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江上晏》 作者:九黛迟 内容简介: 重生后,他本想慢慢追妻。 可她却在见他第一面时便嘲笑他黑的像块炭。 他没有气馁,鼓足勇气带着小弟男扮女装混入她的帝师府。 她却一下子识破他是男儿身,不仅笑言他是古代版的卖茶女,还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份整蛊计划。 这都没关系,他忍。 只是,她好像和前生不一样了。 他分明记得她最爱吃辣,却发现这一世她最爱的是吃醋。 她对他解释: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有着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美貌的穿越女。 ____ 一句话简介:文可为天下之师,武可领兵上战场,男子铁血丹心,女子亦精忠报国。 第001章 万事空 白日正照春空,天际之南忽现七彩凤凰羽。 同日,北方又现大片如龙鳞一般的云彩,龙头与烈日交映,宛若龙吐珠。 永安城内有白发老翁笑言此乃祥瑞之兆,百姓们信了,皆以为边关战事将归于平静。 唯有边关将士,无暇顾及这天生异象。 这天下,并非是太平盛世。 九原城外,旌旗猎猎,野菊花被漫天鲜血染成了红色。 数十根红缨长戟,一齐刺穿了元昭国大将军晏南风的银白色龙马纹铠甲。 晏南风胸前一阵剧烈刺痛,喉腔里弥漫着血腥味。 那身着红色战甲的兵士们互相对看一眼,扬声大呼,“元昭国战神已死,吾景明国必胜!” 陆离率先反应过来,单骑执剑,斩杀了那几个举着长戟欲要再往倒下的晏南风身上多刺上几刀的红甲兵士。 他飞身一跃下马,待他探到晏南风已无鼻息之后,近乎是绝望地哀嚎一声,“将军!” 天际之上,龙鳞云与七彩凤凰羽交织在一起,绚丽且夺目。 晏南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身处隆庆五十二年九原城一战的营帐内。 额头上的疼痛丝毫不亚于自己胸口上的伤痛,那些只零破碎的记忆,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重生了,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如今不是隆庆七十二年的元昭国大将军,他是隆庆五十二年的宣威将军晏南风。 这里,依然是九原城之战的战场之上,只不过这是隆庆五十二年的那场战役。 景明国嘹亮劲急的号角吹入他的耳畔,晏南风似在这号声里感受到了营帐外炽热的烽火与无尽的杀戮。 营帐内,陆离手中提着银灰色头盔,焦急地踱步着。 步兵校尉沈复忧心如捣,上前接过陆离手中的头盔置于架子上,焦眉苦脸道,“九原城战事吃紧,此时将军重伤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陆离亦是焦思苦虑,却终是不敢定夺,“沈校尉,你莫要着急,一切等将军醒过来我们再来定夺。” “只是怕景明国不会就此候着,我先出去看看形势。” 沈复耐不住性子,便提着自己的弯月长刀出了营帐。 晏南风缓缓睁眸,“陆离。” 嗓音有些沙哑。 陆离灰暗无光的眸子忽地被这一声呼唤点亮,他连忙转身,“将军!你醒了。” 望着眼前的陆离,晏南风幽深的墨色瞳孔有些怅然。 前生陆离跟了他三十余年,终日里奔赴在各个沙场,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隆庆五十二年,九原城之战,也便是即将要经历的这场战役,陆离为他挡了一剑,那一剑不偏不倚,正巧刺入他的右眼。 自此,陆离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之上,只能用左眼来判别那寒光铁骑。 九原城一战元昭国与景明国并无分出胜负,但元昭国却损失惨重,五千步兵最后只有二百余人活着归国,三千铁骑仅剩下五百匹烈马,三百余骑兵。 方才还活生生在这营帐内焦耳挠腮的步兵校尉沈复,也在此战中丧命。 元昭国的号角还未吹响,那便代表,此战,他们可以不接。 晏南风坐起身,眉目沉静,低声发令,“陆离,传我号令,此战我们不迎。” 陆离不解,“将军,景明国号角已经吹响,若我们不迎战,恐怕会落人口实。” 晏南风道:“此战景明国有六千步兵,五千骑兵。领兵的将军乃是景明国护国大将军叶秋,左有步兵校尉林邵,右有骑兵校尉李章。这三人,皆为将领奇才,若此时我们与景明国硬拼,定会损失惨重。” 陆离听得一头雾水,将烧好的热茶端给了晏南风。 “林邵,李章?这二人我从前从未听过,将军怎知领兵的有这二位?” 晏南风接过茶盏的手一顿,忽想起这二位是经历此战之后名声才传入元昭国。 他哑然失笑,便随口编了个幌子,“是我们的信使从景明国传来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告知你罢了。” 陆离了然道,“原是如此。” 晏南风似笑非笑地望向帐外,“让将士们皆休养七日,七日之后,我自会命人吹响攻城号角。” 七日为期,足够他重新整顿军中将士。 青白的茶烟缓起,给人世间凝重的气氛添了些轻软松散。 江文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什么情况?我刚才明明在电脑前准备开新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满目皆是金碧辉煌,抬眼是金灿灿的琉璃瓦,垂眸是略含温热的蓝天暖玉,金黄色的蟠龙附着红色圆柱,极尽奢华。 一群身穿不同颜色官服的人恭恭敬敬地排着列,伫立在这暖玉之上。 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着香色缂丝祥云金龙纹龙袍,剑眉星目间尽显肃然的男子。 一位官服为黑色绸绣熊罴花纹于补子之上的高大男子眉头紧锁,终忍不住迈出步子,上前道,“王上,下官之父如今还在沙场之上与那元昭国拼死拼活,您怎能如此轻率便要将我妹妹许配给那风流公子!” 那坐于王座的人还未发话,便有一人抢先斥责道,“大胆!林守备,你说这话可是忤逆圣意!王上的意思,岂是你能够左右的!” 只见这人亦是黑色官服,只是补子之上绣有云雁。 江文乐此刻心中已有了猜测,她必然是不知怎地误入了拍戏片场。 只是这剧组,未免太奢华了! 等等。 如果是误入片场,她为什么要与这群人一样恭恭敬敬站在这里?她身上又为什么会穿着一件大红色缎绣彩云白鹤纹朝服? 该死,定是有人把她拉过来当跑龙套的了。 她才不愿意干没有工资的事情!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朝着那身穿龙袍的男子朗声道,“先生,请问一下,你们试衣间在哪?我的衣服去哪了?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二十几年来,她一直坚守着一个原则。 问话要挑好看的人问。 殿内瞬间归于平静,无人再敢吭声。 “先生,您怎么不说话?” 江文乐见此人并不应答,便迈开步子,踏上了那通往金漆雕龙宝座的玉石阶梯。 哒,哒,哒 她每向上踏一步,殿内众朝臣的心便跟着紧了一分。 这诡异的气氛! 江文乐嘴角一抽,竟觉得有些悚然。 定是幻觉。 第002章 金銮殿 江文乐此时已经走上那王座。 她伸出手在龙袍男子眼前晃了晃,再次不折不挠地问道,“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吗?请您回答我一句,我的衣服去哪里了?” 众臣哗然,大多都摒住了呼吸。 终于,一位身着红色朝服同样有仙鹤绣纹的一位老者颤着手指着江文乐,“大大胆!天微帝师,你这是做甚?” 江文乐茫然回头,“天微帝师?叫我吗?叔叔,您演技真棒,但是我不是你们剧组的演员。” 众臣眼底皆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谔,他们心底暗暗有了结论,帝师一定是疯了! 龙袍男子轻皱剑眉,薄唇微启,“帝师” 这磁性的声音里夹杂着庄严,甚至还有一丝不解。 “声音可真好听,长得还那么好看,为什么我从前在荧幕上没有见过你?先生,你是新演员吗?” 江文乐几乎都要趴到那龙袍男子脸上去看了。 “你你” 方才开口指责江文乐的老者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素日里天微帝师行事是大胆了一些,可也从未像今日这样大逆不道。 龙袍男子道:“帝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神色无怒无喜,令人捉摸不透。 江文乐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男子,花丝金龙乌纱翼善冠之下是几乎看不到毛孔的细致皮肤,剑眉之下的双眸淡漠,不怒自威。 这装备,也忒有钱了。 江文乐不止一次地在心底感叹着。 她甚至想摸一摸那金灿灿的翼善冠以及香色龙袍上栩栩如生的缂丝祥云金龙纹。 不行,她可是二十一世纪好青年,知礼守礼,断不会做出此等不礼貌的事情。 “帝师?” 龙袍男子再次开口,江文乐依旧是毫无反应。 她在仔细观详着这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翼善冠,猫眼石若干块,红蓝黄三色宝石若干块,还有数十颗珍珠。 龙袍男子嘴角轻抽,他觉得此刻帝师的眼神很古怪,古怪得让他浑身发毛。 终归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放任帝师在金銮殿上如此胡闹。 可眼前这位又是未登基之前,仍然是太子时候的老师,感情颇深。 龙袍男子面容依旧肃然,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老师,莫要胡闹了。” “先生,你有一缕头发缠到这花丝金龙上了,我帮您将它弄好,否则你摘帽子的时候恐怕会扯到头发。” 江文乐心中暗爽,终于让她逮到机会名正言顺地摸一摸这玩意儿了。 不等龙袍男子开口,江文乐便抬起了手。 “勾在上面了,要是能有个小剪刀把这缕头发剪断就好了。” 江文乐四处张望着,很快便发现了自己身上佩戴的一把精巧的玉柄嵌宝石绒鞘短刃。 “不要乱动,我帮你把这一缕头发割断就好了。” 江文乐抽出短刃,寒光闪烁进了龙袍男子茫然的眼睛里。 帝师,是真的疯了。 朝臣们暗吸一口凉气,武官皆上前五步,文官则是手足无措,只惊呼道,“大,大胆!快来人,快来人啊!帝师造反了!” 江文乐心觉不对,但拿着短刀的手却未停下。 短刀越过龙袍男子的头。 嘶的一声,那缕青丝散落在金漆雕龙宝座之上。 龙袍男子淡漠的目光缓缓升起怒意,嗓音低沉,“李天微!你在做什么!” 那身着红色朝服的老者跌坐在地上,扬声大喊道,“禁卫军何在!禁卫军何在啊!快去保护王上啊!” “什么情况?” 江文乐愕然,看着忽然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发愣。 一涌而入的禁卫军个个眸光犀利,动作利索。 这浩浩荡荡的气势让她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江文乐再次抬眼观望起这金殿,无摄像机,无补光灯,无导演。 眼前的一切着实都是真真切切的。 江文乐深吸一口气,绝望地合上眼。 完了,都玩完了。 她从电脑前直接穿越到了金銮殿。 红朝服的老者捂着心口,余惊未了地跪在地上,“王上,天微帝师,她,她方才持刀怕是有谋逆之心。” 龙袍男子乃景明国当今王上,名为宋永和。 宋永和将乌纱翼善冠扶正,冷冷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此时被禁卫军押着跪在殿前的江文乐,最终眸光又落到那红朝服老者身上。 “光禄大夫受惊了,来人,扶他回去休息。” 旋即便有人扶着这红朝服老者离开了金銮殿。 宋永和眸子微眯,不怒不喜地望着此时神情绝望的江文乐。 若是这殿内无旁人,他还真想问一问,李天微究竟在搞什么鬼。 江文乐自是不知宝座之上的宋永和在想些什么,只是整个人宛若失重了一般,不愿意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此刻这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礼守礼好青年早已在心中将各路神仙数落了个遍。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送来这儿! 这不是典型的刚入宫门就要断头吗! 宋永和形色肃然,“帝师,朕问你,方才为何持刀而来?” 原来她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位帝师,身份还算尊贵,不算太糟,不算太糟。 “微臣方才似是被邪祟上身,才做出此等鬼迷心窍之事。微臣深知罪不可恕,还望王上念在往日君臣情分上,饶臣不死。”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江文乐张口就来,满目皆是悔恨之色,好在她从前毕业于戏剧学院,演起戏来也不差。 “王上,既是邪祟上身,想必天微帝师也是无意之过,还望王上能够从轻发落。”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那位林守备,想到这林守备方才正在为自己的妹妹讨个说法,却被她这一番忽如其来的“邪祟上身”给弄得没了下文。 林守备如今竟然还愿为了她在这金銮殿上说上一句好话,真是个好人! “可这天微帝师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持着短刀,割落王上的头发。这罪过,也并非是她从前犯下的那些小罪过。” 又是这个黑色官服补子上绣有云雁的男人! 江文乐暗暗在心中记下,此人三番两次在林守备发言后拆台,绝非善类 第003章 上战场 林守备斜眼望去,“顺天府丞,你为何如此想让天微帝师落罪?” 顺天府丞王煊脸色阴沉,立刻接话道,“王上明鉴,微臣从未有此意,只是朝堂之上,须讲究个公正罢了。” 宋永和嘴角微微向下撇,面色之上的不悦还未被人发觉便消失殆尽,“谢长侯,你怎么看?” “依微臣拙见,天微帝师所言可信,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方才帝师被邪祟上身,我等又怎能抵得住邪祟之力?故天微帝师她亦然是受害者。” 说得好。 江文乐望去,这是一位身着紫色官服的大概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位谢长侯补子上绣有与她身上官服一样的祥云白鹤纹。 谢长侯眉目温和,又道,“可顺天府丞说的也不无道理,既是事发与众目睽睽的朝堂之上,还须秉公处理,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一个说法。” 谢长侯语气极其平和。 江文乐只觉脖子上的大刀离她的皮肤又近了一毫。 “谢长侯说的没错,那朕便照旧罚帝师抄万卷经书如何?” 万卷!您还是一刀要了我的命比较好 “王上,经书之罚帝师已经遭过数十遍了,想必帝师心中也是极其不情愿抄经的。” 遭过数十遍那可是万卷经书,莫非这天微帝师从前的日子里便是以抄经书来度日的。 正当江文乐以为这位谢长侯是在为她说话时,谢长侯又开了口。 “如今九原城战事吃紧,护国大将军此刻正缺一位军师坐镇。依微臣看,天微帝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脑子里又装满了致胜奇招。九原城之战军师一位,朝中无人比她更加合适了。” 上战场? 江文乐想说,她更情愿去抄经书。 起码那样还能活命。 “如此甚好,那便让天微帝师赴往九原城守城,戴罪立功吧。” 宋永和的话重重地落在了江文乐心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发配边关? 江文乐坐在即将奔赴九原城的马车内,神色郁闷。 与她一同坐在车内的身穿浅绿色绸绣三蓝加彩百爹纹棉衬衣,月白色缎绣水仙花纹长裤的清秀女子自顾自地嗑着瓜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她家主子的反常。 “大人,虽然您平日里干的荒唐事确实不少,不过这一次,我是由衷敬佩您的胆量。您可知道,这建康城内大家都是如何传的?” 清秀女子边嗑瓜子便数落着。 江文乐望着这绿衣白裤的小白菜,问道,“如何?” 小白菜将脸凑近,忍着笑意道,“这事儿已经成了建康城头号大事,百姓们皆在传,天微帝师手持大刀,闯入金銮殿,割了王上的辫子。” “手持大刀?” 江文乐看了看腰间佩戴的玉柄嵌宝石绒鞘短刀,又好气又好笑。 “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小白菜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应道,“光禄大夫吴长道嘴里传出来的。” 原是那个身着红色官服的老者,这样的嘴皮功夫,只当个光禄大夫真是可惜了,不如在茶楼里当个说书先生。 “对了,我今日被邪祟上身之后,失了些记忆。” 小白菜接话接的是极快,“无妨,反正大人您原本脑子里装的东西也不正常。” 江文乐不留痕迹地嘴角轻抽,又道,“你便给我讲讲我的事情吧。” “大人,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您要是想听,我下车去给您抓来一个说书的,让他慢慢与你说。您这么多事,我可讲不来。” 马车微微颠簸,江文乐的心依然随之颠簸着。 天微帝师,看来您从前也是个不让人省事的主。 江文乐再问道,“那你便给我说说,我名字是何,你名字又是何?” “没想到邪祟入身伤到的竟然先是脑子。”小白菜啧啧叹道,“大人您是景明国帝师,名为李天微,字小山。我呢,叫做余佩,是大人您的亲姐姐。” “你这小白菜,再敢胡说我就没收了你的瓜子。” 余佩连忙用手腕护住了怀中抱着的一碟瓜子,道:“便不逗你了,我若是大人您的亲姐姐,可不得被您活生生气死。” 鉴定完毕,毒舌一枚。 “我们两个都来自蓬莱玄龄楼,师承知微老。大人你是直系弟子,我是旁系的。师父说了,你辅佐王上,我辅佐你。” 蓬莱? “可是话本里提及过的蓬莱仙境?” 余佩应的干净利落:“我不看话本。” 这世间竟真的有蓬莱仙境。 良久,江文乐实在是听不下去余佩不停嗑瓜子的声音,“余佩,你一直吃瓜子,就不怕虚火?” “大人,你又忘记了,我们蓬莱人不病不伤,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 那她岂不是个老妖精。 “那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余佩应得极快。 正年轻,还好还好。 “生于几年几月?” “隆庆三十二年冬七月初七亥时。” 江文乐在二十一世纪的生辰便是七月初七,每逢七月七,朋友们便笑她别人过七夕,她江文乐只能过生日。 “现在是几年几月?” “隆庆五十二年春三月十四。” 对于她这个古代历史爱好者而言,她已经初步判断出了一个结果,自己果然是一个不合格的爱好者。 她丝毫没看出来这是历史上哪个朝代。 难道是架空? 好在她平时便喜欢看穿越文,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 “对了余佩,这马车内可有镜子?” 她从金銮殿出来之后,便直接和在殿外等候的余佩坐上了谢长侯准备的马车,这身上的红色官服还未脱下,她还未来得及看一看原主李天微的样子。 “有,不光镜子,还有瓜子葡萄草莓梨香蕉桑葚桃子。” 江文乐接过余佩递给她的小镜子,忍不住叹了一句。 “这么多吃的。” 转眼,她更加惊叹了。 这是个玳瑁边檀香木雕花果背小挂镜,先不说这镜子精致得出奇,单凭这清晰到能看到脸上根根分明的眉毛,便足以让她愕然。 “这小挂镜甚得我意,甚得我意。” 对于江文乐这个爱照镜子的人来说,此刻就像如获至宝了一番。 余佩悠悠然地接了一句,“大人,你没看出来吗?这镜子是我从你屋子里面偷偷拿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会责怪我呢。” 第004章 梅子酿 原来是原主李天微的东西。 江文乐不语,方想起镜子里面的俊俏眉眼。 李天微的脸,与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江文乐一模一样。 生辰八字吻合,相貌相同。 倒也算是有缘。 马车颠来颠去就这样过了半日,正是午时太阳正浓之时。 车夫敲了敲车窗,“大人,姑娘,咱们已经出建康城了。” 余佩将头探出窗外,对满头大汗的车夫点了点头,又缩回了脖子,道:“大人,这日头太烈,咱们先去酒馆里歇一歇再出发也不迟。” “好。” 江文乐起身,与余佩一同下了马车。 她抬眸,看到这不大不小的酒馆门前的牌子,醉春风。 上了二楼,有穿着灰褐色布衣的店小二前来招呼。 余佩似乎没给她点菜的机会,喋喋不休地报了十几个菜名。 看着店小二一气呵成地记下满满一张的菜名,余佩满意地呼了一口气,不忘问上一句,“大人,你想吃点什么?” 三个人,大约十五六盘菜。 江文乐心中只有六个字飘过,浪费粮食可耻。 “三碗白米饭,三壶热酒。” 店小二听了这话,连忙道,“得嘞!” 余佩把离江文乐最近的方红木刻梅花椅子拉了出来,江文乐坐下之后,余佩坐到了她的身旁。 车夫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块白色却因风尘略微有些泛黄的手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江文乐又站起身,将身旁另外一个椅子拉了出来,朝着车夫道,“快坐下,还站着做什么?” 车夫拿着手巾的手顿珠,愣愣地望着江文乐。 江文乐道,“无事,既是出了建康,就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余佩笑道,“快坐下,你可得歇息好了,我们两个从建康到九原城,可都指望着你一个人呢。” 毕竟这是当朝帝师李天微,车夫心里总是有几分畏惧与不自在。 他颤颤巍巍地将手巾挂在了脖子上,硬着头皮在江文乐身旁坐下。 而江文乐说话也没有半点避讳。 “余佩,谢长侯是不是从前与我有仇?” 江文乐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谢长侯要让她去上战场。 “谢长侯?谢云?他与师父知微老乃是挚友,与我们玄龄楼向来交好。” 余佩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有没有私下与他结什么仇我就不清楚了。” 对于江文乐而言,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有这个谢长侯,全部都是未知的。 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小心应对。 心里面刚刚出现的肃然之感此刻又被打破得烟消云散。 油豆腐焖红烧肉,桃仁鸡丁,嫩笋炖牛肉羹汤,蒜泥皮蛋拌豆腐,土豆排骨,腐乳蒸鸡,荷香糯米蒸排骨 江文乐按了按饥肠辘辘的肚子,将店小二放在她面前的三碗米饭分别递给了余佩和车夫一碗。 这红烧肉色泽红亮,嫩滑的肉入口先是一股糖香味,软软糯糯的口感之后,酥嫩的肉爆出鲜汁,这味醇汁浓的感觉令江文乐回味无穷。 皮蛋拌豆腐更是极妙,入口爽滑,鲜香的皮蛋再配上开胃的酸辣蒜蓉,再以葱花提味,咬上一口便唇齿留香。 腐乳蒸鸡与荷香糯米蒸排骨还未尝到味道,那色泽与扑鼻的鲜香便已然让人垂涎三尺。 江文乐吃的满足,饭后又忍不住尝了一口醉春风的招牌好酒梅子酿。 梅子的清香和着蜜糖的甘甜,细腻的口感与恰到好处的酒香,尝上一口之后,唇齿间尽是温润柔软。 春日正午的烈阳照人,这冰镇过的梅子酿正是解渴。 江文乐从酒香里回过神,清爽一笑道:“余佩,我们要几日能到九原城?” 余佩只顾着啃那软糯排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出了建康,大概两日便足矣。” 两日。 江文乐暗暗盘算了算日子,这才扬声唤来了店小二,“再帮我准备二十壶梅子酿,直接装进车子里就好。” 这两三日在路途中也能解解馋,剩下的便带进九原城内慢慢喝。 “今日吃得舒坦!” 余佩重心向椅子后移,惬意地仰着脸,感受着从半开的纹窗外照进来的暖阳。 江文乐枕着手臂,望着窗外不算繁华的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匹快马自道上经过,惊起了地面黄色的尘。 “那是?” 骑马的高大男子身着一身黑衣,正是今日于金銮殿上的林守备。 林守备怎么也出建康城了? 江文乐站起身,顺手提起还未饮尽的那壶梅子酿,两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余佩的肩膀,“走吧。” 桌上的十五六盘菜肴此刻以及空空如也,余佩着实是坚守了不能浪费的好精神。 这时日头已经不那么刺眼了,车夫继续驾着马车,迎着暖阳朝九原城赶去。 天快黑的时候,三个人便就近寻了一家客栈歇下。 江文乐在路上顺手买了几件看着合眼的衣服,将这红色官服换了下来。 自从建康出发已过了三日,马车终于进了九原城,比余佩预料中的两日还多了一日。 江文乐还记得,大约是在她进九原城的前一天,也就是三月十六,她在路上一个镇子吃酒时,好巧不巧地又看到了那男人。 她看得清楚,林守备驾着马的动作比三月十四那日要缓上了许多。 哒哒的马蹄惊起黄沙,是回建康城的方向。 第005章 九原城 林守备林显比江文乐的马车早到了一日,他是三月十六到的。 林显到了九原城之后,便直接进了步兵校尉林邵的帐子。 “父亲,妹妹已经在府里哭了五六夜了,您快想想办法。若是要让她嫁给那风流子钱大宝,她以后可该如何过下去。” 钱大宝的父亲是朝中三品文官,钱家是谢长侯府的旁系亲戚,又在建康城内经营着钱庄生意。 钱家家大业大,可钱大人独子钱大宝却是个混账玩意儿。 这混账不知在哪见了一次林家小姐,便闹着让父亲去提亲。 且不提他终日里不学无术,流连建康城各个花楼。 但他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娶民女,这是林家万万无法忍受不了的。 谁知林家刚婉言回绝了钱大人,以为此事就此便风平浪静了。 谁曾想那钱大人竟直接去找了谢长侯,谢长侯又将钱林两家之事如实禀报给了王上,这便有了王上御旨赐婚一事。 “显儿,我们林家世代习武,在朝中的根基本就不稳。如今九原城一战王上封了我为步兵校尉,你可知为何?” 林显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父亲有将领之才。” “非也。” 林邵将刚刚画好的布防图收了起来,继续说道。 “如今这朝堂之上文官气焰太盛,而武官却只有护国大将军叶秋一人独撑一面。这朝堂上,就快要变成文官的天下了。王上有意栽培我们林家,你还没看出来是为什么吗?” 任林邵为步兵校尉,是王上想要培养朝中武官。 亲自赐婚钱林两家,是为了利用钱家的势力加固林家在朝中的根基。 王上的用心良苦林显不懂,可他林邵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懂不了。 林显攥紧的拳头又松了一松,声音低了几分,道,“可是父亲,那可是妹妹一生的幸福。” “为父明白,若有可能,我也不想如此。可王上已经下了旨,身为景明国子民,这旨意,我们必须得接。” 林邵沉静的眸光之下,藏下了心疼,藏下了无可奈何。 “显儿。”他缓缓开口,又道:“你此番擅自来九原城寻我,已是冒险之事。” 林显道:“父亲,我只是想找您拿个主意。” 林邵喉咙有些干涩,“我们林府听从王命,你回去吧。” 九原城是个没有潺潺流水的地方,这里有的是望不尽的黄土。 隆庆五十二年春三月十七,江文乐初到九原城。 竟无人于城门口迎她。 车夫于她们告了别,将二十坛梅子酿留下,便驾着马车,踏上了回建康的路。 城门口驻守的士兵皆是常年守在边境,没有一个人认得这大名鼎鼎的天微帝师。 士兵们将她拦了下来,不许她入城。 江文乐默然,垂下眼皮,问道:“余佩,九原城内都有何人?” 余佩应答:“护国大将军叶秋,步军校尉林邵,骑兵校尉李章。” 江文乐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与他们是否有过私仇?” “隆庆四十九年,你在金銮殿内告发叶秋私吞军饷一事,经大理寺查证确为属实,而后叶秋被扣掉足足五年俸禄。有没有私仇,你自己想。” 李天微干得漂亮! 将士们常年于沙场征战生活已是不易,叶秋还私吞他们的薪俸和给养,他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文乐发问,“为何不是削官剥爵?” 余佩悠悠然应道,“百官之中武将少得可怜,王上若是削了他的官,怕就无人能来此领兵打仗了。” 原是如此。 江文乐在心中已经有了个底。 既然叶秋不愿意出城迎她,那她江文乐便自己入城会一会他。 “余佩,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我是帝师?” 江文乐记得古代高官手里面应该都有一块令牌。 余佩比划了两下,“你的那块羊脂玉呢?那块镶珠龙纹佩,上面有王上的刻印,景明国将士都认得。” 那块玉她是记得的,前两天换下衣服的时候她瞧着这块玉好看,便收了起来。 江文乐从宽袖中摸出了这块玉,便去给那守门将士看这块玉。 守门将士忙曲膝赔罪,“卑职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天微帝师驾临,还望帝师恕罪。” 看来这叶秋不仅没有打算迎她,还特意没有告知守城的将士帝师将到。 叶秋是故意请她吃闭门羹。 江文乐沉声道,“无妨,你们不知并非是你们的错,怪只怪你们上头的人办事不力。” 眸子平静无波,这声音又听不出喜怒,众将士面面相觑,皆不敢开口说话。 这话并非是刻意刁难守门将士,她只是想告诉叶秋大将军,李天微来了,景明国帝师可不会受他叶秋欺负。 不能丢了原主天微帝师的颜面。 余佩亦面色肃然,扬声道,“王上命大人来九原城为这当今战事出谋划策,你们切要记住大人的模样,切莫再闹出今日的事情。” “卑职记住了。” 声音略微有些哑。 江文乐温和地笑了笑,道:“城门口风沙紧,众将士守了这么久都辛苦了。这二十坛梅子酿甘凉清甜,给大家分一分解解渴吧。” 与江文乐说话的将士身子一颤,连忙道:“卑职不敢!这是帝师的酒,我们这等人是配不上这等酒的,还望帝师收回成命!” 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江文乐垂下眼皮,有几分迟疑。 这个时代,连饮酒都要分个高低贵贱?她江文乐眼里可没高低贵贱这个说法。 她语调坚定,“那便把十坛梅子酿送到军营,剩下的是十坛犒劳你们的。” 这守门将士终于不再推托。 江文乐这才满意地进了九原城。 进了九原城,江文乐便拽着余佩四处跑。 九原城不大,不热闹。她记得清楚马车将出建康城时那一整条街的繁华,她曾以为景明国是个小却富达的国,直到亲眼来到九原城。 这九原城内没有半个摊贩,也没有建康城喜欢在家门口闲聊的夫人。 终于,她们俩走累了,也终于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她与余佩两个人在这九原城内走了半天,竟然迷路了。 江文乐望向余佩,“我们在这九原城内是不是举目无亲。” 余佩轻叹一声,道,“大人,你早就该料到的。这一次被发配到九原城的就咱们两人,王上连保护我们的侍卫都没有安排。只给我们安排了一辆马车,那几碟瓜子还是我自己带上的。” 苍穹之下,没有人能够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走,没有人能够告诉她怎样才能活下去。 江文乐缓缓道,“我们得给自己寻条路走。” 余佩道:“确实该寻一条路走了,往东走还是往西走?” 又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抛铜钱还是问路人,江文乐选择了后者。 只是九原城常年战火不断,城内的百姓们走的所剩无几。 偶尔见到几个人,皆是行色匆匆。 江文乐小声道,“你去找一位面善的问问,那些将军们如今住在哪里。”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着银灰色盔甲将领装扮的男子出现在江文乐身旁不远处。 第006章 到军营 “听闻帝师入城,特来相迎!” 江文乐循声望去,说话的男子肩宽无比,配上这一身银灰色盔甲,宛若一台会动的冰箱。 她忍着笑,再往上望去,看到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 浓密的眉斜飞着,带着些嚣张的气焰。一双杏眸却是水汪汪的,清澈之下尽显纯良。 高挺的鼻梁之下是薄薄的唇,江文乐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嘴有些干裂脱皮,想必是因边关之地风沙紧,气候干燥。 江文乐问:“这又是哪位?” 余佩应道:“李章,九原城一战的步兵校尉。” 李章迎着江文乐的目光,朝她大步走去,“帝师?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嗓音有些沙哑,但字字铿锵有力。 江文乐这才将目光移开,直接应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冰箱大人脸上好得很。” 李章清亮的杏眸因不解睁得更大了一些,“冰,冰箱?” “冰”江文乐锤了锤脑袋,“哎呀,我又糊涂了,太尉大人可莫要介意哈!” 李章回答得干净利落,“不介意不介意!帝师说话还真是有趣。” 在没几句寒暄之后,江文乐与余佩便随着李章一同来到了一处府邸。 府邸不大,看起来很舒适。 李章道:“帝师,这府邸里面虽然不能说是应有尽有,但也算得上是五应俱全,你可喜欢?。” 江文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为何不让我住进军营?” 李章笑道:“军营内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糙汉子,我也是怕二位住不习惯。” “无妨,李校尉多虑了,带我去军营吧。”江文乐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李章有些惊诧,“帝师可想清楚了?军营内的条件大大可不如建康。” 她们看起来身形薄弱,该不会直接被一阵大风吹走吧? 江文乐道:“王上既然派我来做军师,我便该在军中为此战尽一份绵薄之力。若是因为怕吃苦便在这府邸内当缩头乌龟,岂不是忤逆圣意?” 战事危急,就算她不能为九原城一战谋略良策。 但她江文乐烹得一手好菜,或许也能为这些在风沙中为国坚守的边关将士解解馋。 再者,缝补旧衣这样的小事她也可以。 她是怕死,可王上既亲自派人将她送到了这里,她又怎敢在这安逸府邸内吃白饭? “不愧是我景明国帝师!” 李章刚想继续赞叹,却不料因为说话幅度太大,他的薄唇忽然裂开出血,宛若利刃划过一般。 李章拧眉,“嘶—” “那个—”江文乐看着都疼,“校尉大人,你平日里要多喝些水,多吃些水果。” “无妨!帝师莫怕,莫怕。”李章拿出身上带着的一张帕子,轻轻地沾了沾嘴边的血。 余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两瓣唇,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串葡萄,“给你,吃点葡萄可能会感觉好些。” 虽然她爱吃如命,可人家嘴唇都缺水到流血了,她必须贡献出自己的葡萄! 李章全然没有想到他这个糙汉子还能受到这待遇,愕然道:“多多谢姑娘。” 江文乐抬眼看了看斜阳,道:“回军营吧,我还有个快递没收。” 李章再次不解,“快递?那又是何物?” 江文乐连忙解释:“我这脑子!是这样的,我来九原城时带了二十坛梅子酿,托城门口的将士送往军营。我方才的意思是我还有十坛梅子酿没有收到,算时间,此刻这些梅子酿也该到军营了。” 李章了然,道,“原来帝师说的是那几坛酒,那酒此刻就在我帐内。好在守城将士将酒送来得及时,不然,恐怕我到现在还不知知天微帝师来了九原城,就怕帝师在九原城内迷路。” “那几坛酒竟送到你那了,不过说实话,今日我们俩差点就迷路了,好在碰到了你。今天还得多谢谢你来城内寻我们,我那梅子酿回头必须得分你几坛!” “哈哈!我对这九原城熟得很,找了没一会儿就找到帝师你了,也算得上是缘分。实不相瞒,那梅子酿我倒是真的想尝上一尝!” 伴着言语来往,已至拂晓时分。 “到了,这里便是我军营帐。” 入目是整整齐齐落于黄沙上的营帐,远望是一望无垠的硝烟战场。 江文乐道:“还要劳烦李校尉带我去叶秋的营帐。” “帝师去叶秋那老狐狸岂不是会坏了心情?还不如与我一同去帐内吃酒!” 李章说得没有半分犹豫,他知晓这二人从前有过节。 江文乐淡淡一笑,“无妨,还不至于会坏心情。” 叶秋帐内 “大将军,李校尉将天微帝师带进了军营。” 叶秋刚将军甲收起,便听到这个消息,攥着拳头怒道,“李章这厮,莫非成心与本将军作对!气煞我也!” 李天微将到九原城的消息叶秋并未告知任何人,包括林邵和李章。 没想到李章竟然还是把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接来了,还进了军营。 江文乐想要掀起帐帘的手一顿,将叶秋的话听完才挥起帐帘走进叶秋的营帐,“大将军莫不是想让我与余佩两个人在九原城内游荡?” 声音平静无波,和那日李天微在金銮殿上告他私吞军饷时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越平静,叶秋对她的怒意便越大。 “李天微!本将军就算心里是如此想的,你又能待我何!” 江文乐不怒反而粲然一笑,“将军这样想当然好。” 叶秋心头生寒,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 “这样一来,到时候我回建康城告御状岂不是更方便些?”江文乐悠悠然应了一句。 叶秋紧攥着的拳头发出骨节碰撞的声音,“李天微,你成日里除了告御状还会做什么!一介女流之辈,竟还敢踏入军营!本将军还怕这刀剑无眼,会伤了某些弱质女流!” “叶将军若是有本事,大可堵住我的嘴,让我无机可乘。” 江文乐缓缓逼近叶秋,每近一步,眸光便寒上一分。 离叶秋还剩下一步的距离,江文乐停了下来,直直地盯着他,问道,“可你呢?” 第007章 第三罪 叶秋阴沉着脸,厉眸瞪向江文乐,“我又如何!” 江文乐冷笑:“李章校尉尚还身穿盔甲,你却已换上常服,不知叶大将军可是打算休息了?” 这个时辰,营帐外的骑兵正演练布阵,而步兵也在整整齐齐地操练着。 可大将军叶秋,却换上了一身缎绣常服。 他在偷懒,可惜被她江文乐瞧见了。 叶秋脸色一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李天微!你为何总是与本将军作对?” 因为这个女人,他已经足足五年没有领到过一分俸禄! 他恨! 江文乐绝色潋滟的眸里闪过不屑,“你也配?” 这等无德之人,她江文乐都不会放在心上,又何况是那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天微帝师? 他叶秋算得上什么? 叶秋满腔的愤怒近乎要全然迸发,这时江文乐却又悠悠然开了口。 “大将军的罪可需我一件一件说出来?” 她语调平和,却又偏偏将一件一件那四个字咬得死死地。 不等叶秋回应,她便又开了口。 “肩负圣命,却不做实事,此罪日后我自会细细禀报给圣上。” “其次,我携圣令而来,你故意不告知守城将士我来此的消息,可坐你忤逆圣令之罪!” 叶秋一拳重重捶于案上,“李天微!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人,就算你是帝师又能如何?这天下,何时需要过女人?” 天微帝师,不知你听见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她江文乐是怒,甚怒! 她眼睑微抬,水红的唇轻启,“身为大将军,口出狂言,对天下女子不敬。叶将军,你这三罪我均已记下,只待回朝。” 那一瞬,江文乐声色清冷,周身的气势宛若冰霜。 余佩与李章不由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叶秋愕然,若这些落到王上的耳朵中,那他以后的俸禄 这种女人该千杀! 他就要将愤懑爆发,可江文乐却丝毫不给他机会。 江文乐垂下眼皮,眸底寒光令人不寒而栗,水红的唇却轻轻弯起,“叶大将军,你还想凭什么继续猖獗?” 不等叶秋回答,江文乐便拂袖离去。 余佩与李章连忙跟上,快要踏出营帐的那一刻,江文乐又顿住,侧过眸,留了几句话才肯走出营帐。 “另,试问将军,生你之人为何人?” “你凭什么看不起女子。” “若没有女子生你育你,你现在,还不知道会在哪里。” ———— 晏南风帐内 “你可确定?”他再三询问。 帐内跪着的探子足足回答了三次晏南风这个问题。 “卑职亲耳听到的,据说是那位帝师有谋逆之心,被皇上贬至九原城了。” 晏南风幽深的眸覆上一层冷意,宛若冰河。 宋永和,你好生糊涂。 李天微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心? 天微她可是将她的赤胆忠心,将她的一生都付与景明国,付与你宋永和! 她用尽一生效忠与你…… 你怎能给她一个谋逆罪名? 你怎能委屈她! 陆离摆了摆手,跪了半天的探子领会其意,起身退出营帐。 帐内无人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生气!” 晏南风回答得极快。 陆离扶额,他家将军又在生哪门子气? 一会儿拧紧剑眉,一会儿又咬牙切齿。 但还别说,将军这气鼓鼓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陆离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晏南风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沉声道,“陆离,准备一身夜行衣,今夜我要去军营。” 陆离刚应了一句好,便又顿了顿,茫然问道,“将军,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此刻就在军营啊。” “我要去的,是景明国军营。” 景明国军营? 去做什么? 偷帅令?暗杀敌军主帅?纵火烧粮? 这些都不像他家将军会看得上的事儿。 陆离问道,“将军,你去那里做什么?” 晏南风答得干净利落,“见她。” “见谁?” “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 弦月如钩,薄薄的月光晕染开浓稠夜色。 江文乐寻了块平滑些的石头直接坐下,手里提了一壶梅子酿。 “在军营里晒月光,倒也让人难忘。” 坐在一旁的李章将手中的一碟花生米放于三人中间,他挠了挠头,颇为不解。 “帝师,你这话我咋一点也听不懂,人家都是晒太阳,哪里有晒月光的?” 余佩嚼着花生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应上一句,“你别理她,她最近总是胡言乱语,想必刚刚又是说起胡话了。”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再说我便不让你吃了。” 江文乐作势便欲要将花生米拿远,余佩忙下意识地伸手去够。 李章杏眸清澈,望着江文乐道,“帝师大人,说实话,今天在叶秋老狐狸帐内,我特别佩服你!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一连串说出那么长一段话!” 江文乐道,“校尉大人这不是也能说出一串话?” “这哪能一样,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而且你那时候气势特足!特别有范!” 江文乐垂眸浅笑,那可不!她可是学过四年演戏的人。 这些桥段,她光是跑龙套就干过好几次,早就对这些耳熟能详了。 “我今日去叶秋帐内之前,没想过会和他吵起来。” 她本想去了解战况。 可她也不是一个愿意受气的主。 “但是现在吵都吵完了,恐怕日后我与叶秋再难共事。” 叶秋毕竟是大将军,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内部有矛盾。 何况他们两个这个矛盾还不小。 李章拍了拍胸脯,道,“日后有我李章在,不管咋样,我都站在帝师这边!” 叶秋那个老狐狸,早些年私吞军饷,让将士们挨饿,他李章早就看不惯他! 要不是李天微将这件事情告发,恐怕军营里那些士兵们都会被饿死! 他敬佩她!是她李天微救下了士兵们,重正了景明国军营风气! 江文乐还未来得及说话,余佩便举起了手里那壶梅子酿,爽朗的声音划破静夜,“这话说得痛快!李校尉!我敬你!” 爽快人相处起来就两个字,得劲! 第008章 终相见 夜色里,晏南风与陆离此刻已经悄悄来到了景明国军营。 陆离扯下黑布面罩,有些不情愿道:“将军,咱们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那营帐里住的可是位女子,深夜闯进实在不合礼数。 听闻景明国帝师李天微风姿绰约,莫非将军对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起了非分之想? 陆离想到这,连忙道,“将军,虽说她是景明国帝师,但若是你真心待她,属下相信,你一定可以打动她的!” 李天微有着天资绝色,将军亦是风神俊逸,这二人般配,甚是般配! 晏南风恍若未闻,小声道:“把面罩带好,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候着。” 将军这是默认了? 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月光清亮,晏南风的身影踏入夜色,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眸。 他沉静的眸光里,藏下些许期待。 皓月当空,这样的夜,让他想起了前生与李天微大吵的那一夜。 前生,李天微是他的妻子。 数年来,两国战事不断。 隆庆五十六年,景明国武将太少,再也撑不起来规模大的战争。君主宋永和主动提出联姻,但奈于登基以来没有一儿半女,而建康城内唯一适龄的尊贵女子,便是李天微。 宋永和提出,愿意将天微帝师嫁于大将军晏南风,以此来换两国常年交好,共创和平盛世。 长期的战争导致元昭国粮草军力亦是不足,元昭国君主元君曜便应下了联姻。 隆庆五十六年七月七,李天微嫁入将军府。 两国的的确确地保持了十几年的平静,无人再蓄意起事。 成婚四年后,在一个像这样的夜晚里,晏南风发现了李天微与宋永和四年以来从未间断过的信件。 晏南风发怒,与李天微大吵了一架。 也是从那一夜开始,二人的关系便再也不复从前。 月明星稀,晏南风回过神。 天微,这一世,我只求你能够得到幸福。 就算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宋永和在一起也无妨,我只愿你能够欢喜。 可是宋永和这个混蛋,竟然将你发配边关。 这个气,李天微忍得了,但他晏南风忍不了。 宋永和,你如此待她,我岂会坐视不理? 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她再爱上你。 晏南风附耳于营帐旁,里面并无任何动静。 舟车劳顿,天微一定是已经歇息了。 四处无人,晏南风掀开帐帘,踏入李天微的营帐。 帐内仅有一面方木桌,一面水蓝色牡丹藤萝纹矮屏风,一张看起来较大的红漆木床,半圆的牙色帷幔床帐可以拦住一些蚊虫。 那木床质地极差,她住着怎么会舒服? 晏南风觉得心头有些疼,他越过屏风,朝牙色帷幔走去,立于离红漆床还有两米的位置。 他缓缓扯下面罩,殷红的唇轻启,“天微,你歇息了吗?” 没有回应。 “你现在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们慢慢认识。” “我叫晏璟,字南风。” 晏南风句句说的小心翼翼,帷幔内却始终没能传来半点动静。 睡着了吗? 晏南风正疑惑着,忽然听闻营帐外有脚步声伴着嬉笑声传来。 是朝天微的营帐走来,是谁这么大胆,不知廉耻,竟然敢半夜前来。 晏南风势必要在帐内保护天微的安全。 他将面罩戴好,迅速地躲到了屏风后面。 等等,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文乐清朗的声音传入营帐内的晏南风耳朵里,“今晚上这月光甚美,配上这梅子酿,堪称良辰美酒!” 李天微在帐外?帐内无人,原来他方才一直都在自言自语。 她竟然去喝酒了? 晏南风分明记得,前世的李天微是滴酒不沾的。 难道是因为宋永和不信任她,所以便借酒消愁么。 李章打了个哈欠,用笑意将倦意掩下。 清和的微风伴着皎洁月光,夹杂着几分醉意,他甚至想直接闭上眼睛入眠。 李章道:“良辰美酒,更有二位佳人相伴。李某读的书少,只能说上一句足矣!足矣哈哈!” 怎么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江文乐嫣红的唇盈盈一笑,带着几分醉意道:“今天过得高兴!你们俩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明天咱们还要商讨战事。” 梅子酿醉人,余佩粉面桃腮,迷迷糊糊扬声道:“明天明天我们继续喝!”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来。 李章反应极快,连忙扶住余佩,她才没摔到地上。 李章垂眸望了一眼已经昏睡的余佩,怕吵醒她,便压低了声音道,“我送余佩姑娘回她的营帐,帝师这几日舟车劳顿,今夜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好好好,去吧去吧。” 江文乐半醉半醒地拂了拂手,懵懵地踏进营帐。 进了营帐,她便循着床的方向恍恍惚惚地走去。 梅子酒的酸甜味道和着几分江文乐身上的清香,被一阵缓缓而来的微风吹入晏南风身旁。 晏南风眼帘轻轻抬起,深邃的眸泛起阵阵涟漪。 这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晏南风侧过眸,女子绰约的身影先是让他幽深的眸意味不明,后又令他心头加快了律动。 江文乐穿了一件月白色缎平绣金鱼纹束袖衬裙,外面套了一件香色绸绣荷花纹对襟夹小坎肩。 她白皙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绯红,杏眸斜睨间带着些许迷蒙。 两年了,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她了。 前生李天微是在隆庆七十年离开他的。 李天微死后仅一年的时间,两国战争再起,九原城一战持续了整整一年。 那两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再见她一面。 睁眸时想,合眸时也想。 想她时忧,想她时又喜。 晏南风的眸覆上一层薄雾,宛若幽深的潭水一般。 天微,好久不见。 晏南风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并非是他这两年里心心念念的李天微,而是来自未来世界的江文乐。 江文乐摇曳着步子,边解着衣带边朝红漆木床走去。 “砰—” 晏南风心头一震,连忙快步从屏风后走出。 第009章 解锦带 江文乐竟睡着了! 她还未走到床边,便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她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好好酒!” 晏南风无奈的叹气声融入黑夜,他剑眉微拧,俯身将在地上打滚的江文乐抱起。 有点沉只是有点。 晏南风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你又重了” 江文乐在他怀里并不安分,来回扯着衣裳,腰上系着的香色花纹锦带几乎快被她完全扯下。 晏南风眉头拧的更深了些,快速将锦带抓住。他左手抱紧江文乐,而右手则快速地在锦带上打好了一个结。 这个结一系上,便把江文乐勒的紧紧的,她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晏南风眼帘微垂,望着在他怀里乱扑腾的江文乐,低声道,“别再乱动了,夜里凉,衣裳全掉了着凉了怎么办?” 营帐内的烛光扑朔,点点光亮映照于江文乐玉颈下玲珑有致的锁骨上。 晏南风连忙移开了目光,慌乱地摁住她一直在乱动的手。 他加快了步子,匆匆地把江文乐放于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从始至终,江文乐都没睁开眼睛,她只是一味地说着胡话。 “啤酒花生米,可乐配炸鸡,辣条炒肉丝都都好好吃” 江文乐砸吧着嘴,说着说着就咬住了被子。 晏南风似乎看到,她好像在嚼被子。 宋永和,你竟待她这般不好,饭都不让她吃饱。 晏南风伸出纤长的手,把她凌乱的发丝向后拢了拢。 那一刹那,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江文乐温热的脸。 那一瞬间,前世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入泉水般一齐涌来。 大婚当日,他将李天微独自一人置于新房。 “李天微,你以为这桩婚事只有你一人不愿?” 他望着李天微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谊,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你以为我愿意娶你?” 新婚那日宾客满座酒如江,他与她却不欢而散未褪华裳。 盛宴难再,当他开始后悔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晏南风的指尖缓缓向下移,想要将被子从她牙口里拽出来,没想到她竟咬得更紧了一分。 江文乐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有男人在她耳边说话,那个男人还抢了她嘴里的肉。 混蛋!敢抢我的鸡翅! 江文乐蓦地睁眸,一把抓住了晏南风的手。 她杏眸迷离,“我的鸡翅!” “天天微,你醒了?” 她的手抓住他的那一刻,晏南风紧张地像一块石头。 砰! 江文乐双目一合,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晏南风伸出一只手,于江文乐脸前晃了晃,“天微?” 在前世,李天微是极其注重仪态的。 她的锦袍上总是一尘不染,黛眉胭脂都会描的极其细致。 可如今,她随意地躺在床上,发鬓凌乱,面上未施粉黛。 天微醒来后,若是知晓晏南风看见了她这般模样,定会觉得有辱颜面。 晏南风想到这,连忙将红漆木床上的绑着牙色床幔的绳解开。 帷幔缓缓打开,遮住了她的面容。 未施粉黛,便已是姿容绝代。 她喝醉时,本是冰清玉润的脸颊却灿若云霞。 天微,你或是不知,在我眼里是极其可爱的。 晏南风正发着愣,忽被一阵烟气呛住了鼻息。 迷烟? 他竖起耳朵细细倾听,发觉有脚步声接近。 这人的脚步虽已经故意放轻,但步履沉键,定是习武之人。 晏南风凝眸,快步躲于帷幔后。 鬼鬼祟祟的,难不成是想要害她? 晏南风在帷幔后侧过眸,看清了来者的身影。 他认得这人,景明国大将军,叶秋。 叶秋身着一身粗布黑衣,朝江文乐的帐内放过一阵迷药之后,便大步走进了营帐。 这个女人屡次三番与我叶秋作对!今天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不成! 这个仇,叶秋一直记得。 整整五年的俸禄啊! 没了俸禄第一年,他养不起这众多家丁,只留了两个来侍奉家中妻妾。 没了俸禄第二年,存银已经裹不住温饱,他低价卖了田地,勉勉强强撑了一年。 没了俸禄第三年,五个妾室皆离他而去,仅剩发妻相守于侧。 没了俸禄第四年,生活拮据,光禄大夫吴长道实在是于心不忍,馈赠了他一些银子。 第五年,他好不容易要熬到头了,可这倒霉蛋李天微竟然又来了! 叶秋胸腔内愤懑缓缓平息,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竹签拿了出来。 晏南风瞧见了他手里的竹签,嘴角轻微一抽。 这叶秋身为大将军,具备足够的将领之才,心思竟然如此幼稚。 晏南风环视一周,看到牙色床幔底部的流苏坠子。 流苏之上,穿有水蓝色的珠子。 烛灯之下,晏南风高束起的黑发散发出淡淡的邪气,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丝丝冷笑。 他缓缓俯身,伸手拽下一串流苏吊坠,把坠子上的三颗水蓝珠握在手心。 叶秋寻了半天,才在屏风后找到那双月白色绣花鞋。 他轻嗤一声,眼角上扬,“让你吃点苦头!” 他准备将这尖锐竹签藏于她的鞋子里,待她明日穿鞋之时,那竹签便会刺入她的脚心。 那种疼痛,可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忍受得了的! 叶秋的丹凤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得意与嘲弄,李天微啊李天微,让你白日里那么得意,这下子,你可得好几天没法下床了!省得我在军营里见着你心烦! 没你这女人在本将军眼前晃悠,这些日子我也能过得舒坦些。 当叶秋的右手即将触碰到那双绣花鞋上时,床幔之后攸地飞出一颗水蓝珠,直直射中他的右手。 嘶好疼! 叶秋眉头拧成一团,低喝出声,“谁?!!” 屋内无人,莫非是李天微她还醒着? 叶秋略微有些紧张地张了张唇,缓慢地移着步子,朝床帐走去。 紧接着,又有一颗水蓝珠自床帐外飞出,叶秋这次有了防备,侧过身躲开了珠子。 但他这下看得清楚,那水蓝珠是越过前后两层帷幔,从床帐后飞出的。 并不是帐内之人! 有,有鬼 叶秋慌张地丢掉手里尖锐的竹签,眸里充斥了惧色,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跑出营帐。 床幔之后,晏南风幽深如墨玉般的瞳孔闪过几分不屑,如寒玉一般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把玩着最后一颗水蓝珠。 第010章 巨震惊 “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在” 竟然这么快就! 将军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离双手环臂,心里正感叹着,忽有一双手划破黑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陆离右手迅速握住剑柄,警惕地转过身。 “将军?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眸光幽深,除了他家将军还会是谁? 晏南风拂了拂手,道:“走吧,回军营。” 陆离有些犹豫道:“就,就这样回去吗?” “不然?难不成你还想住在他们军营?” 陆离想到若是住在这里,将军与帝师两个人便能够时常相见,说不定能够发展得更快一些。 想到这,他清澈的眼里尽是笑意,连忙道,“未尝不可,未尝不可。” 晏南风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那你便睡在这儿吧,我回去了。” 眼看着将军已经快步离开,陆离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连忙跟了上去。 “将军在哪,我便在哪。” 三月十八的阳光似乎要比三月十七更暖一些,江文乐缓缓蹙起眉,在暖阳的映照下读着方木桌上的一张纸。 “一念落书纸,数年未见,不忘相思。” “山海有你,不惧千里。” 什么玩意儿? 这谁写的? 纸上隽永的字似乎在江文乐的疑问中慢慢散发着书写之人的绵绵情意。 她今日一醒来,便看到了方桌之上的纸,以及地上散落着的尖锐竹签,这竹签,像是有人在惊恐之下留下来的。 江文乐再顺着竹签散落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两粒水蓝珠子,有一粒,刺入了方桌的侧面之上。 昨夜发生了何事?还有这纸上的东西怎么这么瘆人? 江文乐百思不得其解,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帐内会离奇地出现一段这样露骨的话,更想不通这会是何人所留。 她正疑惑着,余佩的声音便从帐外传了过来,“大人,听说今日是骑兵演习新阵法的日子,快随我一同去看看!” “演习新阵法?” 没想到她这一生还能有幸见见古时候浩浩荡荡的军队演习,忽然涌上的好奇与激动将对这纸的疑惑全然覆盖。 江文乐随手将那张纸一扔,便欢雀地随着余佩一同去看演习。 战马嘶鸣,黄沙四起,震撼的场景落于江文乐眸中。 三千骑兵分成五个阵列,迅速环节成半圆形,另有两千骑兵分成两阵列,于半圆形之中,随时填补空缺。 李章位于半圆阵列最中间的位置,带领着气势磅礴的军队不断向前。 江文乐注意到,每向前一段距离,位于半圆形阵列中心的那两千骑兵便会缓慢往两侧聚拢,而中心力量却只有李章身后不到五百骑兵撑起。 演习结束,李章飞身一跃下马,将头盔交给身旁的士兵,便晃着身子朝江文乐二人跑了过来。 江文乐瞳孔渐渐变大,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台大冰箱朝她晃晃荡荡扑过来的景象。 这肩宽加上银甲甚像,甚像冰箱。 此刻这台冰箱已经移动到了她们二人面前,江文乐忙将脑海里的画面收回,将眸光直直地落到李章脸上,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冰箱。 余佩将准备好的水囊抛给李章,“喝口水。” “谢啦!” 这水到冰箱里多长时间能凝结成冰块? 李章喝过水之后将水囊收好,便问道:“帝师大人,方才我们的新阵法如何?” 江文乐忙晃过神,应道:“甚好,甚好!” 说完之后,她又道:“为何不见步兵校尉?” 李章道:“林邵那厮不愿与我们一起练,自个儿在后场领着步兵练呢。” 江文乐不解:“难不成上了战场还能分开打?林校尉为何不与你们一起练?” 李章应道:“我们这成群结队的马儿,这地上又全都是干沙,若是与步兵在一起练,他们浑身和脸上都会沾满马儿惊起的黄沙,还会影响鼻子和嘴呼吸。” “若是演习过程出了点岔子,还会出现士兵被马儿活活踩死的情况。” 林邵爱兵,自是舍不得将士还未上战场便被自家骑兵踩死,所以便与骑兵分开演练。 江文乐了然,拂了拂手,道:“走,咱们去步兵校尉那里看看情况。” 后场内,身着红甲的士兵手持长戟,随着林邵的命令一步一步移动着。 步兵身上穿的红甲看起来要比骑兵的铠甲轻便的多,但这样的红甲根本无法抵御强弩利刃的攻击。 按照江文乐的话来说,这六千步兵就是脆皮。 但林邵的布阵却极其巧妙,四千步兵分为十个阵列,摆成车轮状。校尉林邵位于阵形中央,四千步兵位于外围层层布设。 另有一千弓弩手形成半月形阵列,齐射后向后退回,再有一千将士控制战车向前,取代弓箭手位置后齐射,再向后退去,身着红甲的四千步兵此刻便会冲上前杀敌。 是好阵法! 江文乐在心中不禁暗叹,若是步兵与骑兵能在一处演练,两个阵法相互配合熟练,待到真正上战场那日也不至于会慌张。 演习结束后,林邵接过一块粗布,随手擦了擦额头上与脖颈处的汗,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几个人。 他连忙跑了过来,道:“李校尉来了,这位?” 江文乐都在军营内待了半日了,林邵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她来了! 李章有些错愕,忙道,“这位是王上派来的军师,从建康来的天微帝师,昨日便到了。” “天微帝师?未曾远迎,又未曾拜访,实在是失敬,失敬!”林邵连忙赔礼。 他昨日在帐中连日连夜地研究这车轮阵法,并未收到关于帝师前来的任何消息。 江文乐眸光落到林邵眼周的黑眼圈,道:“无妨,我看林校尉气色不太好,还需好生歇息。” 林邵拱手,道:“战事紧急,我身为校尉怎敢偷懒。” 李章拍了拍林邵肩膀,赞扬道:“若是叶秋那厮能像林校尉一样尽职尽责就好了!” 旋即李章又变了神色,有些嫌恶地说道:“叶秋那老狐狸恐怕现在还在帐内睡着美觉!” 骑兵与步兵均已演练了一整个上午,他叶秋身为大将军,不在这里监管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帐内睡觉? 他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大将军的? 江文乐嘴角不留痕迹地轻抽,待她回了建康城,必要与这位终日养尊处优,好睡懒练的叶秋大将军斗上一斗。 王上赐予他大将军的头衔,可不是叫他来这里当摆设的。 第011章 喜欢你 林邵瞥见江文乐脸上浮现出的愤恨之色,连忙为叶秋解释,“叶大将军为这战事殚精竭虑,想必是昨夜没能睡好,才会起得这么晚。” 虽说叶秋平日里确实疏忽懒惰了些,可他毕竟是大将军,都同处一个军营,若是还未开战便先起内乱,那这仗还如何打下去? 李章轻叹出声,“林校尉,你就别为他说话了,这老狐狸只会为他飘飘荡荡的俸禄殚精竭虑,才不会为了战事操半点心。” 江文乐拂手,“先别管叶秋了,你们二位今日忙活了一上午,还不快去休息一下。” 最后一个音调还未完全落下,江文乐如玉的双耳忽地一动,她微侧过眸,迅速地后退两步。 紧接着,她伸出纤纤素手,将即将刺中她的飞镖夹在两指之中。 江文乐望着指尖夹着的飞镖,愣了愣神。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般,就像是本能反应。 谢长侯说过,天微帝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是李天微,她的功力仍在这具身体里,所以才会本能地保护自己。 余佩大惊,连忙把江文乐护在身后,“大人,你没事吧?” 江文乐失了神般摇了摇头,长呼一口气。 就差一点,她就要小命休矣! 她才刚刚来到这古时候没几天,还没转个够,可不想就这样死去。 况且,如果她在这里死了,岂不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李章抽出长剑,“大胆!是谁这么大胆!” 林邵亦是警惕地观察四周。 “不错嘛!”江文乐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赞叹声, 紧接着,一个身材矮小瘦弱,面色蜡黄的小士兵自枯草堆里跳了出来。 江文乐循声望去,这士兵身上的红甲几乎沾满了黄土,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脸蛋还没有一个手掌大,远山眉高挑,流转着一抹邪魅。一双杏眸深邃不见底,鼻梁高挺,唇角微微勾起,尽显挑衅之意。 小士兵朗声道:“我听说天微帝师来了,便过来看看!” 林邵一眼看到小士兵身上的红甲,便知这是他们步兵营里的,厉声斥责道:“大胆!你是哪个营里的!竟敢行刺帝师,不要命了吗?!” 小士兵拱了拱手,语气忽然变得恭敬起来:“校尉大人,吾乃九营小卒介不二!” 姐不二? 江文乐伸手点了点余佩的肩膀,余佩领会其意,往一旁退去。 小士兵一看见她,充满邪气的眸光忽地雀跃起来。 江文乐身姿挺拔,缓缓朝小士兵走去。 “帝师大人,此人恐有贼心!” 林邵的话还未说完,江文乐便拂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天微帝师!方才的飞镖是我丢过去的!” 小士兵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自豪,似乎在说:怎么样!我丢的飞镖厉害吧! 江文乐神色平静,心底却早已掀起波涛汹涌。 你这小娃娃!知不知道你那飞镖差一点点就要了我的命! 她不敢想若体内没有原主李天微的功力,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江文乐竭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冷静,待走到小士兵面前时,她垂眸轻问,“你为何如此?” 声音平静的不得了! 小士兵听了心底却欢喜极了! 他就猜美丽善良可爱迷人落落大方的天微帝师不会因为这个飞镖生气! “因为我喜欢你!” 众人骇然,皆是面面相觑。 江文乐一阵猛咳。 小士兵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瞧瞧,帝师听了这句话都高兴得咳出来了!他就猜帝师也会喜欢他! 趁着她高兴,小士兵决定再接再厉。 “你手里的飞镖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它很漂亮,是不是?” “只有你这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我的漂亮飞镖!” 江文乐感觉到此刻手里的飞镖引来了众人炽热不解的目光,这差点要了她命的飞镖真漂亮。 本着一定要尊重别人喜欢的原则,江文乐微微一笑,“既是漂亮,你就应该好好收着。” 小士兵有些错愕,眼角耷拉了下来,“你不喜欢我给你打招呼的方式吗?” 合着你平常给别人打招呼就是往人身上丢飞镖啊!认识你的人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血霉。 也不知道那些和你打招呼的人至今还有几位存活于世。 “姐不二,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的漂亮飞镖也还给你。但请你记住,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能躲开它,知道了吗?” 江文乐扫过手里尖锐的飞镖,心里不禁有些发寒。倘若不是因着原主李天微的本能反应,她如今怕会命丧于九原城。 “我姓介!叫介不二!”小士兵仰起头,拧着眉头道。 “而且我介不二只会和我喜欢的人打招呼!我”小士兵有些吞吞吐吐,“我只会和你一个人打招呼!” “你武功天下第一好!肯定能躲开的!” 武功天下第一好实在是不敢当,她江文乐在武功上面真的什么都不懂。 等等。 这声音? 小士兵的嗓子有些哑,所以江文乐起初并未注意他的声音。可他一吞吐起来,听着实在是有些像女子声音。 江文乐垂眸,将目光定到了介不二的脖颈上。 没有喉结。 莫非这小士兵是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江文乐如墨玉般的眸暗暗转动,心里有了主意之后便勾唇一笑。 帝师她,她笑了! 介不二心里就要高兴得开出花来了,帝师定是听了她的夸奖才那么高兴的! 看来女孩子都喜欢听别人夸赞,帝师也一样! 她以后可得多找机会夸夸帝师。 介不二正在心底盘算着,双肩之下肚子之上的部位忽被一双玉手袭来。 “啊!”介不二吓得发出一声惨叫。 江文乐匆忙松开了她,低声喝令:“别叫!” 介不二深邃的眸子忽地覆上一层水雾,泪汪汪地看着江文乐。 江文乐抚额轻叹,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不要脸的一件事儿。 只愿余佩他们能快些忘记她这一段黑历史。 余佩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帝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无礼的事情! 介不二瘦削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本就沾上黄沙的脸此刻被手和着泪水抹成了花脸,她的嘴角低垂,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说出的那句话,更是令江文乐惊掉了下巴。 “你,你要对我负责。” 第012章 介不二 可是你明明是女子。 我如何对你负责! 江文乐余光瞥到身后错愕的众人,秀眉轻蹙,拉过介不二的手,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跟我回营帐。” 回回营帐。 众人再次想到帝师方才“突袭”小士兵的场面,莫非她要将他带回营帐给 进营帐之前,江文乐还不忘叮嘱了一句,“你们几个都别跟进来。” 难道,难道真的是要 余佩长叹,她从前怎么没想到原来帝师好这口。 江文乐丝毫未察觉到此刻众人心底想着的画面,她只是想问清楚介不二到底为什么女扮男装混进军营。 她之所以要在无人的营帐内问,是因为小士兵这样做可是欺君之罪,介不二纵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介不二心底却欢喜极了,刚进营帐便忙开口:“帝师帝师,你” 江文乐松开她的手,蹙起的眉缓缓舒展,打断了介不二想要说的话,“说吧,为什么混进军营?” 介不二比江文乐矮了一头,她抬着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于杏眸之上扑闪着,“为了见你。” 她身上那股邪气呢? 还有那股不知其意的挑衅呢? 怎么现在介不二这张脸上就只剩下了纯真无害? 她可不能被介不二给迷惑了! 江文乐挺了挺身姿,特意给自己平和的语气里加了些庄重,“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死?” 介不二行事与言语都太过轻狂,这样下去以后定会吃大亏,她便决定先吓一吓她。 江文乐不相信世上会有人不怕死。 介不二的话却让她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出来我是女子的,帝师天下第一绝顶聪明!” 半个时辰过去了,江文乐对于介不二的真实身份仍旧是一头雾水。 “介不二,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托人悄悄送你回家。” “帝师在哪,不二家就在哪。” “介不二,是谁把你送入军营的?” “是不二自愿来的!” 莫非这介不二真是原主李天微的小粉丝? 古代追星都这么拼的吗,竟然直接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这种生死难料的地方。 江文乐再问:“你在这军营里待了多久了?” “唔”介不二数了数手指,“今天是第四天。” “第四天?” 江文乐从被派到九原城到现在,正好是四天。 “你从前见过我?” “见过见过!我在建康城见过你一眼的!” 若她说的都是真的,介不二是为了她来到军营的话,她在金銮殿被王上派往九原城当军师的那一天,介不二便已经进了军营。 那介不二的家,一定就在九原城。 又或者可以说,介不二在进军营之前,便已经身处九原城。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到军营?” 就连守城将士都没有接到消息,她一个小小的,在军营里又没有任何人脉的小士兵,又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我感应到的!”介不二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感应?难不成她还能预知未来? 江文乐有些怀疑,“真的是感应?” “真的真的!我们太玄族里的人打小就能感应到以后要发生的事情!”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她江文乐都能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里,那么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倒也算不上稀奇。 “我再问你,你是怎么混入军营的?” “我从那一堆打仗之后死去的士兵身上扒下来了一身红甲,九营的那个傻大个不会算数,他自己都算不清营里有几个人,老笨了!” 看来,是九营参领的疏忽。 江文乐眸光不经意地看到上午她扔到地上的那张纸,连忙问,“你昨晚是不是偷偷溜进过我的营帐?” “昨晚我睡得可香可香了!才没有偷偷来呢,我可是要等到扔飞镖这种能够让你难以忘记的时候再见你。” 不是介不二。 那句话,究竟是谁留下来的? 墨香萦绕,晏南风手持狼毫,于宣纸上写下了几个隽永的字。 甚思,甚思。 字形与江文乐帐内那张纸上的完全吻合。 晏南风唇角微勾,眸里尽是笑意,他在回味着昨夜为江文乐留书的一幕。 她看见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陆离刚掀开帐帘,便看到晏南风这副模样。 将军自昨夜从天微帝师帐内出来之后便如同着了魔一样,从前是几年不笑一次,如今是半日笑了几百次。 若是此刻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他,怕是会坏了将军的好心情。 他轻叹口气,转身欲要离去。 “陆离。” 晏南风叫住了他,“何事?” 陆离硬着头皮,朝晏南风缓缓走去。 “走快点。” 陆离忙加快脚步,“将军,其实也没什么事,都是些小事,小事。” “但说无妨。”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朋友,他爱上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如今与其他男人好上了,我那位朋友如今还不知这件事。” 陆离说的吞吞吐吐,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晏南风的神情。 “将军以为,我该不该将此事告知于他?” “既然那位女子负他在前,此事还是早些让他知道为好。” 晏南风垂眸欣赏着宣纸上的字,又补充了一句,“你那位朋友,真是可怜。” 陆离决定趁热打铁,又道,“可我那位朋友很是痴情,一想起那位女子便满脸都是痴汉笑。我怕将此事告知于他之后,他会发疯。” “爱不得,求不得,确实很苦。” 如今天微仍在,他不会再让自己经历这种苦。 “但痴情不等于痴傻,既然那女子已经心有所属,你那位朋友就该坚强些,切不可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将军说的对,他能够如此想便好。 陆离松了一口气,再问,“将军觉得,我该如何劝他?” 晏南风提着狼毫,边写字边淡淡回答:“天下佳人甚多,何必执着于一位不属于他的呢?告诉你的朋友,总有一天他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姻缘。” 陆离这才完全放心,挺直了背,语气坚定,“将军,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姻缘。” “天下佳人甚多,莫要执着于一位不属于你的!” 第013章 仅有她 狼毫自晏南风手中掉落,宣纸上被晕染了大片大片的墨。 顿时,晏南风脸上笑意全无,嗓音低沉,“此言何意?” 陆离暗道不好,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他怕将军发怒,自己会被殃及。 “您不是让咱们的探子密切关注天微帝师吗,他方才传来了个消息,说,说”陆离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听到天微帝师四个字,晏南风瞬间紧张起来,“可是天微出了什么事?” “不是,帝师没有出事。”陆离咬了咬牙,决定一口气说下去。 “探子说,今日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士兵忽然冒出来,被帝师看上了。她还把那士兵领回了营帐,不许任何人跟着,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都没出来。” 咔嗒一声,晏南风手旁的白玉酒杯摔落到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陆离只觉得帐内空气忽然冷了些,他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天下佳人甚多,莫要执着,莫要执着。” 晏南风如墨的眸宛若失了焦距一般,他垂下眼帘,深黯的眼底却似乎依旧平静无波,缓缓开口,“世间佳人,皆不是她。” 嗓音低沉,令人心弦不由得跟着一颤。 在他心中,纵有佳人千千万,无人能与李天微相比。 “将军,痴情不是痴傻,帝师既然已经心悦他人,您还是尽早放下为好。” 晏南风将染了墨的宣纸折起,丢入烛盏。 “我信她。” 火苗吞噬掉宣纸上的浓墨,缓缓升起的白烟里迸发出了点点闪亮的火花。火焰外淡黄色的亮光映照晏南风的侧颜,明耀温暖的光为他沉静的眉目添了许多人情味儿。 在对待感情方面,李天微绝不是一个随意的女子。 她不会做出那种荒唐事情。 帐内静了许久,晏南风不语,陆离亦是不敢吭声。 直到步兵校尉沈复大步走进营帐,这才打破平静。 “将军,你为什么要把骑兵营里的五百骑兵塞入我步兵营?现在离你之前定下来的七日为期,就剩下三日了,咱们岂能行如此冒险之事。” 沈复愁眉紧锁,此战他们原本就没有把握能胜。现如今开战在即,将军却把五百骑兵调入步兵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离悄悄打量了一眼晏南风的神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沈校尉莫要忧心,将军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这沈复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赶在将军失恋的时候。 “可是将军”沈复依旧不死心。 晏南风手里的宣纸已全部化作灰烬,他抬起眼帘,与沈复对视,“你此刻该拿着我给你的阵法图领着士兵演习,而不是在本将军帐内讨说法。” 精致绝伦的脸上,是一双如墨玉般光耀的眸。 微微挑起的剑眉下,深邃的眸平静无波,可周身却在不断散发冷锐。 沈复被他这一眼瞧得毛发悚然,声音弱了几分,“将军,我只是有些疑惑。” 有传言说,帝王杀人用权,富贾杀人以钱,晏璟将军可凭目光杀人于无形。 这传言,看来是真不假。 晏南风将用过的狼毫掷入笔洗中,墨色氤氲了清澈透亮的净水。 他扬声吩咐,“陆离,为沈复解释。” 话音刚落,便又补充了一句,“解释仔细些。” 陆离一个怔神,刚想要开口说好,晏南风清清淡淡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对了,你们二位留在帐内慢慢商讨,我出去。” 待陆离反应过来的时候,晏南风已经走出了营帐。 沈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间本就不存在的冷汗之后,才低声问道,“陆副将,将军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陆离摇头叹道,“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了。” 将军面上越是冷静散漫,心底生出的惊涛骇浪就翻涌得愈加猛烈。 很显然,将军此刻心情肯定糟透了。 看来,帝师那档子事儿对他影响颇深。 沈复一听,连忙凑得更近一些,“敢问陆副将,是哪位不长眼的混球子又惹怒了将军?” “那人确实眼睛不太好。”陆离赞同地点了点头。 将军哪里不好?帝师她怎地能看上一个小士兵? 陆离刚想要将这事情说出来,忽地喉咙发紧,想起了晏南风掀开帐帘时的神情。 尤其是那一抹清凉的笑,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瘆人。 他总觉得,将军此刻仍旧站在帐内,等候着他说话。 沈复见陆离不吭声,又凑近两步,关切地询问,“陆副将?怎么发起楞来了?” 陆离回过神来,入目便是一张大脸。 他被吓了一大跳,缓了缓之后又仔细看去,原来是沈复。 此刻沈复离他仅剩一掌距离。 “沈校尉,你怎地离我这么近。” 陆离慌忙地退后两步,干咳一声才道:“将军既令我同你仔细解释,那咱们在这帐内便只能谈公,万万不可谈私。” 他哪敢将那事情说出来啊。 “有理,有理。”沈复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他来到将军营帐,不正是想要知道将军这样安排到底是为什么吗。 陆离便直接开始解释,“此战景明国兵力远大于我军,他们有六千步兵,五千骑兵,而我们只有五千步兵,三千骑兵。” “若是用我们全部兵力与景明国硬拼,定会死伤惨重,此战定然会败。” “你我二人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领兵演习将军这一套阵法,到大战那日于沙场上拼个战术,或许能拼出了胜字。” 沈复依旧觉得此法不妥,拧着眉头问道,“步兵营尚好说,这几日就能练好。可骑兵营少了五百骑兵,我们原先骑兵阵法如今已然乱套。难不成,我们要在这几日时间里,彻彻底底地重新规整阵法?” 陆离缓缓一笑,眉眼间写满自信,“沈校尉放心,此事将军已有法子应对。” 沈复一听两眼霎时间放光,连声问,“什么法子?可是将军已经准备好了新阵法?” 若是如此,那便是极好的。只要今日便有了新阵法,骑兵营如今还有时间演练。 陆离勾唇一笑,学着晏南风清清淡淡的口气道,“将军压根就没打算给骑兵营安排新的阵法。” 沈复满脸错愕,“没有阵法?这怎么能行?!” “将军说了,无阵,便是最难攻破的阵法。” 第014章 娶回家 沈复本就一头雾水,这下一听陆离的话,更疑惑了些,“将军莫不是糊涂了?” 陆离笑道,“沈校尉,我且问你,若我军按照原定战策与景明国对阵,我们有几成胜算?” 沈复思忖片刻,方道,“兵力悬殊,我们的胜算不到四成。” 陆离道,“四成的胜算,就算是侥幸赢了景明国,我们定然也会损失惨重。倘若是步兵有阵,骑兵无阵,我们便能有五成胜算。” 沈复不解:“这话怎么说?” 陆离眸光清亮,笑着问,“沈校尉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若是大战那日,景明国骑兵出阵毫无章法,步兵有阵,你会先注意到骑兵还是步兵?” “自然是骑兵。”沈复答得极快,语罢恍然明白过来,“难不成将军的意思是让骑兵吸引景明国注意力,而后步兵出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离点头,“没错,所以将军才会调骑兵营中五百人进入步兵营,此刻步兵营内的将士只需好好演练阵法,等待开战那日便好。” 沈复又问,“那骑兵营呢?” 陆离道:“将军说了,让他们多穿几层护甲,平日里多多锻炼,提高自保能力。到时候上了战场,自身行动还需更加敏锐些。” 解释清楚之后,沈复便回去继续演练阵法,而陆离则打算去寻找晏南风。 天气正暖,晏南风背着阳光,立在小土坡上。 陆离唤道,“将军。” 晏南风轻声道,“沈复回去了?” 陆离点头,“回了。” 将军似乎在小土坡上发呆。 陆离走到晏南风身旁,不禁问道,“将军,你在看什么?” 晏南风平静道,“看她。” “她?” 陆离心底暗暗叹气,将军口中的她,想必便是景明国那位天微帝师了。 只是此处离景明国军营甚远,他站在这小土坡上,只能模模糊糊在黄沙之中找到一丁点景明国营帐的痕迹。 将军又怎能看得到她? 天微帝师在将军心底竟然已经这般重要了,居然能让将军出现幻觉。 得想个法子劝劝将军。 “将军,其实” 要不然,把天微帝师说得坏一点? 陆离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便继续道,“其实天微帝师她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晏南风不语。 紧接着,陆离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将军,你想一想啊,天微帝师她身为一个女子,却终日奔赴朝堂,这等才貌双全,错了错了,这等” 听闻天微帝师素日里为人正直,常做一些惩恶扬善的好事。 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他实在是挑不出来半点缺点。 陆离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来了一句话,“将军,你想想,你若是娶了一个这么要强的女子,以后的日子你可怎么招架得住?” 晏南风侧过眸,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本将军不如她?” 陆离暗道不好,连忙补救,“将军,我不是这意思,我哪能觉得您不好。我们将军风神俊朗,气宇轩昂。驰骋沙场,武力超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陆离还没说完,便被晏南风的话惊掉了下巴。 “我不如她,确实如此。” 晏南风淡漠的眉眼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陆离,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宛若天上月,又宛若冬日阳,这世上没人比她更好了。” 陆离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再次陷入了难以置信。 这还是他家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战神将军吗? “将,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在想,什么样的男子才能与她相配。” 陆离脱口而出,“像天微帝师那般足智多谋又武略非凡,想必能够娶她的,一定是一位极其彪悍的男子。” “彪悍的男子?” 晏南风垂眸打量着自己坚实的手臂,道了一句,“陆离,我彪悍吗?” 陆离差点没被惊得吐出血来,愕然道:“将军,你,你不会是着了魔吧。你若是副彪悍模样,从前又怎能引得城内大半女儿郎芳心暗许?” “我若不是彪悍模样,当日又如何将她娶回家?”晏南风这一句话,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陆离在心中叹惋,想不到将军,竟真的是一位痴情人。 算时间,将军与那位帝师见面应该不到一次,将军现在竟然就想要娶她。 那位帝师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陆离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将军如此着迷。 那些前世今生,陆离当然不会知道,岁月往事只有晏南风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可惜天上月我摘不到,冬日阳我亦是无法触及。” 一阵暖风轻袭,粒粒黄沙随风扬起。 他的声音被风儿吹散,被黄沙淹没。 晏南风这一句话,只有他能够自己听到。 ———— 景明国军营,江文乐帐内。 介不二弓着腰,用手指不停地扣着那颗刺入桌沿的水蓝珠。 “帝师,帝师!这珠子是你丢进去的吗? “不是。”江文乐摇头。 介不二扣了半天,也没能将那颗珠子扣出来,干脆放弃了。 “那会是谁?足足刺入了这么深的厚度,依我看,定是一个狠人!” 江文乐瞥了一眼被水蓝珠损坏的桌沿,略带惋惜地轻叹口气,“不知道。” 介不二瞬间站直了身,瞪大了眼睛对着江文乐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你的桌子,你的营帐!难不成这里是有谁闯进过!” 若真是如此,那帝师岂不是会有危险! 江文乐倒了一杯热茶,毫不在意介不二的愕然,而是淡淡开口问道,“介不二,你什么时候走?” 介不二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甩头道,“我不走,我得在这保护你的安全。” 无赖。 江文乐要是早些知道这位爱丢飞镖的小士兵这么难缠,她绝不会选择带她回来。 “你就打算赖在我这儿?” 江文乐把刚刚端起的茶又放回桌子上,站起身,缓步走近介不二。 不等介不二回答,江文乐便蹲下身,抬起手掐住了介不二瘦削的下巴。 她的手极其纤细,看起来不像是那般力气十足。介不二虽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她此刻却也无法挣脱。 介不二面露惧色,“帝,帝师,你要做甚?” 江文乐的眸光在她脸上打转,“我只是在想,若是把你脸上这些黄土洗干净之后,你会是什么模样?” 第015章 勾人魄 介不二连连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洗。” 江文乐轻挑秀眉,“难不成你奇丑无比?怕洗完之后吓到我?” 其实她看得出来,介不二虽然身形矮小,但那一双杏眸生的极其好看,好似一潭池水一般,让人看了不禁深陷其中。 江文乐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位灰头土脸的小士兵会的不是预知之术,而是用杏眸摄人心魄的邪术。 能够生得这样一双眸子的人,相貌会差到哪里去?江文乐那样说,无非是想刺激刺激小士兵罢了。 谁知介不二脸皮生得比城墙还厚,不但丝毫没被刺激到,反而整个人更加嚣张了些。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邪气似乎已经入骨一般,说话间尽显张扬。 “切,我是怕我太好看,你跟我在一起会自卑。” 自卑? 江文乐掐着介不二下巴的手动了一动,左右细细打量着她的脸。 “你刚才不是说我天下第一好?怎么现在倒成了我会自卑?我不好看?” 苍天作证,她江文乐绝对不是一个自恋的人,绝对不是。 介不二拇指指尖与食指合并,眯着一只眼睛,比划着道,“帝师天下第一好,不二是天下超级好。我比帝师,就好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哦。” 江文乐或许不是,但介不二一定是。 这时,余佩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大人!你今天还吃不吃饭?你要是不吃的话,就吱一声,我把你那一份给解决掉!” 她本不想过来打扰帝师好事的,只是实在是心疼饭菜,才硬着头皮跑过来问上一句。 只不过,余佩此刻搓着手,砸吧了下嘴,看起来却是满心欢喜的模样。她竖起耳朵,颇为期待地等候着帝师吱一声。 余佩发誓,她是怕浪费,绝不是贪吃,绝不是想把大人的饭菜一并吃光。 江文乐一听这话,迅速地松开了介不二,连忙扬声应了一句,“我才不吱!” 虽说才与余佩相识没几天,但她如今已经把这颗小白菜的食量摸得准准的。 余佩肚里能撑船。 “什么?我没听清?大人,你刚才是吱一声了对不对?” 余佩自动屏蔽掉江文乐说的话,耳朵里只留下了一个吱。 马上就要到口的一顿饭菜,她可得好好把握住,且吃且珍惜。 余佩压根就不给江文乐说话的机会,话音刚刚落下便又开始喊道,“既然大人今天不吃饭,那我便勉为其难,替大人解决掉。”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江文乐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来不及整理,便忙不迭冲出了营帐。 “余佩,余佩!” 还是晚了一步!此刻余佩已经跑得没影了。 江文乐此刻已浑然不顾帐内的介不二,只快步朝余佩消失的方向追去,还不忘嘀咕着,“这颗贪吃的小白菜,分明是存心地想要吃掉我的饭菜。” 她必须得走快一些,去挽救自己的饭菜,绝不能让她的吃的落入余佩那张虎口。 帐内的介不二反应倒也极快,见帝师忽然跑了出去,也连忙迈开腿。 还别说,介不二的腿虽然又短又细,但跑起来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很快便追上了江文乐。 江文乐还没有注意到,她刚刚掐掉了介不二下巴上一大块黄土的颜色。被擦掉的那一块皮肤显得极其白皙,与脸上其他位置的蜡黄形成严重对比。 介不二边跑,边抹了把身上红甲存留的沙土,往下巴涂了涂。 好了,现在恢复原样了。 既是身处要出兵打仗的军营,白白嫩嫩的怎么能行。她得让自己整个人每天都变得脏兮兮的,才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到底是男是女。 毕竟,在军营内众多士兵眼里,压根不会有女子会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将领们用膳的地方叫做伙食帐,每天这个时候,李章与林邵,还有叶秋便会聚在此地,边吃饭边利用这一会儿闲暇时间商讨军情。 按理说,这个时候叶秋也应该在,许是算到江文乐今天会来吃饭的缘故,叶秋今日并未来伙食帐用膳,而是命人将饭菜送进了自己帐内一个人单独吃。 叶秋在躲着她。 江文乐来不及多想,便看到余佩的魔爪已经伸向了那碗饭。 “余佩!快放下我的碗筷!” “大人,你不用感谢我,帮你吃一顿饭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余佩睁大了无辜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人畜无害。 “你多吃一顿确实没什么,但我少吃一顿可就事了。” 余佩颇有些不舍地放下碗筷,目光扫到江文乐身后的介不二。 “呀!这小士兵这么也跟进来了!” 江文乐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介不二,诧异道,“姐不二,你怎么不回你营里吃饭?” 介不二答得欢快,“帝师帝师,我说了,你在哪里,不二便去哪里!” 林邵与李章听到这话,刚想要训斥她没有规矩,却又想到这小士兵是帝师看上的男子,转即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江文乐挑眉,眸光落到介不二身上。 “吃饭你也跟着?” “要跟着!” “夜里睡觉你也跟着?” “也要跟着!” “那若是我亲自去冲锋陷阵呢?” 介不二愣了愣,扣了扣手指,有些犹豫,“这个……有一定的生命危险,不二还需考虑考虑。”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帝师想让我陪着,不二也愿意勉为其难去战场上走一遭。” 林邵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帝师究竟是看上了这小子哪里。且不提他形象极差,就说毫无礼数,贪生怕死这两点,都让他不齿。 介不二见帝师不说话,又悄悄打量了一下众人神情,发觉林邵面带不悦,连忙接上几句,“还有还有,两位校尉大人英明神武,有勇有谋,哪里会需要帝师上战场?” “王上让智勇双全的帝师过来,是为了出谋划策的,可不是去冲锋陷阵。” 三十六计,夸为上。 江文乐经她这句话方才想到,自己来到这里是任军师一职。 可她到现在还没提上过半点建议,更别说谋略了。 虽说她确实对方才的演习有一定的见解,可自己毕竟来自未来,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不清楚。 毕竟这是关乎几千将士和一座城池的大事,她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够对战事有利,便迟迟不开口。 大战临近,她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看来她得花些时间去了解了解目前元昭国军营情况了。 第016章 需自保 不过眼下当紧的,是先把这个难缠的介不二解决掉。 “介不二,若是你执意想要赖在这里”江文乐拖长了语调。 “万一我忽然一高兴,和林邵校尉沟通沟通,把你所在的军营调上一调,三日之后,你便能随着将军一起冲锋陷阵,你觉得如何?” 介不二闻言神色大变,蜡黄的小脸青了下去,小声嘀咕着,“帝师高兴是好事,但是不二性命也同样要紧,不是同样,是更要紧一些。” 江文乐杏眸含笑,转头看向林邵,问道,“林校尉,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林邵心知江文乐意思,便点了点头,应了句,“甚好。” “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介不二作势摸了摸肚子,故作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帝师大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江文乐不语,眼帘轻抬。 介不二又道,“那个啥,只要帝师相信我对你的诚心,那我就先回九营吃饭去了。” 话音刚落,她扭头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帐子。 江文乐这才满意地开始动起筷子,时不时夸赞几句,“不错不错,这盘土豆色香味俱全,还带着些脆甜的口感。” 余佩啧啧叹道,“大人,您眼睛真棒,那盘明明是清炒沙葛。” 江文乐夹着筷子,夹着自己碗中的沙葛翻了个面,“沙葛?这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看起来真的很像土豆。” 余佩闻言一愣,“大人,你是不是糊涂了?” “糊涂?” “从前我们在武陵郡的时候,顿顿都能吃到沙葛,你怎能说这名字你是第一次听说?” “啊?”完了完了,要暴露了吗。 如果现在被他们知道她不是李天微,会不会被他们一刀砍了。 江文乐努力克制自己心头的慌乱,强行解释道,“我说呢,怎么感觉这个味道这么熟悉,原来是因为以前吃过。” 余佩凑近江文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居然能把以前吃了好几个月的菜名字忘了,这是对沙葛的不尊重。” 江文乐深吸一口气,刚想要解释,余佩便又悠悠然说上一句,“不过大人,沙葛可能不会原谅你的不尊重,但我会,我可以考虑考虑帮你把这一盘吃掉。” 江文乐放下碗筷,“你吃吧。” 余佩着实没想到帝师会应的如此爽快,虽有些怀疑,但看着这一大盘沙葛,转瞬便被欣喜取代。 军营不比建康城,这里的食物本就紧缺,纵然是帝师,也不会因为身份尊贵多分上几碗饭。 更别提是余佩了,她本就食量大,一份饭根本就吃不饱。 这时余佩正心满意足吃着,而江文乐却先离开了伙食帐。 她已然开始为自己的以后感到担忧。 若是穿越到了一个寻常人家身上,她或许还能平安喜乐将一辈子顺利过完。 江文乐打小便是个孤儿,于她而言,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可是如今,这个身份位居高位,恐怕稍有不慎,她这条小命便会不保。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活下去的方法有两个。一是逃跑,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生活。第二个,是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她需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我当然不会逃跑。” 江文乐拧着的眉心缓缓舒展,来都来了,不如赌一把。 她走着走着,瞧见前边有几个士兵凑在一起在说着什么事儿。 “大将军到底是怎么了?一整个上午都不愿意出营帐。” “我听说,是昨天晚上碰见鬼了。” “碰见鬼?将军竟也信鬼神之说?” “哎,咱们将军,可真是越来越胆小了。” 叶秋撞见鬼了? 有意思,她得过去凑凑热闹。 叶秋坐在红木椅上,正端着一杯热茶发愣。 江文乐大步走进叶秋营帐,“叶大将军?” “啪”的一声,叶秋手中瓷杯摔落在地,水花与碎片一同溅起。 江文乐面露惋惜,“叶大将军就算是再欢迎我,也用不着摔碎一个杯子吧。” 叶秋身子猛然一颤,低声喃喃道,“鬼” 鬼? 叶秋是说她是鬼? 难不成,昨晚叶秋见到的鬼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世上本就没有鬼。 片刻,叶秋缓过神,连声道,“你来做什么,你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什么叫不想再看到? 难道,叶秋昨晚见过她? 江文乐一步一步走近叶秋,眸子从上到下将叶秋打量了一整遍。 良久,她难以置信地抚额长叹,“昨夜偷偷溜进我营帐内的是你?” 叶秋大惊,昨夜之事竟被她发现了! “那又如何,我身为大将军,半夜去探望一下军师,有何不妥?” 竟然真的是他。 江文乐一边想起今早发现的那张纸,一边在心中暗骂变态。 苍天,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老变态。” 江文乐只觉得瘆得慌,缩了缩身子,快步跑出营帐。 叶秋这个老狐狸,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他都四十有余了,竟还好意思半夜往她帐内偷送情诗。 天下竟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她日后定得想办法离叶秋远一些。 江文乐走后,叶秋才反应过来,若是她把昨夜的事情抖出去了,他这个大将军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他得想个办法封住她的嘴。 叶秋猛然想起昨夜在她帐内的诡异事情,算了算了,那位帝师身边有鬼,还是不招惹她为好,日后他们二人便井水不犯河水。 晚霞照西风,夕阳缓缓于天际漫来。 江文乐与余佩一同闲散地走在黄昏之下,耳畔伴着士兵们武器碰撞的铛铛声。 “余佩,等林邵操练结束后,你跟他说,九营参领该换一换了。” “九营?那小士兵不就是九营的?” 江文乐点头,“对。” 余佩忽地坏笑起来,“怎么?大人,你这么快就想要把他提拔为参领了?没问题,只要你喜欢,给他连升三级都行!” “余佩,我愈发好奇你脑子的构造了,我是说换个参领,你怎地就说要换成不二?” 一听江文乐这话,余佩忽地娇嗔起来,“不二?叫的真亲。大人,我还没听过你叫我一声佩佩呢?” 江文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属你嘴贫。也罢,我便将实情告知于你,你切不可再与他人说,知道吗?” 第017章 换身份 “什么!那小士兵是女子!” 江文乐忙侧过眸,低声喝道,“小点声。” 余佩压低了声音,满脸紧张,“大人,这可是大罪。” “我知道。” “这小士兵是不是不要命了。” “大抵是个不怕死的。” 江文乐说罢,沉吟片刻,又道,“她能够混进来,是九营现参领的疏忽。” “参领是重要职位,若他日日疏忽职守,万一哪天被元昭国钻进了空子,悄悄在我军安插探子该怎么办?” “故我才叫你去找林邵说这件事情,但切不可说出小士兵是女子的事情。” 余佩拧眉,“大人,难道你要护着她?” “若我不护着,恐怕她活不过明日。” “大人,你从前不是事事遵法,这次怎会为了一个小士兵欺瞒君上?” 江文乐愣了一瞬,才道,“她只是一个小士兵,对于我们而言,想个办法帮她逃出军营是件易事。对于她而言,若我不管不顾,甚至去告发她,她命就没了。” 如今她分明能够救下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她为何不救? 余佩若有所思,“大人,你真的变了。” 大人变了,从铁面无私变成了心怀同情。 是啊,她变了。 她如今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她做不了从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李天微,做不了于朝堂之上舌战诸侯的帝师大人,她只能做她自己。 她就是江文乐,只会是江文乐。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余佩心生诧异,却只想着应是大人在营内看得多了,终于懂得士兵的生活不易,才会突然开窍,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林邵很快便将九营参领换成了一位聪敏之人,为了避免介不二身份被察觉,江文乐将她调入了自己营帐,平时让她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事。 介不二刚刚被调过来,便直接扑向了江文乐的大腿,“帝师,我就知道你对不二最好了!” 江文乐嘴角暗自抽了两下,硬梆梆吩咐:“余佩,把她从我腿上提走。” 余佩搓了搓手,满脸坏笑地走近。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介不二如同泥鳅一样,滑溜地从江文乐腿上下去。 江文乐形容肃重,声音低沉有力,“介不二,我调你过来,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介不二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再闹腾,便安静了下来细细聆听。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将你安然无恙送出军营,从此以后,莫要回来。” “不,不要,我不要走。”介不二连连摇头。 “二,留下来。” “不二选二!要留下来!”介不二欢喜应答。 “留下来,便意味着事事听我差遣,任何时候不可违令。就算是命你冲锋陷阵,也不得有任何怨言。” 冲锋陷阵 介不二面上笑容渐渐凝固,垂着眼皮扣着手指。 江文乐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淡淡道,“不愿意?那便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吧。” “我我愿意,只是,只是上战场” 江文乐端起茶盏,水汽氤氲间看不清她的神情。 良久,介不二终于挣扎出了个答案,“豁出去了,不二愿意,帝师让不二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 江文乐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从今开始,世上再无介不二。你是九原人士,名唤二娘。” 字字铿锵有力,帐内的余佩与介不二却听的满腹疑惑。 “对外,我会称介不二惹怒了我,被我扔进乱葬岗。从此,你以女子身份示人,不再是士兵,而是侍婢。你可甘愿?” “不二愿意。” 江文乐侧眸,“你叫什么?” “唔二娘,我叫二娘。” 这边余佩终于忍不住,开始吐槽:“大人,真不知道你怎么起的名字,难听死了,她年纪尚轻,你给人家起一个二娘” 江文乐持杯,笑眯眯道,“余佩,你若是再多言,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叫大娘,信不信?” 余佩深吸一口气,连忙挽救道,“二娘这个名字甚好,甚好。不二,还不快感谢大人赐名。” “啊?”介不二缓过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大响头,“二娘谢过帝师赐名!” 江文乐刚刚入口的热茶被她这一跪惊得“噗”一声喷涌而出,连忙拂手,“赶紧,赶紧起来。谨记,以后你们都别跪我。” 她怕折寿。 次日清晨,江文乐便带着余佩和不二出了军营。 刚走不远,江文乐便停了下来,问道,“余佩,你应该是记得路的吧?” 余佩应的干脆利落,“大人,我比您还路痴,你又忘了?” 江文乐茫然地望着眼前阵阵黄沙,苍天,下次穿越,能不能让我带个导航来。 不二雀跃地冒出头,“大人大人!我在这儿待的老久了!我认得路呀。” “那就好,你认得路便好。” 江文乐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天垂怜,赠送了个随身导航。 “走吧,进城。” 既然要说二娘是她从九原城内带进来的,那就得把这个说法坐实。 此番来九原城,是为了彻底摆脱介不二的士兵身份,她从此也能够将身为女子的介不二从此名正言顺带在身边。 三人进了九原城,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家裁缝铺子,给介不二做了几件合身的女子衣裳。 余佩打量着洗干净换好衣裳的介不二,啧啧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这小士兵竟是个美人胚子,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这纤长的睫毛,还有这双清澈杏眸,看着倒像是个良家女子。” 不二挑了挑眉头,颇有几分自豪,托着自己的脸,凑到江文乐面前,“大人,我早就说过了,我长得是好看的,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江文乐被她这一番举措逗得笑出了声,“信,自然信。” “那你要多看看我!”江文乐转向哪里,不二便用她的脸蛋挡住江文乐的视线。 江文乐勾唇一笑,素手挑起不二的下巴。 “你想让我看多久?” 这魅惑的语气让人听了只觉浑身酥麻。 江文乐倒是毫不在意,反正都是女子,更何况是位俊俏女子。 多半是老天玩弄,这一切,却恰巧落到了不远处一位白衣公子眼底。 白衣公子正欲合上折扇,却瞧见了这番景象,他手一顿,如墨玉般的眸凝满了诧异。 是她? 第018章 养面首 晏南风今日起了个大早,带着陆离悄悄进了九原城。 “将军,您今日为何非要进九原城?” “这种时候我们两个跑进景明国的九原城,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陆离想了再想,也没想明白将军为何要带他一起自投罗网。 晏南风侧眸,“陆离,你是不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 陆离连忙道,“怎么会,我还想多活几十年。” “那你还叫我将军?” 陆离敲了敲脑袋,“哎呀,瞧我这脑子。” 但他左思右想,仍旧心觉不安,“璟公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毕竟是人家景明国的地盘,万一被这城中守卫发现了,咱们怕是再难脱身。” 相比陆离的急切担忧,晏南风却是始终波澜不惊,“不会,你放心。” “将”陆离差点又顺口喊出来,但话音刚起便瞥见了晏南风的眼神,连忙改口。 “璟公子,今日的九原城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您带我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暖风掀动晏南风深墨色缎绣水波纹长衫衣摆,他微微点头,“救人。” 救人?救人干嘛要来景明国地盘?要救也不该是他们来救啊 陆离虽是心中疑惑,语气却始终拿捏得恭谦有度,低声问道,“公子,你要救的是什么人?” “柏岑。” 这二字一出,陆离便大惊失色。 “三公子?三公子现如今不是去游历了吗?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之所以那么惊诧,是因为这位三公子身份并不一般。 三公子柏岑,是晏世煊的第三个儿子。 元昭国大将军晏世煊有三子一女,大公子名唤晏廷,字东临。二公子名唤晏璟,字南风。四小姐名唤晏清,字迟迟。 唯独三公子,无字无姓,单名柏岑。 是的,这位公子就是不得他亲爹待见。 柏岑非晏世煊正室所生,亦非妾室所出。 晏世煊那时逢官场不顺便宿夜买醉,于一夜醉酒后强行对良家女子做了混账事,世上才有了柏岑这一人。 他可是元昭国最在乎礼节清名的大将军,他可见不得过往几十年的声名被这忽然降世的孩子毁于一旦。 在他眼里,柏岑的出世,代表着他这一生从此有了污点。 他看不上那位身份低微,形貌丑陋,无才无德的女子,更忍不了世上有这么一个孩子活着。 就算那女子本就无辜。 就算柏岑是他的亲生骨肉。 用晏世煊的话来说,三子柏岑根本不配用这个晏字为姓。 自他出世以来,晏世煊非但不管不问,拒绝认养柏岑母子,还总是给原本便生活拮据的母子雪上加霜,处处找其麻烦。晏世煊无时无刻不想将他们赶出城去,他执着认为只要他们走了,他曾经做过的混账事便不会再有人知晓。 想到这里,晏南风嘴角凝起苦涩的笑容,“什么游历,柏岑分明是如浮沉般飘荡。” 柏岑是他的亲弟弟,却被他们的爹逼得走投无路,只好独自离城,只盼晏世煊能够不再找娘亲的麻烦。 陆离拧眉,“公子,三公子如今当真在这里?他怎么会来到景明国境内?” 晏南风喉咙发紧,语调凝涩,“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柏岑走过的路不多,他这一走,便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走着走着,便出了元昭国,到了景明国,进了九原城。 陆离依旧是满肚子的疑惑,“可您怎会得知三公子的行踪?” 因为他是二十年后的晏南风,他知道就在三月十九,柏岑会出现在九原城内,会被景明国平阳长公主看上。 三月十九,便是今日。 平阳长公主是何等人也? 景明国内人尽皆知平阳长公主有收集面首的癖好,甚至元昭国百姓们关于她的事迹都耳熟能详,可谓是臭名远著。 被她看上的人,只有两个下场。一是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日夜笙歌,万事不能不从。 二是死,乱杖打死,剥皮抽骨而亡。 晏南风知道柏岑会死在今天,会死在九原城内。 柏岑被平阳长公主看上当日,还未出九原城,便不甘受辱,自尽而亡。 这一世,他既然知晓结局,又怎能让悲剧重演? 他一大早来这里,便是为了在平阳见到柏岑之前,带他离开。 但是晏南风可不会将这些告诉陆离,他只会用他那个惯有的套路,“探子来报,说是在此见过柏岑。” “还好九原城不大,找到三公子并非难事。” 陆离只当晏南风口中的救是指带三公子回家,不再让他于尘世漂泊。 霎时,寂静许久的九原城被一阵疾快的马蹄声打破。 旋即,有百姓大呼:“平阳长公主来了!快跑,快跑啊!” 只见大道上的男子皆四处逃窜,有人慌乱地投身进入烂菜叶堆中,还有人一头跳进泥坑里,只盼自己能做一个泥塑逃过此劫。 绛红色的城门缓缓打开,大道正中央,月白色轿子缓缓现身,轿身绣满银丝凤纹,鎏金流苏垂落在轿周,光是轿子便奢靡至极。 平阳慵懒地躺在轿内,葱翠玉指缓缓将小窗珠帘放下,“算什么东西,这等货色,我平阳岂会看的上?” “公主~这等贫瘠荒凉地界,哪里配得上您的身份?” 细一看,这位雍容华贵的公主腿边,还匍着四位粉面含春的娇俏男人。 一位红衣名唤红花,一位绿衣名唤绿容,一位黄衣名唤黄月,还有一位呃,他的衣服已经不见了,这位叫橙茂。 这四人各有各的风韵,却皆是衣衫不整,极其不整。 绿容嗔着声音,“公主~您若要踏在黄土上,奴都恐会脏了您的玉足。” 平阳凤眼微弯,笑着将皓腕搭在他的手上,面若春桃,“你若真诚忧心,不妨今日便当本宫的脚垫子。本宫走一步,你便在本宫脚下爬一步,如何?” 绿容看似生得一身软骨,本是娇媚却暗暗使劲,挤了挤身旁两人,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只为离平阳更近一些,“能为公主挡住脏土,奴心里欢欣,只觉荣幸至极。” 平阳展颜,大悦。 绿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这下却忍不住将心底的话吐出,“公主,府内的人已经好多好多,你又何苦要劳心伤神,亲自来九原城一趟。” 第019章 遇伯岑 不等平阳开口,橙茂便拂手,将脱落的五色外衫重披于身,扬声斥责:“这岂是你能管的?公主做什么,莫不是还需经过你同意不成?” 绿容霎时怛然失色,忙爬起来跪到平阳面前不停磕头,“奴绝无此意!” 平阳拂手,绝色潋滟的眸缓缓合上,“行了,安生些吧,都替本宫多留意些这画像上的人。” 一卷画像散放于平阳身侧,画卷上的青衣男子丰神俊朗,凌厉的眉幽深的眸,处处彰显着英姿气概。 画像中这人,正是晏南风。 前世,平阳偶然得了这副画卷,但她并不知道画中人就是元昭国那位宣威将军。 只是极其欢喜他的相貌,便将作此画的画师抓来。 那画师是于九原城偶然见过晏南风一眼,便讲他画了下来,随手又卖了出去。 谁曾想这副画卷会落入万恶的平阳长公主手里,这位画师因此画丢了性命。 是的,平阳杀了他。她觉得此人留着无用,便顺手杀了。 后来平阳长公主带人赶赴九原城,欲寻此人。 前世,晏南风那日已班师回朝,任凭平阳翻遍九原城也不可能找得到他,直到她看到了柏岑。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柏岑的眉眼与晏南风有七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弱不禁风。 找到一个看起来像的,总比这一趟毫无所获强。 她便将柏岑掳走,谁料这人竟是个短命鬼,还没将他带回建康便早早地死了。 万事都在循着前世的轨迹一件一件发生。 她平阳已经来了。 但今生与前世不同,因为,如今晏南风与柏岑都在这九原城内。 晏南风此刻还不知九原城内正有几双眼睛在搜寻着他的踪迹,他只想带着陆离快些找到柏岑。 ———— 柏岑此刻站在那家裁缝铺门前,一身素白长衫让他的身影显得愈加单薄,如瀑般的墨发以一根雪灰色绸带轻挽,俊逸出尘却瘦弱至极,看起来下一刻就要被一阵风吹跑一样。 江文乐在铺子里逗弄着介不二,并未注意到门外男子。 直到那一声温润却虚弱的呼唤响起。 “文乐。” 文乐?是谁? 怎么会有人唤她的名字? 这个时代怎会有人知道她叫文乐? 江文乐蓦然回眸,目光落到门外白衣少年身上。 那一瞬她只觉惊诧至极,旋即是无法言述的欣喜若狂。 “柏岑?!” 她顾不上铺子里的余佩与不二,快步冲到柏岑面前。 “柏岑?真的是你?” 为了避免方才是她听错了,她控制住心中欢喜,问了一句,“等等,你认得我?” 柏岑点头。 江文乐又问,“我叫什么?” 柏岑苍白的唇角挂着温和笑意,轻声应道:“江文乐。” 他认得她,真的是柏岑!真的是他! 江文乐抬手掐了掐柏岑的脸,直到柏岑拧眉低嘶。 她大喜,“不是梦,太好了!病秧子,你怎么穿的跟颗白萝卜一样?” 柏岑看着她这一身青衣道,“若我是颗白萝卜,你就是颗青萝卜。” 柏岑是江文乐打小便认识的朋友,他自小体弱多病,幼年的江文乐见他总是被欺负却从不反抗,便肩负起了保护他的大任。 从此举着扫帚带他扫除孤儿院内的“恶霸”,久而久之,两个人便建立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江文乐怎么也想不到,柏岑竟然也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眼前的柏岑容貌依旧,只是原本的寸头变成了如今的一头如瀑墨发,比从前看起来更加病弱些。 江文乐绕着柏岑转圈,一边转一边玩着他的头发与衣裳。 她只觉得好玩,一会儿把他的长发绕成一团,一会儿又抓着柏岑的腰带揪来揪去。 ———— 晏南风寻遍了大半个九原城,走了许多路,终于看到了柏岑。 糟了,他身旁是个女子!那女子怎不知羞耻到如此境界,竟当街对柏岑动手动脚! 莫非平阳快他一步? 晏南风快步走近,视线也逐渐清晰,他这才发现,那女子并非是平阳,而是天微。 好吧,他收回方才的不知羞耻四个字。 但是天微怎么也在这里?她在对柏岑做什么? 陆离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柏岑,喜道,“三,三公子。” 旋即他又拧起眉头,揉了揉眼睛,“那个?那个不是天微帝师吗?” 他见过她的画像。 “看来咱们的探子传来的消息还真不假,这位天微帝师的确品行不佳。只是没想到她不仅会与士兵独处一帐,还敢当街调戏咱们三公子。” 晏南风脸色铁青,差点没直接揪起陆离衣领把他直接丢出十米开外。 陆离又愤愤道:“将军,你站在这等我,我去与她好好说教,定会把三公子带回。” 就算是景明国的帝师,也不能欺负他们三公子。 晏南风拦下他,“慢着。” “我亲自去。” 他才走没几步,便闻到一股浓郁幽雅的牡丹花香。 平阳长公主到。 轿内,橙茂掀开较帘,喜道,“公主快看,那人不正是画卷中人?” 平阳缓缓睁眸,一双凤眸尽显绝色潋滟,目光定定地落于晏南风身上,“你让我好找。” 江文乐听到马蹄声,注意到那辆忽然出现的月白色轿子,心生疑惑。 九原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城内日渐落败,百姓们都争相往外地跑,这人怎么还乘着轿子带着车队前来? “什么情况?”余佩闻声,拉着换好衣裳的介不二一同走出铺子。 “那是?” 自轿子里走下的女子身姿曼丽,绛红色的华袍上绣有凤凰翱翔,金线勾勒出的祥云栩栩如生。 华袍外轻披缂丝金凤羽薄烟外衫,凌云鬓间斜插碧玉银丝盘凤步摇。 雍容艳丽,举手投足尽显华贵。 世上除了她还会有谁? 余佩深吸一口气,低声念道,“宋平阳!” 江文乐询问:“谁?你认得?” 余佩拧眉,清澈杏眸里不知是愤恨还是担忧,她略微紧张,小声道,“王上胞姐,平阳长公主,宋平阳。” 江文乐看出了余佩语气里的愤恨,问道,“我们和她有仇?” 余佩眉心拧的更紧了些,“有,你曾经在金銮殿内于百官面前辱骂过她。” 李天微的原话是这样的:平阳长公主终日奢靡玩乐,品行不端。贵为公主却不守女德,日夜笙歌,强掳男子,她的存在,只会脏了皇室血脉。 江文乐抚额。 李天微啊李天微,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去辱骂长公主。 先是于叶秋结仇,现在又来了一位王上胞妹,你说你身为一介帝师,何苦要去招惹这些人? 余佩瞥了一眼江文乐身旁的白衣男子,提醒道,“这位公子相貌极佳,大人,我劝你还是趁现在宋平阳还没发现我们,快些带他逃走吧。” “什么?”江文乐不解。 相貌甚佳与平阳何干? 余佩刚想要解释,耳边便听到了宋平阳的声音。 完了,还是被她发现了。 第020章 有秘诀 平阳方从轿内出来,余光便瞥到站在另一侧的江文乐等人。 “李天微?” 平阳凤眸落于江文乐身上,二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气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她已然顾不上方才还心心念念的画中人。 绿容甩袖,嗤鼻轻哼,“没想到,咱们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上这个烦人精!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不如今日就在这儿把她解决掉!” 这女人屡次三番与他家公主作对,之前在建康城内王上护她护得紧,没人敢对她做什么。若是没有王上庇护,那女人能活这么久? 如今他们都在九原城,看她还能倚仗谁! 橙茂闻言,狠狠瞪了绿容一眼,低声喝道,“住嘴,此话也是你能说的?” 他算是什么身份?也妄想伤害当今帝师? 绿容被这话噎住,心中不满却不敢多言。 橙茂在公主心中的地位,是他比不得的。 比起在一旁默默观察形势的黄月,红花反应略显迟疑。 他此刻还未注意到宋平阳铁青的脸,心中仍旧挂念着要帮公主找画中人。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公主怎么没什么反应? 公主以前不都是一见到俊公子就要五花大绑带走吗? 今天公主是怎么了?莫非是一时失神忘记了? 他得提醒提醒公主。 红花凑近平阳,小声道,“公主,那男子还在那里” “住嘴!”公主大怒。 冷静,冷静。 平阳凤眸内闪过一丝狠辣,命令道,“红花,橙茂,去把她给我绑过来!” 公主终于记起来那位美男子了。 红花正准备拿绳子朝晏南风走过去,却被橙茂一把拉住。 橙茂眸光在江文乐与晏南风之间徘徊了一圈,才问道,“公主,是她,还是他?” 平阳皓腕轻抬,纤细玉指直直地指向了江文乐。 她目光凌厉,丹唇微启,一字一顿道,“她!李天微。” 江文乐闻声蹙眉,我? 宋平阳怎么这样看着我?她想要做什么? 莫非是想打一架? 脑子里恍然飘过这个念头,江文乐便立马问道,“余佩,宋平阳武功如何?” 余佩应答:“一般,很一般。” 尊贵至极的平阳长公主能会什么武功? 江文乐唇角隐约弯起弧度,“那我就放心了,走,咱们几个一起过去,会会这位长公主。” 说罢又侧眸,“柏岑,你跟我一起过去。” 余佩暗暗吸了一口气,“大人,你胆子还真大。” 谁人不知平阳长公主见了美男子就如同虎狮见羊兔? 她家帝师大人竟然还要领着这俊俏公子一同过去,好好的一只小白羊,就这样送到猛虎口中了。 江文乐答得极快,“不怕,要是打不过咱就跑。” 余佩摸了摸鼻子,颇为无奈,“走吧不二,跟咱们大人一块去打架。” 不二一听要去打架,立马雀跃起来。 江文乐大步朝宋平阳走去,梨涡洋溢着笑意,朗声道,“平阳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李天微又在搞什么花样! 两人离的越来越近,周身暗暗交锋的气焰也越来越盛。 江文乐勾唇笑道,故意压低的声音极具磁性,“怎么?莫不是在建康城内对我思念不已?故特意来此见我?” 平阳紧握双拳,本是绝色潋滟的眸此刻却冷如冰雪。 厚颜无耻。 她从前只觉得李天微言语刻薄,不识好歹,油盐不进,没想到原来她脸皮竟然这样厚。 江文乐对于宋平阳这副反应甚是满意,继续调侃道,“平阳长公主?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因为见到我太高兴,以至于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天微竟然在对她挑眉?这女人竟然敢挑逗她! 无耻,甚是无耻。 平阳暗暗咬牙,敛起怒意,竭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平静。 然而唇齿间依旧挤出了一句话,“李天微,你真无耻。” 江文乐听到这话,笑意却变得更浓。 天微帝师,你听见了没? 宋平阳骂你。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骂回来的。 毕竟此刻她已经掌握了激怒这位长公主大大的秘诀。 江文乐再次挑眉,“公主大大,过奖过奖。” 大大? 李天微是不是疯了?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难道李天微是在用她们蓬莱的秘语骂她? 宋平阳一想到这,立马反骂回去,“大你个头,你才大大。” 哈? 江文乐与柏岑极其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瞬间便崩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柏岑你听到了嘛!” “听到了,原来古代人骂人会用大大这个词。” 平阳面色铁青,心底已经出现一头愤怒的狮子在怒吼。 她想把眼前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平阳竭力克制满腔愤怒,她心中清楚得很,李天微就是在故意激怒她。 不行,不行,她不能中了李天微这个女人的奸计。 可是还是好生气! “李天微!” 平阳真的真的忍不住了,她发誓要教训教训李天微。 “橙茂,拿我长鞭来!” 经她这一唤,江文乐才注意到宋平阳身侧这几位花花绿绿的男子。 她暗自在心里数着,一个红衣裳,一个绿衣裳,一个黄衣裳,还有一个身上五彩斑斓的。 这是? 红绿灯?中间怎么还还加了一只花孔雀? 宋平阳这是什么不良嗜好,身旁的仆人竟然穿得这么艳丽。 嗯,艳丽至极。 江文乐终于忍不住开口,“喂,平阳,你贵为公主,难道也会很缺钱吗?” 平阳压着怒意,气的说不出一句话。 正欲回轿内取长鞭的橙茂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江文乐见平阳已经不搭理她,便将目标转向了这位花孔雀,“你瞧瞧,你们几个穿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若不是因为平阳没钱给你们买正常衣裳,便是她平日里虐待你们。” 橙茂愕然,天微帝师还是天微帝师吗? 眼前这位女子,和那位雷厉风行,一言不合便上朝告御状的李天微,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疯了,一定是疯了。 橙茂摇摇头,便去取长鞭,“公主,你的长鞭。” 宋平阳接过长鞭,眸光陡然变得凌厉。 李天微,我定要让你知道目无尊卑,辱骂皇室,口无遮拦是什么下场。 第021章 小霸王 于君子而言,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可行,为人辨理亦然可行,唯有掺和女子之间争斗,万万不行。 晏南风在一旁伫立良久,原是不愿出手的。 可宋平阳竟要对天微动手。 眼看着平阳的长鞭就要狠狠地打在她身上,天微竟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没有半点要躲开的意思。 这一鞭子下去,若伤了她怎么办? 晏南风心头一紧,手腕一翻,袖口内水蓝色的珠子脱手而出。 水蓝珠如同一道流光,直直地射中宋平阳持着鞭刚扬起的胳膊。 “砰。” 宋平阳大惊,手中长鞭落地。虽是遭了这突然袭来的攻击,可她的手腕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用这珠子暗算她的人似乎故意减缓了力度,是谁? 是谁这么大胆。 晏南风轻呼一口气,力度正好,既不会伤了宋平阳,也能够阻止她这一鞭子。 只是眼下已然出手,他们两个再也不能继续站在这里当旁观者。 宋平阳眸子沉静,见这人是他,不怒反喜。 她宋平阳看上的男人,终于有一个强健会武的了。 绿容却吓得花容失色,兰花指不经意间翘起指向晏南风,扬声惊呼:“大大大,大胆!竟然敢袭击公主!” 平阳斥责,“住嘴!” 她莞尔一笑,又拂手吩咐:“你们四个,去请那位公子过来。” 晏南风只见混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四个四个男人朝他走过来。 方才离的远,还一直在好奇宋平阳身旁这四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四个男子 他敛住惊诧的心神,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江文乐身上。 还是天微好看。 江文乐抚额,这黑煤球又是从哪里来的? 若不是这男人肤色白一些,她差点就要以为那边站着的是一块巨大黑炭。 直到这块黑煤球动了,她才发觉原来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哪位?瞎掺和什么?宋平阳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伤得了她。 她可是一个轻轻松松躲过介不二飞镖的人。 本来正想着再试试这具身体的灵敏度,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块黑煤球。 等等。 从黑煤球手中飞出的那个珠子,她怎么那么熟悉? 江文乐俯身,将落到地上的水蓝珠捡起,细细凝视了起来。 这是? 晏南风心下疑惑,天微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一会儿看的这么认真? 待他走近几步,看清楚之后才暗道不好。 糟了!方才一时情急,竟将那夜从天微帐内带出的水蓝珠丢了出去当暗器。 那颗珠子他原本是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算见不到天微也能做个念想,可是他怎么能如此鲁莽,万一将水蓝珠摔坏了该如何! 他此刻只觉心疼万分。 “咳咳。” 面前一阵咳嗽声打乱了晏南风的思绪,他收回心绪,这才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这么多步。 差点就要与也在往这边走的四位“奇异人士”撞个满怀。 橙茂见晏南风终于发现了面前的他们,停下了咳嗽声。 他拱手,语气谦卑,“公子,我家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晏南风还未应答,绿容便仰着娇俏的脸,抢先责怪了一句,“哼!胆大妄为,竟敢对公主不利,这下看公主如何罚你。” 他只是想给这位未来公主府的新人一点下马威。 可惜这个橙茂总是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当头一棒,“绿容,闭嘴。” 世上怎会有橙茂这样讨厌的人! 绿容暗暗攥紧拳头,甩袖转身回到平阳身旁。 橙茂朱唇轻启,“公子,请。” 陆离抬眼望天,绝望低语,“完了,完了。” 原本他和将军两个人是为了救三公子来到这地方,却没想到,如今竟然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都玩完了。 他还没娶妻,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未曾与女子接触过。 他可是清白之身,难不成就要这样被宋平阳那个荒靡无度的女人生生,生生给祸害了吗! 晏南风见陆离迟迟不动,唤了一声,“陆离,走吧,平阳长公主让我们过去。” 陆离更加绝望,将军,你不是对平阳长公主的品性了解的清清楚楚吗? 怎么还敢带着我一起过去? 陆离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丑陋之人,不然或许能有一丝机会从平阳长公主魔爪中逃脱。 二人此刻已行至宋平阳面前。 他? 晏南风越来越近,江文乐瞳孔渐渐因惊诧放大。 这不是小时候常驻孤儿院的晏小霸王吗! 记得那时候,江文乐身边每天在孤儿院只有一件事是头等大事,那就是带着柏岑打架。 而她身边,总会固定出现两个人。 一个是柏岑,一个是小霸王。 没错,她带着柏岑去打架,小霸王当然是挨打的那一位。 谁让他平日里行事霸道,且是个领头羊。 江文乐便一直盯着他,稍有不顺心就要带着柏岑去揍他一顿。打着打着,三个人也就熟悉起来了。 她一直很奇怪,她听闻这小霸王力气很大,揍人很厉害,可是为什么每次她一带着柏岑过去,他就只抱着头护着自己好看的那张小脸,从来不反击? 江文乐眸子直盯盯地落在晏南风身上,像,太像了。 难道,晏小霸王也穿过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上天怕她一个人在古代太孤单,专门送了柏岑和晏璟来陪她。 三个人都在,正好正好,以后能一起在这儿找乐子了。 江文乐心下一喜,旋即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又黑了脸,“臭不要脸的!你欠我那三百块钱什么时候还!” 足足一年了,终于让她逮到一个机会亲自找他要债。 这个债,他必须得还。 晏南风满脸茫然,脑子里在努力消化着天微说出的这句话。 什么? 她说什么三百块钱? 天微又为何见他第一面便骂他臭不要脸? 坏了,难道是天微察觉到那夜有人进了她营帐,方才又恰巧看到这颗珠子,便以为是他了么? 好吧,他确实进了。 晏南风垂下眼帘,一副心虚的模样。 江文乐心底的锤子这下也干净利落地敲下,果然是他! 第022章 晏南风 平阳怒声斥责,“李天微!你大胆!” 李天微竟敢当着她的面辱骂她看上的人! 江文乐置若罔闻,歪过头朝着柏岑笑道:“柏岑快看,晏璟他也来了。” 晏璟?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俊逸绝伦的脸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如墨玉般的眸子幽深锐利。 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隐约间能看到青筋。这双手看起来极其好看,可他手掌上的硬茧却清晰可见。这一层茧子,正能说明他常年执剑。 这人会武,且武功颇高。 只是当柏岑再次细细打量时,发觉晏璟那双眸就好像一潭深水般,任谁也看不穿。 不对,这不是晏璟。 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一向狂傲的晏璟绝不会在一夕之间,眼神变得如此高深莫测。 柏岑伸出手把江文乐拉得更近一些,附耳低声提醒:“他不是晏璟。” 不是? 江文乐有些不相信,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她根本就不想相信这人不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该有多好。 不行,她得再试试。 江文乐开口,朗声问道:“你叫什么?” “晏璟,字南风。” 晏南风的声音低沉浑厚,极具磁性。 江文乐长叹一声,白高兴了。 什么南风西风北风的。 小霸王的名字里可从来都没有南风这两个字。 原来真的不是他。 柏岑道:“他们两个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江文乐点了点头。 陆离心下清楚眼前的形势,平阳公主还在这里,他们如今最当紧的是带三公子离开九原城。 “三公子,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三公子? 柏岑满脸疑惑,那人是在叫他? 三公子是谁? 柏岑摇头,“不认得。” 陆离听了这话急了起来,“公子,你怎会不记得我们?” 春风拂面,空气里隐约浮现出一阵磅礴的怒意。 平阳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几个,究竟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江文乐淡淡开口,“哦,原来你还在这里。” “李天微!”平阳凌厉的眸子好似要迸射出火花。 她平阳长公主尚还站在这里,这几个人竟敢无视她。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平阳长公主理所当然地将怒气全部归结到李天微身上。 “来人,将李天微给本宫绑起来!” 两队随从皆面面相觑,要知道那位可是当朝一品帝师,王上都会对她礼让三分,他们哪敢对她动手? 绿容见这些人皆不为所动,掐着嗓子喝令道,“都愣着干嘛,赶紧的!没听到公主发令吗!” 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 江文乐也看出了端倪,于是侧过头,小声问道,“余佩,我与这位长公主,谁官比较大?” 余佩应道:“你。” 江文乐心底便有了答案,原来是因为身份原因,平阳那些随从才不敢对她动手。 这时,余佩又贴近江文乐,小声道:“你见过哪家公主去当官的?” 言外之意便是:宋平阳身份尊贵,朝臣根本就不能够与她相提并论。 江文乐自然听出了这意思,再问:“所以,我斗不过她?” “在建康城内有王上在,你尚能避开她。不过如今在这九原城内,无人护你,你觉得你能否斗得过?” 这边,绿容见这十几个壮丁随从依旧没有动静,再次发怒,“你们是不是都不想活了!怎地还不动手!” 橙茂皱眉,看出了此刻公主已然怒火中烧,便道,“养你们,都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这下,随从们才硬着头皮朝江文乐走去。 绿容双拳紧攥,尖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橙茂,你为何处处打压我? 江文乐见这群身着灰褐色布衣的壮士一齐走过来,不由得头皮发麻,旋即拍了拍介不二的肩膀。 “不二,你上。柏岑身子弱,我带他先走,你和余佩留下殿后。” 平阳带了这么多人,若是与这群人打起来,受损的是皇家名声。 看在宋永和从前对原主李天微还不错的份上,她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打是万万不能打的,但是她可以跑。 只要她跑的够快,宋平阳就追不上她。 介不二杏眸含水,“帝师,你莫不是想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吧” 江文乐答得极快,“当然不是,我不是还特意留了一个余佩给你?” 余佩翻了个白眼,“你无情无义。” 江文乐扑闪着双眸,“别无理取闹,答应我,一定要拦住他们,好不好?” 余佩自袖中掏出一根雪灰色绸带,将散着的及腰头发高高束起,“赶紧走,路上注意安全,军营见。” 江文乐打了个响指,“帅!爽快!” 话音刚落便一把拽住柏岑的手,牟足了劲朝回军营的方向跑去。 平阳额间似有青筋暴起,满腹怒意喷涌而出,“站住!” 江文乐嘴角上扬,优雅如猫。 她怎么可能会听宋平阳的话呢? 宋平阳牙齿咬得咯咯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咆哮,“追!把她给我带回来!” 随从们身子一哆嗦,立马加快了步子,准备追去。 余佩双手握在一起,发出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歪着头看向介不二,“想怎么打就这么打,但别用刀,也别用剑,更不能用你的飞镖。” 利器易伤人,她们两个只要为江文乐拖延些时间逃跑即可,无需伤人。 介不二点头,“明白。” 跑了许久,江文乐竟没感觉到一点累。 反倒是柏岑,此刻大喘着气,一副就要累的断气的模样。 无奈,他们两个只好停了下来。 江文乐轻轻地拍了拍柏岑后背,帮他调顺呼吸。 “行不行啊你?怎么喘成这样?” 柏岑捂着胸口,面容痛苦,“不行,我不行了。” 江文乐有些慌张,“啊?柏岑你不会死在这吧。早知道你身子能弱到这种地步,我们就不跑了。” 柏岑拧着眉头,“乌鸦嘴,我怎会这么容易死?你容我缓一缓。” 江文乐扶着他在一处巨石上坐下,“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慢点走。” 片刻,柏岑气息逐渐顺畅,便问道,“文乐,她们为何唤你帝师?” “因为我现在不是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李天微,是景明国一品帝师。你呢?你现在是谁?” 柏岑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 “一个活人都没有?怎么会这样?你是在哪里醒来的?” “乱葬岗。” 第023章 金疮药 柏岑是在乱葬岗醒来的,那里不会有活人。 “也就是说,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已经死了?” 说罢,江文乐又伸出手探了探柏岑的鼻息。 柏岑不解,“干嘛?” “看看你现在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有气息,伯岑现在还是活人。 “哪有死人会坐在这里说话?”柏岑此刻有些质疑江文乐的智商。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罢,江文乐又问,“对了,你是哪一日来到这里的?” 柏岑算了算日期,应道:“三月十四。” “我也是三月十四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不过我比你好一些,我现在起码知道自己是谁,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柏岑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又能如何?继续扮演他吗?” 江文乐闻言沉默了下来。 扮演 从前为了生计四处跑龙套,演过活人也演过死人。 没想到穿到古代之后,她的演艺之路依旧进行着。 是的,这么多天来,她一直都在扮演李天微这个角色。 但是她心底清楚,她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永远都不会是。 江文乐站起身,望着沉静的九原城发愣,“柏岑,你不觉得呆在这里也挺好的吗?” 暖阳下,她的身影略显单薄。 “文乐,你不想回去?” 她双眸渐渐变得迷茫,语调有些无力,“对于我们而言,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 没有双亲的孩子大小便是无牵无挂的,不是吗? 她们要的,只是活下去。 只要能够活下去。 黄昏已至,军营内。 李章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瘦弱公子,“帝师大人,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柏岑。今日说来也巧,竟在九原城内碰到了他。李校尉,他身子不太好,还要劳烦你多多照拂。” “原来是朋友啊!” 李章瞬间了然一笑,“放心放心,这位公子住的穿的所有一切我都会安排好。” 今日一早,帝师便领着余佩和小士兵一起进了城。可帝师和余佩倒相继回来了,却没见那位小士兵。 他本来还好奇,为什么那个小士兵在跟着帝师出去一趟之后便消失了,直到看到帝师新带回来的这位病娇公子模样。 看来,帝师大人又换口味了。 “多谢李校尉,我先回去看看余佩怎么样了。” 李章连忙道,“快去吧,我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大人你拿去用。我带着这位公子一起四处熟悉一下。” 江文乐心中挂念着余佩,余佩在她回来不久之后便回了营,介不二没事,但她受了伤。 帐内。 面对江文乐突如其来的关心,余佩脸上写满了拒绝,“大人,我真的没事!” 江文乐依旧执着地扒拉着余佩的左袖,拧着眉头心疼道,“你这儿都流血了,快点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一旁站着的介不二瞪大了眼睛,“脱,脱衣服。” 余佩一听介不二这话,瞬间脸涨得通红,“不不不,就这一点伤,不用麻烦大人,真的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试图从江文乐手中接过那瓶金疮药,却在就要够到的那一瞬间,小药瓷瓶又被江文乐收了回去。 江文乐神色极其认真,“这怎么能行,我帮你!你伤在胳膊上,一只手怎么上得了药啊!” 余佩满脸苦楚,“我能行,真的能行。” “你不行,真的不行。乖,听话。” “非要这样吗” “这可是李校尉给的金疮药,他官大,给的药定极其管用。” 介不二忍不住吐槽:“大人,你是对官大有什么偏见,还是对要有什么偏见?” 江文乐轻咳两声,“我这不叫偏见,叫真理。” 介不二对江文乐这话表示极其嫌弃,但奈于强权压制,只能道,“行,您官大,您说啥就是啥。” 在江文乐的强权以及不折不挠的坚持之下,余佩只好任由这位连怎么上药都不会的帝师大人在她的伤口上涂抹。 江文乐一边上药一边拧着眉头问,“余佩,你疼不疼?” 余佩咬着牙,紧攥着拳忍着疼痛,却依旧摇头,“小伤,不疼。” 江文乐鼻头一酸,“傻丫头,你不用忍着的。” 余佩轻拧眉头,“上你的药。” 半刻过后,江文乐终于包扎好了伤口。 “呼—” 余佩长呼一口气,宛若终于解脱了的模样。 “回了建康城,我定然要找平阳算一算这一笔帐。” 江文乐本以为宋平阳只是有害人之心无害人之胆,却没想到她竟伤了余佩。 她的人,宋平阳也敢动! 余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回了建康城之后要去找王上再告一状呢。” 江文乐唇角隐约弯起弧度,“那当然啦!自然要去找王上讨个说法!” 介不二低头戳着手指头,有些愧疚道:“其实也怪我,佩姐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要是我反应再快一点,早一秒注意道那人的攻击,佩姐姐就不会受伤了。” 余佩浑身打了个哆嗦,“噫你快别叫我佩姐姐了,肉麻死我了。” 介不二撇了撇嘴,“你还叫我二娘呢!你咋不肉麻了!” “不叫你二娘叫你老二?不然小二?” “那我就叫你大姐!老大姐!” 江文乐立于二人中间,试图制止这二人相互的语言攻击,“停停停,你俩刚和那么多人打了一架,怎么精气神还这么足。” 余佩立马耷拉下了脑袋,“大人,我没精神,我很累。” 不二转即眸光一闪,学者余佩的模样道:“我也是,大人你去帮我们打饭。” 江文乐:“” 余佩砸吧了两下嘴,“对了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江文乐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要吃双份饭?” 余佩咧嘴笑道:“双份加鸡腿,谢谢大人。” 介不二紧跟着嘟囔道:“我也要我也要!” “也是双份?” 不二伸出三根指头,“三份!” 江文乐拂手,嘴角轻抽,“得了,我看咱们军营里是养不起你们俩了。” 多少粮食都能被这俩人吃光。 余佩转即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垂着眼帘,满脸苦楚,“我有伤在身,望大人理解。” 第024章 黑煤块 晚膳过后,江文乐提了一壶梅子酒,独自一人坐在小土坡上。 皓月当空,星辰点点,良辰美酒共相伴。 她高举酒壶对月道,“待在哪里明明都一样。” 在这里,起码不用再为了生计奔波劳累,不用再委曲求全,应付那些世俗之事。 在这里,不用终日担忧日益见涨的房租费用,更不用每日四处接龙套,用那些不稳定的工资去弥补少得无法支撑生活的稿费。 在这里,她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甚至还拥有了一身足够于乱世自保的武艺。 换做是谁,都不会想要回去的,对吧? 只不过,天微帝师,你现在又在哪里? “我占了你的身体,占了你拥有的一切……我如今过得很好。 可是你呢?你如今过得怎么样?你是否还活着?” 天微帝师,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夺走的。” “夺走什么?” 余佩掂了一小包瓜子仁,脚步轻盈坐到了江文乐身旁。 江文乐望着月亮,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句,“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余佩将鼻子凑到了江文乐身旁的梅子酿酒壶旁,心里只想着悄悄顺走梅子酿,漫不经心问:“谁?” “余佩?你怎么来了?” 江文乐连忙提起梅子酿,将它护在怀里。 余佩撇了撇嘴,“小气鬼,自己一个人躲这喝酒,又不叫我。” “接着。”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将怀里的梅子酿递给了余佩。 余佩心满意足地喝着酒,就着花生仁,乐道,“大人,你刚刚在想什么?” 月光为满地黄沙洒下银华,江文乐缓缓开口。 “没想什么。对了余佩,从前我是什么样的人?” “大人,最近你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 余佩从上到下把此刻的江文乐打量了一整遍,旋即啧啧叹道,“从前啊,你极重仪态,滴酒不沾,现在嘛事实证明,时间不仅能够让人变老,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品性。” 江文乐垂眸低语,“原来她不喝酒。” 声音吹散在夜风中,无人听晓。 余佩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容满面,“大人,我给你讲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在九原城内那位黑衣公子?” 江文乐摇头,“不记得。今天宋平阳身旁那么多男的,记不清了。” “不是不是,我说的那位黑衣男子不是宋平阳养的那一堆面首。” “面首?!”江文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首不是 难道这个时代真的有人会养面首? 余佩迎着她惊诧的目光,道:“那么惊奇做什么?平阳公主养了足足十几个面首,你又不是不知道。” 片刻,江文乐在极度震惊之后才发出感叹:“荒唐,荒唐至极。” “对,你告御状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余佩站起身,捏了捏嗓子,“平阳公主行事荒唐,荒唐至极!” 江文乐在心中暗暗鼓掌,“说得对!” 天微帝师,虽然说你总是动不动上金銮殿告御状,会与许多权臣贵族结仇。 但不得不说,你这些御状告得是真的漂亮! 余佩转身又凑到江文乐身旁,歪着脑袋看着江文乐,“大人,你当真不记得那位黑衣公子了?” “黑衣公子?让我想想。” 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 黑色的那个? 江文乐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那个黑色的,是那个大黑炭!” “黑炭?” “你不觉得他一身黑衣服很像黑煤块嘛!” “经你这样一说还真的有点像哈哈哈!大人,我给你讲这个黑煤块今天笑死我了。” “怎么啦?难不成他自燃了?” “不是不是,容我与你细细道来。 宋平阳此行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位俊逸男子,好拐回去养着,那位黑衣男子就是宋平阳要找的新面首。” 江文乐捧腹笑道,“他?宋平阳眼光没问题吧,黑煤块看起来呆头呆脑傻不愣登的。论收回去玩的有趣性,哪里比得上她收的那一群妖艳面首。” “我也觉得,只是今日他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大人你看,大人你没有发现吗?” 江文乐摸了摸自己的脸,“噫,你这样一说我怎么觉得有些瘆人,他不会贪图我的美色吧。” 余佩连连点头,“我觉得有可能。” “现在一想,他那双眼睛确实有些色眯眯的。” 说罢,江文乐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晏南风的身影。 走开走开,今天怎么老想起来你! 江文乐胡乱挠了挠头,忽地双手狠狠拍地,问道,“对了余佩,宋平阳既然是来寻他的,那黑煤块现在是不是被宋平阳抓回建康了?” 余佩笑吟吟道:“没有没有,我要与你讲的正是这件事情。今日宋平阳要把他抓进轿子,大人你猜猜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江文乐兴致正浓,毫不犹豫接了一句,“说了什么话?该不会他说自己身体有问题,不能随宋平阳一同就寝吧。” 余佩听后连连鼓掌,赞叹道,“大人!你竟然猜对了!你果然和那黑煤块是一路子人。” “真的?他当真说了这话?”江文乐有些愕然。 这黑煤快样貌看起来倒有几分像良家男子,怎地得了这病。 余佩笑了一阵子之后,调换了一副神情,学着今日晏南风的模样道:“他原话是这样的: ‘平阳长公主,在下身患顽疾,恐无法随身相侍,还望公主以己身健康为重。’ 然后,然后把宋平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回,足足离他两丈远。” 江文乐几近要笑出眼泪来了,“这种话,亏他想得出来。” “大人,你是没看到宋平阳听完他这句话的神情,她那脸红一块青一块,整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当场笑抽的。” 江文乐忽然起了恻隐之心,“可怜,太可怜了。” “大人你也觉得宋平阳可怜?确实,千里迢迢来九原城只为寻他,结果却是个能看却碰不得的人。” “我是说黑煤块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身患恶疾,可怜,太可怜了。” 良久,余佩的脑袋慢慢逼近江文乐的脸,一双眸都快要贴在她的鼻子上了。 如点漆般的眼珠转来转去,“大人,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位黑衣男子那么上心?” 第025章 降甘霖 余佩离近一毫,江文乐便向后挪一毫。 “余佩,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到了最后,江文乐直接整个人被迫躺到了土坡上。 余佩两手撑地,嘴角挂着似要看穿一切的笑意,“大人,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这个姿势很奇怪吗?” 江文乐这话刚出,便听到那边酒壶摔碎的清脆声音。 侧眸定睛一看,原来是晚间闲来散步的李章校尉。 李章此刻已然陷入强烈的震惊之中,他没想到他只是晚上出来走走,竟看到这样一幕。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帝师大人是真的口味繁多,甚至不限性别…… 注意到来自江文乐和余佩的灼热目光之后,李章连忙用手掌挡在自己脸前,“大人,你们继续,我是在梦游。好了,我该梦游回营帐了。” 余佩目送李章离开之后,才继续盯着躺着的江文乐问道,“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江文乐合眸,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不误会才怪。” 她现在已经能猜出李章对她的定义了。 大概和宋平阳差不多。 — 黑夜里,晏南风与陆离一左一右于月华下负手而立。 陆离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来个缘由,“将军,三公子为什么不认得我们?” “不知。” “将军你发现没有,天微帝师似乎和三公子关系很好。” “我不瞎。” 原本这两个人,该是毫无交集才对,怎么今天看起来会这么亲密? 柏岑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原本是想进九原城带柏岑回家,哪知会与宋平阳和天微一齐碰上。 当晏南风看到那副画卷时,他才知道,原来宋平阳真正想要找的人是他,不是柏岑。 原来前世,是他害了柏岑。 虽然他已经用那句“在下有顽疾”吓退宋平阳,可他依旧没能带柏岑回家。 宋平阳回了建康,可柏岑却被天微带进了军营。 “天微她到底想做什么?” 陆离忽地想到之前李天微与小士兵一事,连忙道,“将军,天微帝师不会是一时贪图三公子的容貌,所以就”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晏南风喝止。 “闭嘴。” 片刻,陆离再次开口,“对了将军,还有一事未来得及与你说。” “何事?” “咱们安插在景明国内的探子被他们逐出军营了。” “他们发现了?” “据说是天微帝师忽然要换掉九营参领,咱们的探子所在军营就是九营,没过一天的时间便被新参领查出来了。” “他们既是查了出来,为何是驱逐,而不是杀?” “探子说,他本来就快要被砍了,被天微帝师路过瞧见了,杀便变成了驱逐。” “原是天微救了他。”晏南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离暗暗长叹,将军现在怎么每日都是天微天微的。 可是天微帝师终究是景明国之人。 犹豫片刻,陆离终于开口,“将军,再有一日,咱们就要上战场了。” “我知道。”晏南风黑眸沉静。 “可李天微她是”陆离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晏南风却替他把话说完,“她是景明国王上帝师,九原城一战军师。” “我也清楚我是谁,我是元昭国将军,九原城一战的宣威将军。” 他晏南风心中是有她,可家国之重亦在他心中。 “九原城一战,关乎整个国土利益,关乎数千将士性命。此战,我只会全力以赴。” 将士们信他,尊他,敬他。他绝不会拿他们性命开玩笑,他绝不会因为天微而故意输给景明国。 他必须要全力以赴,尽全力去打赢这场战役,结束这将会牵扯几十年的争斗。 天微,我信你。 我信你也会认真对待此战,认真对待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我也会。 后日战场之上,我们各凭本事,决一胜负。 “将军,我就知道。” 月光洒到陆离的笑容之上,将军果然不会因为一位女子乱了分寸。 次日,九原城外的黄沙之上迎来了一场许久未见的甘露。 清晨的暖风和着微雨,为天地添了些色泽。 江文乐身披鹅黄色缎绣凤羽锦袍,静静立于营帐外,抬手接住丝丝细雨,“下雨了。” 她迈出步履,地上的黄沙果然没再扬起。 “下雨了好。”雨气氤氲里,江文乐嘴角隐约带着笑意。 “余佩,以军师名义发令。今日午时,步兵营与骑兵营于后场一同演练阵法。” 在这种时候,老天送来了一场甘霖。黄沙被雨水浸润,便不会再影响到将士们的行动。 大战在即,天佑景明。 今日是共同演练的大好时机,若是骑步两兵战略在明日之前能够达到相辅相成,明天的胜算便再能多三成。 余佩不解,“大人,为什么是午时?那时候大家都该去吃饭了。” 江文乐抬眸,望着天边被雨雾覆盖的太阳,轻声道,“到了午时,雨便停了。 今天上午让将士们都在帐内歇息吧,我怕他们淋了雨会染上风寒。 记得通知伙食帐,今日提前用膳。” 余佩有些诧异不解,“可大人你怎么知道午时雨会停下来?万一它不停呢?” 江文乐忽地神情凝重,葱翠玉指翘起可爱的弧度,兰花指尽显妩媚。 “我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方才雨神传话与我,告知了我此事。” 余佩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说胡话,自是仙女,那自然不需要吃饭,大人您今日的午膳我来替您解决。” 江文乐连忙用瞧着兰花指的手拉住余佩,“等等,都说了我已经下凡了,要入乡随俗,午膳给我留好了。” 余佩满眼嫌弃地望着江文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旋即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大人我去传话了,您老仙人慢慢待着吧!” 江文乐伸了个懒腰,她若是仙女,定要选择穿越到一个盛世之中。 九原城十年不遇雨天,这里遍布黄沙,气候干燥。今日下的是微雨,绝不会下太久。 东边的日头隐隐约约得现出一点光芒,太阳快要出来了,这场雨大约会在午时停下。 “也不知道柏岑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江文乐撑起一把油纸伞,朝柏岑的帷帐走去。 第026章 请叶秋 帐帘前,江文乐问道,“柏岑,醒了吗?” 柏岑掀开帐帘,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醒了。” 江文乐问,“去外面走走?” “好。” 柏岑今日依旧是一袭素白长衫,他自江文乐手中接过油纸伞,二人共撑一面伞,与湿润的黄沙里踏行。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军营里是不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遭。”江文乐语调轻轻。 “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军营内该是混乱不堪,没想到竟是井然有序。” “没来到这里之前,我同你想的一样。来了之后才想明白,若是内部便混乱不堪,那这一仗,无需去打,便已然败了。” 柏岑顿住脚步,垂眸望着她,“文乐,我听说明天就要打仗了。” 江文乐点头,“孰胜孰败,明日便能揭晓。” 柏岑脑海中忽然再现乱葬岗内尸横遍野的场景,敛目低语,“明天会死很多人吧。” “会。” “文乐,明天你会上战场吗?” 江文乐不应答,柏岑眉心颤动,油纸伞自手中摔落到地上。 细润的雨滴打在二人肩头,柏岑垂下眼帘,连忙抬起手,用修长白皙的双手为江文乐挡住细密雨珠。 “你忘了你晕血吗?不要去,好不好?” 声色宛若甘泉缓缓流淌,温润之中带着些许恳求。 江文乐弯下身,拾起沾上污泥的油纸伞,轻轻应了一句,“好,我不去。” 伞上沾了泥,已经没法再挡雨了,二人便各自回了营帐。 江文乐叮嘱了介不二,让她今日好生照顾柏岑。 介不二自然是极其乐意的,她固执的以为,只要自己多和漂亮人待在一起,就能再生出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 暖阳重现,午时已至。 天际隐约被一道长虹贯穿,雨停了。 余佩领着步兵校尉林邵与骑兵校尉李章一同前来,道:“大人,都准备好了。” 到了后场之后,李章环视一圈,旋即愤愤道,“叶老狐狸又没来,那厮竟还在营帐内躲着。” 江文乐忽想起那天在叶秋帐内的事情,又想起昨日从黑煤块手中丢出的水蓝珠,不禁皱眉。 那夜潜入她帷帐的究竟是不是叶秋? 看来这件事情得找时间好好调查一下,只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些将士们的士气。 叶大将军若一直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恐怕会军心动荡。 这场演练,须请他来。 江文乐思忖片刻才道,“我去叶将军帐内看看。” 余佩跟了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毕竟还在军营之中,叶秋就算是再恨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叶秋营帐外。 江文乐掀起帐帘,正欲大步走进,忽又顿住了脚步。 不行,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知礼守礼好青年,怎么能如此无礼,私闯营帐呢? 江文乐露出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自帐帘的一条缝中探出了头。 私闯不好,偷看可以。 只见帐内的叶秋不再是从前那副常服装扮,他今日竟换上了战甲。 倒有几分英姿勃发的模样。 叶秋立于案前,似在画阵法图。 铛铛铛。 叶秋的手指轻叩长案边缘,眉头紧锁,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江文乐学着他的神情,又朝着叶秋做了个鬼脸。 这一霎,叶秋忽地抬起眸。 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江文乐忙跳进营帐,清了清嗓子,“那个,叶大将军,早上好。” 早上好? 叶秋眸中瞬间被厌恶之色填满,“哼,帝师果然是神志不清,厚颜无耻,毫无礼数。” “毫无礼数?你竟然说我毫无礼数!”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知礼守礼好青年江文乐! 叶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偷窥我,难不成偷窥还是什么守礼数的事情?”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江文乐有些心虚,但气势上不能输。 “而且,你什么好看的,哪里值得我偷窥了!” 叶秋气得直咬牙,“你你,你厚颜无耻!” “叶大将军,烦请您瞅瞅,我脸皮哪里厚了?” 分明是吹弹可破。 叶秋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江文乐垂眸,注意道长案之上的阵法图。 这不是步兵与骑兵整合之后的阵法图吗? 等等,他似乎做了一些改动。 江文乐拿起阵法图,细细观详。 叶秋将阵法图抢回,“还给我,你一个女子看得懂什么!” “我怎么就不懂了?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可是军师。” 二人一争一抢,谁也不退让。 “嘶—”的一声,一张图被撕破为二。 江文乐拿着其中一半,愣愣地看着叶秋。 完了完了,叶秋要发怒了。 不行,不能弱下去。 “你要是不抢”后面的话江文乐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怎么厚颜无耻到推卸责任? 江文乐深吸一口气,吐出一连串道歉的话:“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自小孤儿院院长便一直教育他们的一句话。 这件事情着实是她做错了,她必须承认。而且造成的麻烦要一力承担,这样才能无愧于己。 叶秋瞪大了眼睛,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方才那话是李天微说的? 他没听错吧有生之年竟能听到李天微那女人道歉? 江文乐将手中半块纸放在案上,“这种图我看一遍便能够记下,我重画一张就是。” 说罢便重新铺了一张宣纸,执起狼毫。 全程,叶秋都是瞪着眼睛看完的。 “画好了,有些地方我改了改,你看下对不对。” 只见宣纸之上出现了一副完整到不能够再完整的阵法图。 他画这幅图足足用了一个上午,绞尽脑汁,修改了无数张之后才得出一张。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在一炷香时间之内,将这一副阵法图完美重现。 不,不止是重现。 那些他一直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全部都被她改正。 比如这一处,骑兵的半圆形阵列气势磅礴,可中心力量却只有不到五百骑兵。 中心力量太过薄弱,若是被敌军钻了空子,此战必输无疑。 这女人只用寥寥数笔,挪动了车轮阵最后一个阵列的五百红甲步兵,调进半圆形阵列五百骑兵之后。 防御与进攻相辅相成,即增强了整个阵法的中心力量,也护住了防御力量不足的红甲步兵。 还有这一处,弓弩手与战车的半月形阵列难以融进大阵之中,这是他一直头疼的地方。 第027章 卫景明 她将此改成了环形阵列,弓弩与战车不断交换位置,既能够保持长时间的进攻,同时在战车的保护之下也能起到绝佳的防御作用。 妙,极妙。 这女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阵法? 见叶秋良久不语,江文乐便开口问:“怎么?画的不对?” 其实在做改动之前,她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她自二十一世纪来,从前虽为了搜寻写作资料看过一些兵书,可对于这个时代适应的阵法以及兵器,她都不了解。 所以这几天就算她看出了阵法中的破绽,也从未讲出,她怕因为她的不确定,会害数万将士丧命。 可就在刚刚,她发现叶秋在画这几处的笔迹很模糊。显然,他对于这几处的设法是极其不确定的。 那便能够证实她的想法是对的,那几处,便是整个阵法中的破绽。 叶秋终于缓过神,“你怎会画出这样的图?” “能用?”江文乐有些欣喜。 “能。”叶秋怔怔点头。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把这张图给林邵和李章看,他们好及时改过来。” 叶秋就这样被她拉着去了后场。 该死,他原本对这女人恨之入骨,甚至还想找个机会堵住她的嘴。 怎么现在因为这张图纸,他竟开始敬佩她了? 后场。 叶秋终于身着战甲现身于众将士眼前。 大将军回来了。 李章垂着眸,细细研究着江文乐递过来的阵法图,“这张图,是叶将军画的?” 叶秋指了指江文乐,“是她画的。” 李章闻言,一掌拍在江文乐肩头,感叹道:“帝师?!帝师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按照这个来,我们就是一支可攻可防的军队。” 林邵喜道:“这下,我们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江文乐揉着被李章拍疼的肩膀,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将士们。 他们为了家国一同奔赴九原城,一同奔赴战场。 于此刻,他们便是彼此的依靠。 将士们,是胜是败,皆在明日。 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 剩下的,就要靠你们了。 叶秋身披金甲,一跃飞身上战马。 “将士们,你我皆是自建康赶赴九原城,乘铁甲纵横万里,只为卫我景明。大战当即,我们定能攻必克,守必坚。” 红鬃烈马之上的叶秋眸光锐利,字字铿锵有力。 旋即,数万将士齐声大呼:“卫我景明!” 江文乐望着眼前盛况,内心跟随将士们的呐喊声一齐澎湃着。 隆庆非是盛世,却有着别样光景。 宋永和,这是属于你的景明国。 ___ 七日之期至。 两军号角皆已吹响,旌旗在春风中猎猎招展。 晏南风身披龙虎纹银甲,驾白马率领军队直冲五里。 两军相撞,晏南风眸光沉静,“叶将军,久仰。” 语气极其平和。 叶秋朝他抱拳,旋即扬声令道:“众将士听令,乱我家国者,当诛!” 九原城本就是景明国地界,元昭国屡次来犯,害得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对于这位敌军将领,叶秋实在是不愿与其相言。 “杀!” 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动人心弦。 江文乐摩挲着手掌,于营帐内徘徊。 余佩揉了揉眼睛,“大人,你快别转了,我眼睛都被你转花了。” 江文乐眉眼里凝满担忧,“也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我甚至都想现在就骑个马过去。” “报!” 探子回来了。 江文乐连忙问,“快说,目前什么情况?” 她现在心跳快的就好像当年高考一样。 探子喘了一口重气,“元昭国以乱阵大破我军,我军损失惨重!” “乱阵?”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使乱阵? 江文乐再问,“元昭国具体使的是什么阵法?” “起初,元昭国骑兵出阵,毫无章法,彻底打乱了我军阵法,旋即步兵又训练有素,直冲我军。” 江文乐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看来,敌军将领是以乱制胜。 这一招出其不意,当真是打得我军措手不及。 她开始好奇元昭国那位大将军是何等人物了。 江文乐望向置于案上的那柄短刃,旋即斩钉截铁令道,“余佩,备马。” 余佩手中的一碟瓜子仁翻洒到地上,惊诧问道:“备马?大人你说什么?” 江文乐毅然道:“战事危急,我必须得过去。” 余佩站起身,拦在江文乐面前,“你过去做什么?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上战场的。” “若没有,今日我便开了这先例。” 江文乐垂下眼帘,眸光坚定。 “大人,战场之上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 江文乐打断她的话,“我都知道,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我们蓬莱中人不老不死。” 既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痛,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余佩咬了咬牙,将犹豫半天的话吐了出来,“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成心找死啊。” 江文乐绕开余佩,将短刃重新挂于腰间。 “若是我们输了,九原城被元昭国大军攻破,你以为那时我们还能活下来?” 余佩点了点头,“那我随你一起去,若是败了,我们两个便用耗不尽的性命拖住敌军将领。” 江文乐笑道,“你这主意倒是极好。” 和昨日一样,她让介不二照顾柏岑,只是今日多了一项,无论用什么方式,切不可让柏岑走出营帐。 白马呼啸,江文乐与余佩一路疾驰,还未见杀戮便先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味道。 完了,江文乐只觉得下一刻她便要晕倒。 前两日帮余佩上药见了血,分明一点事情没有,她还以为在这里她的晕血症不会再发作。 哪想这光闻味道便要受不住了。 不行,要撑住,起码要撑到见到叶秋。 到了,她听到了沉闷的喊杀声,以及刀剑呼啸而过,刺入人皮肉的声音。 箭矢狂飞,遍地皆是嘶喊惨叫。 血,好多血。 “叶秋!” 乱了,我军的阵法彻底被打乱了。 必须要迅速调整回来,否则必败无疑。 江文乐用指甲用力扎着自己的手心,以刺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骑马立于队伍末端,朝着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轮廓的金甲不断呼喊,“叶秋!” 那金甲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呼唤声,回过了头。 “叶秋!两侧步兵依次散开,骑兵紧跟,战车于最前方挡住攻击。所有兵士,形成圆形阵列,包围剿杀!” 话音方落,江文乐便眼前一黑,重重摔下了马。 第028章 回建康 江文乐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中。 “头好疼” 她扶着旁边软软糯糯的东西坐起了身,又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 从前晕血头也没这么疼过,怎么今天晕一次血,头就疼得像是被人锤了一棍子似的。 余佩拧着眉头,捏了捏被江文乐掐的有些疼的大腿,嘟囔道:“大人,你为什么不扶床沿,偏要扶我?” 江文乐迷糊地望向余佩,“什么?” “你掐疼我了。” 江文乐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刚扶的是你腿。” 余佩一双杏眸攸地瞪大,不可思议道:“对对不起?” “大人,难不成昨日那一摔把您脑子直接给摔坏了?” 什么情况,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大人口中说出来。 难道真的撞傻了? 江文乐则是暗暗吃惊,她现在为什么会在马车里? 她刚刚说的是昨日?难道我从马上摔下不是今日吗? “余佩,今日是几月几号?” “三月二十二,大人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 昏睡了一整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么夸张,只是晕血而已,怎么可能会昏睡一整天。 “我昏睡了一整天?”江文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余佩应道:“对啊,昨天你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昏迷不醒,到现在可不正是一整天了嘛。” “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晕血,怎么可能会昏睡整整一天?” “大人,你忘了吗?你摔下马的时候,脑袋正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原来是坠马时磕到了头,怪不得醒来的时候头会这么疼。 等等,昏睡了一整天? 江文乐忙问:“余佩,目前战况如何?叶将军可听到了我喊的那话?” 余佩耷拉着头,有气无力道:“我们输了。” 输了我们输了 那些将士们,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埋骨于他乡,魂魄只能在世间游荡 江文乐神色黯然,对不起,我没能把你们好好的还给家人。 余佩抬手在江文乐眼前晃了晃,“大人?” 江文乐垂眸不语。 余佩摸了摸鼻子,“大人,我骗您的。这一战,咱们景明国胜了。” “胜了?”江文乐攸地抬眸。 “叶秋照着您的话,调换了阵型。咱们本就占着兵士多的优势,包围了元昭国大军之后,竟然反败为胜。想想那个场面,真是太惊险了。” 江文乐松了口气,“太好了,九原城总算是守住了。” 旋即她环视马车,问道:“咱们现在是去哪?” 余佩伸了个懒腰,从桌子上拿起了了一串葡萄,边吃边应道:“当然是回建康城啦。” “这么快?”江文乐有些懵,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在九原城的生活,这会儿就要回去了。 回了建康,要面对的只会更多。 余佩把手旁的一碟瓜子仁往江文乐那侧推了推,“难不成大人你还想一直住在这儿?此战元昭国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绝对不会再打九原城的主意,我们当然要速速回建康复命啊。” 罢了,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况且建康城内一片盛况,也倒令人心驰神往。 江文乐便嗑起了瓜子,“柏岑和介不二呢?” 余佩脑子里回想起今早那副场景: 介不二仰着脸,死死地抱着柏岑的大腿,非要与他共乘一辆马车。 柏岑整张脸都黑了。 一想到他们两个,余佩眼底尽是笑意,“不二这几天一直黏着柏岑,他们俩现在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柏岑的马车中 介不二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瞅着柏岑的脸。 “柏岑柏岑,你能不能交交我,你这两个字怎么写?” 柏岑别过头,避开她的眼神。 “你真实的名字,就叫做柏岑吗?你姓什么?” 柏岑不语。 “我叫介不二,姓介,你呢?你姓什么?姓柏吗?” 柏岑依旧不语。 “帝师大人姓李,余佩姐姐姓余,你自然是姓柏,对不?” 柏岑还是不语。 介不二悄悄坐直了身,从袖口掏出一枚精致的飞镖,眸光忽然锐利起来,“其实我见过你。” 柏岑缓缓侧过头,拧着眉头看她。 泛着银光的飞镖在介不二指尖飞快地旋转着,若是谁此刻不慎触碰到这片银光,必将丧命于此飞镖之下。 她是在威胁柏岑说话,若他再不开口说话,这飞镖便能一瞬封其喉。 柏岑终于缓缓开口。 但他对此却丝毫不惧,与这女娃娃待了快两天的时间,她若是想要杀他,在军营时便是最好的时机,根本就无需等到现在。 他不怕眼前锐利银光,他只是有些好奇,“你见过我?” 莫非这女娃娃知道原主是谁? 介不二满意地咧嘴一笑,把飞镖收回袖中,“我见过,你叫柏岑。” 柏岑有些无语,“废话。” 介不二凑近柏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脸,“喂,已经两天了,你都不愿意说出你自己是谁?” 柏岑向后挪了挪身子,想要离眼前这女人远一些,“你分明知晓,我是天微帝师故友。” “你放屁!”介不二狠狠地骂了一句。 什么故友,怎么可能是故友?他到现在还在骗人! 柏岑抹了一把不二喷在他脸上的口水,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冷声道,“介不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二闻言愣了愣,旋即忽然又讪讪一笑,“原来你记得住我的名字。” “你!” 这女人脑子里装的究竟都是什么? 介不二意识到自己垮了台,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严肃得很,那句话该是我问你吧。” 转即,她又继续贴近柏岑的脸,纤长的睫毛似乎要扎到柏岑的鼻梁上了, “柏岑,你撒谎,天微帝师怎会有你这样的故友,你接近大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柏岑满腹疑惑。 这女娃娃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又知道些什么? 介不二向后退了退,指着柏岑的鼻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元昭国的人,我之前跑到元昭国玩的时候见过你!” 见柏岑愣了神,介不二又道:“据我所知,天微帝师可从来没去过元昭国,你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故友?你一定是用你的美色蛊惑了帝师大人,对不对?” 第029章 扮女子 景明国胜了,可元昭国败了。 三千骑兵全军覆没,五千将士仅余一百伤兵。 陆离咬着牙,双眸轻合,将刺入胸前的长箭一把拔出,“将军,我们败了。” 他们败了。 晏南风以左掌之下紧紧握住的长剑支撑着自己身体。 此战前生他们败了,今生亦是如此。 莫非重活这一世,根本改变不了那些他想要改变的事情? 这一世,他没能带柏岑回家。 亦没能带他的将士们凯旋归家。 沈复双拳重重捶于黄沙上,“原本我们已经胜券在握,谁能料到景明国竟忽然换了阵法。” 谁也料不到景明国竟忽然用了化分支为整圆直接包围的阵法,他们本就兵力薄弱,一被包围必死无疑。 阵阵黄沙扬起,天地之间毫无生机之色。 晏南风缓缓站起身,低沉的嗓音响起,“沈复,带这一百将士们回家。” 陆离与晏南风乔装进了九原城。 “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带柏岑回家。” 三公子? 陆离眸中瞬间凝满担忧与急切,忙道:“三公子那日被天微帝师带走,此刻应该已经在去往建康城的路上了。你该不会,是想进建康城救他吧?将军你是不是疯了!” 建康城可是景明国天子脚下,守卫最为严密。 他们两个身为元昭国将军,一旦进了城,便只能任人宰割。 到时候,恐怕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晏南风神色依旧冷静,如墨玉般的眸冰冷至极,“我没有疯,我已经想好了。” 陆离不禁发了颤,将军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块。 将军这一整日,待人都冷淡了许多。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自亲眼望见数千将士葬身异域之后? 还是从所有事情脱离了原本在他心中谋算好的轨迹之后? 陆离深吸一口气,“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您您也不要太难过了,您这样子,怪吓人的。” 晏南风唇角隐隐约约勾起一抹异常牵强的弧度,他音线有些哑,“我知道。” 该怎么形容将军这突如其来的笑容? 宛若人形冰块被利刃凿开,开出一朵两朵冰花来。 陆离只觉得再被他看一眼,整个人就会被冻成冰块。 这边陆离正瑟瑟发抖,晏南风却又开了口。 “陆离,帮我想个办法。” “什什么?”陆离努力让自己保持口齿清晰。 晏南风道:“我打算进了建康城之后,住到帝师府内,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住到帝师府?!!” 将军一定是疯了! 将军不要命非要进建康城也便罢了,大不了进去之后他们小心隐藏,不被人发现便好。 可如今,他竟然要进帝师府! 帝师府是什么地方? 所有官员府邸里最临近皇宫内院一处宅子。 也就是说,就在景明国王上眼皮子底下,还经常能碰到一些皇宫中人。 进帝师府等着被人一刀一刀剐干净吗? 陆离绕着晏南风转圈,不停地念叨着:“将军,您是不是脑子坏了?” 晏南风看着他有些发晕,便按住了他的肩膀,让陆离保持静止。 “我没有。柏岑既然被天微带进了城,我们便只有进了帝师府,才能找到机会带走他。” 陆离满面愁容,“可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样也没办法混进天微帝师府内啊。” 帝师府内,所有仆人全部都是女子。 扫地的,端茶的,膳房的,不管是干什么的,反正就是连一个男子都不可能会有。 他们两个就算是乔装打扮,扮成寻常仆人,可是性别变不了啊! 陆离在心中惊谔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将军,您要是想进帝师府,除非您变成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扮作女子?”晏南风垂眸,打量着自己。 陆离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将军,您不会真的要扮作女子吧!” 晏南风缓缓点头,“此法可行。” 苍天,将军到底是怎么了? 他还是从前那位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宣威将军晏璟吗? 不对,如今将军依旧果断,对于扮作女子这种事,竟都不会摇一下头。 扮作女子那岂不是要穿那种紧且颜色丑的不能看的衣裳,戴那种沉得要死的发簪 涂红唇还要涂花花绿绿的胭脂!还要扑那种光闻就无法接受味道的厚重铅粉! 陆离一想到自己要去接触那些东西,整个人一哆嗦,只觉得害怕极了。 “将军,我想回元昭国了您要不然自己去吧” 这种时候不跑,难道要随着将军一起扮作女人溜进帝师府,终日与一堆女子作伴吗?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陆离。”晏南风拽住陆离的衣领。 “你去挑两件衣服,还有饰品什么的。总之就是一些常用品,快去吧。” 陆离听到这话,只觉心跳骤停,差点就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为什么是他去买 他一个大男人,出入那种卖脂粉的地方,别人会怎么想他 将军真坑。 陆离刚想拒绝,又听到晏南风轻飘飘的一句话。 “对了,不要太丑。” 不要太丑。 都舍得穿女装了,还怕丑? 将军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穿起那种裙子 想想就觉得辣眼睛。 陆离连忙道:“我不去,我才不去。要买你自己去,要穿你也自己穿。” “你不去?”晏南风微微侧眸,静静地望着陆离。 陆离深吸一口气,面上立马换上一副微笑,“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去,我怎么可能不去。这种事情当然是我去了,怎么能让将军去呢?” 天呐,陆离现在就想问一句,这世上有谁敢直视晏南风那双会杀人的眼睛! 晏南风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将军客气了,我去了,将军在这等我就好。” 陆离语速极快,说完便跑走了。 他可不敢再和将军待着。 还不如去那些脂粉铺子里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 陆离此刻正站在一家摆着香脂铅粉的铺子前。 好在九原城内如今已然衰落,不似从前盛况,街上买东西的人没那么多,铺子里也没有太热闹。 嗯,是没有太热闹。 起码陆离在进入铺子前是这样想的,不过当他进入这家脂粉铺子之后,便彻底崩溃了。 第030章 临仙居 第一眼,他只觉眼前景象宛若花丛锦簇,一片缤纷。 第二眼,他发觉这些花朵皆是身着长裙的女子,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第三眼,他只想要在一秒内逃离这个地方。 这家铺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陆离此刻甚至开始怀疑整条街的人是不是全都藏进了这家铺子。 铺子内,那几位身着各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瞧到了站在门口发愣的陆离,于是开始悄悄地议论着。 “哎呦!姐妹们快看,门口有位公子哥!” “当真?” “竟真是位公子!没想到,我们家临仙铺子竟然还会有公子光顾。” “快去快去,快把那位公子拉到这里来。想必是为他家妻女添置脂粉,我们可得好好帮他挑选挑选。” 正欲转身离开的陆离,忽地被一群女子拦住。 “你你们要干什么?” 陆离连忙退后两步,想要离这七位女子远一些。 只见那位身着绛红色长裙的窈窕女子开了口,“公子别害怕呀,你既是踏进了我们家铺子,定是想买脂粉,对不对?”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这家铺子里客人多,是因为铺子里老板多。 还都是女管家。 陆离拧着眉头,只觉浑身布满了鸡皮疙瘩。 他心中在大声咆哮着:她们怎么能离我这么近! 陆离现在甚至想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转即,身着淡紫色衣裙的秀雅女子开口:“呦?这位公子是怎么了?犯羊癫疯了?” “你才羊癫疯。”陆离的声音压得极低。 紫衣女子冷眼一横,“大姐,他骂我。” 不是吧,这都是什么耳朵,他说的那么小声都能被听到。 眼前这可是一大堆女子他可不敢招惹。 陆离连忙抱拳,声音强劲,“女侠们,我只是路过,还望众位女侠放我离开!” 一位青衣女子带着笑颜问:“公子不买脂粉么?” “公子,踏进了我们这家临仙居,你还想跑么?” 这九原城冷清得很,她们七个终日里盼天盼地,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客人。 他要是不买东西,她们姐妹几个怎么可能会放他离开? 陆离连忙摇头,“不买,我什么也不买,让我走吧。” 他只想快点回到将军身边。 最起码,将军是安全的,这几位不是。 红衣女子皱起了秀眉,“进了我们家铺子,你却不买东西。公子,您可真是不给我们面子呢。” “女侠们,我” 陆离刚想找借口离开,转即又发觉,若他不买点什么,这几位一定不会放他离开。 便又临时改了口。 “我买。这袋银子女侠们收好,帮我随意那些女子抹的脂粉。”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了还没去买衣裳,便又补充道:“若是铺子里有裙子的话,也帮我拿几件。” 他不敢想象,若是去了其他铺子,还会遇上什么样子的妖魔鬼怪。 这七位女仙,已经够他去害怕的了。 “公子,既然你有意要买,那便快快进来,我们姐妹几个来替你挑选一二,公子觉得这样好不好?” 话音刚落,七个人便欲搀扶着他进去。 陆离连忙张开手掌,挡在身前,“我进,我进。” 进入铺子里之后,七个人便不停地向陆离介绍着铺子里这些东西。 “公子,咱家这款金风玉露,可是许多太太们抢到爆的一款养颜水呢,您要不要试一试?” “我试?你没开玩笑吧,我看你这小罐儿口都发霉了。” “公子看错了,这是这是当时磨碎了的花瓣。” “对,是花瓣粉,是当年制作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瓶口了,我们铺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发霉呢。绝对不可能的,公子放心。” “当年?” “啊?!!那个那个,说错了是前年,不对不对,是今年。” 七位女子暗暗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 陆离又道:“哦,不过我还没见过青灰色的花瓣。” 闻言,她们深吸一口气,连忙组织语言解释道:“这,这是我们蓬莱独有的花,公子在这九原城自然没见过了。” “既然公子不喜欢金风玉露,那我们来给您换一个。” 陆离眼珠忽地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不不,我很喜欢,帮我装起来一罐。” 既然是养颜露,那就带回去给将军用。 七位女子听了他这话,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了,“好嘞!我们立马装好!” 几十年了,这一批陈年旧物终于卖出去了一罐! 这位公子人傻金多,她们可不能轻易放过。 当然是继续卖东西了。 看来她们离回蓬莱又进了一分。 “公子看看这一款粉粉口脂,色泽亮丽,简直不要太好看了!公子要不要包起来?” 陆离打量着这盒口脂,“这小盒子怎么都破了一角,而且看起来像是被人涂过了。” “破了一角?不可能啊。” 糟了,这盒被七妹用过。 不行不行,总不能被他发现,得再编点东西骗过去。 反正他脑子也不太好使。 “这个是我们最新打造的口脂盒,目的,目的是为了给买的人造成一种熟悉感,看起来是不是很亲切?” “像被人用过,看起来是挺亲切的,给我包起来吧。” 原来她们猜的真没错,这男人是真傻! “公子公子,古语有言,粉白黛黑,施芳泽之。咱家这眉黛也是极好的,您看要不要买一份回去送您家夫人?” “眉黛是什么?你这个上面怎么都落了那么厚一层灰。” “公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您想想,于铜镜前,您亲手为夫人描眉,这画面,简直太美了!” 陆离接过眉黛,“我没有夫人。” “没有夫人?!那你买这些是?” 该不会该不会是要自己用吧 她们正疑惑着,陆离这又轻飘飘开了口。 “等会儿帮我挑的衣裙最好长一些,宽大一些,我能穿上的那种。” 天呐!他还真的是要自己穿,自己用。 这是什么癖好! “公公子” 现在她们是该叫他公子还是叫太太? 陆离又随便拿了一堆东西,“帮我包好,我赶时间。” “公子,我看您似乎不太懂这些东西,要不然我们帮您化好再走?” 第031章 辣眼睛 一炷香后,晏南风身后出现了一个举措奇异之人。 这人身着青绿色绸绣碎花长裙,朝云近香髻间斜插翡翠玉簪。 脸上扑了极其厚重的铅粉,只是再厚的粉也遮不住他本身便黑的肤色。 他还涂了桃粉色口脂,双颊之上抹上了落霞红的胭脂。 这人,身高足足八尺。 “将军—” 他轻轻地拍了拍晏南风的肩膀。 晏南风转过身望到这人的那一刻,眼睛里就像是被人喷了辣椒汁一样。 他只觉得眼睛疼。 晏南风拧起眉警惕问道:“哪里来的妖精?” 这青绿色小妖精竟还没意识到他说的妖精是谁,左右顾盼着,“妖精?哪里有妖精。” “别看了,是你。” “我?将军,你怎么能说我是妖精呢?世上能有我这么美的妖精?我是陆离啊!” 陆离。 这是陆离?? 陆离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晏南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坏掉了。 陆离将买的物件挂到了马背上,旋即立马跑回到晏南风身旁。 他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提着裙摆,在晏南风面前缓缓转了一圈。 还问了一句,“将军,我好看吗?” “咳!咳咳咳!” 晏南风只觉心脏受到剧烈伤害,猛地吐了一口血。 陆离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晏南风,“将军,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在战场上受伤了?” 景明国换阵型之时,晏璟欲凭一己之力冲破死局,却被一百步兵围剿。 以一敌百,他没把握活着走出战场。 更别提是对抗景明国这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步兵。 但晏璟最终活了下来,只是受了些伤。 他方才吐出的这口血,其实是淤血。 晏南风抹掉唇角残血,“没有,只是被你吓到了。” 被他吓到了?什么意思? 陆离摸着自己的脸,手指正好触碰到双颊的一片落霞红上,“将军,我现在这副模样,很奇怪吗?” “你没照镜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照镜子?” “你要是照过镜子,一定不会这么自信。” “其实我问铺子里那七朵花要过镜子,她们说没有,还让我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脸能撑起这副妆容。” “七朵花?”晏南风不解。 “就是七个女子。” “你不是自小便最怕与女子接触吗?” “对啊,所以我就把她们几个想象成了花,那样和她们呆在一起就不会觉得瘆得慌了。” “所以,你身上这身,还有你脸上这都是她们的杰作?” 陆离将碎发捋到耳后,“将军不必讶异,我知道纵然她们技术不佳,但我底子好,刚刚一定很让你惊艳对不对?” 晏南风点头,“是挺惊悚的。” 陆离环顾了一圈四周后道:“将军,反正这里也没人,我直接在这帮您换上吧。” “换上?换上什么?” “当然是换上裙子啊。” “我不换。”晏南风退后两步。 陆离追了过去,“将军,你不不会是怕换上之后没我好看,所以不敢换吧?” 晏南风眼帘轻抬,“陆离,你胆子愈发大了。” 陆离连忙避开他的眼神,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慌张,“将军,你想一想,若我们不在城内换好衣裳,出城时被那些守门士兵瞧出来该怎么办?” 晏南风闻言静默了许久。 半晌后才道:“我穿。” 片刻过后,身着大红色滚雪细纱百褶裙,头戴红芙蓉金丝镂空珠花的晏璟于大道上出现。 陆离啧啧叹道,“将军,这么细腻温柔的料子,都遮不住你八尺男儿的气势。” 旋即,他转了转眼珠,“不如我帮您抹点粉,涂个红唇?看看能不能把您变得妩媚一些。” 晏南风望着粉面桃腮的陆离,果断拒绝,“不用了。” 江文乐的马车已经到了建康城。 余佩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终于到了。” 江文乐望着建康城内一片盛况,愣住了神。 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天子脚下,她该如何继续扮演天微帝师? 抢先一步跳下马车的余佩朝她招了招手,“大人,快下来呀。”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 待下马车之后,她才发觉眼前的景象竟有些熟悉。 这不是皇城吗? 金銮殿内的曾经还历历在目,江文乐心头再次发怵。 “余佩,我们不是该回府吗?怎么刚回来就要进皇城?” “大人,此战大捷,您当然要进宫领赏,面见圣上啊。” “我?我自己?” 李章驾马来的稍迟,跃下马之后便疾快地跑到了江文乐身旁。 他拍了拍江文乐的肩膀,“还有我呢!” 江文乐小声道:“悄悄问一下,这个赏我可不可以不去领?” “为啥不领?此战,帝师你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我们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说罢,李章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连忙低声问:“帝师,你不会还在生王上的气吧?虽然说这次确实是王上派你赶赴边关的,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记恨他啊。” 江文乐心中依旧有些担忧,随口一应:“他可是王上,我哪敢生他的气。” 她只不过是害怕在朝堂上稍有不慎,这项上人头便会不保。 李章撇了撇嘴,听帝师这话,她现在还是对王上有极大的怨气。 他可得好好劝劝帝师大人。 李章苦口婆心道:“帝师,就算咱们王上这一次确实对您罚的狠了一些。可是他毕竟是您的王上,而且你们俩感情毕竟那么好。您啊,便别再生王上的气了。” 江文乐瞬间被他说的有些懵。 这几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她有点消化不来。 什么叫她的王上?还感情这么好? 难不成这位天微帝师与当今王上之间有私情? 不行不行,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进宫了。 虽然说宋永和相貌极佳,身份又极其尊贵。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定会是极其抢手的美男子。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他毕竟是一国王上。 她一想到他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模样,就忍不住发怵。 光这一会儿时间,江文乐的面色便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李章看着她这副模样,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帝师大人竟对王上如此怨恨,脸都青了。 第032章 要赏赐 江文乐最终拗不过李章和余佩,匆匆换上了官服,硬着头皮走进了金銮殿。 她刚走进大殿,几个捋着长胡子的官员便开始小声议论。 “帝师大人回来了。” “我可是听说,九原城之战多亏了帝师的法子。” “这是好事,好事啊,这样一来帝师她也能将功补过。” “非也非也,你真的以为王上派她去那里是为了赎罪?” “若非如此,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咱们皇上对帝师那可是情深意重,怎么可能会舍得治她的罪,此番大抵只是帝师自己想去九原城散散心。” 散心? 江文乐嘴角轻抽,谁会想不开会要求去战场上散心? 金銮殿依旧是那副奢华至极的景象,与几日前她初至这里时一模一样。 不过今日,她绝不会再像那日一样胆大包天去割皇帝头发了。 江文乐抬眸,发现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怪不得这帮老官在殿内议论纷纷,原来是王上不在啊。 江文乐与李章站在一起,小声问道:“王上呢?” 李章自入金銮殿之后,便站得恭恭敬敬,听到江文乐得问题,只是从牙缝里飘出几个字:“我哪知道。” 江文乐便移着小碎步,慢慢靠近林邵,又问:“林校尉,你可知王上为何不在?” 林邵亦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下官与帝师一样,都是今天刚回来,此事下官也正迷惑着。” 怎么都不知道。 江文乐环视了金銮殿一圈,发现叶秋老狐狸也不在殿内。 欸?总觉得殿内还少了谁。 对了,那个穿着紫色官服祥云白鹤纹的谢长侯谢云。 这几个人怎么都不在? 难不成王上去给他们俩单独开小灶了? 江文乐正思索得出神,忽然感觉到官服下摆被人拉了两下。 “干嘛?”她拧着眉头问。 忽然,耳畔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文乐蓦然抬眸,正对上宋永和疑惑不解的眼神。 他啥时候进来的! 江文乐再环视一周,整个金銮殿内,只有她一个人稳稳当当地站着。 所有官员,皆恭恭敬敬地跪在这蓝天暖玉之上。 刚刚便是李章为了提醒她,才拉那两下。 完了完了,又尴尬了。 江文乐连忙曲膝跪下,整个人长呼一口气。 宋永和拂袖道:“众卿平身。” 江文乐这才站起来。 而此刻,叶秋与谢长侯也都已站在朝堂之上。 王上一回来,他们也回来了。 开小灶无疑了。 果然还是官越大越好。 宋永和低沉的嗓音响彻在金銮殿内,“九原城之战大捷,将士们皆辛苦了,当论功行赏。” 江文乐听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了。 这漫长的赏赐过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倒不是不愿意听这些关于赏赐的事情,只是宋永和这嗓音,听起来颇有之前语文老师念古文时的那种感觉。 实在是让人发困。 江文乐悄悄垂下头,眯起了眼。 “帝师。” 啊?! 谁在叫她? 江文乐攸地睁眸,再次与满脸茫然的宋永和对视上。 宋永和看到江文乐这副模样,竟一时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她又睡着了? 是听他说话太没趣了吗? 上一次上朝,他还没说几句话,她便睡得死死的,醒来之后竟敢当着众官员的面割断他的头发。 想到这,宋永和连忙提高了警惕,生怕帝师这一醒过来再做出什么怪事。 被宋永和点名的那一瞬间,江文乐的睡意全部散去,“王,王上,你叫我?” 宋永和连忙清了清嗓子,将思路拉回。 “朕听闻此战能胜,多亏了帝师你想出的奇招?” 江文乐闻言,眉眼间尽是笑意,“王上过奖,此战能赢,应归结于叶将军与两位校尉骁勇善战。” 她就客气到这里了,接下来,就得靠李章他们了。 果然不出江文乐所料,她这话刚出,李章便大步上前。 “王上,此战能赢确实是帝师大人的功劳。当时的情况紧急,眼看着我军将败,帝师大人忽然驾马而来将良策喊出,我军这才反败为胜。” 宋永和听到李章这话,神色忽地大变。 “你上战场了?” “啊?”江文乐看着宋永和,心中不解。 她驾马上战场为献良策,这件事听起来多帅啊。 怎么宋永和听到这事看起来却有些生气?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啊。 宋永和直接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停在离江文乐五步之远的位置,“朕不是说了,是让你去做军师。你上战场作甚?谁准你上战场的?”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江文乐挺直腰板,直视着宋永和沉声道:“王上,恕臣没能听明白您的意思,为何臣就不能上战场了?” 她为战事出谋划策,为景明国尽心尽力,王上竟然在责怪她? 宋永和眉头微拧,“你是女子,怎能” 不等他说完,江文乐便打断了他的话。 女子?原来是因为她是女子。 “王上,连您也觉得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只能是男子?难道说,就连您也看不起女子?” 宋永和侧过身,避开江文乐的眼神,“朕不是这个意思。” 朕只是担心你。 霎时间,众臣皆面面相觑,金銮殿内静得出奇。 不行不行,这可怕的气氛总得有人打破才行。 江文乐垂下眼帘,低声道:“王上,方才是臣逾越了,望皇上莫怪。” 怼天怼地,也不能当着禁卫军的面怼皇上。 否则恐怕待会儿又该有大刀架到她脖子上了。 宋永和转过身,静静地踏上台阶,平静的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听错吧,刚刚天微竟然说是她逾越了。 天微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会主动认错? 待坐上王座之后,宋永和才缓缓开口,“朕不怪你,你没事就好。此战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是要良田百亩,还是要黄金万两? 这确实是个问题。 江文乐想了好大一会儿,忽想起她贵为帝师,定是坐拥家财万贯。 她不信她这个帝师会缺钱。 既然不缺钱,那要钱还有何用? 江文乐眸里漾着喜悦,“王上,什么赏赐都可以?” 宋永和语调平和:“可以。” 第033章 留一手 “那微臣想向王上讨一块免死金牌。” 她还是那句话,天大地大,活着最大。 身处于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地方,她不得不想办法保命。 有了免死金牌,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 这比什么金银珠宝的赏赐都来得实在。 “帝师,你莫不是糊涂了?”宋永和问。 “糊涂?”江文乐不解。 “朕登基时便赐给过你一块免死金牌。” 宋永和继位之日,为感师恩,当即便赐下一块免死金牌给李天微。 原来,李天微已经得了一块保命符,那她换一个便是。 江文乐思忖过后,有些小心地问,“那我便不要赏赐了,王上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可以。”宋永和应得干脆利落。 “王上就不问问是什么事情?” “何事?”宋永和这才问。 “臣还没想好,能不能等到臣想好了再告诉皇上?” “好。” 这位王上也太爽快了吧。 漫漫岁月,江文乐是怕以后会惹出了什么事情,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她找王上讨了一个请求,到了有祸端的时候,她还能用这个请皇上帮帮忙。 退朝之后,江文乐只觉神清气爽。 两道保命符到手,日后她也能美滋滋地在帝师府里过属于她的古代小日子了。 她正欢喜着往宫外走,忽被一个声音叫住了脚步,“天微帝师。” 江文乐转过头,看到一位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 是叶秋啊。 “叶将军,你有何事?” 叶秋神色间似乎有些纠结,犹豫片刻后才道,“你为什么没有对王上说出在九原城发生的事情。” 江文乐缓缓笑道:“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见叶秋点了点头,江文乐在心中暗道:我还真没见过自己想给自己找罪受的。 “叶将军,我又不傻。” “什么意思?”叶秋不解。 “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文乐反问。 “得胜回朝之日。”叶秋应道。 “那不就对了,今天是凯旋之日。朝堂上王上龙颜大悦,我何苦要提这些事惹他不高兴呢?” 叶秋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怕王上会不高兴,他还以为是李天微忽发善心,打算不再提起那些事情。 也对,像李天微这样牙呲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她肯定会好好跟他算这一笔帐。 “战场之上,多谢帝师告知良策。”叶秋拱手道,“告辞。” 待他走后,江文乐站在原地嘀咕着:“这就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说叶秋和她确实在九原城内结下了些梁子,但他领军杀敌,最终守住了城池。 江文乐早已私自在心里,认为他的功过能够相抵。 所以这御状其实告与不告,结果都是一样的。 帝师府离皇宫极近,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江文乐的马车便已经到了府邸。 她怀着雀跃的心情跳下马车,想要好好看看天微帝师住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哇!好大的宅子! 光是这扇朱漆大门,就得花不少钱吧。 天微帝师果然有钱。 以后的日子定能过的美哉美哉。 余佩双手环臂,望着站在门前发痴的帝师问:“大人,你杵那干嘛?” 江文乐抱着心中怀疑,低声问道,“小白菜,这地方真是咱们的帝师府?” “自然是了,哎呀大人您就别犯傻了,我都饿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好!” 从正门进入府里之后,江文乐便让余佩先带她去见柏岑。 虽然说她们几个都是一道乘马车回的建康,但是进了建康城之后,江文乐的马车便和他们分开了。 柏岑与介不二的马车直接去了帝师府,江文乐让他们两个先在府里等她。 此刻,介不二依旧瞪大了眼睛盯着满脸无辜的柏岑。 柏岑提起青瓷茶壶,往白玉杯中缓缓注入,还未注满之时轻声问了一句,“你究竟要这样看我多久?” 介不二学着他的动作,极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方扬声道:“看到你肯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 这时白玉杯内的茶才缓缓注满,柏岑抬眸,平和地望着她,应道:“我分明同你说过了,我并不知道什么元昭国,你偏不信,我又能如何?” 介不二瞪大的眸子忽地与柏岑温和的目光碰撞到一起,她连忙扭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烫烫! 脸颊红的发烫! 她这一害羞,连带着原本强势的声音也弱了几分,“可我分明,分明在元昭国见过你” 柏岑的声音无波无澜,“可我没见过你。再者,你若是怀疑我,大可去你家帝师那里问个明白,何必对我苦苦纠缠?” 介不二垂下了头,这个呆子,她明明是想要保护他! 她若是把他是元昭国的人这件事情抖出去,定会遭人猜疑,到时候必定会有人来杀掉他,帝师大人她也不会去保护一个异国且有嫌疑的人。 呆子呆子!长了一副好皮囊,却独独是个榆木脑袋! 江文乐这时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柏岑这句话,便问道,“要问什么?” 柏岑站起身,温润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你回来了。” 江文乐走进正堂,笑道:“回了!你们两个怎么样,这个大宅子住的可舒坦?” 介不二道,“大人你自己都说是大宅子了,住的自然舒坦啦!” 江文乐笑眯眯地环视了这厅堂一周,看到这些极其精致的摆置之后方问道,“对了,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些什么?” “呃”介不二戳着手,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于帝师。 柏岑则是应得毫不犹豫,“你家那位二娘,这一路上都在怀疑我是从元昭国来的奸细。” 江文乐闻言,捧腹笑道:“奸细?就你这瘦弱身板,板子都挨不了两下,哪个冤大头会傻里傻气地去派你去当奸细。” “文” 柏岑本想唤她的名字,方想到周围还有旁人,急忙改了口,“帝师,你竟取笑我。” 江文乐忽地挺直了身板,一字一顿道:“我这不是取笑你,我这是在阐述事实。” 介不二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文乐这种反应,小声问道:“大人,难不成他真是您朋友?” 第034章 有味道 江文乐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不然呢?难不成他会是我从九原城捡到的?” 半晌,介不二有些愧疚地偷瞄了柏岑一眼,“唔,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还以为他是元昭国来的大坏蛋呢。” 柏岑嘴角轻轻勾起,大坏蛋? 若是按照文乐的话来说,就他这柔弱身板,哪里有当坏蛋的资本? 介不二正对着柏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道歉!这一路上,我不应该一直怀疑你。” 柏岑被她这忽然的举动吓得踉跄了两步,连声应道:“无妨,无妨。” 在门口晒了好大一会儿太阳的余佩忍不住饥饿,懒洋洋地朝屋内喊了一句,“哎,你们几个在哪说了半天,就不饿吗?” 她可是已经饿了大半天了。 江文乐侧过头道:“属你爱吃。” “大人,什么叫属我爱吃?”余佩长叹一口气,又道,“我跟您说,我在九原城这几天,可是一顿都没有吃饱。” 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当然是要好好吃一顿! 江文乐走出了门,暖阳照射于她半面脸颊之上。 “谁让你胃口那么大,若真让你敞开了吃,一整个九原城的粮食都能被你吃光光。” 余佩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大人,你嫌弃我。” “可不敢可不敢。”江文乐抽了抽鼻子,“小白菜,你闻到什么味道了没?” 余佩深吸了一口气,满脸享受道,“是厨房煮鸡汤的香味!”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江文乐摇头,闭上了双眸仔细嗅着这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一种脂粉味可这胭脂香里还夹杂着发霉的味道。” 余佩满脸疑惑地看着江文乐,“我怎么没闻到?我只闻见了从厨房传出的荷叶烧鸡的香味。” 不止这个,好像还有麻婆豆腐的辣香味,糖醋鱼的鲜美味,还有好多好多 今日厨房一定做了许多吃的! 想到这,余佩便顾不上在原地发呆的江文乐,一股脑地冲到了厨房。 “大人,我不等你们三个了!有一道菜我没闻出来是什么,我先去厨房看一看!” 江文乐正疑惑着这股奇异的味道,介不二和柏岑便也走了出来。 介不二揉了揉肚子,“帝师大人,我好饿。” 江文乐摆了摆手,“去吧。” 介不二走后,柏岑拂手在江文乐面前晃了两下。 柏岑问:“在想什么?” 江文乐应道:“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味道是突然出现的,起初并不明显,似乎离得很远的样子。 但现在,这味道的来源好像就在她的帝师府内。 而且忽近忽远。 柏岑认真地闻了闻,道:“文乐,我好像什么都没闻到。” 江文乐兀自思索着,“我怎么感觉这股怪味在试图侵入帝师府?” 是的,她能够感觉得到,这阵霉臭味会一阵一阵地扑鼻而来,就好像是一会儿一会儿地进了府邸大门,又一会儿一会儿地被赶了出去。 所以是现在有霉臭味在攻击她的帝师府? “文乐?” 江文乐想得正出神,忽被他这一声呼唤叫回了神。 旋即,她一把拽住了柏岑的手,便朝帝师府邸大门口走去,“柏岑,随我出去看一看。” 此刻,帝师府门口。 朱漆大门前,有两个“女子”在费尽口舌地跟守门的小厮讲着道理。 小厮掐着鼻子,大气都不敢乱出,只怕鼻子会被这霉臭味入侵。 除了鼻子,他们更想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因为眼前这两位,实在是太太太太太辣眼睛了!! 两个身高足足八尺的人,穿着紧的不能再紧的裙子。 一个穿着大红色滚雪细纱百褶裙,另一个穿着青绿色绸绣碎花长裙。 真真是红配绿,丑的不能再丑。 你以为就只有这样? 怎么可能!他们雷人的点多的是了! 先说这位小红吧,她扑着厚重的脂粉,脸上涂的乱七八糟,头上梳着歪歪扭扭的发髻,看着毫升别扭。 而且她那肌肉感于纱裙之下若隐若现,若非是这一身艳丽到极致的装扮,怕是没人能够相信她是个女子。 至于那位小绿 哎! 这叫人怎么形容? 简直,简直是不堪入目!!! 罢了罢了,再多看两眼,眼睛都能被这俩人的风采闪瞎。 小厮只想把门关上,给自己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可这俩人偏偏不肯,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们是江南来的茶商,寻你家帝师是为了卖些茶叶,讨个生计。” 小厮:谁家的茶商会涂发了霉的脂粉! “瞧瞧我们这孤苦的姐妹俩,你们不可怜我们就算了,竟还如此待我们!” 小厮: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们啊! “素闻你家帝师心地善良,脾性温和,怎地她府上的小厮竟如此不近人情?” 小厮:我家帝师何时心地善良?何时又脾性温良了?您二位是不是没见过她暴躁的样子? “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想要让天微帝师尝一尝我们江南的茶,顺便,顺便再赚点小钱钱去保命。” 小厮:好心?你们俩人都发霉了,茶叶能好到哪去!说不准是谁派来暗害我们帝师大人的! “可你们呢?一句话都不让我们说,还赶我们走!你们如此待我们,就不怕你们帝师知道了怪罪你们么?” 小厮:苍天啊!他们究竟是哪里来的厚脸皮,他们明明一直都在说话啊!恐怕让帝师大人见到你们,她才会怪罪我们! 江文乐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整张脸都拧到了一起。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怪物? 红红火火,花花绿绿,恍恍惚惚。 脸上涂的是什么玩意?整的跟个妖精似的。 胳膊那还挽了个小竹篓,离的远去看就好像是看到两颗红红绿绿的树。 只不过树根长在了胳膊上。 江文乐走到朱漆大门前,捏着鼻子问,“什么情况?” 两个小厮听到了她的声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道:“大人!是小的们的错!小的没看好大门!” 不,不对,他们不是委屈得哭了。 是被这刺鼻的霉臭味辣的流出了泪! 试问今天从帝师府门前路过的哪个路人不是含泪而去? 第035章 卖茶女 江文乐从袖中抽出了手帕,试图用帕子上的清香掩住这浓烈的味道。 可这味道哪里是这薄帕子能遮得住的。 她拧起了眉头,轻轻地拂了拂手,“行了行了,你们先进去避避味,这里交给我就好。” “大人!” 大人真好! 若是没有大人这一番舍身相救,他们俩今天肯定会亡命于此。 于是下一秒,两个小厮便满怀感激地迅速跑进了院子。 “天微” 红衣“女子”幽深的眸里闪过喜悦之色,她正欲走近江文乐,却被身旁的小绿一把拉住。 小绿附到小红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低语提醒:“将军,注意身份。” 他可算发现了,打天微帝师出现的那一刻起,将军的眼珠子就像定住了一样。 异常炽热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非得暴露不可。 一旦暴露,就别提带三公子柏岑回家了,他们两个人都有可能亡命于此。 晏南风经过陆离这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帝师大人,我们二人本是庐州一带的茶商,生意原本做的好好的,奈何天意弄人。就在一夜之间,我家的茶园” 晏南风掐着嗓子带着哭腔,声音好不凄婉。 江文乐细细听着他的声音,悠悠然接了一句,“你家的茶园糟了一场天灾,大火将整个茶园烧成了灰烬,对不对?” 晏南风满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和陆离想了整整两日,才想出来这个近乎完美的计划。 怎么这会儿他才说了两句,就被天微猜了出来? 江文乐扬手拂过耳边发髻,杏眸中夹杂着些许自豪,语气却故意夹杂了些歉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揭穿你的,实在是这种套路听得多了,这脑子啊,一下子就能想到。” 二十一世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红的经历不就是活生生的卖茶叶的故事吗! 没想到刚来古代没几天,竟能碰上个有超前思想的古代卖茶女。 真是有趣,有趣得很。 不同于江文乐的略微得意,晏南风此刻则是一头雾水。 天微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这种套路听得多了? 不管了,此刻能够顺利进入帝师府才是最重要的。 晏南风收拾好了心情,又重新换上凄惨的神情,“我们二人此次前来建康城,只是想把剩下的茶叶卖掉,好谋个生路。” 话已至此,就等天微开口留住他们两个了。 江文乐却丝毫不吃他卖惨的这一套。 她问得干净利落,“若是要卖茶谋生路,那便去茶馆,为何要来我这里?” 晏南风呆站在了原地 不对啊,天微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并非是这样的人啊! 照他对她的了解,她这时应该要下决定收留他们两个无依无靠的人才对。 难道是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惨? 晏南风忽地背过了身,瞪大了双眸。 没一会儿,如墨玉般的眸便泛起了泪光。 这时他才满意地转过身,带着哭腔开始诉苦:“吾命甚苦,自小失了父母,无依无靠在这世间漂泊了几十年,如今就连唯一的家都烧没了!日后日后我们两个怎么样才活下去啊! 久仰帝师大人善名,我们便冒昧前来,只愿求个收留,吾愿以余生相报。” 陆离听了这话,此刻整个人都惊呆了 将军确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活了这麽多年,真真是头一次看到将军这副模样。 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嗯,其实是不堪入目 江文乐双手环臂,质疑道:“你没有父母?就没有个爷爷什么的?” 不应该啊,按照套路来说,她应该有一个爷爷的啊。 晏南风正抹泪的手滞留在空中,“爷爷?” 天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柏岑这时已经明白了情况,他自然也知道文乐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柏岑温声道:“好了,你就莫要逗这二位姑娘了。我看这二位姑娘身世着为可怜,若是府内还有空屋子,便暂且让她们二位住下吧。” 江文乐听了这话,侧过头挑了挑眉,“欸!你不会看上她们两个人了吧?” 柏岑还没反应过来,江文乐又调侃道:“没想到你口味竟然这么重。” 柏岑: 苍天作证,他真的只是想快些了结此事,一面路过的百姓再遭这霉臭味之苦。 晏南风听到柏岑为他们两个说话,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欣慰。 旋即拱手温声道谢:“多谢公子。” 江文乐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谢过了,那便进来吧。” 晏南风于陆离面露喜色,随即跟着江文乐进了帝师府。 磨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终于踏入这扇大门了。 谁知,刚进门没走几步,江文乐便又顿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问,“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抹发了霉的脂粉?” 晏南风愕然,“发,发霉?” 江文乐捏着鼻子,“难不成你们以为身上那股味道是脂粉味?” 她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脸,竟把发了霉的那些东西涂在脸上。 而且好像还喷了什么更刺鼻的东西。 难道是霉味的香水? 这些东西会让皮肤发烂的吧。 一想到这,江文乐脸上便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惧色,连忙道,“你们去洗一洗吧,洗干净了换身衣裳再出来。” 旋即她随便叫了一位侍女,令道:“那个谁,你领着这二位去洗一洗。” 晏南风静默了许久,误以为她是嫌弃他们,睁大了眼睛问:“我们这样子,很丑吗?” 他的眸中含了些许期待,只希望她能够说出一句不丑。 毕竟以后也许还会待很长时间,他可不想给她留下一个丑陋无比的形象。 江文乐点头,“嗯,很丑,不是一般的丑。” 简直是惨绝人寰,天下第一丑! 晏南风垂下了头,发髻之上插满的珠钗差点没跟着他这一下全都掉落下来。 得亏他及时扶住了。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盯住他抬手的那一瞬间露出的一小截手臂。 天呐,这位女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她的手臂上竟满是伤疤! 难道她们真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第036章 君有疾 被江文乐唤过来的一位侍女怀着极其不情愿的心情领了晏南风与陆离去沐浴。 江文乐目送着红绿二人离开,才想起自己还未解决自身的温饱问题。 不对啊,明明饿了这么久,但她现在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柏岑,你现在还饿吗?” 柏岑愣了一瞬才道,“经你这一问,我才发觉我现在竟一点都不饿了。” 江文乐挑了挑眉,“是不是很神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何?” 江文乐笑容满面地对着柏岑,敲了敲他的脑袋,语调带着几分僵硬,“笨啊!刚刚鼻子受了这么大刺激,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食欲。” 可惜可惜,回建康城的第一顿美食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她原本还想着好好品尝品尝这建康风味,这下倒好,被这两位突如其来的怪味大大熏得毫无食欲。 柏岑经她这一提醒也明白过来,怀着再试一下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深吸一口气。 这味道闻起来简直能要人命! 柏岑整理好被这味道扰乱了的心情,捏着鼻子道,“文乐,我感觉现在鼻子里好像全都是那种发霉的味道。” 江文乐回味了一下这味道,风华绝代的脸瞬间拧成了一团,她憋着气应了一句,“说的没错,我也这样感觉。” 话音落下,她便拉着柏岑快步跑出了帝师府。 待跑到大道之上后,她们二人都开始大喘着气。 江文乐展开怀抱拥着新鲜的空气,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没味了!这才是天堂!” 柏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嘴角挂着解脱之后的笑容,缓了口气道:“我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江文乐把自己的绸帕递给了他,“你行不行啊,这才跑没几步,怎么就出汗了?” 柏岑接过帕子,用这帕子继续擦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身子便弱。” 江文乐侧着头道:“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咱这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身体都换了你竟然还是个病秧子。” 瞧瞧她多幸运,穿过来就自带了一套能保护好自己的武功,还坐拥着那么大一个宅子。 只不过,从前在现代她愁的是没钱过日子。如今资金充足了,她愁的却变成了活下去,每天都在想尽办法保住性命。 身处这样的王权时空,谁都是一片浮萍。 她这位冒牌帝师也是。 柏岑怔了怔神,“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吧。” 或许他生来便是个薄命人,到了哪里都注定身子不会好。 江文乐听了他这话,神情怅然。 宿命? 难道她穿成了一代帝师也是上天安排的宿命? 若是如此,何时能止?何时能归? 宿命让她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她这一生只是上天安排的宿命么?她的一切难道都是被安排好的? 可她偏不信这宿命。 她江文乐的命,她自己做主。 江文乐想到这,心情瞬间澎湃起来,牟足了劲激动地拍向柏岑的肩膀,“什么狗屁宿命,我们自己能行,是吧柏岑?” 柏岑的身子骨本就羸弱,经她这一拍,噗的一下吐了一口鲜血。 又吐血? 江文乐瞪大了双眸,难以接受地盯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的缎绣裙摆。 她的双手瞬间不知道该发到哪里,双手无措地在空中不停摇摆,咬着牙含恨道:“柏岑!你喷了我一身!!” 柏岑垂下眼皮,此刻即抱歉又害怕,本就虚弱的声音又弱了几分,“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文乐一把拉过他,拧着眉头道:“随我去看大夫!” 去医馆寻医的路上,江文乐不停唠叨着。 “你这病不能这样耗着,必须得找大夫快些治好。” “你说说你,动不动就吐一口血,这谁顶得住?”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这腹中血被你吐干?” “还有还有,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你能吐得这么均匀,跟朵花似的。” 柏岑忽然顿住脚步,“文乐,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弄脏了你的裙子。” “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我拍你那一下太重了,你才会吐血,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可你的裙子脏了,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换件新衣裳。” “不碍事不碍事,不就是白裙子上沾了点红吗,看病要紧。” 看好柏岑的病比什么都重要。 江文乐就近找了家医馆,便拉着柏岑进去见大夫。 “大夫,他身子骨极弱,您帮忙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说罢,江文乐便把柏岑的手拉过交给了大夫。 这位大夫是个老者,他捻着长长的胡须,不紧不慢地接过柏岑的手腕为他把脉。 他这手刚刚摸到柏岑的脉象,便拧起了眉头。 只见这眉头越拧越深,良久也没说出一句话。 江文乐急得直跺脚,忍不住问道:“您老倒是说句话,这病到底是什么病?” “不可言,不可言啊—”老者拖着长长的语调道。 江文乐听了他这话瞬间满腹疑惑,“不可言?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不可言说—”老者晃悠着脑袋,话语间依旧拖着长长的语调。 江文乐心头升起几分不耐烦,“您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继续晃悠着脑袋不说话。 江文乐嘴角轻抽,从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老者手里。 老者见状作势推辞,“过多,过多了。” 江文乐将银子再次推到他手边,学着他的语调道:“无妨,无妨的。” 老者瞬间喜笑颜开,将银子收到怀中,“客气,客气了。” 江文乐见他收了银子,便问道:“大夫,这下总能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了吧?” “哎!”老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并非我不愿说出,实在是,实在是” 江文乐见他又不说话了,急得攥紧了拳头。 “实在是什么?!” 老者见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逼人,连忙退后了两步,“实在是老夫也不知道啊!” “你也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刚刚不是把过脉了吗?” 老者长叹一口气,“姑娘,老夫瞧这位公子脉象虚弱得很,可单单是瞧不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啊,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了这话,江文乐愣在了原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岑的病他治不了?怎么会,不就是普通的身子弱一些吗,怎么会瞧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呢? 第037章 脸红了 “大夫,您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江文乐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道:“我见你家医馆颇为冷清,您真的是正经医师吗?” 老者瞪了她一眼,旋即挺直了身板,拂手指向自己身后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念起了画中的几个娟秀字体:“杏林春暖,誉满杏林!” 念完之后又端着手,颇有几分自豪地说道:“姑娘,老夫这副可是林家小神医亲送的字画,你见此画,难道还没明白老夫的声望吗?” 江文乐摇头,“不明白。” “愚昧。”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捋着胡须缓缓道来:“林家小神医在建康城那是什么样的地位?” 说到这,他看了江文乐一眼,见江文乐并无反应,好似根本不认识他口中夸赞的那位神医。 这女子果真是毫无见识,竟连小神医的名声都没听说过。 “林家小神医乃是咏霖神医的亲传弟子,也是咱们建康城唯一一位成功拜入咏霖门下的女子。且不提她医术如何,只说这名声如此响亮,她能送老夫这副字画能证明什么?” 说到这,老者停了下来,等待着江文乐接话。 谁知江文乐竟满脸淡漠地望着他,似乎对这些没一点兴趣。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接话了。 “证明老夫这医馆得到了她的认同,于这建康城内算得上是有极大声望的!” 老者捻着胡须,满脸自豪。 江文乐无奈地走上前,指着那副字画上的几个小字道:“大夫,您这字画下边的署名是不是忘记抹去了?” 字画右下角上写着:建康书画铺著。 “这,这这这”老者被噎了一下,瞬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行了,您忙您的,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江文乐便拉着柏岑离去。 独留老者一人站在原地怅然。 他只是想借用小神医的名号,多赚些银子好去养活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世道艰辛,他别无他法。 江文乐离开之际,回头望了一眼医馆门上挂着的牌匾。 上面的几个大字赫然醒目:老神医馆。 出了医馆之后,江文乐与柏岑打算去成衣铺挑件新衣裳。 一路上,柏岑都静得出奇。 江文乐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柏岑,便戳了戳他的肩膀,问:“方才大夫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啊?”柏岑听了这话,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江文乐见他这副神情,以为他是太过担心自己的病了。 于是便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不要担心,你得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大病的。说不定只是需要稍微调养调养,他瞧不出来许是误诊了。你别怕,有我在呢。” “我没有担心啊。” 柏岑此刻一头雾水,有些理不清楚江文乐的思绪。 江文乐比他更加不解,“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这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柏岑捏了捏嗓子,“我刚刚吐了血没水漱口,嗓子里好难受,这才不想说话。” 江文乐这才恍然大悟。 她颇有几分庄重地点了点头,神情极其认真,“再坚持一下,我挑件衣服就回府,咱就去漱口哈!” 柏岑: 进了成衣铺,江文乐用极快地速度挑了一件墨色长衫,随着铺子老板娘进了里间直接把这身染血白裙换了下来。 她实在是受不了大道上那些路人望向她裙摆的目光了。 她们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杀人犯,若不是她面善,不像是恶人,恐怕早就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终于换下来了。 这样深的颜色,就算是再被柏岑吐一身,也是看不出来的。 江文乐穿着崭新的纯墨色锦缎衣衫,迈着缓慢的步伐逛着这家店铺。 “老板娘,有没有比较宽大的衣服?”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要素净一些的,女子穿的,她大概身高八尺。” “八尺!什么样的女子能长这么高!”老板娘有些愕然。 江文乐云淡风轻道:“是我家妹妹,她自小喜爱吃牛肉,这才长得壮实了些。” “我第一次听说有女子能长这么高。”老板娘啧啧叹道,“看来以后我得多给我家女儿买点牛肉,日后长大了身子壮实了,也能保护好自己。” “谁说不是呢,小时候我娘亲偏心,把家里猪肉牛肉什么的全都给妹妹吃了。” 江文乐长叹一声,哀怨道:“我啊命苦,这么多年了依旧如此瘦弱。” 老板娘打量着江文乐,“姑娘,我瞧着你这身板也可以啊,算不上骨瘦如柴的那一种。” 老板娘边挑着衣服边不停说道:“身为女子,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太瘦!否则会不好看的,我瞧着姑娘这般身材就挺好的。你看看你,肤若凝脂美若天仙,长得那叫一个风华绝代!” 江文乐侧过头,躲闪着老板娘炽热的目光。 肤若凝脂,美若天仙。 为什么听到这两个词她脑海里竟然闪过了今日府门口那位红衣女子。 不过渐渐地,便被这两个词替代。 肤若石灰,面若鬼魅。嗯,这样形容小红很恰当。 老板娘依旧喋喋不休地夸赞着江文乐的容颜。 不知不觉间,她脸颊已泛上一片红霞。 怎地现在这么不经夸了! 只是被夸了两句,她竟然脸红了!! 绝对是李天微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与她无关,与她无关 她脸皮可没这么薄。 在经过九九八十一次的挑选之后,老板娘终于挑出来了两件极其宽大的裙子。 江文乐见到这裙子之后,第一反应是:“这好大,都能裹进去两个我了。” “姑娘,你想多了,两个哪够啊?起码三个!”老板娘竖起了三根手指。 江文乐对这两件素色的颇为满意,“就要这两件了。” 付过银子之后,江文乐再次用极快的速度拉着柏岑回府。 “快走快走,你嗓子里还卡着血呢。” 柏岑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时才想起来我。” 方才见她与那老板娘聊得水深火热,他还以为她已经把他彻底忘记了。 回到府内,江文乐也来不及理会下人们的问好,急匆匆地给柏岑端来了一碗清水。 “快漱漱口,难受坏了吧?” 柏岑接过小碗,一刻也不容缓地漱了漱口。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江文乐怀着关切的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柏岑面露苦楚,“只要你别拍,我就能好。” “好好好,我不拍了。”江文乐连忙收回了手。 柏岑缓了一会儿,便忍不住问道,“文乐,方才你说的身高八尺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这你都没听出来?就是今日来的那两位小霉人。” “这两件衣裳,是给她们挑的?” “这二位姑娘五官虽狂野了些,但我觉得只要好好改造一番,说不定看着也能顺眼些。” 算着时间,这二位应该已经沐浴完了,该去见见焕然一新的她们了。 第038章 她入怀 华帐之内,芳香芬烈。 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温热清澈的池水之中,忽然泛起一阵阵携着霉味的涟漪。 一位女子将红绿二人送入屋内后,连忙关上门离去。 略显空旷却处处华贵的屋内只空响着一句话:“你们就于此沐浴吧!” 旋即,侍女被熏得落荒而逃。 这二位踏入屋门的那一刻,华帐内的芳香荡然无存,徒留一股刺鼻的脂粉霉味。 陆离见屋内仅剩他们二人,便松了一大口气,一把扯开了紧的透不过气的绸绣腰带。 也顾不上掐嗓子说话,用着原声抱怨道:“将军,我快被憋死了,以后在这儿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晏南风负手而立,似深潭般幽深的眸子里此刻凝满疑惑,“你可曾发现,这几日所有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奇怪。” 陆离此刻已经褪下外衫,舒坦地长呼一口气,才道:“将军,毕竟咱们是男扮女装,旁人觉得奇怪也正常,你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不被人看穿就好。” 晏南风思忖过后,依旧不解,“可为何他们一见我们便都捂住了鼻子?” 陆离已然开始脱长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许是建康风俗,大抵是见到陌生人的礼节。” 晏南风回过神时,陆离已经袒露着上身站在他的面前。 他被此景惊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连忙低声斥道:“你脱衣作甚!” 陆离被他这一声斥责吓得浑身猛然一颤,弱弱道:“不是沐浴吗” 晏南风垂眸望向温池汤水,久久不语。 为何把他们两个人带入一间屋子,难不成要他们两个男人共沐一池? 陆离小心翼翼地褪下身上最后一道防线,怯怯问:“将军,要不要一起?” 晏南风: 半炷香后。 温池浮起热汽,轻抚过他遍布伤痕的脊背。 他终究是和他一起泡在了一池汤水中。 池水冲洗掉了晏南风脸上厚重的脂粉,露出他原本的肌肤。 陆离抬眸,睁大了眼睛盯住晏南风的脸,“将军,你脸上好像起了好多红疙瘩。” 晏南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些痒。” 他又望向陆离,“陆离,你脸怎么肿起来了?” 陆离垂眸,透过池水的倒影看自己。 “我的脸肿了!天呐,我现在比将军还丑!” 晏南风黑了脸。 “怎么会这样!将军,我们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正在他悲愤交加之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晏南风刚想开口问是谁,却又忽然想起自己的声音,连忙把话噎了回去。 外边的人反倒先开口了:“小红小绿,我给你们准备了两件衣裳。” 天微?天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们这副模样,怎能见得了她? 晏南风正惊慌着,忽然听见外边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他连忙捏起嗓子,喊了一声:“等下!不要开门。” 江文乐这时忽觉耳朵有些痒,便掏了掏耳朵。 晏南风那句话出口之际,恰逢她掏耳朵的那一会儿。 江文乐一点儿都没听到他那句话。 双耳舒坦过后,她的手便逐渐接近屋门,“我进来喽!” “不不,不行”陆离大惊,带着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晏南风。 晏南风双手轻点水面,下一秒便极其利落地跃出水面。 他发誓,这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他们两个的衣服在屏风之外,若是他再慢一秒,便能被这时进来的江文乐看个干净。 晏南风只裹了件外衣,随便从裙摆处扯了片碎红纱蒙住了面。 他是保住了自己,可陆离却惨了。 陆离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将军是如何做到这么快的。 许是晏南风在蒙住面的那一刻瞥到了身旁的绿裙子,于是便想起了那位被遗忘在池水中还未穿上衣服的陆离。 不行,他不可能让天微看到这景象。 晏南风抓起绿裙子,看住了方向便将它丢了过去。 裙子越过屏风,准确地扔到了陆离的头上,盖住了他露在外边的上半身。 晏南风这才放心地朝门口走去。 还未走两步,江文乐便推开了门。 她进屋先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满意一笑,“洗个澡就是不一样,这下霉气全无了。” 终于不用再受那味道的罪了。 “欸?” 待看到面前的小红时,她又瞪大了眼睛。 “你蒙面作甚?还有你额头上怎么那么多红点点?” 晏南风声色间透露出一股柔弱之劲,“我也不知是为何,方沐浴时才发现。只恐这副丑容会吓到帝师大人,所以才蒙上了面。” 江文乐心中已经了然,必定是因为她涂了那些发霉脂粉,脸上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给你。”江文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紫檀雕海棠嵌玉方盒。 晏南风接过盒子,“这是?” 江文乐道:“一盒胭脂,日后你便用这个吧,莫要再涂那些不能用的东西了。” “这是你给我的?”晏南风迟疑道。 “怎么,不要?”话音未落,江文乐作势便要将它收回。 晏南风唇角隐约勾起一抹弧度,“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还之理。” 江文乐忽地走进他,贴近他的耳朵道:“于我而言,送出去的东西,依旧是我的。”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晏南风耳周,多亏了面上蒙着的红纱,为他挡住了泛红的脸颊。 他怔了怔神,垂眸盯着手里的紫檀方盒,低声道:“那它便是你和我共同拥有的。” 一时间,他竟忘记了改变声音。 江文乐眸光忽地变得锐利,“你的声音?” 晏南风连忙咳了两声,捏着嗓子小声道:“嗓子有些哑了,哑了。” 哦?哑了? 她真的是哑了? 难道她是 江文乐缓缓一笑,绕着他走了一整圈。 她眸底笑意愈浓,又忽然发问,“小绿呢?小绿怎么不在?” 话音刚刚落下,便要往里走去。 刚刚迈出一步,晏南风便急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可江文乐并未及时挺住脚步,和晏南风撞了个满怀。 唔 是平的? 江文乐噙着笑意抬起手,悄悄地沿着他的身子摸去。 果然是平的。 原来是男的呀! 怪不得身姿如此魁梧。 二人碰撞到一起的那一刻,晏南风瞬间呆滞在原地。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追妻不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吗? 怎么重生这一世,一切都变得这么快! 第039章 出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江文乐附在他耳边问。 “南风。”他依旧捏着嗓子,硬梆梆应答。 他还不知她已看穿他是男儿郎。 江文乐退后一步,双手环臂,佯作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调侃道:“这名字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女子名字?” 晏南风眉心一紧,莫非她已看出他男扮女装? 定了定心神,他小心试探道:“可你不觉得,我本人也一点都不像个女子吗?” 他想试一试江文乐究竟有没有看穿他是男扮女装。 可江文乐却丝毫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她轻声念着。 他有些惊诧,满腹疑惑不解其意。 江文乐眼底满是笑意,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此言何意?”他望着她的眸问。 有那样一瞬,她绝色潋滟的眸光晃了他的心神。 他恍惚间听到她说: “南风,你可知我意?” 他愣了愣,声音疑惑却又极其温良,“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江文乐忍着笑意,“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唤你小红。女孩子嘛,名字里带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多好听。” 一个小红,一个小绿。 她说这些饶了半天,无非是想逗逗他。 她要让他放松警惕,继续放心当一位女娇娥。 男儿郎扮作女娇娥,还编了个卖茶女的身份。 这帝师府里,除了柏岑就没一个男的,有了这两位,日后她这帝师府可就有的玩了。 她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她得好好研究研究,他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研究的过程,自然是得有趣些。 如江文乐所料,晏南风听了她那句话果然放松了警惕,暗暗松了一口气。 未被看穿便好,那样他就能继续待在这帝师府里了。 他应道:“若你喜欢,那便唤我小红吧。” 江文乐嘴角轻勾,“看我心情吧,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似是心底又生出了什么坏主意,她眸中笑意渐浓,再次贴近他的耳朵温声道,“对了,这衣裳你自己换,穿衣服这事,我就不帮你了。” 说罢,便脚步轻盈地离去。 一阵微风袭过,掀起他面上红纱。 他脸又红了。 出了屋子之后,江文乐去寻了余佩。 这时余佩正手拿一个鸡腿认真地啃着,发现她过来了,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大人你找我干嘛?” “余佩,我问你,建康城是不是有一位神医姓林,是咏霖药师的弟子。” “对啊,是有这个人,怎么了?”余佩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可知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余佩抬头,“大人您忘了,林小神医就是林邵林校尉的亲女儿,她自然是住在林府了。” “竟是林邵之女,那便好办了。” “你要找她看病?也对,大人你最近这脑子是得好好去看看了,小神医也许会有办法治好你。” “并非是给我看病,是柏岑。” 反正如今她有的是银子,就必须得把柏岑的病给治好。 “唔那位公子确实有点虚。”余佩放下鸡腿,点头道。 江文乐想起今日柏岑吐的那一口鲜血,摇了摇头啧啧叹道,“何止是有点,简直是虚的不能行。” 旋即,她又道:“今日午后,你便去林府帮我约个时间,问问那位林姑娘何时有空。” “行。”余佩一口应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 江文乐想起今日的老神医,“城中有家老神医馆,你顺道去那儿送些银子。” 余佩有些惊诧,“送银子?大人,您这是嫌钱太多,准备散财了?” 江文乐细细解释:“今日我偶然间进了那家医馆,医馆里的布置倒也还行,虽算不上华贵却也不至于寒酸,看上去是家正经医馆。 可那位大夫衣着却极其破旧,桌子下面还藏着一份糠菜。” 所以她猜测,老者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布置医馆上,只为了能有人来他那里瞧病,他也好赚些银子。 可今日她去的时候便发现,医馆内的生意极其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那便说明这家医馆并不能支撑他基本的生活,他如今一定很缺钱。 余佩问:“所以大人你见他生活拮据,便打算拿些银子救济他?” “反正我们家财万贯不缺钱,既见到了别人有困难极其缺钱,那当然得帮一帮了。” 毕竟她是二十一世纪热心肠的好青年。 缺钱的日子她从前也经历过,她知道吃不起饭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余佩竖起了大拇指,“可以,我觉得大人你说得极有道理,有了你,城中的百姓再也不愁温饱了。” 低头啃了一会儿鸡腿,她又问:“可是你今日在那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银子?这我还得再跑一趟。” 江文乐应道:“今日我出门走得急,身上就没带多少钱。” 余佩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啃起了鸡腿,“行,我等会儿就去。” 江文乐安排好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中。 黄昏已至,江文乐坐在红檀木桌前,执笔于宣纸上边写边画。 “明天抽个时间,把他的眉毛给刮掉。” “后天再给他试试各色口脂,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他。” “过段时间再给他寻门亲事!”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小南方,你瞧我这多为你发愁,想了这么久才做好这套计划。” “我做的简直太棒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江文乐在屋内自言自语着,时不时还大笑出声。 她在为晏南风量身定做一套不太正常的计划。 待整张宣纸全部被画满之时,她满意地放下羊毫,将做的计划表摆在桌上观看。 “这计划简直是完美,小南风,你就准备好接受我的魔爪吧~” 正当她为自己的大作得意洋洋时,门外响起了余佩的声音。 “大人,出事了,您快出来随我一同去看一看。”余佩的声音有些焦急。 “出事了?” 不是吧,她才刚回建康这儿就出了事? 江文乐把计划书随手放在桌上,连忙出了屋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佩道:“建康城死人了。” “死人了?” 第040章 有恶犬 死的人是钱家公子钱大宝,钱大宝与林家小神医林染之间有一纸御赐婚约。 可钱大宝品行不端是出了名的,林小神医怎会甘于嫁与这等风流人。 婚约赐下之后,林染在府内茶饭不思,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眼见着婚期将至,谁料钱大宝竟然死了。 仵作检验出的死因,是中毒而亡。 钱家人一口咬定钱大宝是被奸人所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林家神医林染。 只因林染善医,亦善毒。 听完了缘由,江文乐一拳重重打在了门框之上。 “凭什么只因林家小神医懂得毒理,便说她是杀害钱大宝的凶手?这群人还讲不讲理了!是不是如果我要是也懂那些东西,他们也能说我是凶手了!” 余佩心疼地摸了摸被江文乐那一拳打得有些发瘪的红木门框,应了一句:“大人您想多了,毒药那么复杂,您是懂不了的。” 江文乐白了她一眼,抚着胸口压制怒气。 余佩又道:“还有些人说,林小神医是因不愿嫁与钱家,故下此狠手。” 江文乐怒气未消,随口道了句,“不愿嫁便不嫁了!” 余佩连忙应道:“这可是御赐的婚约,哪能说不嫁就不嫁呀。” 宋永和闲着没事赐什么婚约啊! 成亲这种事,难道不是郎有情妾有愿的吗? 余佩见江文乐呆愣在原地不语,忍不住问道:“大人,你又在想什么?” 江文乐回过神来,“钱家咬定林染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 余佩想了想,道:“钱大宝前几日生了病,钱家为他请了名医师进府看病,有人说看见过林染曾经私下见那位医师。” 江文乐有些愕然,“这算是什么证据?他们若是怀疑,不应该是怀疑那位医师吗?竟能怀疑到林染头上。” 余佩道:“像钱家那样的,想要怀疑一个人,能找到一百个证据,谁又敢去与他们对峙?” 江文乐默然。 是啊,事实总会偏向更有势力的那一方。 这就是现实。 林邵虽是带战功而归,可他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又无人脉。 钱家老爷钱大顺是朝廷三品文官,又是谢长侯的旁系亲戚,家里还经营着钱庄生意。他的势力,不容小觑。 钱家那样的门第大家,想要翻覆林家,如同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有无证据,没有任何依靠的林家,都能被钱家毁得一无所有。 因为在这个时代,士族说的话,便被世人信奉为证据。 良久,余佩道:“林邵与我们毕竟是有过一段交情,如今他家有难,大人你说一句爽快话,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江文乐毫不犹豫道:“当然帮,林邵是我们朋友,他有难我必然得帮。” 林家没有权势,但她有。 她还是那句话,别人既然需要帮助,而她正好能够提供这个帮助,那个这么忙,她义不容辞。 这是一滩浑水,但她江文乐偏是要为朋友趟上一趟。 反正她有免死金牌,她怕啥? 二人决定,此刻便前赴林府 林府内,好生“热闹”。 叫骂声与砸摔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只起不落。 “让你们家那个狐狸精给老娘滚出来!” “现在知道躲了!害人的时候呢!” “躲什么躲!害死了人不敢出来见人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我们钱家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林家迟早得完!” 江文乐迎着刺耳的叫骂声走进了林府。 “我还是第一次见,家里人死了不在家中哀悼,反倒跑到别人家大喊大骂的。” 江文乐的声音分明是无波无澜,却让在场听到的人听了无一不心底发寒。 她一出现,钱府瞬间静了下来。 “嗯?”她寒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那位叫骂的雍容女人。 那女人再怎么嚣张跋扈,可面对的是李天微 她纵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这位帝师起冲突。 “天天微帝师”与方才的叫骂声形成了极大反差,她此刻声音极弱。 江文乐给余佩使了个眼色,余佩立即知会其意。 余佩极其利落干脆地抽出了长剑,直直地刺向雍容女人的脖颈。 “大胆!” “你算是什么身份!见了朝廷一品帝师还敢不下跪!” 声音与剑气齐发,极其凌厉,让人望而生惧。 只差一毫,剑刃便能划破女人细嫩的肌肤生出血花。 雍容女人惶然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人大人饶命!” 江文乐眼帘悄悄向上抬,转了个方向。 天呐,这女人大她多少,朝她下跪岂不是要折寿! 林邵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挪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到了江文乐面前。 他拱手行礼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江文乐缓缓一笑,声音中夹杂了几分玩味,“听闻你家进了条恶犬,特来相助。” 恶犬二字被她咬得死死的。 雍容女人心头一颤,脸色一黑,天微帝师说的恶犬,可不就是她么! 她究竟是哪里招惹到这位帝师大人了! 正当她准备抬头问个究竟,脖子上的寒光又压制得她动都不敢动。 余佩的剑,始终都挂在她脖子上。 林邵面露感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竟会有人出来帮他。 素日里他独来独往,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于朝堂之上从未交到过知心挚友。 多少年了?他过着独来独往的日子过了多少年了? 如今,这位他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天微帝师,竟亲自来到林府帮他。 霎时间,林邵眸泛泪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人之恩,林某没齿难忘。” 江文乐连忙道:“林校尉不必与我说这些,我们既然是朋友,说这些反倒是生疏了。” 说罢,江文乐侧过眸,给余佩挤了挤眼。 余佩点了点头,瞬间了然。 她将手中长剑收回剑柄,又冷声道:“起来吧。” 雍容女人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可膝盖早已跪得僵硬,哪还能抬得起来。 这时,江文乐的声音又冷冷地飘了过来,“要我扶你么?” 雍容女人倒吸一口冷气,发抖的身子瞬间牟足了劲站了起来。 第041章 母老虎 江文乐缓缓扫视过屋内众人,心中便有了一个定论。 她冷声开口:“钱家就来了你一个?” 雍容女人垂着头,声音夹杂了几分颤抖,“是,就我自己。” 江文乐又道:“你不是钱家大夫人吧?” 钱家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家中夫人定不会是这般遇事慌张怯弱之人。 而且方才这女人只顾大喊大骂,话语间丝毫没有对钱大宝死去一事有什么伤心之感。 故江文乐猜测,眼前这位雍容女人,定然不是钱夫人。 看她身着倒也华贵,想必是位钱家侧室。 雍容女人应道:“大太太如今在府内哀悼,我,我是钱家二房,孙氏。” 果然是侧室。 既是侧室,还敢跑别人家闹腾,谁给她的胆子? 江文乐冷冷逼问:“孙氏?你今日来此作甚?” 孙氏忽地恶狠狠地瞪了林邵一眼,“林家女儿害死了我们大宝,我,我自然是来讨个公道!” “且不说此事你们根本就无真凭实据,就算是有,要讨公道,也该是你家老爷夫人来。”江文乐神色依旧冷然。 孙氏悄悄抬眸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头,低声道:“我家老爷和大夫人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怎能踏足此地。” “什么时候侧室都能这么嚣张了?”江文乐语调提高。 孙氏鼓足了勇气,走近江文乐,满脸真挚道:“帝师大人,我们钱家与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您何苦为难我们? 再者,我家老爷和谢长侯可是旁系亲戚,您今日这样做,恐怕也薄了侯爷的颜面。” 薄谢长侯颜面与她何干? 她可没有什么必要去在乎那位谢长侯在想什么。 江文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依旧冷清,“你觉得,这天下是皇上的,还是谢长侯的?” 钱家把谢长侯当靠山,谢长侯本人未必知道。 她把王上搬出来当个靠山,王上他也未必会知道。 孙氏一听到王上,心头一惊。 建康城内谁人不知天微帝师与王上的关系非比寻常? 她哪敢惹这位! 孙氏虽是害怕,却始终带着规劝的语气道:“帝师大人,您何必给自己惹麻烦这些事,您本就不应该掺和的。” 江文乐一掌拍在木桌之上,“用得着你叫我怎么做事?!” 霎时间,木桌与她的一掌触碰到的地方震出一道裂缝。 孙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人,您莫要动怒,我走便是,我走便是!” 说着便连滚带爬地出了林府。 这时不走,难道要等到她发怒起杀心之时再走吗? 江文乐无奈地望向她仓皇逃跑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震碎林家这桌子。 瞧瞧这下,不仅把人给吓跑了,她还得赔桌子。 林邵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裂缝上,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关切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江文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林校尉,你家的那位林小神医呢?” “小女”林邵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文乐问:“钱大宝的死,应该是与小神医无关的吧?” 林邵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无关,染儿的品行大家都清楚,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害人的事情!” 江文乐声音温和了几分,“既然无关,你不妨让我见一见她,我也好问个清楚,还你们一个清白。” 林邵长叹了一口气,“大人,并非是我不愿让您见她,而是小女如今恐怕连我也不愿意见。” “这是为何?” “不瞒您说,小女其实并不答应这门亲事。可这亲事是王上钦赐,我们怎敢不遵。” “所以你便劝她嫁过去,她宁死不从,你们两个便起了冲突?” “正是如此,染儿自小便乖巧得很,我哪会想到这一次她竟然会这么倔。” “林校尉,你好生糊涂!” 这闹得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是一名女子的终身大事,他身为父亲,理应为女儿着想,万万不该就这样妥协了这门亲事。 林邵听了这话有些愕然,“大人,您此言何意?” “林校尉不妨想一想,您这样做,你家女儿会怎么想?” “她只会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把她当成了一件工具,一件用来稳固权势的工具。” 林邵愣了愣神,垂眸不语。 帝师说的没错,他这一次,把自己最爱的女儿当作了权势间的工具。 可这是王上的意思 王上欲借两家亲事,平衡武官势力。 明明他也舍不得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啊 可为了大局,为了景明国,他只能如此。 他本以为,只要好好与染儿说一说,她就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可谁料到,如今竟有发生了这种事情。 “林校尉,带我去见见令女吧。” 江文乐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神。 “好。” 进入林府内院,江文乐便先听到了一阵哭声。 “哥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染儿莫怕,哥哥知道你没有杀人。有哥哥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哥哥在。” 林显也在。 林邵走到门前,轻叩着门:“染儿,把门开开,有人来看你了。” “爹带坏人来了,他又带坏人来我这里” 屋内哭声愈重。 江文乐朗声道:“林小神医,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你看诊的。” 屋内的林染抹了一把泪,全都擦到了林显身上。 “哥哥,他们想杀我,他们都想杀我。” 江文乐: 难道林染被逼出了被迫害妄想症? 林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染儿,别闹了,外面的这位,是天微帝师。” 屋内的哭声忽然停了下来。 “天微帝师?哪个天微帝师?那个母老虎帝师?” 林染的声音自屋内传了出来。 江文乐:母老虎? 难怪方才孙氏会如此怕她,原来她在他人口中,还有一个母老虎的称号。 不对,他们口中的母老虎才不是她。 是李天微,不是她江文乐。 想到这,江文乐嘴角又漾起笑意,“我是天微帝师,我来此并无恶意,姑娘放心便是。” 里面的女子轻嗤一声,“鬼才信你嘞!就是你,害得隔壁叶将军家饭都吃不起,整日揭不开锅。” 林邵怒斥:“染儿!不许胡说!” 第042章 太放肆 听出了父亲话语间的怒意,林显制止了欲要继续反驳的林染。 他打开门,拱手行礼,恭敬道:“父亲,帝师大人。” 行过礼后,他又垂眸致歉,“大人,妹妹她年纪尚小,方才话语间有冒犯之处,还望莫怪。” 语气谦恭温良。 “不会,林姑娘性情坦率,我倒是喜欢得很。不知,我可否能进去见一见她?” 江文乐话音方落,便瞧见林显抬起了头。 才几日未见,他面上竟已须髯如戟,眉目间亦是夹杂了些许疲倦。 只听他略微沧桑的声音响起,“妹妹她今日身子不适,有什么事就请与我说吧。” 江文乐墨发随风舞动,神态悠闲,淡淡应道:“我此行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想请林姑娘出诊,替我一位朋友瞧瞧病。” 林显面露为难之色,侧过眸瞥了一眼屋内仍在怄气的小妹。 “只是今日恐怕” 屋内的林染不知何时悄悄地跑到门口,探出一只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江文乐。 江文乐正欲回答林显的话,却发觉到门口处探出的头传来的炽热目光。 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了,林染从门后跳了出来,双手环臂,歪着脑袋撅着嘴,“哼!” “嗯?”江文乐朱唇勾起一抹笑意,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位女子。 她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她。 只是林染矮了她一头,只能仰着脸盯着她。 她是第一次见到天微帝师本尊,从前只觉那些赞誉她风华的传言只是百姓多添了几许浓重墨色。 直到她亲眼目睹其风采,才彻底相信传言为真。 传说中这位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天微帝师,举手投足间相携华贵之气,嫣然一笑间尽显温良。 只是一身墨色长袍竟被她穿出来了雅致优美的神采,一双杏眸似水柔和,却又好似覆了一层薄雾,温润的眸光并不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倒让人对她生出畏惧与尊敬。 该怎样形容天微帝师这双眸? 林染想了半晌,也没能想到一个足矣描述她那双眸的词。 本是双绝色潋滟的眸子,可眉目深处又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冰冷。 说是绝代芳华倾城美人,却又觉得她清丽秀雅,冰冷淡漠。 只让人想起那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林染于心中感叹的同时,江文乐也在细细观量着她。 听闻林家小神医性情古怪,阴晴不定,不好相处。 她倒不那样觉得。 这分明是一位娇俏美人! 林染身着桃粉色曳地长裙,外披素白轻纱。 三千墨发翩垂于纤细腰间,流云鬓间有一支精致小巧的桃色流苏簪将其轻挽。 如玉的脸蛋上一双眸子流盼生光,淡淡的桃色胭脂将双颊衬得温润如琼花。 江文乐只觉她娇俏的脸蛋宛若能捏出水来,差点就想要动手去掐上一掐。 林邵茫然的目光于这二人之间徘徊,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呃,那个你们两个在看什么?” 美人见美人,自然是要看美人喽! 笨蛋哥哥,连这点清理都不懂,难怪他年纪这么大了也没能给她娶回家一位嫂嫂! 林染依旧撅着嘴,仰着小脸道:“我方才听到你要找我看病?” “正是如此,我有一位挚友身患不名之疾,城内的大夫瞧不出来是什么病,听闻林校尉家中有位小神医,故来相请。” 江文乐语气一反常态地温和,甚至连那双眸子上覆着的薄雾也已消失殆尽。 林染闻言,脸颊上一对梨涡缓缓漾起,“没想到啊没想到,建康城内鼎鼎大名的天微帝师,竟也有亲自请人帮忙的一天。” 江文乐温然笑道:“林姑娘这是应下了?” 林染连忙把面上笑意收回,语气故意冷淡了几分,“喂!母老虎,我何时说我应下了?” 站在一旁的林邵听到母老虎三个字时,连忙斥责:“染儿!不得无礼!” 林染本就心中不快,一听到林邵的斥责,胸腔内升起一股怒意,“怎么?我说错了吗?建康城谁不知道天微帝师是只活老虎!” “你!” 林邵大怒,一掌甩向林染的脸。 只差一秒,那巴掌印就会出现在林染的脸上。 江文乐见状,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林邵手腕。 于他那一掌打在林染脸上之前,阻止了他。 “林校尉莫要动怒,林姑娘率真,方才那话只是玩笑话而已。” 林邵语气里尽是愧意:“大人,您今日在钱家人面前帮了下官一家,下官还未来得及谢您,就生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怪下官教导不足,小女才如此放肆下官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您。” 江文乐道:“林校尉不必自责,我自然是不会怪林姑娘的。林守备,你爹动了怒气,快扶他回屋喝些茶。” 这位林家小姐说话毫无顾忌,若是再让她和她爹待在一处,非得气死一个不可。 林显知会其意,点头道,“好。” 林邵与林显进了屋,院内仅剩余佩,江文乐,林染三人。 在一旁憋了许久笑的余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喂,林小神医,我看你这架势,是想要拔一拔老虎尾巴呀!” 林染轻哼一声,“你又是何人!我拔不拔干你何事!” 余佩在心中暗道:小姑娘家家的,脾气怎地这般差! 林染这时又出了声:“喂!母老虎,是你把那个讨厌的钱家二夫人赶走的?” “是。” “你为何帮我们林家?我们家没你有钱,也没你有势,你图我们家什么?!” “图你的医术。” “凭你的势力,完全可以请来一位有名有望的医师,你干嘛非要找我?” “因为离得近,反正从帝师府到林府用不了多长时间。” 江文乐内心:但凡我知道建康城内还有哪位神医在,我也不会一直跟你斗嘴皮子。 心中虽是这样想,面上却依旧毫无波澜,江文乐淡淡问:“林姑娘,你问得差不多了吧?” “干嘛?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染发觉江文乐语气忽地变得认真起来,连忙后退两步。 余佩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说道:“妹妹你就放心吧,我家大人是不会把你吃了的,瞧把你吓得。” “你真讨厌!”林染瞪了余佩一眼。 第043章 你妄想 余佩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被人讨厌了? 平生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不行她可忍不了! 余佩牟足了怒气,吼了一句,“妹妹,你更讨厌!!” 林染嫣红的唇颤了颤,“你你你,你竟然说我讨厌!” 江文乐抚额,眼前这画面宛若两个孩童斗嘴。 “你俩说个时间,这一架啥时候能吵完?我先进去和林邵喝口茶,等你们吵完了再出来。” 林染又气又急,挥舞着双臂,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谁愿意跟她吵!” 余佩扭过头,也不再说话。 “不吵了?”江文乐挑眉问。 两人都没应答。 “那我就开始说正事了,林姑娘,钱家公子究竟是不是你下毒害死的?” 林染闻言瞬间青了脸,鼓起腮帮咬牙切齿,“胡说八道!他也配?就算是毒药我扔给他吃都觉得恶心!” “你就这么厌恶他?” “他也配得上我的厌恶?那种人,我连多提一句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看来林染是真的很讨厌钱大宝 这钱大宝也真是不识趣,人家分明对他无意甚至是厌恶,他竟还要娶人家。 真是人若无颜,则非人哉。 江文乐又问:“钱家有人说见过你与钱大宝的医师私下见过面,这是怎么回事?” “关你什么事!我愿意见谁就见谁,你算是哪根葱,凭什么管我?”林染语气极冲,看得出来,她此刻怒气未消。 江文乐不怒反笑,“林姑娘,你想去吃一吃牢狱之苦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搞清楚目前事情的严重性?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应是知晓的。他们既然认定了是你毒害的钱大宝,便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文乐顿了顿,低声道,“你想让林家因你一人而覆灭吗?” 林染面上怒意愈胜,“我一没杀人,二跟他们钱家毫无仇怨,他们有什么证据害我们林家!” “你这样想,不代表钱家也这样想。”江文乐的语气淡淡的。 林染默然,怒气宛若将要熄灭的烛火一般消淡。 见状,江文乐又道:“林姑娘,你应该知道你哥哥曾于三月十四单骑前赴九原城一事吧。” 林染有些慌张,“你你怎会知这件事情?” “三月十四日,林显从建康出发,那日也是我出城之日,我见过他。” 江文乐依稀记得,那日于醉春风吃酒,正巧瞧见了一袭黑衣驾马出城的林守备。 林染垂下了脑袋,眼神飘忽不定,“你只是在路上见过我哥哥而已,凭什么说哥哥就是去九原城了!” 江文乐唇角始终挂着笑容,“三月十六日,他在回建康城的路上,而我在去九原城的路上,我又撞见了他一次。林姑娘,你觉得这些只是巧合?” 林染紧紧攥起拳头,眉头发紧。 “我特意问过,那条路是从建康城到九原城最近的一条路,再加上我前后遇见他的时间,正好能够和建康城到九原城的时间合的上。” 江文乐走进林染,低声道:“你哥哥,应该是去九原城见你父亲了,对吧?” 林染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整个人的怒气被这句话全部熄灭,“是。” 江文乐道:“你应该知道,朝廷命官私自出城,未经王命便赶赴边关,是死罪。” 林染抬眸,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江文乐,“你想怎样?” 江文乐伸出双手将林染耳畔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轻声道:“我要你配合我调查此事,还有,医好我朋友的病。” 林染神情僵硬,嫌恶地盯住江文乐的手,“我可以答应你,可调查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文乐含笑问:“林姑娘,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好处?” “天微帝师身居高位,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能够给你的东西,你都有。” 林染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缺,但你缺男人!你一定是看上我哥哥了!你想当我嫂嫂!” 江文乐: 余佩瞥了林染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帝师缺男人的?” 她家帝师那是不想要,她要是想要了,那整个建康城的美男子还不是任她挑选! 美男子可是一抓一大把! 林染道:“听闻帝师府内什么都有,就是没男人,连看门的小厮都是女子!这不是缺男人是缺什么?” 说罢,她手插着腰,又道:“你一定是见我哥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器宇轩昂温润如玉风流倜傥,便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江文乐叹道:“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有人能即温润如玉又风流倜傥。” 难道这位林小神医只学好了医术,其他的却都学得一塌糊涂? “这些都不重要!”林染羞红了脸。 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 林染站到了一块石头上,才勉强让两人的身高处于一条线。 她指着江文乐的鼻子骂骂咧咧道:“母老虎,我林染今天在这告诉你,你想娶我哥哥回府是不可能的!别妄想当我嫂嫂!” 江文乐:娶? 她在林染心中竟然如此彪悍,都用上娶字了。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林姑娘,你是对你哥哥有什么误解,还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林染双手环臂,带着几分趾高气昂的架势骂道:“天微虎,你别狡辩了,我看穿你了!你就是看上了我哥哥,才想着来帮我们林家,以此来讨哥哥欢心!” 江文乐抱拳,“打扰了。” 谁能告诉她天微虎属于什么品种? “哼!想当我嫂嫂可是很严格的!必须的温婉持家艳压群芳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仪态万端!你呢?” 林染鄙夷地扫了江文乐一眼,“你除了漂亮,有些风采之外,这几个词占哪一个了?” 江文乐叹气,“是我不配。” 她只想知道,除了温婉持家之外,其他几个词不都是用来形容美貌风采的吗?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我林染的嫂嫂,必须得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林染眼里出现了憧憬之色,她此刻已经开始想象未来嫂嫂温婉女子的模样了。 第044章 安全感 江文乐不愿与林染多言,只想快些还林家一个清白。 不为其他,只为还当日林显于朝堂之上帮她说话的恩情。 还有在九原城这么多天与林邵并肩作战的感情。 “林姑娘,你哥哥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除了我,也会有别人知道此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染有些失措。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可别人呢?我只是于饮酒之处偶然向外看了两眼,便看到了他。你觉得,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江文乐神色波澜不惊,可她心中却不似面上那般沉静。 这件事情她越想越不对劲。 从钱大宝扬言要去林染,再到如今钱大宝离奇死去,林染成为最有嫌疑的人。 这一切来得太顺其自然了,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设的一个局,就只等着林家去走进这个局。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这人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布下此局? 他到底仅仅是为了击垮林家,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江文乐便立马问:“林姑娘,我问你,你们林家是不是和谁有过节?”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林染也认清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开始怕自己最亲的哥哥会因她出事,也怕整个林家真的就此覆灭。 “过节?” 林染思忖片刻,道:“若说过节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个,那个顺天府丞王煊总是喜欢针对哥哥。” “顺天府丞,王煊。” 江文乐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个名字,“嗯我好像对他有些印象。” 王煊不就是那日在金銮殿上处处针对林显的那个人吗。 这人太多事,她那时还在心底骂过他两三句。 这时,林染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王煊和钱大宝两家有珠宝交易,两家交往甚密!”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的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 得找个时间会一会这位顺天府丞。 林染仰着脸,眉心拧到了一起,“那我,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哥哥会不会有事?” 余佩倚着身侧的梧桐树悠悠道:“还能怎么办,等着呗。现在我们又不确定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但你们家现在还好好的,就证明这人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所以,他们一定还会继续找你们的麻烦,这个过程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静候便可。” 江文乐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定夺。 “余佩说得对,他们一定还会再找上门。但静观其变不如主动出击,我们不能干等着,既然他们给你们林家挖了个坑,我们不妨也给他们挖个坑。” “何意?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林染此刻满腹疑惑。 江文乐道:“告诉我那日你去见钱大宝的医师所为何事。” 林染道:“是那男人非要找我的,说是钦慕于我,想要一副我亲笔的字画。屡次三番地在路上拦住我不让我走,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钦慕于你?”江文乐目光从上到下扫了林染一遍。 林染生得倒是极美,只是这脾性 什么样的人这么缺心眼? 钦慕难道不该是费尽心思将她娶回家么? 为何是去要亲笔字画? 真是匪夷所思。 江文乐笑了笑,问:“林姑娘,你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 “长得人模狗样儿,穿得也算体面。” “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他左侧眼角有块疤,很明显。” “好,我知道了,这几日你们一定要注意林府内出入的人有没有生面孔,他们这一次没有得逞,恐怕会派人潜入林府做假证据陷害你们。” 这可是她江文乐多年看古达权谋电视剧得到的经验。 “对了,若钱家的人再来找你麻烦,记得派人去帝师府,我知道了立马会过来。” “你刚刚不是说要主动出击吗?我该去做些什么?”见江文乐已有了离去之意,林染急忙问。 “你就在府上静候,我去查查这件事,有什么进展我会派人传信给你父亲的。” 她可不敢和林染一起去调查此事。 就她那个性子,说不定能捅出更大的篓子。 交待清楚之后,江文乐便与余佩一同回了帝师府。 余佩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那丫头说话那么冲,你干嘛还要费心思帮她?” “我帮的不是她,是林邵和林显。” “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值,林染这丫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做到。” 江文乐淡淡地笑了笑,“她年纪尚小,莫要与她计较。” 对于一个自小便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来说,江文乐能够理解林染这种性格。 她的父亲林邵在朝堂上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朋友。 因为他怕与人打交道。 这点江文乐在九原城的时候便注意到过,那时林邵总是有意没意地回避别人的目光,说话也是极少,每次站到一起他都会刻意与别人保持一段距离。 林染和她的父亲林邵一样,亦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 也许,这便是自小父亲对她的影响吧。 林邵或许根本就没教过他该如何与人打交道,因为他本身也不会。 林染,又怎么能会? 再加上父亲与哥哥又常年奔赴官场,家中仅有她一人。 无人作伴的童年里她会孤独,会没有安全感。 她要想办法保护自己。 嘴巴毒,是因为她想要做一只刺猬。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拥有朋友,她只能伪装自己让别人远离她。 这样子,她才能有安全感。 帝师府内 晏南风盯着陆离,陆离也盯着他。 此刻的两个人都已换上了江文乐为他们准备的衣服。 “将军,咱们这样真不是个长久之计,要不然我直接去把三公子打晕,装进麻袋带回元昭国得了。” 晏南风:“你当帝师府内这群女子都是瞎了眼的吗?” 陆离拍了一下桌子,“那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受不了这日子了!整日得捏着嗓子说话,还得千娇百媚,这谁受的住啊!” 晏南风沉声唤了一句,“陆离。” 陆离连忙凑了过来,“我在,我在,将军别生气,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 苍天啊! 他是真的不愿意过这种日子了! 第045章 共饮茶 晏南风站起身,余光瞥到陆离放到桌子上的胭脂小盒。 “我刚刚让你把那些脂粉全部丢掉,这里怎么还有一盒?” “将军,您就体谅体谅我吧,我不留一盒我涂什么啊。 您倒是好,收了人家天微帝师亲手给的胭脂,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也不让我用你的。” 陆离此刻满腹委屈,将军既让他好好扮一个女子,又不让他涂胭脂! 不用脂粉,难不成要让他自己把扮女子的那副娇俏面容变出来? 他太难了! 晏南风眉宇间如寒冰似的精芒渐渐变得柔和,“天微给我的东西,自然只有我一人能用。” 陆离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人家天微帝师说不定只是随手给你的,你倒好,这么宝贝它。” “嗯?”晏南风侧眸望向陆离。 陆离声音有些颤栗,连忙道:“我是说,天微帝师赠您的这个紫檀雕海棠嵌玉方盒胭脂甚是好看,甚是好看。” 将军的眸不是眸,是能杀人的刀。 这世上若有人敢与将军对视超过五秒,他陆离的名字倒过来写。 晏南风收回目光,“嗯,我知道。” 次日春风暖软,绿杨结烟桑袅风。 柏岑正于院子里赏花煮茶。 晏南风缓步走向他,“公子一人在此?” 柏岑微笑点头,“嗯。” 语气温和却有意疏远。 晏南风又问:“不知可否与公子共饮?” 柏岑伸手请道:“请便。” 他拿起手旁多余那一个的白玉瓷杯,放到了晏南风手旁,将煮好的碧螺春注进杯中。 “多谢。” “不必客气。” 可这二人话语间却满是客气。 昔日二人虽没有朝夕相处,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如今,他们两个却形同陌路。 柏岑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这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晏南风试探性地问道:“公子可是建康本地人?” 柏岑愣了一瞬,随口应了一句:“或许吧。” 他可是建康本地人? 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 晏南风举着白玉杯正欲饮茶的手一顿,“或许?” 柏岑对上他的眸,应道:“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茶香弥漫间,晏南风垂下了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是喜,还是悲? 这一世柏岑还活着,他该是喜的。 但那几分苦涩又从何而来? 前生,柏岑死于宋平阳的马车内。 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那可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啊。 今生重逢,却是这般情形。 柏岑还活着,却失了记忆,记不得他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失了记忆? 他又该如何将他带回? 难道真的要像陆离所说,将柏岑绑回元昭国? 不可不可,天微知道了能杀了他。 一旁专心饮茶的柏岑自是不知此刻晏南风的心理变化,只是觉得太过安静,想打破这沉静的气氛。 便淡淡开口,“姑娘从庐州来?” 晏南风点了点头,“嗯。” 姑娘这两个字听起来着实有些不顺耳。 阵阵微风袭来,将茶香与春日花香夹杂到一起。 柏岑缓缓一笑,“真想去看看这时的庐州风景。”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他身子不好,一次都没出过北京城。 出入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家,还有文乐的家,就是幼时所住的孤儿院。 若有可能,他倒真想去看看外面风光。 晏南风听了这话甚喜,“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柏岑回过神来,将面上笑容收回,“不必了。” 眼前这位女子身份不明,却费尽心思非要进帝师府。 谁知她究竟安得是什么心思? 晏南风察觉出了柏岑话语间的疏离,便没再多问。 二人只静静饮着自己杯中茶,无人再开口说话。 静,且尴尬。 江文乐今日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拉着余佩一起出府。 才至门口,便碰上了一个人。 那人一见江文乐,便拧起了眉头,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哎呦喂!我的帝师大人啊,您身上怎么没穿朝服啊?您这没穿朝服该如何上朝啊?” “上朝?” 对了,上朝。 她今日忘记还要上早朝了。 “是啊!奴的马车在府外静候多时了!见您这么久了还不出来,实在是担心得慌,便想着进来问问您是怎么回事,可您这您这” 您这怎么没有一点要去上朝的意思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给忘了。”江文乐连声道,“马上,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话音落下她便攸地跑回了屋子,片刻,便换好了朝服跑了回来。 她江文乐没别的特点,就是换衣服贼快。 毕竟她在二十一世纪是常年奔波于各个剧组的龙套演员,演完活人就去演死人的那一种。 马车上,余佩拍了拍江文乐的肩膀,“大人,神速啊!” 江文乐边剥着瓜子边道:“你还说,今日要上早朝你为何不提醒我?” “我看您急于查案的兴致正浓,没忍心告诉你。再说了,大人你不上早朝那么多次,我早就习惯了。” “我从前经常不去么?” 不早说,那样今日她就不去了。 这早朝无趣得很,听宋永和和朝臣谈论那些朝政之事的声音能听得发困。 要是早知道天微帝师以前也经常不去上朝,她今日绝对无视这位来接她进宫的不知名公公。 余佩悠悠应道:“大人您这性子,不去上朝是正常的事儿。” 江文乐不禁感慨,看来宋永和对他的老师确实不错,还特意为她开了个特例。 余佩又道:“反正皇上给咱们府里送来的宣纸和墨足够多。” 什么意思?什么叫宣纸和墨足够多? “不管大人您得抄多少卷经书,纸和墨永远都够用。” 江文乐: 她说为什么屋子里会有那么厚的宣纸,原来是为罚抄经书准备的。 天微帝师,你从前不去上朝的日子里,是不是都在罚抄经书? 哎,宋永和,你怎么能罚自己的老师抄经书 罢了,谁让你不是位普通的学生,而是个皇帝。 也罢,既然她如今占了天微帝师的一切,也只能如此了。 江文乐下定了决心,道:“余佩,日后早朝,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得提醒我去,听到了没有?” 第046章 求公道 余佩挑了挑眉,“大人,你怕了?” “废话,万卷经书谁不怕。” “对了余佩,我从前不想去上朝,编得都是些什么理由?” “那可多了,什么崴了脚,摔了腿,染了风寒什么的一大堆,都能成为大人您的理由。” “说这些王上信吗?” “废话,您今日骑马崴了脚,明日又登山摔了腿,来回循环着用,傻子才信。” 天微帝师,你这编请假理由的能力不行啊。 思忖过后,江文乐道:“等今日回府了,你把我从前用过的理由给我都列出来。” 她得排排雷。 总不能下次还是这些理由。 余佩嗑着瓜子,悠悠然应了一句:“不列,要写你自己写,我不管。” 江文乐敲了敲桌子,“十壶梅子酿。” “不写。”余佩摇头。 “二十壶。” “小气。” “五十壶?” “成交!” 余佩将瓜子放下,“大人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保证没什么意外。” 江文乐把瓜子拿到自己的桌子前,“只是请你写些东西,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像是要暗杀谁一样。” “说明我办事认真,大人答应过我的五十壶梅子酿不要忘记了。” 终于又可以喝到美酒了!她怀念那个味道已经怀念好久好久了,只是可惜一直没时间出去买。 不光如此,大人这个小气鬼,一直也不给她拨点银两。 害得她就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买不起也喝不到。 可怜,甚是可怜。 江文乐嗑着瓜子,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军营里余佩醉后的模样。 便忍不住笑着问:“五十壶梅子酿,余佩,你是不是打算醉个三天三夜?” 余佩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大人您是不是小看我的酒量?不行,改天咱俩得好好比一比!” 看大人那副神情,就能猜到她定然是又想起来了那日醉酒。 江文乐挑了挑眉,“我可不同你比,良辰美酒,我干嘛要和你一起?” 余佩憋了一口气,“我也不愿意和你一起!” 马车疾驰,很快便到了皇宫。 金銮殿内。 江文乐刚进殿内,便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殿内似乎弥漫着一丝紧张感。 从何而来得紧张? 从林邵处。 就算林家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林邵此刻仍旧极其心慌。 因为他知道钱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钱大顺是朝廷三品文官大理寺卿,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位九卿之列。 他背后站着的是权势滔天的谢长侯。 而且王上对大理寺是极其看重,还特意为大理寺立下了一条特例。 大理寺的人,除非有特别重要的政务需要上朝启奏,其余早朝均可不来。 钱大顺已经有好几年没上过朝了,今日他气势汹汹地来上朝,定然是想要将家中事启奏给王上。 林邵知道今日他是躲不过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 王上这才刚刚出现在殿内,方参拜完,钱大顺便直接跪到了地上,声色悲亢,“王上,微臣之子昨日惨死于家中,臣,今日要向王上讨个公道!” 宋永和沉声开口,“公道?” 钱大顺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请王上替微臣做主!” “哦?不知大理寺卿今日所为何事?” 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里,整个朝堂之上都只有钱大顺一人在说话。 他将前因后果整整说了半炷香的时间。 江文乐听着又忍不住开始犯困,为什么这人这么能说? 只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偏偏被他说成了一篇长文。 宋永和虽早已觉得这篇长文乏味至极,却依旧是等到钱大顺说完之后才开口:“大理寺卿的意思是,害死你家公子的,是林邵之女?” 林邵身子一颤,连忙跪在地上,“王上,小女绝不会做出此事!求王上一定要相信臣啊!” 他在朝中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不求节节高升,只愿林家能平平安安。 他不敢与人打交道,日日谨小慎微,却还是落得今日被人构陷。 这究竟是为何? 林邵扪心自问,自己从未与任何人结过仇。 钱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陷害他家染儿? 宋永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大理寺卿,你可有什么证据?” 钱大顺指着林邵,骂道:“王上!臣方才说的所有话就是证据!他们林家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人!” 林显见状,怒道:“你,你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妹妹害人!” “你家那个贱蹄子那日正巧私下见过我家大宝的医师,在那之后大宝便中了剧毒身亡!不是那贱人,还能是谁!” “胡说八道!我妹妹分明就不认得你家那医师!” “谁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再说了,不认得还屡次私下见面,真是不要脸!” 林显正欲还击,却被一人打断。 “住口!” 是谢长侯,他冷冷地望向了钱大顺,“你们二人若是想要对骂,那此刻就立即解官服摘乌纱帽,各自回去骂!谁给你们的权力在朝堂上放肆!” 此话一出,钱大顺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谢长侯会出来训斥他。 他本以为谢长侯会站出来帮他说话。 宋永和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沉声道:“谢长侯,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依微臣所见,不如将此事交由大理寺查办” 谢长侯还未说完,林显便沉不住气道:“大理寺本就是他们钱家的地盘,若是交给他们查,怕是公道全无!” 顺天府丞王煊轻笑一声,“林守备这是开始质疑谢长侯了?” 林显有些气急,“我并非是质疑谢长侯,只是这件事若交给大理寺查办,我家妹妹怕是会含冤而死!” 林邵沉声道:“显儿,别说了。” “父亲,这件事情关乎妹妹的清白和性命,怎么能交给大理寺!” 江文乐不禁拧起了眉,林显这般性子,恐怕会吃大亏。 她轻启唇道:“林守备莫要心急,且听谢长侯如何说。” 依谢长侯方才的反应来看,他并非是那种因私心便偏袒自家亲戚的人。 他刚刚既然说出了那句话,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第047章 求放过 “王上,大理寺掌刑狱案件的审理,历年来所有重要案件皆由大理寺处理。此事于情于理,必然也是要交由大理寺的。” “但为了公正起见,微臣建议王上将此案交由大理寺负责,天微帝师做为总督查全权监管此案进程。” 谢长侯字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已有筹谋的坚定。 江文乐: 这个时候都能说到我? 谢长侯,您真的与我无仇? 她毕竟是一品帝师,难道不是该负责为圣上出谋划策? 前两天谢长侯让她去边关当军师,她只当他只是随口点到了她。 怎么现在连这种杀人的案子都交给她来查了? 这种事情,就算她应下了,皇帝大大也不会答应的。 江文乐相信,作为整个景明国身份最尊贵的学生,宋永和是绝不会让自己的老师去查案子的。 然而,事实总是会在下一秒来打她的脸。 宋永和点了点头,“天微帝师处事公正,作为总督查甚是合适。” 嗯?合适? 一品帝师竟然落到要去负责查死人的案子? 圣上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您就不怕我在这件事情上有私心? 处事公正这一次,她是真的做不到。 或许李天微能够游离在朝廷各种事情里依旧秉公行事,铁面无私。 可她江文乐不行。 她江文乐就是偏袒自己的朋友。 钱大顺一听到宋永和说出那句话,连声惊呼:“皇上!不可啊!万万不可!” “天微帝师她昨日还手举大刀欲要杀害我钱家二夫人,此案若交由她负责,我们钱家还上哪去讨个公道!” 手举大刀?这几个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哦对,前些日子光禄大夫吴长道也这样传过她的事情。 天微帝师手持大刀闯入金銮殿割了皇帝头发 往事依旧在耳畔回响,如今这钱大顺竟然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 手举大刀那几个字他说得振振有词,好似真的发生过一样。 可她这个当事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大概在所有人心底,她江文乐都跟手举大刀这几个字绑定了吧。 江文乐愣了一瞬,才冷冷开口:“大理寺卿这话,为何我本人没有半点印象?” 钱大顺重嗤一声,脸上的肥肉随之颤动,“哼!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你如今还要狡辩吗!” 江文乐拧起了眉,还未说话,便感受到来自王座之上男子冷冷的目光。 宋永和声音低沉,很明显,他此刻在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大理寺卿,谁给你的权力这样与天微帝师说话?” 钱大顺见状,心中已知王上是在质问他。 冰冷的目光似锋利的剑刃一般,直直地指向了钱大顺。 钱大顺躲避宋永和的目光,声音弱了一分:“皇上臣臣方才说的绝无半句虚言” 宋永和脸色更加阴沉了,“绝无半句虚言?” 钱大顺此刻摸不清圣上究竟是何意,自个儿在心里壮了壮胆,语气也变得强硬了几分。 “帝师她确实是做过那种事情,皇上要相信微臣的话!莫要被这妖女迷惑了!” 妖女祸国,看她那副好皮相就知道定会耽误圣上英明! 江文乐满脸茫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处惹到了这位大理寺卿,才让他如此诋毁她。 什么叫被妖女迷惑? 她自回建康城以来,何时与宋永和多说过一句话,如何迷惑? 难道是因为她来自蓬莱,不老不死,便说她是妖女么。 妖女这两个字还有待考究,不过今日钱大顺既然主动招惹了她,她定然也不会宽恕他。 她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众朝臣皆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完了,大理寺卿这下要完了。 他身居大理寺许久未上朝,怕是还不知如今形势。 圣上与天微帝师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这位大理寺卿怕是一无所知。 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位帝师大人。 他完了,圣上马上就要发怒了。 宋永和此刻的眸子似要迸发出冰刃,声音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来人,拖下去。” 下一刻,便出现了几个手持大刀的羽卫出现钱大顺身旁。 钱大顺身子如像筛糠一般哆嗦,声音颤栗,“皇上皇上” 他此刻已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江文乐目光在羽林卫手中所持的大刀上停留了两秒。 什么叫真正的大刀? 光禄大夫和大理寺卿都应该好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大刀。 想当日她第一次出现在金銮殿内,哪大刀也横在过她的脖子上。 这一刀下去,恐怕钱大顺便人头落地,一命呜呼。 钱大顺此刻已经语无伦次:“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不知犯下了何事微臣” 羽林卫并不愿听钱大顺在那废话,动作利索地将其拖了出去。 宋永和眼底的冰冷这才渐渐散去,沉声道:“我们,接着再议。” 江文乐心中不禁有些发怵,拖下去,是直接杀了? 只是骂了她几句话,便直接一刀砍死。 嗯会不会太残忍了些,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金銮殿内寂然无声,众朝臣皆垂目不语。 这个时候圣上正在气头上,谁敢说话? 宋永和沉声道:“若无需再议,就按谢长侯说的去办,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江文乐松了一口气。 终于解脱了,金銮殿就如同一片荆棘之地,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伴君如伴虎,出了金銮殿,就能离宋永和远一些了。 真好。 她刚这样想,便听到王座上男人说了一句:“天微帝师,你留下。” 江文乐怔了怔神,此刻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知道满朝文武皆已离去,金銮殿内仅剩她与宋永和两人之时,她才恍然清醒。 完了完了,这下是她完了。 这一片荆棘之地,仅剩下她一人与那个随时会发怒的老虎。 她是会被荆棘刺死,还是会被猛虎吃掉? 这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或许等她的死的那一刻就能有答案了。 宋永和一步一步迈向江文乐,她的心也随之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原来真的会有一天,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江文乐只觉得此刻宋永和脸上写着三个字:你完了。 皇上,求放过 第048章 只是利用 正当江文乐惶恐不安之际,宋永和缓缓开了口。 “方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语气温良且谦恭。 王上为何要说这句话? 他说这话,是怕她会因为钱大顺方才说的那些话生气? 没理由啊他何须在意她心中所想。 难不成真的像他人说的那样,王上与天微帝师关系非同一般? 江文乐心中愕然,缓缓抬头。 宋永和面上的肃然已全然褪去,此刻的他,看起来与方才坐在王座之上的他有几分不同。 方才他眸底将要迸发出的寒冰此刻似乎已全数融化,留下来了几分温润沉静。 原本凌厉的眉,不知怎地竟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此刻的他,看起来要远比方才亲和。 江文乐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回应他些什么。 该说些什么呢? 她此刻根本没有摸清楚皇上与天微帝师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是说错一句话,恐怕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到时候,恐怕免死金牌也救不了她。 宋永和眉心一动,轻声问:“为何不说话?” 江文乐这时却如实回应:“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恐怕都有可能会出错。 宋永和声音又降了一分:“你还在怪朕?” 江文乐应道:“微臣不敢。” “你是不是还在怪朕那日将你调到九原城?” “微臣” 是真的不敢怪您啊 您是王上,我怎敢怪您? “当日将你调入九原城,并非是朕的本意。只是朕没有想到,你那日竟敢当着众朝臣的面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这事她自己也没想到 当时脑子一昏,只是想着帮宋永和把缠到乌纱帽金丝盘龙之上的那一缕头发割下来,根本没想那么多。 若是放到如今,她便是被被自己的强迫症逼死也不会再敢做出那样的事 谁敢在皇上头上放肆? “王上,那件事情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没抽个时间对王上说一句抱歉。 对不起,那日我不该持刀上朝,还对您做出那样的事。” 江文乐躬下身,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 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当然得有错认错。 宋永和扶起了她,“你我之间,说这些反倒是生分了。” 江文乐心头一颤,生分又是何意? 上天保佑,您还是让我与这位皇上生分生分吧。 这样子真的挺让人害怕的。 “那日让你去九原城,是朕与谢长侯筹谋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筹谋? 此话是何意? 难道不是因为她当日犯了错,才被发配到九原城的吗? 怎么会是筹谋?宋永和怎么知道那日会发生什么? 他怎么确定那日她一定会犯下过错? 江文乐满腹疑惑,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到宋永和说: “你与叶将军素来不睦,谢长侯便提出将你调往九原城。一来是想让你二人多些相处,争取能够冰释前嫌,二来也是想让李章与林邵二人与你能有个机会结识。” “皇上,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皆是你们的筹谋?” 她只是个工具? 所以那日不管她究竟有没有犯错,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日于朝堂之上发生的那些事,原来都是谢长侯与王上联手起来演的一出好戏。 好,甚好。 她本以为一直以来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顺其自然。 如今她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都在皇权的控制之中。 是啊,天下归皇。 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何况是她呢? 宋永和望着她,问:“你会明白朕的,对吗?” 明白? 她哪敢不明白。 江文乐垂下眼帘,应道:“微臣明白。” “如今朝堂之上,文武早已分成了两派。文官气焰过盛,武官仅有叶秋一人独撑一面。朕不得不想办法,平衡这两方的势力。” 所以谢长侯提出,派天微帝师赴往九原城当军师。 如此一来,便给了在朝堂之上毫无实力的李章与林邵二人一个机会,去结识当朝帝师。 帝师的势力不容小觑,若他们二人能与她结识,日后在朝堂之上方能平步青云。 武官势力才能逐渐庞大。 九原城一战需要她待在那里的时间很久,所以与叶秋的接触也是无法避免的。 二人皆是精忠报国之士,于战场之上,他们要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 谢长侯坚信,那几日里这二人定能冰释前嫌。 若天微帝师于叶秋之间的矛盾被消除,那文武两派便能够少一些争斗。 如此一来,文官于武官多年以来的分割或许能够重新融合。 宋永和想要的,无非是朝廷安定,百官和睦。 江文乐此刻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 是的,她只是宋永和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只是她用来稳固王朝的一枚棋子。 于这王朝之中,她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或许有一天,就会变成弃子。 “可是皇上,臣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最后选择的那个人会是微臣?为什么不是光禄大夫,为什么不是谢长侯?” “因为朕相信你。” 相信? 下棋人与棋子之间还存在着信任么? “朕知道你嘴硬心软,虽然明面上将叶秋的罪行尽数揭露,却在他没了俸禄第四年,一贫如洗之际,借光禄大夫吴长道之手暗中接济过叶秋。” 接济?真的假的? 还是借那位满嘴胡言传她手持大刀闯入金銮殿的光禄大夫吴长道之手? 这事儿怎么听她都觉得不太真实。 宋永和又道:“叶秋乃是将领奇才,朕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和睦相处。” 江文乐声音带了几分僵硬,“君令如此,臣,不得不从。” 她没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 宋永和拧眉,“你不必如生分” “不知皇上今日留臣于此,还有何事?” “朕只是想多与你说说话,老师,你多久没来看过朕了?” 并非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陛下政务繁忙,微臣岂敢打扰。 再者,陛下如今已经登基成皇,若是再唤微臣老师,恐怕于理不合。” 她的语气却显得极其谦卑,极其生疏。 “天微,你好像变了。罢了,你回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因为她是江文乐。 她不是李天微,不知道李天微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但她知道,没人会心甘情愿被利用。 第049章 皆不如你 回到帝师府之后,江文乐提了壶梅子酿独自坐在府内临清湖亭子里发呆。 “天微帝师,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难道这一生,我都要替你活下去么? 湖畔清风夹杂着些许微凉的气息,轻抚过她耳畔鬓发。 清风盛景,这本该是让人欢喜的场面。 只是此刻,她心中却实在不知是何滋味。 在府内的另一处,介不二躲在角落里,悄悄地望着那边身着白衣的公子。 夕阳的金光洒在白衣公子侧颜上,介不二忍不住低声呢喃一句:“他长得真好看。” 院子里身着白衣独自饮着茶的公子,真是柏岑。 晏南风这时已经回了屋子,仅剩他一人坐在院内饮茶。 从日出到薄暮,足足喝了一整日。 这一日里无间歇地一直饮茶,并非是他太爱这壶里的碧螺春,而是他不知该去做些什么。 他只是不知除了饮茶还能去做些什么。 柏岑白皙纤长的手把玩着玉瓷杯,微微侧目,淡淡的声音响起: “打算偷看到什么时候?” 介不二咬了咬嘴唇,将身子向后挪了挪,他是发现她了么? 她自认为躲着的位置明明很隐蔽,而且离得分明还有一段距离,他怎会发现她? 或许是她刚刚听错了。 柏岑那边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二。” 介不二身子一僵,缓缓探出了个脑袋。 正好撞上柏岑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 不二挠了挠头,躲避着他的眼神,小声嘀咕:“竟被你发现了。” 柏岑将手中玉瓷杯至于石桌上,问:“你方才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当然是在看你了。 难不成是在看这里的花花草草么。 柏岑见她面颊上忽然泛起一抹嫣红,便自以为是因为他问的这个问题有错。 便补充了一句:“是这初开的白玉兰,还是我身后的红海棠?” 不二望向院内春色,缓缓开口:“海棠满枝,玉兰娇俏,甚是好看。” 可是 海棠满枝,玉兰娇俏,世间缤纷,皆不及一个你。 她将目光收回,再次落到柏岑的身上。 “可我并非是在看它们,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你该是知晓的吧。 满园风光,只因有你的存在才变得引人注目。 不二并非是风雅之人,亦不是饱读诗书之人。 她本是一个腹无点墨,终日懒惰之人。 可是当她一看到眼前这人,脑子里之前听到过的所有关于美好的词便会一涌而出。 柏岑,柏岑 该如何去形容他呢? 不二只觉得,所有的词语都配不上眼前这位白衣少年。 柏岑将目光收回,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在这看我,还不如早些去吃晚膳。” 隔这么便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想必今晚又是一桌盛宴。 不二砸吧了一下嘴,脑子里瞬间又被各种美味充斥。 本来不饿的,经他这么一说倒是开始饿了 在眼前美男与美味晚膳之间徘徊的介不二,不出五秒便做出了选择。 嗯,万事不急,但吃饭可等不及。 尤其是有那个一顿能吃好大一堆米饭的余佩在,对于吃饭这件事,她可不敢懈怠。 还是得先填饱肚子,晚一步,她那份估计就该被余佩吃光了。 “我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她还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你也快些过去,今日的菜肴一定很丰盛!” 说罢,便极快地离开了。 柏岑站在原地,望了望身侧的玉兰与海棠,轻轻叹了一口气。 “放着这一年仅有一季的胜景不看,看我作甚?我不是每日都在么。” 厅堂之内。 介不二惊诧道:“我的姐姐呀,你什么时候搞了个大盆!” 余佩揪着她的衣领,一把将介不二提起放到她的座位上,“一边去,什么叫盆?” “这可是今日回府路上,我特意让大人给我买的典藏版巨碗。日后,这就是我余佩的专属大碗。” 不二听完这话,啧啧叹道:“大人的钱不是钱,是余佩姐姐的饭碗。” “怎么说话呢。”余佩语重心长道:“不二,你得明白,大人的钱就是咱们的钱,大人的俸禄就是咱们的俸禄。” 介不二:??? 她进府前大人可没对她说过这种话 余佩大手一挥,豪气道:“大人跟咱们俩都是一家人,只要征得她的允许,把建康城整条街买下来都没问题!” 哎,前提是要征得大人的同意。 谁让这个没有心的帝师,从来不给她发银子呢 她毕竟是一个为帝师付出了那么多的人 帝师她没有心。 介不二摇了摇头,“佩姐姐,我觉得你这几日心气过于浮躁,还需多学一学柏岑公子。” 余佩道:“你不提这个人名,我都快忘了咱们帝师府还有这个人了。” 说实话,她这两日好像都没怎么见过柏岑。 就好像这个人从府里消失了一样,难不成是大人又把他扔了? 到底是从路边捡回家的,没什么感情。 介不二道:“今日柏岑公子就在院内饮茶,可是足足在那里呆了一整日。余佩姐姐,你得学学他,多喝茶养心。” 余佩放下筷子,“坐在那喝了一整日的茶?他都不用去只进不出么?” 那两个字还未出口,便又被她咽了回去。 毕竟此刻是在饭桌上,不能影响了食欲。 然而根本不需要她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介不二便已然明白其意。 不二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划道:“这个当然用去了,饮茶的期间,他一共去了三次,总共用了不超过半炷香的时间。” 此乃神人也,竟能够在一整天里做同一样事情。 这事要是放在她身上,是真的做不到。 “他该是有多无聊,竟然能坐一整天。” 说罢,余佩又想起了什么,盯住了介不二问:“他在那里坐了一整天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看了他一整天吧。” 介不二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余佩拿起筷子,叹了口气:“要我说,你比他还无聊。” 介不二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无聊。” 她才不会感到无聊。 只要能够看到他,她就会觉得好幸福。 她还想一辈子都能瞧着他呢。 第050章 是吃醋吗 天际,万丈霞光缓缓而逝。 落日余晖似溶金一般洒在临清湖面上,落入江文乐眸中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 时候不早了,余佩这时已经用过晚膳,便想着过来看看大人在做什么。 她迈着大步走进凉亭,问:“大人,你饿不饿?今日为何不去吃饭?” 江文乐有些惊诧地看向余佩,反应过来之后,唇角挤出了一抹微笑。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反问:“你吃过了?” “当然了!我余佩这一辈子都不会错过饭点!” 说罢,余佩又挨着江文乐坐下,盯着她的双眸道: “大人我给你说,今日有泡椒炖肉,糖醋排骨,荷叶鸡,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说到底,还是咱们帝师府待着舒坦。” 江文乐缓缓垂下眼帘,没有应答。 余佩又将脑袋凑近,问:“大人,你今日怪怪的。” “怪么?” “是不是今日王上对你说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从金銮殿出来之后心情就很低落。” “余佩,我问你,从前我与王上的关系如何?” “嗯怎么说呢,你们两个关系应该算是挺好的吧。” “嗯?为什么是挺好的吧?” “若说亲近,大人您与王上确实也能算得上亲近。你们二人毕竟认识了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 江文乐侧眸问:“认识了很久么?” “大人,王上还是太子爷的时候,您就在他身边了。” 余佩数了数手指,旋即皱了皱眉,两手一摊,“如今如今已经有好多好多年了。” 是啊,是该有好多年了。 天微帝师,你与王上认识了这么多年,可知他是何时动了利用你去成就天下的念想? 王上到底,还是一国之王。 说到底,她只是景明国的臣子,王上拿她均衡文武两派势力,有何不可? 一个臣子,干嘛那么贪心。 她哪里有资格和能力去主导自己的一生? 入了金銮殿的门,便要为景明国鞠躬尽瘁。 为国之臣,就算是身死,也要成就王之大义。 余佩看出了江文乐神色间的变化,便问:“大人,今日王上究竟对您说了什么,你怎么这么低沉?” 江文乐轻轻抬起眼帘,对上余佩的眸,沉声道:“他说,派我去九原城,只是为了调节文武两派势力。” “调节文武两派实力?”余佩略加思忖,又道:“那跟大人你有什么关系?” “派去九原城,是因为他想要让我与叶秋等人多接触。当朝武官势力过弱,王上想借我之力,稳固武官势力。” 听了这话,余佩想了良久,才道:“叶将军,李章,林邵如今林邵家又出了事,武官的势力好像越来越弱了。” 王上似乎,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江文乐拧起了眉头,御旨赐婚钱林两家钱大宝之死林邵家的事还有文武官势力 这些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关联。 江文乐两指轻叩桌沿,攸地抬眸,“我知道了。” 余佩连忙问:“大人你知道什么了?” 江文乐站起身,望着湖面波动缓缓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有什么关联了。” 余佩有些疑惑,“关联?” 江文乐道:“是谢长侯,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不是吗?” 余佩挠了挠头,“容我想想,赐婚一事是由谢长侯向皇上提的,大人被派到九原城也是谢长侯的主意。这么说,这些事情其实都和他有关!” 没错,从御旨赐婚到派她去九原城,再到今日上朝他提出的让江文乐负责调查钱家命案,这些事情加起来,她没办法不去怀疑谢长侯。 想到这里,江文乐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走,随我去侯府找谢长侯。” 余佩睁大了眼睛,“不是吧,大人您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下山了您还想出门。” 江文乐望向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天色是有些晚了,那便明日吧。” 晏南风枕着右手,面上带着几分忧愁。 “陆离,你说天微今日都在干嘛?” “将军,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看不就行了。” 陆离实在是不明白,分明此刻将军与那位天微帝师就在同一个府里,离得这么近,而且又没人不让他出屋门。 他又何苦在这坐着单相思? 晏南风叹了一口气,“你不懂,我若总是去找她,惹得她厌烦了该怎么办?” 陆离有些愕然,“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您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 想他们家将军也算得上是元昭国第一美男,曾经也是永安城内多少人魂牵梦萦也得不到的男子。 怎么如今一碰上这位天微帝师,整个人就都跨了呢? 晏南风道:“你懂什么,最珍贵的玉石,向来都是应该被小心翼翼地爱护着。就算是捧在手心里,他也会怕摔碎。多用力一分,他就会心疼。” 像天微那么好的女子,比任何珍贵的玉石都要宝贵。 他会自卑,会处处小心,只是因为天微她值得。 这一世,他清楚天微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前世他便体验过了失去她的痛苦,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会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陆离悄悄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于战场之上杀人从不眨眼的宣威将军,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陷入愁思。 万年铁树竟然真的开花了。 陷入爱情的人真可怕。 这边,晏南风又开口问:“所以陆离,你觉得今天一整日天微她都在做些什么?” 陆离摊了摊手,“能做什么,无非是早上去上朝,回府去用膳,喝喝茶赏赏花,再回屋休息喽!” “上朝上朝岂不是会见到宋永和。”晏南风拧起了眉。 “将军,您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去上朝没有皇上在,难道要让百官去金銮殿聊天?” 陆离有些无语,他觉得,将军最近的脑袋瓜是真的不太好。 晏南风眉心拧得更深了些,“陆离,你说宋永和身为皇帝,是不是和天微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很多?” “那当然了,景明国皇帝的老师和皇帝待的时间长,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而且我今日还听说景明国皇帝还把天微帝师单独留下了。” 陆离此话刚出,晏南风手中的白玉杯忽地滑落,随着清脆的玉碎声,晏南风垂下了眸。 “单独?” 是单独么 第051章 不需要你 次日,天气阴蒙蒙下起了小雨。 余佩撑起一把油纸伞,抬眸望了一眼蒙蒙细雨,“今日竟是个雨天。” 江文乐走进伞下,微微一笑:“是阴是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佩望着她的神情,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却又垂眸,将方才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良久才又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就要去侯府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嗯。” 余佩有些不情愿,“好吧” 这样的雨天,最适合在屋里喝着小酒嗑着瓜子打发时间了。 太可惜了,今天还得出门。 二人方踏出府门,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些粗的女子声音。 “帝师大人。”那人扬声唤道。 江文乐回过头,望见府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 嗯,是那位有八尺高的女子,小红。 今日的她与初见那日略微有些不同,今日的她褪下了那股媚俗气质,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清丽高雅。 是的,眼前这个男子分明是男扮女装,竟让江文乐感觉到了清雅与素丽。 没想到小红褪下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抹去浓艳的脂粉,竟还挺好看的。 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见江文乐看到了她,便再次开口问:“帝师大人,你要去哪?” 不知为何,江文乐一望到她那副模样,心中的阴霾便散去了许多。 许是因为她如今已知晓,眼前这人是男扮女装,故才总忍不住想笑的缘故吧。 余佩满脸茫然地望了小红一眼,旋即又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帝师,道:“大人,这谁啊!怎么会从我们帝师府里出来。” 江文乐应答:“那日的卖茶女,小红。” 余佩听了之后极其惊诧,“她?她是她?怎么今日只是多了个面纱,就感觉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何止是多了个面纱,你没看到他身上穿的也不一样了?” “好像是不一样了,身上这件衣裳倒是好看,衬得她整个人都好看了些。” “当然了,这可是我亲自挑的。” 说这话时,江文乐面上露出一分自豪之色。 晏南风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解地望向眼前那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女子。 她们在说什么? 天微怎么不回答他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他方才说话声音太小了,所以她没有听见吗? 他再次开口问:“帝师大人,你要去哪?” 江文乐望着他,轻声应:“谢长侯府。” “谢长侯” 隆庆七十年,天微与世长辞。 晏南风永远也不会忘记天微是如何死的 是谢长侯 那一年,同为蓬莱人的谢长侯飞鸽传信给天微,上面写着:速归蓬莱。 而后天微一去不归,一年了,他在将军府内日日候她归家,从春日到冬日,从日暮到夕阳。 那一整年,他都不愿领兵出征,只怕天微归家那日第一眼瞧见的不是他。 他等了她一整年,没有等到她归家,没有等到关于她的消息。 只等到了从谢长侯那传来的一纸书信。 上面写着:天微已逝,莫哀。 天微已逝,莫哀 晏南风这一年等来的,只有这六个字。 也是在那一年,两国战事再起。 晏南风只想攻破九原城,领军冲入谢长侯府,问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九原城一仗,持续了两年时间。 晏南风到死,也不知道天微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他不知道,但如今的他知道谢长侯很危险。 他绝不能让她去见谢长侯。 晏南风走进江文乐,道:“不行,你不能去。” 江文乐道:“我是去查案,你莫要胡闹。” 犹豫片刻,晏南风才重新开口,“你一定要去么?” 江文乐点了点头,“嗯。” 有雨滴打在晏南风的长靴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江文乐毫不犹豫应道:“闹什么?我要去的是侯府。雨天风凉,你快回去,好生在府里待着。” 晏南风举起手,连忙道:“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江文乐应得依旧极快,“不行,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天微,那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晏南风眉头微拧,“我可以帮你撑伞,可以帮你赶马车,让我一起去,好吗?” 江文乐心中疑惑,这人为何如此执着? 她分明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为何还是非要随她一起去? 他怎么不想一想,若是他随她一起进了谢长侯府,被谢长侯瞧出了他是男扮女装该怎么办? 她到现在还未分明谢长侯是善是恶,怎敢冒着风险带小红一起。 江文乐语气故意冷淡了几分,“撑伞的人我已经有了,赶马车的人我也已经有了。你回去吧,这一趟我根本就不需要你。” 说罢,便与余佩一同上了马车。 不曾再回头看他。 晏南风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响着那一句“我根本就不需要你”。 天微,我只是怕你会出事,想要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马车内,余佩掀开车帘,往窗外看了一眼。 收回头后,她望向江文乐,道:“大人,她还在那里站着呢。” 江文乐问:“还没回府?” 余佩应道:“没,大人,这位小红姑娘是怎么回事?干嘛非要跟着我们一起?” 江文乐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也正在好奇,这位小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余佩思忖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了!难道她是想要进谢长侯府卖茶叶?” 江文乐笑了笑,“是帝师府养活不了她了吗?” 余佩小声嘀咕了一句:“能养活得了才怪。” 您又没给人家发银子,人家怎么养活自己? 哎,身为帝师府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别的府里好歹每月都会发一些俸银给下人,她们帝师府就不一样了。 下人们是有俸银,可她们这样的每日虽随帝师一同到处奔波的却一分钱没有。 真是可怜,可怜至极。 谢长侯府。 小厮急匆匆地跑进厅堂,进了门之后调顺了呼吸,才开始禀报,“侯爷,天微帝师来访。” 谢长侯手中把玩着一串菩提珠,望了一眼门外的小雨,不急不徐道:“今日下了雨,快请帝师进来。” “是。” 小厮出了门之后,谢长侯将菩提珠收回袖中,缓缓一笑,“等你许久了,终于来了。” 第052章 背爱莲说 半炷香前,建康城内。 晏南风匆匆去寻了家成衣铺子,买了一件黑色劲装后,便在城内寻了一处隐蔽之地换上。 他极快地洗了一把脸,将头上繁琐的簪子取下,后又用了一根黑色绸带将万千墨发高高束起。 换好男子装扮后,便准备去谢长侯府。 陆离今早醒来之后便没找到将军,问了帝师府内的人才知道将军是出府了。 他走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了一身男子装束的将军。 隔了好多天再次见到男子装束的将军,陆离不禁有些错愕。 “将军,你这是” 晏南风神色间带着匆忙,似是并不打算理会陆离。 陆离见状,连忙拉住了晏南风的袖角。 “将军,将军,你这是要去干嘛?” 将军该不会是想要抛下他,自己一个人离开吧。 不行不行,他誓死都要追随将军,将军去哪,他便去哪。 晏南风似是很焦急的样子,眸光定在了陆离拽着他的那片袖角上,低声令道:“放开。” 陆离摇头,“不,我不放,将军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 晏南风没有应答,陆离又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要一起扮作女子待在这帝师府里吗?你怎地” 晏南风眉心微拧,沉声道:“放手。” 陆离连忙拽得更紧了一些,“将军,你是不是受够了穿女子衣裳,所以打算回元昭国了?你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带着我一起?” 晏南风道:“我并非是要回元昭国。” “那是?” “去谢长侯府。” “谢长侯?将军,你没搞错吧?侯府是什么地方,谢长侯权势有多大,将军你不清楚吗?你去侯府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晏南风抽出随身佩戴的一把短刀,斩断了陆离拽着的袖角,“陆离,你能不能别废话了,我很急。” 陆离手中抓着那片被割断的衣角,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谢长侯府厅堂内。 谢长侯坐在正北之座,为自己斟了杯茶后道:“天微帝师来得甚巧,今日我府内的胡姬花开了,甚是好看,帝师可愿随我同赏?” 江文乐坐在朝西的座位上,静静垂下眼帘。 谢长侯见到她之后,并未直接开口问她此行所为何事。 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府内胡姬花盛开一事上。 只一句话,便令她失了主导话语的权力。 她面前这位,不愧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紫袍侯爷谢长侯。 江文乐微微一笑,道:“兰花乃是花中君子,不知侯爷可是最爱此花?” 胡姬花,便是这里对兰花的别称。 谢长侯饮了口茶,方道:“帝师说笑了,侯爷二字当不起,帝师直接唤我谢长侯便可。” 江文乐道:“侯爷是紫袍,而我只是红袍。孰尊孰微,这点天微心中还是有数的。” 景明国数百官员,仅有谢长侯一人身着紫色官服。 皇上每次在上朝时都要着重听他的意见,足以证明谢长侯在百官之中地位有多显赫。 谢长侯摇头笑了笑,“未曾想到,帝师如今却是与我生分了。” 江文乐暗暗翻了个白眼,谁敢与你这种玩弄权术之人亲切? 她心中虽是如此想,但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你我皆是天子脚下的子民,方才的话与生分不生分无关,毕竟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谢长侯端起茶盏,微眯着眼在鼻端一嗅,旋即又用茶盖轻轻叩了叩几下杯缘,“帝师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知帝师可愿一同赏花?” 江文乐道:“我听闻从前有位隐逸之士独爱孤标傲世之菊,还听闻从前有一个朝代繁荣昌盛,故世人甚爱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牡丹。” 谢长侯轻叩杯缘的动作一顿,“嗯?” “谢长侯觉得莲花如何?”江文乐虽是在问他,却丝毫不给他回答的时间。 话音方落便又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喜爱它的人,定然是清高脱俗,不惧污浊之人。” 江文乐望向谢长侯,“看来啊,这世上人偏爱什么样的花,便有着什么样的喜好,从而便能让外人看出这人的品德,侯爷您觉得呢?” 谢长侯应道:“如此说来,帝师定然是极其喜爱莲花的。只是可惜,我府内并无莲花。” 江文乐道:“侯爷,你府内无莲花,却有负有君子之称的兰花,想必侯爷定然也与此花相同,是位君子。” 她特意在君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谢长侯轻轻地对青瓷杯中白茶吹了口气,“哦?帝师可是在赞誉我?” 江文乐道:“我向来不随便赞誉人,方才我那些话或许是在问侯爷您自己。” 谢长侯将茶盏置于桌上,“为官之人,又有几人能做得到清高脱俗,不惧污浊,且有君子品德呢?” “少,并不代表没有。” 江文乐语气坚定。 历朝历代,并非没有明官。 唐有宰相魏征直言上谏,向李世民面陈谏议足足有五十次,一生谏诤之多数不胜数。以义制人王之情,真社稷臣矣。 狄梁公狄仁杰敢于拂逆王上之意,只为拯救无辜之人。他清正中耿,断案如神。他不信妖言,怒斥酷吏。他桃李满门,拨乱扶正,谓之社稷之臣也。 北宋名臣包拯执法严峻,善于体察民情,不畏权贵,直而不挠。开封府尹包青天之名,足矣象征清廉。 历朝历代,有多少明官清官名垂青史? 清高脱俗,不惧污浊之人数不胜数。 为官之道,首先要具君子之德,才能达天下济万民。 他谢长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以身做典范也便罢了,竟能说出那种话。 君子品德,并非是在于你能不能做,而是在于你到底是不是。 若非君子,这一生也不会成为一代明官。 如今她所在的这个时代,虽不在史册的记载范围之内,但她以为,这既然是一个国,官员就该有官员的样子。 而非是像谢长侯这般,从未想过做一个清官。 良久,谢长侯端起茶盏站起身,似是知晓江文乐心中所想一般,微笑道:“帝师,我是非是恶,你又怎能得知呢?” 第053章 刺客忽袭 谢长侯走到江文乐身旁,顿了顿,看到江文乐桌上的青瓷杯内空空如也。 连忙唤来一个小厮,“怎么没给帝师倒茶?有客人来,我们连杯茶水都不给,传出去了让别人怎么说?” 小厮连忙端来了茶壶,往那青瓷杯内缓缓注满茶水。 江文乐望了一眼桌上的白茶,抬眸道:“侯爷可算是想起招呼我喝茶了。” 谢长侯赔笑道:“瞧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给帝师倒杯茶,帝师莫怪,莫怪。” 江文乐道:“我怎敢怪侯爷呢,今日我来侯府拜访,可不是为了讨杯茶喝。” “是啊,方才见到帝师时,我也没想过会与帝师一同饮茶。本想邀帝师一同赏花,如今看来,今日并非是个适合赏花的时候。” “可我看今日侯爷好像也没有赏花的兴致。” 谢长侯将手中茶盏递给了小厮,应了一句,“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吧。” 江文乐站起身,“是这雨,扰了侯爷的雅兴。还是我的到来,让侯爷觉得不悦?” 谢长侯道:“帝师说笑了,雨天仍然能有客来,是我的荣幸。” 江文乐走到他身旁,直言道:“侯爷,绕了这么多圈子,其实你早就猜出来了今日我究竟是为何而来了吧。” 她实在是不想陪这位侯爷绕弯子了。 谢长侯笑了笑,“帝师今日不是为了讨杯茶喝,是为了讨个说法,对么?” 江文乐道:“您既然知道,不妨早些为我解答。我得了答案早些回去,便不扰侯爷清净了。”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良久,谢长侯才开口道:“帝师想要问的,是九原城还是钱家命案?” 江文乐道:“我要问的,有九原城,也有钱家命案。” 谢长侯背手而站,“你我皆是蓬莱中人,我与你师父知微老素来交好,帝师以为,我会害你吗?” 江文乐侧过身看他,“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谢长侯道:“我所做,皆是为了江山社稷,皆是为了朝堂安稳百姓喜乐,皆是为了再无纷争天下安定。” 他想要稳固文武两派势力,派她去战场,让她去与武官结识,这些她都懂。 可她来问的,并非是这个。 江文乐问:“为什么选上了我?朝堂之上文官那么多,为什么一定是我?” 谢长侯道:“帝师,我方才说过了,我与你师父知微老素来交好。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江文乐惊诧问:“他?你是说是知是我师父让你这样做的?” 谢长侯应道:“有些话我不该多说,帝师明白就好。” 江文乐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应答。 这位师父又是何许人也? 这一切,全都是他的筹谋? 余佩走了过来,道:“大人,雨越下越大了,咱们要不然先回府吧。” 江文乐点了点头,“嗯。” 谢长侯道:“雨这会儿太大了,帝师不如过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府。” 江文乐笑了笑,道:“谁也不能确定这雨究竟是会越来越小,还是越来越大,不是吗?能早些走,便该早些走,若是雨越来越大,我岂不是走不了了。” 出了谢长侯府后,余佩长呼了一口气。 “大人,我刚刚在里面都快被闷死了,你们两个人说话听起来是真的难受。” 江文乐道:“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二人这时方收起了油纸伞,坐进了马车。 余佩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会儿赏花一会儿喝茶,你们两个到底想要说什么,说话就不能简单一点吗?我在旁边听着,实在是一点也听不懂。” 江文乐头枕着手,满目茫然道:“余佩,我问你,师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余佩刚拿起瓜子准备嗑着吃,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怎么会问这个?” 江文乐道:“方才你也听到了,谢长侯说,让我去九原城是师父的意思。” 余佩将手中的瓜子又放回了小碟内,认真道:“大人,您就放心吧,师父他一定不会害您的。” 江文乐疑惑不解,“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余佩道:“这这事恐怕只能直接去问师父他老人家才能知道了。” “可他如今在蓬莱,我” 江文乐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一声长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旋即,是马车的一阵剧烈颠簸。 她连忙抽出腰间短刃,与余佩对视了一眼。 二人互相点了点头,便朝着车门的方向缓缓移去。 待到已至车帘前时,江文乐手握短刃,轻轻掀起车帘。 车帘方被掀起一个小角,江文乐便瞧见有一根长箭划破雨珠,直直地射向了她。 余佩连忙拽过江文乐,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这才躲过这一箭。 有人要杀她! 下一刻,她们便听到了有人跌进泥水中的声音。 是赶车的车夫,只见他脖间赫然出现一道伤痕,鲜红的血随着雨水一同浸入地面污泥里。 他死了。 来人出剑极快,且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 这些人武功,或是与她们二人齐平,也或许是比她们还要高。 今日雨下的大,她们此刻走的又是一条小路,路上无人,没人能救得了她们。 也就是说,她们今日有可能会丧命于此。 余佩极快地伸出脚,踢了踢车前的马儿。 马儿还在动,它还活着。 只要马儿跑得快,那些刺客就追不上她们。 她们便有机会活命。 雨水打在马儿的背上,一根利刃忽然出现,直直地刺穿了马儿的身体。 旋即,是马儿的一声痛苦长鸣。 下一秒,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街道上像是被淋了血雨一般,遍地是血。 究竟是谁要对她们下如此狠手? 江文乐来不及多想,拉着余佩一起跳下了马车。 她们想要活命,便只能放手一搏。 躲在马车内不敢迎敌,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华贵的衣裳在江文乐落地的那一刻,被泥水浸染。 大雨滂沱,瞬间打湿了二人的头发与衣裳。 江文乐却睁大了双眼,望向这群如暗夜般的人。 她这时才看清了这群来杀她们的人的模样。 第054章 危在旦夕 这群人身着黑色束袖绑腿紧身衣,余佩扫了一眼,大略数了数,大约有二十来人。 江文乐望着这群半蒙面,个个站的笔直刚挺的人,忍不住道:“忍忍者?” 余佩满脸疑惑,“忍着?忍什么?” 不等江文乐回答,便见有四个黑衣人一同抽出利刃,向前疾走几步,正好围住了她和余佩。 余佩丝毫不惧,挥剑迎战。 紧接着,又有五个黑衣人执剑冲了过来。 江文乐和余佩背立而站,紧紧盯住黑衣人的动作。 这群人速度极快,剑法娴熟,定然受过极其严谨的训练。 而她 她如今连如何用这把短刃都不知道 说实话,她不敢保证像上一次那样身体本能保护自己的举动还能够再次出现。 余佩侧过眸,提醒道:“大人,生死紧要关头,莫要分神。” “嗯。” 江文乐握紧了短刃,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 忽然,一道银光朝她劈来。 江文乐连忙侧身快速移步,这才躲过黑衣人这一剑。 黑衣人见中间扑空,与身侧另一人对视一眼,二人便一齐挥剑,朝江文乐劈了过去。 “大人小心!” 余佩反应极快,连忙转过身,用手中利刃挡住了这两把快要刺到江文乐身上的剑。 右侧的黑衣人见状,再次挥起手中长剑,直直地朝余佩挥去。 余佩这边正顾着帮江文乐挡下那两剑,却没料到身后竟有人暗袭。 那一剑,极快地划破了余佩的衣衫。 她背部中创,下一秒鲜红的血便染红了脊梁。 “余佩!”江文乐惊呼。 余佩拧了拧眉,神色间并无半点慌张,反倒是将手中长剑握的更紧了些。 她咬着牙忍痛使力,纵身跃起,将正挥起利刃准备再次进攻的两个黑衣人一同踹飞。 旋即是一个利落漂亮的回旋踢,依次踹向了周围的三个人。 落地的那一瞬间,江文乐连忙扶住了她,“你怎么样?” 余佩眉心缓缓舒展,微笑道:“无妨。” 江文乐鼻尖一酸,忍不住顾及太多,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群再次进攻的黑衣人,她的眸中凝满了杀意。 “受死吧!” 领头的黑衣人纵身跃起,长剑直直地劈向江文乐。 江文乐没有躲避,反倒是向前疾跑,迎了上去。 霎时间,短刃与长剑碰撞于一起,迸发出了点点火花。 江文乐牟足了劲,握紧了短刃顶住了架在她头上的长剑。 黑衣人咬了咬牙,再次发力,脖颈间发出骨节碰撞的声响。 她就快要顶不住了! 黑衣人的力气越来越大,身后忽有一剑划破她的腿腕。 江文乐双手紧握短刃,双膝砰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眼看周围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她们攻了过来,余佩渐渐招架不住,左腕处又被一道利刃划破。 江文乐隐隐约约看见,她身上浸满了鲜血。 莫非今日她们二人就要亡命于此? 正当她分神的那一刻,有一道长剑直直地自她身后刺了过去。 那一剑,刺入了她的脊背。 鲜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随着越来越大的雨淋满了建康城这一条路。 余佩余佩不是说过她们蓬莱人不老不死,不伤不痛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痛? “大人!”余佩来不及估计身旁的黑衣人,疾步冲到了江文乐身旁。 长剑如雷鸣一般,极快地斩杀了江文乐身旁的黑衣人。 “大人,大人你” 话音未落,那为首的黑衣人便一剑刺向了她的腹部。 余佩瞬间口吐鲜血,重重倒进了这泥水之中。 “大人” 大人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只是可惜,这一句话她说不出口,江文乐也没法听到。 江文乐合上眼的前一秒,似乎瞧见了一个黑色身影驾马而来。 那是谁? “天微!” 天微在唤她吗? 可她不是李天微啊 “我我是江文乐” 她合上了双眸,再也听不清声音,再也看不见这可怕的雨天。 江文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江文乐。 她梦到了从前在孤儿院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她正准备带着柏岑一起翻墙悄悄溜出孤儿院。 可却没能料到,她们两个人刚翻墙出去,身后便有一群人一直跟着她们两个。 她们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时,那几个人忽然一齐冲了过来想要将他们两个绑起来装进麻袋抗走。 那群人是人贩子。 小江文乐大声地呼喊,只是可惜那条巷子本就偏僻,白日里基本上不会有人路过。 她喊了许久,没喊来一个人。 却喊来了晏小霸王。 她看到晏小霸王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一条极大的狗,朝这群人跑了过来。 小江文乐稚嫩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低声嘀咕,“笨蛋!这些是坏人,这些是卖小孩儿的!” “大笨蛋小霸王!干嘛要往这贼窝里跑啊!” 带晏小霸王走近时,小江文乐才看出了他牵过来的那个那个竟然是藏獒 七岁的小霸王还不是很高,看起来还没有这藏獒体型大。 小江文乐心头一惊,一时间竟忘记了那时的危急场面,只好奇起来了小霸王究竟是怎么牵来的那藏獒。 她看到晏小霸王走进之后,站到了一块石头上,松开了手中牵着藏獒的绳子。 有模有样地指挥道:“老大!快去咬他们!” 声音奶声奶气的,听起来甚是可爱。 可这巨大的藏獒就没那么可爱了。 它极凶地冲向了那群人贩子,人贩子见状,忽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大藏獒一直追着这群坏人跑,晏小霸王拉着小柏岑与小江文乐一起追着藏獒跑,直到将那群人贩子撵到了警察局门口。 在小江文乐一番有理有据地说道之后,那群坏人终被绳之于法。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踮着脚尖,拍了拍晏小霸王的肩膀,学着大人的口气道:“小弟,你这次做的不错,在这种危机时刻救下了你两位大哥,值得表扬。” 晏小霸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起开,谁是你小弟。” 小江文乐皱了皱眉,揉乱了他软软的头发,道:“喂,晏霸王你怎么回事嘛!连藏獒都能当你老大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嘛!” 晏小霸王转过身便要走,只留下了一句话:“你有藏獒厉害吗?” 小江文乐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果然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晏小霸王!” 分明是来救她们的,说话却还那么毒! 死晏璟! “晏璟” 第055章 是黑无常 晏璟? 天微,你在唤我吗? 你这一世认得我? 晏南风坐在椅子上,紧紧地盯着于榻上躺着的江文乐。 他身侧的一位老者身着粗布麻衣,垂手而立。 那老者犹豫了半天,终下定了决心,向前走了一步,低声问道:“将军,您来建康城为何不提前知会卑职一声?” 晏南风无心应答,一门心思只在榻上的她身上。 只匆匆地应了一句:“来的匆忙,故未告知。” 老者抹了抹手心出的汗,小声道:“将军圣上可知” 晏南风冷冷瞥了一眼,“陆老先生,你问得多了。” 老者大惊,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磕着头,“卑职该死,卑职多嘴了。” “将军,这位姑娘,我是见过的。那日” 榻上的人如今还未醒来,晏南风心中担忧。不愿再听他多言,便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也含了几分凌厉。 “陆青云,你什么时候能闭嘴?” 晏南风所在的医馆便是当日江文乐来过的老神医馆,这位陆青云便是那日的老医者。 而这家医馆,其实并非属于景明国,而是属于元昭国,陆青云其实就是元昭国安排在景明国建康城内的暗探。 只是如今看来,这位暗探的生活过得并不怎么好。 陆青云一时间慌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声念叨:“将军卑职” 晏南风侧过头拧着眉头问:“你方才不是说她的伤并不严重吗?为何她现在还不醒?” 陆青云抬起头道:“将军,这位姑娘并未伤及要害,您送来的也很及时。方才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按理说这时候也该醒了,如今还没醒,恐怕恐怕是睡着了” “睡着了?” 晏南风望了榻上的江文乐一眼,“当真?” 陆青云道:“卑职以这几十年的信誉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晏南风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他,“我信你。” 旋即,他做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说吧,你这医馆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如今才会变得这么落魄。” 陆青云低叹了一声,想当年他于建康城也算是风光过。 直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长大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儿子名唤陆杏林,幼时便随他一同奉皇命举家搬迁至景明国建康城。 谁知这儿子越长越不争气,原本他们一家在建康城内开着一家医馆,那时候每日来瞧病的人极多,他在建康城里也算是小有钱财。 可没想到儿子陆杏林竟然染上了赌博,败光了家财不说,竟还将自家医馆的地契偷去当作赌注,最后输了全部。 医馆本是他们与元昭国取得联系的地点,医馆没了,陆青云与元昭国取得联系的机会少了许多。 况且元昭国安插在建康城内的暗探又不止他们家一个,没了他们,交接信息照样能够进行。 久而久之,陆青云也便忘记了他是元昭国的人,只想方设法地去谋个生计,好养活他这一家人。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老神医馆,此前的盛名在他失去一切的一夕之间尽数消失。 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钱财没了,从前的医馆没了,就连那些老客人,也都像商量好的一样,再也没来他新开的这一家医馆瞧过一眼。 就好像一棵树失去了根基,日渐衰败,便再也不会迎来乘凉的人。 所以,他什么都没了。 他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儿子啊,何时能体会到这世道的艰辛不易,何时能理解一下他们?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元昭国有什么关系,直到今日将军的到来。 陆青云实在是想不通,将军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他又是怎么来的建康城。 按理说,他这家医馆在元昭国鲜少人知。 将军怎么会找过来? 陆青云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但面对将军,就算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问。 毕竟晏璟将军的目光能杀人 见陆青云久久未能应答,晏南风敲了敲桌子,提醒道:“陆老先生?” 陆青云回过神,缓缓道:“将军,世事本就如此,有兴起,自然也会有没落,只是可惜我这医馆成了落魄的那一方。” 家丑不可外扬,家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他自会牢牢守在心底。 晏南风端起桌上的小瓷茶杯,送到嘴边方饮了一小口,便拧起了眉头。 这茶的味道,怎地又酸又苦? 一旁的陆青云发现将军喝了桌子上的茶,大惊道:“将军快吐出来,壶里的茶已经一月有余未曾换过了!” 他这医馆本就冷冷清清的,半月也不会来一个人,来的人也不会喝这里的茶。 所以陆青云只把这茶壶当作摆件,未曾清洗过,也未曾更换过里面的茶水。 他哪里会知道今日将军会喝这一口茶! 若是他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一定不会在屋里面摆这茶壶充数。 晏南风噗地一下吐了出来,一直捏着自己的喉咙。 他侧过眸,正巧对上了那一双刚刚醒来显得依旧有些懵懵的眸子。 江文乐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呃” 她这是已经死了? 怎么死之前还会见到晏小霸王? 不对不对,这才不是晏小霸王。 那边吐茶水的那黑衣男人更像是黑无常! 晏南风见她醒来,大喜道:“天微!你醒了!” “天微?” 天微是谁?她是江文乐啊。 江文乐缓了缓神,仔细地打量着她此刻所在的这家屋子。 杏林春暖,誉满杏林 这些东西怎么有些熟悉? 欸,那边长着胡子的老者,看起来好像更加熟悉。 她是不是见过他? 陆青云感受到她投过来的打量目光,连忙上前几步,好让她看个清晰。 走到跟前,笑着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江文乐恍然明白过来,道:“你不是那个根本不会看病的大夫吗?” 陆青云闻言羞红了脸,又退到了一旁。 晏南风愣了愣,问:“你们认识?” 江文乐并不回应,而是又问:“所以这家医馆就是传说中的往生之地?” 陆青云与晏南风听了之后不明所以,呆呆地望着榻上的她。 江文乐指了指他们,“你是黑无常,你呢?你是什么?” 第056章 公子有心了 陆青云呆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啊?我?” 晏南风伸出手,在江文乐面前晃了一晃,不解地问:“天微,你这是怎么了?” “天微?” 天微李天微。 江文乐下了床,缓缓打开了医馆内纹窗,旋即绝望地仰头长叹一声。 天呐!窗外人来人往,街道繁盛。这白日光景,看起来哪里像是死后该有的场面。 活着固然是好的,可她为什么依然在这个时代? 这里太危险了,她好怕,随便出个门就有可能遭刺杀。 良久,江文乐才下了决心去面对现实。 看来这一次她是被屋内这两个人救下来了。 她转过身,抱拳道:“多谢相救。” 她刚想再问,便听到晏南风开口道:“那位姑娘在另一间屋子里,你放心,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听到余佩无事,江文乐松了一口气。 她走近晏南风,问:“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想问这个?” 晏南风道:“我猜的。” 陆青云见状,脸上不由得堆满了笑容,他转了转眼珠,含笑道:“您二位先聊,我去瞧瞧那位姑娘。” 晏南风背手而立,左手在身后瞧瞧摆了摆,示意他快些离开。 陆青云刚为这二人关上了门,江文乐便对着镜子将微微有些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整理好之后道:“我随他一同去看。” 说罢便要追过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过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晏南风站在原地,想要喊住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伸出一只手,滞留在空中。 天微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正当他失落之际,江文乐开门的手一顿,又回过了头。 “对了,我见公子又几分眼熟,大抵是在哪里见过的,算是有缘,有缘。” 晏南风刚想说出他们二人曾经在九原城是见过的,只是可惜话未出口,便又听到她留下一句话,“我先过去了。” 这一次话音落下便潇洒地打开了门,走了出去,徒留晏南风一人在屋内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几日以来他想了许多办法,只想能够多与她待上一会儿。 现在看来,想要与她单独相处,就两个字:真难! 晏南风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随他们一起去那间屋子。 毕竟她在那里。 江文乐进屋之后,便直奔床榻,只见余佩此刻依旧处于昏迷状态。 她有些担忧地问:“大夫,她为什么还没醒?” 陆青云望了望她,又回过头望了望刚刚赶来的晏南风,眉头一皱,旋即又立马调整过来,道:“姑娘放心,这位姑娘应该是与你方才一样,是睡着了。” 江文乐问:“睡着了?真的?” 陆青云诚恳道:“我以我这么多年行医的信誉担保。” 又是那句话 江文乐摆了摆手,道:“您老还是算了,信誉二字放在您身上” 不等她说完,陆青云便道:“姑娘,我出去打壶茶,顺便看看院子里还有没有瓜。” 然后便极其麻利地离开,路过晏南风时,还向他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晏南风避开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走向江文乐。 “天微,你别担心,陆大夫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没事的。” 低沉的声音含了些许只对她才有的温和。 江文乐对于眼前这位俊美男子的温言却退避三舍,声音硬梆梆的,“你,认得我?” 这人谁啊?一口一个天微叫的这么亲! 晏南风有些慌神,“所以,你是不认得我的?” 方才在她昏迷之前,他明明听见她喊了一声晏璟,现在怎会是不认得的呢? 江文乐反问:“所以你认得我?” 晏南风低声应道:“怎么会不认得” “我总觉得公子有几分眼熟。” 江文乐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当看见他黑色劲装沾染上的血之后,恍然道:“你该不会是那群要杀我的刺客里面其中一个吧!” 身上带血,和那群人还穿着一样的衣裳,极有可能是! 晏南风眉心微拧,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刺客。 他沉声道:“我若是刺客,杀的人也绝不会是你。” 江文乐问:“那你为何这副打扮?” “只是穿着方便些,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但我衣裳上沾的血,或许有一半是你的血。” 江文乐听了他这话,已经了然,“我明白了,是你刚好路过便救下了我们,是你带我来到这里,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有我的血。” 晏南风点了点头,“嗯。” 江文乐再次拱手行礼,“没想到公子武功竟然如此高强,佩服,实在是佩服。” 能一人解决掉那一群刺客,这位公子定然是极其厉害的。 晏南风连忙做出一样的动作,也拱手道:“不不不,莫要对我行礼,这样是不合适的。” 余佩缓缓睁开眼睛,没想到第一眼竟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 打扰了大人和那位黑衣男子在做什么? 对拜?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不应该醒过来。 不出一秒,余佩便做出了决定,再次合上了眼。 她还是继续睡着吧。 此刻正垂着头的江文乐缓缓开口,问:“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 晏南风道:“你先起来。” 江文乐重新直起了背,拧起了眉。 嘶好疼 背上被那群人砍的那一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如今她只要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伤口撕裂的感觉。 疼,真的好疼。 “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给你。” 晏南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 江文乐道:“不用了,你救了我们两个,我还不知如何谢你呢。” 晏南风道:“你不必谢我的。” 救你,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 见江文乐不语,他又道:“这个也是我愿意给你用的,你收下它,就当做是还我的救命之恩了,好不好?” 江文乐只好收下,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公子。” 晏南风嘴角漾起温和的笑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还有还有,你和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口是陆大夫夫人处理的,这衣裳也是她换的,你不要担心。” 江文乐只觉有一丝暖意流露于心田,语气也不禁缓合了几分,“公子有心了。” 第057章 请你去吃酒 这时,屋内忽然响起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晏南风望着江文乐,问:“你饿了?我去外面给你买点东西吃。” 江文乐连忙拉住了他,“不不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会是谁?这屋内也没有别人了啊。” 没有别人了别人 二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榻上躺着的余佩身上。 余佩缓缓地翻了个身,连带着头一起钻进了被窝里。 江文乐见状大喜,连忙跑到床榻之前,问道:“你醒啦?” 被窝里的余佩缓缓向上移,冒出了一双眼睛,小声道:“其实你们二位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江文乐笑着道:“可你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忽视。” 余佩掀开被子,撇着嘴道:“那啥,我饿了。” 江文乐垂眸温声道:“那我现在带你去醉春风吃一顿。” 余佩对她投向了怪异的目光,同时又缩了缩身子,道:“大人,你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怎地忽然对我这么好。” 要知道醉春风可是在建康城外的,快马去那里吃酒也要花费半天的时间,更何况她们两个人如今负伤,根本没法驾马。 大人如今竟然愿意为了让她吃顿喜欢的,愿意陪她跑那么远? 她没听错吧 江文乐抬起眼帘,望着余佩道:“今日若不是你,恐怕如今的我就是一具死尸了。” “那一剑,本应是要砍到我身上的,可你却用自己的身躯替我挡住。他们的剑刺入你背上时,是不是很疼?” 那样的疼痛,本该是挨在我身上的。 若没有你,如今的我怕早已死去。 “不疼。” 余佩唇角带笑道:“我才不会疼,师父说过,出了蓬莱到景明国之后,你辅佐皇上,我辅佐你。”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你。 因为你是我的大人啊。 江文乐鼻头一酸,剑刺入皮肉,怎么会不疼。 “小白菜,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与我一同遭遇这种凶险之事了。” 下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我会去习武,读兵书,背战略。 我会一点一点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你。 余佩道:“大人,你如今是帝师,本就该去面对这些的。再说了,以前我们两个一起经历过的这种生死之事又不少。” “以前” 以前和你一起经历这些事情的人,不是我,是李天微。 今日你舍命救下的人,叫江文乐。 我又该怎么开口对你坦白我不是她?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旋即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过我们蓬莱中人不老不死,不伤不痛的吗?” 余佩应道:“对啊,可那是在蓬莱如此,一旦出了蓬莱,我们便与常人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在这个地方,也不会疼。” 看来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为上,在这里,她们的命只有一次。 余佩道:“之前还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竟然把这个也忘记了。” 江文乐避开余佩的目光,道:“之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晏南风听到这句话,眉头轻轻皱起。 天微是失忆了吗?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佩眨着大大的眼睛,目光在晏南风与江文乐只见游离,轻声问道:“大人,他是谁啊?” 江文乐应道:“今日便是他救了我们,对了公子,还不知你姓甚名何。” 不等晏南风回答,余佩便下了床走向他,打量着他问道:“我这一细看,总觉得你有几分眼熟。” 看了一会儿,余佩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连忙道:“大人,你觉不觉得他的脸和咱们府里那个小红很像!” 晏南风心头一惊,糟糕,要被发现了吗? 他原本还以为她们看到他第一眼便会想起那日在九原城相遇一事,可谁知 她们两个人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没想起来就算了,为什么她们会想起他女装时的样子 拜托,他现在穿的是男装,好不好。 江文乐也走近他,与余佩一同打量着他,道:“这样一看是有些像,脸上和小红一样都有小红点点。” 晏南风摸了摸脸,低声喃喃道:“原来是因为脸上的红点点吗?” 余佩道:“公子,我觉得你应该去买些药,你脸上过敏好像挺严重的。” 过敏? 江文乐听到这两个字恍然明白过来,偷偷笑了笑,道:“公子这脸上的过敏,可是因为胡乱涂了脂粉?” 晏南风愣了愣神,双颊忽然泛红,“啊?” 完了完了,不会被她看出来了吧。 这下他还怎么再回帝师府,继续去过那男扮女装的小日子。 江文乐见他这副神情,心中的疑虑已完全消除,此刻已经完全确定他,就是她。 不过,她可不会拆穿他。 不管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她相信,他对她们绝对没有恶意。 他救下了她们两个人的命,她相信,他绝不会害她。 再说了,府内有个男扮女装的人待着,分明是极其好玩的一件事情。 江文乐笑道:“公子救了我们两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谢你。我请你吃酒可好?公子可愿与我们一同去醉春风吃一顿酒?” 晏南风心中虽是疑惑为何她不再追问,但也极其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他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 余佩道:“大人,你确定要去醉春风?” 江文乐眉目中含了些许温柔,“你不是喜欢那里的梅子酿?你喜欢,我便带你去喝。” 余佩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唇角轻轻弯起流露出笑意,“可是我瞧着现在应该已到正午时分,若是出城的话,一来一回我们恐怕没办法在天亮之前赶回帝师府。” 江文乐笑着道:“那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宿夜不归又有何妨?” “宿夜不归?” 余佩有些疑惑,她家大人是何时学会的这个词? 江文乐挽住她的手,道:“走吧走吧,今日我们二人能够活下来,多亏了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既是有恩,那便得报。我们先去好生吃一顿,到时候再想想该如何答谢这位公子。” 余佩拗不过她,便应下了。 江文乐拖陆青云给帝师府传个信,就说她们两个如今平安无事,只是想去城外吃一顿酒,叫他们不要担心。 旋即,他们三个人便雇了一辆马车去建康城外的醉春风。 第058章 我喜欢吃醋 醉春风内。 店小二一看到江文乐和余佩,便连忙跑了过来,笑道:“欸!二位姑娘又来啦!” 这二位姑娘上次来点了一大桌菜,而且竟然还都吃完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能有这么大的饭量。 余佩走到了上次坐着的位置,道:“小二,上次那一桌菜味道都不错,再按原样来一桌。” 店小二飞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菜谱,便道:“得嘞!” 好在这姑娘上次点的全都是他们醉春风的招牌菜,只要把招牌菜一个都不少地全都勾出来就好。 小二在菜谱上勾了几下之后,便递给了江文乐,恭敬问道:“您看看,除了这几样您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江文乐接过菜谱之后直接递给了晏南风,“公子,这家店的饭菜都不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好。” 他翻开菜谱,仔细地看着。 他记得天微喜欢吃辣,这盘辣酱腌肉她一定喜欢吃。 晏南风开口道:“要一盘辣酱腌肉,还有这个青椒肉丝,还有辣子鸡,香辣蟹,剁椒鱼头花椒炖肉。” 总而言之就一个字,辣,而且还要辣的过瘾。 一连好几个的辣字落到江文乐耳朵里,她笑了笑道,“原来公子这么喜欢吃辣。” 晏南风看到她面上的笑容,心中不禁欢喜了起来。 看来他这几盘菜是点对了。 他温声道:“从前我是不喜的,只是曾经有一位故人喜辣,我便也学着开始吃辣了。” 天微,哪里是我喜欢吃辣,分明是你爱吃。 江文乐道:“公子真是重情义之人。” 真是重口味之人。 她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最不想见到的便是辣食。 只是听到名字,她腹腔便会凝满燥热之气。 只是这些,晏南风他是不会知道的。 他记得天微钟爱炒土豆丝,可是这菜谱上怎么只有一个酸辣土豆丝呢? 嗯辣可以有,酸不可以有。 天微她不可喜欢吃醋。 在心中思量一番之后,晏南风抬起头道:“再来一盘酸辣土豆丝,要多些辣椒,不要放醋。” 江文乐一听,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能不要醋呢?酸辣土豆丝不放醋那就没有它的灵魂了。” 晏南风听了这话愣了愣神,“你你喜欢吃醋?” 江文乐刚想说喜欢,便想起了今日这一桌菜是为了答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他是客,自然是要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想到这,江文乐便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还是要凭自己的喜好来点菜的。” 晏南风闻言,如墨玉般的黑眸流露出一丝温柔。 看来他记得没有错,天微果然还是不喜欢吃醋的。 晏南风将菜谱递给了江文乐,温声道:“天微,这个给你,你再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江文乐并未打开菜谱,而是直接递给了店小二,道了一句:“再加一百坛梅子酿。” 店小二接过菜谱的手颤了一颤,惊讶道:“一一百坛?” 江文乐问:“怎么?店里没有这么多吗?” 店小二道:“有倒是有,只是姑娘,这一百壶您是要喝到天荒地老吗?” 江文乐余光看了余佩一眼,面上挂着宠溺的微笑,道:“我家有个贪吃鬼,她爱喝这个,我就买回去让她喝到天荒地老。” 小二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余佩一眼,便了然道:“那直接给您装进马车里?” 那姑娘既然那么能吃,能喝酒也是正常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嗯,等会儿上菜的时候麻烦也给我们三个拿九壶梅子酿,我们边吃边喝。” “得嘞!”店小二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余佩双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望着江文乐,道:“大人,我没听错吧,一百壶都是我的?” 江文乐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是你的,小酒鬼。” 晏南风也托着下巴,望着她们两个人。 做个小酒鬼就可以被天微揉头了吗? 上菜时,晏南风特意悄悄叮嘱了店小二,让他把辣的菜都放到江文乐身旁。 菜上齐之后,江文乐望着面前的极辣之菜,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辣椒的气息飘进鼻子里,她一直想打喷嚏。 不行不行,这是在饭桌之上,她得憋回去。 江文乐抱着自己的一小碗米饭,一直扒拉着只吃这一碗饭。 晏南风注意到她面前的菜她一点都没吃,便疑惑问:“天微,你怎么不吃菜?” 江文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我我今日胃口不太好,你们吃,你们吃就好,不用管我。” “可是” 可是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吗? 晏南风还想说些什么,转即又噎了回去。 不行不行,如今在天微眼里,他们两个只是相识,并不熟悉。 能一起来吃饭也只是因为她想要报救命之恩,他不能乱了规矩。 有些话,他还没有资格去说。 江文乐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吃完之后,肚子依旧在咕咕咕地抗议着。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离她有些远的菜肴,叹了一口气。 肚子真是不争气,一直咕咕咕咕咕。 在与肚子抗争了一番之后,江文乐选择臣服。 她悄悄地提了提余佩脚丫子,待余佩接收到信号之后,对她又挑了挑眉。 江文乐的眉毛一抖一抖的,想要对余佩传递一个信号:“余佩,我想吃你那边的酸菜鱼。” 余佩瞪大了眼睛,思忖过后也挑起了眉。 左边眉毛挑起,是在问江文乐:“大人,您要吃这边这盘麻辣豆腐?” 江文乐连忙拧了拧眉,示意不是。 旋即余佩又挑起了右边眉毛,传递信号:“那是这一盘酸菜鱼?” 江文乐面上双眉同时向下压了一压,示意:“聪明,我要的就是这个。” 余佩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端起了酸菜鱼站起了身。 “大人,我不爱吃这个,给你吃。” 晏南风见状,瞥了一眼余佩手中端着的菜。 啊!糖醋鱼!醋醋醋! 天微她不喜欢吃醋的! 而且天微这么善良的人,根本就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余佩姑娘既然给了她,她这么好,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而且又秉着她不愿意浪费粮食的性格,一定会咬着牙坚持把这一盘酸酸酸…… 酸的不能再酸的酸菜鱼给吃光的! 想到这,晏南风连忙站起了身。 第059章 干了这碗醋 他起身拦住余佩,低声道:“姑娘,我爱吃这个,不如让我来吧。” 余佩愣了愣,“啊?” 江文乐绝望地靠在椅背上,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 余佩有些尴尬地望向她,唤了一声:“大人” 江文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干笑两声道:“既然公子爱吃鱼,那这一盘自然是要让给公子吃的。” “啊” 余佩有些不情愿地将鱼放到了晏南风面前,旋即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晏南风道:“多谢二位。” 旋即,他便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愁思之中。 鱼他这一辈子最讨厌吃的食物,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 尽管已经被烧成了菜,可是他看到这个形状,便会想起在水里游的那种滑滑的东西。 想到那黏黏的东西被做成了菜,而且还摆在他的面前,他就浑身不自在。 晏南风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尽量不让自己看到那盘鱼。 江文乐用余光盯着他面前的酸菜鱼,色泽鲜美,香味浓郁,吃起来口感一定很不错吧! 只是可惜这些菜离她有些距离,坐着是夹不到的,就算站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到。 在这个朝代,于外面吃饭站起来夹菜是不礼之举,同一个桌子上的人会很反感这种举动。 她不会那样做,便只能眼巴巴地越过面前的一堆辣椒望着余佩与晏南风身旁的佳肴发愣。 好想咬一口那盘鱼,好想尝一尝这盘鱼的味道。 可是,这位说自己爱吃鱼的公子怎么一口未动。 江文乐问:“公子怎么不吃?” 晏南风英挺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应道:“这这就吃了。” 他拿起筷子,用极其慢的速度夹起一点点鱼肉。 晏南风;苍天,原来这东西里面的肉是白色的。 他这两世以来,就没吃过一口鱼。 谁也不知道,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竟然会怕那种能在水里游的东西。 晏南风瞥了一眼江文乐,发现她仍旧在盯着他看。 怎么一直盯着 罢了,他还是吃吧。 只是一口鱼肉,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晏南风摒住了呼吸,嘴巴张的极小,肉进嘴里的速度极其缓慢。 终于,终于他把那一口鱼肉给咽下去了! 江文乐托着下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他吃完那一口,便连忙提起了精神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晏南风没有回答,整个人捏着嗓子不说话。 江文乐站起身,关切问道?“公子,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晏南风拧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文乐走到他身旁,“你整张脸都青了,是怎么了吗?” 难道是,这盘鱼有毒? 想要杀她的人竟然追到了建康城外来给她下毒? 天呐,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心,这么想置她于死地。 想到这里,江文乐又望了一眼此刻神情痛苦的晏南风,连忙道:“余佩,快去请大夫来。” 余佩疑惑道:“请大夫?为何要请大夫?” 江文乐担忧道:“我看这位公子面色不好,或许是中了毒,这种事情关乎人命,不能耽搁,快去。” 余佩走了过来,啧啧叹道:“大人,您现在脑子好笨,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啊?” “大人您仔细看,这位公子吃了那口鱼之后就一直掐着嗓子,但是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出现明显反应,所以便证明,他不是中毒了。” “那是什么?” “嗓子卡刺了呗。” 江文乐愣了愣,旋即弯下身,用着疑惑的语气问道:“公子,你还是小宝宝吗?吃个鱼都能卡刺?” 晏南风有些害怕,但依旧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镇静。 他不能慌,不能慌。 可是为什么肉里面会有尖尖的刺啊!嗓子好疼! 这种感觉比被一刀砍下还要难受。 江文乐见他不语,便提醒道:“你试一试能不能自己咳出来。” 晏南风照着她的话咳了两下,却又在咳嗽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时只觉得刺越来越往下了。 江文乐见状,连忙帮着拍了拍他的背,随后又示意他不要乱动,道:“余佩,跟我去讨一碗醋。” 余佩双手环臂,疑惑问:“醋?” 江文乐道:“你不知道吗?嗓子卡到刺了就要喝醋啊。” 说罢,便拉着她一同去找正在门前招呼客人的店小二。 刚走到门前,有一位身着锦衣背着包袱的公子与她擦肩而过。 江文乐正欲对店小二讨要一碗醋,还未开口,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刚刚走过去的那名男子,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江文乐转过身,目光定在了那名身着蓝色缎绣长衫的男子身上。 脑海中忽然飘过了林染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左侧眼角有块疤,很明显。 是的,是真的很明显。 她竟在建康城外碰到了钱大宝的那位医师,也就是钱家命案最关键的一个人。 看他这副模样,是要逃跑喽? 难道这命案真与他有关? 江文乐嘴角轻勾,留意了这男子坐下的位置,便连忙向店小二讨要了一碗醋。 拿到醋之后,她快步回到晏南风身旁,将醋递给了他。 “公子,你将这一碗醋一口气喝完,记住,一定要一口气喝下去,不要停,喝完之后就会好一些了。” 晏南风耳边听着她带着温柔的声音,眼里却充满了对这碗闻着就酸的不行的醋的拒绝。 江文乐笑着道:“快喝吧。” 宛若清风明月的笑容落到他的眼里,晏南风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一碗醋而已,他喝就是了。 晏南风端起这一碗醋,一口气将它喝干了底。 江文乐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只觉此刻整个人都是酸酸的。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但神奇的是,嗓子里那种被刺扎得很痛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晏南风点头,“嗯,好多了,多谢姑娘。” 江文乐听到这话,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道:“真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强,竟然会被一根刺给搞成这个样子。” 晏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颜面对她。 江文乐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盘中酸菜鱼上,挑了挑眉道:“这么打一盘鱼,你只吃了一口,要不要再来一口?” 晏南风连连摇头。 第060章 我嫌你丢人 (友情提示:本章略有些重口味) 江文乐心中大喜,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夹起了一块鱼,道:“你吃的时候只要小心一些,把刺先挑出来就好了。” 说罢,便给他做起了示范。 正当鱼肉就要到嘴边之时,晏南风忽然抬起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力度不重,不会感到疼痛。 晏南风摇了摇头,道:“这个东西很危险,不要吃它了。” 江文乐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可爱得像个孩子。” 他垂下了头,“我” 江文乐把筷子放回原处,温声道:“好,我不吃。” 旋即,她打了个响指,对余佩与晏南风道:“走,随我一起去堵个人。” 余佩有些不情愿地站在原地,“大人,这这还有那么多没吃完呢,你要去堵谁,要这么急?” 江文乐道:“那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吃好之后来找我们。” “放心!我超级快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带着晏南风一起往蓝色锦衣男子那边走去。 晏南风低声问:“他是?” 江文乐紧紧盯着蓝色锦衣男子,应了一句:“一个医师,与最近建康城里一个命案有关。” 没过一会儿,便见那位锦衣男子站起了身,准备离去。 江文乐道:“走,跟上。” 不知何时,余佩已出现在她们身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为何不直接将他抓起来?” 江文乐听到声音,侧过眸往后望了一眼。 只一会儿的时间,余佩竟然就把剩下的所有菜全都吃完了。 不愧是余佩。 江文乐叹道:“佩佩,你的胃原来真的是个无底洞。” 余佩拱了拱手:“大人过奖,过奖。大人,你为何不直接把他抓起来?直接带回去审问岂不是更方便。” 江文乐道:“别急,我们先跟着他去看看他要去哪。” 说罢,她便拉着他们两个一同跟了过去。 刚出门,便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同样觉得惊诧:“陆青云?他怎么会在这儿?” 只见陆青云死死地拽住了那名蓝色锦衣男子的袖角,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你这个逆子!谁允许你离家出走的!不孝子!跟我回去!” 锦衣男子满脸嫌弃,死命地想要抽回被陆青云拽着的衣裳,“臭老头!你放开我!脏死了你!快松开我!” “你你这个不孝子!跟我回去!” “我就不!臭老头!你凭什么叫我随你回去!” “就凭我是你爹!” “是我爹又怎么了?你也不瞧一瞧咱家因为你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一分钱没有,你拿什么养活我,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咱家咱家如今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谁?” “怎么?你还想怪我吗?我不就是喜欢去赌场玩几把吗!” “玩几把?玩几把便输光了我们家财,玩几把便让我们家从此变得这么破败,杏林,你为何为何从来都没有过一点悔过之心?” “我输光了家财?好啊你,现在把所有事情都怪到我头上了是吧!臭老头我告诉你,这些事我根本就没做错,建康城里哪家公子哥不天天去赌场走几圈?” “杏林,咱不要和他们比,好不好?咱家穷,咱家没钱,咱们跟他们比不了。咱们,咱们不要和那些有钱的公子比,好不好?” “我赔!我陆杏林不管是身材相貌,还是文采武功,哪一点比那些肥头大耳的公子哥差?我凭什么跟他们比不了!” “就凭如今如今咱家连城里最便宜的白菜都买不起了。” “那是你这个爹没本事!连个钱都不会挣!我有你这个爹真是丢人!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了你的儿子!” 说的句句尖锐凉薄,句句狠辣无情。 陆青云浑身似乎失了力气一般,无力道:“杏林,你说什么?” 杏林的眸里一般是掀起,一般是怒意,“我说!我这辈子有一个这么没出息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字字铿锵有力,字字落到陆青云的心底。 陆青云眸底忽然蕴起一层薄雾,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陆杏林趁机一把拽回了袖子,害得本就有些重心不稳的陆青云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可是没想到,他这个亲生儿子不但不去扶起他的老父亲,竟然还对着跌倒的陆青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滚蛋吧你!臭老头!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想让本公子说几遍!” 那口唾沫,吐到了从小将他养大的老父亲脸上。 那口唾沫,浇灭了陆青云心底仅剩的一丝光亮。 陆青云双目渐渐变得空洞无神,他抬起手,用满是补丁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袖子抹了把脸,“所以,是我这个没本事的爹,拖累你了,对吗?” 声音低沉无力,他心底对杏林还抱有的希望,也已经被他的儿子亲手浇灭了。 “你这样的爹,给不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不了我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因为你,我连进个茶楼都要畏手畏脚,生怕被人看出其实我身无分文,只是想去蹭一口免费的茶水喝。” “因为你,我没有能力去追求自己爱的女人,甚至连给她买一个胭脂的钱都没有。” “因为你,我被朋友嘲笑,被那些贵公子践踏!他们把我当最下贱的奴,把我当玩物一样踢来踢去。我被他们喂马尿,被他们丢进猪圈,被他们扒去了全部丢进象姑馆。我在外面遭受过多少凌辱,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知道了,也只会对我说一句,杏林啊,咱们别去和那些人打交道,咱们回家,咱不配和他们做朋友。” “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就因为你这句话,我有多自卑吗?我被骂不敢张口,被打不敢还手,被侮辱成那个样子还要像个狗一样对他们摇尾巴。” “你知道我有多想死吗?” 陆杏林的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泪水,他咬着牙,道:“陆青云你就是个王八蛋,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把我生下来了却不好好待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该如何去交朋友,为什么不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地把我养大?为什么?” 为什么你生下了我却不养我? 第061章 比死更痛苦 陆青云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站在地上,声音有些哑,“我养你,你何时给过我机会让我与你多说一句话?” “爹知道,爹没本事,给你丢人了,都是爹的错。你娘做好了饭,在家等你,跟爹回家,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再拉一拉陆杏林的衣袖,可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自己方才因跌倒而擦出血来的手掌。 杏林爱干净,他会嫌脏。 陆青云连忙又缩回了手,向杏林投向了乞求的目光。 “跟爹回家吧。” 他苍老的面容落到了陆杏林眼里,那一瞬间,陆杏林竟然有些迟疑。 一阵凉风吹过他脸庞,他似乎是再次清醒了一般,破口大骂道:“滚开!” “臭老头!别妄想让我再回到那个耻辱的家!” 伫立在一旁许久的江文乐眉心紧紧拧起,指间骨节发出碰撞的声音。 她不懂,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明明有家却不懂得珍惜的人? 他的父母生他养他,在贫穷的日子里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大。如今他们老了,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为什么会遭到嫌弃? 她不懂,她没有家。 在无数个夜晚,她都渴望着自己身旁能有父母的陪伴。 她是个孤儿,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陆杏林你知不知道,对于那些连家都没有的人,是有多么羡慕能日日见到父母的你。 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 见陆杏林打算离去,陆青云连忙上前走了几步。 “杏林别走,算是爹求你了。你娘她病得很严重,她从小最疼你了,你跟爹回家和她说会儿话,好不好?” 陆杏林只觉得耳边聒噪,甩手就要给陆青云一个巴掌。 余佩见状,后脚跟用力飞身一跃,一脚踹飞了刚扬起手的陆杏林。 整个过程动作极其利落干脆。 旋即她走到陆杏林身旁,揪起他的衣领,训斥道:“疯了吧!不孝子,那可是你爹!” 陆杏林想要挣脱,却发现此女力大无比,只好停下了挣脱的动作,怒骂道:“滚!干你何事!” 这边的陆青云也注意到江文乐与晏南风,惊诧道:“将” 晏南风轻咳了一声,陆青云立马会意改口:“公子,姑娘,你们二位怎么会在这?” 江文乐应道:“出城吃酒。” 陆青云望了一眼被摁在地上的杏林,垂下了头,有些羞愧道:“家中丑事,让公子和姑娘笑话了。” 江文乐道:“没事的,你手上破了皮,要不要找个地方去包扎一下?” 陆青云连忙摇头:“我这只是小事,不碍事的。” 江文乐见他坚持,也便没再多问。 “余佩,把他绑进马车。” “好嘞!” 只见余佩从手腕处解下一根绸带,直接将陆杏林两手绑到了一起。 陆杏林挣脱不过,只好大声嚷嚷道:“你们做什么!你们凭什么绑我,这天下还有没有一点公道了!” 江文乐走上前,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令牌,冷声道:“圣上命我调查钱大宝之死,这个案件与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自然清楚。我抓你,应该没错吧?” 陆杏林认得那块令牌,霎时间有些惊慌,“帝师,你是天微帝师!” 江文乐收回令牌,指了指马车的方向,冷冷说了一句:“把他扔进去。” 陆杏林见陆青云似乎与帝师相识,便连忙大喊:“爹!快就我!” 陆青云一听到他喊爹这个字,浑身颤了一颤。 旋即便连忙道:“帝师大人,原来是帝师大人。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杏林平日里虽处事荒谬了些,可总不会与命案有关,您是不是搞错了?” 江文乐道:“钱家钱大宝前些日子死于家中,据说是被人毒害。陆杏林是他的医师,他现在有极大的嫌疑,必须得跟我们回去。” 陆青云惊诧道:“医师?怎么可能?我家杏林明明不懂医术。” 余佩拽着陆杏林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挑了挑眉道:“不懂医术竟然能混进钱家那样的大户人家,你家这位儿子,还真是了不起。” 陆青云垂着头,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江文乐道:“您老放心,若他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不会难为他。” 晏南风亦道:“陆老先生,清者自清,帝师定然会调查清楚的。” 陆青云抬头看了看将军,许久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建康城时,已至深夜。 晏南风决定与江文乐辞行,毕竟他在帝师府内还有另一个人要去假扮。 江文乐心中了然,笑着答应了。 临走前还不忘给了他一坛梅子酿。 晏南风走后,江文乐道:“陆老先生也要一起住进我那帝师府吗?” 陆青云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被余佩死死拽住的陆杏林,“我” 江文乐道:“陆老先生不必担心,您先回家等结果就好,若他真的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当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陆青云依旧有些犹豫,江文乐又道:“您夫人此刻应该还在家中等候着你回家,还是快些回去吧,以免她过于担忧。” 陆青云这才道:“好,我先回去,今天麻烦帝师大人了。” “嗯。”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回了帝师府。 帝师府内 江文乐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陆杏林,道:“说吧,你与钱家那些事儿。” 陆杏林冷哼一声,“我和钱家没关系!” 江文乐冷笑道:“哦?佩佩,听说刑部牢狱里审犯人都是要用刑的。” 余佩用绸帕擦着手中刀刃,应道:“大人,您忘了吗?皇上给咱们帝师府里,也送了许多惩戒人的好物件呢。” 江文乐笑道:“我竟是把这些忘了,你快同我说一说,咱们府里都有什么?” “那可多了,比如说炮烙,就是把人绑在一根加热后的青铜柱上。嘶青铜加热后足矣烧焦人的肉,看着就疼。” “还有口大锅,直接把犯了错的人丢进去煮就是了,煮到熟为止的那一种。” “还有还有,有一根铁刷子,把活生生的人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刮下来,那种刑罚带来的痛苦,远远要大于直接去死。” 第062章 你收了钱吧 江文乐一手撑着脸,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道了一句:“嗯,有生煮,应该也有油炸吧?” 余佩打了个响指,“大人您想要什么都有!生煎也可以!” 陆杏林颤了下身子,眼底充满了恐惧。 “我说,我什么都说。” “可惜了,本来打算试一试府内刑罚的。” 江文乐佯作惋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说吧,你与钱家那些事儿。从你们认识到现在所有重要的事情,我都要听。” “我说。” 陆杏林缓了一口气,旋即便道:“我与钱家大公子钱大宝相识于城内赌场,后来他便带我回了钱府。” 江文乐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好好听故事的样子,却没想到会只听到这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 “没了?就这些?” 陆杏林有些不耐烦,但奈于他实在是怕那些刑罚,只好忍了一口气道:“你还想听什么?” 江文乐语气冷了一分:“我方才说了,所有重要的事情,我都要听。” 说罢,她又提醒了一句:“你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怎么成为钱大宝的医师的?” 陆杏林道:“我方才说了是在赌场认识的,那天我跟他赌输光了所有的钱,后来又赌了一把大的,我本想着用那一把赚回来,却没想到那一把竟然也输了。” “我实在是没钱了,便只能以身抵债。我对他说我会医术,可以在他府里做半个月的医师,来抵我欠他的那些钱。” 江文乐道:“医师?你懂医术?” “我为什么不能懂,我爹是陆青云,曾经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医师,我是他的儿子,虽不及他那般医术精明,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陆杏林说这话时虽挺着胸膛,但气息不稳,听得出来他说这话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江文乐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声音却依旧冷冷的:“现在知道他是你爹了?今日你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时,可曾想过他是将你养大的爹?” 陆杏林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文乐又道:“对了,今日你爹亲口对我说,你并不懂医术。这一点,你不解释一下吗?” 陆杏林低声骂了一句:“这个死老头,怎的什么都说!” 余佩眉心一拧,将长剑横在陆杏林脖颈前,冷声道:“别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是男人就给我利落点回话!” “我说,我说。” 陆杏林被吓得额间渗出了冷汗,连忙道:“我是不懂医术,但钱家那个贵公子猪头猪脑,哪里能看得出来我到底懂不懂医术,我只是胡乱说了几个草药名,那肥猪竟然就信了。” “这些贵公子都喜欢听阿谀奉承的话,我只需要说几句好听的,哄得他高高兴兴的。说实话他留我在身边,也就图个乐子,哪里会真的追究起来我到底会不会医术。” 江文乐悠悠然道了一句:“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度。” 陆杏林垂眸瞥了一眼横在他脖颈前的利刃,咽了一口口水道:“大人明鉴!我说的句句属实!” 江文乐轻轻拂手,示意余佩将剑收回,道了一句:“暂且信你,我再问你,你与林家小神医林染,可曾相识?” “林染” 听到这个名字,陆杏林原本满是戾气的眸子忽然添了几分柔和。 “相识,自是相识的。” 看来,这位大逆不道,目无尊卑的陆杏林,心中的确是有林染的。 江文乐提起了几分兴趣,又问道:“那你可知,如今因为你曾经私下与她接触过,她现在成了钱大宝之死的最大嫌疑人。” 陆杏林垂下了头,“我知道。” 这是他做过的最愧疚的事情。 江文乐锐利的眸光直直地落到了他身上,冷声道:“陆杏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吧?” 陆杏林侧过头,躲闪着她的目光,“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与林染的相遇,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我是真心喜欢染儿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陆杏林情绪有些激动,又道:“我陆杏林愿意为了钱财去害天下人,唯独染儿一人,即使是让我上断头台,我也不会有一分害她之心。” 江文乐道:“可你这样做,已经算是害她了。” 陆杏林攥紧了拳头,“这次的事情,我没想到会牵连到她。我若是知道会牵连到染儿,怎么样我也不会去进钱府给那钱大宝当医师。” 江文乐笑了笑,带着嘲讽的语气道:“陆杏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只是一条为钱财奔走的狗罢了。” 陆杏林咬着牙怒道:“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江文乐站起了身,缓缓地走向他。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收了别人的钱,做了一条走狗,替别人办事。那人命你费尽心思留在钱大宝身边,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时机,杀了他,对么?” “而那个时机,就是要赶在我们归朝的那一日,因为那一日,林邵也会在这建康城内。” “你们的目的,不是让钱大宝死,而是让林家覆灭。” “我还知道你今日离开建康城,又收了一次那人的钱,我说的对不对?” “口口声声说什么真心待她,却将她置于险地,自己却拿了钱逃跑,你算什么东西?” 陆杏林呸了一声,“别自以为是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文乐冷笑道:“余佩,看看他包袱里装的都是什么。” 余佩拔出剑刃,轻轻冲着陆杏林肩头的包袱一挑。 霎时间,包袱里掉出了许多白花花的银两。 “看来你这一次赚的还真不少。”江文乐转过身,坐回了椅子上,又冷声道:“今日看见你的老父亲,都不曾有过一丝心疼么?” “但凡你有一点良知,也不该背着银两逃跑,留下连饭都吃不起的爹和娘伤心难过。” 陆杏林红了眼眶,有些激动地喊道:“我没有杀人!我确实是收了别人的钱,可我没有杀人!” “不是你杀的,那钱大宝又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他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跑?” “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建康城。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着这么大一笔钱不赚。” “是谁?” 第063章 遭到报应了 陆杏林垂着头,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将那人是谁说出来。 “给我钱财,让我离开的人是顺天府丞,王煊。” 江文乐眸里闪过一抹诧异,旋即又极快地归于平静。 原来是他啊。 倒也没那么奇怪,王煊与林显有过节,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林家变成唯一嫌疑对象。 “我再问你,为何你不在钱大宝死去的那一天离开?怎么会等到今日?” “我怎么会知道他哪一日会死。” 陆杏林应得没有半分犹豫,听起来像是真话。 可是却有一点说不通。 江文乐问:“钱大宝死在了三月二十六午时,今日已是三月二十八,顺天府丞王煊为何会拖两日才让你离开建康城?” 陆杏林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三月十六午时?怎么可能?我那日申时明明还在赌场附近见过他!” 什么! 怎么会?! 江文乐有些愕然,匆匆站起了身走近陆杏林,问道:“你确定那日申时你看到的人是钱大宝?” “撞鬼了吗!我确定啊,那家赌场附近就是钱家开的钱庄。我进赌场之前还和他打了声招呼,虽然他没理我,但那个肥壮的身形错不了,整个建康城只有他一人能胖成那种猪样。” 江文乐拧起了眉头,“若你见到的真是他,钱家闹的这一出命案又是怎么回事?” 陆杏林打了个激灵,“莫非莫非是我撞鬼了!” 天!难道是他平日里不尽孝道,大逆不道,受到天谴了吗! 可为什么会是撞到钱家那头无脑猪的魂魄? 江文乐眸光豁然明亮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钱大宝是谁杀的了。” 陆杏林害怕极了,嘴唇不停地颤抖,“他他真的死了吗我见到的,竟然真的是鬼魂” 死了?鬼魂? 谁也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 但这件事情,她确定与鬼神无关。 江文乐道:“今日你就在我这帝师府里住着,明日随我上朝面见皇上。” 陆杏林听到这话,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摇头道:“不,不行,我会死的。” “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死?莫非真的是你毒死了钱大宝?” “我没有,我没有杀过人。可是朝堂之上天子脚下,哪里会有人听我一个毫无权势的贱民辩解?” 他说他没有杀人,可是谁会信他? 圣上会信?还是权臣会信? 他们都不会信的。 这世上本就如此,他只是一个建康城内可有可无的卑微贫民,无人会认真听他讲话。 江文乐神情肃重,道:“你大可放心,我既然敢带你上朝堂,就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 陆杏林微微抬起眼帘,低声问:“你,真的会保我?” “我没必要骗你。”她嗓音有些冷清。 她会保住他的性命,并没有什么目的,她只是不想看到陆青云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夜色浓稠,安排好陆杏林之后,江文乐便和余佩一同回了屋。 刚进门,便瞧见窗沿上被人放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放着两件女子的衣衫,正是今日遇刺时她们二人穿的那件衣裳。 看到这个,江文乐便明白过来这是谁放的了。 除了侧院里那位男扮女装的小红,还会有谁能拿到这衣裳? 余佩将衣裳拿了出来,发现两件衣裳之间竟夹了一张纸。 “大人您看,这里有一封信。” 江文乐接过信,打开看了看。 “长乐门?”她有些疑惑。 余佩问:“大人,信上写的什么?” “信上说,他找人帮忙查了今日刺杀我们的那群人来历,那群人,是长乐门人。余佩,长乐门又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花钱杀人的地方,只要给的钱都多,她们谁都敢杀。” 长乐门之所以名为长乐,是因为她们门主信奉一种说法,唯有死亡,才算是长乐。 说罢,余佩又问:“今日刺杀我们的人,是长乐门中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信上所说确实如此,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够那么准确的知道我们的行踪,能够正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条路上。” 余佩道:“难道,是谢长侯要杀我们?” 要不然怎么会刚出谢长侯府没多久,便遇上刺客? 江文乐若有所思,许久才道:“不,不会是谢长侯,今日我们进侯府一事并未与任何人提前说过,谢长侯并不知晓我们会来,也没有时间去花重金请刺客在路上等我们。” 而且,她总觉得谢长侯不像是那种会在背地里做这些事的人。 他若是想要杀她,大可直接去圣上那里给她安几个罪名便是了。 余佩有些想不通,“不是他?若不是他,还会是谁?” 江文乐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长乐门既然是拿钱办事,那就好办了。” 余佩问:“大人有办法了?” 江文乐将信纸丢入烛盏,道:“用钱去买一个答案,并不难,不是吗?” 余佩骤然明白过来,问:“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去做?” “现在。” 江文乐语气坚定,她就是要在今日把所有事情都弄得水落石出。 到了明日,将这些尽数公之于众。 要那些伤过她的人,得罪过她的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代价。 长乐门内 一女子身着白色曳地长裙,轻披一件绛红色缂丝鹿鸣纹烫金素雪薄纱,慵懒地躺在上座,纤纤素手轻轻摇动着手中金丝祥云纹图面银制雕花柄团扇,细致松散的青丝随着阵阵风儿飘动。 那女子嫣红的唇角始终带着笑意,对着殿内侍者轻声问了句:“外面来的是何人?” 侍者恭声道:“回门主,来的人自称是天微帝师。” 闻言,被称作门主的女子忽然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天微帝师,她如今竟也敢来我这长乐门了?” “门主,要不然咱们直接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杀了。”那侍者作势抹了一下脖子。 反正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今夜天微帝师前来只带了一名女子随从。 而他们长乐门中人多达数千人,在他们这里,杀一个天微帝师,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那女子放下团扇,纤细修长的手于乌黑如泉的发丝间滑动,柔声道:“急什么?我还没有赚到这位一品帝师半分钱,怎么能急着把她杀了呢?” 第064章 赔了黄金万两 侍者打开殿门,含笑道:“天微帝师,门主请您进去说话。” 江文乐点了点头,迈入了大殿。 有传言说长乐门大殿内宛若冰窖,外人一经踏入便会冷得心慌,报价时便会失去理智。 当江文乐的脚尖点到殿内微微发凉的大理石地板之上时,她才知那传言并不虚假。 整个大殿就好似一整块巨大的白玉石被剖开了一样,放眼望去是一片清明透亮。 殿内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白玉之上雕有栩栩如生的鹿鸟。与金銮殿内阶梯上温热的蓝天暖玉不同,长乐殿内平整清亮的大理石地板宛若自散寒气一般,只令人脚尖发凉。 在进入长乐殿之前,江文乐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真的存在比纸上画还美的地方。 同样,在见到门主林鹿鸣之前,她从来都没想过世上竟真的有将妩媚娇柔与清丽高雅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女子。 林鹿鸣轻轻揽了揽肩上就要滑落的薄纱,嫣红的唇角含着笑意,她缓缓开口:“天微帝师,别来无恙啊。” 江文乐眉头微微拧起,莫非从前李天微与这位门主是相识的? 她侧过眸与余佩对视了一眼,余佩此刻满眼茫然。 看来她也不知道原主李天微是否与这位门主相识。 她不知这二人曾经是否有过仇怨,万事还需谨慎。 “别来无恙。”江文乐应了一句。 林鹿鸣掩嘴轻笑:“真是没想到,今夜我竟然还能见到活着的帝师呢。” 江文乐自是知晓其意,不怒反笑道:“到底是那人出的价钱不够高,还不足以买下我这一条命。” 林鹿鸣侧着头看她,慢悠悠道:“不知今夜帝师大人准备花多少钱买你想要的那个消息呢?” 江文乐答得干净利落:“黄金万两。” 一旁的余佩听到这话,差点没昏厥过去。 天呐,她家大人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万两黄金啊! 林鹿鸣眸里闪过一丝惊诧,旋即便又化成了笑意,扬声道:“帝师真是大手笔呢,比那个吝啬的大理寺卿爽快多了。” 那位大理寺卿请长乐门出手杀人,也不过是出了黄金百两。 没想到这位帝师大人只是买个消息,张口便是黄金万两。 江文乐不语,垂眸思索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看来要杀她的人,的确是大理寺卿钱大顺。 林鹿鸣拿起团扇,缓缓开口:“既然帝师舍得出这么多钱,我们长乐门今夜自然是要保你安全的。帝师就请放心,在万两黄金进我这长乐门中之前,你都能好好活着。” 可是之后,她可就不敢保证了。 江文乐唇角隐约弯起弧度,道:“明日正午,黄金定会准时送到。” “帝师想要的消息我已然告知,至于证据,也为你准备了一小份。” 林鹿鸣摇了摇团扇,示意侍者去取字据。 侍者会意,旋即便取来了两份字据呈到了江文乐面前。 侍者恭声道:“一份是大理寺卿的,另外一份,则是为帝师准备的,还要麻烦帝师亲手画押。” 江文乐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字据之后便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她将钱大顺摁过手印的字据小心收起,道了一句:“门主还真是体贴,连字据都提前准备好了。” 侍者将画押过后的字据又呈给了林鹿鸣,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活了下来,那这字据自然是要早早准备好的。” 毕竟她原本就是为了等待更大的买家,长乐门永远只为出钱多的人办事。 说罢,她又道:“对了帝师,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也许你会感兴趣。” 林鹿鸣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摆了摆手,示意侍者将那些话转告给她。 侍者将那些话告知江文乐之后,林鹿鸣有道:“这消息是我送你的,不要钱。” 江文乐含笑道:“夜深了,想必无人会再来了,门主也该早些休息。” 林鹿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悠悠然接了一句:“那我就在此,静候佳音。” 出长乐门后,江文乐才发觉黎明已至,天亮了。 余佩哭丧着脸,带着几分埋怨道:“真是不知今夜为何带你前来,一宿没能睡成觉不说,竟然还赔了这么多钱,苍天呐!那可是万两黄金。” 江文乐笑道:“瞧你那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快别想这些了,钱财乃身外之物。” 反正她这帝师府又不缺钱。 余佩捂着胸口,道:“我心好痛。” 江文乐道:“你信不信,今日我们等拿到更多的钱。” 余佩有些诧异道:“大人您糊涂了?” 江文乐笑眯眯道:“走吧,去了朝堂你便知道了。” 金銮殿内 宋永和眸光有意无意地望向江文乐,终于忍不住问道:“天微帝师今日看起来,似乎面色不太好?” “回皇上,微臣昨日遭人刺杀。” 听到这话,宋永和眉心一紧,就要再次发文,却听到江文乐又开口道:“但微臣时刻谨记着皇上对臣的嘱托,一刻都不敢忘记要去查钱家命案一事,故,臣昨夜一宿未眠。” 说罢,她抬起手掩住了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宋永和压制着心中担忧,沉声道:“查案一事不着急的,帝师应好好休息。” 江文乐道:“臣昨夜一宿未眠,奔走劳累,终于让臣找到了杀害钱家公子钱大宝的真正凶手。” 大理寺卿钱大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 她查到了? 不,不可能的,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查得到。 宋永和有些惊诧地问:“当真是查出来了?” 江文乐道:“朝堂之上,不敢戏言。” 宋永和冷冷望了一眼大理寺卿,沉声道:“看来啊,整个大理寺都不及天微帝师一个人。” 钱大顺垂下了头,默声不语。 他倒不信,这丫头能真的查出来。 林显上前一步,恭声道:“帝师既然已经查清此案,臣斗胆请帝师将真相即刻公之于众,还我妹妹一个清白。” “毒害钱家公子的真凶自然不会是林家小姐,而是” 江文乐话还未说完,便被钱大顺打断。 “你胡说!皇上,下官儿子就是被那贱人毒死的!真凶就是她!” 江文乐不搭理他,继续道:“真凶正是此刻在朝堂之上胡搅蛮缠,满嘴污言秽语的大理寺卿,钱大顺。” 第065章 他们都要完了 钱大顺嘲讽地冷哼一声,旋即又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诬陷本官,本官怎么可能会去害自己的儿子!” 江文乐神情镇定道:“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谁知道大理寺卿心思怎么会如此歹毒。” “你放弃!我儿子他根本就没” 此话一出,钱大顺脸色煞白,连忙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文乐唇角微微扬起,帮他接下了话:“你儿子他根本就没死,对不对?” 宋永和面色一冷,望着钱大顺问道:“没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钱大顺神色慌张,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啊!下官绝不敢欺瞒皇上,欺瞒天下人啊!定是这女人记恨于我,故才会设计出此事来陷害我们钱家!” 江文乐笑道:“皇上,大理寺卿说的没错,我就是记恨他。” 钱大顺听到这挺直了一下腰板,冷哼了一声又道:“看来下官猜的没错,天下女子皆小肚鸡肠!” 江文乐面色从容,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大理寺卿去长乐门散财买我一命,害我差点死在路上,这件事情,我自然是极其记恨的。” 说罢,她又拱了拱手道:“请皇上为臣做主!” 拱手之际,她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小臂之上的刀痕。 这一幕,全然落到了宋永和的眸里。 他压制着怒气,沉声道:“大理寺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朝堂上众官员见状,皆知此刻皇上已极其生气,就要发怒。 可那位大理寺卿却偏偏不识趣。 钱大顺扬声大呼:“诬蔑!这都是诬蔑!皇上莫要信她的鬼话!” 江文乐道:“不知大理寺卿是在质疑什么?质疑我说的话吗?还是在质疑我天微帝师这个人?” 钱大顺站起了身,指着江文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资格说我大理寺卿?!!” 江文乐唇角轻勾,眸光扫过此刻宋永和紧攥的拳头。 不出意外的话,钱大顺这个大理寺卿就快要当不下去了。 谢长侯亦然注意到此刻皇上的怒意,连忙抢先一步斥责道:“大胆!” 他是皇上,是天下之主。 他不能让他在百官面前失仪,所以这些事情,他会替他做好。 谢长侯阴冷着脸,道:“大理寺卿是不想要这个官了吗?” 钱大顺有些焦急道:“侯爷,侯爷您这个时候不能向着她啊!” 宋永和似冰一般的眸光定在钱大顺身上,“大理寺卿方才是质疑天微帝师,还是在质疑朕?” 要知道,天微帝师是他的老师。 钱大顺神色大变,连忙跪地长呼:“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 江文乐含笑道:“不敢?真是不知道大理寺卿有什么不敢的。” “你为一己私欲欺君罔上,对世人宣称你家公子惨遭林家小姐毒害,还竟将此事闹到了朝堂之上。你连欺君之罪都敢犯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哦对了,你买杀手刺杀朝廷一品官员一事,罪过应该也不小吧。” 钱大顺嘴唇哆哆嗦嗦,道:“你!一派胡言!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江文乐扬声道:“就凭我有证据!足以证明一切。” 钱大顺道:“胡说八道!就算是有,你做的也都是伪证!” 江文乐拱手,恭声道:“皇上,微臣斗胆想请一证人进殿。” 宋永和点头,“请。” 当陆杏林走进金銮殿之时,顺天府丞王煊神色大变。 完了完了,这下不会殃及己身吧 他原本只是想静静看戏,再出点银子将矛头都指向林家人。 却没想到这个小医师竟然被天微帝师找到了,还带进了朝堂! 完了,这下他们都完了。 陆杏林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能踏入金銮殿面见圣上。 “草民陆杏林,叩见圣上。” 宋永和轻轻拂了拂手,示意他先起来说话。 只是陆杏林哪敢抬头去看皇上,从进殿到现在他一直都垂着头。 江文乐提醒道:“皇上叫你起来了。” 他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江文乐声音温和了几分,道:“说吧,你三月十六申时见到了谁?” 他鼓足了勇气,道:“我,我便是钱大公子身旁的那个医师,与钱公子是在赌场认识的。三月十六申时,我在在赌场附近碰见了钱大公子,我瞧见那时他好端端地走进了钱家钱庄。” 林显皱起眉头,思索过后道:“三月十六申时?不对,钱家人明明说钱大宝是在午时死的!你们钱家骗人!钱大宝根本就没死!” 钱大顺手心渗出了冷汗,却依旧骂道:“胡言乱语!你们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撒谎说我儿子死了!难不成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陷害你们这个没权没势的林家吗!” “再说了!这厮只是一介贱民!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江文乐冷声道:“有没有可信度,可不是大理寺卿一句话能决定的。” “你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我钱家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你了!” “我只是在按照圣上旨意查案罢了,大理寺卿何故如此说我?” “我钱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钱,我为什么要让我儿子假死,以后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因为,你家公子本就该死。” 话音落下,江文乐抬起眼帘,望着宋永和道:“皇上,钱家公子钱大宝三日之前,与西市强抢一民女,后那女子不堪受辱欲要逃跑,却被钱大宝抓住直接打死。” “后那女子父母去官府击鼓告状,却被官府赶了出去。这本是命案,本是该以命抵命的事情。可钱家是怎么做的?” “他们为了平息此事,直接编造出了钱大宝在家毒死的弥天大谎,试图将此事平息。” 钱大顺额头间有青筋暴起,他声音打着颤道:“你,你胡说!” 江文乐道:“我是不是胡说?皇上派人去西市查一查便知。” 宋永和冷声道:“查,彻查此事。” 这时,江文乐却说出了一句让百官皆意想不到的话。 “皇上,此案臣已调查清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微臣斗胆请皇上赏赐。” 第066章 我的钱分你一半 宋永和听了她这话,有些意外地问:“赏赐?” 自他登基以来,天微从未开口找他要过赏赐,这还是第一次。 江文乐点了点头,“是的。” 宋永和面上露出了笑容,温声道:“好,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既然她开了口,他自然是会给的。 毕竟平日里,想要送她些东西他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文乐应得极快,“黄金万两。” 她可不做赔本的买卖,昨日既然是因钱大宝这事儿花出去了万两金,就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宋永和轻轻地拂了拂手道:“赏。天微帝师此次有功,赏黄金两万两,白银七千两。” 江文乐微微有些惊诧,她只要了万两黄金,可皇上却要赏给她双倍另外还附送了白银,皇上是不是赏的太多了? 不管,既然他给,那她就好好接着。 她恭声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对了皇上,臣这里有一份东西,想请给皇上一阅。” 说罢,江文乐从袖中拿出了那张钱大顺于长乐门的字据。 宋永和道:“呈上来。” 江文乐愣了愣神,他这意思是让她自己呈上去?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个小太监“款步”走过来,接过这份字据吗? 怎么到她这里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小太监呢?? 怎么没人来啊真的要自己走上去吗? 她不禁回想起了上一次踏上那蓝天暖玉阶梯时的场景 以及有大刀架在脖子上的那种感觉。 往事种种依旧历历在目,江文乐心底仍旧有些发怵。 不行不行,她有点不敢上去。 宋永和见半晌她都未动一下,便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帝师?” “啊?” 皇上在唤她过去了 江文乐抬起了头,深呼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缓步走上了台阶。 “皇上请看。” 她将那份字据双手呈给了宋永和,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抬起头看他。 是的,她不敢。 她如今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大胆,她怕死。 宋永和接过字据之后,她便连忙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以黄金百两,买一品帝师李天微一命。”宋永和拧起了眉头,沉声念出了字据上的字。 旋即眸光又落到了字据最下面的名字上,“钱大顺。” 钱大顺闻声大惊。 皇上手中拿着的,是他与长乐门签下的字据! 李天微那个死丫头是怎么拿到那一份字据的?! 那份字据刺客不是应该在长乐门那里吗,怎么会在她那里! 宋永和面色铁青,将字据攥在手心里,怒道:“散财去害朝堂一品命官,大理寺卿,你好大的胆子啊!” 钱大顺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厉害,“皇上,皇上饶命,您您听我解释” 宋永和冷冷地望着他,“解释?听你解释你自己有多么有钱吗?听你解释你心思为何如此歹毒吗?!” 钱大顺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脸色惨白,低声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 宋永和又道:“看来大理寺卿是钱财多的花不完,朕来帮你。即刻起,大理寺卿家中及钱庄内的现银,全都归纳入国库。剥削大理寺卿官职,并关入慎刑司等候发落。” “不,不要,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钱大顺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边哭边诉着苦。 “臣为景明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皇上不能这样对臣” “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好啊!” 江文乐轻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杀了我,便是为了江山社稷好喽?” 钱大顺抹了一把泪,指着江文乐骂道:“你都是你这个恶女害的。都是你!” “恶女?试问我何时招惹过你?我可曾对你做过什么?我是割了你的肉,还是扒了你的皮?会让你这样恨我? 恨到请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来杀我,我不曾对你做过什么,你却想要我的命,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恶人呢?” 做人就要爱憎分明,有仇必报。 他差一点害死她和她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大理寺卿,哦不,现在该改口了。钱老爷,有一句话叫做报应虽迟,但一定会到。你的报应,已经来了。” 钱大顺指着她,颤声道:“你,你是在报复我!” 江文乐冷声道:“报复?报复恐怕谈不上。我只是把你做过的那些恶毒事情,小小的还给你一份罢了。” 你欠下的,都是要还的。 退朝之后,江文乐便和余佩一同回了帝师府。 雨天过后的第二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暖阳静静地洒在帝师府的小花园里。 余佩趴在园内石桌上,抱着一壶梅子酿,歪着头看正坐在秋千上的江文乐,忍不住道:“黄金两万两,白银好多好多两,天呐,大人你赚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江文乐笑道:“等皇上的赏赐进府之后,我分你一半。” “分我一半!” 余佩瞪大了眼睛,“大人你要给我钱!!” 江文乐挑了挑眉问:“怎么?不想要吗?” “那可是黄金万两啊!我要,我要。” 发了发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拥有过这样多的金子,要发财了! “对了佩佩,我把金子给你之后,你第一件事会去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买吃的了!我拿一锭金子,能吃遍整个建康城!一万两都够我吃一辈子的了!” “那我可得赶紧记住你现在的模样,要不然给你金子之后,你就该变成一个小胖子了。” “大人,我胖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不会,胖了之后你在我心里的份量会更重。” 余佩: 江文乐又问:“对了,答应给长乐门送的金子都送过去了吗?” 余佩道:“送过去了,大人,我总觉得长乐门那个林鹿鸣不像什么好人。” 江文乐道:“她是长乐门门主,是一群杀手刺客的主子。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注定与我们无关。” 那女子话语间看似温柔,实则处处含有刀锋。 她只需要动一动嘴,就会有无数把利刃砍死她们所有人。 林鹿鸣绝非善类。 但身为一门之主,她大可不必去做一个善良的人。 阴柔之下的杀伐果断,便是她的风格。 余佩点了点头,“也对,这次之后我们帝师府应该就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了。” 毕竟她们绝对不会去做那种花钱买命的事情,长乐门,日后估计和她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067章 她有的是钱 几个时辰之后,在帝师府的另一个院子里。 晏南风将昨日江文乐赠予他的梅子酿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了她赠与他的脂粉盒,两个物件放到了一起细细观量。 陆离忍不住问道:“将军,您究竟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啊,这两个有什么好看的?” 晏南风脱口而出:“你懂什么?这两个都是天微送我的。” 旋即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便又稍稍改了改道:“只是我很喜欢罢了,再者说了,我们两个待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事情做,我发会儿呆怎么了?” 陆离道:“将军,你错了,这两个东西人家根本不是送你的。” 晏南风愣了愣,才问:“你说什么?” 陆离分别指向了桌子上的两个物件,认真道:“我说,这壶酒,是天微帝师送给昨天救下她的陌生男子的。而这一个脂粉,是她送给那个卖茶叶的小红姑娘的。” “而这些,都不是给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你的。” 晏南风不语,陆离又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你就是那两个人。所以说,她给的人并不是你,她也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 她记忆里的他,是于帝师府门前散发着脂粉霉味的卖茶女小红。 是昨日雨中斩杀几十个刺客救她性命的无名男子,唯独不是晏璟,晏南风。 晏南风知晓其意,垂下了眼眸低声道:“陆离,你话太多了。” 陆离叹了一口气,道:“将军,你就自欺欺人吧,我要出府玩一会儿去。” 晏南风提醒道:“嗯,记得换好衣裳再回府。” “放心!您就自个在这对着两个本不属于你的物件说话吧!” 说罢,他便极快地溜出了屋子。 这种时候,当然是跑得越快越好啦!毕竟他刚刚才说完那些可能会让将军不高兴的话。 晏南风紧紧地打开梅子酿的壶塞,想要倒出一杯来喝,却又忽然想到了方才陆离所说的那些话。 他愣了愣神,又将酒壶封好放了起来。 是啊,这些东西或许原本就不属于他。 这是天微送给他的,却又好像不是送给他的。 陆离说的,是对的。 天微根本就不认得那个叫晏南风的将军。 陆离此刻已然悄悄换好了男装,出了帝师府。 “这样的好天气,最适合出去吃酒!” 他才刚迈进建康城最大的酒楼阳春楼,便一眼看见了余佩。 “这不是帝师身边的那个女子吗?怎地也来了这里?” 疑惑之余,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天呐!她一个人吃那么多?!” 此刻,余佩的身前,摆放着他根本数不清的菜碟。 一张桌子都放不下的那一种 店小二用两张大桌子拼到了一起,才放下她点的那些菜。 陆离禁不住好奇,慢慢地走向了她。 “姑娘,这么大一桌菜,你自己一个人吃?” 余佩连抬头都不愿意抬头看他,在咀嚼的空闲时间里说了一句:“对啊,我自己吃。” “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余佩没有理他,手和嘴都未停歇。 她在用行动证明她能够吃得完。 陆离见她不语,又道:“你要是吃不完的话也没关系,本公子愿意帮忙!” 说罢,未经余佩允许便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他找了一双筷子,就要动筷,忽被余佩叫住。 “喂!你谁啊!我认识你吗?你坐我这里干什么!” 陆离弱弱地放下了筷子,低声道:“方才,方才我们说过话的,姑娘你忘了?” 而他的内心:你认得我啊,我是你们帝师府里穿绿裙子的小绿啊! “我那是出于礼貌回答你一句话,我让你跟我一起吃饭了吗?我允许你坐在这里了吗?嗯?” 余佩带着怒意瞪着他,饭不能乱吃!尤其是她余佩点下的饭! 陆离连忙温声道:“你先别生气,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大一桌菜,所以才想着帮帮你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不完了?!我要是吃不完的话,至于点这么大一桌吗?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没有毛病,只是这么多菜,姑娘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啊?” “你敢质疑我是不是?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究竟能不能吃得完!你,站一边看着去!” “好,好好。” 陆离连忙站了起来,不敢再说话。 天呐,建康城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凶啊! 他从前在元昭国永安城内遇到的女子个个温婉贤淑,说话间从未听到过重音的那一种。 可这位女子实在是奇才,奇才。 “你看好了,我要开始了。” 说罢,余佩便拿起了筷子。 时间真的是过得极其漫长,陆离打着哈欠,就快要睡着了。 睡眼惺忪间,仍旧能看到那女子在不停得吃着东西。 真能吃。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喊:“我吃完了!” “吃完了?吃完了??” 陆离连忙睁开了眼睛,看到桌上的所有菜碟已然空空如也之后,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感叹道:“天呐,天呐!天呐!!” 余佩也学着他的神情感叹道:“天呐,你站着都能睡着。” 陆离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姑娘,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余佩亦然那样望着他,“公子,你怎么这么能睡啊!” 陆离依旧无法平复那种惊诧的心情,眼前这位女子是他平生见过的最能吃的人。 他好奇地问:“你不撑得慌吗?” 余佩笑道:“还好吧,半分饱。” 陆离抱拳道:“厉害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余佩道:“其实刚刚我一直在吃,让你在那里看着。我本来那一会儿想喊你一起过来吃的,但是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 “不碍事的,我若是也开始吃了,那你岂不是就要吃不饱了。” “还好吧,要是吃不饱的话,还可以出去换一家再吃一顿。这个点了,公子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原本来这儿就是想吃点东西的,没想到遇到了姑娘,一时便忘记了去吃东西。” 余佩笑道:“那我请你再吃一顿,如何?” 反正她如今有的是钱,拿了大人的万两黄金,她都能直接包下建康城内几十个大酒楼了! 不过买下一条街暂且还是个问题。 第068章 他被抓去做面首了 陆离有些惊诧地问:“你,请我吃?” 该不会是这位姑娘还没吃饱,想再吃一顿吧 余佩挑了挑眉头道:“怎么?不愿意吗?听说城东的满香楼出了一道新菜,要不要一起去尝一尝?” 陆离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还真的是她没吃饱才想着带他一起的。 不过既然是能蹭一顿好吃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一同出了阳春楼,准备去城东的满香楼。 刚走到街上没多久,便瞧见了不远处那辆月白色极其华丽的轿子。 天呐!那不是长公主宋平阳的轿子吗?! 那个见到貌美男子便会五花大绑带回府的宋平阳! 陆离一见到那轿子,便立马拉过了余佩,躲进了大道旁的小巷子里。 余佩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离指了指宋平阳所在的方向,小声道:“我,我是男的。” “你不会是怕宋平阳把你抓回府当面首吧?” “自然是怕了,我可不想被那女人抓走去过那种屈辱的日子。” “不是我说,你哪来的自信?你以为人家平阳长公主会看上你?” “我怎么了?” “你瞅瞅你脸上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啧啧,她要是能看上你这样的,那整个建康城的男子恐怕都能被她劫走了。” “我的脸肿的很丑吗?”陆离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脸。 余佩双手环臂,道:“何止是丑,简直是不堪入目。也就是我,眼神不太好使,不会嫌弃你。” 陆离解释道:“我原本的样子不是这样的。” 她是见过他原本的样子的,在九原城。 只不过,像她这种脑子里装的都是美食的女子,恐怕是记不住他的。 今日他以男装相见,她竟没有认出来。 余佩眸光定到了大道之上宋平阳的轿子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许是用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吧,去调养调养便好了。” 陆离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低声道了一句:“我原本的模样,也是不错的。” 余佩只顾着宋平阳那边的动静,根本无心听他讲话。 忽然,她拧起了眉头,有些惊诧地喃喃自语:“那是,陆家那位不孝子?” 闻言,陆离愣了愣,什么陆家的不孝子? 她说的难道是他?他哪里不孝了? 余佩此刻对身旁陆离的惊诧全然不知,只是自顾自地问:“陆杏林竟然被宋平阳抓走了??宋平阳什么眼神,竟然能看上他?” 陆离有些茫然,问:“谁?什么?” 余佩指了指宋平阳的马车,道:“看见没,宋平阳马车内绑了一个人。” 微风轻轻吹起月白色的车帘,露出了那个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 正是陆青云之子,陆杏林。 黄昏已至,帝师府内。 陆青云喘着粗气,一遍又一遍地敲着帝师府的门。 守门的小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缓缓推开了门,问:“是谁?何事?” 陆青云见终于有人来开门,才松了一口气,道:“在下陆青云,是来求见帝师大人的。” 小厮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打量了一下陆青云的衣着,旋即有些鄙夷地说道:“帝师大人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吧,我们家大人忙得很。” 陆青云自知自己这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裳无法入人眼,便垂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的事情也很急,耽搁不得。 这件事情出了天微帝师,无人能帮得了他。 陆青云再次抬起脸,道:“求求您让我见一见帝师大人吧,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相求她帮忙。” 小厮撅嘴道:“想找我们家帝师帮忙的人多了,你算什么?” 她最看不起那种一有事情就找帝师帮忙的人了,他们以为帝师是什么人?帝师可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她可是朝堂一品帝师。 可不是这种人想见就能够见得了的。 陆青云双手合在一起,做着哀求的动作道:“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求求您通融通融吧。” 小厮一见眼前这位老者如此做,连忙站直了身子,道:“您别这样,您要求去别处求去,今日轮到我来守门,我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把什么人都放进去,您也多考虑考虑我,别害我挨骂。” 陆青云连忙道:“不会的,帝师她不会骂你的,拜托您了,就让我见一面帝师吧。” 小厮正想要再次拒绝,却忽然听到了门外一个清亮的声音。 “让他进去吧。” 是刚从街上回来的余佩。 小厮一见是她,连忙恭声道:“可他只是” 只是一介贱民。 话还未说完,余佩便打断了他,“他是我们帝师的朋友,日后可要记清楚了,莫要再闹出这样的笑话了。要不然让帝师大人知道了,你这职位怕就不保了。” 小厮闻言大惊,连忙致歉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的错,竟然没能认出来这位是帝师的朋友,若有冲撞,还望见谅。” 陆青云见状有些慌张,“不不不,你没错,你没错的。” 余佩心中大抵已经猜出了他此行来的目的,自是清楚这事并非是小事,便直接道:“陆大夫,你随我进来吧。” 这种时候,得让他尽快见到帝师。 陆青云连忙道:“好,多谢姑娘。” 他在建康城内唯一认识的官员,便是天微帝师。 如今他的儿子陆杏林被宋平阳抓走了,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帝师大人。 这个时候只有她能救回他的儿子。 江文乐此刻正在后花园里赏花,时不时地挥动着手中轻纱逗弄着花间彩蝶。 院子里还煮了一壶龙井茶,好生惬意。 余佩领着陆青云进了园子,朝着江文乐唤了一声:“大人,您快来瞧瞧是谁来了。” 江文乐收起轻纱,走向了二人,有些惊诧地问:“陆大夫,您怎么来了?” 陆青云面色焦急,道:“大人,陆某想求大人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杏林。” 江文乐不解地问:“陆杏林?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今日从朝堂上出去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吗?” 陆青云急得双颊泛红,眼眶也红红的,道:“杏林,杏林他被那个不是人的平阳长公主给抓走了!他被她抓过去做面首了!” 余佩将他请到石桌那里,道:“您先坐这儿喝口茶,别激动。” 第069章 宋平阳又出来作妖了 江文乐亦坐到了石凳上,问:“陆老先生,您可知宋平阳为何会抓走他?” 陆青云回想了一下今日得场景,旋即道:“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我们家里忽然冲进来了一群人,进来之后二话不说便直接把杏林绑走,我们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后来一看轿子,才知竟是平阳长公主亲临。平阳长公主那是什么样的人,进了她轿子的男子,哪个不是倍受屈辱,我家杏林” 陆青云想到这里便老泪纵横,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平阳长公主对杏林做了什么,他该怎么办。 江文乐为他斟了一杯茶,安抚道:“你莫要着急,等会儿我就去一趟长公主府,接杏林回来。” 她也是服了,宋平阳怎么又出来作妖了 原本以为回建康城这几天都没有见过她,还以为以后与她都不会有什么关联了。 却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抓走了陆杏林。 宋平阳的眼光何等挑剔?她看上的人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绝不会是像陆杏林这样脸上有缺陷的人。 她抓走陆杏林,明摆着是要针对她的。 要不然怎么会上午她刚刚带陆杏林进朝堂,下午宋平阳便闯入私宅抓走陆杏林呢? 宋平阳这样做,便是确定了这个平民与她相识。 宋平阳确信,只要她抓走了陆杏林,江文乐便一定会进公主府去救他。 终究还是因为她,陆杏林才被抓走的。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得去救他。 “大人之恩,陆某没齿难忘,只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江文乐打断了陆青云的话,道:“陆老先生还是先回家候着吧,你夫人还在家里,莫要让她担忧,我现在就准备准备,去长公主府带杏林回来。” 陆青云出府之后,江文乐在园内不停踱步。 她答应的虽然爽快,可是她也知道,去救陆杏林出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宋平阳对她有怨,她心中是知晓的。 上一次在九原城内,宋平阳便想要对她动手了。 只是那一次她及时地跑回了军营,像宋平阳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屑于进军营那种地方的。 所以她才没继续追过去,而是回了建康城。 但这一次,江文乐已经回了建康城,宋平阳此举又是摆明了要让她进长公主府。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宋平阳这一次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余佩回想起上次在九原城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忧地问:“大人,真的要去公主府吗?” 江文乐应得坚定:“去,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余佩依旧是有些担忧,“可万一宋平阳就是在引你过去,然后加害于你,那该怎么办?” 江文乐道:“你说的没错,宋平阳定然是已经在府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我乖乖过去了。” 余佩有些焦急,道:“明明知道是个陷阱,那您为什么还要去?要不然,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宋平阳明摆着是冲我来的,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得去。” 话音落下,江文乐又道:“但是我要带几个人一起去,余佩,待会儿你把不二和后院的小红也叫上,咱们几个一起去。” 余佩疑惑地问:“小红?大人为何要叫那位一起去?” 带着介不二一起去倒是可以理解,不二曾经和她一起与宋平阳身边那些人交过手,到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动手的话,她也能帮上点忙。 可叫上那位小红姑娘做什么? 她除了个子高一些,其他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了 江文乐笑了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叫上他,自然是因为他武功高强。 晏南风在得知帝师要带她一起去长公主府的时候,先是有些,他都会保护她。 聚齐了这几个人之后,江文乐便准备去往公主府。 上马车之前,江文乐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道:“总觉得这样子还是不能保证十足的安全。” 命只有一次,她可不能丢了。 想了想之后,她在一张纸上写了点字,随即又唤来了门口那个守门的小厮,吩咐道:“你去一趟皇宫,将这封请柬交给皇上。” 那小厮有些愕然,“我?我去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余佩掀开车帘瞥了一眼那小厮的模样,这小厮姓黄名轻巧,正是今日那个不让陆青云进门的姑娘。 旋即她又合上了帘子,有些担忧地问:“大人,您怎么放心让她去?” 毕竟黄轻巧只是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小侍女,若是进了宫冲撞了圣驾,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江文乐应道:“谁去都一样,只要那封请柬能送到就行。” 余佩更加疑惑了,又问:“您要请皇上去哪?” 江文乐笑道:“自然是去公主府了。” 她在那纸上写下了:许久未与皇上一同品茶赏花,今日欲借平阳长公主之约,请皇上来长公主府一叙。 这样安排简直是完美,宋永和自然是清楚江文乐与宋平阳二人素来不和睦的,他见此约,定然会出于担心摆驾去公主府,避免二人在那发生争斗。 只要皇上来了,她江文乐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相信,皇上不会希望她死在公主府。 小厮黄轻巧在接了江文乐递给她的请柬之后,一直都处于极其激动的状态。 她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能进宫一睹王者风采。 那可是皇宫啊!景明国最尊贵的地方! 她匆匆忙忙地回了屋子,急忙忙地不停翻着柜子想找一件好看些的衣裳。 她要打扮得好看一些,若是能入了皇上的眼,她这一辈子都不用愁吃愁穿了。 要是能入了宫,她还在这帝师府当什么看门的小厮?保不准日后就连如今的帝师大人,看见她都有可能得礼让三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定然会,好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第070章 谁的至亲如此疏离 长公主府内,宋平阳右臂枕着头,慵懒地躺在殿内白色似雪的毯子上。 橙茂侧身躺在她腿旁,望了一眼此事正在往殿内走的江文乐,嘴角含笑道:“公主殿下,鱼儿已经上钩了。” 宋平阳缓缓睁眸,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文乐的身影,旋即粲然一笑道:“李天微,你终于来了。” 江文乐走进大殿,扬声道:“平阳长公主请我来,我又怎敢不来。” 宋平阳轻轻拉了拉身上的缂丝金凤羽薄烟外衫,在橙茂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带着几分轻蔑的语气笑道:“瞧瞧,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狂妄呢。本宫堂堂长公主,缘何要请你?” 一颦一笑间依旧尽显雍容华贵,宋平阳,到底还是景明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江文乐神色淡然,波澜不惊道:“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是我不配。” 宋平阳缓缓做到正北上座之上,懒懒道:“今日到底是刮了哪门子风,竟然把天微帝师给吹到本宫这公主府里了,真是稀奇呢。” 江文乐应道:“一阵妖风。” 某人又出来作妖,可不是一阵妖风吗? 说罢,她又紧接着道:“我今日来,是要向平阳长公主讨回一个人的。” 宋平阳侧着眸看她,道:“呦,帝师大人好大的面子呢,竟来本宫这里讨人要。莫不是对我府内这些美男子动了歪念,想要讨回去慢慢享用?” “我的胃口比较小,怕消化不掉你这一群一群美男子。” 说美男子三个字时,江文乐特意咬重了几分。 “那帝师的意思是,本宫的胃口很大喽?” “倒是不小。公主已经吃了这么多人了,如今连一个面上有疤痕的平庸男子都不愿意放过了吗?” “入了我长公主府的男子,生是我宋平阳的人,死是我宋平阳的鬼,我又为何要将他让给你呢?” “长公主不必与我说这些,不妨给个干脆话儿,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放了他。” “让本宫杀了你,本宫就放了他,怎么样?敢不敢?” 江文乐闻言,缓缓一笑道:“杀我?你真的敢吗?” 宋平阳冷笑一声道:“笑话,我堂堂长公主殿下,有何不敢?” “你不敢,就凭我是当朝一品帝师,就凭我是陛下从前的老师。” “呵!你算什么东西!本宫可是陛下胞姐,他的亲姐姐!你以为,出了事他会护着你?别做梦了!我可是皇室血脉!” “是,你是陛下胞姐,可是你与陛下真正的接触又有多少呢?他了解你最喜欢吃什么吗?他了解你平日里都会做什么吗?” 江文乐缓缓走进座上的宋平阳,道:“你只是长公主殿下,你的父皇不爱你,从未关心过你。你的母后不疼你,从未教过你该如何爱人。你的亲兄弟亦然不愿管你,只任由你在这建康城内被人唾骂,从不会帮扶你。” “宋平阳,你到现在还以为你是陛下胞姐,是他的亲姐姐吗?陛下给你的,只是这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只是这看似尊贵实则受万人唾弃的长公主身份!” 宋平阳站起身,指着江文乐的鼻子怒道:“你!你胡说!陛下他才不是这样的!他是我的亲弟弟,是我最亲的血脉,是我的至亲!” 江文乐语气间带着一丝嘲弄,“谁的至亲彼此之间能够这么疏离?你与陛下这一年之内,见过的次数是否是屈指可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宋平阳一掌打在身旁离得最近的绿容身上,大怒道:“你,你给我闭嘴!闭嘴!” 江文乐瞥了一眼被她一掌打倒在地上的绿容,忽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她努力憋着笑,佯做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道:“若我是胡说,长公主殿下又为何会如此气急呢?” 宋平阳这下被她气得不轻,连自称都无法转换成本宫了。 而这,正是江文乐想要达到的结果。 她入了这公主府,便是入了宋平阳的主场。 在这里,宋平阳掌握了一切的主导权。 而她,必须要想办法惹怒宋平阳,夺到主导权,才有机会斗过她。 如今看来,她做到了。 “李天微!你这个贱女人满嘴胡言,竟然敢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你信不信,若我将此事告知陛下,他定然废了你的官,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折磨至死!” “公主殿下是否太自以为是了?你真的以为陛下会听你的话?你真的以为在他的心里,你的地位很高吗?” “贱女人!休想再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我们两个之间究竟有没有隔阂,干你何事?!你只不过是一个一品官员而已!你别忘记了,我可是公主,我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个人!” 江文乐轻蔑地笑道:“血脉相连,却不代表你们心也相连。” 宋平阳气得额间青筋暴起,怒道:“你!李天微!你这个贱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杀了!” “杀我?”江文乐退后了两步,与晏南风等人站到了一起。 四个人并齐而战,一同望向了宋平阳。 江文乐眉眼含笑道:“若想杀我,那就不妨试一试?我倒是想要瞧一瞧,你这公主府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厉害人物。” 宋平阳拂袖道:“来人!都给我上!” 余佩抽出了腰间早已准备好的软剑,准备迎战。 介不二亦是准备就绪,指尖已开始玩弄起她的小飞镖。 唯有晏南风,赤手空拳地站在原地。 他以为,进公主府是没办法带进利器的,便什么都没准备。 谁知道他们帝师这么强,直接带着他们闯了进来。 江文乐注意到一旁什么都没有的晏南风,便将自己的那把短刃递给了他。 自己则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根长鞭。 那日在九原城遇到宋平阳时,她便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长鞭。 觉得这个武器轻便且不会伤人性命,便也准备了一根随身携带。 一时间,随着宋平阳一声令下,大殿内忽然涌入了许多武士壮汉。 江文乐与晏南风对视一眼,晏南风便知晓其意,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的。” 她方才正是想要询问他能否打得过这一群人,还未开口竟然就得到了答复。 果然是聪明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意思。 第071章 陛下,你最在乎的是谁? 晏南风身手矫健,出手极其利落干脆,游刃有余地牵制住了殿内十几个壮汉。 余佩一边对付着身侧不断进攻的橙茂,一边啧啧叹道:“想不到那位小红姑娘竟然这么能打。” 江文乐扬起长鞭,正欲走向宋平阳。 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细且悠长的吆喝:“陛下驾到~” 宋永和他来了。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低声令道:“咱先停下。” 余佩领会其意,将软剑重新收入腰中,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手上沾着的别人的血,“嗝”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介不二虽是不懂江文乐的意思,却也看到了余佩这样做,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小飞镖,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晏南风见状,手中操纵短刃的力道渐渐弱了几分,只控制着让这群武士不会伤到她们几个人,却不再做其他进攻。 宋平阳愣了愣神,对面前这几个方才张扬跋扈的人的做法实在是无法理解。 她们又想做什么?! 正在她一个怔神之间,江文乐手中的鞭子不知何时被硬塞到了她手中,而江文乐,则是看起来十分惨地跌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还扬声哭诉:“我竟不知是哪里招惹到了长公主殿下,竟让殿下对我下如此狠手!” “天微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可我到底还是陛下身边的臣子,你竟然如此待我!还说什么陛下都要听你的,我们这些臣子只不过是你的掌中物,要任你侮辱!” 声色悲恸,又透露着几分卑微。 善于演戏的那个江文乐,又上线了! 此刻的宋平阳一阵茫然,不知她这是又要做什么。 宋永和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便瞧见了这样的画面。 他快步走入大殿,大怒道:“都给朕住手!” “宋平阳你好大的胆子!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敢这样做!” “皇弟”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是来看她的吗? “你许久未来看我了。” 皇姐很想你。 宋永和拂袖怒道:“住口!我没你这般行事荒谬的胞姐!” “你说什么?” 宋平阳后退两步,一时间有些重心不稳,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姐姐了么?” 她耳边忽然响起了方才江文乐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以为在他的心里,你的地位很高吗? 你到现在还以为你是陛下胞姐,是他的亲姐姐吗? 陛下给你的,只是这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只是这看似尊贵实则受万人唾弃的长公主身份! 谁的至亲彼此间能够如此疏离 你没人疼,没人爱。 你只是个受万人唾弃的长公主。 是吗?永和,在你的眼里,我也是如此的吗? 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宋平阳手中长鞭滑落在地上,整个人失重一般地跌坐在上座之上。 而她的面前,是宋永和担忧地望着天微帝师,急切地将她扶起的场景。 有两行泪水顺着宋平阳的眼角滑下,她缓缓开口,沉声问:“陛下,在你眼里,任何外人都比你的皇姐重要,对么?” 宋永和对她这话置之不理,只是担忧地望着江文乐,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江文乐缩了缩身子,似是有些害怕地说道:“只是身上被打的有些疼罢了。” 说罢,她又抽了抽鼻子,眼角有些泛红,道:“陛下,微臣实在是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惹怒了长公主殿下,竟让她对臣下如此狠手。” 宋永和拧起了眉,大步走向了宋平阳,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双眸的怒火似乎要一涌而出,他盯住她的眸,沉声道:“朕有没有警告过你,不准伤害她!” 宋平阳绝色潋滟的眸子忽地覆上了一层薄雾,泪水似乎就要喷涌而出,却又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强撑着站起了身,一掌打开了宋永和拽着她衣领的手,指着江文乐道:“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跌倒的,你为什么要指责我?” 语气不怒不悲,只是含了几分无力。 她同父同母的胞弟,如今竟站在她的面前,为了一个无血脉干连的女子指责她。 “你还想骗朕?当朕是瞎子吗?当朕看不见你这满屋的武士吗?当朕看不见方才你手中的长鞭吗?” “宋平阳,朕早就对你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干出那种极其荒唐的事情,朕就可以不与你计较你干的这些肮脏事情,丢了朕皇室脸面的账!” “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竟敢对当朝一品帝师,朕从前还是太子时候的老师动了杀心!这都是谁给你的胆子?” 宋永和声音由低渐渐升高,整个人就宛若一头发了怒的狮子一般。 “陛下,在你的眼里,我竟是如此的不堪吗?” 宋平阳双拳紧攥,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我是你的亲姐姐,原来竟也抵不过一个李天微吗?” 宋永和背手而立,冷冷地望着她。 “你若还知你是朕的亲姐姐,便不该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今日若非是朕及时来到这里,天微帝师恐怕就会被你害得死无全尸了吧。” 宋平阳冷笑出声:“呵,原来,原来是你计划好的,李天微,你真是好手段。” 她原本还在好奇,为何今日宋永和会亲临公主府,如今一看,皆已明了。 原是她李天微早已布好的一个局啊。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是布网捕鱼的那个人。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她撒下的那张网,从李天微踏入公主府开始说话的那一刻,便已经破旧不堪了。 如今是她走进了李天微布好的局。 这一次,李天微有备而来,她宋平阳才是被害的那一个。 宋平阳抬起如玉般白皙的手,指着江文乐,沉声问:“陛下,本宫想问一问你,这盛世山河,天下苍生,与她李天微相比,孰重孰轻?” 宋永和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指着江文乐的手,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朕这个问题?” 宋平阳的手缓缓垂下,眼角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一涌而出。 世人皆道当今圣上对这位天微帝师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感情,从前她是不信的。 直到今日,她才彻底明白过来。 “陛下,你对她的偏爱,何止是一点点。” 第072章 不代表朕会包容你 宋永和冷冷地望着她,神情漠然,“够了,朕不想再与你多言。” 宋平阳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江文乐此时却走到了宋永和身旁,拱手行礼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宋永和担忧她的伤势,连忙扶起了她,“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今日微臣带上朝堂的证人陆杏林,今日午后却被平阳长公主无缘无故掳走。他原本只是个平民,到底是因微臣才惹了这桩子事儿。微臣想请陛下,放其归家。” 宋永和沉默了一刹,克制住自己的怒意后才道:“宋平阳,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你都想收入这公主府!” 殿外的风吹起片片落叶,原本该是春日暖风,却不知怎地吹入殿内时竟让人觉得凉了许多。 殿内,宋平阳的眸子渐渐变得灰暗无光,笑容间藏了几分凄厉,她扬声道:“本宫是平阳长公主,本宫想要什么,还轮得到皇帝你来过问?” 她是景明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本该拥有无上的荣宠。 如今无人爱她,她又何须去爱他人? 皇帝无情,她又何须再在意那虚无缥缈的血脉情分? “放肆!宋平阳,你如今在朕的面前,也敢这样狂妄?!” “朕?呵,你何时见过长公主殿下低头?皇帝,本宫告诉你,本宫的长公主之位乃先皇亲封,你废不掉我!” “宋平阳,朕念你为皇室血脉,不会对你兵刃相向,可并不代表朕会一味包容你。来人!给我搜!” 一声令下,便有上百侍卫一齐发声:“是!” 宋平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了宋永和,“搜?你竟要搜本宫的公主府?” 她望着上百侍卫冲入府内各个院子,旋即自嘲一笑:“宋永和啊,你当真是我的好皇弟。” 不出半刻,便有侍卫将被绑着的陆杏林带了出来。 江文乐连忙替他松绑,问了一句:“没事吧。” 陆杏林极其惊诧地望着眼前的场面,不敢相信竟是皇上亲自来这里救他。 他有些结巴地应道:“没,没事。” 宋永和见人已经找到,便不愿再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公主府内,准备起驾回宫。 临走前,他沉声道:“平阳长公主口出狂言,行事荒唐,禁足一月。” 诺大的宫殿,此刻独留宋平阳与那几位不敢发声的面首。 江文乐放慢了脚步,回眸望了一眼殿内的她。 宋平阳,他并非是对你毫无情义。 若非是他念及血脉亲情,你遭到的又怎么可能只是禁足? 宋永和到底,是对你这位胞姐有几分情义的。 只是或许,他也不愿意看着你再过这样受人唾骂的生活了吧。 已至龙辇跟前,江文乐拱手行礼,“今日多谢陛下。” 宋永和眉心微拧,“是我未能管好皇姐,害得帝师受了伤。皇姐性子便是如此,只希望帝师能不要怪她。” 江文乐笑了笑,道:“微臣怎敢怪长公主殿下,微臣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 方才在公主府殿内,宋永和话语间对她似乎尽是偏袒。 可刚出府,江文乐便发觉,他真正偏袒的人,其实是他的皇姐宋平阳。 罢了,长公主既是皇帝偏袒着的人,她又怎敢再去招惹。 宋永和道:“朕会护着你。” 回宫前,他又道:“天微,这几日你就在府内安心修养,不必日日去上朝了。” 江文乐心中大喜,面上却露惋惜之色,“多谢陛下恩典,真是可惜,不能日日随伴君侧了。” 然而内心:真是太棒了!终于可以好好待在府里歇息了! 宋永和身旁的太监开口道:“帝师大人,若您愿伴君侧,何不进宫小住一段时间?” 江文乐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作势扶住了头,佯做痛苦的样子,道:“我这头有点痛,陛下,臣就不送您了。臣先行回府,望陛下莫怪,莫怪。” 说罢,便行了礼转身上了马车。 宋永和无奈地笑了笑,她还是那般不爱上朝。 马车内,余佩从江文乐怀中摸索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连忙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边擦边催促着车夫:“快快回府,我要洗脸。” 介不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余佩姐姐,你也太狠了,抹一把血就往自己脸上弄。你现在的脸,就像一个小花脸,丑死了。” 余佩撇了撇嘴,将手中帕子拿起在介不二眼前晃了一晃,威胁道:“闭嘴,敢说我丑,信不信我抹你一脸血!” 介不二连忙用手捂住了脸,“嫌弃你!” 江文乐望着身侧的晏南风,故作惊讶道:“没想到,你身手还不错。” 晏南风望着她的眸,道:“家中无长兄,故我姐妹二人便自小习武,练得多了,也便有了几分自保的能力。” 江文乐问:“不知我日后可否能与你切磋一二?” 晏南风有些诧异,“啊?与我切磋?” 江文乐解释道:“自从我那日被邪祟上身,便失了些记忆,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连用剑都用的不太熟练了,所以还想请姑娘多指点指点我。” 她想学武功,便要找一个厉害人物。 她心中知晓,眼前这位男扮女装的小红功夫极高,故才想到请他来帮忙。 晏南风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将陆杏林送回家之后,几个人便回了帝师府。 柏岑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今天这几个人倒是一起走了,却只剩下了他自己还在府里。 真是不仗义。 江文乐刚下马车,便想冲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却又怕他再次吐血,连忙收回了滞留在空中的手,道:“嘿!小伙子,怎么哭丧着脸?” 柏岑撇了撇嘴,道:“某些人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一起出门就一起出门吧,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江文乐拉着他一起往府里走,边走边说了一句:“唔,带你一起,让你再吐我一身血吗?” 柏岑佯做伤心道:“你这是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对了,明日一早,林府那位小神医会来帝师府为你诊治。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请过来,你明天早上可要起早些,莫要让别人等,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一个孩子,你不必这样与我说话的,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晓的。” 第073章 送帝师去和亲 皇宫内,宋永和站在长廊上,静静地望着天边泛着金光的夕阳。 许久,他缓缓开口道:“林福,你说今日这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呢?” 身旁的太监林福弓着腰,应道:“回皇上的话,今日这事,老奴以为谁都没错。” “天微倒是聪慧,知晓派人来给朕传个信。若是不然,恐怕她今日便要受伤了。” “是啊,这事儿确实是多亏了帝师大人,若非如此,恐怕平阳长公主要受的罚,可就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朕希望皇姐与天微能够和睦相处,可是她们两个人偏偏不随朕意,朕也是出于无奈,才下令禁足皇姐。” “老奴明白,只是陛下今日对长公主殿下说的话,着实是有些太重了。公主殿下此刻,恐怕要伤心坏了。” “她?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朕的话而伤心呢?” 宋永和回想起今日宋平阳说出的那些话,只觉心中有些酸楚。 “她亦然是个无情人,今日竟对朕说,她的事情朕无权过问。” “陛下,公主殿下那是气坏了,您仔细回想一下,今日您对她说出的那些话,又有哪一句不是让人痛彻心扉的呢?” “朕若不说那些重话,又如何能够平复得了天微的怒气。朕不希望她们二人的怨念越来越深,到最后落得一个无法消解的结果。” “陛下,您不愿看到她们二位之间的争斗,老奴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来听听。” “水与火无法相容,是因为这二者接触到了一起。陛下不妨想一想,若是让这二者离得远远的,那样是不是便不会再引争斗了?” 宋永和细细想着林福这话,片刻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让天微与皇姐的距离远一些?” 林福道:“正是如此,二人离得远了,便是想要再吵,也吵不了了,不是吗?” “不行,长公主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皇姐,我怎能将她赶出建康城?” “陛下,您舍不得赶长公主走,那便送天微帝师去其他地方,这样一来,岂不就成了。” “让天微走?” 宋永和拧起了眉头,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走。 “陛下,咱们景明与元昭国交战已久,长此以往,对咱们两国造成的的损失都是极大的。倒不如,咱们想个法子,试着与其交好。” 宋永和眉心拧得更深了些,沉声道:“你说这话是何意?我们与元昭国之间的争斗又与天微有何干系?” “天微帝师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世人皆知其风华绝代文武双全,是咱们景明国最美的女子。若是将她送入元昭国,依她的聪慧,咱们两国之间的争斗必然能够停歇。” “不可能,朕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天微是朕的老师,朕绝对不会拿她去做两国之间的筹码!” “陛下,您可要以大局为重啊,是天下,还是帝师大人,仅在您一念之间。” 宋永和默声不语,林福又道:“送帝师大人去了元昭国,那日后咱们景明国最起码能够享几十年安定,若这几十年九原城再无战事,百姓们也就都能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了。陛下,您可要清楚孰重孰轻啊。” “林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朕对她的感情吗?” 林福微微抬起了头,道:“正因如此,还望陛下早做决定,如今朝野上下,已经出了对您的质疑声音了。” “质疑?” “老奴听闻,最近有传言称陛下您与帝师之间,有着非一般的关系。” 林福特地在非一般那三个字说出去之前顿了一顿。 宋永和并未懂得其意,道:“非一般?帝师是朕的老师,关系自然是非一般了。” 林福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陛下,有传言讲,您与帝师大人,是那种关系。” “放肆,是谁敢这样说!” “您先别生气,至于是谁,老奴也无从得知。毕竟朝野上下,这样的声音不是一个两个。” 宋永和眸光渐冷,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林福连忙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陛下,这阵谣言的风,恐怕会越刮越大。若是您想要让这阵风彻底停下,恐怕只能送帝师大人出城,才能平复这阵谣言了。” 良久,宋永和才道:“她是朕的老师,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朕是绝不会因只言片语,便将她送去他国去做和平筹码。” 林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了解宋永和的性子,他既是说了这话,心中定然是铁了心不会答应送天微帝师去和亲的。 无奈之后,林福又问:“陛下,今日可要像往常一样,召见宜贵嫔?” 宋永和应道:“不必了,朕今日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福顿了顿,忽想起一人,又道:“陛下,那位从帝师府来送信的姑娘,到现在还没走,您看要不要?” “还没走?那你们不会赶她走吗?” “那位姑娘毕竟是帝师府里的人,她赖着不走,老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福神色间有些为难。 宋永和应的干脆利落:“给她点银子,打发她走便是了。” 林福皱了皱眉,“可依老奴之见,她想要的恐怕不止是这些。” 打扮成那副模样进宫,她想要的,怕是进后宫吧。 宋永和听了这话,瞬间知晓其意,冷声道:“帝师府的人,万不该生出这般心思。天微她心软,这些该除掉的人,朕来帮天微除掉。” 林福弓着身,道:“老奴明白。” 次日江文乐起了个大早,梳好了妆便在厅堂里等候着林染。 余佩懒懒地走进厅堂,睡眼惺忪地望着江文乐,道:“大人,你前天晚上一宿未睡,今天都不困的吗?” 江文乐煮好了茶,将白玉青花瓷杯摆好,才应道:“前天没睡觉,关今日何事?昨天晚上睡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会困。” “我好困啊。”余佩又打了个哈欠。 “那你回去再睡一会儿,今天也没什么事,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今天不是那位林家小姐回来嘛,那位林姑娘这么有意思,我自然是要呆在这儿等候她来的。” “依我看,你是想在这里看她还会再对我说出什么样的话吧。” 第074章 她有一点傲娇 余佩笑眯眯道:“大人真是聪慧过人,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也正在好奇,今日这位林小神医会对我说出什么样的话。” 想到这儿,江文乐脑海里又开始回响起那日在林府,林染说她是母老虎的场景。 不知今日,这位嘴巴毒辣的林小神医,又会对她说出些什么话。 柏岑醒了之后,便急忙赶来了厅堂。 “早,文” 江文乐轻轻咳嗽了两下,柏岑连忙改口:“早,天微,余佩。” 这几天他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忘记江文乐这个名字,只是成效依旧不太大。 他现在看到她,依旧是想要唤她文乐。 江文乐唤他过来,道:“快来坐下,我煮好了茶,她还未到。咱们先喝一会儿茶,等一会儿这位林小神医。” 柏岑点了点头,坐到了江文乐身旁。 余佩脑袋枕着手,打了个哈欠道:“大人,你说林染她会不会不来了?” 话音方落,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谁说我不会来了?只是要准备东西,耽误了些时间,来得稍迟罢了。” 是林染来了。 她提着小药箱,迈着大步走进了厅堂。 “我林染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既然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江文乐看见她的身影,连忙起身相迎。 林染对此似乎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跟着江文乐一起走了进去。 她这一进门,余佩便提起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望向林染问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原则的嘛!” 林染边打开小药箱边道:“懒得与你辩解,我林染是什么样的人,懂我的人自然是明白的,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与人解释。” 余佩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小傲娇病又来了。” 林染只顾着手头上的活,并未听到余佩的那句话。 她扫了一眼厅堂内,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柏岑身上,道:“就是你吧,看上去怎么这么虚弱?” 柏岑愣了愣神,问:“虚弱吗?” 林染应的极快:“极其虚弱。” 旋即,柏岑又望向了江文乐,问:“天微,我虚吗?” 江文乐应道:“虚,还没碰你一下,就吐我一身血,这还不虚?” 余佩呆呆的目光在江文乐与柏岑之间徘徊着,“碰?碰什么?碰哪里?” 江文乐刚想要解释,便瞧见了余佩眼中那缓缓升起的异样目光,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是不是又多想了?” “大人,我怎么觉得是你想多了” 林染拧起了眉头,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话怎么这么多,我今日来,是来看诊的,不是来听你们两个废话的。” 江文乐和余佩立马安静了下来,毕竟这位林小神医,是她花费了好大功夫才请过来的,总不能把她气跑了。 林染见她们不再说话,便朝着柏岑问道:“听说你经常吐血?” 柏岑点头,“嗯。” 她又问:“除了吐血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柏岑道:“总是没有力气。” 林染毫不留情地说了句:“那是因为你虚。” 他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又道:“把手伸出来。” 柏岑照着她的话做了。 “脉象这么弱,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是就靠着一口空气吊着这半条命吗?” “我吃的。” “你家帝师大人都不舍得给你吃肉的吗?瘦成什么样子了,这样下去非得把身体搞坏不成。” “她给我吃的。” “张嘴,我看看。” 柏岑依旧是照着她的命令这样做了。 林染瞧了一眼他的舌头,道了句:“色泽淡红,含蓄荣润,气血充足,倒不像是有病。” 江文乐诧异问道:“没病?那他怎么会这么虚?” “我只是说他看上去没病,不是说他真的没病。” 说罢,林染便开始收拾药箱。 江文乐见状,问道:“你可是瞧出了柏岑患了什么病?” 林染点头,道:“看出来了,是无寒之症。” 江文乐皱了皱眉,“无寒之症?不懂可有法子医治?” 林染应道:“有倒是有。” 江文乐大喜,道:“那便好,只要他的病是能治好的就好。” 林染收起药箱,“帝师大人,我只是说了有,但并不代表我会啊。” “什么意思?这个病你也医不了?” “我又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你可别啥都指望我。” 江文乐望了一眼柏岑,霎时间有些慌张。 难道说柏岑是患了什么绝症吗?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会 可林染是建康城内小有名气的神医,她都没法医治,谁又能治得了柏岑呢? 柏岑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她不能失去他。 一旁静默的柏岑瞧出了她的担心,举起了茶壶替她斟满了一杯热茶,温声安抚道:“喝茶,别担心。” 江文乐接过白玉瓷杯,望着他面上依旧带着的笑容,有些发愣。 他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他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啊。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没有亲人的她们,彼此便是对方最亲的人。 林染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我说你们两个至于吗?不就得了个病吗?怎么搞的像是生离死别了一样?又不是要死了,干嘛搞得这么煽情?” 江文乐愣了愣神,听了这话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问:“你方才不是说,无药可医吗?” “我什么时候说无药可医了?我只是说我治不了,又不代表别人没法治。” “真的?” 林染解释道:“无寒症是可以治的,只是这病本就稀奇,我到处拜师的时候偷了个懒,就没有学这个的解病方法,但是我师父是会解此症的。” 江文乐面上的愁容一扫而去,松了一口气道:“有人能治便好。” 只要柏岑的病能治好,就好。 林染道:“但是我师父早些日子便离开了建康城,等他回来估计还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先给这位体虚公子开个药方,调养调养身子。这病暂时是不会危及性命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说罢,她便从药箱的隔层中取出了一支带墨的笔和一张纸,将药方写了出来。 江文乐接过药方,正欲答谢,却忽然听到林染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 第075章 她和他了个满怀 “父亲他让我此行务必对你说句话。” 林染似是有些难为情地别过了头,不再看江文乐。 “他说让我来跟你道个歉,上次在府里,我不该那般无礼,你本是一片好心,我却恶语相向,是我不对,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轻轻的,脸颊处泛起了一片红晕。 江文乐侧过头,与余佩对视了一眼。 余佩诧异地问道:“我没听错吧,万年小傲娇竟然开口道歉了?” 江文乐连忙道:“那个,那个你不用对不起,我没怪你。” 林染提起药箱,语气诚恳:“还有,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一次救了我们林家。” 江文乐实在是难以把那日张扬跋扈的林家小姐与眼前这位谦卑有礼的林染当成一个人,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发觉这并不是梦境,才道:“不用谢,不用谢,你今日也帮了我的忙,不是吗?” 林染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道:“总而言之,你帮我的忙还是更大一些,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今日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江文乐只觉愕然,她实在是想不通,林染这两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她见林染已有了回去的心思,便也不再挽留,含笑道:“那我送送你。” 送走了林染之后,江文乐许久都未曾缓过来。 方才那一会儿的她谦卑有礼,看起来与那日的林小姐截然不同。 难道说,有些事情经历过后,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吗? 江文乐并不知道,改变她的,并非是林家经历的这场大事,而是那个陌生却愿意倾尽全力去帮助她洗刷冤屈的那个女子。 遇见了她,林染才懂得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可以有人无条件地帮助你,对你好。 遇见了她,林染才懂得了世上其实是存在善良这个词的。 她从前还以为这位身居高位的天微帝师说要帮他们林家,只是想凑凑热闹,来看她的笑话。 却未曾想过,她竟真的帮她洗刷了冤屈,还差点因为这件事情丢了性命。 那个她原本觉得该是高高在上位居朝堂之上的极其尊贵的天微帝师,竟然真的去帮了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可以有善良存在的。 她若是再那般无理取闹,不知礼数,恐怕是真的太过分了。 这几日,江文乐在帝师府的日子过得极其舒适,堪称是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于帝师府内,她日日享用玉盘珍馐,日日畅饮铜壶琼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早起上朝了。 能够多睡一会儿的感觉,是真的好爽。 这一日,江文乐请了晏南风来教她舞剑。 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盛,空气里夹杂着些许桃花甜甜的气息。 他身着一身素衣,立于桃花树下。 梳着有些乱的朝云近香髻,面上画着的娇俏妆容与他的八尺身高极其不搭。 他出一式,她便跟着做一式。 这本是暮春三月,今日却不知怎的会如此热,金色的光洒到了她的脸颊之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晏南风合上剑刃,移了一小步,抬起手帮她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江文乐愣了愣神,抬头望向了他的脸。 如今他面上的那些红点点已渐渐消退,露出了他原本滑腻似酥的皮肤。 她真想再看一看,他穿男子衣衫的样子。 应该,也是极其好看的吧。 想到这里,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将他收入了府中,到底是一件正确的决定。 有那样一瞬,晏南风几乎是晃了神。 他看着她,总能想起上一世她是他夫人时一起经过的那些事情。 只是那时的天微眸光里已经没了如今的纯粹。 他如今能够早些遇见她,便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 他庆幸,那日她愿意留他在此。 若那日就此错过,又岂会有这些日子的种种。 有些相遇,或许是注定的幸运。 这一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会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江文乐抬眸望着他举了半天的手,疑惑问道:“小红,你这样替我挡着太阳不累吗?” 晏南风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啊?不累,其实是不累的。” 说罢,他又道:“大人,你先去亭子里乘会儿凉,我在这里将方才那套剑法完整地打一遍,你瞧一瞧,也能记得清楚一些。” 她点了点头,“好。” 晏南风送她进了凉亭,才回到树下重新拔出剑刃。 她坐在石凳之上,静静地看着他舞剑。 那尖锐利刃轻轻划过片片桃粉花瓣,有那样一瞬,江文乐差点以为,连时间都为了他慢了几分。 他的功夫是极其了得的,每一招的力度都控制的恰到好处。 只不过,要练到他这种水准,得需要好多好多年吧。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若是她能直接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救好了。 就在这时,余佩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她一路小跑了过来,“大人,我来给你送一壶小酒!” 她提了两壶冰镇过的梅子酿,一壶放到了江文乐身旁的桌子上,另外一壶握在手里。 下一刻,她打开了手中酒壶的瓶塞,嘟囔了一句:“这天气真是撞了鬼了,怎么这么热。” 旋即便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壶中酒。 江文乐望着桌上仅剩一壶的梅子酿,又望了一眼那边还在舞剑的晏南风,无奈道:“佩佩,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余佩道:“大人您尽管问呗,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文乐道:“你就拿两壶过来,是认真的吗?” 余佩不解地问:“什么意思?你一壶,我一壶,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文乐指了指晏南风的方向,道:“呐,你让小红喝什么?” 余佩望向了那边舞剑的小红,拍了拍自己的头,带着几分自责道:“糟糕!竟然把她给忘记了!” 江文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罢了,我还不渴,这一壶就先留给他。” “不行不行,你嘴巴都有些干了,我回去再拿一壶过来给你喝。” 说罢,她便跑了回去。 江文乐还未来得及拦她,便瞧见她跑出凉亭之后,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第076章 陌上人如玉 “哎呦!” 余佩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头,抬眸望向了身前那人。 这“女子”身着月白色长衫,发髻轻披直至腰间,正是陆离。 余佩边揉头边问:“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陆离捂着胸口方才被她撞到的位置,缓了一口气道:“你的头是铁做的吧,怎么这么疼?” “想不到你身高八尺竟然会被我撞疼,不过” 余佩的目光落到他手放着的位置上,问:“为何我总觉得方才撞到的那一瞬间,有哪里不太对呢?似乎,少了点什么。” 陆离顺着她的目光垂眸一看,霎时间便知晓其意,连忙将胸口捂得更严实了一些:“你你你你你能不能别看了!” 余佩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应了一句:“哦,不看便不看,反正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晏南风望见陆离的身影,便收起了长剑,朝他走了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天气热,怕你渴,便想着过来给你送些喝的。” 说着,他将手里冰镇过的清酒递给了晏南风。 亭子里的江文乐倚着绛红柱子,双眸含笑地望向了不远处的晏南风和陆离。 是她多想了吗?为什么她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呢? 小红是男子,至于这位小绿的性别,暂时还不详。 若他是女子,他们两个即已住于一处,那便代表他们两个是一对情人。 若他是男子嗯都是男子的话,亦可以是情人的。 想到这儿,江文乐面上笑意愈浓。 她朝着晏南风那边摆了摆手,唤道:“喂,你们不热吗?还不快些进凉亭里歇一歇脚。” 余佩见陆离已为他送来了喝的,自己也就不用再回去拿酒。 她转过身,连忙快步走进凉亭,晏南风与陆离紧随其后走进了亭子。 今日真是出奇的热,待在阳光之处一小会儿便会冒出一层薄汗。 绛红色的柱子黑色的瓦,大理石长凳上刻有精致的花草画,他们四人坐在这样的凉亭内,享受着园内仅有的一片阴凉。 江文乐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晏南风与陆离之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二位,自小便在一起吗?” 陆离做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微微垂着头,细声应道:“他是我的姐姐,我们两个自然是打小便在一起的。” 江文乐又望了望晏南风俊美淡漠的侧颜,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侠客与娇女的爱情故事。 侠客爱上了邻家小女,欲带其私奔却被女子的家人拦下。 无奈之下,二人为了女子不被抓进去,只好躲进了建康城内天微帝师府内。不奢求与彼此一同奔走天涯,只愿能执子之手日日相见。 多美的一个爱情故事啊,那名侠客竟还为了娇女男扮女装,描黛敷粉。 江文乐托着下巴,望着晏南风与陆离发着愣,低声喃喃道:“真好,祝你们长长久久,幸福安乐。” 晏南风听了这话,差点没惊诧地把口中清酒喷出,“啊?什么?” 江文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间似有不妥,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是说,是说祝你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说罢,她又觉得有些不够,又添了一句:“我绝对没有那种希望你们二位爱情长长久久的意思。” “爱情?长长久久?” 晏南风只觉脑袋忽地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许久不能缓过神来,他指了指陆离,不可思议地问:“我和他?” 江文乐依旧是睁着一双杏眸,望着对面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其实挺般配的。” 余佩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大人说的有道理!” 晏南风缓缓垂下了头,与同样茫然的陆离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实在是不懂,如今在这帝师府内,他们明明扮作了女子,天微帝师她为何会生出那般想法? 江文乐自然不知此刻晏南风心中在疑惑些什么,她依旧沉浸在方才脑补出的爱情故事里。 “对了余佩,建康城内可有能买到话本的地方?” “话本?那可多了,大人你要做什么?” “快带我去看看,我要去整个建康城内最大的那一家!” 旋即,她便提起了酒壶,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余佩极不情愿地望着她,道:“啊,不是吧,今天好热的,大人你一定要今天去吗?” 江文乐道:“咱们帝师府又不是没有马车,又不需要走路去,快走啦,我超想去看一看这里的话本是什么样子。” 晏南风跟着站起了身,道:“帝师大人,我随你一起去。” 江文乐垂眸看了看此刻正坐在石凳之上饮清酒的陆离,旋即面上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抬起头道:“两个人独处的日子是很宝贵的,你们俩好生呆在一起,莫要跟着我们。” 说罢,便拉着余佩一同离去。 徒留晏南风与陆离面面相觑。 陆离仰着头望着晏南风,问道:“将军,她方才说的是何意什么叫我们两个好生呆着一起?” 晏南风此刻已然是满头雾水,自问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打扰她们两个独处,还是让我们两个好好独处?” 余佩带着江文乐一同去了全建康城最大的书斋,有言书斋。 江文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度认为是有盐书斋。 直到她望到门上高悬着的檀木匾额,以及书斋内那位清秀俊雅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立于红檀木方桌前,手中持着一根羊毫,他在那里静静描着画,她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身侧的小厮为他倒下一杯温热的龙井茶,茶色氤氲间,江文乐瞧见了他的面容。 他有着白皙似雪的皮肤,黑亮垂直的发,高挺的鼻梁绯色的唇,弯弯似弦月的眸恍若容纳了世间许多温柔。 原来,世上真的有男子能配得上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长得可真好看。 江文乐站在门口看了他许久,只觉眼前男子完全符合故事里的白衣公子。 那人身旁的小厮瞧见了门口的江文乐,便弯下了身小声提醒道:“公子,有客人来了。” 白衣公子这才抬起眸,望向门口亦然身着一身白衣的女子。 第077章 在你的书斋里写书 他放下染了墨的羊毫,缓缓地走到了她身旁。 一步,两步,直到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仅剩三尺,他才停了下来。 他垂眸望着她,轻声吟了一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声音温润且极具磁性,这样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 江文乐晃了晃神,反应过来后才问:“念给我听的?” 他温柔地望着她,轻声道:“佳人聪慧,一听便知小生之意。” 江文乐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摆脱这温柔假象。 她退后了一步,与其保持距离,并道:“大哥,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我们没见过,你认错人了吧。” 白衣公子缓缓一笑,温声道:“佳人似画,本就该是见之不忘,想必你我二人定然曾在梦中相遇过。” 江文乐不语,对其多了几分提防之意。 “小声姓言,字玉温,建康城人皆唤我一声温公子。但,对你而言,我没有名字。” “你唤我什么,我便叫什么。” 从始至终,他字字都咬得圆润温和。 尽管是说这般没羞没臊的话,他面上竟仍旧极其从容地带着淡淡笑意。 江文乐此刻已对这白衣公子品性了然于心,她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温声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念完之后,她又朝他走近了一步,道:“公子的名字,起的甚是好听。” 言玉温眸子亮了几分,又道:“得君此言,心甚欢喜,不知可否问一句佳人芳名?” 江文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姓李名天微,字小山。旁人皆唤我一句天微帝师,你也不例外。” 言玉温身子一僵,良久才反应过来道:“竟不知是天微帝师大驾光临,小生有失远迎,还望帝师莫怪,莫怪。” 说罢,他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江文乐轻轻拂了拂手道:“你不必迎我,我只是想来此寻一些好看的话本,帮我挑几本书来就好。” 言玉温问:“不知帝师是喜爱江湖情仇,还是喜爱神话传说?又或者是闺中密录?” 江文乐闻着满屋淡淡的墨香,只觉心中信息,道:“不管是什么类型,只要是好看的,都给我拿来。” 言玉温请她坐下,斟了杯茶后道:“帝师先坐在此处稍候片刻。” 他走后,江文乐便急忙问:“佩佩,这位温公子什么来头?” 说话一套一套的,若非她机智,恐怕就要被他那几句好听的声音给哄走了。 余佩喝了一杯茶,道:“大人,你问我我问谁,这有言书斋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从前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会带我来这种文雅之地。” 江文乐将落到言玉温身上的余光收回,道:“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一位平平无奇的书斋老板。” 余佩亦叹道:“他长成这样简直是惊为天人,怎么可能平平无奇。” 江文乐饮了一小口热茶,有些惋惜道:“长这么好看,说话还这般好听,建康城是要有多少女子的芳心留于他处啊。” 有女子将芳心暗许,便也有女子会为其失魂落魄。 想到这里,江文乐又忍不住喃喃自语:“像他这般的男子,一旦有了心上人,真不敢想那些曾与他接触过的女子会如何伤心。” 余佩面上带着一丝玩味道:“大人,你何必为他想这么多呢?难不成你也对他动心了?”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他未开口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看着他在那里描画的样子,确实心动过。只是他一开口说了话,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一开口说那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她便知晓他定然对很多女子皆说过这句话。 若画面定格于他立于桌前描摹画的那一刻便好了,那样一来,她对他或许还能留下几分幻想,便不会这么快地看透他的心。 余佩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便道:“大人,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像他这般的相貌出众的男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被宋平阳绑回去做面首。” “你这样一说,我倒也开始好奇了。莫非是因为这位言玉温有什么背景,宋平阳不敢动他?” “大人,您多想了。宋平阳连你都敢动,圣上她都敢去骂,她还有谁是不敢招惹的?” “这倒也是。” 恰逢这时,言玉温抱着一摞话本书走了过来。 他将那一摞话本放于桌子上,旋即道:“这些故事都是小生看过觉得很不错的,帝师大人可以一看。” 江文乐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翻看了两页,在了解这个时代的形式之后,瞬间文思泉涌。 她心中欢喜,含笑道:“温公子,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可不可以。” 言玉温道:“帝师但说无妨。” “我想问一问你,我能不能把自己写的话本拿到你这里给别人看?” 问这话的时候,她心中抱了几分期待。 将自己写的故事翻印在纸上让别人看,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在二十一世纪,她没有能力完成此愿,如今来到了这个时空,她只想尽力一试。 言玉温愣了愣神,似是未曾想到过身份尊贵的一品帝师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江文乐见他不语,又补充道:“我可以自己花钱的,这个过程需要花费的所有银两皆由我来出,另外我也会给你应得的银两作为酬劳。” 从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日子过得艰苦,她为了生计赚钱日日奔波。 谁也想不到,来到了这个世界里,她最不缺的竟然是以前最缺的钱。 反正如今,她有的是银子。 她可以拿这些花不完的银子去做任何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良久,言玉温才淡淡笑了笑,问了一句:“帝师为何会忽然想亲自写故事?” 江文乐望着他,应道:“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去做的事情。我可以分文不取,甚至愿意为其花费更多的金银财宝,我只想,完成那个一直未完成的心愿。” 有些时候,热爱与梦想远远大于金银财宝。 而且如今在这个时代,她手掌权势,府纳万金,她什么都不缺。 她只想要去完成从前那些未完成的事情。 言玉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应道:“若帝师愿意将话本长久置于有言书斋,小生定然会倾尽全力,助你完成所愿。” 第077章 愿寻一知音 “我自然是愿意的!” 江文乐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若能如此,便是圆了她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心愿。 言玉温道:“那小生便静候佳音,盼能早日看到帝师大人手中写出的故事。” 江文乐听了甚喜,旋即又忽然想到了从前的扑街那些经历,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抬眸望着他问道:“若是我写的不好,无人喜欢,你还会愿意帮我吗?” 言玉温持起温茶铜壶,缓缓将热茶注入江文乐面前的玉杯中。 待注满之后,才轻声道:“世上本无不好的书,只有不懂的人。帝师何故在意他人是喜是厌,若能与一知音相遇,笔下故事才算是有了它真正的意义。” 江文乐脑海似是覆上一层薄雾,有些不太明白地问:“是这样吗?” 他温柔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 “知音?” 江文乐有些茫然,她会遇到她的知音吗? 言玉温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所想一样,道:“无论多久,只要帝师不嫌弃,我都愿意做离你最近的知音。” 他的笑容与声色间似是含了蜜糖般的甜蜜温柔,似乎一不小心,便会令江文乐沉溺其中。 只是可惜,她始终都对感情保持清醒。 她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亦然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文乐笑着看他,“温公子要看的书,恐怕不止我这一本吧。” 言玉温像是有什么被看穿了一样,面颊之上因羞愧泛起一抹绯红之色。 他解释道:“书斋藏书众多,要看的故事,确实很多。只是帝师写出来的,怎么能与那些故事相比。” 江文乐将杯中热茶尽数饮尽,笑道:“公子说笑了,我写的只会比那些差。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我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就先回府了。” 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 言玉温跟着她走了几步,犹豫片刻终于发声:“帝师就要走了吗?我还,还有些舍不得你走。” 江文乐问:“难不成你要随我一同回府?”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公子莫送,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便火速离去。 上了回府的马车之后,余佩连忙问道:“大人,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江文乐拍着胸脯,道:“天呐,这个言玉温也太会撩人了吧,若非我心志坚定,恐怕早就被他那俊俏的模样以及甜言蜜语所迷惑了。” 余佩虽是不懂她口中所说的撩人为何意,但也将重点摆对了地方,道:“说白了,长得好看才是最重要的,若非是他顶着一副好样貌,您还会像现在这样心扑通扑通跳吗?” 江文乐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是那种看表面的人吗?” 余佩切了一声,道:“还说不是?大人您当时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睛都直了。你以为,这些我都没发现吗?” “我那是因为因为” 她想要解释,一时间却想不到合适的词。 余佩凑近她,小声道:“大人,您若真的是看上了,就像宋平阳那样,把他绑回府呗。” 江文乐道:“你是想让我成为建康城下一个宋平阳吗?” 余佩为她分析道:“一个与很多个是不一样的,你只带回去一个,这叫专情,不叫滥情。” 江文乐抚额道:“你快别说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不应该多看言玉温那几眼。” 余佩从马车内的小隔层里取出了瓜子,边嗑瓜子便看着江文乐。 看来,还真的被她猜对了,原来大人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啧啧,以后在建康城里再遇到这样的男子,她得多帮大人留意留意。 从有言书斋到帝师府的路程不远,江文乐的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帝师府。 踏进府门时,守门的小厮弓身向她行礼。 江文乐无意间瞥了她一眼,发觉门口这女子已然不是上次的那位黄轻巧。 她说道:“我记得前两天在门口守着的好像不是你。” 说起来,她似乎从平阳长公主府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那位女子了。 她就好像忽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门口的小厮垂着头,怯怯地问:“大人,您问的可是巧姐姐?” 江文乐道:“我不记得名字,或许是吧。” 说罢,她又望向了余佩,问:“佩佩,你可知道上次去给陛下传消息的那位女子名字?” 余佩点了点头,道:“正是黄轻巧,大人,其实她出了一些事情。” 余佩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于江文乐,她道:“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到院子里之后我再将此事告知于你。”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和余佩一同走进了府内花园。 余佩垂着头,低声道:“大人,其实她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怎么可能?前两天她不是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吗? 怎么可能会突然死了? “大人,那日我们回到公主府之后,我便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说是黄轻巧不守宫规,被处以仗刑了。” “不守宫规?仗刑?是哪个混蛋给她定的罪?我帝师府的人,其实他说杀就能杀的!” “大人传信的人是陛下身边的林福公公,想必定罪的人只有陛下了” 片片桃花落下,似是为这时节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雨。 江文乐只觉有几分缓不过来气,低声道:“是陛下?他为何要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下如此狠手?” 余佩拧着眉头,道:“那里是皇宫,杀死一个人,便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江文乐沉默片刻,抬眸望着漫天花雨,低声问道:“林福可有说过,她是犯了什么宫规吗?” 余佩沉声应道:“未曾说过,但,不管她是犯了什么罪,如今她也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诺大的皇宫,哪里有人会在意一个普通侍女的死活? 就算她没有什么罪,是含冤而死,谁又会去为其讨回公道呢? 她已经死了,旁人再怎么做,她也活不过来了。 江文乐眸光渐渐有些黯然,若非那日她命那女子去皇宫传信,她也不会死在那里。 终究是她害了那女子 她立于那阵花雨中许久,当有花瓣落于她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道了一句:“余佩,我们回屋,我要写一书信,呈给陛下。” 第079章 无故冤死,可有公道? 刻有百鸟朝凤图的檀木书案之上,放着一张她刚刚拟好的书信。 上面写着:今日方听闻帝师府内一命侍女入宫无归,宫内人传信言她因犯宫规,故处以死刑。臣府内侍者皆处事有礼,行事周到,不知究竟是何事惹怒君威,愿陛下能给个交代。 余佩靠近仔细读了读,立马皱起了眉头,“大人这封信,是要送进宫中,给王上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站在窗前,双眸无光地望着窗外春色满园。 “大人,您这样做,陛下那边”余佩有些犹豫,不知该讲还是不该讲。 那日她收到宫中传信说起此事,她便一直犹豫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知帝师。 若是说了,依她这性子,恐怕会去找皇上说个明白。 余佩不敢将此事告知于江文乐,正是因为她害怕到时候会因此事闹得大人与皇上不和。 如今,她还是知道了,这封书信若是到了皇上那里,除了僵化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没有任何好处了。 江文乐垂着眸,低声道:“我知晓你的意思,但那是一条人命,白白冤死于宫中,叫人怎么能接受得了?” 余佩拧着眉头,道:“可是大人,人已经死了,无论您做什么,都依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是啊,她死了,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 江文乐垂下了眸,侧过身望向书案上的那封信,又道:“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再活过来了,是吗?” 余佩只觉此刻屋中气氛过于压抑,她不敢去瞧江文乐此刻灰暗无光的眸,垂着头低声道:“大人,您别这样,我瞧着有些害怕。” “罢了。” 江文乐拿起方写完字的宣纸,缓缓将其撕碎。 “此信送进宫中,反倒会引起我于陛下之间的嫌隙,这样的事情,我又为何去做呢?” 她的声音低沉且无力,宛若方才忽然懂得了什么。 这时,介不二敲响了房门,朝屋内喊道:“大人,您在屋里吗?” 余佩见此刻江文乐无心说话,便应道:“在,怎么了?” 介不二道:“外面来了一位儒雅公子,说要来见大人,我刚巧撞见,便帮忙过来跟大人说一声。” “儒雅公子?” 余佩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她说的是谁。 只是这一会儿帝师的状态,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余佩犹豫许久才开口问:“大人,应是言玉温来了,您可要见一见他?” 江文乐缓缓抬眸,神情有些怅然,“先请他进来吧,人既是来了,那便是要请他进来喝口茶的。” “大人,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再去。” 她要再等一等才能出去见客,她不能以这个状态见人。 言玉温跟随着介不二一同进了帝师府,余佩懒得招呼他,便对介不二说让她随意带他去转一转。 介不二盯着他如玉般白皙的脸,满眼羡慕地问:“你脸上是抹了什么东西吗?怎地像块白玉一样,怎么会这样好看?” 言玉温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道:“不二姑娘谬赞,小生这脸打小便是如此,并未涂过什么东西。” 介不二惊讶道:“你的脸打小便张这样?好可怕啊,我没法想象这样的一张脸安在一个孩子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言玉温听了她的逻辑之后,不禁有些愕然,但让仍旧是极其块地反应了过来,温声道:“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皮肤自小便是如此,并非是我从小到大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其实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的,文绉绉的我听不懂的。” “啊?好” 这下子,言玉温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介不二见他不再说话,实在是觉得无趣,正巧此时看到了那边亭子里坐着的晏南风于陆离,便连忙领着言玉温一起走了过去。 “那个什么言公子,你先在这和她们两个一起玩一会儿,我先去其他地方玩啦!” 说罢,便将言玉温丢在原地,自己以极其快的速度离去。 徒留不知所措的言玉温与更加不知所措的晏南风和陆离面面相觑。 言玉温只想打破这片沉静,拱了拱手主动开口问道:“二位姑娘,也是这帝师府内的吗?” 陆离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道:“公子说的不是废话吗?我们二人此刻正在这帝师府内,若非是帝师府的人,难不成是天上的?” 言玉温柔声道:“二位姑娘貌若仙子,小生倒是更愿意相信二位是自天上来。” 陆离愕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晏南风,道:“你说我俩是从天上下凡来的小仙?还是女仙?” 言玉温听了他这话之后一头雾水,疑惑问道:“若非是女仙,难不成还能是男仙吗?” 陆离这才反映过来此刻自己依旧是女子装束,连忙娇俏地翘起了兰花指,用比言玉温还要柔美的声音道:“自然是女仙啦,你看人家哪里像是男子了?” 一旁的晏南风听到他这个声音,眸中凝满了嫌弃。 他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只愿自己不要再看到此时极其做作的陆离。 言玉温面上依旧是带着那副温润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样。 他轻声问道:“不知小生可否问一问二位女仙名讳?” 陆离娇羞一笑,道:“公子唤我小绿便好呢。” 言玉温展颜笑道:“名字可真好听,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小绿,真是个好名字。” 陆离干笑了两声,道:“公子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 言玉温亦是茫然地望着他问道:“我以为,姑娘的名字是有所意蕴的。” 陆离道:“意蕴?公子你想太多了吧,我名字里的绿字,就是绿色的绿,真搞不懂这能有什么韵味?” 言玉温声音硬梆梆地,“原来,竟只是这个意思,看来是我多想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非是所有的人看到某个字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读出那句熟悉的诗句。 言玉温有些失落,旋即又把目光投到了晏南风身上。 “小生一见姑娘便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熟悉感,不知姑娘从前是否与小生相识?” 第080章 天下竟有这般男子 晏南风愣了愣神,将手中酒杯放到桌子上,有些诧异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生一生或许会认错许多人,但小生见过若姑娘这般身姿曼妙,端庄俊俏,清丽绝俗之人实在是少之甚少,小生又怎会认错呢?” 言玉温垂眸望着他,声色间尽是无法描述的温柔与宠溺。 晏南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此刻听一个大男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极其尴尬,他缓缓将头别了过去,欲避开言玉温灼热的目光。 言玉温却是忽然换上了一副慌张的神情,急忙道:“姑娘,可是小生哪里说错了,惹得姑娘不高兴了?” 晏南风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头,低声道:“公子,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我身姿曼妙的呢?” 一旁的陆离听到此话,又望了望他家将军八尺高的身材,扑哧一下大笑出声。 这时,江文乐已整理好自己,在介不二的带领下走到了亭子这边,她望向那边欢乐的情景,清声问道:“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 晏南风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连忙站起了身,眸里浮现出一丝光亮,“天微,你回来了。” 言玉温却也在这时站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帝师大人,你来啦,一会儿不见,我竟已经开始有些想念你了。” 被他挡住的晏南风眉头微拧,方才这人还在对扮作女子的他百般谄媚,怎地如今也用这般的笑容面对天微? 世上竟还有这般的男子? 江文乐干笑了两下之后道:“温公子说笑了,方才我才从你的有言书斋里出来,只是这一会儿未见,那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晏南风眉心拧得更深了一些,天微竟然不理他,竟然只与那位言玉温说话。 而且听她方才的话,那刚刚天微出府的那一段时间,便是去了他那里? 晏南风越是往那方面想,心头的酸意便又会增加几分。 这边言玉温又柔声开口:“哪里是客套话,在小生的心中,帝师大人的份量是极其重要的。故才一会儿不见,便思之如狂。” 江文乐懒得与他再说这些,便岔开话题,问道:“不知温公子来我这帝师府是有何事?” 言玉温道:“大人不是说想要刻印出书,在书斋的时候,忘记问一问大人是想要什么样的纸,小生好提前准备好。” 晏南风移了一步,在言玉温身后露出了一个头,望着江文乐问道:“你要写话本吗?” 谁料江文乐竟像是没听见一样,自己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旋即才道:“至于纸张,这个我暂时还未想好,一切依你安排便好。” 晏南风只觉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了上来,他垂下了头,默默坐了回去。 言玉温笑着应道:“那小生便为帝师采用上佳的挑花纸。” 江文乐漫不经心地应道:“都行,随你就好,我这里有的是钱。” 说罢,便坐到了石凳子上。 身旁挨着的,是此刻有几分委屈的晏南风。 江文乐歪着的头枕着手,双眸望向晏南风,问:“怎地了?怎么不说话?” 晏南风微微抬眸,望着她道:“方才,我分明是说过话的。” 江文乐眉头轻挑,唇角自坐下之后始终都带着笑意,“这么说,是我方才疏忽你了?” 似乎是天公作美,送来了一阵清爽的微风。 风里夹杂着片片桃花瓣,滑过他的鼻尖,落到了她的肩上。 晏南风望着她,微笑着道:“想必是因为有客人在此,帝师忙着招待客人,才会忘记我也在这里的吧。” 他已经在心中将自己归位于帝师府内的一员了。 江文乐佯做诧异地转过身望向言玉温,道了一句:“经小红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温公子此刻还站着呢,快来坐下。” 不等言玉温坐到那,介不二便像个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坐到了江文乐身旁的凳子上,道:“欸,不对啊,大人,这位温公子来咱们帝师府里不就是为了问你一句是要选什么样的纸张吗?” 江文乐亦是装作好奇地说道:“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温公子,你的问题,我似乎是已经回答过你了,对吗?” 言玉温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如此。” 江文乐问:“不知温公子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小生想要与帝师多说一会儿话,不知帝师是否会嫌弃小生。” 听了言玉温这话,江文乐默声不语。 他莫非没有听出来她方才话语间的逐客令? 江文乐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他,这边言玉温又忽然开口:“帝师一定不会舍得赶我走的,对不对?” “小生只是想留下来多于帝师说会儿话,就让我留下来嘛?好不好?” 不怕男子太俊俏,就怕俊俏男子会撒娇。 他这话一出,江文乐便连忙请他坐下,二话不说地为他斟了一杯酒。 旁人见状,皆以为如今帝师竟然也开始吃起撒娇这一套了。 就连晏南风也开始考虑起来,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学一学怎么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却没想到,她下一句话着实是令人惊诧。 “温公子,你快喝口酒,看看能不能把舌头捋顺一些。” 言玉温刚端起酒杯,便听到这话。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旋即才缓缓饮了一小口杯中酒。 “帝师大人,我见你这后花园已是万花锦绣鼓薰风,朵朵争艳芍药红。且恰逢春日良时,不知帝师可愿举办一场赏花会?” “没兴趣。”江文乐回答得干脆。 言玉温面露可惜,叹了一口气道:“大人竟无意于此,实属可惜。试想一下与春风共花醉,与蝶闹伴蜂喧的场面,该是多美好啊。” 说罢,他还眸含留恋地望了一眼园内风光。 江文乐拧起了眉,有几分无语。 “温公子,莫非是我方才给你倒的酒太烈,竟惹得你都醉了。什么蝶闹伴蜂喧,你不妨试想一下周围全是马蜂的场景,就问你怕不怕?” 能被马蜂蛰死吧……还要什么唯美? 言玉温却似乎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对于后半句置若罔闻,道:“醉了?想必是醉了,大人递来的酒,着实是令我沉醉。” 江文乐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第081章 宠就对了 介不二却耐不住好奇,站起身趴到言玉温的酒杯前打量着。 言玉温见状愣了神,也不敢再说话。 结果,她看了半天没看出一个结果,竟然问了一句:“你这杯酒和我们的没什么区别呀,这杯中倒的还是小红她们的清酒,你喝清酒怎么可能会喝醉呢?” 言玉温呆呆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介不二又道:“真是奇怪,难不成你喝一口清水也会喝醉吗?” 江文乐忍着笑意,望着言玉温,等侯着看他会如何反驳。 不料言玉温竟真的再次说出了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有句话叫做寻芳不觉醉流霞,亦有句诗言月华流萤皆引得人沉醉。只是一个醉字,或许有许多层面意思,故小生以为,姑娘方才所说的醉,与小生方才所说的醉并不相同。” 待他话音落下许久之后,江文乐才反应过来。 世上竟有这般能说会道的人 真是什么话都能被他接上来。 只是此刻,介不二却是一脸茫然,“是我没读过什么书的缘故吗?为何我听不懂?” 她是真的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啊。 “姑娘,简单些来说,便是” 言玉温正欲细细解释,却忽然被江文乐打断:“简单些来说便是他心中的醉是文雅之醉,而你眼中的醉却只是喝醉的醉。” “终究还是因为我读书少,不通风雅。”介不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她此刻终于知晓她与保持最大的差距是什么了。 他喜爱读的书,她都看不懂。 他喜爱听的曲,她却觉得过于幽怨自艾。 就连他平日里描摹书画,她都因不懂笔墨纸砚而无法学着戏里女子那样在一旁替他研墨洗笔。 这世上真正被她收入心中仔细爱着的,无非只有三样。 一样是美食佳肴,一样是打小便带在身上的飞镖。 还有最后一样,是帝师与柏岑两个人。 只是可惜,她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无法融入她们。 江文乐似是察觉到她心中失落了一般,轻缓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宠溺的笑容望着她道:“不二,并非是所有人都喜爱风雅,也并非是有风雅之情的人便能更受人喜欢。” “像我们不二这样可爱有趣的女孩,喜欢的人超级多的。” 江文乐看着不二有些难过的脸蛋,只觉得自己对她宠就对了。 介不二眸光放亮,惊喜道:“真的吗?那帝师大人喜欢不二嘛?” 江文乐温声道:“当然喜欢啦。” 介不二嘴角咧起,笑得灿烂。 旋即她似乎又想起了谁,抬着眸子望着江文乐满怀期待地问道:“那柏岑公子也会像帝师这样喜欢不二吗?” 江文乐起初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她确认过介不二口中说的确实是柏岑的名字后,才问道:“不二,你是不是喜欢上柏岑了?” 起初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不二偏偏会对柏岑这么上心,凡事都想要黏着他。 不二仰着脸,满脸自豪地笑道:“喜欢,不二超级喜欢柏岑公子!” 江文乐有些惊讶,着实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介不二又补充了一句:“柏岑公子人长得是极其好看的,而且平日里也很温柔,不管不二说什么,他都不会发脾气。” “就算是不二在那里喋喋不休说个一下午,他也不会厌烦不二,只会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不二说话。” 江文乐听了这话有几分茫然,便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他身边说一下午的话,他都不会回应你一句话的吗?” “唔”介不二想一想,又道:“好像是有的,他会对我说嗯,哦。” 江文乐听了之后不禁汗颜,看来柏岑还真是依旧如往常那般不爱说话。 如今竟也不会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就算是敷衍,也不用回答得这般敷衍吧 江文乐安慰道:“你不要多想,柏岑的性子便是如此,他不爱说话,所以才会回答你回答得比较少。” 介不二却不懂她在安慰些什么,茫然地问道:“多想什么?大人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不等江文乐回答,那边的言玉温便抢先一步解释道:“帝师的意思是,姑娘不要误以为那位公子是因为不想理你才不愿意与你说话,其实只是因为他本人不爱说话。” 不二听了这话,神色霎时间有些黯然。 她低声喃喃道:“原来,他不说话是因为根本不愿意理我。” 江文乐实在是搞不懂言玉温说这句话究竟是何意,他难道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会让不二想得更多吗? 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江文乐抬起了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却在看在她极其委屈的小脸蛋时顿了一下,收回了手,低声安慰道:“不是这样的,不二你不要瞎想。” “其实柏岑公子,根本就不喜欢不二,是吗?也许也许他还很讨厌不二。” 介不二越想越觉得难过,鼻头涌上一股酸意,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那平日里喜爱穿白衣的公子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待至身旁时,他弯下了腰,对上介不二的双眸,认真道:“我何时说过讨厌你了?” 二人离得极近,介不二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方才说话间温热的气息。 霎时间,那娇俏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两片红晕。 能让介不二脸红的人,除了柏岑还会是谁? 柏岑意识到此刻二人的距离有些近,便又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傻瓜,不回应你,是因为想要仔细听你讲话,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此时的江文乐望着这副场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恨不得此刻就给二人安排一场盛世婚礼,将这二人送入洞房。 等等,这样子未免太快了些,还是要先想办法撮合撮合他们两个为好。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挑了挑眉头道:“不讨厌,那便是喜欢喽?” 令她意外的是,柏岑竟然也应的极其干脆:“喜欢” 若非是此刻身旁还有外人,江文乐都能高兴得蹦起来了。 不过虽说她没有蹦起来,身旁那位却是已经蹦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真的吗!我好开心!公子我也喜欢你!” 柏岑有些茫然,不懂为何她会那么开心,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问题,便补充了一句:“就像喜欢帝师那样喜欢你。” 第082章 只为你一人而来 江文乐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旋即眉心渐渐拧起,不明所以地望向柏岑。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愣了半晌,江文乐决定给柏岑一个机会,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料柏岑却道:“方才所言句句为真,怎会是说错话了?” 这边言玉温掩嘴一笑,话语间夹杂着讥嘲之意,“真是没想到,原来公子竟对二位佳人皆有意。佳人似酒,虽各个娇俏惹人醉,但小生还要提醒公子一句,切莫贪杯啊。” 江文乐白了他一眼,若照他这说法来说,言玉温自己恐怕这一生都是沉溺于酒中度过喽。 介不二脸上梨涡漾起,扬声道:“什么酒不酒醉不醉的,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喜欢柏岑公子,柏岑公子也喜欢我,那便足够了。” “可是他不止喜你一人哦。”言玉温故意拖长了语调。 “那又如何?” 介不二袖中指尖已刺入手心,她眼眶微微泛红,沉声道:“我对他,亦然是如此。我亦然是像喜欢大人一样,喜欢着他。” 同为女子,柏岑看不出此刻不二的心思,她江文乐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江文乐此刻唇角笑意尽失,她望着言玉温缓缓开了口:“温公子,今日你若是无其他事,便先请回吧,府内繁缛事务还有许多等着大家去做。你在此地,反倒是耽搁了我们处理自己的事。” 介不二紧跟着道:“就是!我们忙着呢!” 逐客令下得这么明显,她就不信他听不出来。 只见言玉温面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容,道:“帝师大人要去忙何事,不知小生可否帮上一二?” 他话音刚落下时,江文乐只觉得他无药可医,竟连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都听不出来。 可转即,她越想他那笑容便越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这位言玉温公子并非是那种不知趣之人,方才分明听到什么话都能瞬间知晓意思。 怎地一到了逐客令,便什么都听不出来了? 思忖片刻,江文乐得出了一个猜测。 他并非是听不懂,而是不愿意去听懂。 若是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言玉温今日来到府里,并非是为了问一句江文乐究竟想要用什么样的纸张,而是别有目的。 江文乐又望向了他始终如一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不管听到什么话,都能保持这样一般温和的笑容? 她想不明白,亦然无从去想。 江文乐只觉想到这里脑子里便乱糟糟的。 罢了,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她也不再去看他那温柔至极的笑容,只是问道:“温公子日日都是如今日这般清闲的吗?竟有空到来我这帝师府里帮忙做杂务了?” “闲与不闲,是在于面对的人是谁。此刻眼前皆是佳人,我又怎舍得离佳人而奔赴于那无趣的书墨之中呢?” 此话一出,江文乐的心便冷了一分。 她第一眼见到言玉温时,只觉得这般出尘的公子只该出现在书画之中。 那时间,她以为他是一个极好的男子。 她欣赏他,只因他身上那股子浓郁的书香气息。 直到他开口说出那些浪荡子才会说出的话,她才幡然明白那句陌上人如玉他是担不起的。 再到如今,他竟说书墨皆无趣这样的话。 那是江文乐极其崇尚且热爱的东西,没人愿意听到旁人贬低自己心中所好。 更被说是那位初遇时她以为与她有着相同之好的那个男子。 江文乐眸光渐渐冷了一分,别过了头,终究是掩不住失望的神情。 一旁的晏南风只默默地望着她,从始至终目光皆未望向其他处。 就连陆离也发觉此时气氛不太对,只是他不懂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柏岑与江文乐相处了许多年,无需她开口,只需她一个皱眉,他便能知晓她的心境。 他轻轻拍了拍文乐的肩膀,温声劝道:“大人,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 晏南风眸光忽然掀起一阵波动,他看到柏岑的手停留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江文乐不曾留意到此时他的情绪波动,只轻轻拂了拂手,指向园内的满地桃花,道了一句:“温公子,我府里种的桃花落了满园,若你无事,大可去帮我清扫干净。” 是他自己说要帮忙的,这样也好,能为家丁省些活。 言玉温眸中似含了些许悲凉,低声叹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已落,真当是一副令人感怀之景。” 江文乐:世上怎会有这般饱读诗书却极其无赖之人呢?偏偏这人还生了个好样貌。 介不二说话却毫不留情,“温公子,你昨天没长眼睛吗?” 言玉温不解问道:“姑娘此言何意?” 介不二双手环臂,坚定道:“昨日我来这园里看过,花亦然是落了的,哪里有灼灼,你这不是胡说吗。” 说罢,便惹得原本心中不悦的江文乐瞬间喜笑颜开。 她笑道:“不二说得对,温公子下次吟诗前还须多动一动脑子,否则若是说错了,那便成了笑话了。” 言玉温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就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 “说起吟诗,我倒是想起来了过几日的海棠诗会,听闻天微帝师极爱海棠,连府内桌椅上都刻有许多海棠图案,不知帝师对此诗会可感兴趣?” 江文乐应得极其干脆:“不感兴趣。” 若说是喜爱海棠,那也是李天微她喜,跟她江文乐毫无干系。 言玉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原本小生还以为能邀帝师一同前去诗会,让建康城那些才子佳人皆来瞧一瞧帝师风采。” 江文乐问:“温公子,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邀我去海棠诗会?” 她对这诗会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可她却对这位温公子的目的极其感兴趣。 她想知道这位温公子这般锲而不舍地留在这帝师府内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生既是来了,帝师又何须纠结于到底是为何而来。” 说罢,他站起身步步逼近江文乐,道:“小生来此,只是为了帝师你一人而已。” 眼看他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只差一毫,他便要触碰到她的脸。 江文乐愣了一瞬,在他的温声细语以及绝世容颜之下,她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但晏南风却反应极快。 第083章 怀拥软玉 他极其迅速地站起了身,一个箭步冲到江文乐身前。 只是接下来的画面,却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江文乐睁大了眼睛,望着此刻双双摔倒在地上的晏南风和言玉温。 原是方才晏南风一时情急,未注意到腿前面的石凳,被绊了一下之后直接扑向了言玉温。 旁人只知言玉温是被一女子不慎扑倒,只有江文乐与陆离心中清楚,此刻倒在一起的,是两个皆八尺高的男子。 二人扑倒在一起的姿势,实在是令人遐想联翩。 晏南风整张脸都要扭曲到一起了,他实在是无法描述现在他的那种感觉。 简直是想要将自己切碎。 而在下面的言玉温,几乎都要翻个白眼直接晕过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身着素衣方才还被他夸赞身材曼妙的女子,竟然重的令他不禁颤抖。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女子给他的感觉总有几分不对劲 江文乐竭力忍住笑意,并向躺在地上的二位好心伸出了手,问:“你们两个,是想要一直这样抱着,还是我拉你们起来?” 晏南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了她,其实他自己是可以站起来的。 可是她的手就在面前,他自然是要去握紧的。 这边的言玉温一手撑地,也站起了身。 江文乐松开了晏南风的手,走向言玉温,调侃道:“怎么样?是否有怀拥软玉的感觉?” “帝师莫要说笑。” 言玉温转过了脸,有几分急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经江文乐几番打量,才确认下来他的确是脸红了。 终于,终于有人也能把这位温公子给惹成这副模样了。 真是稀奇! 江文乐只觉心情舒爽,转过身望向同样脸颊上带着两片绯红色云霞的晏南风。 她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玩味,用着方才对言玉温说话的语气朝着晏南风道:“那你可有怀拥软玉的感觉?” 晏南风自然心中明了她的调侃之意,他走近江文乐,附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也想一试吗?” 他不介意让历史再次重演。 那边坐着的陆离恨不得跳到石桌上去拍手叫好,将军终于,终于敢朝天微帝师迈上一步了,他面对她终于不再如从前那般怯弱了! 江文乐也并无半点犹豫,她仰起头,盯住他如墨玉般幽深的眸,道:“凭你这身板,怕是到时未拥到软玉,软玉便碎了。” 晏南风闻此言,不禁退后两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扣着袖中藏着自己的手。 陆离在心中长叹一声,将军原来只有那一秒不曾怯弱,这么快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就照他这样子,怕是他们男扮女装在帝师府待上个十几年,他也拿不到天微帝师的心。 更别提是带三公子柏岑回家了。 言玉温左右苦思也未能想明白方才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抗拒。 若是以前,他怀拥多少娇女,多少美人皆未能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怎地今日这位名唤小红的姑娘,却 想到这里,言玉温只觉得浑身燥得慌,连忙道了一句:“大人,今日小生身体不适,有些,有些难受就先告辞,大人莫送。” 说罢便急匆匆地拱手行了个礼,用极快地速度离去。 江文乐含笑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走了?不提诗会,也不提落花醉了?” 言玉温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帝师府。 “看这样子,这位言公子日后能有好几日不会来我们这帝师府了。” 江文乐只觉心头爽快,提起梅子酿便直接喝了一大口。 晏南风黑着脸,沉声道:“大人,我也有些不适,先行回去了。” 说罢,便也急匆匆离去,陆离见状,也急急站起了身,跟了过去。 介不二茫然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不解地嘟囔道:“就撞一下,怎地都不舒服了?” 江文乐则是笑意愈浓,眸里意味不明,她低声说了一句:“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好故事。” 言玉温自从帝师府出来之后,便一直惊魂未定。 那个小红,究竟是什么人? 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车夫在府门口已候了多时,见他出来,连忙问:“公子,回书斋吗?” 言玉温轻轻拍了拍胸口,长呼了一口气之后才道:“去长乐门。” 晏南风回了后院之后便连忙褪下衣衫,浸入清水之中沐浴。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陆离倚在门外,朝屋内说了一句:“将军,您也别太难受,您就别把那个姓言的当男人就好。” 他原本是好心想安慰将军的 可转即却听到屋内男子冷冷的声音:“陆离,你是不是嫌最近的日子太轻松了。” 光是这单薄的一句话,便让陆离不寒而栗。 他连忙道:“您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是不在外面给您添堵了,我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说罢,便离开了院子。 他刚出院子,便瞧见了那边清池边一个人端着一碟花生仁,身边放了一壶梅子酿的余佩。 前些日子都没仔细看过她,今日这样一看,这位唤作余佩的女子其实也是一位绝美的人。 陆离不由得走了过去,开口道:“余佩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余佩身边胡乱摆放了许多以及喝空了的酒壶,她的双眸带了几分朦胧,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小绿?是你啊。” 陆离有些不敢确认地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余佩高举起酒壶,扬声道:“醉什么醉?我没醉,我余佩酒量好着呢!” “快别喝了。” 陆离试图拦下她喝酒的动作,却没她一掌打开。 “今天谁敢拦我喝酒,就是与我为敌。”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陆离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心疼, 他怎么会心疼眼前这位并不熟悉的女子呢? 陆离望着她,道:“余佩姐姐,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来陪你一起难受。” “难受?世界上哪有帮别人难受这一说啊” 他望见余佩的眼眶越来越红,听到她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 在他的印象中,她本是一个极其爱笑的女子。 可是今日为何会变成这样? 第084章 请大人进宫商议要事 临清湖畔葱翠绿杨遮住了阳光,余佩手持梅子酿坐在草地上,陆离坐在她身旁。 看着她醉酒的样子,他眉心微拧,低声问道:“是不是最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余佩摇了摇头,“没有。” 她说没有,那便一定是有。 这些日子府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 陆离思索过后,才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府里死了一个丫鬟。你该不会,是在为她而难受吧?” 余佩将手中酒放到地上,侧过头看他,声音有些低沉,“这事儿你都知道了。” “这些日子和府内的姐姐们闲聊时得知的,余佩姐姐,你喝这么多酒,就是因为她的事吗?” “其实,那女子是我带进府的。” 黄轻巧本是一流落街头的乞女,那日余佩恰巧经过那里,瞧着她可怜,便带她进了帝师府,只为让她过上安定的生活。 余佩以为,她是救了她的,可是 “可是没想到,我终究是害死了她。” “所以你这么难过,就是因为对她的愧疚吗?可是这件事情,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你不该怪自己的。” “这些天,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会梦到初见那日她在街头朝我怯怯地伸出手乞求银钱的样子。若是那日我给了她银子,而不是带她回帝师府,那样,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她为了帮她,才留她在帝师府内,可是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死了,死在了皇宫之中。 余佩这几日时常会想,在没有带黄轻巧进帝师府之前,她原本的生活虽是流浪贫寒却活得自在。带她回了府,就好似给她上了一层规矩的枷锁。 被锁住的生活,与从前自由自在的生活黄轻巧会更愿意过哪一种? 她不知道,也再也没有机会问一问她。 余佩愣了愣神,其实那一日帝师说,让黄轻巧去皇宫送信之时,她有几分犹豫,想要让帝师换个人,她怕黄轻巧会在皇宫出什么事。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拦住。 是她害死了她。 陆离望着她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余佩不语,陆离盘起了腿,移到了她的对面,望着她道: “从前有一朵小野花长在贫瘠的土中,天气干燥无雨,小野花日渐衰败。在它将要凋零的时候,它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好心人每日都会来为小野花浇水施肥,就这样过了好久。” 余佩听的兴趣正浓,他却忽然听了下来。 她有些焦急地问:“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陆离这才继续道:“后来,有一个人途经此处,瞧着那花生得娇丽,便将那朵花摘了去。小花死了,你说,这是谁的错?” 余佩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那摘花人的错。” 陆离笑道:“这件事情你都能想明白,为什么你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想不明白了呢?” 余佩骤然明白过来,她抬起眸望向了陆离。 “你的意思是,她的死,是怪宫里那个杀她的人。” 陆离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怪谁,我只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怪你。” 暖阳照到她的脸上,余佩只觉心情好了许多,她将身旁的一壶梅子酿递给了陆离,轻声道:“小绿,谢谢你。” 他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只该怪皇宫内那个杀死她的人。 陆离看到她不再那般难过,也便放下了心。 “若你日后再遇到了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不要再一个人憋在心里喝闷酒了,好吗?” 他的声音温良诚恳,始终都那样温和地望着她。 余佩有一刹那,竟然将他误认成了那日于阳春楼站在她面前望着她吃饭的男子。 小绿于他,长得似乎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他们两个一定不会是同一个人。 愣了半晌,她才应道:“好。” 江文乐回了屋子,原本是想研墨提笔开始写故事的,可是当她提起笔的那一刻,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浮现出言玉温的身影。 宣纸上,墨汁里,羊毫中,她觉得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真是阴魂不散! 江文乐觉得烦躁,将手中羊毫随手一甩,拿起了一把团扇躺到了窗边的躺椅之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言玉温这个人身份并不简单。 可是他又偏偏让她找不出来任何差错。 他处事看似风流大胆,实则从头到尾都未曾出过任何纰漏。 一切都进行的太完美了,完美到江文乐不得不去怀疑他。 这个言玉温,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的真实身份,又会是谁? 正当她苦思不得其解之际,屋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 “大人,皇宫那边来人了。” “皇宫?” 江文乐眉心微拧,此刻她着实不愿意再去见皇宫的人。 她沉声问:“来的人有何事?” 屋外的粉衣侍女恭声应道:“说是想请大人进宫一趟,商议要事。” 景明国内风平浪静,边远地区亦然无人来犯,这个时节能有什么要事? 就算是有,她去了有什么用? 一切还不都是要听谢长侯的? 江文乐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告诉他们,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门外的侍女犹犹豫豫,终怯怯开口:“大人,似乎是关于大理寺卿的事。” 江文乐摇动团扇的手微微一顿,诧异道:“大理寺卿?钱大顺?那个案子不是早就水落石出了?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还能有什么事?” 侍女抹了抹因紧张而出的汗,弱弱应道:“这这婢子就无从得知了” 那边皇宫的人已等候多时,可大人却似乎没有一点要过去的意思。 皇宫里的人,她们这些侍女可不敢得罪,若不能把他们伺候好了,怕是会招惹大祸。 万一帝师不愿意过去,皇宫那的人一怒杀了她们 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前些日子的轻巧姐姐,不就是无缘无故死在了宫中吗? 想到这里,粉衣侍女打了个哆嗦,连忙道:“大人,皇宫来的人已经等了许久,要不然,您就移步去瞧两眼?” 江文乐听出了她的紧张,思索之后也明白过来她为何紧张。 她将团扇置于桌上,站起了身,朝着门外道了一句: 第085章 新任大理寺卿 “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是。” 侍女应了一声之后,便连忙赶了过去。 江文乐极不情愿地换上了那身大红色缎绣彩云白鹤纹朝服,也随后走了过去。 她原本是想要叫上余佩一起进宫的,可她左右找了半圈也没瞧见她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孤身前往。 帝师府门口,来接她入宫的马车前站着几个她没见过的阉人。 那阉人见她已经出来,便连忙迎了过去,“大人您可算来了,陛下他在宫里已经等了您好长时间了。” 江文乐冷冷地望着他们,沉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陛下他已经应允过我让我这段时间好生在家中养伤,而且现在也早就过了早朝时间,公公此时来接我入宫,天微着实是有些理解不了。” 为首的阉人讪讪一笑,低眉顺眼道:“大人,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咱家这种做下人的,哪能清楚他的意思,您既是已经换好了朝服,不妨就跟咱家去一趟,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 江文乐见从他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不再多问直接上了马车。 到了金銮殿,江文乐才发现今日宋永和唤来的仅有几名官员。 有谢长候,光禄大夫吴长道,大将军叶秋,以及林邵与李章。 加上她,文武各三人。 行过礼之后,她便默默站到了一旁。 在知晓府内侍女黄轻巧无缘无故死于宫中之后,她便不再想理会宋永和。 “今日召卿家来,是有一事要议。” 宋永和沉声道:“前几日大理寺卿的案子以及查清,确实是他欺君罔上,撒下弥天大谎,朕已将其关入死牢。只是大理寺卿一位,不能空闲过久,不知诸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此话一出,江文乐便了然于心。 原来是叫她们来给他出主意啊,多大点事儿,自己身为一个皇帝没有半分主见,这种事还得召她们过来。 李章见众人皆不语,便大步走上前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林邵之子林显不错。” 林显? 闻此言江文乐大惊,李章莫不是疯了,林显他就是妥妥的一个习武之人,对断案之事丝毫不通,怎么可能担得起大理寺卿一位。 李章这话,未免太过偏心了。 就连身旁的林邵也是大惊。 光禄大夫吴长道听了之后不禁捋着胡子笑道:“李校尉这不是说的玩笑话吗,林家世代习武,林邵之子亦是一个习武之人,跟大理寺卿一职那可是丝毫扯不上关系的。” 李章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反正都是做官,无非是查案与上战场,这两样能有什么区别。” 宋永和道:“谢长候,你怎么看?” 江文乐不禁有些无语,他又是这句话。 每次一遇事,便是谢长候,你怎么看。 干脆把皇帝之位直接传给谢长候得了,反正他宋永和也没个什么主见。 谢长候上前一步,恭声道:“微臣以为,让林守备林显担任此位着实不妥。” 宋永和问:“那你心中可有其他人选?” “回陛下,微臣以为,穆家穆子清可当此任。” 穆子清? 不认识。 也对,她江文乐原本就对这里的人一无所知。 宋永和思忖过后,道:“名字有些耳熟,可是前几年科举中了状元的那位?” 谢长候点头,“正是。” 吴长道慢慢捋着胡子,“欸?那位老臣倒也有些印象,可当年陛下欲封其为官,他似乎又说家中丧母,婉言拒绝了。” 谢长候道:“正是,如今三年守孝期已过,微臣以为,穆子清可重归朝堂。” 宋永和面上露出笑容,“穆氏实乃有才之人,朕这就拟一道旨,请其归朝。” 江文乐悄悄摸了摸鼻子,实在是不明白宋永和这一趟召她过来有什么意义。 她一不认识建康城各个才子官员,二又无伯牙之眼,她来此,不像是来议事,更像是旁听。 刚想到这,却听到那边谢长候再次开口:“陛下,微臣记得穆府离帝师府极近,不如这两日微臣便与帝师一同去探望探望穆子清,也好对他讲一讲如今形势。” 江文乐:谢长候真是没事就想拉着她去做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事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事究竟与她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更让她惊诧的是,宋永和竟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所有事都是被谢长候安排好的。 而此时,于长乐门内。 华帐之内,言玉温衣衫不整地躺在门主林鹿鸣身旁。 林鹿鸣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抚过言玉温宛若凝脂的脖颈,再缓缓向上移,最终停留在了他薄唇之上。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许迷离。 “温公子这嘴,近日似乎骗过不少人呢。” 不等她说完,言玉温便翻身而起,将唇覆于她的唇上。 “唔” 林鹿鸣含糊不清地不知说了什么,她的手缓缓于他身上游离,二人的声音响彻于长乐门内。 许久,言玉温才移开唇,贴近林鹿鸣的耳畔温声道了一句:“那些话,可都是你教给我的,怎么?如今看到我对他人说出那般话语,你生气了么?” 林鹿鸣缓缓睁眸,侧过身紧贴着他,带着几分委屈娇声道:“是生气,还是吃醋?你难道分不清吗?” 言玉温轻柔地揉过她的墨发,温声叮咛:“乖,等到我们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只对你一人说那些好听的话,好不好?” 林鹿鸣撅起了嘴,嗔怒道:“小骗子,只属你嘴甜,次次都是这样说。我且问你,建康城里有哪个美人没被你撩拨过?” 言玉温唇角带着宠溺的笑容,他轻轻挑起林鹿鸣的下巴,“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撩拨过的美人,仅你一个。” 林鹿鸣闻言,笑意愈浓,面颊之上温润如琼花,引得言玉温不禁想要再品尝一番。 她却别过头拒绝了他,“对了,你怎么今日便碰上了李天微?” 言玉温收回了唇,低声道:“说来也算是巧合,我今日于有言书斋习字,她竟走了进来,说要找几个话本回去看,还说自己想要写故事然后搁置在我书斋里。” 林鹿鸣笑容间含了几分魅惑,“这个李天微,竟不等我们去找她,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086章 昔日状元郎 说罢,她侧头枕在他的肩上思量了片刻,若点漆般的眼珠转了转,又道:“前几日刚赚了李天微万两黄金,这次她又来请你帮忙翻印书册,咱们岂不是又能赚她个一大笔?” 言玉温握住她皓肤似雪的纤纤素手,轻笑一声:“只赚这些,远远不够。我们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面上分明是那清清然的笑容,偏偏却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林鹿鸣窝进他的怀中,用鼻子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我们要赚光她的全部家产,再一点一点剥她的肉,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她的说话声极甜极清,可偏偏就是这样温良的声音,说出了那般狠辣的话。 言玉温搂紧了她,于她耳畔柔声低咛:“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让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和她陪葬。” 林鹿鸣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脸颊上梨涡浅浅漾起,又缓缓开口问:“海棠诗会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言玉温微微点头,“差不多了,建康城内有些才名的世家公子我皆送了请帖,大多也都应下了。” “哦?他们这么容易便应下了?”林鹿鸣有些惊诧。 “我告诉他们,说昔日状元穆子清也会来参加诗会,就那些个世家子弟,这些年心里各个都仰慕着那位穆家才子,现如今有了一个与他相识的机会,谁会舍得不来?” “原是用了穆子清的名号,可你是如何请到穆子清的?” “我根本没去请过穆子清,到时候,他自己便会来的。” 言玉温笑容间含着几分确信,如今全城的人都在说穆子清到时会亲临海棠诗会,这件事情,自然也已经传到了穆子清的耳朵里。 若是常人,依着自身好奇的性子,也该去瞧上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言玉温不知,穆子清他着实不是个普通人。 穆府,潇湘园内。 穆子清慵懒地躺在大叶紫檀椅塌上,一袭宽大的月白长袍似银光一般轻披于他的身上。 身侧有侍者手摇着团扇,阵阵清风替他拂去烈阳带来的炎热。 另一旁,侍女流萤手持果盘,杏眸含笑道:“公子,最近建康城里又多了个新谣言,还是关于公子您的。” 穆子清修长剑眉下的双眸轻轻合着,略有些单薄的唇轻启:“说来听听。” 他面色沉静,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 流萤将这谣言当作趣事一般讲给他听,“人家都说,我们的状元郎穆大公子要重新出山了,还要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海棠诗会。” 穆子清闻言微微睁眸,淡然的目光带着几分冰冷。 “管他流言蜚语。”语气间带了一丝不屑。 流萤见他睁眸,连忙将手中果盘呈了上去。 穆子清这才拿起一颗葡萄就要送入口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奔跑声。 随即,是一阵略显焦急与无措的声音:“公,公子,宫里面来人了” 穆子清拿着葡萄的手一顿,先是愣了愣神,确认过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又眉心微拧。 宫里怎么会忽然来人? 流萤察觉出他的不悦,却又畏惧皇权,犹豫了半天方道:“公子,宫里的人,您要不还是见一见?” 穆子清有几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殊不知,府外的江文乐亦然是一脸不情愿。 她实在是搞不懂,谢长候为什么要带着她一同来穆府。 她与这位穆子清,分明是素不相识,过来看望一个陌生人,难道不会显得很奇怪吗? 方才通报过后的小厮又连忙折了回来,拱手行过礼之后恭声道:“二位贵人久等,我家公子请二位进去说话。” 穆府内的侍者皆如他们那位主子一样,主子都不认识那些官员,他们亦然是不认识谢长候与天微帝师的。 江文乐本是迈着极其不情愿的步子跟着谢长候进了府,却在踏入府门的那一刹那,提起了兴致。 踏入府门,便有一股清淡怡人的茶花香气扑鼻而来,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淡淡的青色,青色的石桌,青色的屋檐,甚至连清池内立着的玉雕,都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里的布置极其简单,却又不失雅致。 能布置出这样府邸的人,想必一定是位极富才情的文人雅客。 小厮领着他们进了潇湘园,绕了几条小路之后,她才望见暖阳下那公子那副绝美的模样。 原来,这个世上竟还有比言玉温还要美上一分的男子。 最近究竟是糟了什么运势,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美男子。 只是,这位穆子清此刻似乎还在睡觉? 流萤见江文乐与谢长候缓缓走近,连忙小声提醒道:“公子,他们来了。” 穆子清依旧未曾睁眸,他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轻轻拂了拂手,示意让江文乐与谢长候过来。 这样的动作若是放在其他人那里,江文乐怕是早已开口大骂他不讲礼数。 只是如今,放在他穆子清的身上,竟一切都不同了。 她惊艳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欣赏他此时镇静自若波澜不惊的处事风格。 这般风采奕奕的人,真当不愧是当今的状元郎。 但这样的感受,仅限于她离他有些距离,还没有站到他面前细细看他的时候。 待她走到他的身旁,望见他衣衫下袒露的胸膛,以及唇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时,江文乐才猛然惊醒过来,方才对他最初的印象才彻底被颠覆。 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哪有半分状元郎该有的样子? 只见他缓缓睁眸,清单冷漠的目光落到江文乐与谢长候身上。 他盯了他们二人半晌,表面上是一副淡然平和的样子,实则心中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这二位是谁?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办!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过了,可是这二位的模样却总是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为母守孝三年,他一步都未曾踏出过穆府。 外面的事,外面的人,早已变了一轮又一轮,早已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况且,就算是当年他考中状元之时,似乎也没有怎么见过眼前这两个人。 第087章 谢长侯的嘴,骗人的鬼 穆子清心中虽是如此,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 他将身上月白长袍袒开着的领口轻轻合拢,系紧了腰间银丝勾勒出竹梅花草的雪白长带,朱唇轻启:“二位是宫里来的?” 谢长侯面容沉稳,似乎早就料到了穆子清会认不出他们二人一样,微笑道:“谢长侯,谢云。天微帝师,李天微。” “原是二位尊客,失礼。” 穆子清双眸依旧静如止水,周身疏冷的气势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说罢,他微微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请他们二位坐到石桌对面。 旋即自己便极其舒适地继续躺在自己的大叶紫檀椅塌上,一言不语,只静静地拿着玉盘中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 就只有静默了一会儿,江文乐实在是觉得无趣,已经起了要离去回府的心思。 谢长侯侧过眸,注意到此刻她的不耐烦,便又朝着穆子清缓缓开口:“穆公子,今日我与帝师二人来此,是为请君归朝。” 穆子清愣了一瞬,“何意?” 谢长侯道:“如今大理寺卿一职空缺,陛下愿昔日状元郎能够回归朝廷,为国效力。” “昔日状元郎已无昔日雄心壮志,亦不复昔日才情,恐无法堪此大任。望侯爷转告陛下,子清如今已是一介草民,只愿安乐至死,不愿再入仕为官。” 穆子清的声音极其平和,沉稳之间含了些许坚定。 “不瞒公子,陛下最近日日与我念叨思念穆公子才情,当年你可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郎,凭借一手好词一手好字冠绝建康城。如今,穆公子当真打算隐退了?” 江文乐听了谢长侯这话,不免心生诧异。 谢长侯在胡说什么呢?今日陛下是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这位穆子清,怎地就变成了日日念叨? 从谢长侯嘴中说出的话,果然不能信。 穆子清似并无丝毫动摇之意,懒懒应了一句:“过了几年安逸的生活,人也懒了几分,便不再愿意去为旁事操劳心力了。” 他竟将国事化为了旁事。 江文乐心中不禁唏嘘起来,就算是仗着自己头上顶着从前的状元郎称号,他也万万不该在如今权势滔天的谢长侯面前说出这种话。 但江文乐不知,在穆子清的心里,早已不在乎那个状元郎的称号,他如今的狂妄与不在乎,只是因为在双亲逝世之后他便觉得,这世上早已没了人可牵挂,早已没了值得他在乎的事和人。 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了。 而谢长侯,也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怪罪于他,反倒是眉梢微微挑起,笑容愈浓。 “穆公子此言差矣,人活在世,便不能久居安逸。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穆子清的才情与能力,在当年是被所有人一致肯定的,包括他谢长侯谢云。 这样一个人,若不能归于朝廷,便是景明国极大的损失。 所以今日,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说服穆子清归朝。 穆子清却淡淡开口应道:“可我偏偏就是喜于安逸,最近愈发地懒了,懒得到处走动,亦然懒得动脑子了。” 江文乐却十分赞同他这一句话,等到她老了,她也要日日躺在这样的躺椅上晒太阳,怀中再抱着一只懒猫。 一想到这副画面,江文乐便忍不住眯起了笑眼,嘀咕着:“甚好,甚好。” 身旁的谢长侯刚端起一杯茶,便听到她说这话,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诧异问道:“什么?” 江文乐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还故作叹惋地叹了一口气。 实则她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谢长侯竟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这话。 “听闻天微帝师似乎也极其敬佩穆公子的才情。” 江文乐诧异地转过头,谢长侯此刻正微笑着望着她。 什么啊!她根本都不认得这位穆子清的好不! 谢长侯又想搞什么? 另一边,穆子清依旧是满脸淡漠,似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文乐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应道:“呵呵,是啊,穆公子从前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能熟读古书,倒背如流。亦能抚得一手好琴,惹得听到的人皆” 话音未落,她便感受到那边穆子清异样的神情。 穆子清拧着眉,不解地问道:“不知帝师大人所说为何人,子清既不会抚琴,亦然不会作画,更不能将古书倒背如流,何时就成了琴棋书画皆是一绝之人?” 谢长侯面带微笑,挑了挑眉头望向江文乐。 江文乐心中愕然,合着她方才那一通五花八门的夸赞其实根本就未曾存在过。 琴棋书画,倒背如流,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古代才子的标配吗? 更何况是曾经考中状元的穆子清? 他怎么可能不会这些呢?? 还有谢长侯脸上带着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提前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 他在刻意看她的笑话吗?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无奈与愤恨,其实更多的是尴尬。 她故作惊诧地笑道:“公子原来竟是不会这些的,许是时间太久,我将公子与建康城哪位才子记混了吧。” 话音落下,谢长侯便接着道:“穆公子再怎么着,也是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帝师怎能将他与旁人记混?纵使是千百个才子加在一起,也无法抵得多状元郎的一片才情。” 江文乐愣了一瞬,实在是不解其意。 谢长侯说这话又是何意? 无奈之下,她只好长叹一口气,佯作愧疚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记混。” 她原本就不认得他,再者说了,她失忆的事情,穆子清终是不出府不知道,他谢长侯还能不知? 谢长侯问那种问题,分明是别有用意。 可她就是不知谢长侯此为何意。 “怎么能怪你呢?” 穆子清悠悠然道了一句:“我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府了,世上还能有人记得穆子清这个名字,便已经是稀奇之事了。” 谢长侯望着他,沉声道:“你是状元郎,是我景明国的状元郎。” 他的神情忽然有些肃重,“你也许不知道,如今城内许多少年郎皆以你为榜样。” “尽管三年以来景明国内无半点关于你的消息,但只要你的名字再次响起,世人便依旧是第一时间记起那些关于你的事情。穆公子,大家都很想你。” 第088章 江文乐看见了什么 穆子清垂眸微笑,“世人所念,无非是昔日状元郎,而非是如今这个只贪清闲的穆子清。” 昔日他才清志高心怀鸿鹄之志,如今不过是只愿守在庭院喝茶赏花的闲人。 “素来听闻人若没了个盼想,便是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了。” 谢长侯望着他,又开口道:“只三年之间,未曾想到穆公子竟变化了这么多。” 从前的凌云之志如今竟已全然消逝,被东山之志全然取代,成了一个毫无盼想的人。 到底是那年他失去了太多。 穆子清无奈一笑,缓缓开口道:“盼想这个东西,没了便是没了,回不来了。” 他曾经于一刻之间步入青云,一日之间痛失双亲,失去盼想,何需要得了三年? 只需要那一日就够了。 谢长侯道:“穆公子,若你试着走出当前,或许,便能迎来另一种盼想。” 穆子清懒懒开口:“走出当前,走入朝堂吗?” “有何不可呢?穆公子当年科举,不也是为入朝为官?” “昔日苦读,只是为了令母亲开心,成全她的愿望,而非是我的意思。” 只是如今,母亲已逝,他已然不知再次入朝为官是为了做些什么了。 谢长侯思忖过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侧过头望向江文乐问道:“说起这个,我倒想问一问,天微帝师从前是为了什么来到建康城?” 江文乐晒着暖阳,几乎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被谢长侯这样一问,她缓了缓神,坐直了身。 鬼知道李天微当初是为何要从蓬莱跑到建康城,留在宋永和身边。 这个问题她确实是不知道,但是她能编。 “自然是为了辅佐皇上,为我景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话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极其真诚。 她望着穆子清,再次开口道:“身为景明国子民,自然是要为了这盛世山河去做些什么。试想若有一日山河动荡,民不聊生,你我又该身于何处?” 穆子清终于抬眸,眸中的清冷褪下了几分,道:“未曾想过,如今世上竟也有女子能心怀天下。” 江文乐笑了笑,“女子与男子,其实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差别,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们亦然可以。无论是上战场舞刀枪,还是入朝为仕尽心尽力,世上的人皆可做,不是吗?” 只是可惜,如今的穆子清却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思。 他只想做闲云野鹤,不愿再进朝堂。 见穆子清不语,江文乐为了缓解尴尬又道了一句:“公子这般才情,若是就此埋没,当真是可惜了。” 穆子清却道:“哪有什么才情,只是外人胡乱吹嘘罢了。” 江文乐依旧保持面上的笑容,温声道;“谦虚了。” 她此刻恨不得马上离开,真是不明白待在这穆府潇湘园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位油盐不进的穆子清跟她们分明就没有半点话题。 说了几句话就只剩下了尴尬。 谢长侯一时间也有些语塞,半晌才再次开口。 “听说穆公子应下了海棠诗会之约,这事儿最近在建康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文乐闻言有些诧异,“海棠诗会?” 她恍然想起今日言玉温说的那句话:“说起吟诗,我倒是想起来了过几日的海棠诗会,听闻天微帝师极爱海棠,连府内桌椅上都刻有许多海棠图案,不知帝师对此诗会可感兴趣。” 言玉温口中说的海棠诗会,难道和谢长侯说的这个是同一个? 谢长侯见她一脸惊诧,便问道:“帝师也知道这个海棠诗会?” “今日正巧听一位认识的人提起过,没想到,穆公子竟也要去那诗会。” 穆子清不应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帝师也要去?” 江文乐刚想说自己不去,但转念一想,若是那诗会有穆子清这般的才子在场,倒也值得一去。 毕竟她平生还没有亲眼见过真实存在的状元斗诗。 想到这,江文乐缓缓一笑道:“原本是对其无意的,但如今看来,去看一看倒也无妨。” 摊牌了,她就是想去看穆子清作诗。 穆子清眸中的清冷一消而散,他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女子去诗会的,天微帝师果真是不凡之人,想必这次的诗会,定是极其有意思的。” 他原本就没有将这个海棠诗会放到心上,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去看一看了。 他可以对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置若罔闻,正如江文乐对言玉温的邀约毫不在意一样。 但如今这二人的心里,皆隐隐起了去看一看的心思。 谢长侯笑道:“穆公子与帝师二人一齐出现在诗会之上,想必届时定能成为建康城的一大佳话。” 话音落下,江文乐不语,穆子清亦然不语。 谢长侯干笑两声,抬眸望向了日暮夕阳,又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府了,方才与公子说的那些” 还未等他说完,穆子清便开口道:“恕不远送。” 谢长侯被噎了下,不再说话。 与穆子清聊天劝他回朝,是他这半生以来遇到过的最难的事情。 江文乐瞧见了他的尴尬,心底偷笑:你谢长侯竟然也有今天。 回了帝师府之后,江文乐洗漱过后便匆匆歇息了。 次日,她收到了言玉温托人送来的请帖。 是海棠诗会的请帖,上面还附有一封信,是说想要邀她一起去,问她是否愿意,但她并未给他答复。 就算她决定去,也不会和言玉温一起去。 言玉温这样的人,她不能完全相信。 如今她还不知道言玉温究竟对她有什么目的,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 收好了请帖,她便去了余佩的屋子。 昨日下午之后便没再见过余佩,今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叫她起床。 她得去看一看,余佩此刻在做什么。 “佩佩,小白菜?醒了吗?” 江文乐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她隐约听见,屋内有浅浅的打鼾声。 还在睡吗?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进来喽?” 依旧是无人应答,怎么今日睡得这么死? 而且为什么她听到的打鼾声此起彼伏的,就像是有两个人在依次打鼾一样。 江文乐轻轻地推开了门,却看见了极其不可思议又极其诡异的一幕。 这一幕,着实是吓坏了她。 第089章 他和她躺到了一起! 乌木塌上,女子身着浅绿色绸缎锦衣,腰间原本该系着的带子却已不知丢向了何处。 只需她微微一动,那衣裳便会彻底散开。 榻上的女子似是昨日喝的烂醉,才会睡得这么沉。 令江文乐惊诧的,并不是躺在榻上烂醉的余佩。 而是在离乌木塌不远处的地上,竟还躺着一个人! 余佩的屋子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那人的身子呈一个大字形,脸朝地紧紧地贴在地上。 还不停发出时高时低的打鼾声! 这人身着女子衣衫,虽已凌乱不堪,但江文乐瞧着却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看上去,倒像是个女子 可这打鼾声,听起来为何全然不像是个女子! 江文乐大惊,转过身又望向此刻衣衫凌乱的余佩,不禁有些后怕。 她一个箭步冲到塌侧,正欲叫醒余佩,转念一想却又怕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画面。 便又转过身,一脚踹向了地上躺着的人。 “踹都踹不醒?!” 江文乐随手端了一盆凉水,毫不留情地朝地上人泼了下去。 “啊!水,水!” 地上的人猛然惊醒,身子还剧烈地弹了一下。 他爬起身,掐着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语:“我要被淹死了,被淹死了。” 江文乐这才看清楚他的容颜。 这是 这是小绿?不对,穿的衣裳虽然确实是小绿的,但是这张脸怎么 陆离忽地睁开了眼,发觉自己并非是溺水,而是被人泼了一盆水。 他迷糊着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脸上昨日描的妆容皆一抹而净。 这一下,江文乐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日在九原城的那名男子?!! 就是那块黑炭身旁的男子! 他怎么会在帝师府里面!而且为什么还躺在余佩的屋子里,怎么还穿着小绿的衣衫! 陆离朦胧的目光左右寻找着究竟是谁泼了他一身水,抬眸才发现,掂着泼水盆的,既然是天微帝师。 “帝帝师” 江文乐丢下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 她蹲下身,随手从地上拿了一件衣裳,就朝着陆离的脸抹去。 这一抹,将他脸上残存的一点点铅粉也都抹去了。 竟真的是那日黑煤块身边的男子! 江文乐被吓得丢掉了衣裳,指着陆离的鼻子问:“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陆离有些紧张,舌头打着颤,半天也没调出来女子的声调,“我我我我我,我是小绿啊。” “胡说八道!” 江文乐站起身,正准备大喊“来人啊,抓变态”,却又忽然想起此时余佩还衣衫不整地熟睡不醒。 她再次抓起那件衣裳,胡乱地找出了一根系带,极其粗暴地将陆离绑了起来。 旋即又拿了一件衣衫盖住了他的头,便把他丢到了一旁。 江文乐走向乌木塌,先是检查了一遍余佩身上有没有被那变态碰过的痕迹。 待确认过余佩是好好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之后,连忙帮她系好了腰带。 真是神奇,她方才在屋里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余佩居然还没有醒过来。 睡得竟然还这么沉,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起来余佩究竟是不是正常人了。 江文乐鼓足了一口气,朝着余佩喊道:“快些醒过来啦!!屋子里面多了一个大活人都不知道,你心怎么能这么大!”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打鼾的声音。 另一边,陆离极其委屈地挣扎着,不停地喊着:“大人您误会了阿,您听我解释!” 听他解释,他和余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昨日他劝着劝着,便开始和余佩一同喝酒,喝着喝着,便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竟然还睡着了,共度了一晚! 上天保证,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真的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 喝醉酒,真的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可是帝师大人为什么二话不说便对他又踹又泼水,还把他绑了起来。 大人,他是真的冤枉啊! 这边,江文乐依旧在想尽招数锲而不舍地叫余佩醒过来。 只是可惜,还是没有半分起色。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起来,余佩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正当这时,介不二手中提了个刚出炉的烧鸡腿,脚步轻盈地跑了过来,在门外喊了一句:“余佩姐姐!吃饭啦!” 平日里余佩姐姐都是第一个去吃饭的,可是今日吃早饭介不二却发现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吃实在是无趣,便想着跑过来喊一喊余佩。 江文乐朝门口唤了一句:“不二?” 介不二打了个激灵,连忙推开了门,边跑进来边喊道:“大人你们不厚道!你和余佩姐姐你们两个人偷偷背着我睡到了一起!怎么能不喊我!” 刚冲进屋子,她便愣住了。 屋内酒气冲天,凌乱得不堪入目。 江文乐坐在乌木塌旁,亦然是一愣一愣地望着介不二。 介不二望了望江文乐,又望了望那边被绑着的人,惊讶得差点没把手中得鸡腿扔了,“大人,你们,你们” 江文乐正欲解释,却忽然察觉到榻上的人鼾声戛然而止,还低声喃喃着:“鸡腿” 这是醒过来了?? 江文乐朝着介不二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介不二走到她身旁之后,她便将手伸向了她的鸡腿。 这一下子吓得介不二连忙后退了几步,嘴里念叨着:“我的,这个鸡腿是我从厨房拿来的,大人想吃,自己去拿。” 江文乐无奈,“我不吃,你放心,,没人跟你抢鸡腿吃。我只是借用一下,待会儿就还给你。” 介不二极其不舍地望着手中鸡腿,缓缓将它递给了江文乐。 “鸡腿,尽管不二心中对你有万般不舍,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帝师,超级喜欢的帝师” 江文乐接过鸡腿,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就借用你一下鸡腿,你怎么搞得跟要离别一样。放心,我又不会把它吃了。” “没人会抢你的鸡腿吃的,放心。” 话音还未落下,江文乐便觉得手中刚刚接过的鸡腿宛若消失了一般。 她转过头望去,发觉原本熟睡不醒的余佩嘴里正“叼”着那鸡腿。 介不二见状,宛若被五雷轰顶一样,扑通一下跌在了地上嚎啕大哭:“我的鸡腿!” 余佩却对此置若罔闻,反倒是慢慢品尝起手中鸡腿。 第090章 他竟是个男的! 余佩对此置若罔闻,她缓缓地侧过了身,背对着她们独自啃着鸡腿。 江文乐啧啧叹道:“果然,世上只有吃的能叫醒一个喝醉了的人。” “余佩姐姐,你不能这样!那个是我的鸡腿!” 介不二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地盯着余佩。 见余佩并不理她,她又带着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江文乐,“大人,那分明是我的鸡腿,你刚刚说过的没人会抢我的鸡腿的” 江文乐挑了挑眉,回头望了一眼啃鸡腿的余佩,含笑道:“她或许不是人吧。” 哪有人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介不二脸都皱成了一团,泪珠就挂在眼眶旁,“我的鸡腿” 江文乐走过去,扶起了她,扬声道:“没事,等一会儿余佩的那一份饭你替她全部吃了就好。” 这话,落到了此刻正在啃鸡腿的余佩耳中。 她正吃着的动作顿了一顿,旋即迅速地从乌木塌上跳了下来,一把扔掉了已经被啃得一干二净的鸡腿,砸吧了一下嘴巴道:“不二妹妹,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介不二瞧了一眼被她扔掉的鸡骨头,原本挂在眼眶上的泪珠滚滚而落,“我可怜的鸡腿,你就这样没了!” 余佩满脸无辜,“鸡腿?什么鸡腿?” 介不二见她这样说,哭得更加厉害了。 嘴里不清不楚地呢喃着:“我的鸡腿,你刚刚吃掉的是我的鸡腿。” 江文乐连忙安抚道:“莫哭莫哭,厨房还有好多,待会儿一个也不给余佩吃就好。” 介不二窝在江文乐的怀里抹了一把泪,旋即又嘟囔道:“大人,今天不要给余佩姐姐吃饭了,好不好?” 江文乐揉了揉她的头发,满眼宠溺道:“好,都依你。” 于她眼里,不二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会为了两根鸡腿哭成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想到这,江文乐便搂着介不二走了出去,打算一起去吃饭。 余佩正欲跟上去,忽然发现了屋子角落的动静。 正是从被江文乐丢到角落的陆离那边发出来的。 余佩心生诧异,心中惊奇那是何人,便蹑手蹑脚地走向了他。 陆离听见了脚步声,大抵判断出了来的人是余佩。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余佩,是你吗?” 余佩听出了声音,“小绿?你怎么被绑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 “你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问着,一边掀开了盖着陆离头的衣裳。 “男男的” 昨日与她一同喝酒的小绿竟然变成了男子! 而且还和那日在阳春楼一起吃饭的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等等,这样一看,似乎和前些日子在九原城遇到的那个男子相貌也极其相似。 怎么会!! 难道说这三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吗! 余佩倒吸了一口凉气,究竟是为什么会有人能一会儿是女,一会儿是男? “你究竟是男是女!?” 陆离愣了愣神,一时间竟然没能明白过来她此言何意。 “你说这话” 他正想问她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忽然伸出手打断了他:“你别说话!” 天!她是真的受不了有人顶着一副男子的样貌,却对她用女子的声音讲话。 “让我缓一缓。” 余佩拍着胸脯,始终是有些难以置信。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原城的男子会和小绿是同一个人! 又为什么前些日子一起吃饭的公子和小绿也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她之前却没有看出来?! 陆离见余佩这副模样,大抵也猜到恐怕余佩已经看出来他是个男儿身。 他有些心虚,但仍然在尝试着解释:“余佩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扮作女子是没有恶意的。” “我不听我不听。” 余佩摇着头,始终是不愿意接受。 昨日她方与他诉过心中事,还一起喝得烂醉。 怎么今日他就变成了男子? 一夜之间,竟直接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陆离犹豫片刻,终于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你要是不听的话,能不能先帮我把身上的带子解开?这样子挺难受的。” 被绑了这么久,他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解开绳子? 余佩愣了愣神,旋即有几分惊恐地望向了陆离,“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些什么?” “我”陆离无语。 “死变态。”余佩低声骂了一句。 陆离再次试图解释:“我出现在这里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昨日我们两个都喝醉了,我也不知道会来到你这屋子里。” 余佩思索过后,觉得他说的有理。 而且昨日的酒确实是她让他喝的,喝着喝着就忘了时间,后面的事情却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眼前这个人的疑点并不止这些。 余佩又问:“那你男扮女装混入帝师府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扮作女子是你的特殊癖好?” 原来,世上竟还有人有这样的癖好。 “不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一时间,陆离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 若是将实情说出来,他怕会被赶出府。 到时候别说三公子他们带不回去,就连帝师大人恐怕将军也没法再有机会与她接触。 这样的话,将军定然会杀了他的。 可是若不说出实情,他又该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还未想好,这边余佩就又开口:“那就长话短说。” “短说” 那该怎么说? 之前好不容易编出来的卖茶女的故事,还是他和将军两个人一起想了好久才编出来的。 这样一个完美的身世,如今该怎么编出续集? 说他其实就是喜欢穿女子衣裙? 不行不行,这样终究是不太好的。 她会把他当作变态吧 说他是为了掩盖身份才扮作女子? 可是他有什么身份是要掩盖的? 她若问起,他难道要实话实说,说他自己是元昭国副将军吗? 那样她会一剑把他杀了吧 这时,余佩竟已然耐不住性子抽出了长剑,带着几分威胁道:“快说!” 陆离垂眸望了一眼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说,我说。你能不能,先把剑收起来。”他弱弱道。 余佩并不理会,依旧是持剑威胁着他。 陆离这才缓缓开口 “其实,小红她并非是我的亲姐姐,她是我钦慕之人。” 第091章 给个解释? “当年我得知她家茶园出了事情,心中痛心不已。只想着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奈何” “奈何她是女儿身,我却是男儿身。我总是呆在她身侧,会被旁人指指点点,毕竟毕竟我们两个无名无份,却走的这么近。” “所以我为了能够常伴于她身侧,只好委屈自己扮作女子,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她来了这帝师府求生,我便跟着她一起。” 说着,他的眼中竟挤出了两行泪水。 “余佩姑娘,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没想到,你倒是个痴情之人。” 余佩合上长剑,替他解了绑着他的系带。 刚解开,她又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对。” “我分明记得那一次见你分明是在九原城,你和一个黑衣男子一起,如今你怎的变成了庐州人士?” 陆离闻言有几分慌乱,他竟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快说!你是不是在骗我!究竟有什么企图!” 说着,余佩就要再次抽出长剑。 陆离连忙制止,哭诉道:“冤枉啊。” 真是冤枉,他真的只是忘记了这一茬而已。 “那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九原城,是因为我们听说那里地处干旱,茶树从来都没有种成功过,那里的人喝不到新鲜的茶,我们才会出现在那里的。” 一口气将这些说完,陆离松了一口气。 余佩却又发问:“可是你为何会和那个黑衣男子在一起,你若是想去与小红一同去卖茶叶,难道不是应该和小红一起么?” “这个” 这个当然是因为黑衣男子便是他家将军,他家将军便是小红了。 “这个是因为那天小红身子有些不适,在休息,我一个人出去的。” “之所以会和那位黑衣男子在一起,是因为我以为他有想要买茶叶的意思,只是想要赚一些银子,却没想到会跟着他遇到那种事情。” “原来是这样。” 余佩收起了长剑,若有所思地在陆离身旁踱步。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陆离垂眸望着她,应道:“我叫陆离,陆地的陆,离开的离。” 余佩道:“那我日后便唤你阿离吧。” 陆离有些惊喜,“你不打算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你和小红是帝师大人留下来的,大人留下来的人,我干嘛要赶走?况且,听你方才说了这么多,我也已然知晓你并无恶意,所以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说完,她又道:“不过若是你骗了我,我也定然不会饶过你,我余佩平生最恨受人蒙骗。” 陆离垂下了头,他心中知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捅破,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骗了她这一件事情。 可是他没办法。 “对了,你是男子这件事情,我会替你保密,但是我会告诉帝师大人,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她。” “多谢余佩姑娘。” 余佩从屋子出来之后,便准备去正厅吃饭,还未走到地方便碰到了已经吃好折回来的江文乐和介不二。 介不二瞧见了她,笑容满面地朝她做了个鬼脸,旋即道:“余佩姐姐你不用去了,我们已经吃完了~” 然后又加了一句:“你的那一份,被我吃光光了哦~” “你你你” 余佩一听这话,霎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是她先抢的不二鸡腿吃,是她不讲理在先 这时,柏岑恰巧途径此处,介不二连忙冲了过去,“柏岑公子!”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走近余佩,道:“快去正厅吃饭吧。” “可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她骗你的,本来说好的要把你那一份吃掉,但又想起胃口那么大,厨房就只做了这么多,她怕你饿到,便没舍得吃,给你留着呢。” 余佩闻言侧过身,望向了那边正跑向柏岑的女子,脸颊上的梨涡不禁缓缓漾起。 后院内,晏南风倚着门框,望着刚刚回来的陆离问:“一夜未归,给个解释?” 陆离还未回答,晏南风便又瞥到了他有些凌乱的发髻及衣衫,皱眉再次发问:“还衣衫不整,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将军,我昨日喝多了。” 陆离此刻的样子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喝多了?然后发生什么了?” “然后在余佩姑娘的房里睡了一宿。” “一宿??!!” “我是在地上睡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回了屋子!” “你们” 晏南风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陆离,他实在是没想到,陆离竟做了这样的事情。 陆离再次解释:“将军,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晏南风有几分怀疑,“当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真的!” “没有便好,若你敢对人姑娘做什么混账事情,就别再回元昭国了。” 便留在景明国,对她负责到底吧。 陆离有些唯唯诺诺地开口:“将军,她知道我不是女子了。” “但是余佩姑娘心底善良,答应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我们两个还是可以” 还未说完,晏南风便打断了他。 “她知道之后,就没问你为什么要扮作女子吗?” “问了。” 陆离将他刚刚在余佩面前编的那个故事,又原原本本地为晏南风讲述了一遍。 晏南风眉心微拧,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旁人都看出了陆离是男扮女装,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他呢? 是扮的太像了吗?他明明曾经也一身男装出现在她们面前,为何没有认出来他呢? 也罢,能隐藏住,自然是好的。 毕竟这帝师府里,有着不收男子的规矩。 他若想待在此处,只能如此。 “将军,您都不知道,今天我差一点就死在那里了。还好我机智,编出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当时利刃离他,仅有一毫之远。 只差一毫,他便要与将军阴阳两隔。 晏南风却不理会他,而是问:“这件事情,天微可知?” “大抵是不知道的?”陆离自己也有些疑惑,“也或许是知道的,不过余佩姑娘说她会将此事告知帝师。” 晏南风沉声道:“如此我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第092章 不愿做男儿郎 陆离不解,问:“将军何出此言?” “帝师府有帝师府的规矩,天微亦是眼底容不得任何沙子。原这府内就不该出现男子身影,然如今她就快要得知你本为男子一事” 陆离凝神屏息,听晏南风继续讲下去。 “就算她不会怪罪于你我,但帝师府的规矩到底还是摆在那,你我二人也不好再继续呆下去了。” 晏南风说罢便默然垂目而立,他了解天微的性子,却不了解如今江文乐的想法。 陆离有些迟钝,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了一句:“将军,或许帝师大人并不会赶我们走呢。” “她没有理由不赶我们走,你我二人身份不明,如今又被发现本为男子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只会坏了帝师府的名声。” 晏南风眼眸清明,心中对此事亦是明了。 他算上了一切,独独未曾算到如今的帝师大人并非是他所熟识的李天微,而是他未曾了解过的江文乐。 余佩将陆离讲述的故事一一复述给了江文乐,她听了之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什么为心上女子舍身男扮女装? 真是不知道这位陆离公子若是知晓江文乐早已得知小红亦然是男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依她所见,这二位编故事的本事亦不亚于那些家。 “大人,你为何会笑成这样” 江文乐微微笑了笑:“只是感慨世间有情人爱之深切,竟当真能不惧男女之别。” 余佩仍是不解,再问:“这又是何意?” 江文乐颔首,含笑应道:“意为小绿竟能为心上人如此舍弃自己,不愿做男儿郎,只愿做他身侧的女娇娥。” 余佩听懂之后不禁感叹:“到底是爱之深切,难得,真是难得。” 江文乐只是又微微一笑,她方才话语间的意思并非如此。 而是:竟未想到他与他之间,亦可用情深切。 这一日,春日暖风轻袭,四月海棠花开似锦。 暖阳似金粉一般透过纹窗洒入屋内,江文乐正对镜描着修长眉黛,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珠花流苏,她只选了一件雕工细致的海棠白玉簪,将墨发挽起。 余佩手中端着一件素白织锦长衫,她犹豫许久,才问道:“大人,您确定要打扮成这般模样去诗会?” 江文乐描好了状,接过长衫,微笑着应了一句:“若是女子装扮,恐不太方便,扮作男子,一是能避免被认出来,而是言行也能方便些。” 据她打听,言玉温这次办的海棠诗会并未邀请城中女子,只邀了她一位。 她不知言玉温究竟作何盘算,只得小心防着些,稍稍做些伪装,也是保险起见。 况且,若当朝一品帝师亲临诗会,城中的才子若因她的身份而不敢随心作诗,这并非她心中所愿。 她这一次去,本来就是想去领略一番隆庆年间才子风采,以及,状元郎穆子清的才华。 此时江文乐已然换好衣衫,余佩见江文乐似乎并没有带她一起去的意思,便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句:“大人,那我呢” 江文乐顿了顿,才道:“府内事务繁多,我不在府里,还需你多多操持。” 余佩黑了脸,有些不满地拽住了江文乐的衣袖,“大人,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心中虽是不满,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十分委屈。 江文乐温声道:“你啊,今日就先在府里好生呆着,我会早些回来的。” 她并非是不想带她一起去,只是经历过上一次被刺杀的事情之后,她每次出门都怕会再次遇到这样的事。 倒不是说她怕自己遇到危险,而是怕余佩跟着她会再次受伤。 她不能再看到余佩为她再次受伤了。 她这般心思,余佩又怎么会不知晓? “大人,你就让我随你一起去吧。” 江文乐却仍旧摇头,道:“只是一个诗会,无趣得很,你去了只会觉得无聊。” 余佩拽着她的袖边拽得更紧了一些,“只要大人在,我便不会觉得无聊。况且,我本就应该陪在大人身旁,保护大人。”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应该陪在帝师身旁保护着她。 江文乐默然不语,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余佩摇了摇拽着她衣袖的手,低声恳求道:“大人,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 “可是” 不等江文乐开口,余佩便又道:“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的,不会捣乱也不会惹祸的。” 江文乐垂下了眼眸,可是若遇危险,你还是会那样不顾自己。 她不能再看到余佩因她受伤。 “乖乖待在府里,请帖我们只有一份,去不了两个人的。” 说罢,便不再顾余佩的软磨硬泡,狠心直接离去。 马车内,江文乐垂着眼眸,不敢透过车帘去看府门口站着的女子。 那女子静静地站在朱红漆大门前,不知所措地盯住那辆就要离去的马车。 许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被帝师大人抛下,她知晓此行并不一定安全,她知晓大人是不想让她再次涉险。 可是大人,她又何曾怕过危险? 她怕的,只是你留下她一个人。 建康城最负盛名的海棠园位于城郊暮春林,这里有潺潺流水,有缕缕清风,有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亦然有心思不纯的人。 江文乐到的时候,穆子清还未来。 她扮作男子装扮,竟真的无一人认得出来她,就连早已在园中候着的言玉温,也没能认出来她便是他要请的天微帝师。 江文乐手持一柄折扇,迎着缕缕清风,直接进凉亭寻了处人少之地坐下。 她只想在此静候穆子清。 但这个过程,并不清净。 时不时会来几个不识趣的陌生男子来与她搭话,大多都是张口便问她家世如何,是否为官宦之家。 她只道自己出自贫寒人家,家中并无权势,那些人听了便一哄而散。 江文乐望着园内海棠,低眸一笑。 原来,所谓的诗会,并非是供才子斗诗露才之用,而是为这些低俗之人结交权贵。 想想倒也觉得可笑,她原本藏着帝师身份是为了不扰乱才子作诗心境,不让这个身份给在场的人造成压力。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不过还好她扮成了男子,若非如此,恐怕整个过程这些贪慕虚荣之人都不会放过她了。 第093章 林鹿鸣来了 穆子清今日来的稍迟。 海棠园内已经来了不少人,有人含笑攀谈,有人静静坐在棉垫上,于摆放着果盘糕点的四方矮几前打量着旁人。 唯有凉亭内一名身着素白长衫的公子,手持折扇对着潺潺清泉发着呆,样子似是看起来有些无聊。 他带着斗笠掩住样貌,缓缓走进那个凉亭。 他这般做,并非是因为他想与她攀谈结识。 而是因为放眼望去,只有这一处地方较为安静。 穆子清透过斗笠观望了许久,却未曾找到他想找的天微帝师的身影。 她莫不是没来? 他在心中苦笑,不知自己为何要为了她那一句话便出府独身相赴。 江文乐亦是心中苦闷,甚至想此时便直接离去。 言玉温注意到凉亭内宛若遗世独立的两个人,心中有些惊奇这二人为何这样安静,便缓步走了过去。 “二位公子,为何不去席上饮酒谈诗,而是来此偏僻之地,此处一无美酒二无才子,岂不是无趣了些。” 江文乐侧过眸,反问道:“公子此意,可是在说亭内无才子?” 言玉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多有不妥,连忙拱手赔礼:“是在下唐突了,望二位公子莫怪。” 穆子清只闭目养神,并不理会他。 江文乐亦是不理会他。 言玉温只觉有几分尴尬,目光在江文乐与穆子清之间周旋着,却偏偏没认出来他们两个究竟是谁。 良久,亭子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言玉温望了一眼席上之人,却没能找到他想见的那两个人。 莫非,是他失策了? 穆子清没有来? 席上已有人掀起一片躁动,问起为何昔日状元郎怎么还未来。 言玉温心中亦然有几分焦急,便对着亭内二人开口问道:“不知小生可否问一问二位公子名讳?” 江文乐漫不经心应了一句:“鄙人姓文,单名一个乐字。” 言玉温在脑海中思索了半晌这个名字,却终究是觉得没有半分印象,他怎么记得建康城根本没有哪个文家有位文乐公子? 更不记得自己给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递过请帖。 罢了,也许是当初送出去的请帖过多,没能记清楚。 虽说他并不认得眼前的文乐公子,但该有的客气还是不能少的,他拱手含笑道:“原来是乐公子,失敬失敬。” 江文乐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却淡淡应了一句:“鄙人一介粗俗之人,配不上公子这一声失敬。” 穆子清闻声,不由得缓缓睁眸,透过微风吹起斗笠轻纱之际,多打量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白衣公子。 这人说话,倒是有趣得很。 “公子说笑了。” 言玉温也只此刻境地实属尴尬,便侧过身望向穆子清问:“不知这位公子名讳?” 他拖长了语调,只待他回答。 却没想到穆子清冷冷应了一句:“既是不知,又何必多问。” 想他言玉温也是建康城年轻一辈里颇有才名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奚落? “公子来我这海棠诗会,怕是并无诚心。” 言玉温望着穆子清,原本温润的声音也冷了一分。 江文乐挑了挑眉,却是没想到在这能看一出好戏。 “哦?” 穆子清懒懒开口:“不知这诗会要的是何诚心?” 这时,一位正巧途径此处的青衣公子带着几分醉意喊道:“什么诚心不诚心的!说这么多干嘛!我们就想要见一见状元郎穆家公子!他今天到底还来不来啊!” 此言一出,席上便又多了几个质问的声音。 “对啊!不是说了今日穆公子会亲临诗会吗?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莫不是在戏耍我们吧!” “白搭了我十两银子!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说好的状元郎呢?到底还来不来了?!” 言玉温连忙安抚道:“大家莫要吵闹,皆是读书人,就该有个读书人的气概,今日就算那位穆公子不来,诸位才子能够相聚于此,相互结识,不也是一种缘分吗?” 席下之人闻言听出了其意,明白了今日大抵是见不到穆子清了,便也不再顾方才伪装了半晌的儒雅形象,直接破口大骂道:“说的什么狗屁话!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见一见昔日状元郎风采!” “今日他若是不来,你必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收了我们的银子,却不让我们见人,这算是什么破诗会?!” 忽然间,暮春林中有一女子凌厉的声音冷冷响起。 “够了!” 江文乐闻声身子一颤,这声音 旋即,那女子自小径中缓缓走出。 她依旧是那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外披一件绛红色缂丝鹿鸣纹烫金素雪薄纱。 这样的声音,除了林鹿鸣还会是谁? 长乐门门主林鹿鸣怎么会来此地? 林鹿鸣带着些许怒意,走到言玉温身旁。 言玉温眉心紧拧,压低了声音发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 林鹿鸣面色冷清,对他的声音却平和了许多,“我看不得别人凶你。” 江文乐心中愕然,言玉温与长乐门门主林鹿鸣竟然是认识的?! 而且这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并不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带着几分醉意的青衫公子打了个嗝,旋即指着林鹿鸣醉醺醺地喊了一句:“婆娘?怎地来了一个女的?怎么?请不过来状元郎,就请了一个美人来助兴?” 言玉温正欲反驳,却被林鹿鸣拦下。 她只随手一拨,便有足足无根银针直直地飞向了那青衫公子。 旋即,只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那公子便倒在地上。 他死了,连最后的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死了。 “你,你竟然杀人了!杀人了!这里有人杀人了!” 席内霎时间一片慌乱,众人皆是不知所措。 林鹿鸣宛若皓玉一般的手腕微微翻转过来,露出了薄衣之下藏着的数十个银针,冷冷开口:“长乐门门主,林鹿鸣。” “诸位,还有谁再敢多言?” 清冷的话音落下,席上之人皆不自主地后退两步。 长乐门!那是如鬼魅一般的存在。 那里的人杀过无数的人,那里的人皆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的门主林鹿鸣,便是恶魔中的恶魔。 莫说是席下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敢再多言,就连江文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可穆子清,却对此丝毫不惧。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势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你杀了人,按当朝律法,当以命抵命。” 第094章 浩然正气直冲云霄 “以命抵命?呵!” 林鹿鸣冷笑着望向他,鄙夷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穆子清身形如松立于亭内石阶,声音恰似流水击石,虽是清明之色入耳却犹为冷冽。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石阶下的她,薄纱掩着的眸底尽是轻蔑。 于二人的言语来往之中江文乐渐趋焦灼,林鹿鸣是长乐门门主,是一群冷血之人的主子。 若这位戴着斗笠的公子再与其纠缠下去,下一个被那银针杀害的人,怕就是他了。 如今已有一人死于她手,江文乐不能看着海棠园内再有一人丧命。 她合上折扇,缓缓站起了身,扬声道:“本是一场文墨会友的诗会,何故要染上血光?” 林鹿鸣循声望去,只看见一身形瘦弱却字字铿锵有力的男子,这男子眉眼间看起来总有几分面熟,可她却如何也记不起他是谁。 不过马上不管他们是谁,都会变成一具无人认知的尸首。 “看来,这园内想死的人还真不少,也罢,今日我便成全你们。” 她杀过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不介意再多杀死几个。 江文乐将折扇收回袖中,右手已按在腰间长剑之处。 但她心中清楚,她打不过林鹿鸣。 就算是拼死一搏,她也斗不过她。 可是如今园内皆是清一色的儒雅书生,哪一个能举得起长剑敢上前阻拦? 所以她不能畏惧。 斗笠下,穆子清眉目间又多了几分冷锐。 “真是狂妄自大,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他轻声嘲讽。 江文乐愕然,握着剑的动作不由得松了一松,这位斗笠公子所言狂妄自大之人,可是她吗? 穆子清又道:“区区一介江湖门派,将一群无头鼠辈聚集于一起,时不时再去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们便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是圣上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唯独不是你长乐门的天下!” 字字强劲有力,无丝毫怯弱。 江文乐闻言,本欲拔剑的手不禁垂下,目光定在了那带着斗笠的白衣男子身上,不自主地跟着他道了一句:“没错,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是你长乐门的天下!” 素闻读书之人一身浩然正气,如今见他,才知此言不虚。 林鹿鸣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不过一介书生,斗笠都不敢摘下,竟还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不敢?他何时说过他不敢摘下斗笠? 滴答,滴答。 是水流顺着岩石间打在清泉之上的声音。 穆子清缓缓抬手,没有半分犹豫地将斗笠摘落。 伴着斗笠被他置于石桌之上的声音,席上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是状元郎!是状元郎啊!!” “状元郎来了!不,他一直都在!!!” 江文乐大惊,“穆子清?” 她没想到,方才这位戴着斗笠遮着面容的公子竟然就是穆子清。 原来他一直都在此地,只是她没认出来他罢了。 林鹿鸣收回银针,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竟是你。” 随即,她与言玉温对视一眼,忽地粲然一笑。 “原是状元郎穆公子,难怪有那么大的脾气。” 原是以为,今日诗会主角未到,以为他不会再来,她才出来肃清场面。 却没想到,他竟来了。 言玉温眉眼间亦是带着说不尽的笑意,他依旧是温声开口:“久仰穆公子大名,有失远迎。” 穆子清只冷冷应了一句:“溜须拍马。” 言玉温被呛了一下,也不再说话。 阶下落红堆积,席上温酒已凉。 一人忽然弓着身,朝着穆子清恭声道:“未曾想到崔某此生竟真的有缘能见到穆公子本人,崔某仰慕公子才情已久,不知今日可否亲眼见到公子作诗言词。” 随即,众人便一齐附和道:“对啊!公子今日即依然到此诗会,若不展露一片才情供我等瞻仰,岂不是白费了这大好晴天。” “今日恰逢海棠花开满园,正是作诗的好时节啊!” “一片风光正好,公子不妨便当场吟诗一首!” “对啊!” 穆子清冷笑:“说什么胡话?阶下那人尸骨未寒,尔等竟还有心情吟诗作对,真当是良心喂了狗吃。” 众人闻言哗然。 穆子清又道:“学士之行,当言忠信,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遇不平之事当尽己身之力维护浩然正气。如今尔等满口胡言,弃他人于不顾,堪称是无智莽夫,还谈什么诗词!” 他说这话时眉目清明,站立如松,宛若有一股浩然正气经其身侧直冲云霄。 江文乐亦是觉得心间有一股力量欲随着一同涌出,这时方觉真正的读书人该是有着什么样的德行品性。 君子博学,自有浩然正气相伴于侧。 感叹过后,江文乐不禁又望向了席上的那群相貌堂堂的读书人。 古有言: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而如今这群举止优雅之人,却无半分德行。 不念道德,亦不念乡土。不念刑法,亦不念恩惠。 话语间尽是凉薄,毫无人性。 他们如何配得上从前读过的那些书卷? 席上众人一片唏嘘,良久才有人敢开口道:“只是一介诗会,穆状元何须搞得这么夸张,我等只是想领略一番昔日状元郎才情,若状元不肯,那便罢了,何故要如此贬低我们。” 穆子清正欲再次开口,江文乐走到了他身旁,含笑轻声道:“君子不与小人废言,穆公子何必与无德无行之人多费口舌?” 穆子清垂眸望向眼前这位足足比他低了一头的男子,声音不由得温和了一分,不再那样冷淡,“公子所言有理。” 江文乐朝他点了点头,便站到了一旁。 穆子清又道:“天下有道,礼乐征伐刑事皆由天子来定,隆庆二年景明天子立法,杀人害人,当以命抵命。如今长乐门门主于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便该随我一同入牢请罪。” 林鹿鸣本就听他一遭废话听的脑袋嗡嗡作响,如今听了这话心中怒意愈盛,冷眼望着他道:“疯了吧?你只是状元郎,又不是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第095章 文乐兄弟 穆子清闻言默声不语。 他无权无势,如今在他人的地界之内,连脱身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是将这为方才杀了人的长乐门门主绳之于法。 “鹿鸣莫要生气。” 言玉温握住林鹿鸣的手,又望向了穆子清,温声道:“穆公子亦然不必如此动怒,今日小生本是一片好心,才将建康城内众位才子汇集于此地。相聚不易,方才的晦气事,便都忘了吧。” 随即有人附和道:“对啊!穆公子何必如此计较!” “莫要坏了如今风雅之景啊!” 众人的声音夹杂着潺潺的流水声,让穆子清觉得聒噪至极。 江文乐走近他一步,低声劝道:“穆公子,此处并不安全,你我可先行离去,再做打算。” 穆子清依旧默然。 江文乐又道:“方才被她杀害之人着装华丽,想必定是城中哪家的贵公子,穆公子以为,这事儿他家中人会善罢甘休吗?” 她这是在劝他快些随她一同离去,莫要在此久耗。 再不走,今日能否安然回府,还是个问题。 穆子清听罢,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 江文乐拽住了他的袖角,朝周围观量了一番,最终目光落到亭子斜后方的小径处。 那条路距离他们两个此刻位置最近,若林鹿鸣和言玉温追了过来,他们是先行者,也能占一些优势,总比在这丢了性命强。 随即,江文乐便趁着林鹿鸣和言玉温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拉着穆子清迅速沿着小径奔跑。 只需跑出这片林子,走到熙熙攘攘的大道上时,他们便能算得上安全了。 江文乐只朝着这个目标,没头没脑地拽着穆子清跑着。 不料身后的人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加强了几分力道,将她往另一条偏僻之路拉去。 穆子清边疾跑边道了一句:“笨死,跑错路了都不知道。” 江文乐对建康城的地况并不熟悉,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主观意向去判断路的方向。 照着她这样跑,再等一会儿就能跑出建康城了。 到了无人管辖之处,他们两个岂不是会任人宰割? 到了那时,才算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能救他们二人。 此时二人已跑到了城中大道之上,言玉温与林鹿鸣似乎并未追过来。 江文乐大喘着气,有些余惊未了地朝身后望了一眼。 她拍着胸脯道:“还好还好,没追过来,多亏了我们跑得快。” 穆子清倒是极快地便恢复了过来,他站直了身子,带着几分嫌弃地望着江文乐,道:“未曾想到,公子竟是这番怯弱之人。” 江文乐并不在意,反而道:“什么怯弱不怯弱的,如今保命要紧,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君子” 穆子清已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 江文乐连忙打断他,道:“听闻圣上已下御旨,命穆公子为大理寺卿。不知当朝正三品官员,出门为何不带一两位侍从?” 她言外之意是:若你今日带了侍从,你我二人也不会如此狼狈。 穆子清反问:“为何要带?生亦何惧,死亦何惧?” 他原本就是一个无牵无挂之人,死于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江文乐挑了挑眉,“你不怕死?那你方才为何跑得比我还快?” 穆子清道:“我不怕死,可是你怕。之所以会那般狼狈逃离,只是怕你会无缘无故冤死在那里。之所以跑的比你还快,是因为你不认路,我要在前面带路。” 他这样做,还不是会怕她死在那里。 “原是如此。” 江文乐这才明白过来。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穆子清,其实也会为他人生死而担忧。 她抱拳道:“公子果真是有大胸怀,在下佩服,佩服。” 穆子清缓缓一笑,道:“我许多年未出府,想不到今日出府竟能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 他望向江文乐,又问:“文乐公子,是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正是,穆公子唤在下文乐便可。” 穆子清想起方才她走错路的情形,不由得垂眸一笑,道:“你似乎不是建康人士。” “呃” 江文乐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应答。 若说是吧,她确实不是。 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的老北京城而来,可是这样说,恐怕没人会信。 说不是吧,李天微她又确实久居建康城。 她犹豫了许久,才应道:“在下是从一偏远地区而来,来到建康城,是为了寻亲。” 穆子清带着几分怀疑地问道:“哦?你是刚刚入城没多久?” 江文乐应得毫不犹豫:“正是。” “那你怎么会有海棠诗会的帖子?” 海棠诗会的帖子 江文乐思忖过后才道:“那是我从天微帝师那里拿来的,我来此寻的亲,便是帝师大人。” 穆子清愈发不解:“我似乎听闻,天微帝师来自蓬莱,她怎会有亲人在外?” “啊?哦哦哦!” 江文乐连忙解释:“我与她是前些日子在九原城内相识的,那时我们聊的投缘,便结为了义兄妹。” 穆子清这才了然:“哦,原来是这样。天微帝师能结交到你这样明事理的义兄,也是她的福分。” 江文乐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忽悠过去了。 只是如今她给自己编出来了一个义兄,不知日后又要如何圆过去。 罢了,先不管这么多了,先顾好今日再说。 她方松了一口气,穆子清却又开口问道:“可为何今日只有你一人前来,天微帝师怎么没来?” 江文乐气定神闲解释道:“说来也巧,义妹今日在府中爬树摘果子摔了腿脚,当下行动不方便,便没有来。我瞧着那帖子便有些好奇这诗会是做什么的,便想着过去瞧一瞧。” 穆子清低声喃喃了一句:“好在是你来了。” 要不然,他便不能与志趣相合之人相遇。 “公子说什么?”江文乐惊诧地问。 穆子清回过神来,嘴角衔着一缕清傲笑意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能与文乐公子结识,也是一种缘分。” 江文乐恍然想起方才于海棠园内穆子清说出的那般君子之言,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如今又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江文乐只觉今日经历种种皆足矣。 她站直了身,拱手道:“能得君此言,在下荣幸之至。” 穆子清唇边清傲的笑意逐渐温和,他应道:“亦然如此。” 第096章 穆子清想见谁? 已至黄昏,天际似被覆上一层薄薄的胭脂,江文乐此时方回到帝师府。 正红朱漆大门微微开着,江文乐正好奇着为何不关上府门,却忽然瞧见了那边门前绿杨斑驳的树荫下,绿衣白裤的女子托着下巴坐在一个小杌上。 一缕暖软的春风卷着些许桃红花瓣,洒落在她脚边。 江文乐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问:“佩佩,你怎么在府外坐着?这样热的天,为何不回去?” 余佩见来人是她家帝师,大喜,连忙站了起来,道:“大人你回来啦!” “回来了。” 江文乐望着她肩前渗出的薄薄的一层汗,心中只觉得有些心疼。 她望着她问道:“为何不待在屋内?” 余佩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眉眼间却仍旧尽是笑意,她含笑道:“我就要在这里等着,在这里等,大人一回来,我便能瞧见。” 江文乐望着她的笑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暖意,她挽住余佩的胳膊温声道:“傻姑娘,快些随我回府里凉快凉快。” “嗯!” 回到厅堂之后,有侍女递来了扇子,江文乐接过一把,余佩接过一把。 余佩望着她问道:“大人,今日诗会如何?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江文乐扇着团扇,应道:“趣事倒是谈不上,倒是有许多不好的事情,你可要听一听?” “不好的事情?大人您可有事?”余佩有些担忧地瞧着她。 “放心,我自是无事的。” 她又道:“不过今日诗会倒是死了人。” 余佩愕然,“死人了?不就是斗一斗诗的事儿吗?怎么会死人呢?” “今日长乐门门主林鹿鸣忽然出现,杀了人。” “林鹿鸣?她也是去参加诗会的?她一个杀手主子,还对这种风雅场合感兴趣?” “我瞧着她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去参加诗会的。倒像是故意去找什么茬的,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去做什么的。不过我倒是发现,林鹿鸣与言玉温,竟是相识的。不对,不只是相识,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似乎也很密切的样子。” “他?言玉温?” 余佩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一个是书斋里的公子,一个是杀手中的主子,他们两个怎么会牵扯上?” 她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两个看似生活轨迹完全无法相交的人,竟关系如此亲密。 “我也正在好奇,所以这段时间还需要你帮我调查调查言玉温的事情,我要知道他的有言书斋是何时建于建康城的,他这个人,又是何时出现在城中的。”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要知道。 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摸不清楚心思了。 表面上看似温和,说话间亦然是有那么一套,可是江文乐总觉得在这个温和的表皮之下,还藏着更多的东西。 他,一定有着很多她摸不清楚的事情。 余佩道:“大人,我尽力去查一查,不过若是他与长乐门的人有关系的话,恐怕还真的是不好查。” 一旦涉及到长乐门,事情便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长乐门是敢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一个杀手门派。 朝廷明明对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曾经杀过许多人,但朝廷从来都没有剿杀他们。 朝廷放纵他们,任其肆意妄为,这便能说明,长乐门并不简单。 江文乐道:“能查到多少,便去查多少,其他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弄清楚。” 她相信,言玉温不会就此罢手。 他一定会再次找上她的。 江文乐并不着急,反正时间多的是,她有的是时间,陪着他慢慢耗。 次日,建康城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江文乐听到时也是极其惊讶。 “穆子清他,他竟然决定任职大理寺卿了!!!” 这位穆公子前天明明立场很明确,坦白了自己不想入仕为官,只想好好留下府内安度余年。 可是如今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是一日而已!!! 这消息传了出去,百姓们皆为其欢喜,皆称有才之人终得其用。 皇城内的宋永和亦然是极其欢喜的,他心心念念的状元郎,终于决定进入朝堂,大展才能。 凭他穆子清的才华,宋永和坚信,他一定会将大理寺卿一职做的极好。 “大人!大人!” 余佩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她急匆匆地道:“大人,大人您快去瞧一瞧,外面是谁来了!!” “谁?”江文乐一阵茫然。 “穆子清!大理寺卿穆子清来我们帝师府了!!!” 江文乐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刚刚咽下去的一口龙井茶吐出来,她大惊,反复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是谁来了???” 余佩重复道:“穆子清!状元郎穆子清!大理寺卿穆子清!” 江文乐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他怎么会来?” 余佩拉住江文乐的手便要往外走,“我哪知道啊!大人您快去瞧一瞧吧!他人此刻就在厅堂里候着呢!” 江文乐实在是想不通,她与这位穆子清不过只有两面之缘,他所知道的天微帝师也不过是与他见过一面而已! 他这样一个高傲之人,怎会亲自来府内寻她见她?? 这事儿实在是怪哉,怪哉! 穆子清今日依旧是穿着那件白色长衫,神色亦是一如从前般淡泊清傲。 这样一个男子,真是让人瞧着便觉得赏心悦目,美哉,真是美哉。 进入厅堂前,江文乐先躲在了廊上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款步走进厅堂,温声道:“不知穆公子今日为何会来我这帝师府?” 声音虽是温和,却又有着几分身为一国帝师的气势。 这并非是她本来说话的语气,是她后来学出来的。 在与谢长侯谢云说过几次话之后,她便学来了这样的语调。 “天微帝师?” 穆子清闻声侧过了身,有些惊诧地望着她,问道:“怎么怎么会是你呢?” 江文乐瞬间石化在原地。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帝师府里,来的人不是她,还会是谁? 穆子清说这话,未免太欠考量。 这里毕竟是她的帝师府,他竟惊诧于见到的是她? 穆子清看起来,一副“我并不是想要看到你”的样子。 那他此次来又是想要见到谁? (今天我九点多才到家,才开始写,文章实在是有些粗糙,明天会修改过来,抱歉抱歉) 第097章 女扮男装何时能止 心中虽是这般想的,但江文乐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她干笑了两声,道:“穆公子,哦不,如今已是大理寺卿了。不知大理寺卿此次来,是想要见到谁?” “自然” 穆子清就要脱口而出,忽又想到什么,便将方才的话咽了回去。 改口道:“帝师可是有一位义兄名唤文乐?” “文乐” 江文乐喃喃了两声,这才想起昨日在诗会之后与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佯作惊诧道:“公子怎会知道我有一位义兄名唤文乐?” 穆子清道:“昨日我于海棠诗会,于令兄结识,我与令兄昨日聊的甚是投缘,故今日我才想来此寻他,问一问他是否愿意与我去喝口茶。” 江文乐闻言心下焦灼,穆子清此行竟是来寻文乐的?! 那个她昨日女扮男装随口编出的义兄文乐? “帝师?” 穆子清见她不语,便再次问道:“不知今日文乐公子可在府内?” “他” 江文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在,而且他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穆子清不知她为何忽然不做应答,便再次开口问:“可是我问的有些唐突了?” 江文乐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义兄贪睡,许是此时还未醒来吧。” “此时已过午时,未曾想到文乐公子竟还未醒来。” 穆子清笑了笑,低声道了一句:“倒真是个贪睡之人。” 江文乐附和道:“是啊,我这位义兄贪睡得很,平常白天都能被他睡过去了,极其懒惰。” 没曾想到,穆子清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人生在世,本就无趣,贪睡些,也是好的,起码那样能够多留一点光景留给睡梦之中。” 江文乐愕然,瞬间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她也就是胡乱编了个理由,怎么到了穆子清这里,倒成了什么大道理一样? “穆公子,我家兄长今日还不知何时会醒,不如你先回穆府?这样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不料,穆子清却淡淡笑了笑,道了一句:“无妨,反正我每日无趣得很,在穆府里也是一日,在帝师府里也是一日,况且,在此,我还能等一等他,等他的过程,总比我一个人在穆府里闲着无聊强。” “可是” 可是她也不能分身啊 江文乐见穆子清是铁定了心要在府里等候着她那位“义兄”醒来,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我去帮你看一看他醒了没有” 穆子清点了点头。 江文乐便欲离去,刚走没几步,穆子清又再次开口。 “咦?我分明记得文乐公子对我说过,天微帝师那日爬树摘果子,伤了腿脚,怎地我如今看你,倒是步伐稳健?” 糟了 她把这一茬忘记了。 怪不得有那样一句话,撒过一次慌,便要用千百个谎言去圆那一个谎言。 她真的是太难了!当初为何要选择说自己有一个义兄!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她就是女扮男装的天微帝师! “啊?大理寺卿这不提醒,我都要忘记我腿上这伤了。” “嘶” 江文乐装作疼痛地拧起了眉头,又道:“方才走的有些快了,如今这样一下子,好像倒真的是有些疼呢。” 穆子清不解,“真是奇怪,你这腿伤竟然还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 “大抵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吧。” 真是尴尬 江文乐连忙又道:“公子,我先去看看义兄是否醒了,你先在这儿喝会儿茶。” 穆子清点了点头,江文乐便朝着余佩招了招手。 余佩会意,跑过来搀扶住了她,随着她一同回了屋子。 刚离开不久,余佩便松开了她,满腹疑惑地问:“大人,您与那位穆公子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义兄?什么腿伤? 还有什么文乐? 这些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大人什么时候瞒着她找了个义兄,又是在什么时候去爬了树摘果子,还伤了腿脚? 为何这些她余佩一概不知? “佩佩,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江文乐长叹了一口气,余佩道:“您长话短说,挑重要的说便是。” “昨日我不是穿的男子装扮去的诗会,正巧遇上了穆子清,我便对他说我是自己的义兄,所以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余佩愕然,“大人您真厉害,自己还能做自己的义兄。” 佩服,实在是佩服。 江文乐皱眉道:“还说呢,我这一会儿都要急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余佩想了想,才道:“大人,要不然您还穿上昨天那身衣裳,扮作你自己的义兄去与他说会儿话?” 江文乐道:“这怎么能行,我扮得了一时,也扮不了一世啊。” 她可以扮作男子一天,扮作男子两天。 可是若以后穆子清常常来帝师府寻他,她难道要一直扮作男子吗? 况且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是个女子,怎么样也不会变成一个男子的。 若有一天,穆子清发现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是在骗他,依他那般清傲的性子,怕不知会做出个什么来。 一直当自己的义兄,始终不是一个办法。 余佩道:“大人,您如今哪里还有时间思量这么多,如今人家就是铁了心的要在帝师府等着您那位义兄出现呢,您若是不去的话,又该如何与他交待?难不成直接上去告诉他,您骗了他,昨日的公子,也是您自己?” 江文乐连连摇头,“不行,若是让他知道我骗了他,恐怕日后我与他在朝堂之上难以共事。” 毕竟如今他已任大理寺卿,她又极其欣赏他的才华能力,所以她不能跟他闹僵。 余佩道:“所以今天,您先再扮一次男子,到时候找个理由,告诉穆子清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这样一来,他不是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再过长一点的时间,有谁还会记得大人你曾经有过一位义兄?” “有理有理,就这样办了。” 江文乐快步回了屋子,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了昨日她扮作男子穿的那件衣裳。 旋即她随手挽了一下头发,便准备前去厅堂,见穆子清。 她还特意肉了揉自己的眼睛,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为了符合方才撒下的另外一个谎言。 谁知刚出门,就碰上了另一个人。 第098章 当真是火眼金睛 晏南风今日上了街,瞧见了卖糖葫芦的,想起天微爱吃,便匆匆买了带回来准备送到她那里。 可他刚走到她屋子门口,便被眼前的人惊住了。 江文乐抬起眸,与晏南风的眼神碰个正着。 她微微一愣,他亦是愣住了。 良久,江文乐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可是来找帝师的?她睡得正熟,你有什么事儿吗?” “啊?” 晏南风闻言有些惊诧,“帝师,你” 天微为何说她睡得正熟?她此刻分明就站在他面前。 虽说她此刻换上了男子装束,可那双绝色潋滟的眸世上绝无第二人能够拥有。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天微。 江文乐大惊,他竟然认出来她是谁了?! 怎会如此?她这副扮相分明是毫无纰漏,他怎么会认得出来她?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晏南风,再次确认地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晏南风眼底一片茫然,不知她这般究竟是何意,但也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句:“唤的是帝师。” 江文乐有些自我怀疑地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帝师?你看我?我现在难道不是个男的吗?” 晏南风淡淡点头,“是。” “那,那你为何还叫我帝师?” 江文乐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扮得样子究竟是不是男子了。 晏南风心下也已然猜出她为何会问这些,便回答道:“旁人或许认不出你,但我一定能认得出你的。” 听了这话,江文乐便放下了心,旁人看不出来便好。 没想到,这位男扮女装的小红竟然瞧出了她便是帝师。 “当真是生了一副火眼金睛。”江文乐有些感叹地道。 她只当是因为他也是男扮女装,所以眼神愈发好了些。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能认出来她只是因为她是李天微,是他曾经得妻子李天微,而已。 “我今日上街买了些糖葫芦,给你们吃。” 说罢,晏南风便将手中拿着的六串糖葫芦递给了江文乐。 江文乐欢喜道:“糖葫芦!” 她极快地接过了糖葫芦,自己留了三串,剩下的三串递给了余佩。 江文乐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透明的糖衣在她嘴中裂开,江文乐最喜爱这一层亮晶晶的糖,入口那沁甜的味道便化在嘴里,旋即再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红山楂,她此刻只觉人生足矣。 太好吃了!她好久都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心中虽已十分雀跃,但江文乐面上依旧装作镇定自若。 她要有一个一国帝师的样子,不能在外人面前为几根糖葫芦便欢喜得像个孩子。 但这真的好好吃啊! 江文乐只淡淡道:“好吃,多谢小红,有心了。” “你喜欢便好。” “对了,今日只有你一人认出了我,切莫要将此事告知他人,可以吗?” 晏南风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亦是淡如水,“自会替帝师保守这个秘密。” “多谢,我先走了。” 说罢,便拿着糖葫芦匆匆离去。 厅堂内,穆子清头枕着手臂,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还未进门,江文乐便先打了个哈欠。 旋即道:“子清兄久等了。” 穆子清见他已然出现,神色间的懒散褪去几分,淡淡笑道:“不久,文乐兄醒了便好,我还以为今日要等你等到月亮出现。” 江文乐坐到他身旁,替他斟满了一杯茶,含笑道:“不会,我怎会睡那么长时间。对了,子清兄今日来寻我是有何事?” 穆子清端起江文乐方才斟满的那杯茶,用杯盖叩了两下杯缘,淡淡开口:“若是无事,便不能来寻你了吗?” 江文乐望着他,竟觉得有些恍惚,眼前这男子无论是做什么,就算是谨小慎微的细节,也都能做得优雅至极。 当真是昔日状元郎,古时文人风骨。 “子清兄说这话,倒是有些让文乐受宠若惊。”江文乐笑了笑,边说边打开了手中折扇。 “今日一早便听闻子清兄就任大理寺卿一职,你这才任职,当是有许多要务要去做,子清兄不再大理寺内忙活,反倒是来了我这里喝茶。原来,我在子清兄心中地位竟是如此重要。” 穆子清将手中白玉杯置于桌上,认真道:“这世上能与我说上话的人本就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如今既然遇到了文乐兄这般有意思的人,我自然是要常来叨扰的,毕竟我那穆府已是无聊至极。” 江文乐摇着扇子,悠悠然道:“可子清兄当年一呆便是整整三年没有出过穆府,那时候子清兄就不觉得府里无聊吗?” “自是无聊的,可府里无聊,府外就不无聊了吗?若是无志趣相合之人在身旁,在哪里都是无聊的。” 在穆子清的眼里,世间一切皆为乏味,唯有身具清风亮节之人存于世上,才能给这乏味的人世间添上几分色彩。 而江文乐的出现,便是给穆子清乏味灰暗的生活添了几笔色彩。 江文乐自然听出了他这话的意思,她合上了折扇,抱拳道:“子清兄如此抬爱,实乃文乐荣幸之至。” 遇卿如此,如遇知音,她只觉足矣。 只是不知若他得知她便是天微帝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穆子清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文乐兄,不知你可还记得昨日诗会被长乐门门主杀死的那个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记得。” “我之所以应下大理寺卿一职,便是因为此案。昨夜我在府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总觉得眼睁睁看着这一桩冤死的案子无人去办有些愧疚,故今日我便接了圣旨,做了这大理寺卿,只想着能让杀人的人得到她应有的代价。” 原是如此,听了穆子清这话,江文乐这才了然于心。 原来,穆子清竟是为此才答应去做大理寺卿一职的。 如此看来,他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起码他的眼里还有公正。 如今他做了大理寺卿,查这件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江文乐问:“那今日你可曾接到有人报案?” 穆子清摇头,“并无。” 这也是他奇怪的一点,为何建康城死了人,却无人报案? 最起码,府衙也该是接到消息的啊。 第099章 该回元昭国了 那蓝衣男子衣着华丽,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副官宦人家之子的模样。 案子一旦涉及官宦世家,便该交由大理寺去复查,可如今无论是府衙还是大理寺卿,竟然都没有接到任何报案。 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 思忖许久,江文乐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可能,“莫非,这事儿被长乐门压下去了?” 穆子清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们的权力竟如此大?” 长乐门于建康城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都无事,足以证明他们背后不简单。 但长乐门的存在,于景明国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若想要让建康城百姓长久安居乐业,就必须得彻底铲除长乐门。 江文乐道:“穆公子,我有一个法子。” 见穆子清的目光已定在了她身上,江文乐便道:“前些日子天微帝师想要写一本书,便去了有言书斋,与书斋老板相识,那人也就是昨日林鹿鸣身旁的男子。” 穆子清道:“那人似乎就是举办那场海棠诗会的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正是他,帝师既然与其相识,便可试着通过他去打探一二,如此也能尽快将那死去男子的身份弄清楚。” 言玉温既然是送帖子的人,那他就应该是认得昨日死去究竟是何人的。 从他的嘴里,应该能打探出一二。 穆子清却道:“但那人既是与长乐门有着关系,便是个危险人物,天微帝师又是女子,恐怕此去凶险。” 江文乐默然,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以为,言玉温不会轻易杀他。 但言玉温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她不敢去揣测他的心思。 穆子清见其不语,思索了一会儿后方道:“不如将其请至帝师府,那样一来既可以旁敲侧击问一问那日的事,也能保住帝师安全。” 江文乐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 商量过后,江文乐便安排下人去有言书斋送信。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言玉温竟然一口回绝了她。 江文乐看到回信的那一刻,心中有些惊诧,“他竟拒绝了,说若是帝师大人实在有事还望亲自来书斋一叙。” 穆子清默然,许久才道:“或许是听到了消息,知道今日我来了帝师府。” 江文乐闻言,愕然道:“他竟派人监视帝师府!” 穆子清道:“帝师府并非是小门小户,盯着这里的人一定不会少。” 恐怕监视着帝师府的人,不止有他。 江文乐细思极恐,只觉背后一凉,难不成她日日做了些什么都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吗? 穆子清瞧出了她的紧张,便劝道:“文乐兄也不必担忧,平日里谨慎一些就好。” 江文乐点了点头,站起了身于厅堂内踱步。 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何宋永和那日在得知长乐门刺杀过她之后走,依旧是对长乐门默不做理。 长乐门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江文乐瞧了一眼天边薄薄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道:“穆公子,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 这件事情如今他们二人商量也商量不出来一个什么结果,倒不如各自回去想办法,之后再议。 “竟到了这个时辰。” 穆子清抬眼望了望黄昏,又道了一句:“平日里我在府里只觉得时辰过得极慢,今日却是不同,我只觉时辰过的极快。” 江文乐亦然道:“是啊,时辰过得极快。” 时辰过的确实好快,她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一名女子了。 送走了穆子清之后,江文乐倒也不急着换衣裳,反倒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晏南风回到后院之后,便一个人倚着桃花树发呆。 天微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一点不一样,她知道了陆离是男扮女装之后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也没有丝毫要赶他们两个出府的迹象,这究竟是为什么? 陆离边啃着苹果边朝晏南风走了过来,他问道:“将军,您又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天微到现在连提都没有提过我们两个的事儿。” “将军,您是不是又多虑了,天微帝师她不提这事儿,就说明在她眼里,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您又何必要纠结于从呢?” “可是我总觉得,天微这些时日好像有些不同。” 从前的天微滴酒不沾,如今的她却是日日都要喝上几口。 从前的天微对自己的仪表极其看重,每逢出门必要打扮许久直到满意才肯出门,如今的她却过得极其随意。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从前,天微肯定早就赶他们离开了。 她眼底容不得任何沙子,是一定不会允许府内有男子混入的。 陆离心底亦是纳闷,他开口道:“将军,我都搞不懂,分明您和那位天微帝师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如今怎么搞的就好像认识了好久,您多熟悉她一样。” 晏南风似寒潭一般的眸微微抬起,沉声道:“我认识她的时间,本就很久了。” 好多好多年了。 那一世,她是他的妻子,他却不懂得珍惜她。 如今他与她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他甚至连靠近她都要想尽办法。 陆离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家将军会对这位天微帝师如此情有独钟,他跟了将军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他何时认识了这位天微帝师? 他怀疑将军是不是做梦梦到的 陆离长叹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南边的天,低声问道:“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回元昭国啊。” 晏南风道:“我没想过。” 他来此,什么事都没有做到。 没能带柏岑回去,也没能和她 陆离道:“将军,咱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国内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您呢,如今您这样做陛下虽然不会怪罪您,但是朝堂上恐怕早已惹起非议,这样下去对您的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一国将军竟待在帝国,还男扮女装混入了帝师府内。 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元昭国的脸面恐怕就要被他们丢尽了。 晏南风道:“朝堂上的流言蜚语,元君曜自然有法子压下去,我们不必顾及那些。” “可是” 陆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晏南风打断,“好了,等到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是会回去的。” 晏南风眉目沉静,陆离却心下焦灼。 他们两个已经待在景明国许久,若再不回去,恐怕真的会出什么乱子。 且不说元昭国那边的事儿,就先说如今他们身处敌国帝师府内,稍有不慎暴露了身份,便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敌人的刀剑,从来都不会在他们脖颈上留半点情面。 第100章 与卿共赏月 夜,风清月白,皎洁的月光似一汪透亮的湖水。 江文乐辗转反侧终是未眠,便起身披了件素白外衫出了屋门。 她从前院行至花园,又绕过长廊,于临清湖畔顿住了脚步。 月光是这世上最为长明的灯,江文乐抬头望月,一时间竟有些精神恍惚。 不知家乡的月,是否与眼前的月会是同一个月。 “水上月是天上月,却非是那时的月。” 倒也可笑,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怀念从前,今夜倒是稀奇,竟有些思乡。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事,让她太过焦灼了吧。 若是放在网络发达的从前,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放在如今,她却始终无从下手。 忽听闻“哐当”一声,江文乐从记忆里惊醒。 “谁?” 她敏锐地回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怎么没人?莫非是她听错了? 不可能啊,方才的声音分明是那样真切。 可周围的的确确是一个人都没有。 江文乐心下正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却忽然有一个酒壶滚到她的脚边。 这是,盛梅子酿的酒壶? 江文乐顺着酒壶滚过来的方向缓缓抬眸,这才瞧见了那边屋顶上一袭黑衣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子。 那是? 有月光洒到那黑衣男子的身上,宛若洒下一片银华。 瞧着身形,倒是在这夜里俊逸出尘。 只是那张脸 离得太远,她着实是看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帝师府内莫名其妙出现一名陌生男子,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在心底大概排查了一下会出现在帝师府的人,如今府内男子仅有柏岑一人,可他偏偏又是一个病秧子,柔弱得很,断然是没法爬上这屋顶的。 除了他,又会是谁呢? 江文乐警惕地盯住屋檐上站着的那人,问道:“是谁?” 那男子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险些就要从屋檐上滑落。 江文乐缓步朝他走进,待她走到屋前时,才借着月光瞧见了屋顶上那人。 “怎么会是你?” 屋檐上那人,正是换上了男装的小红,也是那日在雨夜救下江文乐和余佩的那名男子。 “我”晏南风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今夜只是一直睡不着,又正巧瞧见了她前些日子为了感谢他救下她们而送的那壶梅子酿,心下无聊便提着一壶酒寻了个好地方,想要好好静一静。 却没想到他才将那壶酒喝完,便瞧见了忽然出现在湖边的她。 晏南风一时有些慌乱,手中的酒壶又不听使唤地掉在地上,滚到了她的脚旁。 这下是真的被她发现了。 江文乐见是他,也便放松了警惕。 这人曾经舍身冒险救过她,便一定不会有害她之心。 抬着头朝着他道:“竟然是你。” 晏南风心下忽然有一种做了错事的感觉,见她已认出来了他,也便不再假装,轻声应了一句:“是我。” 江文乐笑道:“怎么喝酒跑到我府里房顶上去喝了?是建康城的酒肆容不下你了?” “我” 因为在这里喝酒,离你能够更近一些。 但这句话,他始终说不出来。 江文乐见他不语,也便不再多问,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我这样仰着脖子跟你说话,挺累的,要不你下来,要不带我上去。” 晏南风没有半分犹豫,脚尖轻轻点了两下檐上灰瓦,极其灵巧地自屋顶飞了下来。 江文乐见他这般快地从上面飞到她身旁,不禁挑了挑眉打趣道:“就这么不想带我上去看看?” 晏南风摇了摇头,“无论是让我下来,还是带你上去,我都得先从上面下来,不是吗?” 江文乐抬眸望着他俊逸的侧颜,轻声道:“这样说来,我方才问的话,倒是有些多余了。” 晏南风连忙道:“并非是多余的,你若是想要上去,那我便带你上去。” “我还没在房顶上赏过月。”江文乐心下有些期许,不知站到房顶上之后,能不能离这明月更近几分。 “那我带你上去。” 晏南风伸出了手,修长白皙的手就在江文乐的面前。 江文乐并未有半分犹豫,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温热的掌心印在一起,晏南风只觉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这么多年了,他再次站到了她的身旁,再次感受到她的温度。 这一切都美好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真的好不真实。 从前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场景,如今真真切切地就在他的面前。 晏南风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生怕下一秒这一切全部都会成为泡影。 他害怕会再次失去她。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江文乐见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不由得有几分紧张,“怎么了?” 他这副架势,就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若非她心中确认晏南风不会伤害她,要不然这一会儿她早就该被吓得逃跑了。 晏南风这才发觉自己失了神,连忙将握着她的手松了一松,拧着眉头担忧问:“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文乐有些疑惑他方才为何会那样,但她只将心中疑惑藏起来,一句也不曾问过,只是应了一句:“没事,不疼。” 晏南风这才放心下来,“那我现在就带你上去。” 江文乐点了点头,他手腕便微微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江文乐心中惊诧,她以为只是拽住他的手,他便能将她带上去。 谁知竟然还要这样看来是她高估了古代侠客的功夫。 晏南风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极其僵硬地放在她的腰间护住她。 整个过程,他身子都极其僵硬。 直到飞上屋顶之后,他才暗暗缓了一口气。 江文乐见他神色这般紧张,忽然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样紧张,是初次碰到女子的手吗?” 晏南风摇头,将实话说出:“不是。” 他初次触碰到的人,是上一世的她。 江文乐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只是笑道:“回答得倒是爽快。” 有那样一瞬,她笑起来的画面让晏南风想起了从前。 想起了还在元昭国他们二人大婚之后的从前。 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的夜晚,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看着月华洒满她的脸庞。 第101章 她不是天微 江文乐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侧着头问道:“你为何如此看我?” 晏南风连忙收回目光,低声应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从前。” “从前?为何看到我会想起来从前?我们从前认识吗?” “认识。” 晏南风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他与她从前是认识的,不止认识,他们二人还成了婚,做了结发夫妻。 江文乐撇了撇嘴,有些不相信他这一句话。 “我失了些记忆,你可别唬我。” 晏南风道:“便是让我遭受溺水雷鸣,我也不会去哄骗你。” 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坚定,这一生,晏璟将军将他所有的温和,都留给了她。 江文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能想到他竟然会待她这般温和。 这男子分明长了一双似寒潭般冷漠的眸子,却偏偏在看向她的时候,那深潭会缓缓出现几分温润。 有时候她望着他,总能想起来晏小霸王。 也不知道如今晏小霸王怎么样了。 他们两个长得真像啊。 不过他终究不是他,晏小霸王永远都不会这样温和地望着她,不会这般和声和气地与她说话。 他可是小霸王啊。 江文乐望向晏南风,打量着他的眉眼。 “我近几日回想着你的模样,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在九原城碰到的一位黑衣公子。” 就是那块黑煤块。 那块说自己身患顽疾,无法侍奉平阳长公主的黑煤块。 前几日他救下她们那日,她只隐隐觉得有些像,但是那时他脸上有些红斑,她不能确定是不是。 如今他的面容已恢复如常,她这才发觉这二人也是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 晏南风见瞒不住她了,便老实回答道:“那日你在九原城遇到的人,正是我。我以为那天,你并没有记住我。” “不不不,不会不会。”江文乐连忙摆手。 那日她将他记得死死的,不仅因为她觉得他像黑煤块,还因为他的那句话:平阳长公主,在下身患顽疾,恐无法随身相侍,还望公主以己身健康为重。 想到这儿,江文乐忍不住扑哧一笑。 见晏南风一阵茫然,她又连忙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生得如此俊俏,世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其实若是要仔细研究此事的话,倒还真的能找出来第二个人。 昔日状元郎穆子清生得清丽脱俗,有言书斋言玉温亦是温润如玉。 江文乐心底仔细一盘算,才发觉这古时候的美男子还真的是不少。 晏南风自然不知江文乐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听了她那句话,心中有些欢喜,“当真?你是这样想的?”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以李天微的三千青丝发誓,若是说的有半分假话,便让这三千青丝掉落一半。” 反正是她天微帝师的头发,又不是她江文乐的头发。 如今她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她心下偷笑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望着他问道:“对了,你这身体有没有去看过大夫?” “什么?” 晏南风被她这句话问得满腹疑惑。 “就是,就是你” 这话要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说出来也忒尴尬了! 见晏南风似乎是极其不解的样子,江文乐连忙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你面上的那些红斑,如今竟然全好了,可是去看过了大夫?” 晏南风这才了然,“并未去瞧过,那只是些小事,当时便想着过些日子能好过来,如今过了些日子便真的好过来了。” “如此甚好,甚好。” 江文乐笑了笑,旋即便仰着脸望着明月。 夜里,有一行白鹭越过明月缓缓划过夜幕,留下一道隐隐约约的光芒。 她忍不住轻吟了一句诗:“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 他却接了一句:“夜幕入清酒,过往不复回。” 江文乐闻声下意识地侧过头,应了一句:“不对,下一句不该是这个,该是朗听采菱女,一夜道歌归。” 四目相对,晏南风缓缓开口:“我以为,这是你随口作的。” 江文乐道:“自然不是我作的,我可不敢欺名盗世,况且,我哪有这番才情。” 说罢,她又补充道:“不过你方才接那一句诗,接的倒是挺好。” 过往不复回。 是啊,从前的一切都回不来了。 无论是对于江文乐,还是晏南风,都回不来了。 她们能够面对的,只有如今这个世界。 晏南风回不到与她大婚时的那一世,江文乐亦然回不到二十一世纪。 他应道:“只是随口接了一句,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我?” 江文乐笑了笑,又道:“我哪里写得出来这样美的诗句。” 她是二十一世纪最悲惨的扑街,也是排不上线的龙套演员。 她哪里写得出来这样的句子。 晏南风认真地望着她道:“景明国天微帝师之才,全天下皆知,你能写出的句子,只会比我方才念的那一句更美。” 谁人不知景明国帝师李天微文可为天下之事,武能舞刀定乾坤。 文武双全,可不是世人胡乱吹嘘的。 可那是李天微,不是江文乐。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不会作诗不会作画亦然不知道如何做一名帝师。” 有些话,她从来都不敢说出来。 但是今夜不知怎的,面对眼前的黑煤块,她竟然能放下一些防备,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 晏南风道:“你会的,不要不相信自己。” 在他的心底,她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人。 江文乐道:“就当作是我失了些记忆,全都忘记了吧,如今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只是可惜,天微帝师没能把她那一身好本领也留给她。 要不然,她也能感受一下身为天之骄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晏南风思忖过后,才道:“若你都忘了,大可以从头再学一遍,既然你从前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那些学会,如今亦然是可以的。” 他相信她,因为她是李天微。 “再学一遍?” 要把兵书文书各种诗卷再重新学一遍吗? 她为什么没有早些想到! 若是能将这些全部都铭记于心,日后她也能多一项自保的能力。 总不至于在大千世界因无立足之本被活活饿死。 第102章 晏璟,字南风 月色下,他与她并肩坐于屋顶之上。 江文乐也不再追问他为何会出现在帝师府里,她知晓他便是府内的小红,因此并不好奇为何他会出现于此。 只是至此,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江文乐只知初遇小红那日,他说过他叫做南风,但那时他是男扮女装,便要隐藏身份,她不知那名字是真是假。 而且,如今眼前的晏南风,并不知道她已然得知他与小红是同一个人。 她侧着头看他,问:“说起来你我二人也见过许多次了,我竟还不知你的名字。” 他就要脱口而出,忽然惊觉如今身处景明国内,若是在此暴露了他便是元昭国将军晏南风,恐怕景明国不会放过他。 他的将士们还在等他回家,他不能死在景明国内。 可是,他方才说过,他不会欺骗她任何事情。 那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江文乐瞧出了他的犹豫,便道:“若是不方便的话,不用告诉我的。” 却不料她话音还未落下,晏南风便开口道:“晏璟,字南风。” 他叫晏璟。 “晏璟”江文乐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 眼前的男子,不仅生着一副与晏小霸王一样的容貌,名字竟也是一样的。 晏小霸王也叫晏璟。 他难道和柏岑一样,也是穿越而来? 晏南风见江文乐这副神情,还以为她瞧出了他的身份,正欲解释,却又听到江文乐问:“你方才说,你是认得我的,对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 江文乐这下心中更加怀疑晏璟便是晏小霸王,便再次问道:“你从前认识的,是叫做李天微的女子,还是一个被唤作江文乐的女子?” 晏南风不解地望着她,问:“江文乐,是谁?” 此话一出,江文乐方才心中的惊喜荡然无存。 原来,他是不认得江文乐是谁的。 他是不认得她的,他不是晏小霸王,他就是晏璟,晏南风。 “没什么。” 她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子。 月色清和,二人忽然不再说话,徒留一片静默。 江文乐或许是有些失望的吧。 可是她又在失望些什么呢? 她又为什么会希望眼前的男子便是晏小霸王? 明明眼前的晏南风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比小霸王温和得多啊。 只是他们二人,都生了一双似深潭的眸,让人看不透他们的心思。 江文乐正发着呆,忽然听到有一个清朗的女子声音响起:“大人!夜里凉,你怎么跑到房顶上了?” “佩佩?你怎么起来了?” “我夜里有些饿了,便想着来厨房找些吃的,才走到这里,便瞧见屋顶上挂着一白一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走进看才发现,竟然是大人。” 一黑一白? 江文乐瞧了瞧自己得衣裳和晏南风得衣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黑夜里,他们两个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吓人。 颇有几分黑白双煞的样子。 余佩脚尖轻点地面,轻盈一跃,便飞到了屋顶上,她眼底尽是茫然,“大人您半夜不睡觉,是故意爬到房顶上吓人吗?” 江文乐站起身,笑了笑道:“我这一身素白,的确有些吓人。” “这位是”余佩想了想,又道:“我想起来了,是那天救下我们的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是他。” 余佩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了一句:“你们两个好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什么要在屋顶上坐着。” 许是打哈欠是能够传染的,江文乐见她打了个哈欠,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就要回去歇息了。” 她摆了摆手,“走了,晏公子。” 晏南风问:“要不要我带你下去?” “不用,有余佩在。” 余佩惊讶地望向了她,道:“大人您在开玩笑吗?从上面到下面就这么高,你现在连这么点轻功都没了?” 她边说还边用手指比划着,江文乐无奈道:“你竟然嘲笑我。” 她也想那么轻松地飞上来,奈何实力着实不允许。 “大人,不是我嘲笑你,你现在确实也太弱了吧。” 余佩说完,便将江文乐揽入怀中,不等江文乐反应过来,二人便已经极其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江文乐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道:“我原本略微有些恐高,还好你飞得快。” 余佩颇有几分嫌弃地望向了江文乐,“大人,您如今怎么这么怂?” 江文乐却也不生气,反而道:“但凡我厉害那么一点点,我也不会这么怂。” 余佩抱拳,“大人您还真的是有自知之明,佩服佩服。”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大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有从前那般厉害了,也没有从前那般爱面子了。 江文乐微微颔首,“晏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晏南风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送你。” 余佩挡在江文乐面前,双手环臂,挑了挑眉道:“咦?我余佩在此,还用你送?!” 晏南风愕然,微微退后了两步,低声道:“是在下唐突了。” 江文乐忍不住垂眸笑了笑,旋即才道:“走了,公子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嗯。” 晏南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发愣。 她似乎并未听过晏南风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如此一来,到底是算好的。 有些时候,他真的好希望景明国与元昭国不是敌对的关系。 那样一来,他们二人便不会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遥不可见。 次日一早,江文乐便接到了宋永和召她上朝的消息。 江文乐昨夜睡得时间本来就少,今早又被早早喊醒,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悦的。 她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三天两头喊我过去一次,倒不如让我住在他那里,那样一来也不必每日奔劳!” 余佩一早亦然是没有什么精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帮江文乐梳着头发,“大人,陛下他从前确实说过留你在皇宫之中,只不过是你不愿意。” 江文乐一拍桌子,道:“这种事儿谁愿意谁是傻子,若是真的留在宫里了,那宋永和他岂不是会一有什么问题便来问一问,岂不是就要连一日三餐吃什么也得问一问?”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到底又有什么事情,非得让她过去一趟! 第103章 只与适龄男子讲话 那天宋永和话说的倒是好听,说是顾及她身上的伤,这些日子都无需来上朝,只需在家中静养。 可如今呢? 隔三差五就喊她过去一趟,还提什么静养?这种日子真的是受够了! 她真不想再做什么天微帝师了! “烦死了!”江文乐拧着眉头,心中尽是被吵醒的烦躁。 一旁的余佩虽是时不时地打着哈欠,但却是镇定自若地为她梳云鬓,描红妆,披朝服。 为她披好朝服之后,余佩才伸了个懒腰,道:“大人,您今日怎地这样烦躁?” 江文乐撇了撇嘴,道:“因为困。” 昨夜近乎是寅时才入眠,今早卯时便又被叫醒,一整日就只睡了两个时辰。 她真的好困好困。 余佩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前些日子上朝,起的也是这般早,却没见你这般烦躁,今日这是怎么了?” “嗯不知道。” 江文乐打了个马虎眼,但她心中清楚,前些日子她心中亦然是极其烦躁,但是那时她还与这个世界的人不太熟悉,所以便憋在了心里。 如今都与余佩这般熟悉了,在她面前,也便不再顾及什么小脾气了。 今日倒也算得上是极巧的,江文乐入皇城的马车竟与穆府的马车碰上了。 二人隔着马车上的小窗相望,江文乐瞧了一眼他身上的朝服道:“大理寺卿一职不是无需上朝的吗?穆公子今日这副打扮,也是要上朝吗?” 穆子清点了点头,并不应答。 江文乐又道:“穆公子,你知不知道今日陛下召我们上朝是为何事?” 穆子清摇了摇头,依旧不应答。 江文乐再道:“穆公子,你是不是也有好久没有去过皇宫了,算一算,也得有个三年了吧。” 穆子清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马车内探出头的江文乐,似是极其不愿回答她的话,便缓缓拉下了窗边竹帘。 只给邻近马车内的江文乐留下一片无可言述的尴尬。 余佩凑上前,笑道:“大人,隔了那么远,我都觉得你好尴尬。” 面对穆子清对她的冷淡态度,江文乐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昨日我扮作文乐公子与他交谈,整个过程分明是极其愉快的,怎么今日我变回了帝师,他却一句话都不愿意搭理我?是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着您说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余佩说罢,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想到了一个区别,虽然说文乐公子与大人您都是同一个人,但是文乐公子是男子,而大人是女子。” 江文乐领会其意,恍然大悟道:“难道说是因为穆子清只喜欢与男子交谈?!” 余佩点了点头,应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江文乐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可那日我与谢长侯一起去穆府,穆子清对谢长侯也是爱搭不理的,这又是什么缘故?” 余佩猜测道:“难道说是因为谢长侯如今已年近三十,而大人您扮作的文乐公子看起来年纪与穆公子是相仿的?” 江文乐恍然明白:“原来他不仅只喜欢和男子讲话,还只喜欢与适龄男子讲话!” 余佩对她这个结论,表示极其赞同。 穆子清的马车内,侍女流萤捧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穆子清。 流萤有些担忧地问:“公子,您昨日到底是去帝师府喝了什么东西,怎么今日一早醒来便嗓子哑了?” 穆子清接过热茶,喝了一小口之后捏了捏嗓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且极低:“许是昨日,我说了过往三年加在一起说过的所有话。嗓子不堪重负了” 说实话,穆子清他是真的三年以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昨日见到文乐高兴,便也没有顾及太多,只一直说话,一直说话。 谁料今早一醒来,他的嗓子竟然直接哑了!一说话便疼得厉害。 方才并不是他不愿意开口回答江文乐的问题,而是他实在是无法开口,他的嗓子是真的疼。 穆子清还不知道,此刻江文乐在讨论着他什么。 穆府的马车是与帝师府一起到的,下了马车之后,穆子清朝着江文乐微微颔首,又拱了拱手,以示方才未能回答她问题的歉意。 江文乐则是一阵茫然,以为这是穆子清自己独特的礼数,也便跟着做了一下。 在进入金銮殿之前,江文乐又尝试着与穆子清搭话。 “穆公子的朝服颜色倒是好看,上面的孔雀纹也好看。” 穆子清不语,微微点头,心下却想:一件黑色大袍有何好看? “穆公子,你这么久没来皇宫了,如今到了这里会不会觉得生疏?如今再见到这番景色,会不会觉得有几分怀念?” 穆子清:这种地方他一辈子不来都不会怀念。 “穆公子,陛下大抵都有三年没见过你了,也不知道等一会儿他再见到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穆子清:陛下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反正现在他确实是没什么感觉。 除了觉得这一身黑袍于阳光下着实有些热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穆公子,你平时在府内都在做些什么啊,整整三年会不会觉得无聊?若是我的话,恐怕就要无聊透了。” 她可经受不住三年以来一直不出门的日子。 穆子清现在,脑海里嗡嗡嗡的,一直都在回响着她那一句没完没了的:穆公子,穆公子,穆公子 他原本觉得自己是极其不想踏入朝堂的,可是如今如今耳边全是江文乐的声音,他现在着实是好想快些踏入朝堂。 进了朝堂,他就不信她还能这般喋喋不休地说着废话。 江文乐只是觉得无趣,又恰好看穆子清一直不说话,便想着试一试他到什么时候才会舍得开口说话,这才一直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谁知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说了多少句话,穆子清竟然都不搭理她。 让他开口说一句话,竟然是这么难的事情。 眼看着二人就要一齐进入金銮殿,江文乐也在这时闭上了嘴。 今日朝堂上来的人并不多,宋永和只是召来了几位大臣来商议。 江文乐一眼便先望到了跪在殿中央的他。 怎么回事?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跪在那里? 第104章 领兵剿杀长乐门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殿中央跪着的人,正是大将军叶秋。 他跪于殿中央,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求陛下为臣做主!” 叶秋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宋永和眉头紧锁,轻拂手道:“叶将军,你先起来说话。” 叶秋并不起身,反倒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印在金銮殿地面之上。 “陛下,臣想要一个公道!” 江文乐走近李章,低声问道:“叶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章抬眸望了一眼龙座之人,见宋永和并未发现此刻他二人私语,便小声应道:“听说,叶将军之子叶锦书死于非命” 江文乐愕然,“死于非命?何时的事?” 怎么这段时间朝堂上这么不太平? 李章再次谨慎地瞧了一眼宋永和,才低声应道:“也就前两日的事儿,谁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王座之上的人依旧不语,叶秋再次叩首,道:“求陛下为臣做主!” 宋永和沉声应道:“叶将军,你的事儿朕已然清楚,只是” 只是杀死叶锦书的,不是别人,而是长乐门之主,林鹿鸣。 他犹豫片刻后才道:“这件事情,便交由大理寺卿处理。” 静立于一旁的大理寺卿穆子清原本只想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度过今日朝会,却没想到竟会被宋永和忽然提起。 江文乐挑了挑眉,望向了此刻满脸错愕的穆子清。 她倒要看看,如今宋永和与他说话,他会不会依旧默声不语。 只见穆子清微微抬眸,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宋永和见其不语,再次唤了一声:“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可愿接下此案?” 江文乐只觉宋永和问的这句话就像废话一样,就算是穆子清不愿意接下此案,他就能够不接了吗? 就算从前他对这世间万物皆抱有毫不在意的态度,可如今皇权就摆在他面前,他既已入朝为官,又岂会抗旨不尊。 但令江文乐没想到的是,此刻穆子清竟然依旧默然不语,只是微微颔首。 众官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昔日状元郎如今心气儿竟这样高。 竟然对圣上的话都置若罔闻! 叶秋见大理寺卿不语,宋永和亦是满脸无奈,便再次叩首,道:“陛下!求陛下命臣领兵血洗长乐门,为臣之子叶锦书报仇!” 长乐门?叶秋之子叶锦书死于长乐门之手? 听到这儿,江文乐下意识地想到了海棠诗会那日醉酒的青衫公子。 难不成,那青衫公子便是叶秋之子叶锦书?! 从前只料到那公子或许出身与官宦家族,却没想到竟是朝堂一品大将军叶秋之子叶锦书。 她那日还在想,为何那青衫公子语气如此狂妄。 如今知晓了他的身份,江文乐也便明白过来了。毕竟是大将军之子,多少还是因着身份高贵,便有了些狂妄。 宋永和道:“毕竟是建康城内,若要起兵,朕恐百姓会因此心忧。” 叶秋道:“陛下三思!纵容长乐门于城内肆意行凶,百姓们才更不能过上安稳日子!” 宋永和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眉心越拧越深,忽又望向了谢长侯,问:“谢长侯,你怎么看?” 江文乐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宋永和,果然每次都要问一问谢长侯的意见。 谢长侯似乎对宋永和忽然的提问并不惊诧,就像是提前便预料到了一样,镇静自若地走上前,沉声道: “依臣之见,如今长乐门行事着实太过猖獗,陛下大可不必顾虑太多,按国法处置便可,莫要寒了百官以及万民之心。此事,应交由大理寺处理。” 顾虑?宋永和有什么顾虑? 江文乐听了这话不禁好奇了起来,宋永和在顾及什么? 长乐门又与朝廷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为何朝廷迟迟不肯对长乐门下手? 宋永和听了谢长侯的话,静默了一会儿放道:“那便依谢长侯所言,大理寺卿,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 江文乐望向了穆子清,这已经是今日宋永和在朝堂之上第三次叫他了,他若依旧默然不语,那便真的说不过去了。 江文乐以为,这一次穆子清不管怎么样都会给宋永和一个回应。 可穆子清总是能做出令她惊诧的事情。 他依旧默声不语。 这时,光禄大夫吴长道看不下去了。 他拧着眉头走了出来,朝着穆子清质问道:“大理寺卿,陛下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一句都不作答?!” 穆子清:“……” 江文乐此时亦然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穆子清对外人竟然如此惜字如金。 看来她曾经与他说过这么多句话,着实是有幸了。 光禄大夫吴长道为官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微微怒道:“大理寺卿!你若是不愿做这个官,不做便是!何必来这朝堂上摆这架子,可是要嘲讽我等?!” 穆子清却是十分恭敬地拱了拱手,但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出。 “你!你你你! 光禄大夫吴长道此刻已经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江文乐暗暗为穆子清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他这般,到时候吴长道出了朝廷会怎么说他的事情。 她永远都忘不了吴长道曾经传出去的那一句:天微帝师手持大刀闯入金銮殿,割了皇帝头发。 江文乐此刻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快些下朝,好听一听吴长道这张嘴又会为穆子清编出来什么花样,倒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叶秋见状,大抵也是觉得穆子清并不靠谱,便又开口恳求道:“陛下!臣愿领兵亲赴长乐门,为我儿报仇!” 宋永和道:“朕方才已经说过了,命大理寺亲去清查此事,叶将军莫要再说了。” 调兵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叶秋身为大将军,手握兵权。 但没有宋永和的同意,他也不能随意调兵。 更何况是在建康城内调兵,围杀长乐门了,宋永和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毕竟,林鹿鸣并不是一般人。 而长乐门,宋永和到底是不忍除去的,但如今正因他太过纵容,长乐门如今已然无法无天,竟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杀人了。 如今长乐门拿钱杀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行凶而不管。 但如今…… 第105章 惜字如金穆子清 但如今……林鹿鸣杀死的并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大将军叶秋之子,叶锦书。 宋永和无法依旧坐视不理。 朝会匆匆了之,江文乐不知宋永和唤她而来究竟有什么意义。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来的。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好好的在府里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大可不必来朝堂上当片空气。 江文乐正觉得无趣,忽然瞧见了穆子清的身影,便匆匆赶了上去,继续开启她的新一波攻势。 “穆公子今日竟然一句话都没说,陛下问了你这么多句话,你怎么都不回应一下?” 穆子清:我嗓子疼,但我明明拼了力气说出话来了,可他们却什么都没听见。 “穆公子,没想到你刚刚上任,还没有熟悉过来大理寺,便要去做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 穆子清: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穆公子你也不用担心,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帝师府找我,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帮你。” 穆子清:就算我去帝师府,我也不会去找你,我只会去找文乐公子。 江文乐轻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那日海棠诗会,死去的青衫公子竟然是叶将军之子叶锦书。”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理寺卿请留步!” 江文乐与穆子清同时顿住脚步,回过头望去,是叶秋。 江文乐瞧见了他面上的悲恸,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叶将军节哀。” 叶秋朝它微微颔首,双目有些无神。 旋即,他又望向了穆子清,“穆公子在府内避世多年,不知是否还知晓近几年长乐门做过的猖狂之事。” 穆子清点了点头,忽然又缓缓摇头。 长乐门做过的猖狂之事,他着实不知。 但那日长乐门门主林鹿鸣,的的确确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人。 穆子清想要开口应答一句,却奈何嗓子痛得厉害,没法发出声音。 叶秋却以为穆子清是嫌弃他不知诗书礼仪,只懂领兵上战场,不通风雅之趣。 “穆公子,本将军知你不喜与我们这等粗人多言。但如今长乐门杀我孩儿,我无法容忍。若你无法为我叶家主持公道,那便请随我回去向陛下说个明白,我亲自领兵,为我那苦命的孩儿报仇!” 江文乐见穆子清依旧不语,而此刻也去眼眶通红,有几分,还这天下,还叶家一个公道的。” 穆子清点了点头,似乎在表明自己会如江文乐方才所说为天下除去长乐门一样。 但江文乐没有看到他点头,被江文乐挡住视线的叶秋亦然没能看到他点头。 她实在是想不通,穆子清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惜字如金! 叶秋听了江文乐这话,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他这才细细说起那事: “我儿那日接到一份请帖,说是什么海棠诗会的,我那儿子向来对兵器习武不感兴趣,只沉迷于书画诗歌,便也不顾那诗会是真是假,一股脑地便去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叶秋方才所说她大概都是知晓的。 或许她知道的比叶秋还要清楚,因为叶锦书死的那一日,她恰好在场。 她知道,叶锦书之所以会决定去海棠诗会,并不只是因为他沉迷于诗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昔日状元郎穆子清也会去海棠诗会。 但叶秋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谁知道这诗会竟要了我儿的命啊!” 叶秋满面悲恸,有道:“我在府内足足等了他一日,也未等到他回家。平日里,我这儿子虽然说贪玩了一些,却也没到夜不归宿的地步。” “我命人去寻问了我儿平日里要好的几个少年郎,这才得知,他竟已丧命于海棠园!” “可怜我儿年方十七,便惨遭那毫无人性的长乐门门主毒手!!” 江文乐这才了然于心,怪不得她与穆子清等了一日,也没等到有人报案的消息。 原来叶秋他那一日都不知叶锦书已死。 “我到现在,连我儿的尸身都没见过啊!!” 叶秋眼眶通红,原本伟岸的身躯似乎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羸弱了几分。 “叶将军放心,这件事情,大理寺一定会……” 讲到这里,她竟然也没办法再讲下去了。 毕竟从始至终,穆子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任何他自己关于这件事情的观点。 她没办法替他保证什么。 想了想,江文乐只好道:“帝师府也会为此案倾尽全力。” 她语气坚定,像她这样曾策马上过战场的女子,叶秋是没办法不相信她的话的。 在九原城一战之前,他憎恨她,因为她,他没了整整五年的俸禄。 在九原城一战之后,他敬佩她。 若没有她及时想出良策,他与众将士或许早已亡命于战场之上。 如今她的话,叶秋是信的。 叶秋走后,穆子清也欲回去。 江文乐依旧是跟着他一路前行,依旧是喋喋不休地朝他说着话。 “穆公子,这次的案子你打算从哪个地方开始查?” 穆子清:我还未去过大理寺,我什么也不知道。 “穆公子,方才听叶将军说叶锦书的尸体还未找到,你说,长乐门会把他的尸体藏在哪里?” 穆子清: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都找不到,更别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了。 “穆公子,这次的案子罪魁祸首乃是长乐门,不知你是否要先去一趟长乐门?” 穆子清:长乐门在哪?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陛下为什么要将此案交由大理寺?这件案子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是长乐门门主林鹿鸣杀的人,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了。依我看,还不如直接领兵灭了那长乐门,以免她们日后再出来行凶作案。” 穆子清:我也这样觉得。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真是搞不懂陛下的心思,要是我的话,一定不会搞得这样麻烦。” 穆子清:若是他,也不会如此麻烦。只是可惜,他们都不是宋永和。 宋永和如何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以及谢长侯能够清楚。 第106章 谢长侯忽然出现 江文乐与穆子清这时已到了宫门,余佩与流萤她们正在此等候着。 流萤是个机敏的姑娘,她瞧见了穆子清眉头微拧嘴唇紧闭,便立马从马车内拿出了水囊双手递给了穆子清。 江文乐瞧见了流萤这一番举动,有些奇怪为何流萤见到她家主子第一件事儿便是送水。 穆子清侧着眸,恰好瞥到了江文乐好奇的目光。 他静静喝着水,眸光却一直望向了江文乐。 天微帝师为何这样看着他? 一旁的余佩见状,觉得奇异至极。 便走上前一步,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江文乐面前,问道:“大人,您看什么呢?” 江文乐扶额,忽然有一种想把余佩装进麻袋关入马车的感觉。 她的余佩为何那么喜欢挡在她面前? 余佩很成功地挡住了江文乐的全部视线。 当她成功地踮起脚尖继续寻找穆子清的方向时,发现穆子清已经走进了马车准备离去了。 江文乐拍了拍余佩的肩膀,道:“走,咱们跟上他们。” 余佩再次拦住了想要上马车的江文乐,道:“大人,我就想不明白了,您非要跟着那穆子清干什么?” 难不成她家大人是看上了那穆子清的美貌? 江文乐瞧着她的眼神,隐隐约约也听出了她话语间的意思,便解释道:“咱们回帝师府还有一段距离,还得要一会儿时间,跟他一路,倒也能为这无趣的回府之路添些意思。” 余佩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哪里有意思了?分明这一路上大人您说了几百句话,但是人家连理都不理你的。” 她家大人倒是不在意这些,但她没办法不在意。 她余佩可看不得她家大人受一点委屈。 穆子清这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回答,分明是在故意忽视大人。 大人不管怎么样,也是景明国一品帝师,有着本该受万人尊崇的尊贵身份,但穆子清却待她这般无礼。 想到这,余佩又忽然很害怕大人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便又道:“大人,这个穆子清品行实在不好,您日后还是应该少与他接触。” 江文乐有些茫然,她倒是想与穆子清接触,可是人家也不给她这个机会啊。 眼看着穆子清的马车越走越远,江文乐也来不及再多说,便拉着余佩一齐进了马车,“佩佩,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都走远了,咱们也赶紧回府吧。” 当江文乐的马车回到帝师府之后,却发现帝师府大门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紫袍,正是谢长侯谢云。 他为什么会亲自来帝师府? 江文乐在马车内整理好仪态,便下了马车走向谢长侯。 谢长侯含笑道:“天微帝师的马车着实是有些慢了,没想到我竟然比帝师从皇宫到帝师府的时间还要快。” 江文乐却也不与他多言,直接问道:“侯爷亲临,所为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谢长侯,便总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谢长侯来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帝师不请我进去说话?” 听了谢长侯这句话,江文乐连忙陪笑道:“一时竟然忘记了。” 说罢,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侯爷移步府内细谈。” 说实话,若谢长侯没有说出这句话的话,她可能还真的不会请他进府。 谢长侯总是会给她那种危险的感觉,江文乐觉得,与他多呆一刻,便是与危险多呆一刻。 进了府内,入了厅堂,侍女为她们二人各自斟满了茶。 谢长侯望着杯中热茶,笑道:“见了帝师府的侍者,我才知晓我那侯府内的人是有多不懂规矩。” 江文乐这时也想起了那日去谢长侯府,连一杯热茶都没能喝到的事情。 她笑了笑,谢长侯若是不提,她都快要将那件事情忘记了。 “侯爷是在提醒我,那日我出了侯府于雨夜遇刺之事吗?” 谢长侯借着这杯茶的幌子,实际上是想要提醒江文乐那日遇刺的事情。 江文乐此时已大概猜出了谢长侯的来意,那一日,来杀她的人,是长乐门中人。 谢长侯这一次来,恐怕是为了长乐门门主林鹿鸣的事情。 “世人皆称天微帝师聪慧过人,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他只是略微提了一句,没想到江文乐便直接猜出了他的来意。 果然,与聪明人交谈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江文乐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算不上聪慧,只是那日经历的事情我着实是没法忘记,印象深一些罢了。” 那一日,她和余佩都险些丧命。 这样的事情,她这一生应该都无法忘记了。 谢长侯道:“看来,那一日的事情,倒真的是让天微帝师受惊了。” 江文乐回想起那日的场面,仍旧是心有余悸,便道:“毕竟那是生死之事。” 谢长侯瞧出了她的情绪,问了一句:“那天微帝师如今可还怨恨长乐门?” 怨恨? “我有什么好怨恨他们的呢,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就算是怨恨,她该怨恨的人也不该是长乐门。 应该是那个花钱买命的钱大顺吧。 不过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谢长侯又问:“如今长乐门又闹出了这样的事,天微帝师对此有何见解?” 她有何见解? 谢长侯莫不是吃错药了?干嘛专程跑过来问她有什么见解? 江文乐如实回答:“侯爷,这件事情,我倒真的没有什么见解。” 长乐门杀的人是叶秋之子,谢长侯要问有什么见解也不应该来问她。 谢长侯道:“原来帝师对此竟然没有任何看法,不过说实话,最近朝廷对长乐门确实是太过放纵了。” 原来谢长侯他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既然对长乐门的恶行一清二楚,为什么不早些对宋永和说出这些? 宋永和这么听他的话,若他能早些说出来的话,如今长乐门也不会如此猖獗。 还是说,长乐门是有什么地方让谢长侯与宋永和都顾及着的? 江文乐直言:“侯爷既然知道太过放纵,又为何不曾为此做些什么?” 谢长侯将手中的白玉瓷杯放于桌子上,道:“因为,长乐门并不只是一个杀手组织,长乐门门主林鹿鸣,与皇家有着莫大的渊源。圣上一直放纵长乐门,也便是因为此事。” 第107章 屠其满门 原来,林鹿鸣竟然是先皇三子也便是如今已不在人世的三王爷宋林之女。 林鹿鸣,原本姓宋,名为宋语。但在她父王过世之后,便改名为林鹿鸣。 从此宋语不语,徒闻鹿鸣。 “即是三王爷之女,又为何如今流落民间,做起了收金银来杀人的买卖?” 江文乐对林鹿鸣之父,也就是这位三王爷,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其实……她连如今有几个王爷几个公主,有没有太后都不知道…… 谢长侯微微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其实三王爷宋林,并非是如皇家对使人宣称的因病而亡那么简单。 三王爷宋林,死于一道圣旨。 当年,百官之中有人于朝堂上指出三王爷有谋反之心,宋永和在调查过后发现,三王爷私下里曾盗取过兵符。 虽未得手,但却留下了证据。 宋林在潜入将军府盗取叶秋将军兵符时,被叶秋之子叶锦书亲眼看到了。 叶秋领着自己的儿子走入金銮殿,让叶锦书将所见所闻一一说出来。 宋永和得知此事后大怒,百官皆建议为保国事安定应对奸臣斩草除根,屠其满门,以绝后患。 后便有了景明国百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当朝王爷一家被一道圣旨尽数屠杀。 那一日,是叶秋亲自带兵血洗三王府,足足百位家眷皆死于那一日。 她们惨叫,她们喊冤,她们说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们说她们是被冤枉的,她们说,三王爷绝无谋反之心。 可从始至终,三王爷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始终对此保持沉默。 只是从那以后景明国再无三王爷。 江文乐愕然,“屠杀满门,为何会这样狠……” 毕竟三王爷与宋永和,之间是有亲情的。宋永和怎么会如此狠心,那可是他的兄长啊…… 便这样轻率地听信了旁人的话,下了一道圣旨,处死了自己兄长一整个王爷府的人…… 对此,江文乐始终都无法接受。 她没办法去想象一个人是有多无情,有多狠毒,有多在意权势与地位,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兄长如此无情…… 想到这里,江文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永和既然对自己的兄长都如此无情,更别提她一个小小的帝师了。 若是日后不小心惹怒了他什么,怕是连免死金牌也救不了她……罢了罢了,活命要紧,日后在宋永和面前,她可得更加谨言慎行些。 谢长侯道:“若不屠杀整个三王府,恐怕圣上难以安心,百官亦然会继续为此担忧。况且就算不杀他们,没了三王爷,她们也活不长了。” 当年的事情,震动了整个景明国。 原本按律法,宋永和是完全可以放三王爷一条生路,将其关押入大牢度过余生。 但宋永和却说,皇家的人,要生,就要体面地活下去了。要死,也要体面地死,绝不能在牢狱中没有尊严地活下去。 他以为,自己的三皇兄绝不会愿意没有尊严地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便写下了一条圣旨,赐死了三王爷一家。 江文乐想到这些,心里仍旧有些愕然。 “那林鹿鸣,也就是从前的宋语,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是说屠杀了整个三王府? 谢长侯解释道:“先皇在位时,为皇室的子孙后代立下了一道规矩,便是皇家子女自出生以来,便身带一块免死金牌,就算是改朝换代,这块免死金牌依旧有用。” 江文乐问:“林鹿鸣是用了她那一块免死金牌?” 谢长侯摇头,“圣上登基之后,便改了这一条规矩,只有先皇在世时赐予的免死金牌是有用的,之后的便无用了。而宋语正好是赶在了先皇过世之后出生的,所以她并没有免死金牌。” 江文乐又问:“那她那个时候是怎样活下来的?” 谢长侯道:“宋语没有,但三王爷宋林有。” 三王爷宋林临死之前,将免死金牌放到了他一生里唯一的女儿宋语身上。 那是先皇亲赐的免死金牌,宋永和杀不了她,只好将其贬为庶民,任由其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宋语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反倒没有因失去了一切而无法在世界活下去,而是转眼忘记一切去成立了建康城最大的杀手门派长乐门。 她认为,死才是永乐,唯有死亡是通往永乐的大门,活着的人才是最难过的。 父王死了,她只当他是从这个肮脏的世界里解脱了。 她只当她的父王再也不用忍受亲兄弟这无端的猜忌,去赴往另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了。 江文乐没想到,看似清丽高雅又气度华贵的林鹿鸣,竟然有着这样一层身世。 林鹿鸣那双好看的眸,曾经看着自己的家人在眼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江文乐此时大概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林鹿鸣对杀死一个人这样狠毒的生气这般习以为常了。 因为叶秋当年领兵啥她全家的时候,也不曾留过一丝情面。 但她经历过的从前,并不能为如今她的罪责开脱。 她如今,确实是杀了无辜的人。 江文乐问:“所以便是因为那一块免死金牌,皇上才一直纵容她为所欲为的吗?” 谢长侯道:“那块免死金牌,在当日灭门之日放她离开的那一天,便没用了。” 江文乐又问:“那皇上为何不对长乐门采取行动,而是任由她们长乐门去做出无休止杀人这样的事情。” “因为,在血洗三王府的不久,圣上便昼夜难安,总是会在夜里回想起三王爷从前的功绩。” 时间长了,宋永和便开始觉得是自己错怪了三王爷宋林。他便一直觉得,其实三王爷并没有谋反之心,或许只是他还没有调查清楚。 渐渐的,宋永和对他越来越愧疚。 这一丝愧疚渐渐被他放到了长乐门门主宋语,也便是林鹿鸣身上。 就算她犯了错,杀了人,他都会放纵着她,以此来弥补对三王爷宋林的愧疚之心。 宋永和认为,这件事情是皇家的耻辱,便封锁了消息,百姓们只知三王爷一家一夜之内忽然消失,而三王爷因病而亡,却不知是宋永和下旨亲手赐死了三王爷。 毕竟,他在世人眼里,应该是一个温和爱民的好皇帝。 而不是一个对手足如此无情的人。 第108章 戏精专业哪家强 杯中茶已饮尽,江文乐叹道:“没想到,她曾经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时候的她该有多难过。 谢长侯道:“或许她是将苦难藏在了心底,不愿意被人看穿吧。” 人活在世上,或脆弱或坚强,或幸福或艰苦,而她们展现在外人面前的那一面,一定不会是从前经历过的苦难与痛苦。 像林鹿鸣那般骄傲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 一旁的侍女为江文乐的白玉杯续满了茶,江文乐望着缓缓升起的茶烟,忽然开口问道:“所以侯爷今日来我帝师府,是来为林鹿鸣说情的?” 那他可真是来错地方了,这一次的案子,是谢长侯亲手推给大理寺卿穆子清的,和她江文乐没有半点关系。 他来帝师府为林鹿鸣说个什么情?林鹿鸣是死是活,也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 若是宋永和想要护着她,直说便是了,干嘛还要废那么大的劲? 谢长侯摇了摇头,否认道:“并非如此。”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说了这么多,难道就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把林鹿鸣的故事告知于她? 谢长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文乐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兜圈子,便直接说道:“侯爷也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究竟是何意。” 谢长侯缓缓笑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个故事告知与帝师。” 江文乐有些不敢相信,“只是这样?” 她怎么就不信谢长侯这样的人专程来一趟只是为她讲一个故事? 江文乐直言:“侯爷,您也别拐弯抹角,您不说您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猜不到。” 她若是猜不到,岂不是平白辜负了谢长侯专门跑来的这一趟? 谢长侯无奈地摇了摇头,“帝师是真的误会了,我来此,真的只是想将此事告知与帝师,至于其他,倒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当真?”江文乐仍旧难以相信。 谢长侯点了点头,旋即便将杯中茶饮尽,起身道:“想要说的话我也都已经说过了,就不继续叨扰帝师了。” 江文乐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问道:“侯爷这就回去了?” 谢长侯将袖角的皱褶抚平,和声问道:“帝师是想留我于府内用午膳?” 一旁本困得就要睡着了的余佩一听这话,立马打起了精神。 午膳?又到了饭点了? 谢长侯缓缓一笑,道了一句:“帝师莫送。” 江文乐朝他拱了拱手,谢长侯略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余佩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地问道:“大人,我怎么没闻到厨房的香味啊?” 江文乐抬眸望了望门外的太阳方向,道了一句:“现在距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厨房应该还没开始煮饭。” “好吧。” 余佩打了个哈欠,坐到了方才谢长侯坐过的地方。 她懒懒地问了一句:“大人,谢长侯方才都和您聊些什么了?” 江文乐亦然坐回了原位,有些诧异地问道:“方才你就站在我身旁,怎么?谢长侯说了什么你没有听到吗?” 余佩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道:“方才我都快困死了,差点没睡着,哪里有心情听你们俩在那聊天。” “其实方才也没有说什么,他给我讲了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 江文乐到现在也不知道,谢长侯究竟有什么意思。 为何会将林鹿鸣的往事讲给她听? 余佩因惊诧神志都变得清醒了一些,反复问道:“讲故事?就讲了一个故事?专程跑一趟就讲了一个故事?” 江文乐点了点头。 虽然她对谢长侯这一波操作也很迷惑,可这就是事实,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到底是百官之首紫袍谢长侯,段位太高,她一个冒牌帝师可比不起。 余佩挠了挠头发,仍旧是想不通,便道:“大人,这听起来实在是不像谢长侯的风格啊。” 江文乐瘫坐在椅子上,她想了许久依旧想不通,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无力:“莫说是你了,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谢长侯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帝师府说这些话的。” 余佩按了按有些耐不住寂寞而发出咕咕咕响声的肚子,嘀咕了一句:“大人,他是不是想要蹭饭啊。” 她不知道谢长侯这一次来究竟是不是想要蹭饭,但是她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好想吃饭。 江文乐笑了笑道:“蹭饭?难不成侯府的厨子厨艺比不过咱们帝师府?” 余佩道:“这就不知道了,要想知道还是得去侯府尝一尝他们家的饭菜口味,这样子才能对比得出来。” 谢长侯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他府内的饭菜,应该还不错吧。 余佩啧啧叹了一声,若有机会,还真想去尝一尝侯府厨子的手艺。 江文乐瞧出了她的想法,轻轻地敲了敲余佩的脑袋,道:“是我们帝师府的厨子养不活你了?还是你厌烦了府内的饭菜?” 余佩连忙道:“不不不不不,我怎么敢”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道:“这么说,你只是不敢,其实是有这个想法喽?” “啊?”余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句话,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这嘴说的都是什么傻话,我们帝师府里的饭菜是全建康城最好吃的饭菜,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吃到厌烦,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 说罢,她又朝着身侧的侍女挤了挤眼睛,问道:“对吧?我说的对吧?” 侍女掩嘴一笑,点了点头轻声道:“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大人您看,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对咱们帝师府的感情大家都有目共睹,您可不要再这样怀疑我了。” 话音落下,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皱着眉头撅着嘴道:“大人,您若是再怀疑我的话,我会伤心的。” 江文乐此时心下十分敬佩余佩的演技,若是将她搬到现代,就凭这一连贯的戏精操作,放到横店一天估计能拿好几百块钱。 一旁的侍女看的亦然是目瞪口呆,虽说余佩是帝师大人的随从,可这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关系好的胜似姐妹,所以在帝师府的人眼中,余佩也算是她们的半个主子。 如今这两个主子加在一起,凭着她们两个说变脸就能够变脸,对各种情绪转换自如的能力,简直就要无敌了。 第109章 鸿雁传书寄速回 万里碧空,清风送爽。 天际有一白色鸿雁翱翔至此,缓缓落于纹窗之前。 陆离听到声音,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他从雁脚处取下了一个纸卷,打开后走向了晏南风。 “将军,陛下传信说,叫我们速速回元昭国。” 晏南风躺在门口的躺椅之上晒着暖阳,懒懒地摆了摆手应了一句:“知道了。” 陆离有些焦急,“将军,如今陛下已来传信催促,您到现在还不打算回去吗?” 晏南风淡淡应道:“不打算。” 陆离拧着眉头,“将军,您就真的不为元昭国想一想吗?” 晏南风悠悠然应了一句:“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难不成元昭国缺了他一个晏南风,就会国力大衰? 怎么可能,他在与不在,元昭国都会依旧如此。 “将军,陛下都已经传信到这个地方了,您还不打算回去吗?万一是因为国内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您回去处理呢?” “元君曜这些日子大概是有些闲了,才会想起来唤我回去。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恐怕来的就不会只是一个鸿雁了。” 依元君曜那个性子,恐怕会把他养的一窝大雁都给放出来,直到晏南风肯回去为止。 晏南风话音刚落,陆离便有听到纹窗处有鸟叫的声音,他连忙跑了过去。 又来了一个鸿雁? 陆离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一个纸卷,便转身回到晏南风身旁。 刚回去,便看到有三只雁子同时在围着晏南风转着圈,待晏南风依次将它们脚边的纸卷取下来的时候,这三个雁子才舍得离去。 陆离道:“将军,还真的被您猜对了。陛下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唤您回去。” 晏南风边打开纸卷边对陆离吩咐了一句:“打开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元昭国能发生什么大事?近年来唯一的大事便是与景明国交战。 如今他身处景明国,并未看出景明国有要出兵的意思,既然不是起战,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陆离打开纸卷,道:“我这一张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速回。” 说罢他又探过头,去看晏南风手中的纸卷,问道:“将军你的呢?” 晏南风道:“我的也是。” 三个纸卷上,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地只写着两个字:速回。 晏南风随手将拆开的纸卷放于一旁,无奈地说了一句:“元君曜是嫌养的雁子太多了?” 陆离道:“将军,陛下万一是真的有急事怎么办,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如今是真的有些担心他与将军如今的处境,若一直这个样子待在景明国的话,他们两个恐怕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到了那时景明国将此事传出去的话,便是真的丢了元昭国的颜面。 不同于陆离的焦灼,晏南风语气平和,面色从容,“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是会带你回去的。” “可是”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劝晏南风快些回去了,可是他家将军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听过。 陆离哭丧着脸,难道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待在景明国了吗。 可怜他还未娶妻生子 碧空如洗,余佩正欲去吃饭,却忽然瞧见天上飞来飞去的雁子,不禁有些茫然。 她茫然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抬着头数着来来往往得鸿雁,算上这一来一回的,她已经数到了第十三只雁子。 余佩不禁叹道:“什么情况?今天雁子在我们帝师府开宴会?” “莫非连雁子都开始觊觎我们帝师府的美味佳肴了?” “还是说,厨房里的菜一直以来都是被它们这群鸟儿偷吃了,所以它们才长得这么胖?” 她嘀嘀咕咕说了个不停,江文乐却始终静静地观望着雁子来来往往的方向。 自南方而来,落于帝师府内。 所以,雁子是来来送信的吗? 这么多雁子,是要为谁送信? 江文乐想到这儿也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这一会儿送来的信件,都能编排成一本书了吧。” “送信?” 余佩惊讶地问道:“大人您说这些雁子是来送信的?” 江文乐道:“我猜的,只是猜的,并不确定。” 余佩极其认真道:“若真是送信的,那咱们帝师府可得好好提防,府内的秘密可别被泄露出去了。” 江文乐听了这话不禁笑道:“秘密?府内能有什么秘密?是你昨日偷吃了什么好吃的,还是不二又去偷偷拿走柏岑的书?” 余佩道:“大人,您瞅瞅您说的,咱们帝师府到底也算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府邸,而且你的呢身份也不一般,怎么可能只有这些秘密呢?” “那还能有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咱们帝师府能有什么秘密。” 哦对了! 江文乐忽然想到了一个! 那就是府内有两个男扮女装的苦情人。 这大概算得上是帝师府内唯一的秘密了吧。 余佩此刻与江文乐想到了一起,道了一句:“咱们全都是女子的帝师府内是有男子的,这事情外人可都不知道,整个帝师府只有咱们两个和他们两个知道。” 说罢,余佩又皱了皱眉,“等一下啊,我总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话音落下之际,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身素白衣衫,缓步走向了江文乐她们两个人,不解问道:“原来,我是男子的事情,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师府内唯一被公开男子身份的人:柏岑。 江文乐问:“柏岑,你怎么来了?” “今天你们两个人说的话都好奇怪啊” 柏岑此刻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来了呢?我现在难道不是就住在帝师府内吗” 江文乐恍然道:“噢噢噢噢!我竟如此糊涂,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不对不对,我没有忘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余佩啧啧叹道:“大人,您现在的神智似乎不太清楚,还是少说话为妙。” 她刚说完,柏岑便开口道:“方才你说的那句话,我此刻亦然是不解其意,如今帝师府内的男子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你为何会说,只有你们二人知晓我是男子的事情?” 难道说旁人都看不出来的吗? 第110章 当真是人见人爱 “这个,这个嘛” 余佩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应答,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连忙开口:“余佩方才是在开玩笑,你莫要介怀,莫要介怀。” 柏岑虽是依旧疑惑,但见到她们二人目光坚定,也不好再多问,便道了一句:“即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江文乐缓缓地摆了摆手,道:“你身子弱,要慢点走,别吹着风。” 刚迈出一步的柏岑听到此言十分无奈地停住脚步,回过头道:“放心,我是不会像地上的落叶那般被风吹走的。” 江文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解释道:“人活在世,皆如飘絮,我这也是担心你。” 不知为何,听了江文乐这句话,柏岑下意识地便想到了那一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连忙道:“我只是去那边散散步,又不是离开帝师府,离开建康城。明明我们两个一直都在在一个地方,怎么被你搞得就好像要离别了一样。” 柏岑走后,江文乐与余佩便去了西厅用膳。 与此同时,穆府内。 穆子清托人去请了林家小神医林染,询问其能否来府上医治他的嗓子。 林染应得极快,穆子清之名她也有所闻之,对其之才极为钦佩。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入穆府,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比画还要雅致的府邸。 那时她便开始想,为什么世间竟然还有这般似仙人居住的地方? 初入穆府,便闻到了一股极其淡雅却又惹人沉醉的芳香气息,任她林染身为神医弟子,而自己素来又有小神医之名,本是早已闻遍了世间百味,本该没有她闻不出来的芳香味道。 可偏偏穆府的淡雅气息惹她沉迷,又令她不解。 似乎是清淡怡人的茶花香气,却又偏偏夹杂了些许栀子花香。 似乎是丝丝缕缕的幽幽荷香,却偏偏又含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紫薇花香。 似乎是金玲珑淡雅,又似乎是白玉兰芳香。 寻常人或许只会闻到那一股清淡怡人的茶花香气,可对熟记百草百花的林染而言,却能够闻出许多种不同的味道。 这些味道,似有似无,似浓似淡,正如他们的主人穆子清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花草正浓的时节,穆府的院落却未种下太多种类的花草,但这香气却似乎含了四季芳香。 林染心中讶异,呈淡青色的穆府,总给她一种身临仙境的错觉。 她向来心气浮躁,可当她踏在这青灰色的石阶上时,她的心似乎都一下子静下来了。 院中甬路相衔,在穆府侍女流萤的带领之下,林染才见到于抄手游廊静立的公子。 他身着一身青衣,眉目沉静。 流萤看她一脸痴愣,倒也不惊诧,只掩嘴一笑。 毕竟他家公子相貌与气节极其出尘,她还没见过有哪个女子见到她家公子第一眼不会看痴的。 就连建康城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也对她家公子青睐有加,上朝的路上宛若膏药一样粘着她家公子。 想到这,流萤面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她做了个手势,道:“姑娘,请随我往这边走。” 林染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跟上了流萤。 到了穆子清身旁,流萤微微屈身,恭声道:“公子,林姑娘来了。” 林染微微颔首,轻声道:“穆公子。” 穆子清侧过头,只是点了点头,旋即走入了厅堂。 林染则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一旁的流萤连忙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了一句:“我家公子今日无法开口说话,姑娘莫要介意。” 林染这才了然,“无妨。” 进了厅堂,穆子清请她坐下,又顺手为她倒了杯茶。 只是他一直无法开口,林染有些无法下手医治。 静默了许久,流萤看了看穆子清,又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林染,便提醒道:“姑娘,是不是要先看一下我家公子的嗓子?” 林染点了点头,却忽然又红了脸。 不行不行,她可是小神医,怎么能因为为一个男子看嗓子而脸红!! 流萤瞧见了她双颊上泛起的两片红晕,对林染的羞怯之意了然于心。 便含笑将她推到了穆子清面前,林染这才支支吾吾道:“穆公子,麻烦麻烦张一下” 张一下口 她可是建康城鼎鼎大名的小神医!怎么能在一个公子面前紧张成这样,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穆子清抬起手,朝她轻轻拂了拂手。 林染不解其意,流萤提醒道:“我家公子是说让姑娘离得近些,不然根本看不清楚。” 林染闻言,只觉面上忽然燥热起来。 真是奇怪,只是暮春之际,还未至夏,她怎么就这么热了! 流萤暗暗无语,不禁开口道:“姑娘,你这面色通红,是来之前吃了辣椒吗?”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林染更加羞愧。 穆子清此刻只是无法开口说话,却不是看不到此刻的景象。 他瞧出了小神医的羞怯,便轻轻敲了敲手边桌子,制止了流萤继续说话。 林染见他为她解了围,心中只觉更加欢喜他。 不行不行,在这般好的人面前,她不能这般怂。 林染鼓足了气儿,开口道:“公子,麻烦张一下口。” 旋即,她便俯身贴近穆子清。 穆子清点了点头,缓缓张开了口。 那一刻,他甚至都能听到面前这位小神医剧烈的心跳声。 他甚至都有些害怕她会忽然心跳骤停而死。 林染瞧着他好看的眸,一时间有些发愣。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她读书少,一时间竟然都想不起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穆子清。 穆子清微微拧起眉头,这个时候她不看他的嗓子,盯着他的脸看做什么? 他保证,这是他最后一次去请神医。 他并不清楚林家小神医在建康城的名望,只是偶然听说了天微帝师曾经请林染去为帝师府内的一位男子诊治过。 穆子清以为,帝师府的男子只有文乐公子一人。 于是乎,便以为林染诊治过的人是文乐,这才吩咐流萤去请她来看诊的。 不知道这位林家小神医当时在为文乐诊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如此。 他都不敢去想那个场面,光是想一下,便觉得好生可怕。 第111章 他为什么还不来 流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的目光似乎放错了地方。” 林染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她差点以为,时间都为了她与穆子清的对视而定格了下来。 穆公子一表人才,丰神俊逸,实在是令她难以自持。 但流萤已然提醒了她,她也不好继续这般瞧他。 往后的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机会。 瞧清了穆子清的病症之后,她才不舍地起身。 流萤连忙问:“姑娘,我家公子的嗓子是怎么了?” 林染目光依旧定在穆子清身上,道:“用嗓过多,并无大碍,调养几日便能恢复。” 穆子清愕然,竟然真的是因为那天与文乐说的话太多了,才导致无法开口说话。 看来,以后他还是不能一日说出来那么多的话。 流萤闻言大喜,“太好了,无碍便好。” 她家公子这般出尘的人,若是以后无法开口说话,那该有多可惜。 还好如今无碍,这样她便放心了。 想到这,她松了一口气,道:“还要请姑娘开个方子。” 林染接过她递来的羊毫与宣纸,便在纸上写:金银花、桔梗、甘草、陈皮、青果,用一壶水煮开后,再用温火熬制一柱香的时间,用麻布过筛后的药汤中加入蜂蜜,分三次服用,连服五到六日即可。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愿意日日来穆府为穆子清亲手熬制汤药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林染,流萤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到了穆子清身旁。 “我们家公子玉树临风,真当的上那一句人见人爱!” 穆子清持起羊毫,写了一句:如此多言,可是也想落得我这般模样? 流萤连忙道:“公子着实是多虑了,您的嗓子是不用便五年不用,一用便说了五年的量,我哪比得起您啊。” 她家公子这一次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殊不知那位文乐公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她家公子一日之内说出这么多的话。 江文乐用过午膳,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今日倒是难得清闲,穆子清没来府上找他的文乐兄弟,言玉温亦然没来叨扰。 说来也奇怪,为何言玉温这两日都未曾出现过? 江文乐歪过头,望向隔壁躺椅上的余佩,问道:“佩佩,我前几日让你调查言玉温的事儿,如今怎么样了?” 余佩懒懒地应了一句:“啥也没查出来。” 她是真的啥也没查出来,言玉温的过去似乎被抹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查到。 没能调查出来,其实也是江文乐意料之中的事情。 言玉温身份本就极其神秘,能够轻易调查出来才是奇异。 江文乐又问:“那有言书斋这几日可还开着门?” 余佩道:“没开,他办那个海棠诗会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杀死了叶秋之子,他身为送帖子的人,哪里还敢开门啊。” “也是,就算他言玉温背后有长乐门,但叶秋毕竟是大将军,手握兵权。言玉温又身在明处,若想活命自然得躲着他一些。” 想着想着,江文乐忽然道了一句:“也不知道穆子清现在在做什么。” 余佩被她这一句话吓得打了一个交给了他,可是他又是刚刚上任,难免会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是在担心他。” 这一句解释,倒惹得余佩眸中一样的眼光更浓了一些,“大人,你在担心他?” 她又挑了挑眉头,道:“大人您也不要害羞,咱来谁跟谁啊,您要是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来为您出谋划策。” 她本就是该辅佐帝师,如今大人既然有了心上人,她也应该尽力去辅佐。 江文乐无奈地望着她,“佩佩,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八卦。” 余佩茫然道:“八卦?算命的八卦吗?大人,我余佩虽然很全能,可是八卦算命这东西,我是真的不会。” 江文乐想了想,又道:“古语有言,八卦一名亦为长舌。” 余佩却是不信,“大人,您不能仗着我读的书没您多,就骗我吧。” 江文乐却一本正经道:“骗你做什么,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对的。” 余佩狐疑地望着江文乐,道了一句:“改日我倒要好好去问一问柏岑公子,他读的书多,我要去问个清楚。” 江文乐笑道:“行,我说啥你都可以去问他。” 她保证,柏岑的回答会与她一模一样。 阳光正暖,正适合睡觉。 江文乐与余佩躺在躺椅上安静了一小会儿,便睡着了,待醒来的时候发觉已经到了黄昏时候。 江文乐醒来之后,有些迷迷糊糊不自觉地嘟囔道:“太阳都快要下山了,穆子清怎么还没过来啊。” 余佩带着些困意打了个哈欠,道:“大人,你为什么要等他啊。” 江文乐分析道:“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来找文乐商量如何去长乐门,如何去做这件事情,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没来。” 余佩眯着眼睛,望着江文乐,应了一句:“大人您想多了吧,或许在人家心里面,你扮演的那个文乐人家已经忘记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只与文乐说话,对我本人都不会说一句话。” 她确认,他一定会来。 她已经准备好将今日谢长侯对她说的那件事情告知与穆子清。 但她在帝师府等了他整整一日,也没能等到他。 第112章 这个拒绝很彻底 次日,江文乐起了个大早。 她急匆匆地出了房门,快步走到府门前,问门口的小厮:“今天有客人来吗?” 小厮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惊奇,帝师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黎明方至,她便跑出来问有没有客人来,谁会这么早来做客? 余佩瞧见了站在府门口发愣的帝师,便跑了过去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跑到这儿做什么?” 江文乐一副失了神的模样,道:“佩佩,穆子清怎么还没来找我啊。” “不是吧”余佩惊讶道:“大人您这副模样是因为想要见到穆子清?” 江文乐解释道:“我不是想要见到他,我是奇怪为什么他还不来。” 穆子清不来,她便不知道这件案子有没有解决,如今进展如何,穆子清打算如何去办。 他不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了,备马,去穆府。” 既然等不来他,那她便直接去找他。 “去穆府?大人您是不是没睡醒啊?” 这个点去穆府,人家穆子清可能都还没睡醒。 江文乐认真道:“我清醒得很,时间有限,若是不快些去长乐门的话,恐怕以后再找到林鹿鸣就难了。” 林鹿鸣如今应该已经知晓宋永和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去办,身为一门之主,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江文乐不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待在长乐门里等着他们去抓她。 帝师府的马车方驶入大道,江文乐便透过竹帘瞧见了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马车。 她连忙叫停,“停一下。” 余佩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江文乐道:“那是穆府的马车。” 她对穆府的马车记得清楚,几乎是一眼便能认出来。 毕竟昨日上朝,她们跟了穆府马车一整路。 就在这时,穆府的马车忽然也停了下来。 穆子清的马车内,流萤朝着外面望了一眼,道:“公子,那是帝师府的马车。” “帝师府?” 穆子清顿了顿,他此行便是要去帝师府寻找文乐,想要找他拿个主意。 却没想到方出穆府没多长时间便撞上了帝师府的马车。 斟酌了片刻,穆子清便道:“下车看看。” 江文乐见那边车帘被拉开,便整理了一下衣衫也走出了马车。 她微微颔首,道:“穆公子,今日竟如此巧合,这么早就在这街上碰到了。” 余佩闻言嘀咕道:“巧什么,分明就是因为你一大早要去往穆府,在这条路上碰到有什么巧的。”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提醒她莫要多言。 穆子清笑了笑,轻声道:“倒是极巧,下官此行正是要去帝师府。” 昨日喝了林染给的方子,他今日便能勉强说出几句话来了,只是声音会有些小。 江文乐闻言大喜,看来她没白等他。 有他这一句他正是要去帝师府的话,便已经足矣。 江文乐含笑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 她要去的是穆府,而穆子清要去的是帝师府。 如今她们两个在此处相遇,倒不如一齐去长乐门。 她心中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穆子清是什么想法。 穆子清慢慢应道:“自然是去帝师府。” 有了之前说话嗓子疼的经验,他如今说话都慢慢的,只有这样,嗓子才不会再次疼起来。 “帝师府?”江文乐听了他这话,忽然满腹疑惑。 她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干嘛还要去帝师府? 穆子清的想法为何跟她对不上号? “不瞒帝师,下官此行是为了寻帝师府内的文乐公子,想要与他商量些事情。” 文文乐公子? 糟糕!她怎么忘记换上男装了! 不过倒也是惊奇,今天穆子清竟然愿意同她说话,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小罢了。 但总不能回去再换一身男装吧。 “义兄他,他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会见客。”江文乐临时编了个理由,就像她上一次还是文乐的时候编天微帝师自树下摔倒在地上编得一样随便。 穆子清闻言神色大变,也顾不上说话缓慢还是不缓慢,急忙问道:“身体不适?他可还好?” 江文乐看到他眸中的急切,心中忽然浮现一丝暖意,道:“并无大碍,只是恐怕无法见客,还望公子能够理解。” 穆子清缓缓松了一口气,“无碍便好,既是如此,便不叨扰了。” 旋即便欲回到马车。 江文乐连忙叫住了他,“穆公子等一等。” 穆子清问:“天微帝师还有何事?” “不知长乐门一事,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江文乐问的直接,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她整整一天了。 穆子清应道:“未曾想好。” 他确实是还没有想好,因为原本他就是打算去帝师府与文乐商议此事,如今文乐身体不适无法见客,他自己倒也拿不定主意。 江文乐道:“前几日谢长侯来我帝师府讲了一个故事,不知穆公子可愿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听我讲完这个故事?” 她都已经想好待会儿去哪个茶馆边喝茶边讲那件事情,却听到穆子清应道:“不是很愿意。” 不!是!很!愿!意!! 穆子清倒是直接。 余佩忍不住扑哧一笑,想想她家帝师何时被人拒绝过? 如今竟然被一个男的当街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不仅不想为帝师抱不平,而是有点忍不住想笑。 江文乐亦是深吸了一口气,合着穆子清就是只愿意与身着男装的文乐公子说话,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作为女子的天微帝师呗。 可这两个人分明都是她自己啊。 不管是文乐公子,还是天微帝师,分明都是一个性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江文乐。 可穆子清却偏偏独爱身为男子的文乐公子,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难不成穆子清其实是有龙阳之好??! 不不不不会的,这个想法一出,江文乐连忙叫醒了自己。 她怎么能这样想昔日状元郎呢,说不定人家只是觉得与文乐公子聊的来。 对,一定是这样。 穆子清见江文乐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实在是不解其意。 但他也不想在这里拜拜耗费时间,便道:“若文乐身体好过来了,还望帝师能通知下官一声,在此谢过,有缘再见。” 第113章 她们都想抢鸡腿 穆子清果然还是那个穆子清,当的上那一句惜字如金穆子清。 看来,如今只有涉及文乐公子的事情,他才会多说几个字,其他的话皆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言。 江文乐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道:“穆公子,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关于长乐门门主林鹿鸣的旧事,你真的不想听吗?” 这件事情或许有助于他查此案,穆子清这下应该是会决定听下去的吧。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让人意想不到。 穆子清声音清缓:“不想。” 江文乐听了他这两个字,霎时间石化在原地。 人家拒绝得这么明显,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面上笑容瞬间僵硬,伸出手微微摆了一摆,道:“好吧,有缘再见。” 然后,她便目送着穆子清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旁的余佩早已忍不住捧腹大笑,“天呐!笑死我了!我就想问一问大人您尴不尴尬!” 江文乐笑道:“不尴尬,有什么好尴尬的。” 只是她笑容里的僵硬却始终都收不回来。 “大人,您这笑得也太假了吧,还说不尴尬,我看刚刚都尴尬的快要溢出来了哈哈哈哈!”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府,莫多言。” 余佩笑得合不拢嘴,“走走走,快些回去,我都忍不住想要快些将此事告知与不二了。” 进了马车,江文乐脑海里一直都是方才的场景,忍不住道了一句:“真是尴尬至极!” 余佩笑得几乎都要趴下了,“大人您终于承认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您被拒绝得这么彻底哈哈哈!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被拒绝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好受吗?” 江文乐咬着牙道了一句:“真想现在马车内能有针和线。” 余佩停住笑声,好奇问道:“大人您尴尬归尴尬,要针和线做什么?” 江文乐捏住她的双唇,佯作凶狠道了一句:“缝住你的嘴。” 余佩挣脱了半天,才挣脱出来,立马缩在了马车的另外一个角落,打量了两眼江文乐之后,又继续哈哈大笑,“大人,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江文乐不禁翻了个白眼,深叹了一口气。 穆子清啊穆子清,拜你所赐,余佩已经笑得处于疯癫状态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帝师府,余佩这一路上笑个不停,竟然打起了嗝。 正巧,她瞧见了介不二正啃着一个鸡腿在后花园溜达,便连忙跑了过去。 介不二见她飞奔而来,被吓了个说出去了。 没想到,落到不二的眼里,竟然把她看得和余佩一样。 江文乐佯作伤心道:“不二,你家大人看起来,像是缺鸡腿的样子吗?” 想她江文乐坐拥黄金万两,哪里会缺一根鸡腿了? 介不二认真地想了想,旋即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人,厨房里的鸡腿都被我吃完了,现在帝师府内就剩我这一根鸡腿,你肯定是吃不到鸡腿便开始觊觎我的鸡腿!” “府内没有,可以让厨子再做,厨子不做也可以出去买,咱们帝师府有的是钱,是不会缺这一根鸡腿的。” 江文乐顿了顿,又继续道: “倒是你们俩,整日为了鸡腿闹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了你们,让你们吃不好喝不好,才会对一根鸡腿争来争去。” 余佩闻言,连忙解释道:“大人,您不能这么说,我真的没有要抢鸡腿的意思!嗝!” 苍天作证,她今天只是想对不二说一说帝师的尴尬事,真的没有觊觎她的鸡腿。 江文乐忍者笑意,道:“佩佩,你就承认了吧,不二也不容易,整日吃个鸡腿还要防着你。” 介不二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啃一口就得看看周围有没有余佩姐姐的血盆大口!” 余佩听了她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嗝!你你你,不二,你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不二应得理直气壮:“我看的书少,就只能说出来这个!你你你自己去理解吧!” 第114章 将军对帝师死心 良久,这二人才消停下来,停下了吵闹。 此时余佩才发觉,帝师已然不在园中。 “大人呢?她去哪里了?” 介不二并不理她,而是趁着余佩发呆的这段时间,迅速地结果了手中的鸡腿。 “大人不会是又去穆府了吧。” 想到这,余佩连忙跑到府门口,正巧撞上了换上男装准备离去的江文乐。 江文乐看到她愣了一愣,问:“佩,佩佩?你们两个不吵了?” 余佩拧着眉头,问:“大人,你这是又要去找穆子清?疯了吧,你到底有多在乎他啊!” 江文乐解释道:“我不是在乎他,我是在乎这件案子。” “什么案子,这事儿分明跟你没什么关系,皇上都已经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去办了,你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呢?” 余佩实在是想不通,大人这段时间连上朝都懒得去,怎么就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了? 难不成大人是真的看上穆子清了? 虽说这位穆公子颇有才名,人又长得极其好看,可是可是他很明显对她家大人没有一点意思。 大人去找他,就如同孤身赴往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深渊之中。 不行,她得阻止大人继续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孤独地付于深渊。 想到这,余佩连声道:“大人你不能去,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去穆府见他。” 江文乐温声道:“佩佩别闹,你今天就好好在府内待着,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便转身进了马车。 此刻,余佩脑子在飞速运行中。 大人说这话的意思是这一次她不打算带她一起去? 大人想要和穆子清单独相处?她想要去找穆子清做什么? 他们两个如果单独相处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 万一等到结束之后,穆子清不认账该怎么办? 到了那时候大人就该成为建康城中人人非议得对象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让大人落得如此地步。 余佩连忙抬头,道:“大人不能走,不”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马车已扬长而去,徒留阵阵黄沙于她眼前飘荡。 “大人,不要去” 只是可惜,不管她怎么喊,马车内的江文乐也没法听到她的声音。 许久,余佩深叹了一口气,“大人如今已经无药可救了。” 话音落下,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无药可救?你家大人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余佩惊诧地转过身,看到了是男扮女装的他,“陆离?怎么是你?” 陆离反问:“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余佩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之后才小声道:“你不好好在府里待着,天天跑出来玩,不怕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被发现吗?” 陆离双手环臂,道:“被发现了又如何,反正是在帝师府外,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说这是我的喜好,旁人也管不了这么宽。” 余佩啧啧叹道:“你这喜好,着实是有点刺吗?” “别提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好了。” 余佩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又道:“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我,这次出门竟然不带我一起去。” 陆离惊诧道:“男,男人?什么男人?” 天呐!难不成建康城内有人要来和他家将军抢帝师大人了吗? 余佩应道:“就是前几年的那个状元郎穆子清,如今的大理寺卿。这位穆公子我倒是见过几次,样貌生得可谓是丰神俊朗,气质脱俗。” 她和不二一样,她读的书也不多,一时间也没法用几个词描绘出他的模样,只能草草带过。 “大理寺卿穆子清?”陆离想了想,才道:“没什么印象。” 他原本就不是景明国国人,对建康城更是不熟悉,更别提是一个许久之前的状元郎了。 但是重点并非是他认不认得这位穆子清,而是在于余佩方才说的那一句天微帝师为了他 陆离问:“你家帝师大人喜欢上了那位状元郎?” 余佩猛地点头,“没错!!!” 她又补充道:“我家大人最近隔一会儿就要念叨他一句,隔一会儿就想去找他,昨日上朝更是过分,她跟了穆公子一整路,到了宫里还一直在与他说话。” 就算人家穆子清毫不理她,她也不肯罢休,坚持与所爱之人死磕到底。 “真的?!”陆离惊讶得差点没跳起来。 余佩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大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我耳边念叨着穆公子,穆公子,穆公子~今天早上起得超级早要去穆府见他,这简直就是念之深,思之切啊!” 陆离愕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那他家将军以后该怎么办? 人家两位郎才女貌,又都是景明国人,他家将军虽然气宇轩昂,相貌不凡,但终究与天微帝师隔了一个国界。 看来将军这一生注定无法得其所爱了。 哎,将军若是知道了天微帝师已有心上人这件事情,该有多伤心啊! 不行,他回去就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家将军。 说不定将军伤心过度,便能够对天微帝师死心,然后便能带他回到元昭国了! 只要能够回到元昭国,将军是否伤心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真的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这里一无亲朋,二无从前熟悉的那些美味佳肴,还要整日扮作女子装扮,说话都得捏着腔说话,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现在只希望将军能彻底死心,带他回去。 却没想到,将军听到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竟然是 第115章 一往情深终错付 当陆离回府之后完完整整将这件事情讲述给晏南风之后,他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哦。” 陆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再问了一句:“将军,你是不是没听清?我再给你说一遍,天微帝师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晏南风微闭着双眸躺在躺椅上晒着暖阳,应了一句:“听清了,无需再说。” “我刚刚说的是天微帝师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陆离特地把心上人三个字咬得死死的。 晏南风缓缓摇动手中折扇,道:“哦。” 这个字,似乎是被他手中折扇刮出的风送到陆离耳朵中的。 陆离:将军的心不是心。 他无力地坐到了晏南风身旁的躺椅之上,仰着脸有些绝望地说了一句:“唯一的希望,又破灭了。” 晏南风问:“你在希望些什么?” 陆离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道:“回家,将军,我想回家,我想回到元昭国堂堂正正地当一回男子。” 他怕再这样待下去,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一名男子。 晏南风这一次应得没有半分犹豫:“那就回去吧。” 陆离双眼霎时间放出光芒,“真的?!!” “嗯。” 晏南风点了点头,又道:“你自己一个人回去,顺便告诉元君曜,莫要再往这边传信了,帝师府后院都快变成养鸽场了。” 陆离双眸的光骤然消失,问道:“将军,您不和我一起回去?” 晏南风应道:“该做的事情还未做完,我是不会回去的。” “将军,如今这局面已经十分明了了,天微帝师她已经有了自己心中所爱,您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一点伤心,反倒是极其镇定,就好像是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可是明明他那么在乎天微帝师。 晏南风缓缓合上折扇,睁开了双眸,应道:“天微并非是那样的人,我了解她。” “可是明明您和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相处过,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就这几天。” 陆离想不明白,为什么将军的样子就好像已经认识了李天微好多年,分明前些日子他们才是初次见面,将军怎么可能了解她? 晏南风应道:“我和她,认识的时间很长。” 他曾经与她相识了许久许久,与上一世的李天微,却不是这一世的江文乐。 在晏南风的心中,他知晓穆子清这个人注定无法在天微的生命中留下什么。 上一世,在她加入将军府之后的那几年,他从来没听过天微提过这个人。 如此一来,便有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穆子清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许是惊鸿一瞥,她曾经留意过他一段时间。 若是如此,晏南风完全没有危机感,因为他知晓,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明白,她生命中偶然经历过的一次惊鸿一瞥,远远比不上他的长久陪伴。 数年之后,天微便不会再记得曾经有过穆子清这个人。 第二种可能,便是方才陆离口中丰神俊朗,文采卓绝的穆子清英年早逝。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晏南风都不在乎。 他坚信,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只是他不知道,藏在他记忆中的李天微早已不知去向,如今活在建康城内的,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江文乐。 有些时候,一往情深终究是要错付了。 “将军,您这样子是没有意义的,难不成您要待在建康城看着天微帝师与那位穆子清日渐深情,从琴瑟和鸣看到白头到老吗?” 陆离此刻真想剖开晏南风的脑袋看一看,他到底是为什么变得这么糊涂,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想不通。 晏南风应道:“我相信,他们两个就算是有情,也一定会无果而终。况且,有没有情意,谁又说得准呢?” 他相信天微,她对待感情极其认真,绝对不会是这般随便的人。 晏南风担心的,从来都不会是这位忽然出现的穆子清,而是一直都在的景明皇帝宋永和。 于他而言,宋永和是他最大的敌人。 而此刻,景明国皇宫内。 宋永和用杯盖叩了两下杯缘,望着谢长侯缓缓开口:“从前的那些事情你都与天微说了?” 谢长侯恭声应道:“从头到尾的故事,微臣都为她讲完了。” “嗯。”宋永和点了点头,又道:“她就没有想起些什么?” 谢长侯应道:“微臣瞧着天微帝师的神情,确实是将从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永和慢慢饮了一口茶,道:“忘了也好,记得只会徒增烦恼。” “皇上说的对,忘记亦然是一种解脱。” 二人静默了片刻,独自喝着自己的杯中茶。 忽然,宋永和拧起了眉头,带着几分担忧问:“只是长乐门对天微毕竟是有敌意的,朕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谢长侯缓缓笑道:“皇上,天微帝师是个聪明人,她并非是第一次从长乐门活着走出来了,微臣相信,这一次,她亦然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话虽是这样说,但其实宋永和心中依旧是极其担忧。 他怕李天微会死在这一次的长乐门事件之中,他怕她会出事。 但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做。 宋永和叹了口气,又问道:“叶秋那边如何了?” 谢长侯应道:“叶将军这几日似是在操练家丁。” 叶秋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长乐门门主林鹿鸣手中,他又岂能坐视不管? 林鹿鸣杀了他儿子叶锦书,他就要让她也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宋永和不肯下令,私自调兵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也不敢私自调兵。 如今大理寺迟迟没有任何动静,他已经不相信穆子清能为他儿报仇。 所以他只能暗中操练府内家丁,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他便亲自领着自己的人,去长乐门报仇雪恨。 宋永和无奈地笑了笑,道:“叶秋这个老顽固,怎地就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呢?” 谢长侯道:“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曾经叶锦书害得宋语一门惨遭灭门,如今她化身林鹿鸣,成了长乐门门主,杀了叶锦书,也是为了报仇。 如今叶秋又要为他儿报仇,这样一来,何时能止? 第106章 都是天微帝师的错 穆府,春风暖软,穆子清静立于府内长廊。 流萤自府门口跑到他身侧,面露笑意道:“公子,有客人来。” “客人?” 他这穆府向来冷清,他这个人又不喜待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来过客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流萤愣了一愣,问道:“公子,您不感到惊喜吗?” 穆子清面容平静,淡淡应道:“为何惊喜?” 流萤眉头一挑,含笑道:“公子,来的人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文乐公子。” 穆子清双眸骤然露出笑意,喜道:“文乐?!” 流萤点了点头,道:“正是他,公子,你那么想见他,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穆子清面上带着笑意,吩咐道:“流萤,将前些日子皇上赐的龙井茶煮上。” 转即,他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有糕点和水果,别人府上待客有的东西,我们都要有。” 流萤愣了一瞬,旋即慢吞吞开口:“公子,您跟逗我玩一样,咱们府上整整四年没接过客人,您素来又不喜茶果糕点,故咱们穆府可是什么都没有,您这突然要这些东西,我上哪给您找啊。” 看得出来,她家公子对这位文乐公子极其在意,才会想到这些东西。 但是,穆府是真的连一块糕点都没了。 穆子清眉心微微一皱,才道:“去买。” 流萤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离去。 其实她和她家公子一样,都是不喜出门的性子,四年里,只偶尔出门听一听新鲜事儿,其他时间都在府里待着。 她只想在府内好好待着,如今公子却命她出去买糕点。 哎,罢了,公子之名难违。 江文乐是被穆子清亲自迎入穆府的,二人先是进了厅堂,这个过程穆子清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他怕他这时说的多了,等会儿煮好了茶备好了糕点,反倒是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 流萤走后,穆子清仔细瞧了瞧厅堂内的茶盏,犹豫片刻才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文乐面前。 这茶,也不知道是否新鲜。 但他也不知该如何煮茶,此刻流萤又不在,他又怕文乐会渴,只好先委屈一下文乐了。 反正只要是水,喝什么都是喝。 江文乐觉得很奇怪,她此刻分明已经换成了男子装扮,为何这穆子清依旧不与她讲话? 这样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尴尬,江文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穆公子,你不与我说句话吗?” 穆子清这才望向她,愣了愣才道:“文乐,我这两天嗓子不太好,所以没法说那么多话。” 原来是嗓子不适,她还以为,穆子清是真的有只与男子讲话的怪癖呢。 江文乐道:“原是如此,我家义妹最近与我提起过此事,她还以为是因为穆公子不愿意理她,才不与她说话。” 穆子清应道:“我确实不太愿意同天微帝师讲话。” 话音落下,江文乐再次石化。 原来不是穆子清的问题,而是她的问题,是她不配。 是她没有同他讲话的资格。 见江文乐一脸惊愕与尴尬,穆子清便缓缓开口解释道:“天微帝师平日里无关紧要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昨日上朝,那一路上她的嘴就没有停下,我当时听都听不过来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那么能说。” 往事不提也罢,如今这件事情被穆子清当即提出来,江文乐只觉得有些尴尬。 她面色有些羞红,道:“或许,那是因为她想试试你会在她说哪一句话的时候回答她呢?” 穆子清并未注意到她面色上的变化,反而道:“若是如此,依我看,天微帝师着实是有些蠢。” 此话一出,江文乐端起的茶杯差点没被摔在地上。 蠢?她蠢吗? 穆子清都不会给她留一点面子的吗?虽然说她现在不是帝师而是义兄文乐,但好歹在名义上也算得上是义兄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江文乐端起茶杯,试图用这青灰色的杯子遮挡住自己此刻面色的变化。 淡定,穆子清方才说的蠢人是天微帝师李天微,不是她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江文乐。 穆子清望向她,道:“文乐,我今日原本是打算去帝师府寻你的,可半途遇到了天微帝师,她却对我说你身体不适,无法待客,故我便回来了。如今这样一看,你看起来面色红润,却是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 “这个” 自己撒下的慌,永远都是自己来圆。 江文乐放下茶杯,应道:“想必是我义妹性子顽劣,随口哄骗了穆公子。” 既然如今她扮演的是文乐公子,那她便把锅甩给李天微。 反正穆子清对她的印象已经够差了,也不差这一点。 就让穆子清继续讨厌她吧。 “竟是如此。”穆子清皱起了眉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般顽劣的女子,文乐公子日后还需多多管教。” 其实他这一生,也没见过多少女子。 认识的女子,无非就是府内的侍女流萤,其他的就只剩下天微帝师了。 这样一想,天微帝师着实是最为顽劣的,毕竟,流萤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江文乐道;“义妹向来如此,管不得的,我虽是她的义兄,却也没办法管得了她。” 在自黑的这条路上,她江文乐可以进行到底。 穆子清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 江文乐紧跟着也长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寄住于帝师府,故不管义妹如何待我,我都不会有一分怨言。” 言外之意:我如今是寄人篱下,有什么委屈都要憋在心中。 将所有的锅,都扣到天微帝师头上。 用最委屈的声音,说最绿茶的话。 这,就是她戏剧学院毕业的学生必须具备的专业素养。 也是她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的日常生活。 穆子清闻言眉心微拧,有些心疼道:“委屈你了,若你不嫌弃,可搬来我穆府居住,这样一来,你我离得也能近一些。” 江文乐拒绝得极快:“不了,过些日子,我便打算离开建康,回到家乡去了。” “你要走?” 穆子清眉心拧得更深了一些,“你真的要走吗?若是因为那些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帝师府有的东西,我们穆府也可以有,你能不能,留下来?” 第117章 教你煮茶 “不,不必。” 江文乐忽然有些慌张,穆子清方才的话,未免太容易让人误会。 穆子清该不会是想和扮作男子的她做些什么吧 不行不行,她没有这个怪癖。 江文乐连忙转换话题,“对了穆公子,长乐门的案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穆子清慢慢道:“这件事情不急着谈,我想先帮你把你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穆子清想要把她解决了?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咱们还是先聊一聊长乐门的事情吧。” “我觉得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的事情。” “我真的没事,我觉得如今最重要的是长乐门的事情。” “长乐门一事可稍后再议,我想先谈一谈你的事情” 江文乐实在是没办法再听到穆子清说这句话,便端起茶杯,大口喝了一杯茶。 “噗!这是什么!” 入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味道。 苦且涩,还有一种药味。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茶会是这种味道?为什么穆子清的府上会有这种茶? 难不成这些隐士都好这口?江文乐表示无法理解,她是真的品尝不来这样的茶。 “怎么了?你是不是忽然想起来从前在帝师府受气的日子了,所以才气急攻心。” 穆子清担忧地望着她,递给了她一面干净的绸帕。 江文乐接过绸帕,连忙擦了擦嘴。 她深深缓了一口气,道:“穆公子,你家的茶味道真是特别。” “是这茶的原因?”穆子清不解,垂眸认真端详着杯中茶,“这茶的颜色绿绿的,黄黄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文乐为何会觉得它特别?” 江文乐见他一本正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许是各人品味不同,我无法适应这个味道吧。” “不合你的口味?”穆子清皱了皱眉,端起杯子就要尝上一口。 在他浅酌了一小口之后,眉心拧的更深了些。 穆子清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原来这个,是我的药。” “药???”江文乐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不成穆府都是喜欢拿药来招待客人的吗? 看来这穆府,以后必须得少来才是。 穆子清道:“文乐莫慌,待会儿流萤回来,我们就能喝上新的茶了。只是可惜,我不会煮茶。” 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去学一学煮茶之道,那样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尴尬得场面。 江文乐知晓他嗓子不适,需要多喝些热水,便道:“我会,我来教你。” 只不过是烧一壶茶,这有何难? 这时,流萤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厅堂,“公子,茶果糕点我都买回来了。” 穆子清道:“你回来的正好,就不麻烦文乐了。” 江文乐含笑道:“原来你还准备了糕点,让流萤先收拾收拾糕点吧,我去教你煮茶。” “你是客人,怎么劳烦你去。” “无妨。” 反正她只是想去亲手试一试古代煮茶。 准备好一切之后,江文乐便开始教穆子清煮茶。 “先把这一块茶饼在炭火中炙烤,今日无风,倒也是个好时节。” 穆子清静静地立于她身旁,温和地看着她。 对于煮茶之道,他是真的一概不通,此刻也知自己不该多言。 “我平日里喜欢将茶饼烤的时间长一些,这样一来味道会更香醇。” 江文乐不停地翻动着茶饼,待到茶饼上有凸起的小疙瘩时,她又离火五寸继续烤。 待香气浓郁之际,她才开始煮茶。 待茶水初沸之际,她找流萤要了一勺盐洒了进去。 穆子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要放盐?” 江文乐应道:“调味,一小勺便可,切莫过多。” 旋即,她又用小勺将茶水表面浮起的一层水膜去掉,舀出了第一碗茶汤置于熟盂之中备用。 后又分别盛出五碗滤过之后,依次倒进了茶盏之中。 茶香浓郁,穆子清不禁感叹道:“原来煮茶要这么麻烦。” 一旁的流萤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煮茶的。” 穆子清闻声道:“哦?原来,这是文乐的独家秘方?” 江文乐有些惊诧:“原来你们煮茶不是这样的?” 这是她从前翻看《茶经》时学到的,她还以为古代人喝茶都要这么麻烦。 流萤摇了摇头道:回答道:“不是的。” 江文乐便硬着头皮道:“那便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独家秘方。” 辛辛苦苦写下《茶经》的前辈,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穆子清赞赏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些,倒真是让我惊喜。” 江文乐含笑道:“穆公子过誉了,如今茶果糕点应有尽有,不如我们聊一聊长乐门的事情。” 穆子清问道:“文乐为何会对长乐门的事情这样感兴趣?” “那日林鹿鸣杀死叶锦书时,你我都在场,我怎么能不去想这件事情。” “你竟然已经得知死的人是叶家公子叶锦书。”穆子清有些惊诧。 江文乐应道:“这是帝师告知与我的,她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穆公子可要听一听?” “自然是要听的。”穆子清应得极快。 江文乐不禁有些感慨,这就是男人。 今早她追着他问要不要听,连着问了几次都被拒绝了,如今她扮作男子,只是说了一次,他便应下了。 江文乐严重怀疑穆子清有男女歧视。 在讲完从宋语到林鹿鸣的整个故事之后,江文乐望向了穆子清,他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似乎并不关心林鹿鸣从前经历过什么事情。 从江文乐开始讲这件事情到讲完之后,穆子清都未说一句话。 江文乐差点就以为他是走神了,根本没听她讲话,便唤道:“穆公子?” 穆子清这才开口;“原本我今日一早想要去帝师府寻你,便是想去与你一同商议此事。” 皇上将此事交给了他,可他这人素来不愿意与人来往,至今还未去过大理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如今他信得过的人,只有文乐。 江文乐道:“依我看,你可以直接带着大理寺的人去长乐门将林鹿鸣抓起来,最后是否留她一命,再交由皇上定夺。” 她的办法直接明了,穆子清思忖片刻,方道:“但长乐门终究是杀手门派,而大理寺却主断案,我担心” 第118章 只想要李天微一命 “我担心大理寺无法敌过长乐门。” 江文乐听了他说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穆子清所言有理,两方武力悬殊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思虑过后,江文乐道:“不如去找皇上,询问他可否派兵。” 穆子清道:“若是皇上肯派兵,当日在金銮殿内将此事交由我去处理之时,便会直接说出派兵一事,何故要等到今日。”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他这是明摆着要将此事都推给你。” 宋永和这样做,无非是不愿让皇家侍卫去杀他皇室血脉。但如今林鹿鸣铸下大错,又必须要给她惩戒。 所以他才决定将此事交由大理寺,一个平日里负责断案却不负责杀人的地方。 他在给林鹿鸣,在给长乐门留机会。 而大理寺,则变成了最难办事的一方。 一边是王法不可违,一边是自己没有那个实力。所以这两天,穆子清都未做出任何举动。 穆子清无奈道:“那我们又该如何呢?皇命如此,不可不遵。” 江文乐思忖过后认真问道:“穆公子,这一次你是打算顺应天命,还是打算依法行事?” 穆子清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办法?” 江文乐缓缓一笑,心中对穆子清的选择已有了答案,便道:“穆公子莫要忽略了那日死的锦衣公子身份,他可是叶秋之子。” 叶秋是何等人?他可是景明国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宋永和不给兵力,那他们可以去找叶秋。 穆子清听明白了她的话,回答道:“私自调遣兵权,乃是大罪,恐怕叶秋不会为了此事私调兵权。” 江文乐含笑道:“穆公子放心,叶秋就算不调动兵权,他也有一定的兵力。” 她就不相信,一国大将军就没有养过自己的家兵。 与穆子清商量好之后,江文乐便随之一起去了叶府。 叶府的布置极其简朴,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叶秋的风格。 见到叶秋之前,江文乐小声叮嘱了穆子清两句:“穆公子,待会儿该说的话,你来对他说,毕竟我与叶将军素不相识。” 如今她是男子,是文乐公子,不是天微帝师。 叶秋在瞧见穆子清与江文乐时,并未给他们二人好脸色,只冷冷说了一句:“大理寺卿,你来做甚?” 那日在朝堂之上穆子清只言未语,他便十分气愤。 穆子清倒也不先与他寒暄几句,而是直接道:“叶将军,下官此行是想请叶将军与我同行前去长乐门。” 叶秋冷哼一声,“哦?大理寺卿还记得有这件事儿啊!” 据他所知,穆子清足足拖了一日,连大理寺都没进去过,更别提是去办案子了。 穆子清并不与他拐弯抹角,“叶将军,下官实话实说,这一次的案子大理寺需要你的帮助,否则恐怕没法将林鹿鸣缉拿归案。” “原来是打不过,想来我这里借兵。” 叶秋冷笑道:“穆公子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并未下令让我涉及此事,若是我私自调用兵符,恐怕我这叶府全家人头不保。” 穆子清:“叶将军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调用兵符,但将军又非是那种遇事会忍让的人,所以下官相信,叶将军一定有其他准备。” 叶秋有些惊诧,“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子清缓缓一笑,“所以叶将军,如今仍旧不愿意与我们同行吗?” 叶秋应道:“大理寺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是不去,岂不是会薄了你的颜面。” 准备好一切之后,江文乐便顺着自己的感觉,带着穆子清与叶秋一行人一同前去长乐门。 长乐门内 言玉温手捧书卷,缓缓开口:“鹿鸣,他们来了。” 林鹿鸣缓缓起身,纤纤玉手持着一块绸帕,擦拭着一柄长剑。 “终于来了。”声音有些清冷。 言玉温将书卷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向她,“可是,李天微她没有来。” “李天微没来?!” 林鹿鸣面上浮起一抹怒意,她猛地将手中长剑合入剑柄,绝色潋滟的眸露出一丝杀意。 言玉温道:“来的人,只有新任大理寺卿,叶秋,还有一位似乎是穆子清随身带着的小厮。李天微,她没来。” “她怎么能不来?如今我只想要她一命,只想要她一命!” 林鹿鸣情绪有些绪略微缓合了一些。 为了杀死李天微,杀死叶锦书,她做了多少准备。 从一一为世家子弟送海棠诗会的请帖开始,到如今等候李天微的到来,她们都只是想杀了叶锦书,杀了李天微。 言玉温送出了百余封请帖,放出了穆子清会去海棠诗会的消息,只是为了引叶锦书前来。 随后他又屡次进入帝师府,想要与李天微熟识,便是想要请她赴往海棠诗会。 请了这么多人,长乐门想要的,只有叶锦书与李天微两人。 海棠诗会,只是为了杀死她们二人而准备的。 只是可惜,诗会那日李天微没来,她们之杀死了叶锦书。 长乐门这些日子一直有在暗中调查李天微,派出去的探子说她近日似乎对穆子清极为看重。 而这一次,皇帝派来杀他们的人,正是穆子清。 所以长乐门断定,李天微一定会来趟这趟混水。 她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就是为了在今日杀死李天微。 可是为什么她没来?她怎么能不来? 她怎么能这样。 她不来,这一切的准备都白费了。 林鹿鸣只是想杀了她,杀了她这一生最后一个仇人。 言玉温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抚道:“鹿鸣,没关系的,这一次她没来,我们今天杀不了她,那就等以后再杀。” 反正,迟早有一天,长乐门要拿下李天微的人头。 林鹿鸣双拳紧紧攥起,牙齿发出碰撞的声音,“李天微,她必须死。”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她们想杀的人,已经来了。 只是她们没有认出来那个男扮女装的女子,她们以为那只是穆子清的小厮。 第119章 源头竟在她身上! 从踏入长乐门开始,江文乐便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这么顺利?她们带了这么多的人,很明显并非善意,可是踏入长乐门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拦住她们。 长乐门这么大一个门派,要来抓走林鹿鸣,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 江文乐与穆子清对视了一眼,一齐皱起了眉头。 不好,有诈。 可是待二人反应过来之后,才发觉身后的大门已被紧紧关上。 凭着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叶秋亦然察觉出了不对之处。 他抬起手,示意队伍莫要继续前行。 众人警惕地盯住了周围,只见林鹿鸣与言玉温携手缓缓从大殿走了出来。 叶秋在瞧见林鹿鸣时,双眸忽然迸发出了杀意,几乎就快忍不住拔出长剑冲上前去直接杀了她。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冲动越会坏了大事。 叶秋的神情被林鹿鸣尽收眼底,她冷冷笑道:“你们,就是来送死的那一群人?” 话语里,尽是讽刺之意。 “我们见过,没想到,如今你竟然已经成了大理寺卿。”林鹿鸣将目光放到了穆子清身上,又道:“早知道有一天你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杀我,那一日在海棠诗会上的时候,我便先把你给杀了。” 穆子清冷声道:“但那一日,你没能杀死我。所以这一日,我来取你性命。” “笑话,就凭你?” 林鹿鸣冷笑地望着她们,“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妄想杀死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地盘。” 江文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长乐门再厉害,也是位于皇上的地盘之上。” 林鹿鸣这才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呦,这不是那天诗会上的小公子吗,你们两个,倒厮混在了一起。” 原本他们以为,穆子清身边的白衣公子是他家小厮,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日诗会上那位白白嫩嫩的小公子。 江文乐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难为你还记得我。” 话音落下,她又沉声唤道:“宋语。” 林鹿鸣面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眸底似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言玉温见状,连忙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望着怀中的她情绪骤然发生了变化,低声安抚道:“鹿鸣,没事的,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宋语这个名字,是林鹿鸣最大的痛处。 旁人永远都没法明白,宋语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意味着无尽的杀戮,无尽的死亡。 以及,亲眼目睹所有亲人在她眼前死去,失去一切的绝望。 她不敢再听到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会让她想起那个满是鲜血的从前。 她害怕,她恐惧,她不敢面对那个从前。 她不敢听到这个名字,正如她不敢回忆起那些从前一样。 “宋语?!” 叶秋闻言大惊,“她,她竟是宋语!三王爷宋林的女儿?!” 江文乐问:“叶将军,你竟是不知道的?” 他竟然不知道长乐门和他叶家的渊源有多深? 当年,是叶家叶锦书说出亲眼看到三王爷去盗取叶家兵符,三王爷一家才有了灭门之罪。 如今林鹿鸣杀死叶锦书,是为了报仇。 叶秋竟然对这个前因后果一无所知?他莫非是真的以为长乐门门主林鹿鸣杀死叶锦书是滥杀无辜吧。 叶秋应道:“从未知晓。” 江文乐这时才了然,看来当年,宋永和将这个消息封锁得死死的,竟然连叶秋都不知晓。 当年的事情,已然无法查出真相。 林鹿鸣忽然紧紧地握住了言玉温的手,在言玉温的支撑下保持平稳,她冷冷地望向了叶秋,眸底似乎含了一块寒冰利刃。 “没错,我就是宋语,我就是三王爷的女儿,叶大将军,你是不是没想到如今我还活着?!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回来杀死你的儿子,为我王府报仇!!!” “宋语,你缘何要如此?!我儿锦书当年只是实言相告,你为何要将矛头指向他!” 叶秋不明白,为何宋语要杀死他的儿子。 她若是想报仇,为何不直接来找他。 “当年领兵杀死你全家的人,不是我的日子锦书,是我,是我叶秋!” 叶秋情绪有些况?怎么忽然间又提到她了? 林鹿鸣为何要说出李天微这个名字? 这件案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啊。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发问:“冒昧问一下,天微帝师又是哪里惹到你了?” 林鹿鸣并不回答她,并向江文乐投去了极其不屑的目光。 所以当年李天微究竟是做了什么? 才会让林鹿鸣杀心这么重?! 叶秋见江文乐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便开口道:“当年,入宫向皇上进谏说三王爷宋林有不臣之心的,正是天微帝师,李天微。” 什么?!!!! 这事儿竟然是李天微干的?! 江文乐此刻只觉有些缓不过来气,合着这件事情的起因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当时谢长侯将此事讲述给她时,她还在心中暗骂这个进谏说这些话的人没脑子。 若没有这个人去跟皇上说什么三王爷意图谋反之类的话,之后的所有事情也不必发生了。 三王府不会被灭门,建康城最大的杀手门派长乐门不会成立,叶锦书不会死,她如今就不会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算了这么多,万万没想到整件事情竟然是因自己而起?! 江文乐长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对,不是因为她。 是因为李天微,不是因为她江文乐。 李天微啊李天微,你怎地如此糊涂? 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你何必要掺上一脚? 若你当时能少说几句话,这之后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又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你怎么就这么憨呢? 江文乐此时不敢去看林鹿鸣的眼睛,她觉得林鹿鸣眼睛里似是有刀刃,能够直接杀死她的那一种。 第120章 去帝师府请救兵 难怪,从她第一次踏入长乐门的时候,便觉得林鹿鸣望向她的眼神怪怪的。 如今看来,她那日能活着走出长乐门,还真的是一个奇迹。 “总有一日,我会亲手取下李天微的首级,来祭奠我三王府数百冤魂!” 说这话时,林鹿鸣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眸底尽是怒意,怒火似要将天地万物吞噬。 江文乐闻言不禁身子一颤,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 求上天庇佑,她还想再多活一段时间。 言玉温眸光清和,声音亦是温润:“鹿鸣,无需与他们多言,直接杀了便是。” 江文乐闻言不禁汗颜,言玉温总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可怕的话。 林鹿鸣不语,缓缓抬起手。 只见她白皙的手指轻轻勾了两下,便有数百名黑衣杀手从天而降。 穆子清下意识地伸出手将江文乐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周围围住他们的黑衣杀手。 他并不会武,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以为,江文乐也不会武,故才将她护在身后,就算是死,他也会死在江文乐前面。 而江文乐亦然是心安理得地站在他身后,做出一副怯怕的神情。 她那日雨中与长乐门的人交过手,这些人的出招极快,谢长侯带来的家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看来这一趟,又要将性命交给上天来决定了。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在一个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活下去? 江文乐在脑海中飞速地回想着从前看过的武侠中的打斗情节,意图想从那些反败为胜的情节中找到如今能够活命的方法。 “文乐,莫要发愣。”穆子清在她身侧提醒道。 江文乐这才缓过神来,此刻叶家军已拔出长剑,只待迎战。 林鹿鸣冷冷地望了过来,道:“叶大将军,永别了。” 话音落下,她唇角轻勾,微微拂了拂手。 旋即,数百黑衣人一齐抽出利刃,天地间剑气袭人,充满肃杀之意。 叶秋手中亦然握紧了长剑,眉眼间尽是杀意。 江文乐皱了皱眉,方才在脑海中已思索了许多情节。 最后,唯有两个方法,是她觉得可行的。 第一,擒贼先擒王,先把林鹿鸣抓起来再说,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安全脱身。 第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办法把身后的大门打开,先跑再说。 在上前冒险行第一计与退后保守第二计之间,江文乐很快做好了决定。 能跑何必冒险? 于是,她便拉住了穆子清的手,用最快的步子向后退。 还不忘朝着此刻正处于奋战状态的叶秋交代了两句:“叶将军挺住,我与穆公子二人皆不会武,无法帮忙,我们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说罢,便拼了命地撞向了长乐门的大门。 嘶 “这木门里面是铁做的吗,怎么这么疼?” 还好林鹿鸣的视线只定在了叶秋身上,没有注意到江文乐的存在。 这也给了江文乐一个机会,一个好好研究这扇门的机会。 “一般古代里像这种大门派的门应该都会有一个机关,长乐门这扇门的机关会在哪呢?” 穆子清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从方才她忽然将他拉到最后面,到如今嘴里满是胡言乱语,从始至终穆子清都保持茫然状态。 他搞不懂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连个凸起的地方都没有,这该怎么找?” “难不成这扇门是被林鹿鸣远程遥控的?” “不应该啊,到底怎么样才能打开?” 江文乐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边,叶家军本就只是府兵,并无作战经验,而长乐门杀手又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数百叶家军,唯有叶秋一人能抵得住长乐门的进攻。 江文乐见状,眉头紧紧皱起。 “来不及了。”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刃,直直地刺入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之中,从她能够得到的高度一直向下划。 大概是在中间处,不管她使多大的力气,短刃也无法再往下划。 江文乐也便停了下来,一双眼睛贴近两扇门中的那条缝隙之中,试图打量出机关所在。 正当她仔细打量着的时候,忽然有一黑衣杀手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立马持剑朝江文乐刺去。 “文乐小心!” 江文乐听到穆子清的声音,连忙抽出短刃转过了身。 只听到咚的一声,江文乐手中的短刃竟然不偏不倚地迎上了黑衣人的长剑。 黑衣人牟足了劲,欲使剑锋横劈向江文乐,而江文乐亦然用尽了全力,后脚跟抵在身后的门上,与黑衣人僵持着。 穆子清望着眼前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学过武,这一生都未握住过长剑。 可如今朋友正身处险境,若他不做些什么,便有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江文乐死在他面前。 穆子清拧着眉头,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沾满鲜血的一柄长剑。 那柄长剑,是方才死去的一名叶家军丢下的。 穆子清咬了咬牙,冲上前拾起了那柄长剑,闭上眼挥舞起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此刻与江文乐僵持着的黑衣人身上。 霎时间,黑衣人倒在地上。 江文乐送了一口气,整个人瘫靠在身后的门上。 忽然间,“砰”的一声,长乐门大门忽然开了! 而靠在门上的江文乐,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穆子清连忙上前扶起了她,“文乐,你没事吧。” 江文乐忍着疼痛,面上保持笑意,“无事,一点事情都没有,方才还要多谢谢你救了我。” 穆子清垂下眼眸,望着自己的双手,“我我杀人了。” 江文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杀的,是曾经杀害过许多无辜的杀手。” 旋即,便朝着此刻依旧在血海中奋战的叶秋大喊道:“叶将军莫要恋战,大门已开,我们先离开再说!” 叶秋并未回头看她,他握着长剑的手更紧了一分,道:“我儿之仇未报!我怎能离去!” 说罢,便挥起长剑,一剑斩杀了两个黑衣杀手。 笑话,他可是景明国大将军,是有他吓退别人的道理,哪有他落荒而逃的时候! 若是今日仓皇而逃,明日建康城百姓便会将此事作为笑谈,到时候谁都会笑话他这个名不副其实的大将军。 他叶秋,怎么可能会逃! 第121章 叶将军救我! 江文乐见他无离去之意,心中焦急,再次呼喊道:“叶将军,报仇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日后我们还有机会,莫要恋战!” 叶秋却不理她。 叶秋可是景明国唯一一位大将军,她不能让他死在长乐门之内。 据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对穆子清叮嘱道:“长乐门离帝师府的距离最近,你快去帝师府搬救兵,告诉余佩,能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还有,一定要把后院的小红请过来。” 晏南风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上一次他能够以一人之力将她与余佩从那么多长乐门杀手中救出,便足以证明他武功高强。 所以这一次,不管能请过来多少人,晏南风都是她一定要请过来的。 穆子清摇了摇头,“不行,这里危险,你回去,我在这里帮衬叶将军。” 江文乐将他往外推了推,“少废话!我会武,你会吗?快些过去,别耽误时间!” 随后,便将身上短刃递给了穆子清,道:“若他们不信,便拿这个给他们看。” 穆子清并不认识这短刃,也不知这一柄短刃对帝师府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是瞧着她一脸焦急,也不愿再耽误时间,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江文乐从低上拾起一柄长剑,为他拦住了追上来的黑衣人。 既然叶秋不愿意走,那她便只能实行第一计。 虽是冒险,但却能拖延时间。 江文乐瞅准了时机,确定好林鹿鸣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言玉温之后,便握紧了长剑,一股脑地冲上前。 一路上,她的身上被黑衣杀手划了许多剑。 江文乐忍着疼痛,朝着叶秋喊了一句:“叶将军,救我!” 这样下去,恐怕不用等到她跑到叶秋身旁,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叶秋闻言,皱了皱眉头,快步跑到她身旁,替她挡住攻击。 “回来作甚?!”语气是那种不加一丝隐藏的嫌弃。 在与叶秋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江文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擒贼先擒王,你掩护我。” 叶秋领会其意,便替她挡住了那些前来攻击的人。 林鹿鸣的目光渐渐从叶秋身上移到了江文乐身上,她统治长乐门这么多年,看着他们杀过这么多人,自然知道江文乐想要做什么。 她唇角轻勾,手腕微微翻转,露出了银色光芒。 江文乐瞧见了她的动作,忽然想起叶锦书是如何死的,连忙提高了警惕。 林鹿鸣素来不需用剑杀人,她手腕下藏着的银针,便是她最大的利器。 天微帝师,这一次,就得靠你了。 上一次既然能躲过不二的飞镖,那这一次也一定能帮她在林鹿鸣的银针下活下去。 她愿意相信这具身体的保命能力。 林鹿鸣手腕再次翻转,三根银针同时自手腕处飞出,直直地刺向了江文乐。 只差一尺,那银针就要刺中江文乐。 在那一刹那,江文乐忽然侧过身子,漂亮地躲过了银针。 林鹿鸣眉头微微挑起,她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子”,竟然能躲过她的银针。 江文乐离林鹿鸣越来越近,这个距离对林鹿鸣的银针极其不利,江文乐握紧了长剑,准备实行第一计划。 就在这时,言玉温忽然上前挡在了林鹿鸣身前。 江文乐对他这一动作并不意外,她早已预料到言玉温会保护林鹿鸣。 言玉温骨子里便透露着一股书香气息,江文乐以为他不会武功,也便对他放心了许多。 忽然间,言玉温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 江文乐蹲在原地,有些发愣。 难道说她的预想是错的?言玉温其实会武? 只见他转手便将软剑递给了林鹿鸣,低声道了一句:“我不会武,不能保护你。” 江文乐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会武便好,方才她差点以为言玉温才是那个隐藏的大boss。 林鹿鸣接过软剑,朝他点了点头,旋即便走上前去,准备迎战。 身后的黑衣人皆被叶秋一人挡住,如今她要面对的,只有林鹿鸣一人。 赢了,便能活下去。 输了,便满盘皆输。 看得出来,林鹿鸣习惯将全身内力逼至手腕处,以此发出攻击。 不管是银针,还是使用软剑,都能够看得出来,她手腕处的力量运用得极好。 江文乐挥起手中长剑,直直地朝着林鹿鸣的手腕刺去。 如今她不知林鹿鸣真正的实力如何,更不知这具身体能否敌过林鹿鸣。 所以保险起见,她只有出险招,才能有机会赢。 既然林鹿鸣善于调动手腕处的力量,那她便直接刺向她的手腕,让她连软剑都无法握住。 可林鹿鸣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其攻击而不做出任何反抗? 她的反应力惊人,就在江文乐即将刺到她手腕时,她扬起软剑,狠狠地挥向江文乐。 江文乐见状,连忙收回即将刺出的长剑,换了个方向挡住了林鹿鸣的软剑。 “砰!”的一声,软剑与长剑相互碰撞到一起,迸发出点点火星。 江文乐这时忽然注意到脚边有一把被人丢落的长剑,便立即抬起脚尖,勾起长剑,用另一只没有持剑的左手接住它。 旋即她用极其快的速度,左手挥舞起剑刃,直直地劈向林鹿鸣那只此刻正握着软剑的手。 江文乐并未留一丝情面,狠狠地刺向了她。 林鹿鸣手腕被她刺破,鲜血喷涌而出。 江文乐这才松下一口气。 好了,她们赢了。 她割破了林鹿鸣手腕处的动脉,不出一刻,林鹿鸣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言玉温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他垂眸望着怀中女子面色渐渐苍白,神色有些慌乱,不停呢喃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若是林鹿鸣出了事情,他也不愿意再苟活于世。 林鹿鸣丢下软剑,一手握住手腕,欲要止住伤口,她强撑着站直了身子,道:“我没事。” 她望向他,那目光中尽是温柔。 江文乐忽然有些不忍,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才子佳人的戏码。 总觉得就这样杀了林鹿鸣有些可惜 毕竟,林鹿鸣杀叶锦书,是为了三王府那上百条人命报仇。 若她是林鹿鸣,也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为家人报仇,不是吗? 不行,这种时候,她不能想太多。 江文乐再次挥起长剑,逼近林鹿鸣。 第122章 男女授受不亲 江文乐速度极快,剑光凛冽间便一脚踹开了言玉温,擒住了林鹿鸣。 此时,叶秋受了重伤,已无法与黑衣杀手对抗。 霎时间,黑衣杀手迅速涌上前欲要一齐攻向江文乐。 江文乐将剑横于林鹿鸣脖颈之前,厉声道:“我看谁敢上前?!” 黑衣杀手手中动作一顿,皆不敢再次上前。 林鹿鸣眸光凌厉,道:“不用管我,给我杀了叶秋!” “谁敢?!” 江文乐说罢,手中长剑再次逼近林鹿鸣,只差一毫,便好划破她那似雪般白皙的脖颈。 黑衣杀手皆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去做。 言玉温挣扎着站起了身,眼眶微红恳求道:“你别动她,若你想要挟持一人,可否拿我换她?” 江文乐一手紧紧握着长剑,另一只手箍住林鹿鸣的肩膀使其不能动弹,听见了言玉温的恳求,只淡淡应道:“你还不够资格。” 擒贼先擒王,她要擒的,是长乐门的王,而非是他言玉温。 言玉温,只是长乐门中一个毫无权势的男子而已。 林鹿鸣用余光瞧向了言玉温,“玉温,你不必求她。” 望向他的时候,她的目光里含着温润的笑意。 可当她垂眸,盯住自己下颌之下那柄长剑时,眸底却又尽是寒意。 她冷冷开口:“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杀我。” “哦?” 江文乐噙着笑意,持剑的手忽地又用力了几分,划破了林鹿鸣脖颈。 如玉般的脖颈忽地渗出鲜血,这一幕,落进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江文乐却始终噙着笑意,在林鹿鸣耳畔轻语:“我不敢?” 她倒要让林鹿鸣看一看,她江文乐有什么不敢的? 林鹿鸣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以及手腕处剧烈的疼痛感,不禁拧起了眉头。 江文乐察觉到她的异样,知晓她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救治定会很快死去,便再次低声道:“别乱动,否则你会死的更快。” 可林鹿鸣是何等骄傲的人?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受他人威胁。 她声音无力,却又夹杂着些许讥嘲,“你不妨杀了我。” 江文乐箍住她肩膀的手更紧了一些,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杀了你,我还能活着走出长乐门吗?”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若此刻她杀了林鹿鸣,这些黑衣杀手定会一涌而上将她浑身上下剁的连渣都不剩。 林鹿鸣面色苍白,再无力气与她多言。 当她擒着林鹿鸣与叶秋一齐行至长乐门门口时,正巧撞上了匆匆赶回来的穆子清。 穆子清额间覆着一层薄薄的汗,微微喘着气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江文乐摇了摇头,应道:“无事。” 旋即便将目光投向了穆子清身后的几个人,她想要的人,都来了。 余佩与介不二一齐上前,瞧见了江文乐身上的血痕,面色间尽是担忧,“大大哥你你怎么又受伤了?不是去穆府吗?怎么跑到了长乐门?” 差一点,就要说漏嘴了。 “不碍事。”江文乐语气极轻,目光在无意之间与晏南风交织在一起。 他眉心紧拧,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是何意味,只觉他一会儿是心疼,一会儿又满是杀意。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来迟了。” 他的语调仍旧是故意拿捏得细细的,可这一次却含了些许哽咽。 他来迟了,竟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文乐笑道:“我没事。” 只是小伤而已,上一次在那个雨天她被砍成那副样子都活下来了,这一次,也一样会没事的。 如今有事的人,是林鹿鸣。 江文乐望向叶秋,道:“叶将军,穆公子不会武,长乐门门主我便交到你手上,还望你能将其押至慎刑司。” 叶秋点了点头,他瞧见了江文乐身上的伤,知晓她无法继续押送林鹿鸣。 虽说他很想现在便杀了林鹿鸣为叶锦书报仇,但他也知晓要以大局为重。 林鹿鸣乃是皇室血脉,不是他随随便便杀得了的。 旋即,江文乐便将林鹿鸣交给了叶秋,言玉温以及长乐门内还活着的众杀手也被众人一齐生擒。 江文乐见状松了一口气,自己却因为受了伤的缘故重心不稳险些倒下,好在晏南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于是,便出现了一副这样的画面: 一位足足有八尺高的女子,扶住了一位身形瘦弱的男子! 江文乐不禁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是一出美救英雄吗?” 晏南风垂眸望着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是不是美救英雄,你心中自然知晓。” 如今他是女子装扮,而江文乐此刻虽是女扮男装,但其实是实打实的女子。 所以,也有可能是美人救美人。 一旁的穆子清看着此刻的两个人,忽然心中不是滋味。 他走近江文乐,神色认真,“我来扶着你便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与这位姑娘之间还是应该保持些距离。” 晏南风眸光在不经意之间已将眼前这位穆公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原来这就是陆离口中说的那位穆公子。 那位天微帝师近日甚喜的穆公子,瞧着样貌谈吐,的确出众了些,只是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护得住她? 看来,这位传闻中的昔日状元郎,如今的大理寺卿穆子清,也不过如此。 晏南风将怀中的人揽得更紧了些,语气带了一丝强硬,“我来便好,公子还需顾好自己。” 言外之意:你太弱了,把她交给你我不放心。 可在穆子清眼中,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意此刻文乐与那位姑娘之间距离过近 文乐毕竟是一个男子,这样倒在女子怀中岂不是折辱了双方名节?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他们两个。 穆子清眉心微拧,有些焦急道:“男女到底是授受不亲的,文乐,我可以” “对,没错,男女授受不亲” 江文乐连忙打断他,男女确实授受不亲,可江文乐是女子,晏南风是男子。 她们两个人,着实是不应该如此亲近,于是乎,江文乐便趁机朝余佩的方向就要倒过去。 此刻唯有余佩和不二的怀抱能让她感到安心……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够倒进余佩的怀里了。 可谁知这时 第123章 神脑回路 晏南风竟又将她拉回,急切地望着她问:“你没事吧?” 江文乐无语,她只是想去余佩的怀里呆一会儿。 穆子清却对她这一番动作了然于心,嘀咕了一句:“文乐兄不必如此,看起来倒像是故意接近女子,而且还是要挑人的那一种。” 他的意思是:江文乐就是想要故意被女子扶着,方才还有故意要倒进余佩怀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瞧着人家余佩相貌更佳,所以才有了方才那一出。 听了他这话,江文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一涌而上直冲脑颅。 天知道,她真的只是想做一个不与异性过度接触的良家人。 可如今这个场面男扮女装的有,女扮男装的也有,她根本就解释不通。于是索性直接两眼一闭,佯作有伤在身低声道:“快些带我回帝师府,若是再不回去,我这伤口都该结痂了。” 穆子清却温声道:“伤口结痂不会这么快的,你放心。” 江文乐再次无语,只觉得眼前这男子脑回路实乃神人也。 她半眯着眼,瞧见了此刻亦然是一脸无语的叶秋,便道:“穆公子,快去帮衬着叶将军押送长乐门门人,这毕竟是皇上交给你主办的。” 说罢,便再不管穆子清如何,转身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帝师府的马车。 方才那模样,几乎都快要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受伤了。 但其实,她伤的真的不重。 见江文乐进了马车,帝师府的几个人也一齐进了马车。 江文乐惊诧地望向这几个人,道:“就没人打算帮一下叶将军?” 介不二第一个摇头,她素来不喜欢那个冰块脸叶秋,才不愿意去帮他。 余佩紧接着拒绝道:“我得跟着你,得保护你。” 于是,众人的视线便一齐聚集到了晏南风与陆离身上。 陆离原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以为这种事儿再怎么着也不肯落到他身上。 直到直到晏南风缓缓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他还是那句话,将军的眸不是眸,是一把杀人的刀。 所以,不是他怂,是将军太可怕。 陆离咽了一口口水,道:“我去,我去便是,没有什么比帮助别人更要快乐的事情了。” 面色笑容三分无奈,三分苦涩,剩下的四分,他不敢笑。 晏南风轻轻地推了他两下,道了一句:“去吧。” 陆离无奈,只好下了马车。 天知道将军是多么狠心! 他与那位叶秋将军曾经可是在战场之上交过手的,如今多亏了这一身女子装扮,才没能让叶秋认出他来。 将军竟然还把他往外推,推到叶秋身边! 若是他被人认了出来,那该如何?!!岂不是要完了! 将军的心不是心,是一块无情的石头。 马车正准备走,穆子清却忽然走了过来。 “文乐,我送你。” 江文乐几乎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穆子清方才说什么?他要送她?他送她作甚? 瞧瞧这宽敞的马车越来越挤,哪里还有空间留给他啊。 而且她身边一个个皆是习武高手,若要保护也轮不到他来。 “穆公子,你有公务在身,还是快些去办正事吧。”江文乐语气有几分无奈。 穆子清认真道:“可叶将军说,我去与不去,都无妨,去了反倒是会添倒忙。” 叶秋这话,确实有理。 江文乐朝外看了一眼,林鹿鸣如今已晕死过去,而言玉温则是满脸无望,痛心欲绝。 她道:“穆公子莫要耽搁时间,如今林鹿鸣命不久矣,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最后交到皇上手里的是个死人,对吧?所以还是快些去办正事。” 说罢,不等穆子清回答,便拉下车帘,令车夫前行。 穆子清这个人,若是不熟便是块冰山,若是熟了,便是个黏人精。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她总不能一辈子都扮做男子。 待回到帝师府之后,余佩拿来了药粉,帮她包扎了伤口。 包扎过后,余佩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大人,我还以为你是去穆府私会穆子清了,没想到竟是是去了长乐门” 江文乐笑道:“我在他眼中是个男子,如何能叫私会?” 余佩贴近江文乐,小声道:“大人,虽说我读过的书不多,但我也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龙阳之好。” “佩佩,我劝你还是把想这些东西的时间用在读书上。” 也好过如今一整天都处在八卦状态。 余佩叹了一口气,“大概这就是厌倦了吧。” 江文乐不禁感叹,若是将余佩搬到二十一世纪,那在横店混的铁定比她好,起码不会是一个跑龙套的。 皇宫内,宋永和与谢长侯的一盘棋已下完。 谢长侯含笑道:“到底是天微帝师胜了。” 宋永和将手中的棋子丢到一旁。若有所思道:“不过朕倒是没想到,天微竟然没杀宋语。” 她留了宋语一命,便是将这个难题转手送给了宋永和。 百官皆不知,宋永和当初选择让大理寺接管此事,便是料定了这件事情落到穆子清手上之后,李天微定然会去相助。 故才会放心地将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一个连大理寺都没去过的人手上。 可他没想到,李天微竟留了一手。 谢长侯问:“皇上,您是决定杀,还是不杀?” “杀,薄了我血脉之亲,不杀,又远了君臣情分,这倒是个难题。” 宋语到底是皇家血脉,又是当年三王爷留下来的一位独女,且当初是他用免死金牌保下来的。 如今,若是杀了她,着实是会薄了血脉之亲,可若不杀,谢长侯那边又没个交待。 宋永和沉沉叹了一口气,望向谢长侯又问道:“你怎么看?” 谢长侯眸光清明,沉声应道:“微臣之意,是杀。” 宋永和面露犹豫,谢长侯又解释道:“若是不杀,留她一命,陈年旧事就必然会重现朝堂。故微臣以为,宋语,当杀。” 他并未指明那陈年旧事究竟是什么,但宋永和对此却是心知肚明。 他自然知晓,陈年旧事便是血洗三王府一事,那件案子扑朔迷离,无人知晓真相。 若是留了宋语一命,便代表宋永和对当年的案子有愧疚之心,朝堂上必然会因那件旧事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宋语一人,必须死。 第124章 搬着帝师府去踏青 这一日春风暖软,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节。 江文乐瞧着外面万枝浓绿,群芳争艳,一时竟也起了外出踏青的心思。 说起来,自她来到这时代之后,还未有一天悠闲赏景的时间。 在这个可以抛却聒噪的汽笛,繁乱的霓虹的世界,若能着一身素衣,捧一杯香茗,与花草为伴,也能不负这好时光。 余佩听了她的想法之后,不禁有些惊诧:“大人,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去踏青?” 江文乐道:“天气正好,若不出门走一走,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天气这么好,若不出门转一转,岂不是辜负了穿越而来的这一趟? 余佩看着她啧啧叹道:“大人,不是我说,你胆子是真的够大的。” 江文乐耸了耸肩,道:“人就只能活一次,我要是不胆子大一些,还怎么体验到这浮世万千里的所有滋味?” “所以这就是你不去上朝而是要去踏青的理由?”余佩挑眉问道。 “上朝?”江文乐佯作听不懂这话,又道:“什么上朝?今日天气正好,为何要去上朝?况且皇上不是说过,我可以再家静静修养吗?” 余佩悠悠然接了一句:“你这身子还用修养?昨天都能和杀手血战,今天就活蹦乱跳的,你这哪里需要修养?” 江文乐连忙反驳:“这怎么能一样?昨日血战杀手的是文乐公子,今日活蹦乱跳的是李天微,这两个人,不一样的。” 他是他,她是她。 余佩被她这一句话绕的晕头转向的,半天也没弄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无奈道:“读过书的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反正我是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快去喊上不二柏岑小红她们,再带上几壶冰镇的梅子酿,还有水果糕点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之后咱们就出发。” 没有一杯香茗,但可以有几壶冰镇梅子酿。 江文乐推搡着余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象出踏青的画面来了。 待余佩离开之后,她便在屋内翻找着衣裳。 既是踏青,便要打扮的美美的! 在素衣华裳之间,江文乐果断选择了华赏。 若是这个时代有相机便好了,可以拍一个美美的照片。 当她打扮好之后,便要出门,正巧撞见了已经准备好回来通知她的余佩。 余佩看到她的模样有些愕然,“大人,您穿成这样,是要准备去相亲?还是去见谁?” “怎么?我穿成这样很奇怪吗?”江文乐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 出了身上戴着的金银有些多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余佩道:“你穿这么隆重,出门不招盗贼才怪。” 江文乐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没穿过这么好看,想试一试,真的会招盗贼吗?” 余佩毫不留情地点了点头:“嗯嗯,一定会的,到时候估计我们几个加起来把你围住,也挡不住你这满身贵气。” 江文乐沉沉叹了口气,神色黯然,转过身回了屋子,嘟囔了一句:“有点南,还有点心累。”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不舍地望着手腕上戴着的金珠链与翡翠镯。 这时,晏南风几个人也已经准备好赶了过来等候江文乐。 他见门口只有余佩一人,便问道:“帝师呢?” 余佩指了指屋内正在发呆的江文乐,江文乐听到声音,连忙回过头来。 目光正巧与方抬眸的晏南风对上。 他望着她,幽深的眸似乎忽然迸发出了光芒。 她望着他,却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晏南风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此刻在他眼中的天微帝师,她就像一刻明珠一样熠熠生辉,却又比明珠还要璀璨。 这是他这两世之中,第二次见到天微身着盛装。 第一次,是在第一世她嫁与他时,宋永和为她制了一件全天下最华贵的嫁衣。 晏南风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她有多好看,只是可惜,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这般盛装打扮了。 天微虽然喜爱精致,但却不喜繁琐。 如今时隔多年,他终于再见到盛装打扮的她。 她真好看。 她打扮成什么模样,他都喜欢。 江文乐对上了他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奇怪。 晏璟为何会这样看她? 陆离见状,连忙拉扯了一下晏南风的衣袖,牙缝中挤出了让人听不太清楚的几个字:“将军,你克制一下。” 将军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就算人家天微帝师素来有绝代风华之名,他也不用看她看到痴傻吧 将军真是一个让人无法言喻的人。 只是陆离这一声提醒,并未叫醒晏南风,反倒是叫醒了江文乐。 江文乐忽然想起来这两位小红小绿皆是男子,连忙“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她要换衣服,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换! 江文乐绕过屏风,走进里间,将身上首饰一件一件摘下,后又极其不舍地将身上的衣衫褪下,换上了一件月白色长裙。 从富丽堂皇,到一穷二白的时间,就是这么快。 真是经历了一件极大的落差。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余佩见她这身装扮,不禁挑了挑眉头,“换了?” 江文乐撇了撇嘴,“不换等着被抢?” 天知道啊,她是真的不想换。 但是比起好看小裙子,还是命更重要。 “走吧走吧。”她摆了摆手,便要离去。 晏南风这时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介不二与柏岑早早地便在府门口等候,此刻已等了许久,见江文乐迟迟才来,忍不住道:“大人您真是应验了那一句话:老大永远最后一个出来。” 江文乐揉了揉她的头发,便要走进马车,“行了行了,那叫压轴的永远最后登场。” 介不二一脸茫然,“牙周?登场?什么?是我读的书太少?” 身旁的柏岑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垂眸不语。 文乐还是改不了说口头语的习惯。 这次踏青一共准备了三辆马车,一辆里坐着江文乐与余佩,另一辆则是介不二与柏岑,最后一辆是晏南风与陆离。 帝师府的马车极大,一辆车内完全可以坐下六人。 但由于江文乐想要带着的东西太多,只装在一辆马车根本装不下,于是便多准备了一辆。 按照余佩的话来说,江文乐就是想搬着帝师府一起出门踏青。 第125章 现代化野餐 到了郊外,扑面而来的是阵阵暖风带来的花草香气。 江文乐心情大好,只觉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世界里,她才能够真真正正地亲近大自然。 回想起当初,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不断地敲键盘,还要时不时地留神在手机上,怕忽然有导演给她派活。 那样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就算那么努力,可她还是连温饱都不顾上。 每天敲键盘敲到手指麻木,想剧情想到头昏脑胀,可她依旧是个彻彻底底的扑街。 哪像现在啊,她若是想出一个故事,可以将它写在纸上,还可以自己拿钱去书斋翻印。 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既能够满足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又能够远离那些她日复一日重复做甚至令她开始恐惧的事情。 她愿意一直活在这个世界里,好好享受上天赠予她的这一份惊喜。 江文乐与柏岑一同,从马车内拿出了一块极大的绸布,两个人合力将它铺在了地上。 余佩等人都看呆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介不二忍不住问道:“大人,你是来踏青的还是要郊外睡觉的?” 江文乐道:“当然要先把所有吃的都准备好,先欣赏一下美景再踏青了。” 柏岑将绸布铺好,替她将糕点和果酒摆放整齐,无奈地笑了笑,“真有你的,连踏青都要按照从前的方式来。” 江文乐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多必须,咱们在这有的是钱,也不用担心一次野餐就能把积蓄花光,自然要好好享受一把。” 柏岑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摆好,不禁缓了一口气,道:“照你这样花下去,帝师府的银两总有一天被花完。” “花完就花完呗,总有一天会再挣回来的。”江文乐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她有宋永和这个小金库。 想到这儿,江文乐忍不住笑了笑,又道:“而且咱们府里现在可是有万两黄金,我就不信能这么容易花完。” 万两黄金,足够她花一辈子了。 不,两辈子都够。 只要不再遇上长乐门这种吸钱的地方,她就能保住自己的积蓄。 陆离将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底,不禁低声道:“将军,你有没有感觉三公子和天微帝师关系过于亲密?”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传到余佩她们的耳朵中就变成了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晏南风亦然是从牙缝中逼出了这几个字:“看见了。” 他又不瞎,自然看到了。 陆离又道:“为什么三公子能和帝师这么亲密,将军你就不行。” 晏南风冷冷地侧过眸,望向了陆离。 陆离身子一抖,连忙掌了一下自己的嘴。 余佩听到声音,连忙回过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的目光在晏南风和陆离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此刻在余佩的眼中,陆离依旧是一个对小红情深似海的男子。 而晏南风,依旧是一个被陆离深深爱着的女子。 这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本该是多么完美的感情,为何要吵架呢,竟然还掌嘴? 陆离瞧见了余佩的眼神,便猜出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方才有一个蚊子飞过来,我是在打蚊子。” “哦,原来是这样,方才我也听到了两只蚊子嗡嗡嗡的,甚是讨厌,你打死了便好。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闹别扭了,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互相包容,不要吵架。” 最后一句话,余佩几乎是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出来的。 介不二听了她这句话,连忙凑了过来。 “是我读的书不够多吗?余佩姐姐方才说的话,像是对一对恋人说的,为什么会对两个女子这样说呢?” 介不二此刻仍然不知他们的真实性别,只知晓他们两个都是女子。 余佩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随后,她又补了一句:“再者说了,他们两个,本就能用得上我方才说的那句话。” 说罢,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晏南风与陆离一眼,才转过身走向江文乐那边。 晏南风颇有几分嫌弃地望向了陆离,只恨他当初为何编出一个情深似海的理由。 陆离则是无语至极,嘀咕了一句:“我也不想当你的” 话音未落,便被晏南风冷冷的眼神打断。 陆离连忙闭上了嘴,快速移着步子跑到了江文乐身旁。 此刻只有天微帝师身边是安全的。 江文乐见几个人都站在她身边,而自己正坐在绸布上边喝梅子酿便吃糕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像她虐待了他们几个一样,连忙招呼着他们几个人坐下,道:“别站着啊,快坐下,快坐下。” 余佩愕然,“坐,坐这里?” 坐在摆着一堆吃的的绸布上边? 而且这块绸布可是…… 她家帝师脑子是不是被长乐门的人打坏了?! 怎么会想出这种事情来? 江文乐则是有些疑惑,“怎么了?很奇怪吗?” 坐在野餐布上野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只不过古代没有野餐布,她便随便找了一张漂亮的绸布拿了过来。 余佩抽了抽鼻子,道:“大人,咱们帝师府是很有钱,但您也不用这样糟蹋东西吧。” “糟蹋东西?” 江文乐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一切都好好的,吃的喝的都没有浪费,她把手里的桂花糕吃的连渣渣都不剩,她糟蹋什么了??? 余佩蹲下身,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地上铺着的绸布,道:“大人,您屁股底下坐着的这块绸布,是当年皇上赐给帝师府的,据说上面的海棠花都是拿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价值连城” 江文乐愣住了。 她此刻坐着的是金丝银线?!! 江文乐连忙从布上弹了起来,只觉方才坐着的不是一块绸布,而是成堆成堆的钱。 天呐,她竟然拿御赐的东西来当野餐布! 这该是多没心眼才会干出来的事情啊。 江文乐蹲下身,轻轻抚着绸布上的海棠花,只恨自己眼睛不识货,此刻才心痛万分,欲哭无泪道: “为什么当初我拿它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醒我?若是有人能劝阻我一下,我也不至于这么混账,干出这样奢靡的事情。” 第126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余佩叹了口气,道:“当时您拿它出来的时候,谁会想得到您是用来垫屁股的?” 江文乐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将自己的头,埋在此刻还坐在绸布上的柏岑腿上,道:“柏岑你怎么也没有提醒我一下。” 柏岑只觉自己很无辜,“我哪里认识这东西,又怎会知道这东西是御赐之物。” 他保证,帝师府的那些贵重玩意儿,他是真的不认识。 就算文乐拿着价值连城的古玩来给他熬药,他都觉得不稀奇。 更别说是一块简简单单只是有些好看花纹的绸布了。 余佩一把将江文乐拉起开,让她与柏岑分开,道:“大人您也别太难过,咱们帝师府,有钱。” 江文乐满脸苦楚:“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若有一日,她将帝师府的积蓄全都败光,那该如何? 想想就可怕,等到李天微回来之后,会杀了她吧。 余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大人,您现在再难过有什么用?这东西您坐也坐了,用也用过了,它也变不回来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江文乐心中仍旧有一股悔恨之情难以平复,“我现在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将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海棠当作是一块廉价绸布。” 她瞧着这块布倒是极其好看,符合出门踏青的气氛,想着它应该是块无用废布,才想起拿它来做野餐布。 谁能想到竟是御赐之物?! 柏岑十分淡定地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之后问道:“所以现在你是选择继续吃,还是选择把这些收起来回去?” 江文乐呆了片刻,目光在金丝绣纹与糕点水果之中徘徊不定。 良久,她忽然伸出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再次坐到了绸布之上。 还招呼着身旁的人,道:“都快坐下吧,铺都铺好了,咱们还是及时享乐为好。” 说罢,便将手中的桂花糕一口吃完,忍不住又瞄了两眼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海棠花,微微叹了一口气。 余佩边坐下便道:“我还是真的第一次见到出门踏青搞成这样的,大人您果然不一般。” 江文乐诧异道:“难不成从前都是席地而坐?” “那又如何?”余佩有些疑惑,席地而坐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文乐极其郑重地拍了拍余佩的肩膀,道:“傻孩子,日后跟着你家大人我,过一过精致的日子,别委屈自己,直接坐地上。” 余佩有些无语,连忙坐到了另一边,离江文乐离得远远的。 江文乐却也不在乎这些,自顾自地躺在了绸布之上,闭着眼睛感受着暖阳。 介不二瞧见了江文乐直接躺了下去,愣了愣神,问道:“不是说要来踏青的吗?” 说好的踏青,怎么变成了跑到郊外晒太阳? 江文乐悠哉游哉应了一句:“先享受一下生活,急什么。” 吃饱了喝足了再去踏青也不迟。 介不二道:“大人,您确定还要踏青?我看等会儿在这吃饱了,您就该睡午觉了,哪里还有时间踏青?” 江文乐挠了挠耳朵,应了一句:“那就到时候再说,若是你想去转一转的话,让柏岑陪你一起去走走,我先躺一会儿。” 介不二听了她这话,目光便落到了柏岑身上,柏岑抬起眸,与她对视。 不二忽然粲然笑道:“那柏岑公子要不要和不二一起去踏青?” 柏岑还未回答,余佩便要拉着不二一起站起身,道:“走,你佩姐姐陪你一起去!” 江文乐听见这话,连忙从绸布上弹了起来,一把将余佩拉了回来。 “佩佩,你不是说要陪我喝酒吗?怎么?怕被我喝倒,不敢了?” 余佩闻言立马打开了一壶梅子酿,道:“我余佩这么多年就没有不敢过,来,咱们喝。” 江文乐接过梅子酿,不忘补上一句:“不二柏岑,你们两个快去走走,特别是柏岑,你身子弱,正需多锻炼锻炼。” 这两个人,她怎么看都觉得极其般配。 既然是般配的,那她可得想办法好好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柏岑本是一个能躺绝不会坐着,能坐着绝不会站着的人,心下自然是更愿意坐在这里边吃东西边晒太阳的,但听了她这话,也不好再拒绝,便道:“好,我们两个去湖边转一转。” 介不二眸底尽是欢愉的笑意,她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便往湖边走去。 江文乐瞧见了这一幕,面上笑意愈浓。 晏南风看到她此刻这副神情,也不禁缓缓一笑。 看来天微,是有意要将那位不二姑娘与柏岑撮合在一起。 这样也是极好的。 江文乐将手中得梅子酿又拿塞子合上,道了一句:“佩佩,你自己喝吧,我得缓一缓,刚刚吃的东西有点多,现在喝不下去。” 余佩撇了撇嘴,“大人,你这饭量未免也太小了吧。” 江文乐伸出手挡住阳光,道:“论饭量,自然是不敢跟你比的。” 余佩叹了一口气,“哎,可惜我只想找人喝酒。” 陆离拿起了一壶梅子酿,道:“我来陪你喝。” 于是乎,这二人便开始了无休止的斗酒。 而另一边,柏岑陪着不二一起来到了湖边。 他只走了几步,便想找一块石头坐下歇息。 介不二见他一脸疲惫,忙拉着他走的更快了一些。 边走边道:“大人说的对,你身子弱,更应该多出来走走,不然万一以后更弱了,走两步就吐一口血该怎么办。” “我已经好久没有吐血了。”柏岑的声音轻轻的。 不二调侃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蓄势待发,准备一下子吐出来呢。” 柏岑微微喘了一口气,道:“我想,若是你走的更快一些,我就不用等多长时间,马上就能吐出血来了。” 介不二闻言连忙停了下来,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随即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真的假的?你不要吓我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怕等会儿你忽然晕倒在这我一个人弄不动你。” 她语气有些慌张和害怕,只怕柏岑会忽然出事。 “别怕。” 柏岑声音温和,缓缓伸出手揉了揉不二的头发,又道:“一时间不会有事的,前段时间小神医开的药我吃过之后感觉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第127章 她真的很喜欢他 介不二只觉有几分恍惚,她悄悄地抬头望他,发觉他正垂眸温柔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眸中似含了脉脉清风,她眸中似含了道不尽的情愫。 她在心中更加确信,她喜欢他,她是真的喜欢他。 柏岑待人温和,又通达诗书词画,身形俊逸亦是温润如玉,他哪里都好。 可是她却不通诗文,连个像样的字都写不出来。 在她心底,她配不上她喜欢的这个人。 但她会去学,不通诗文那她就去学到明白为止。 差什么,她都会补过来,她会为了追随他而变得更好。 “别发呆了。”柏岑见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方才你不是想去桥上走一走?咱们现在过去怎么样。” 介不二缓了缓神,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吗?” 柏岑温声道:“既然你想去看,无论我走得动又或是走不动,都该陪你一起去的。” 不二的脸瞬间红彤彤的,脸颊之上似乎带了两片云霞。 柏岑只觉她这副模样好生可爱,不由得反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带着温热,介不二面上两片云霞不由得更红了一些,她连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了一句:“那,那我们一起,一起走过去。” 柏岑瞧见她的模样,面上笑意愈浓。 木桥之上,二人执手而立,他望着湖面波光粼粼,她在他身旁悄悄望着他。 有清风袭来,似乎将少女的心事吹散在云朵之中,那一瞬间,空气间似乎都含了些许暖软的气息。 良久,她不知是如何开了口,不知不觉道了一句:“公子,你真好看。” 柏岑缓缓一笑,只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分。 半月以来,他几乎每日起床都能瞧见她的身影,他起得晚,她便为他将早膳备好等候着他起来。 起初,他不爱讲话,不知该如何道谢。 后来,他发觉自己的目光逐渐离不开她。 她站在哪里,他便会不自觉地走过去。 半月有余,那个每日都会带着笑容来给他送鸡腿的姑娘,逐渐融化了他的心。 他想,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文乐之外最重要的人。 不,她和文乐一样重要。 另一边,陆离与余佩喝着喝着忽然倒在绸布之上呼呼大睡。 春风暖软,江文乐缓缓睁开双眸,瞧见了坐在她身旁默默为她挡住阳光的晏南风。 原来,并不是太阳消失了,而是有人在替她挡着。 江文乐侧过身,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他说他叫晏璟,是晏小霸王的名字,而样貌也与晏小霸王相同。 有些时候,她会误以为他便是他。 晏璟,总是会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两个命中注定会相识一样。 江文乐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晏南风的背。 晏南风回过头,笑着问:“你醒了?” 江文乐瞧见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忙从袖中拿出一块绸帕,递给了他。 他接过绸帕,紧紧握在手中。 江文乐站起身,从马车内拿出了两壶贮存在冰块中的梅子酿,一壶递给了他,一壶留给了自己。 “先前我还以为是天气忽然阴了,没想到是你在挡太阳。” 晏南风应道:“我怕你会热。” 江文乐闻言缓缓一笑,他怎么这么傻,难道说他自己就不热了吗。 “你”江文乐有些犹豫,想要与他搭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知晓他是男扮女装之后,她便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有些时候江文乐甚至会想,若是晏南风一直以来都以男子身份与她相见,认识了这么久,他们两个估计能拜个把子之后称兄道弟。 若他真的是一名女子,也许二人能够成为知心好姐妹。 只是如今,他顶着一副女子装扮怀着一个男子的心,她实在是不知道是该与他称兄道弟,还是应该成为姐妹。 晏南风此刻亦然是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着该与天微说些什么,只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柏岑与介不二不在,而余佩与陆离又恰好睡着了,这里只有他与天微两个人。 此时不抓住机会多与天微说几句话,又要等到何时? 可是又该去与天微聊些什么呢? 国政家事?这些都不是他该去涉及的。 若说是如何领兵打仗,他倒是能说个三天三夜。 只是天微是女子,他怎么舍得让她上战场领兵打仗。 九原城一战已是十分冒险之事,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宋永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为何那日要派天微上战场。 平白给她安了个罪名,就不怕含了忠臣良将的心吗? 想到这里,晏南风垂眸叹了一口气。 若是他与天微生于同一个国家,该有多好。 不必再面对两国争斗,他愿意以这一生来护住她。 晏南风回想起天微从前与他说过,她喜欢天上飞的鸟儿。 回想起她总是保持微笑,却习惯在笑容之后藏下苦楚。 回想起她是那样骄傲的一名女子,却偏偏应下了宋永和下的那一道和亲圣旨。 回想起他得知她再也回不来的那一刻,有多么绝望。 每每想到那里,晏南风的心便宛若被刀剜了一样。 如今天微好好的,就坐在他面前,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好好珍惜? 晏南风望着她,道:“你听,有鸽子在叫。” 嘎嘎嘎嘎嘎嘎 江文乐扶额,“这声音似乎是乌鸦叫声。” 晏南风只觉空气中凝固着尴尬,他知道她喜欢展翅高飞的鸟儿,便想着从这里去找话题,却没想到竟连是什么鸟儿都没有分清楚。 江文乐瞧见了他笑容里的尴尬,为了缓和气氛,便道:“咕咕咕,这才是鸽子的叫声。” 他听到她学鸽子叫的声音,不由得笑了出来。 旋即,她又连手一起摆动起来,学着乌鸦的声音,道:“嘎嘎嘎嘎,这是乌鸦的鸟声。” “我记住了。” 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忘记了。 湖面上泛着银色的光芒,时而有几条鱼儿跃起。 江文乐听见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站起了身,瞧见那副场景忽然起了兴致,道:“我们去抓鱼吧!” 抓鱼? 晏南风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有些愕然,天微她要抓鱼? 可是他他是真的怕鱼。 第128章 当那条鱼划过他脸庞 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其实最怕水底游着的鱼。 他回想起上一次在醉春风经历的种种,不禁拧起了眉头。 他不仅怕吃鱼,更怕见到鱼。 那种滑滑的,在水里游着的不明生物实在是太可怕了。 晏南风想到等会儿就要下水去触碰那种滑滑的鱼,额头上便又渗出了冷汗。 江文乐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太热了吗?” 晏南风躲避着她的眼神,支支吾吾应道:“不,不是。” 他是在害怕等会儿要面对的事情。 “没关系,要是热了的话等会儿去水里面抓一会儿鱼,就能凉快过来了。” 说罢,江文乐便拉住了晏南风的手,要将他拉去湖边。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拉着的这人足足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拉不动。 江文乐缓缓松开了他的手,问:“你,你不想去抓鱼吗?”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但是,天微她想。 晏南风攥紧了手指,几乎是不加一丝犹豫地应道:“想。” 她想,他便会陪她一起去。 无论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无论他心底对那些有多么恐惧。 只要她想,他便会陪她一起去。 江文乐笑道:“那我们快去吧。” 旋即,二人便来到了湖边。 湖水清澈,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水中往来翕忽的鱼儿。 晏南风望着在水中乱窜的鱼,只觉得双脚有些发麻,根本无法动弹。 此刻江文乐却兴致正浓,“等会儿抓了鱼,还可以烤着吃!” 晏南风瞧见了她的神情,不愿让她失望,便深吸了一口气,调动全身内力挪动着自己的双脚。 她就要脱下鞋子往水中跑,他连忙跟了上去。 江文乐笑容满面地转过身,道:“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下水怎么样?” 晏南风不愿辜负她的期许,便点了点头,与她一起下了水。 湖水微凉,倒是给烈日炎炎的天气增添了不少凉爽。 晏南风此刻强撑着面上笑意,笑着望着她。 江文乐发觉此刻他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杵在水里,挑了挑眉头问道:“你该不会,从来都没有抓过鱼吧?” “未曾抓过。”晏南风实话回答她。 但他何止是没有抓过,他分明是连碰都没碰过鱼。 晏南风这一生与鱼最近的接触,便是那一次在醉春风吃的那一口鱼。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因为那一口鱼嗓子里面卡了刺,足足喝了一碗醋才好过来。 江文乐拍了拍胸脯,道:“没抓过也没关系,我教你。” 但事实是,她也没抓过。 从前在二十一世纪她哪里敢下水抓鱼? 那水都已经浑浊不堪,根本不能碰。 专门抓鱼的地方她又没有钱去,所以她这半生,也是第一次抓鱼。 但是抓鱼又不是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儿,就伸出手用手一抓,应该就能抓到了吧。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江文乐在心中已经想象出了等会儿该怎么样去做,便道:“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罢,便轻手轻脚地往鱼儿多的地方走去。 晏南风垂眸望向水中的鱼儿,只觉得脑袋有些懵懵的,浑身动弹不得。 “瞧好啦!” 另一边,江文乐已弯下身子准备好抓鱼。 她噤了声,一动不动地等候着途径她身旁的鱼儿。 终于,面前有一条溪水鱼经过,江文乐瞅准了机会,迅速下手一把抓住了它。 谁知这条鱼竟在她手中奋力扭动着,几乎都快要挣脱出来了。 它个头并不大,但力气却不小。 江文乐握不住它,忽然间重心不稳脚底一滑,扑通一下就要摔下去。 晏南风大惊,不知怎的麻了的双脚竟然动了起来。 他脚尖点在水面之上,飞快地移到了江文乐身旁,将她护在怀中。 而这时江文乐手中的鱼挣脱出来,就要重回水中。 说巧倒也是极巧,那条从江文乐手中挣脱出来的鱼儿,在跃上去的那一刻,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晏南风脸上。 晏南风感受到一种滑滑的黏黏的感觉,此刻只想将整张脸都撕下来。 那条鱼顺着他的鼻梁滑下,触碰到他的双唇,后又顺着脖颈绕了一圈,才重新掉入水中。 江文乐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扑哧一笑。 晏南风浑身僵硬,面色铁青,却始终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忽然他感受到脚面之上滑过了一个什么东西,垂眸一看,正是一条鱼不小心撞到了他。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脖子以上以及脖子全都砍下,还有双脚也不能再要了。 不能再犹豫了,他一刻都不想再待在水里。 晏南风抱紧了江文乐,调动内力回到了地面之上。 江文乐盯着他的脸,忍着笑意道:“你的脸” 他的脸此刻被方才那条鱼搞得直接变了个样子。 只见鱼在他脸上滑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极其明显的痕迹。 终于,江文乐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那条鱼是把你脸上的胭脂和粉吃了吗哈哈哈哈哈?” 那条鱼完美地将晏南风脸上的脂粉抹去,露出了他原本的肌肤。 原本并不白皙甚至略微带了一丝古铜色的皮肤,这样的皮肤,绝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皮肤。 江文乐早已知晓他是男扮女装,故而也并不惊奇。 晏南风本就对方才那条鱼感到恐惧,又听到江文乐说出这话,此刻恨不得一剑将自己脸上的皮剥下。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是介不二拉着柏岑的手从木桥处跑了过来,不二边跑边道:“大人!你们怎么也来了呀!” 大人不是说要再吃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吗?这么会来到这里? 江文乐瞧见了她们,正欲朝她们招手打招呼,忽然想起了介不二与柏岑是不知道晏南风真实身份的。 只觉告诉她,晏南风是男子这一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包括介不二与柏岑,她也不能告诉她们。 江文乐连忙抬起手,护住了晏南风没有脂粉掩盖的皮肤。 晏南风惊诧地望向了她,微微有些发愣。 天微她在她的手此刻就在他的脸庞之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张脸也没有太大的必要被毁掉了。 介不二看到她这般动作,停住了脚步蹲在原地,不解地望着她,“大人,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第129章 心动(爱酥酥) 江文乐打了个马虎眼,“小红的脸有些不舒服,我帮他揉一揉,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踏完青了?” 她作势缓缓揉了揉他的脸。 “我和公子方才在那边看”介不二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无奈道:“就是看水,看这湖里的水。然后忽然瞧见了你和小红在这,就过来看一看。” 江文乐听到这话,欣慰一笑,只觉马上不用自己去撮合,不二和柏岑便能够好好的。 她笑道:“我这儿没什么事,你们两个该去干什么就快去吧。” “大人,你是不是在”不二有些犹豫。 江文乐疑惑地望着她,她才说道:“你是不是在虐待小红啊。” 不然为什么一直要揉着别人的脸? “我哪有?”江文乐又望向晏南风道:“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在帮你揉脸。” 晏南风愣了愣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微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他自私地希望时间能就这样停下来,他也能多贪图几分她的温度。 不二道:“大人,你瞧瞧你把人家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我”江文乐正欲解释,话音却被他打断。 晏南风道:“帝师她是在帮我揉脸,我方才未曾反应过来,所以才回答得慢了一些。” 介不二悄悄地走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被她胁迫吧?” 江文乐暗暗翻了个白眼,道:“平时说个正经词想半天也说不出来,怎么?一道这种词就说的跟顺口溜一样?” 不二连忙退后,有些做贼心虚道:“大人,我声音这么小您都听到了。” 若非是此刻她的手正挡着晏南风的脸,她真想扶额长叹一声,“我耳朵又不聋,你方才站在我们两个中间问,我能不听到?” 现在她越来越搞不懂不二的思路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步入恋爱痴傻症吧。 看来以后柏岑,要多操心操心不二的脑子了。 “我方才开玩笑的,大人,你们继续,我和公子去那边再走一走。” 说罢,介不二便拉着柏岑火速离开。 见她二人离去,江文乐这才松开了手。 晏南风却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握住,霎时间,四目相对。 暖风袭来,扬起阵阵落红花瓣。 一抹桃红卷着她的发丝,撩拨着他的心怀。 似是有一瞬,她听到了心跳加速的声音,不知是面前的他传出的,还是自己的。 他的眸中似有万千情愫流转,可没有一抹是她能够看得懂的。 她总觉得,那双眼睛在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江文乐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怕一不小心就要沉醉于那双似深潭般的眸。 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再次瞧见了鱼儿划过留下的痕迹,忽然忍不住扑哧一笑。 晏南风愣了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手。 他有些尴尬地望着她,正欲解释些什么,却听到她笑得声音更大了些。 她捧腹大笑,一边还抽出空子道:“你用的是什么脂粉?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那一盒?” “脂粉?”晏南风有些惊诧她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江文乐点头,道:“正是脂粉。” 晏南风这才应道:“你送我的那一盒,我舍不得用。” 她给的东西,他只想珍藏。 江文乐有些诧异他会说出这句话,缓缓笑了笑之后道:“只是一盒脂粉而已,若是不够用我下次给你院子里送一车过去。不过你要记住了,日后切莫再使用这样的脂粉了。” “这个怎么了?”晏南风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觉自己脸上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忽然盯住了江文乐的眸,仔细审视着什么。 江文乐再次与他对视,只觉得心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已然开始不受她的控制。 这时,忽然听到晏南风低声开口:“原来我脸上的脂粉被抹掉了。” 江文乐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他方才是把她的眼睛当镜子使了。 动不动就对视,害的她差点差点就要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以及即将要泛起红晕的脸颊,江文乐连忙开口道:“我的眼睛这么清楚的吗,你竟然能从里面看得见你自己的脸。” 晏南风垂眸望着她,嗓音温柔,“你的眼睛很好看,我能从里面看到我自己。” 话音落下,江文乐只觉那一瞬间心跳的更厉害了些。 啊啊啊啊!此刻江文乐只想暴喊:晏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能把人魂魄勾走啊!! 上天为什么要给他一双这么好看,好看到让她无法去形容的眼睛! 江文乐有些慌张地侧过身,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我去给你找一块面纱遮住,总不能这样见人。” 话音落下便要离去,晏南风忽然从背后拉住了她,江文乐一个踉跄,跌入了他的怀中。 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温热,甚至能够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一下,两下 江文乐捂住胸口,想要强迫自己心跳能缓和一些。 一下,两下 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此刻她与他的心跳频率近乎一致。 甚至……甚至她的似乎比晏南风还要更快一些。 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离开他的怀抱。 晏南风忽然觉得此刻这般不免有些失态,便缓缓将她的身子扶正,道了一句:“不用去的。” 离开了他的怀抱,江文乐有些恍惚。 她强装镇定说道:“自然是要将现在的面容遮住的,对不对,嗯。” 晏南风被她这副模样逗的笑了出来,温声道:“对,你说的都对。” 只见他抽出长剑,从自己的一百处划下了一块布,道:“马车内应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我用这个便好。” 说罢,便用它挡住了脸庞。 江文乐尽量让自己的眼眸不看向他,道了一句:“委屈你了。” 晏南风道:“我没事,倒是你,方才在水中差点滑倒,日后若是还想要下水,可一定要小心些。” 若是日后她再次下水,而他又不在她身旁,那又该如何? 晏南风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江文乐点了点头:“你放心,日后我会小心的。” 晏南风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你还要继续抓鱼吗?” ps:六一儿童节快乐呀!今天大家都是小朋友~ 感谢我白流酥大大的万赏,我我我我我我想把心心都给你? 呜呜呜今天一直在做模型,没时间写加更章节,明天再补一补qaq 第130章 丢了个瓜 江文乐回过头望了一眼方才差点跌倒进去的湖水,连忙摇头,道:“不了不了,咱们还是去随便走一走吧。” 晏南风听到她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于他而言,再下水一次,如同再要一次他的命。 但若天微想,他仍旧愿意。 二人一起沿着树荫散步,江文乐问道:“从前都未仔细问过,你今天多大了?” “生于隆庆”晏南风就要脱口而出,忽想起自己如今是重活一世,连忙改口:“生于隆庆三十二年六月初一,今年大抵是二十岁。” 大抵是二十岁? 江文乐垂眸缓缓一笑,大抵是二十岁? 他竟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多大吗? 晏南风见她面上露出笑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方才又算了一算,的确是二十岁。” 江文乐笑道:“这样看来,你我同岁。” 既是同岁,也是极好的。 晏南风道:“我记得,你是七月初七。” 江文乐有些惊诧,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我听别人说的。” 前生她是他的妻子,她的生辰,他自然是知道的。 另一边,余佩和陆离躺在绸布上酣睡。 这时,忽然来了一位身着正红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掂着酒壶,面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醉醺醺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有酒?这里有酒!” 他瞧见了余佩和陆离身旁散乱放着的梅子酿,面上笑意愈浓,忽然将手中酒壶丢掉,纵身卧在了余佩和陆离身旁。 红衣男子开了一户梅子酿,畅快喝了一口,“爽快!” 他又瞧见了绸布上许多糕点茶果,瞬间喜笑颜开,将手中梅子酿又放到了一旁,打了个嗝道:“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今天算是,算是来对了地方!” 睡梦中的陆离似乎听到了声音,挠了挠耳朵发觉这声音离得很近,似乎就在身旁,他便拧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 “啊呀!啥呀这是!” 身侧,竟然躺着一个红衣男子,那男子面容姣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陆离大惊,随手抓起几块桂花糕便往那男子脸上糊了过去。 “什么鬼玩意!离我远点!” “敢在你陆爷爷这里作祟!是不是不想活了!” 红衣男子大惊,比起陆离,他才是更害怕的那一个。 面前这个面色红润的女子,竟然有着男子般粗犷的声音?!! 不对,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吵什么吵!” 本在熟睡的余佩听见声音,有几分不悦,随手拿了最近的东西朝身边的人丢去。 这一丢,正巧丢在了红衣男子头上。 此刻,红衣男子那副模样甚是搞笑。 因为方才余佩随手丢过去的,是半颗瓜。 红色的瓜瓤盖在红衣男子头上,再加上陆离丢过去的桂花糕,他现在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打死也不会来到这里喝一口酒吃一口东西。 这下倒好,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脸上更是红一块绿一块,正巧遮住了他铁青的面色。 方才的醉意也被彻底砸醒。 余佩待瞧清楚了自己面前的人时,才开口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红衣男子将头上的西瓜拿下丢到了一旁,拧着眉头微微怒道:“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个东西!” 一旁的陆离绕了一圈跑到余佩身旁,道了一句:“确实不是个东西。” 红衣男子听出了他这话中的意味,有些恼怒回答道:“你才不是个东西!” “你自己方才说你自己不是个东西,怪我?”陆离挑了挑眉头,将洒到余佩身旁的桂花糕渣渣以及瓜瓤一个一个捡起丢到了一旁。 余佩冷静下来之后,望着红衣男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红衣男子本就因她方才咋的拿一下怒气未消,这下怒意正盛,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你爷爷!” “我看你是欠揍!”余佩说着就要再次拿起一刻西瓜拍过去,红衣男子见状连忙从绸布上弹了起来,蹦到了一旁。 他便躲着她的攻击便指着她破口骂道:“你懂不懂珍惜,这好端端的吃的就这样丢掉,你自己都不觉得浪费吗?!!” 余佩闻声将瓜放下,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也对!瓜是好瓜,你这人却坏的很!你不配我用这瓜打你!” 红衣男子见她这副模样,结结巴巴问了一句:“你,你要,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余佩宛然笑道:“你猜猜啊!” 她要干什么?她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自然是叫他自此再不敢招惹女子!再不敢满口胡言! “你放心,你也不会很惨,我顶多就达到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你。” 余佩说着,手指骨节发出碰撞的声音,眸底流露出一丝狠戾。 她余佩,下手可从来都不会手软。 此刻,陆离拿起了方才余佩放下的瓜,盘着腿坐在绸布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 红衣男子见她气势汹汹,咽了一下口水,“你你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很厉害的!” “哦?”余佩挑了挑眉头,“那正好,咱们两个来比一比,究竟是谁更厉害!” “我我我才不会和女子打架,有失身份!”红衣男子向后退了两步,眸光躲闪。 余佩挑了挑眉头,动了动手腕,“可是,我余佩会和男子打。” 她要让他意识到,说话不经脑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红衣男子用手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缓了一口气之后又道: “古书中说的果然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这女子太过放肆!身为女子不安生待在家中恪守妇道,跑到这荒郊野岭与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躺在一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离听到这话,正在吃瓜的动作微微一顿,眸中迸发出一抹冷光。 他站起身,走到红衣男子身旁,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你可以说我不男不女,我不会与你这般人计较。但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娘亲幼时未曾交过你么?” 原本似点点星辰的眸子忽然像融了寒冰一样,冷冷地望着红衣男子。 “凭什么你可以在这外面满嘴胡言,女子便不能出门了?凭什么女子出门便是不恪守妇道?你出门便能大摇大摆?” 第131章 竟然是他 余佩望着陆离有些发愣,她万万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的。 “你放开我!”红衣男子挣扎着,却始终都挣扎不过。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楼,你又在胡闹了?” 来人一人素白,身姿高挑秀雅,一袭墨发被羊脂玉发簪微微挽住。 他皮肤白皙,眉似墨画,双眸中含着些许沉静,气宇轩昂,胸襟秀丽,宛若谪仙。 余佩待瞧清了来人的样貌,有些诧异问:“咏霖药师?你怎会在此?” 有着这般风骨的男子还能是谁?自然是建康城内名声鼎盛的咏霖药师。 咏霖药师微微颔首,语气平缓,“一介仙人四处游玩,途径此处罢了。” 余佩拱了拱手,恭声道:“许久未见,未曾想竟然是在这番情景之下遇到咏霖药师。” 咏霖先是有些诧异,后又极快地调整了过来,不疾不徐道:“是我徒儿为二人添麻烦了。” 其实,他对眼前这位似乎认识他的姑娘并不熟悉,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印象。 此话一出,余佩大惊:“你徒弟?这是你徒弟?” 怎么可能,宛若谪仙般温润和雅的咏霖药师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目中无人,冥顽不灵的徒弟! 不,不可能,她没法接受。 咏霖道:“嗯,顽徒苏小楼,给二位添麻烦了。” 苏小楼??! 咏霖药师何时收了一个这般顽劣的徒弟! 一个林染还不够他受的吗?怎么一个这般温润和雅的师父,偏偏教出了两个这般顽劣的徒弟?? 趁着二人惊诧的那一瞬间,苏小楼连忙窜了出来,躲到了咏霖的身后,呼喊道:“师父!” 他紧紧揪住了咏霖药师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后。 咏霖无奈一笑,“为师可与你说过,莫要在外胡闹?你怎地又到处惹事?” 苏小楼悄悄瞥了瞥咏霖面上身前,瞧见了自家师父面色依旧温和,并未责罚他的意思,也便胆子大了一些,撇了撇嘴委屈道: “小楼方才只是想去为师父讨些吃的,途径此处便想着坐在那里歇一歇,谁知,谁知那两个人忽然开始打我,一个那糕点糊我的脸,一个拿西瓜盖我的头!师父,这不能怪徒儿。” 说着,他声音竟然开始有些哽咽,“师父对小楼说过,世上恶人多,起初小楼还不信,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余佩暗暗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挑了挑眉。 她就不信,神医咏霖会听信他的话。 却没想到紧接着,咏霖却温声道:“二位,若是小楼惊扰了你们休息,咏霖替他像二位致歉,他年纪尚小,还望二位莫怪。” 年纪尚小?身高八尺,看起来已有二十余岁,这叫年纪尚小? 余佩不可置信道:“咏霖药师,方才的事情你或许没看到,但他品行如何,你身为他的师父与他相处得久,难道还不清楚吗?” “小楼性子是顽劣了些。”咏霖边说,边缓缓将苏小楼脸上的桂花糕渣渣擦去。 动作温柔,声音亦是温润:“但他是我的徒弟,要怪也只能怪我未能好好教导,才使他犯了错误。” 余佩与陆离对视了一眼,皆是对此无言以对。 这么大的人了,他还这么宠着? 若是咏霖药师如此待林染她们还能理解,可这般待苏小楼,未免太过溺爱。 良久,余佩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苏小楼是药师的徒弟,我们不会再与他计较,方才他说过的话,此刻一笔勾销,只希望药师日后能对他多加教导,这般侮辱女子的话还是莫要再说了。” 咏霖微微颔首,道:“小楼,还不快向二位道歉。” 苏小楼有些不情愿地站了出来,撇了撇嘴小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出那种话。” “方才似乎有一只惹人厌的蚊子在叫,你有没有听到?”余佩望向了陆离。 陆离点了点头,道:“还是一只大蚊子。” 苏小楼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地站到了咏霖身后,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朝着余佩和陆离做了个鬼脸。 余佩瞧见了他,只觉无语至极。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咏霖缓缓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便不多叨扰了,有缘再见。” 说罢便正欲离开,余佩连忙叫住了他,“药师留步。” 咏霖顿住脚步,回头问:“姑娘有何事?” 余佩走上前道:“我们府上有一位公子身患顽疾,还望能请药师为他瞧一瞧。” “顽疾?”咏霖问。 “嗯,早些时候我家帝师请林小神医来瞧过这病,林小神医说这病乃是无寒之症,说是咏霖药师知如何根治。” 今日既然正巧遇到了咏霖药师,她自然是要将柏岑的病与他说上一说的。 咏霖思忖片刻,道:“这病,并不好解。” 余佩连忙道:“那该如何?药师可有法子?” “不知那位公子此刻可在建康城中?” “他此刻就在这里,只是方才去湖边了。” “那我便在此处等候这位公子回来,为他诊一诊脉。” 一旁的苏小楼听到师父说还要在这里等候,忽然想起了方才余佩与陆离凶狠的嘴脸,忙暗自吸了一口气,拉了拉咏霖的袖角道:“师父,我们不要待在这里,我们快些回建康城吧。” 咏霖见状有些犹豫,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不会耽搁太久,若是你想快些回去,那便自己先回,为师随后就来。” “不要,小楼要和师父一起。”苏小楼撇了撇嘴,看起来甚是委屈。 他这副模样,看的让余佩无语至极,苏小楼这副表里不一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都去哪了?怎么现在只剩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有两幅面孔? 咏霖道:“那便一同在此等候。” 苏小楼无奈,只好在此等候。 却不知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不愿留他在此,余佩和陆离心中皆是厌烦得很,恨不得他能快些离开。 罢了,又咏霖药师护着他,她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不想看到他,可以躲着他。 余佩道:“药师,您先在此等候片刻,我们两个去寻他回来。” 咏霖微微点了点头,余佩便与陆离一同去找柏岑。 第132章 须回城 (白流酥大大万赏加更)补昨天的,么么哒 木桥上,江文乐与晏南风比肩而立,时不时说说笑笑,这副场景令刚刚赶过来的陆离十分惊诧。 将军他这是什么时候和天微帝师关系这般了? 原本醒来的时候,他瞧见身旁将军与天微帝师都已不在,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去做什么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两个人站在桥上晒太阳。 江文乐注意到不远处的余佩和陆离,问道:“余佩,你们两个怎么也过来了?” 余佩环视着四周,问道:“大人,柏岑和不二呢?” 江文乐想了一会儿,才道:“似乎往南边走了,怎么了?找他们两个作甚?” 余佩应道:“我们方才遇到了咏霖药师,我便想着趁此机会请他为柏岑治一治病。” 闻言,江文乐只觉心中惊喜,连忙道:“当真是咏霖药师?” “大人放心,我从前是见过他的,不会认错的。”余佩语气肯定。 “那便快些去找柏岑回来,太好了!柏岑终于能够好过来了!” 四人一同去寻柏岑,路上,陆离特意放慢了步子,拉了拉晏南风,让他也慢了几步。 晏南风正要问他想要做什么,却听到陆离低语:“将军,你为了蒙住面?你方才与天微帝师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人又在玩些什么?怎么还带蒙面的? 晏南风目光始终都落在江文乐身上,匆匆道了一句:“说来话长,回去再慢慢告诉你。”便急忙跟了上去。 陆离撇了撇嘴,如今将军与帝师还未在一起,将军便对他如此奚落,若是在一起了,那还了得? 几个人正朝着方才不二和柏岑离去的方向寻去,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来人啊!快来人啊!大人!大人你在哪啊!” 是不二的声音! 江文乐连忙加快了步子,循声而去。 “大人,大人你们快来救救柏岑” 她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不二的声音有些哽咽。 救救柏岑? 柏岑发生了什么? 待江文乐等人终于找到介不二时,却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不二瘦弱矮小的身躯,此刻正用尽了全力背着足足有八尺高的柏岑。 她费力地移动着步子,泪珠不停地向下滚落。 柏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压倒了,但她依旧强撑着身体,强撑着想要带他回去找大人。 “公子,你不要有事,不二求求你了,你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好不好。” “不二再也不带你一起乱跑了,都是不二的错,你好起来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有事的人不是我” “大人,大人你们快来救救柏岑,快来救救他。” 江文乐站在不远处,能够清晰地看到被压得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来气的不二眼中不断滚出泪珠。 她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女子,却在今日几乎要耗尽所有的泪水。 江文乐只觉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大声唤道:“不二!” 话音落下,便朝她奔去。 不二听到声音,抬眸望到了不远处的帝师,呢喃了一句:“大人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哽咽,那一瞬间,她只觉自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忽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大人,不二撑不住了 柏岑,只能交给你们了。 “不二!” 江文乐跑到她身旁,晏南风亦是极快,连忙将压住不二的柏岑扶起,江文乐这才能扶起不二。 “不二你有没有事?你怎么样?”她语气焦急,目光紧紧盯住介不二,心跳只觉快的厉害。 不,她不能有事,她不能让不二有事。 还有柏岑,若是柏岑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一辈子该怎么活下去。 余佩瞧见了江文乐面上的焦急与担忧,安抚道:“有咏霖药师,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大人您先别担心,我们一起将他们背回去。” 陆离随之跟了一句:“对,有咏霖药师在,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刻她再担心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些回去,让咏霖药师替他们两个瞧一瞧。 江文乐背起不二,快步地朝来的方向跑去。 晏南风心下亦是焦急,柏岑他不能有事。 他还要将柏岑带回元昭国,他不能让柏岑出任何事情。 咏霖坐在绸布上静静歇了片刻,忽地抬头,却瞧见了江文乐几个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文乐与晏南风跑的极快,将背上背着的人缓缓移到了绸布之上,急忙道:“咏霖药师您快瞧一瞧,他们两个有没有事。” 咏霖看到一脸焦急的江文乐,微微一愣,问:“天微帝师?” 江文乐眼眶泛红,她忍住泪水,再次恳求道:“您快为他们两个瞧一瞧,求您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求人。 咏霖心下惊诧,平日里高傲清冷的天微帝师,竟然还有这一面? 他垂眸望向了躺在绸布上的两个人,一一把了脉象,才应道:“你放心,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天气太热,加上她方才应是过度劳累,这才晕倒了,拿些冰块为她敷一敷额头,过些时候便能醒过来。” 余佩闻言,连忙从马车内拿出了极快贮藏着的冰块,又拿长剑从身上衣袖处割下了一块布,包住了冰块,按照咏霖药师方才说的话照做,为不二祛热。 江文乐听到他说不二并无大碍,便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柏岑,连忙再问:“那柏岑呢?他是怎么了?他现在怎么样?可有法子治好他?” 咏霖微微拧起了眉头,沉声应道:“这位柏岑公子所患乃是无寒之症,这病并不好医,需要的药材繁多,有些药材极其稀有,并不好找。” 江文乐道:“只要能医好柏岑,什么药材我都愿意去找。” 只要能治好他,让他醒过来,便是让她失去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她也愿意。 她只想让他好好的,重新回到她身边。 咏霖不语,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锦囊中取出了一粒药丸,喂进了柏岑口中。 “这颗药丸能护住他心脉,保他暂时无性命之忧。此刻应速速带他回建康城中,我也好回去准备药材为他诊治。” ps:应该是昨天发的,我昨天在做作业,今天终于写出来啦。 今天依然爱酥酥~么么哒~ 第133章 他并非是三弟 “好,那我们此刻便回城。” 如今柏岑性命堪忧,时间不等人,他们需要快些回去寻找药材,这样才能早些将柏岑治好。 一路上,江文乐眉心紧皱,心下焦灼。 她想起从前在孤儿院与柏岑经历过的种种,想起从前带着柏岑一同翻墙,只为能出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柏岑,你快醒一醒,如今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这个世界,我们不用顾及那么多,那些曾经我们没有的,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有。 江文乐身旁坐着的晏南风瞧出了她的担忧,温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此刻,余佩在另一辆马车中照顾介不二,柏岑与咏霖药师以及陆离,还有苏小楼共乘一辆马车。 于是,便落得他与江文乐一辆马车。 江文乐低声道:“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没有亲人,他便是我最亲的人。” 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晏南风闻言心下诧异,天微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柏岑乃是他晏家三子,自幼生在元昭国,天微又是从蓬莱中走出的人,哪里来的与在元昭国的柏岑一起长大? 这怎么可能? 晏南风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与柏岑,自幼是一起长大的?” 江文乐却点了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与柏岑,确实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他们两个,是最亲的朋友。 对于没有亲人的她们而言,彼此便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晏南风则是拧起了眉头,天微方才所言句句不加一丝犹豫,听起来并不像是假话。 可是柏岑是他三弟,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两个自幼是一起长大的? 虽说柏岑在府中并不受宠,曾多次被赶出府,可是晏南风会时常去看望一下柏岑,却从来没有听过他说有朋友这样的话,更别提是天微了。 再说了,天微本是生于蓬莱,到了该出师的年纪才来到景明国成为天微帝师辅佐宋永和。 按理说她应该没去过元昭国才对啊,怎么可能回合柏岑自幼一起长大呢? 难道难道说是他认错了? 在这里认识的这个叫做柏岑的人并非是他的三弟,并非是晏家三子。 他只是一个和柏岑同名同姓的人,并非是他。 是啊,毕竟如今这位柏岑并不知道什么元昭国,也不认识他晏南风。 可是世界上有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会巧到样貌姓名谈吐皆是一样的? 晏南风心下紧张,他怕他找到的柏岑并非是他的三弟,他怕他的三弟此刻会出了什么事情。 他害怕,紧张。 可是他却也不敢接受。 他不敢接受重活一世,依旧没有保护好三弟,依旧没有让他活下来。 他不敢接受自己是这般没用。 明明一切都已经算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江文乐感受到身旁人的异样,便问道:“你看起来似乎比我还紧张。” 晏南风想的出神,并未听到她的问题。 二人双双不语,马车内的气氛一直保持压抑。 而此刻,在另外一辆马车中,则是另外一副景象。 苏小楼冷眼望着陆离,冷冷哼了一声。 陆离心下对他厌烦,侧过头不愿让自己的余光看到他。 苏小楼却得寸进尺,低声骂了一句:“不男不女,大妖怪。” 陆离克制住自己的怒意,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自己在心中一直默念着:不与小人论短长,不与小人多言,不与小人争辩。 苏小楼见他不理自己,气焰更盛了一分,“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妖怪,真是奇怪。” “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好可怕。” “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坏东西,蔡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想还挺可怜的,瞧着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已到了该婚配的时候,却是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这样子谁敢嫁?” “不对不对,应该说是谁敢娶。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对,毕竟是不男不女的。” “反正到了最后也不会有人喜欢上他这样的人,管他是嫁还是娶呢?” “想必,一定是孤独终老吧!一个人凄凄惨惨度过余生,无人问津。” “啧啧,真惨。” 陆离耳边一直萦绕着苏小楼欠揍的声音,此刻只想将他扔下马车。 他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忍,他忍就是了。 此刻咏霖药师还在马车之内,他瞧着也不像是那般无礼之人,陆离不信,他的徒弟这般无礼,口出狂言他会放任不管。 他忍,只为等咏霖药师亲自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苏小楼。 可谁知,在苏小楼喋喋不休骂了半个时辰过后,咏霖药师竟还未开口制止。 这算什么? 身为一介神医就不管管自己的徒弟? 也罢,既然咏霖药师不管,那也别怪他不给他留情面了。 这下苏小楼正要再次开口,陆离却冷冷望了过去,“是你娘亲没教过你如何做人,还是你压根就不知一点礼仪?” 却没想到,当他说出的娘亲儿子声音落地之时,苏小楼忽然变了神色。 他将头忽然压得低低的,眼角似乎擒着泪水,脸蛋憋得红红的,似乎都快要与他那一袭红衣融为一体了。 苏小楼耳边一直回响着陆离那一句:“是你娘亲没教过你怎么做人?” 娘亲我的娘亲 我的娘亲她死了。 静默了许久的咏霖听到了陆离那句话,缓缓望向了苏小楼,他知晓,娘亲一词,是小楼心中最怕听到的一个词。 从小到大,苏小楼听过无数遍这句话:“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 那句话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刺。 他有多想念自己的娘亲,便有多害怕那句话。 这些这个世界上无人知道,但咏霖药师他却知晓。 与苏小楼相遇,本就是一场缘分。 那日他救下苏小楼,将他留在身边之后。 咏霖便暗自发誓,会一辈子包容他,照顾他,教他本领,让他在这天下之中能多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本领。 所以,不管苏小楼怎么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惹了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包容他。 苏小楼犯下了什么错,他都愿意去替他这个徒弟承担。 他不想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一点伤害,亦不舍得。 “小楼” 咏霖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肩。 第134章 缺一味药材 苏小楼觉察到肩膀上的一阵温热,缓缓抬起了眸,与咏霖对望。 他眼眶泛红,生生地将泪水挤了回去。 他不想让师父看到他哭,他知晓,师父若是看到了,定然会为他心疼。 苏小楼不愿意让自己宛若谪仙般的师父有一丝难过。 但他不知,咏霖亦然瞧见了他泛红的眼眶。 一旁的陆离看着二人这副情景,嘴角都快要跌到地上了。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在搞什么?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吗? 现在弄得就好像他把苏小楼怎么地了一样,这么受不了刺全都交给了林染打理,此刻让她去找这些药材,是最快的方法。 江文乐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府内看起来较为稳妥的小厮吩咐了几声。 小厮拿着方子离去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咏霖又道:“方子里写的药材十有八成都是能找得到的,有几味不太好找,我药阁内或许还有余量,但” 他面色间有几分犹豫,江文乐连忙问道:“怎么了?” “但有一味药材,我不确定能否找到。” “是什么?”江文乐有些着急,“我现在命人去建康城内所有的药材铺找,一定能找到的。” “建康城内若是有的话,也一定是在我的药阁之内,其他地方绝对不会有。”咏霖语气笃定。 江文乐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不会的,是什么药材这么稀有?” 咏霖应道:“五味草。” 此言一出,一旁的晏南风忽然变了神色。 五味草,是他们元昭国才会有的药材。 往往这种药材只进奉给皇家,寻常人是没有资格用的。 这味药材,只有元昭国皇室能够拥有 如今,治好柏岑的病,竟然需要五味草。 江文乐拧着眉头,不解问道:“五味草又是何物?哪里能够找到它,我这就去找。” 咏霖解释道:“五味草乃是元昭国皇家之物,唯有元昭国皇宫,能得此物。” 他曾经为元昭国皇帝治过病,元君曜这才破例赠与他一株五味草。 故药阁内便一直存放着一根五味草,这么多年来未曾派上用处。 但染儿有没有拿这个东西去用,他就不知道了。 “元昭国”江文乐眉心紧锁,愁容满面。 元昭国是景明国的敌国,她身为景明国一品帝师,压根没法去那里,更别提是去皇宫讨一味药材了。 咏霖道:“你先莫要忧心,我药阁内或许还有一颗五味草,若是没有我们再另作打算。” “多谢药师。”江文乐沉声应道,满面愁容依旧是没法卸下。 待林染赶来的时候,她眼中才出现一丝希望。 “师父!” 林染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厅堂,将手中提着的药材置于一旁,欢快地扑进了咏霖药师的怀里。 “多日未见!染儿想师父了!” 咏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为师也想染儿了。” 一旁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苏小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 师父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怎么能对别人也这么温柔。 一股醋意涌上心头,苏小楼也趁机扑进了咏霖的怀中,道:“师父,小楼也想你了!” 咏霖见他也跑了过来,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乖,别闹。” 林染这下变了神色,冷冷地望着苏小楼,一把提起了他的衣领,将他直直地扔了出去。 “你谁啊!凭什么喊我师父师父!” 她怒气冲冲地望着苏小楼,恨不得将此刻狼狈趴在地上的苏小楼再次提起来再扔一次。 长得倒是个好看模样,竟然敢跟她抢师父! 她才不会忍这种事情! 这一幕让陆离看得甚爽,这世上终于有人能治的了苏小楼了! 咏霖则是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了趴在地上的苏小楼,扶着他走了回来道:“染儿莫要胡闹,这是你师弟。” 林染急得跺了跺脚,“我没有这个师弟!” 师父不是说好不收徒弟了吗!为什么还要从外面领一个师弟回来! 她怎么甘心! 咏霖劝道:“莫要胡闹,他叫小楼,日后你们二人还需相互照料。” 苏小楼撇着嘴,冷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他心中知晓自己打不过这女人,早就将方才被扔出去的那一下还给她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 江文乐扶额,当下是多么焦急的状况,这几位医师竟先吵了起来。 她心下无奈,又为柏岑的病情着急,便自己动手从林染方才放下的药材里翻找起来。 找了许久,她也没能从这些一小包一小包上面写着名字的药草包中找到五味草。 江文乐忍不住问道:“林姑娘,不知这些药材里可有五味草?” “哦对了!” 林染经她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连忙应道:“我今日在药阁中找了许久,偏是没找到五味草,师父,是不是当初你走的时候将这味药材带走了?” 第135章 有人跟踪她 咏霖摇头,“我并未将它带走。” 林染有些茫然,“可我并未在药阁内找到五味草,我还以为是师父您将它带走了。” 咏霖默然,眉心紧锁,在厅堂内踱步着。 林染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师父为曾动过五味草,那五味草如今又在哪里?它又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难道,难道这五味草会自己消失?” 咏霖侧过头,沉声问道:“可有其他人进过药阁?” “这段时间我将药阁的钥匙一直随身带在身上,每次进出药阁也都会把门锁好,不可能会有人进去。”林染语气坚定。 “你再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忘记了什么?”咏霖望着她再问,他不相信五味草会凭空消失。 话音落下,林染似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声音弱了几分,“好像,好像有一次。” “有一次我进药阁取东西,被人跟踪了。” 此话一出,厅堂内众人皆是愕然。 “跟踪?” 江文乐问:“是什么人竟敢跟踪你?” 林染应道:“是之前钱大宝身边的医师,陆杏林。” 陆杏林?! 怎么会是他? “那日我像往常一样去药阁配药,路上总觉得有人在悄悄跟着我,但我试探了几次,都没有试探出来。” “我还以为是我太多疑,于是便直接进了药阁,但我进去没多久,发觉门口有动静,便出门查探,这才发现了陆杏林。” 咏霖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怒意,问:“你当时为何不报官,将他抓起来审问,这样也能审问出来究竟为何跟踪,有没有行偷盗之事。” 要知道,整个景明国只有这一株五味草。 他视其为珍宝,一直以来都不舍得用掉它。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叫他怎么能不动怒? “我以为,以为是他心悦于我,才会尾随当时并未想太多,只是不想与他计较,便匆匆了事。” 林染声音弱了几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家师父动怒。 那日她以为,陆杏林只是心悦于她才会跟踪她,并未想到他竟然是为了盗取五味草。 江文乐叹了口气,道:“余佩,你在府中照看不二和柏岑,林姑娘,随我去找陆杏林。” 余佩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她知晓如今情势,找药草一事不能再耽搁了。 “现在去吗?”林染脸颊微微泛红,“我也要去吗?” 她是不愿意去见那个登徒子的。 江文乐道:“怎么,不想给你犯下的过错一个交待吗?” 林染回眸望了一眼咏霖神色,见他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连忙缩回了头,毫不犹豫应道:“我去。” 她家师父原本是一个这般温柔的男子,怎能因为她犯的错变成这副模样。 “现在就走。”江文乐正欲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望向了晏南风,问道:“你可愿随我一同去陆家?” 晏南风本就因柏岑的事情心神不宁,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怎么用心听,这时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愣了愣神。 陆家?陆青云的那个陆家? 江文乐见他许久未曾应答,便道:“不愿就罢了,在府中好好歇息吧。” 说罢,便要离去。 她瞧得出来,晏南风自在马车内的时候便有些不对,虽不知为什么,但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谁知这时,晏南风忽然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道:“我随你一同去。” 他终于肯说话了。 江文乐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是怎么了,这么久不说一句话,害她担心了半天。 “走吧。” 三人一同出府,其他人皆留在府内照料柏岑与不二。 去陆家的路略微有些崎岖,马车一直都在颠簸,时不时东倒倒西倒倒,有几次江文乐险些重心不稳跌入晏南风怀中。 还好,被隔在中间的林染给推了回来。 晏南风静静地望着江文乐,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江文乐亦然是心中苦恼,为何自己上马车时偏偏是先进去的,若是最后一个进去,便能选择坐到他身旁。 也不至于如今中间隔了一个人,心里总怪怪的。 林染东瞧瞧西瞧瞧,甚是不懂身旁这二人神情为何如此。 一个面色悲凉,却偏偏眸含温柔,直直地盯着对方。 另一个虽然在躲避着这眼神,却也时不时地暗暗抬眸悄悄望去。 这两个人是在她面前演了一出苦情剧吗?为什么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难道说此刻马车内坐着的不是三个女子吗? 她瞧着确实是三个女子啊,怎地如今发生了这事儿? 真是奇怪,林染只觉夹在她二人之间浑身别扭,只盼望着能快些到地方。 终于,马车停下,三人到了陆家。 陆家的宅院极小,在这般富有的建康城内,算是少有的小宅子。 院内种了些医草,一进院子便能闻到一股药香。 陆青云正在院子里除杂草,忽听到门口有动静,连忙放下了背上背的竹筐,手随意在身上抹了两下便跑了过去。 他见来人是江文乐,有些惊诧地问:“帝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而江文乐身旁的晏南风身着女装,这幅装扮却没能让陆青云认出来。 晏南风只觉这样也好,元昭国的人越少知道他这时模样越好。 江文乐并未寒暄,而是直接道:“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陆杏林他在不在?” 陆青云不知帝师是为何事寻陆杏林,但他相信帝师大人不会害他们,也没有多问,恭声道:“杏林他今日一早便出门了,瞧着时候也该回来了,要不您先进屋喝杯茶等一会儿?” 江文乐自然知道陆杏林做出这样的事情陆青云是不知晓的,便也没有与陆青云多言,点了点头应道:“也好。” 进屋后,陆青云为她们三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江文乐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有些犹豫。 上一次在陆青云的老神医馆内喝的那口茶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陆青云的茶,她实在是有些不敢喝。 陆青云见她迟迟不肯端起杯子,笑了笑后道:“帝师大人放心,这些茶都是我今天刚煮的,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的味道,您尝一尝?” 江文乐点了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上次喝的那口茶的味道实在是不敢再次回味,幸好这一次她喝进去的茶,确实是新鲜的茶。 第136章 我要你去查她 几个人正喝着茶,院门口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我回来了!” “我今天去打猎捉了只兔子回来!今天咱家能开个荤了!” 他手中掂着一只兔子,喊着声音迈进了屋子。 一进屋,却瞧见了江文乐,还有林染 染染,她怎么来了? 陆青云瞧见他已经回来,便站起了身,从他手中接过兔子,道:“兔子给我,我去烧个菜,等会儿正好能拿来招待客人。” 他是个明眼人,看得出来此刻天微帝师是有话想要对陆杏林讲,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场,便转身离去。 而晏南风,瞧见此刻江文乐注意力全然在陆杏林身上,便放下手中茶盏,朝着陆青云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自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陆杏林的脾性转变了许多,说话也不似从前那么冲了,对待双亲亦然是学会了彬彬有礼。 原本看到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他应该主动去问个好,说句话的,可如今江文乐身旁还站着林染,他瞧见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在场,也便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江文乐也不与他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跟着林姑娘去了药阁?” 陆杏林万万没想到帝师见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他愣了愣神,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应答。 江文乐一掌拍在身旁桌子上,厉声问道:“我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跟着林姑娘去了药阁!回答我!” 陆杏林被吓了一大跳,脑子瞬间就像停止运行了一般,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我是去了我那一日,那一日悄悄尾随在染染姑娘身后,去了药阁。” 林染质问道:“那日你为何如此?你是不是从药阁内偷走东西了?!” 陆杏林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咽了一口口水,嘴唇有些颤动,“染,染染,你都,你都知道了。” “居然真的是你!”林染气的握紧了拳头,“你为什么要盗走五味草,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有多珍贵!” 这几句话她几乎都是咆哮出来的,师父今日吼了她,她心中本就难受得很,正好对着陆杏林发泄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杏林手心直冒汗,一直重复着道歉的话。 林染咬着牙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五味草就能回来了吗?” 陆杏林哪里见过林染这副模样,此刻已是被吓得不轻。 天呐,他眼中温婉可人的小神医林染,竟然会有这么一面。 “林姑娘,你先别生气。”江文乐又望向了陆杏林,问:“此刻五味草是否还在你手上?若是不在,他现在在哪?” 陆杏林面色通红,若若应道:“五味草早已不在我手上,我将它煮了。” “煮了!!!!!” 林染此刻只想一刀砍了他,“你知不知道它有多珍贵,你知不知道整个景明国只有那一株!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人需要它救命!” 其实对于林染而言,她更在意自己家师父的情绪,她怕找不回五味草师父还是会继续那样冷冷地对待她。 “我我知道整个景明国只有药阁内有,所以才一直跟着你,想要找到五味草” 陆杏林被吓得退后两步,有些语无伦次。 “所以一直以来你跟着我,总是拦住我,其实是为了得到五味草,并不是” 并不是因为喜欢我。 最后那几个字,林染生生是说不出来的,她这般骄傲的女子,如何也不愿意说出这话。 “我是喜欢过你的。”陆杏林怯怯地抬起头望着林染,最终又弱弱地低下了头,补充了一句:“我曾经是喜欢过你的。” 林染听了他这话更加来气,白皙的肤色瞬间涨红。 江文乐听到陆杏林说出那一句,他已然将五味草煮了之后,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 陆杏林他,将五味草煮了。 整个景明国唯有的一株五味草,被他给煮了。 那一株能救柏岑一命的五味草,被他煮了。 他将它煮了 没有了五味草,柏岑的病该怎么办? 柏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又该怎么办? 此刻,院子中。 晏南风叫住了陆青云,陆青衣当即被吓了一跳。 这个女子为何有着男子声音?这声音还和他们将军的声音一模一样。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晏南风瞧出了他的惧怕,无奈道:“陆先生,别慌,我是晏南风。” “将,将军” 陆青云张大了口,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人。 他们元昭国叱诧风云战无不胜的宣威将军晏南风,怎么成了一个女子? 还这般好看? 晏南风解释道:“情势所迫,故扮成此模样,你莫要惊慌。” 陆青云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不,不惊慌,卑职不惊慌。” “将,将军,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陆青云只觉得此刻面对眼前这人,喊出一句将军都费劲得慌。 晏南风面色沉重,极其认真道:“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陆青云见他神色肃重,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只是忍不住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控制自己不去看晏南风,他才能恭声应道:“将军请说,只要是卑职能够办得到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办。” “我要你去帮我查一查天微帝师自从蓬莱来到景明国之后的所有行踪,她去过哪里,曾经与什么人交好,这些事情我都要知道。” 关于她的所有,他都要一清二楚。 “这”陆青云听了晏南风这话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也太难了吧。 他虽然是元昭国暗探,但他已经好几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消息来源断了不少,他根本没法查得这么清楚。 面对眼前神色肃重的晏南风,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应道:“卑职会尽力而为。” 晏南风沉思过后又吩咐道:“还有,帮我查一查元昭国有没有一个叫做柏岑的人,若是查不出来,便想办法去查一查帝师府内那位被唤作柏岑的公子姓甚名谁。” “这”陆青云同样为难。 这查的范围未免太广泛了些。 陆青云重重叹了一口气,应道:“卑职定然会尽力而为,将军稍候些时日。” 第137章 和亲 屋内,江文乐只觉心情烦躁,又瞧见晏南风不知何时已不在她身旁,便出言打断了林染与陆杏林二人,“都别说了。” 二人见她面色不悦,皆不敢再多言,江文乐瞧见安静了下来,又望着陆杏林道:“跟我回帝师府一趟。” 陆杏林有些犹豫,“我,我去做什么。” 五味草已然被他给煮了,他去了又有何用。 江文乐道:“你偷盗药阁五味草,难道不应该去给咏霖药师一个交待?” “咏霖药师!”陆杏林闻言两眼忽然放光,“咏霖药师他回来了!!” 江文乐淡淡点了点头,并不与他多言,而是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太好了!咏霖药师可是他一直以来最钦佩的人,万万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让他有机会能一睹咏霖药师风采! 原本的担忧此刻已被陆杏林抛之脑后,他兴冲冲地跟上了江文乐。 林染对其无语至极,此刻他有多高兴,到了帝师府他就能有多难过。 她倒要看看师父会怎么教训这个偷盗小人! 院中,晏南风余光瞥到了走出门的江文乐,便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与陆青云保持距离。 江文乐走到他身旁,道了一句:“走吧,回府。” 晏南风点了点头,给陆青云留了个眼神,便紧跟而去。 江文乐上马车前与陆青云说了几句关于带陆杏林回去的事情,但并未告知他陆杏林做过的偷盗之事。 她怕陆青云年纪大了,受不了刺第一个想到的人永远都是他,上次在长乐门如此,这一次来陆家亦是如此。 她在意的,无非是能不能与他长久相处在一起。 皇宫内,林福为宋永和端来了一盏热茶。 “皇上,虽说天气热,但您也不能不吃不喝啊,总要吃点喝点的。” 宋永和瞧了一眼他端来的茶还冒着热气儿,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烦躁,道了一句:“朕没胃口。”便将茶盏推到了一旁。 而他的身旁,坐着不是别人,正是谢长侯。 谢长侯缓缓一笑,恭声问道:“皇上这是有烦心事?” “近来边境似有异动,朕得到暗探送来的消息,说是元昭国竟派了千余将士于元昭国边境操练,不知是否又在意图强攻我景明。” 宋永和右手撑着额头,眉心紧拧。 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担心了许久,若是元昭国此时再犯,他景明军力恐怕无法抵挡得住。 九原城一战虽说是他们占了上风,得胜而归,但元昭国那位宣威将军实力强劲,虽是败北但也让景明国吃了不少的亏。 宋永和想不通,分明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元昭国明明也是元气大伤,此刻正应该休养生息才对。 为何会有这样一出? 元君曜莫不是疯了?想趁此机会再次攻打? 莫非是知道了近来景明国内出了许多事情并不太平,想要趁虚而入? “竟有此事。”谢长侯一手持起杯,微眯着眼在鼻端轻轻一嗅,话虽是那般说,但神色依旧淡然,就好像对此事并不怎么关心一样。 林福瞧见宋永和满面愁容,犹豫片刻后道:“皇上,老奴曾经与您说过的,不如您就考虑考虑老奴的建议。” 宋永和微微将双目闭起,不愿回答他的话。 谢长侯将手中茶杯放下,问答道:“不知福公公是有何高见?” “侯爷哪里的话,只是老奴心中拙见罢了,若是侯爷想听,老奴便跟侯爷说一说。” “自是想听一听的,本侯洗耳恭听。” 林福乐呵呵笑了笑,才道:“老奴是觉得元昭国能兵强将无非就是那位宣威将军晏璟,若是能将晏璟化为己用,成为我们景明国的人,岂不是美哉。” 谢长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话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实在是难啊。” 林福凑近谢长侯,道:“自然是不容易的,但是侯爷不妨想一想,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呀。” “美人关?公公的意思是说,咱们背地里给那晏璟下上一套?” “不不不不。”林福连连摇头,“下套倒是不至于,只是美人关这一关,确实得由咱们皇上才能为那晏璟摆上。” 话音落下,林福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宋永和,想着瞧一瞧宋永和反应,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将那话说出来。 宋永和缓缓睁眸,沉声道:“林福的意思是要朕把天微嫁到元昭国,给那宣威将军晏璟当夫人。” 谢长侯闻言不但不惊诧,反倒是面上笑意愈浓,道了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宋永和又道:“谢云,你该是明白朕的,朕怎么可能舍得将天微嫁过去。” 林福一时心急,也便没有顾虑太多,直接道:“皇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您要是舍不得天微帝师,哪里能换来百年安定,百姓们安居乐业啊!” 谢长侯在一旁附和道:“也对,有舍才有得。” “对什么对啊!”宋永和有些不悦,拿起桌上扇子扇着风,想着散一散火气。 “若是将天微嫁了过去,那晏璟对她不好,元昭国又不遵守约定再次攻城,天微也在他们手上,朕又该如何?!” 谢长侯笑道:“皇上,您这是不相信天微帝师的能力?” 天微帝师是何种人物? 风华绝代文武双全,更是能想得出好计谋。 这天下,有她拿不定的男人? 第138章 浪子回头 林福又趁机补充道:“您想一想,若是将帝师嫁了过去,她必然会把元昭国那位宣威将军的心抓得死死的,到时候,不管那位宣威将军再厉害,他也是咱们天微帝师的掌中之物,也就是咱们景明国的人。日后,岂不是任我们景明摆布?” 谢长侯点头,赞同道:“有理,有理,于我们景明而已,着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宋永和望了望林福,又望了望谢长侯,道:“朕怎么觉得,你们二人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就等着朕下旨了。” 谢长侯笑了笑,并不回答。 一旁的林福亦然是含笑向后退了两步,宋永和猜得没错,这个计划并非是林福想出来的。 而是谢长侯早早就交待给他的,早些时候便吩咐林福让他在宋永和耳边提起此事,那次效果并不明显,谢长侯才决定亲自去说。 这才有了今天的喝茶吐真话。 宋永和瞧出了端倪,说了方才的话之后也便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又道:“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还是有风险的,若是晏璟对待天微不好,朕又离她离得远,不知她近况如何,又哪里能顾得上她。” 谢长侯笑道:“皇上,您觉得,天微帝师像是那种会受气的主?” “朕是说万一,毕竟她在那里无权无势,这样一来元昭国的人想对她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他舍不得让他的天微受委屈,但他又不能将她一直留在身边,他得为她寻一个好归宿。 听闻元昭国宣威将军晏璟丰神俊朗,也是叱诧风云的一方人物。 论才情样貌,倒是能勉强配得上天微。 可他毕竟是武将,难免少了些细腻情感,宋永和担心,将天微嫁给他之后会受苦。 谢长侯劝道:“皇上,两个人之间的那些事情,不妨留给他们二人自己发展。微臣调查过此人,是个正人君子,微臣相信,他不会对帝师不好的。” 他的目的,便是要将李天微嫁到元昭国,嫁到晏南风的将军府里。 宋永和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去帝师府,请天微来。朕要亲自问问她的想法。” 此刻,江文乐的马车已然到了帝师府。 下车时,晏南风不再像上车时那般礼让,先行下车只为了在江文乐下车时能扶着她,不让她磕到。 江文乐微笑道谢:“多谢。” 晏南风则是抬起手小心护住她的头,温声道:“慢着点。” 从始至终,林染都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真是绝了,这两个人一直都这样看着对方,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将这二人的性别给识错了。 几个人走进了厅堂,咏霖见他们回来了,连忙问道:“五味草可追回来了?” 江文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到了一旁。 林染此刻依旧极其气愤,道:“师父,五味草被他给煮了。” “煮了?”咏霖不可置信地望向林染。 林染点了点头,“被他给煮了。” “煮了” 咏霖向后退了两步,捂住了胸口,良久,才望向了陆杏林,他压制着怒气道:“你可知那五味草有多难得?你可知我废了多大力气才得到了一株五味草将它带回景明国?你可知这景明国内仅有这一株五味草?” “你可知,如今这五味草,是要拿来救人命的。” “你又可知,你这般做我会如何惩治你?!” 他一掌打在桌子上,温润的眸里尽是怒意。 身为医者,药草是要拿来救人命的,是要在危急时候拿来救治人的性命的。 而不是,让这无知小人给煮了! 五味草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元昭国皇帝元君曜手里要来的。 那东西有多珍贵,旁人不知,他心底却是极其清楚。 他可以拿那株药草去救人性命,可以去将其赠与需要的人。 但他就是看不得旁人将其浪费! 那是一味能救命的药草! 陆杏林见他大怒,双腿不停地颤抖着,他咽了一口口水,怯怯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何时见过自己心之神往的咏霖药师这般大怒? 此情此景只让他心生恐惧,并无一丝见到自己极其敬佩之人的欢喜。 江文乐揉着太阳穴,缓合着自己的怒意,沉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有用吗?” 一句对不起,便能让五味草回来了吗? 一句对不起,便能救治得了柏岑了吗? 一句对不起,柏岑便能够好起来了吗? 咏霖冷冷望着他问:“你将它煮了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今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 “那日,那日我也是情非得已。” 陆杏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唇颤抖解释道:“我娘亲病危,我查了许多古籍才知道唯有五味草能救她一命。” “从前听别人说,咏霖药师的药阁内有一株五味草,于是我才决定一直跟着林姑娘,只为了拿到那株五味草回去救我娘的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其他人得了这种吐血的病,需要五味草去救治。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需要这株药草,所以我才偷回去煮了,为我娘亲治病。” “咏霖药师,我知道五味草对您而言有多珍贵,您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您把我送进官府,送进牢狱,我都愿意,求求您不要将此事告知于我家人,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江文乐缓缓睁眸,神色略微有几分缓合。 原来陆杏林偷盗药草并非是为了玩乐,而是为了去救自己的娘亲。 原来如今陆杏林,已然浪子回头,不是从前的那个不孝子。 原来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家人去冒险。 咏霖听了这话,怒气亦然是消散了许多。 他的五味草,并未被人浪费,那便好。 只要是拿去救了人,那便没有辜负他辛苦带回的那株五味草的价值。 “起来吧。” 咏霖微微拂手,声音缓和了许多:“你娘亲的病,如今如何了。” 陆杏林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对他的态度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 咏霖见他不语,再次询问:“你娘亲的病,如何了?” 陆杏林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声道:“已经好了,我娘亲的病已经好了,多谢药师关心,多谢药师,药师关心。” 第139章 绝不接受和亲 咏霖道:“好了便好,你先回去吧。” 陆杏林不敢相信地问:“回,回去?” 咏霖微微点了点头,陆杏林又望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笑道:“怎么,想赖在我这帝师府一辈子?” “不,不是的。自然是不敢叨扰帝师的,不敢不敢。” 陆杏林平复了一下情绪,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离去。 他走了之后,江文乐才再次露出愁容。 如今景明国内唯一一株五味草没了,柏岑又该怎么办? 她开口问:“咏霖药师,这世上是否真的没有五味草,便没法治好柏岑的病?” 咏霖点头,“若无五味草,我只能勉强用药草来保住这位公子的性命,但时间不长。” 江文乐问:“大概能保住多长时间?” 咏霖应道:“最多一月。” 这是他的极限,也是柏岑能够承受的极限。 江文乐站起身,在堂内徘徊。 此时,忽然有小厮匆匆来报:“大人,皇宫来人了。” “皇宫?” 这个时候,宋永和又想做什么? 皇宫来人,无非是想请她进宫议事。 这一点,江文乐心中清楚,她转过身拱了拱手,道:“各位,府内事宜拜托了,我去一趟。”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去,不管这一次宋永和又找她是为了何事,她都得速战速决。 皇宫内,宋永和瞧见了她,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却又想起要与她说的那件事情,不禁又叹了口气。 江文乐踏入大殿,将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又瞧见了宋永和身旁的谢长侯,旋即在心中便有了底。 想必是谢长侯又为他出了什么主意,又是让她去做什么事情的。 “皇上,侯爷。”江文乐拱手行礼。 宋永和连忙道:“这里没有外人,天微帝师不必多礼。” 江文乐站直了身,又道:“不知今日皇上唤天微来,是有何事吩咐?” “谈不上是吩咐,是朕有话要对你说。” “皇上直说便是。” 她不明白,宋永和究竟是有什么事情犹犹豫豫,不能直接说出来。 “这” 宋永和叹了口气,望向了身旁的谢长侯,道:“谢云,这事你来说吧。” 这件事情,他没法亲口对天微说出来。 谢长侯点了点头,道:“天微帝师先坐下,喝杯茶。” “不必了,我站着就好。” 见宋永和神色沉重,江文乐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 “景明和元昭国的关系一直这般僵持,也不是个办法。”谢长侯直接道:“我与皇上商议过此事,为两国和平,想到一个法子。” 江文乐不语,静静地望着谢长侯。 谢长侯该不会是打算派她上战场一举攻下元昭国吧? 她身为一介帝师,又要断案又要抓人又要上战场,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么多? 谢长侯抬眸望向江文乐,沉声道:“我们打算,和亲。” 和亲? 江文乐在脑海中想了一遍景明国皇室适龄女子,似乎只有宋平阳一人勉强合适。 可宋平阳什么品行? 身边面首无数,娇宠奢靡,她的名声恐怕早已传入元昭国。 那里又有哪个皇子会愿意娶她? 江文乐心中疑惑,便问道:“不知和亲一事是打算派哪位公主?” 谢长侯摇了摇头,“不是公主。” 江文乐诧异道:“不是公主?莫非是皇子?还是哪位王爷?” 不过有几个皇子有几个王爷她是真不清楚。 谢长侯却继续摇头。 “都不是?” 江文乐不解,那还和什么亲? 难不成元昭国皇上是个女的,打算两国君主结亲? 这未免太荒谬了些! 谢长侯不语,静静地望向了宋永和,他在等他开口。 宋永和眉心紧锁,长叹了一口气后道:“天微莫要猜了,要去和亲的人,是你。” 这件事,终有一日是要告诉她的。 “我???” 江文乐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这事儿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为什么会派她去和亲? 她不是一国帝师吗?不是宋永和的老师吗? 她又不是什么皇室宗亲,怎么会被派去和亲? 这事儿怎么会这么狗血! 江文乐正欲拒绝,忽然想到此刻还在府内昏迷不醒的柏岑。 元昭国皇宫内有五味草,五味草能救柏岑。 若是能混入元昭国皇宫偷得五味草,便能救下柏岑。 江文乐有一丝犹豫过后,忽地抬起眸,坚定道:“我不去。” 她直言拒绝,就算她很想治好柏岑的病,但她不会拿自己的婚姻来换。 拿到五味草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需要她赌上自己一生的婚事。 为了得到五味草而去和亲,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亦然是对景明国与元昭国的不负责,更是对那位男子的不负责。 她不会这样做,就算是让她去做任何事情,她也不会为此去和亲。 她活这一世,不是来给别人当工具的。 她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人生,而这一切只有她自己能做得了主。 她江文乐就算是在这个皇权世界,也绝不会妥协。 她要嫁的人,只能是她自己选出来的。她的夫婿不必是这世间多么好的男子,但必须是这世间她最称心如意的男子。 江文乐,绝不会接受和亲。 宋永和愣了许久,才低声应道:“你若不愿,那便罢了。” 他话还没说完,谢长侯打断他道:“此次和亲的人选,说起来曾经也算是与帝师在战场争锋过。” 谢长侯说了这话,意思便是他们二位为她选择的那位和亲人选,是九原城一战的将军。 江文乐眸光微微有些冷清,道:“那日我虽上了战场,但离得远,并未瞧见对方将领,未与他讲过话,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谈何交锋?” 谢长侯无奈地笑了笑,问:“帝师当真不考虑考虑?” 江文乐语气强硬:“我与他素不相识,亦无半分瓜葛,侯爷若想牵线,不妨去寻建康城内其他官家女子。这建康城内这么多人,还挑不出来一个了?” 谢长侯挑了挑眉头道:“可这建康城内能配得上那位将军的人选,唯有天微帝师你一人。” “与我何干!?” 江文乐压制着怒气,谢长侯究竟是跟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第140章 打脸 从前让她上战场当军师,她没意见,照他说的去做。 让她去查钱家案子她也去查了,现在又非要让她去和亲? 真是得寸进尺,脸皮比城墙还厚。 “那人足够好,便要用能与他相配的女子来做这场交易吗?” “皇上,侯爷,你们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哪里有需要便能将我补进去?如今连和亲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都能想到我!” “我不管那人有多好,我的夫婿只有我一人能择,其他人无权干涉!” 说罢,她便欲转身离去。 算了算,她现在身上还有一块免死金牌,说话强硬一点也无妨,反正死不了。 谢长侯缓缓一笑,叫住了她,“帝师就不想听一听那人的名字?” 江文乐侧过头道:“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莫非我还会因为他名字好听,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他?” 谢长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是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晏南风?! 江文乐身子猛地一颤,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那日雨中于众杀手中救下她,在她帝师府内男扮女装的卖茶女小红? 晏南风,他就叫做晏南风。 他是元昭国的人,可他怎么会是元昭国宣威将军? 他怎么会是那日在九原城一战元昭国的将领? 他怎么可能会是他。 谢长侯见状,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温声道:“这位宣威将军生于隆庆三十二年六月初一,生得一副丰神俊朗的好模样,又年少立下许多战功,于帝师而言,实乃良配。” 隆庆三十二年,六月初一。 江文乐恍然想起那一日她问他:“从前都未仔细问过,你今年多大了?” 他答:“生于隆庆五十二年六月初一。” 晏璟,他的真实身份原来竟然是元昭国将军。 “是不是良配,不是侯爷一句话就能说得了的。” 江文乐转过身,道:“是不是良配,也要试过了才能知道。” 宋永和愣了一瞬,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天微她,这是应下了。 谢长侯面露笑颜,道:“天微帝师只管回府休养,剩下的事情交由我们来办就好。” 江文乐只觉面上燥得慌,便解释道:“我只是为了不让皇上为难,也是为了景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着想,毕竟不再起纷争战乱,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谢长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白。” 宋永和默声不语,缓缓垂下了眸。 只要她一句不愿意,他会给她自由,让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爱其所爱。 可他万万没想到,天微竟然答应了。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天微竟要属于别人了。 宋永和有些失落,亦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决定,是他得了元昭国虎将,还是他失了自己的文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江文乐一想到自己要嫁给晏南风,脸上就不由得燥得慌,只想快些离开。 她行礼道:“皇上,微臣告退。” 如今她应下了此事,那免死金牌也便能留住,她还是懂点规矩比较好。 江文乐走后,宋永和却一直未能反应过来。 谢长侯看在眼里,不禁劝道:“皇上,天微帝师之才着实难得,可以她之才换我景明安稳,控制住元昭国虎将晏南风,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朕担心的,并非是这个。” 他担心的,是晏南风会对她不好,会亏待了她,会委屈了她。 “朕只是想让她好好的。” “皇上,嫁给晏南风,又何曾不是一个好归宿?” 谢长侯又道:“女子终归是要去嫁人的,您不能留她一辈子在您身边,您,给不了天微帝师幸福。” 他是皇上,是景明的皇。 就算他心中曾对天微有意,可为顾全大局,为顾及颜面,为顾及蓬莱与景明的关系,他都不能将她纳入后宫。 “朕都明白。” 宋永和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朕给不了她,那晏南风便能给她了吗?” 谢长侯却语气笃定,似是依然知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皇上,他能。” 这一切,全都落到了还未走远的江文乐耳朵中。 “谢长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我总觉得,从我来到这个地方开始,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被他安排好的?” 罢了,不想了,此时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江文乐乘坐马车回了帝师府,一路上,她心里都乱乱的。 她不知道晏璟知道和亲的事情之后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拒绝和亲 若是如此,还不如方才不应下。 可他着实是这一生里她遇到过的唯一一个会有心动感觉的男子。 她不愿意就此错过,她知晓遇心动有多难得。 但她心中亦然清楚,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与旁人不同,说是喜欢未免为时过早。 所以她会等晏南风对和亲一事做出回应。 她愿意等,也愿意等感情明了的那一日。 不过,比起这个,江文乐更想知道这位元昭国宣威将军,男扮女装混入帝师府,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查他,和亲的事,不急。 若是他有异心,她亦然不会饶了他。 江文乐,不会顾及任何情面。 今日的帝师府少了介不二的笑声与闹腾,安静了许多,这让原本有些惧怕寂静的江文乐有些难受。 江文乐踏进厅堂,晏南风瞧见她的身影,连忙望了过去。 她面色从容,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那便好。 没出什么事情便好。 江文乐的余光瞥到了他的眼神,心中强装镇定。 余佩迎上前,有些紧张地问道:“大人,皇上找您入宫又是为了何事?” 江文乐神色淡然,轻飘飘接了一句:“他为我安排了一件亲事。” “亲事?!!!” 余佩大惊,江文乐却始终面色冷静,只是她的余光一直定在了晏南风身上。 晏南风拧起了眉头,攥紧了双拳。 一旁的陆离瞧见了晏南风的模样,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余佩抓住了江文乐的手,诧异问道:“大人,这什么情况?!” “什么亲事?跟谁的?你答应了没有?为什么会忽然有一桩亲事?咱们府里这事情这么多,咋又添了一门亲事啊?!” 第141章 好朋友就要一起摔死 江文乐道:“此事还未定下,先别说这事儿了,咱们还是先商议商议五味草的事情吧。” “可是,可是”余佩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江文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旋即走到咏霖身旁,问道:“药师,五味草的事情,还有其他办法吗?” 咏霖面色沉重,应道:“除非再去一趟元昭国,要带上这位公子一同去,不过就算是去了,我也没有把握能在此讨到五味草。” 那本就是他难以得到的东西,上次是因为正巧游历至元昭国,恰逢元君曜患病,便出手耗费了许久时间才治好元君曜,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破例要到一株五味草。 如今元君曜身体康健,他没有任何机会。 “元昭国。”江文乐喃喃着,或许,嫁过去便能找机会取到五味草,救治好柏岑。 晏南风亦然垂眸思虑着这件事情,若是能救柏岑,他愿意去试一试与元君曜商讨五味草一事。 他相信,元君曜不会不给他五味草。 只是,他又该如何去做? 此时的柏岑又究竟是不是他的三弟? 江文乐沉思片刻,道:“药师,五味草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这段时间还麻烦您能多照顾照顾柏岑,先保住他的性命。” 咏霖点了点头,“放心,我自会尽力保住这位公子性命。” 夜里,江文乐找来了一把梯子,一个人提了两壶梅子酿爬到了屋顶之上。 这夜的风有些凉,月光似一汪清水。 介不二下午便已醒过来,可柏岑依旧昏迷不醒。 “如果能回到从前,或许便能治好他的病。” 可他们如今偏偏是在古代。 并非是说此时医术不好,只是若在现代或许能有更多的办法,想要得到一味药材也不会这么麻烦。 江文乐躺在瓦片之上,微微闭起双眸,感受着月光洒在脸庞时的感觉。 月华如水,繁星点辉。 可唯独她的心底没有一丝光亮。 柏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管有多难,她都一定要去救柏岑。 余佩立于屋檐之下,静静地抬眸望着屋顶上躺着的江文乐。 今夜她听到动静,猜到是大人出了屋子,她担心大人会出什么事情,便急匆匆披了件外衣追了出来。 却没想到原来大人是在借酒消愁,对月自语。 余佩轻轻叹了口气,并不出声呼唤江文乐。 她心中知晓,大人是为了柏岑公子的事情烦忧,才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对月饮酒。 余佩明白,大人想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 所以她不会去打扰大人。 她拉紧了衣襟,缓缓抬眸,望了一眼江文乐之后便转身离去。 余佩走后不久,便有另一个如暗夜一般的身影出现在屋檐下。 他足尖轻点,一跃飞上屋顶。 江文乐听到动静,缓缓睁眸,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并不打算起身,而是依旧躺在屋顶之上,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身着一身男装的晏南风。 晏南风坐到她身旁,垂着头道了一句:“我听说你要嫁人了。” 江文乐想起此事,又听到从他嘴里说出,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南风有些惊诧地问:“你笑什么?” 一提到要嫁人一事她满面愁容便烟消云散,难不成她要嫁的那个人是她的心上人。 是她心中喜爱的人,是她愿意去嫁的人? 这怎么能行。 算算时间,还未到元昭国与景明国和亲的时间。 她要嫁给谁了?她又喜欢上谁了? 想到这里,晏南风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他还未以元昭国将军的身份出现,她怎么能嫁人。 江文乐瞧着他的脸,笑道:“没笑什么。” 晏南风躲避着她的眼神,不知她为何一直面带笑意。 他垂眸问:“你要嫁的人,可是你心悦之人?” 江文乐愣了愣神,依旧侧着头盯着他。 她要嫁的人,可是她心悦之人? 这个问题她又该如何回答? 江文乐收回目光,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此刻夜里光芒微暗,瞧不见她面上泛起的一阵红晕。 她有些慌张,强装镇定应了一句:“或许,或许是有些的吧。” 她不知道他是否是她心悦之人,她只是清楚,他给了她与旁人不同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只有在他这里能感受得到。 晏南风眸光暗了几分,低声问道:“是大理寺卿穆子清吗?” “什么?” 江文乐不可置信地坐起了身,“穆子清??这事儿怎么会何他扯上关系?” 晏南风问:“不是他?” 江文乐无奈地撇了撇嘴,点了点头道:“不是。” 听闻她如此应答,晏南风心中忽喜忽悲。 喜的是那一瞬间他知晓天微要嫁的人不是穆子清,悲的是如今除了穆子清,天微她竟然还有其他人选。 “你这副神情是怎么回事?”江文乐不解地望着他,见他不回答,又道:“我看你是把我这帝师府当成自己家了,随意而来随意而去。” 晏南风则是以为她这是下了逐客令,连忙道:“若是你不愿意见到我,那我先回去了。” 江文乐一急,连忙拉住了他。 这不拉不要紧,拉着他的那一瞬间晏南风忽然重心不稳,脚下的瓦片又有些松,忽然脚底一滑,就要跌下去。 不过他的轻功甚高,就算是跌了下去也能完好地站到地上,不受一点伤害。 但,晏南风万万没想到,下一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文乐见他就要跌落下去,连忙站起了身,想要拉住他。 却不料自己没控制好平衡,不慎就要跌落。 晏南风心下一紧,连忙将她护在怀里,自己却忘记控制内力,两个人一同跌落。 江文乐全程都紧闭着双眸,不敢睁眼面对方才跌落那一瞬间的场面。 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晏南风闷哼了一声,见江文乐闭着眼睛,还以为她是晕过去了,连忙唤她:“天微,天微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听见他的呼唤,江文乐才缓缓睁开眼,她诧异道:“这么快就掉下来了?”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疼?” “难不成是我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之躯?” “从房顶上摔下来也不疼?” 第142章 你很胖,也很笨 连续惊讶了好几个问题之后,江文乐才垂眸望向身下。 这一下,她总算是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的原因了。 原来她的身下有一个人 是晏南风在跌落的那一瞬间护住了她,她这才没伤到自己。 江文乐趴在他身上,有些语无伦次,“是,是你在下面,我还以为,还以为是” 晏南风温和一笑,无奈道:“还以为是你自己天生神力,不伤不痛。” “我”江文乐刚想反驳,却对上了他的眼眸。 他一双墨眸中似有千秋明月,一时间晃了她的心神。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抑制不住飞速跳动的心。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她面色绯红只觉自己此刻形容略微有些窘迫。 晏南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恰如明月的眸微微一动,不解地望向了江文乐。 这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 江文乐直视着他的眸,缓缓道:“谢谢你。” 晏南风笑道:“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 谢谢你总能在危险的时候救下我。 谢谢你会在我心情烦忧的时候来到我身旁陪着我。 也谢谢你,会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与我相遇,让我尝到了因见到一个人而心跳加速是什么滋味。 谢谢你,与我相识。 但话到嘴边,江文乐却始终都说不出口。 “谢谢你”江文乐咬了咬牙,忽然道:“谢谢你让自己疼却没让我摔到。” 话一出口,她便在怀疑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这是怎么表达感谢的?! 江文乐悔恨不已,若此刻能有暂停键该有多好,她要将进度拉回,拉回到刚刚还没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 不,应该拉回到没有摔下来还在屋顶上的时候。 只是可惜,人生没有暂停键,更没有进度条。 现代没有,古代亦然没有。 晏南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用极其生硬的语气应了一句:“不用谢。” 二人皆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晏南风暗暗缓了一口气。 天微似乎,又吃胖了,快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了。 江文乐却始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他此刻的姿势有哪里不妥,她只是愣愣地发着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了许久,她忽然开口:“你武功真高。” 若不是此刻被她压着抽不开手,他真想扶额抹一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他低声应道:“若是武功够高,也便不会让你摔下来了。” 此话一出,江文乐又陷入了无限的悔恨之中。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戏剧学院毕业的小扑街,编了这么多文字,演了这么多场戏,怎么一到他这里,就什么都话都不会说了?! 从前那股胡编乱造的劲儿呢? 怎么如今就只剩下怂字当头了?! 她江文乐,怎么能说出这般没有条理又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权衡了许久,江文乐才道:“或许,或许是我太沉了,拖累了你。” 她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没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晏南风肯定会对她说她不沉,然后她们二人便能再多说一会儿话。 套路这个东西,她还是从书中学到过一些的。 江文乐心中确信,甚至已经为自己要回答他的下一句话做好了准备。 可就在她为自己的计划满意至极之时,却听到晏南风缓缓开口:“最近你确实是有些胖了,是帝师府的饭菜太好了吗?” 江文乐还未仔细听他的话,便照着自己原本的计划应道:“你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夸你?” 晏南风有些惊诧,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姑娘家开心,可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她呀。 莫非天微是喜欢听别人说她胖? 江文乐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你刚刚说我最近确实是胖了?!!” 一时惊诧,江文乐不小心摁了下晏南风的肩膀。 晏南风拧起了眉头,“嘶”了一声。 原本他就被压得缓不过起来了,如今她又给他重重一击。 晏南风只觉得,自己即将要断气。 听到他的声音,江文乐这才意识到此刻二人竟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她连忙站起了身离开了晏南风,有些窘迫地四处望着。 在她起身之后,晏南风深深地缓了一口气。 终于,他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他正欲手撑地站起身,却忽然发觉自己双臂无力,肩膀处似乎受了伤,一动便疼得厉害。 江文乐察觉到他这边的动静,以为是他站不起来,二话不说便拉住了他的手想要将他拉起来。 晏南风差一点当场离世。 还好在江文乐还未使出全力的时候他喊出了声音:“疼,疼。” 江文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他,连忙松开手,这下却又把原本被她拉的已经离地的晏南风再次摔了下去。 晏南风咳了两下,差点没像柏岑一样咳出鲜血。 “你没事吧?你有没有事?怎么样?哪里疼?” 江文乐连忙蹲下了身,有些慌乱地望着晏南风。 此刻她也不敢再伸手碰他,也不敢再拉他起身,只能手足无措地望着他。 晏南风见她神色慌乱,强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堂堂宣威大将军,怎么可能因为从房顶上摔下来就疼的站不起来。 虽然这里面也有不少江文乐的功劳,不过那都不妨事。 他什么事都没有。 话虽是这么说,肩膀处的伤痛却依旧似针扎一样疼。 晏南风汇集内力于掌心,借用内力站了起来。 江文乐拍了拍胸脯,缓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都怪我,我太笨了。” 晏南风缓缓一笑,“确实是有些笨,若是以后嫁人了,该怎么办?” 旋即,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失落。 从前的天微行事镇定,断然不会这般鲁莽。 如今的她,脸颊红彤彤的倒是极其可爱。 这便是天微来到元昭国之前的样子吗? 从前就算是她有着现在的莽撞,他身为她的夫婿也能一直护着她,不让她出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并不是。 他的天微,就要嫁给别人了。 从此以后,纵世间有千媚百红,他也再不得她那一种。 第143章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江文乐闻声惊诧,蹙起眉头问:“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胖且笨之人吗?” 这还成什么婚?! 这和亲,不和也罢。 反正她在他眼里已是这般,若是成了婚,岂不是要日日埋汰她? 她江文乐可不是这种愿意受气的主,成婚本该是图自己开心,何必去给自己找烦心事。 晏南风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点了点头。 江文乐瞬间石化在原地。 也许是她错了,她怎么会对眼前这个一窍不通且且什么都不通的男子有心动之感?! 晏南风恍然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在我眼里,你宛若天上月,宛若冬日阳,世间所有美好都不及你。” 他说得有些急促,话音落下却缓缓拉住了江文乐的手。 江文乐石化的心微微一动,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她躲避着晏南风的眼神,低声问道:“真的?” 声音里含了些期许,含了些温柔。 晏南风向前迈了一步,走到她身前,温声道:“真的。” 江文乐抬着眸与他对视,良久,忽然低声问道:“可天上月虽说足够明亮皎洁,但未免太高了,冬日阳虽说是足够温暖,但亦然是难以触及。我在你心里,是这般的吗?” 她不愿做这般遥远之物,她只愿做心爱之人的枕上书,怀中猫。 但她不知爱之深切,又触之不及的心酸与无奈。 晏南风缓缓摇头,道:“天上月能够驱散无尽的黑暗,带来光亮,就算是触之不及又如何?我不在乎。” 他这一生,只愿她能平平安安,得到幸福。 除此之外,不敢再奢求太多。 江文乐握住他的双手,将他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 她抬着头清声问道:“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拐弯抹角,不如直接了断。 问个清楚便好,也省得她徒增烦恼。 晏南风也不是那种会逃避自己心中爱意之人,他点了点头直言道:“是。” 我心悦于你,时日已久。 你如今方知,为时已晚。 因为你要嫁给别人了。 殊不知,那一句是,让江文乐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是心悦于我的,那便好。 这样,和亲的事她也便能放下心来。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既是已经确定了他心中想法,那便不如坦诚相见。 她不愿将和亲一事继续瞒着他,也不愿将自己的心事藏起来,更不愿意去受那种爱而不得的苦。 对她而言,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晏南风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了她。 她都知道了。 天微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份,竟然知晓了他是元昭国将军。 那他与陆离日后在景明国,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江文乐瞧出了他的顾虑,便道:“这般犹豫做什么,你说便是,只要你信我,我定然不会出卖你。” 毕竟是未来要和亲的人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了他。 晏南风点了点头,“是。” 天微既然已经这般问他了,那便证明她已然知晓他的身份,只是想从他这里问出一个答案罢了。 他不愿意骗她,所以他会如实相告。 “果然是你。”江文乐长舒了一口气,是他便好。 晏南风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他何时以男装样子向她说过生辰八字了? 上次说出生辰八字的时候他分明还是女子装扮,为何天微会说这个? 难道说她已然知到自己是小红了? 她已然知道自己是男扮女装混入帝师府了? 她已然知道晏南风是他,元昭国将军是他,小红也是他了?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江文乐微笑着问道:“小红,若是我不说,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晏南风垂下眼眸,低声道:“对不起,我若不扮作女子,便没法进入帝师府。” 帝师府内只有女子,他一介男子怎么可能混的进去? 可他确实,瞒了她很久很久了。 江文乐向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你是元昭国将领,而我是景明国帝师,你混入我的府邸,所为何事?” 她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即便是她心中并不怨他,并不怀疑他。 但在江文乐心中,国事与私事分得清楚,她知道,元昭国与景明国持对立方,她必须要搞清楚元昭国将领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国事。 晏南风向前迈了一步,将方才江文乐退回的那一步补了回来,道:“我所为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从决定赴往景明国,再到男扮女装混入帝师府,从始至终,他只是想来到她的身边。 顺便再将三弟带回。 江文乐再次向后退了一步,“可我们从前并不相识。” 她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看上了外貌。未曾了解过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会真真正正地喜欢上。 她希望晏南风的回答不会让她失望,却没想到他竟然道:“我说是一见钟情,你会信吗?” 晏南风心下无奈,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说他是重生而来?这怎么可能。 哪有人会信这种事情。 她会将他当作疯子吧。 除了一见钟情,他想不出来更好的回答了。 “一见钟情?” 江文乐再次后退一步,真的只是一见钟情吗? 难道说她向来不相信的东西在她身上应验了?? “那日我在九原城一战战场上瞧见了你,当时便在心中暗暗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女子,于是便一见倾心,为追随你男扮女装来到景明国,只是想要时常见到你,所以才混入帝师府,你,会怪我吗?” 晏南风神色认真,一本正经地编着瞎话。 说着,他还往前迈了两步。 江文乐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回响着,一个是惊讶他竟然在战场上瞧见了她,明明那么远的距离,难不成晏南风是千里眼? 另一个便是方才她的想法,世上本不会存在一见钟情。 但如今,是他亲口对她说的,不知为何,方才的清醒皆散去,她忍不住去相信他的话。 江文乐应道:“我不怪你。” 第144章 陪她等候日出 只是可惜了她曾为扮作女装的他写下的那一整张计划,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晏南风听到她说她不怪他,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温声道:“天色渐晚,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什么天色渐晚,是不是过糊涂了?”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又继续道:“这分明已是深夜,已经极晚了,若再晚一小会儿,便能等到黎明了。” 晏南风连忙道:“是我说错了,夜深了,天也凉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我不要。” 江文乐朝他走进一步,问道:“你可是困了?” 晏南风摇了摇头,“我不困。” 况且,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他回去了,恐怕也无法入眠。 只是天微若是休息不好,明日精神便会不足,他怕她再处理一些事情会觉得很累。 只是他不知,他是如此,江文乐亦然是如此。 江文乐道:“我有两壶酒落在房顶上了,你可不可以带我上去,我想去拿到那两壶酒。” 晏南风点了点头,刚想应下又忽然想起方才从房顶上摔下来的事情,他怕会伤到她,便道:“要不我上去给你拿,你在此等着便好。” 江文乐笑道:“我也想上去。” 她为了便是再次回到屋顶之上。 晏南风瞧见她的笑容,拒绝的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了,便应道:“好。” 旋即,他将她揽在怀里,足尖轻点,一跃而上。 夜里的风有些凉,可他的怀抱却极其温暖。 江文乐面上带着笑容,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 晏南风,我也心悦于你。 到了屋顶之上,晏南风将她放下,转身便去帮她拿那两壶梅子酿。 江文乐却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着他。 晏南风拿起梅子酿之后回头望去,却瞧见了她已经坐下在看着他,便问道:“你怎么又坐下了?” 江文乐伸出手接过了两壶梅子酿,转售又将其中还未打开的一壶递给了晏南风,道了一句:“听说晚上爬到屋顶上,便能够里天上月更近一些。” 晏南风抬眸,望向那一汪明月。 江文乐静静地望着他,只盼他能够知晓,纵然是天上月,也能成为离他最近的天上月。 也能成为陪伴他时间最久,不离不弃的天上月。 晏南风坐到了她身旁,望着她道:“天上月,此刻就在我身旁。” 江文乐面露笑意,晃了晃手中的梅子酿,喝了一口之后道:“只是可惜,如今不是冬日,若是冬日的话,便能让你瞧见,冬日阳,也可以在你身旁。” 他觉得他没有的,她都想给他。 晏南风闻声心下一暖,温声道:“我听说,景明国的日出很美。” 江文乐问:“你可曾见过日出?” “不记得了。” 晏南风摇了摇头,他这一生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除了军营,便是战场。 至于日出,他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江文乐道:“今夜你我二人一同等候日出,如何?” “日出?” 晏南风有些惊诧,旋即一想便又直接应道:“好,我们一起等候日出。” 她想做什么事情,他都愿意陪着她。 江文乐问:“晏璟,你自小便在元昭国长大吗?” 晏南风打趣道:“若元昭国的将军不在元昭国长大,难不成还是在景明国长大?” “若是在景明国长大的话,说不定你会很早认识我。” 说不定,你会很早认识李天微。 到时候,也许与你相遇的便不是我。 你心悦之人,或许也不是我了。 晏南风却道:“若你身在元昭国,岂不是也能早些认识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最希望的事情便是她能够与她生在一片土地上。 无两国之间的距离,亦无两国之间的争锋相对。 他们二人,便不会再忧心元昭国与景明国之间的事情。 “可惜我们都不是。” 江文乐垂下了眼眸,可惜我生于二十一世纪,没能早一些遇见你。 但如今他们两个既然相遇了,便该只争朝夕,过好当下。 想到这里,江文乐又道:“晏璟,我要嫁人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晏南风原本心情好了许多,已然忘记她要嫁人的事情,却忽然经她一提起,眸光不由得暗了几分。 “若那个人是你心悦之人,我便为你送上祝福。但若非是你心悦之人,而是宋永和强迫你去嫁的,那我定会护你周全,我愿倾尽全力带你离开。” 带她离开? 江文乐听到这里眸光微微闪过一丝笑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私奔吗? “可是就算是你带我离开了,你就能确定我能够跟着你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吗?”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晏南风语气坚定,又补充道:“你想去喝酒,我便为你开一家酒馆,白日里听书饮酒,夜晚里我为你煮茶醒酒。” “你想去踏青,我便为你准备好一切你喜欢吃的,选一处繁花似锦的地方,也会为你铺一张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绸布。” “你想去看日出,我便带你去九原城看日出,瞧一瞧漠里风沙落日圆的壮美景象,感受风沙吹打蓑衣的快感。” 江文乐垂眸浅笑,这样的日子,不正是她所期盼的? 自由且与所爱人在一起,潇洒却又永远有所依。 江文乐笑道:“这样听来,你比我还有钱。” 晏南风道:“这些我倒没有精细算过,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他立下的战功赫赫,将军府的赏赐自然也不少。 但天微帝师这么多年来亦然是立功颇多,比起他而言也一点都不逊色。 江文乐又道:“方才说了这么多,都是我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结果,倘若,我是要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呢?” 晏南风垂下了眼眸,低声应答:“方才说了,祝福你。” 他能够做的,只有祝福她。 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想要的,却不止是幸福。 江文乐望着他,道:“晏璟,你想知道皇上为我选的夫婿是谁吗?” “是谁?” 晏南风问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他并不太想听到她的回答。 江文乐侧着头盯住他,道了一句:“你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便告诉你。” 第145章 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晏南风犹豫后才抬起头,望向了她。 只见她缓缓开口,语调清和,“他派我去和亲,嫁给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她要嫁的人,正是他。 晏南风有些恍惚,喃喃念出了那个名字:“晏南风?” 当他念了一遍之后,忽地身子一颤。 “晏南风?!” 江文乐点了点头,唤了一句:“晏璟,晏南风。” “晏南风!!!” 他不可置信地握紧了她的手,像一块木头一样愣愣地戳在原地。 “晏南风,是我的名字,和亲的对象,是我?你要嫁的人,就是我?!” “和亲的对象,确实是你。” 江文乐见他惊诧至极,分辨不出他究竟对这件和亲之事是喜是悲,只好保持冷静,道了一句:“但只是景明国想要如此,毕竟是两国联姻的大事,这件事情还需要征得元昭国皇帝的同意。” 晏南风心下乱成一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并不表态,江文乐心下有些质疑自己应下和亲之事是对是错,便又道:“和亲之事我应下了,元昭国和景明国都经不起战乱了,两国和和气气的,共创盛世也是极好的,起码能给百姓们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 晏南风听了她这句话,忽然沉默。 她愿意嫁给他,原来只是因为两国战火不断之事,原来是为了国事,而不是二人情谊。 倒也正常,她不爱他,倒也正常 她大概只是想为宋永和分忧罢了,只是天微,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这本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你为何不去选择一个自己所爱之人? 江文乐见他不语,心下一急,又道:“你放心,我并非是一定要嫁给你的。” 晏南风连忙问:“什么意思?” 江文乐眉心一紧,怎地方才说这么多他都不说话,如今说了有可能不嫁就反应的那么快? 他该不会,是不愿意娶她吧。 想到这里,江文乐松开了晏南风的手,道:“这件事情只是景明国的主意,只要你们元昭国不愿意,你不愿意,那和亲一事也是不会成的。” “我同意。” 他忽然将她揽入怀中,焦急的声音慢慢缓合,在她耳边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我对你的情意,你还不清楚吗?” 江文乐的头埋在他怀里,低声道:“不清楚。” “你未曾说过,我又该如何清楚?” 不表明的心意,又如何算得上是心意? “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晏南风扶正了她,对着她的眼睛道:“我心悦于你,是真心实意的,就算是没有两国之间的战事,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的和亲,我也愿意娶你。” “因为,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件想要珍惜的事情。” 江文乐笑着问道:“这么夸张?” 晏南风应道:“你若是不信,那我便用时间证明。” 他愿意将这一生,都留给她。 江文乐反握住他的手,问道:“若是元昭国皇上不愿意呢?” “我晏南风要娶谁,不需要他同意。” 他语气坚定,她听了之后只觉心下似乎含了一块蜜糖。 甜,且美好。 夜里的风微微有些凉,江文乐身子一缩,深呼了一口气。 等候日出听起来是很美好,可如今她竟觉得有些冷得发慌。 这么冷的夜,不如回去? 回去拿一床被子来,继续等。 江文乐刚想到这儿,正准备站起身,晏南风却忽然拉住了他。 只见他将外衣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墨袍上,还带着他的温度。 江文乐见他衣衫也同样单薄,拒绝道:“我不用的,我不冷。” “披上。” 他瞧见她方才打了个寒噤,便不管她说什么,直接将外衫系好。 江文乐面上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没想到从前写在书中的恋爱情节,如今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对方生得还如此好看,简直就是里男主角的配置! 江文乐觉得自己就像是捡到了一块宝一样,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波穿越不亏。 晏南风看到她在笑,便问道:“你在笑什么?” 江文乐应道:“我在笑自己运气好。” 晏南风有些疑惑,“何出此言?” 江文乐垂眸浅笑,“若非是运气好,又怎么能遇到你,又怎么能每次在危险的时候都能被你救下,又怎么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不止如此,若非是运气好,她一朝穿越又怎么会穿越成吃喝不愁的一品帝师? 若非是运气好,又怎么会在要被派去和亲的时候知晓自己嫁的人正是晏南风? 若非是运气好,又怎会在这么多次危急的时刻安然无恙活下来? 晏南风道:“如此说来,我运气比你还好。” 要不然,他也不能重活一世,再次拥有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能够再次与她相识,相知,便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黎明将至。 江文乐歪着头枕着他的肩膀,面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太阳出来了。” 晏南风温声道:“传言说的没错,景明国的日出真的很美。” 江文乐抬眸望着初升的阳光,道:“我也是第一次等到日出。” 她面带微笑,缓缓开口:“听说,如果一个人是第一次等到日出,那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等到日出的那个场景。” 晏南风问:“记得看日出的场景,会记得日出时身旁的人吗?” 江文乐正欲回答,忽然听到下面有一个声音响起。 余佩今日起了个大早,她是被饿醒的,昨日太忙了没有吃饱,今天便起的早些想要去吃点东西。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抬头,竟然看见这幅场景。 “大人!!!!!” “都天亮了,你怎么还在房顶上!!” “不是,你旁边怎么还多了一个人啊!” “还是个男的!等等,我得想一想,这个男的似曾相识!” “我想起来了,那个救过我们的人!” “他怎么又来了啊!这是要把我们帝师府当成自己家啊!”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随便的吗?” “不对不对,你们俩什么情况?眼眶黑黑的,难不成你们俩昨天晚上是在这一起过夜了?!!” “大人!你怎么能跟一个男的这样啊” 第146章 醋王非你莫属 江文乐深深叹了一口气,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原本是多美的景象,意境也到了那个点上,可偏偏,偏偏来了个大嗓门余佩。 江文乐面带微笑,故作镇定道:“佩佩,早安。” 她也就是面上的微笑有些僵硬,而已。 余佩纵身一跃,到了她身旁,道:“大人,您笑得可真够虚伪的。” “嗯?”江文乐动了动手指,发出了骨节咯咯响的声音。 余佩连忙补充了一句:“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这一笑,全建康城的花都开了,就连那冬天开的梅花,都出奇得在这一瞬间盛开。” “这都是因为大人您生得花容月貌,美得叫人神魂颠倒。” 江文乐面色从容,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余佩蹲下身,凑近她,低声问:“大人,我都昧着良心夸这么长时间了,您还不满意?” “满意?你都说了你是昧着良心夸的,这还叫我怎么满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心实意,不是昧着良心。” “算了算了,你的真心,我有点受不起。” 江文乐别过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放到了晏南风身上。 晏南风微微一笑,垂眸不语。 余佩以极其敏锐的反应力捕捉到了晏江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她眯起了眼睛,道了一句:“大人,您也别说我了,别岔开话题,你俩是什么情况?!” 江文乐含笑,指了指晏南风,又指了指自己,旋即转过头望向余佩,问:“我俩?” 余佩撇了撇嘴,“不然?不然难不成是你和这太阳?” 晏南风同样注视着江文乐,在心中默默期待着她的回答。 江文乐悄悄侧过眸,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是才道:“我俩昨夜一同在此共度一晚,只为等候日出。” “真的是一夜?!” “大人您是不是疯了,您可是一品帝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您让外面的百姓该怎么想?” 余佩伸出手晃了晃江文乐的身子,有些怀疑她家大人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驴给踢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江文乐盯住余佩,“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嘴给你封上,或者是把你给关起来?” “为什么?大人您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方才不也说了,不能传出去。如今这事只有我和他知晓,剩下的,便是你了,不把你的嘴封住,难不成要封住我们两个的?” 余佩听了江文乐这话,差点没直接哭出来,她极其委屈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对我吧,把我的嘴封住?为什么不封住他的?难道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还不如他一个外人吗?” “您竟然更信任他,不信任我吗?这种对您名声有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呢?!” 江文乐却道:“他不是外人,况且,封住他的嘴,我也舍不得。” 余佩已石化在原地。 晏南风听到她这样说,唇角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外人,可是内人? 余佩抬起手掐住了自己的人中,道:“大人,我觉得我现在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我恐怕要像柏岑公子那样昏迷不醒了,您最好还是快些想办法救救我。” 江文乐极其淡定,将自己身上的外披解下,道了一句:“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请咏霖药师来,不过我听说,他配的药方好像都挺苦的。” 余佩连忙摇了摇头,“苦的药还是算了,大人您心疼我,肯定不会让我吃苦的。” 话音刚落,却瞧见江文乐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晏南风身上,还温柔地道了一句:“暖阳已至,我不冷了。” 余佩瞪大了眼睛,眼里似乎含了一根刺一样,盯住了晏南风。 “大人!我冷!” 她家大人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竟然什么事都不管她了,眼里只有这个男的。 余佩此时已经伤心透顶。 “你裹得这么厚,怎么可能会冷?” 余佩自然是极其心疼自己的,如今虽然已经快要到夏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可早晨却凉得出奇,即便是出来找吃的,余佩自然也不会冻到自己,穿的极厚,套了两个外披。 说完,江文乐又补充了一句:“况且,若是你穿这么厚都会冷,那便就是体寒之症,得去找咏霖药师瞧一瞧。” 余佩委屈地垂下了头,眼睛却止不住地往上翻,恨恨地盯住了晏南风。 就是这个男人的存在,才让她家大人对她如此凉薄。 她要把她家大人抢回来! 暖软的风拂过江文乐的发丝,她打了个哈欠道:“佩佩,若是你想继续在这里待着,想要从日出等到月出的话,那你就好生待着,我就不陪着你了,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柏岑。” 说罢,便在晏南风的搀扶之下站起了身。 余佩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我不,我也去。” 她才不要在这里傻傻地等什么月出,她要去盯住她家大人! 江文乐却微微一笑,佯作没有听到,对晏南风道了一句:“带我下去吧。” 余佩连忙凑了过去,道:“大人我也能带你下去!” “都行,谁都可以。” 晏南风已经做好带她一起下去的准备,余佩却也毫不示弱,学着他的动作张开了双臂。 江文乐左右看了看,最终做不了决定,自己缓步移到了梯子旁,顺着木梯子爬了下去。 余佩哭丧着脸,不可置信道:“大人,您为什么选梯子都不选我啊!” “我看你们两个黑眼圈都出来了,约莫着是都困了,估计精神都不好,万一没抱紧我,把我摔下去了怎么办。安全起见,我还是自己爬下来吧,就不麻烦你们了。” 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这个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再选择晏南风,余佩估计都要在帝师府里哭个三天三夜了。 晏南风调动内力,极快地降落在了地上。 此时江文乐还在顺着梯子往下爬,他站在梯子旁,帮她扶住梯子,待她快要落地之时,温柔地望着她,“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更不会让你摔在地上。” “你!”余佩恨恨地盯住了他,飞快地落在地上,跑到了江文乐身旁。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语气深情地望向了江文乐,道:“大人,我也是,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第147章 梦里也在想他 江文乐扶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佩挤进了她和晏南风之中,振振有词道:“大人,咱们帝师府可是有规矩的,不能有身份不明的男子进入,更不能待这么长时间,您若是不方便的话,我来帮您把他赶出去。” “帝师府还有这规矩?”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又道:“就算曾经真的有这规矩,现在也不作数了,这规矩我早就破了。” 余佩撇了撇嘴,“大人,这不能吧这可是您自己立下的规矩。” 这规矩,还真不是她江文乐立下的。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她嘴上却不会这么说。 “是我自己立下的,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换一换新规矩了,帝师府内没有男子当工,这不合理。” 余佩惊道:“大人您该不会是想招男子进府吧?!” 江文乐认真道:“有何不可?一个男子都没有,所有苦活累活都要留给侍女们去做。这样子对谁也没有好处,累的是咱们府上的姑娘们。”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传我令,从今以后帝师府开始招男子,别人府上男子该干什么活,便让他们做什么活。别人府上女子都负责做些什么,咱们府上的女子也只做那些。” 这样一来,府上的小厮也都能轻松一些。 反正她们帝师府有的是钱,再请多少小厮都不成问题。 余佩愣了一瞬,才道:“大人,我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吗?您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做这么大的决定?” 江文乐微笑道:“没有,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挺好听的。” 余佩声音弱了一分,“可我怎么觉得您话里有话?” “我去看看柏岑有没有醒过来,佩佩,你若是饿了,就快去厨房找些吃的。” 说罢,不等余佩回答,江文乐便和晏南风一同离去。 进了柏岑房中,却见他仍旧没醒过来。 “还没醒?”江文乐叹了一口气,旋即关上了屋门。 晏南风安慰道:“会醒过来的。” 江文乐道:“一个月的时间,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说,我能拿到五味草吗?” “五味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待我回国之后,便去找皇上讨要一株,他会给我的。” 晏南风语气坚定,他这般说,却让江文乐的心安定下来了几分。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江文乐循声望去,瞧见了介不二的身影。 她端了一盆热水,正小心翼翼地朝这边走过来。 待她瞧见了江文乐二人,才开口问道:“大人,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江文乐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介不二应道:“我不困,昨日昏迷睡的时间太久了,今日一点困意都没有。。” 江文乐瞧见了她手指端着的热水,问道:“这水是为柏岑烧的?” 介不二点了点头,江文乐帮她打开了屋门,随她一同走了进去。 三人一同走入里屋,江文乐注意到,当不二的眸光落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柏岑时,她的眸子暗了几分,面上也瞧不见她往日的笑颜。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巾,在温热的水中浸湿之后,又拧了一拧,为他擦拭着脸庞。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江文乐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二,我们二人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就先出去了。” 介不二点了点头,没有应答。 待江文乐与晏南风走出屋子之后,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了女子哽咽的声音。 不二握住了柏岑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公子你醒过来,好不好?” “都怪不二,都怪不二带你乱跑,要不然你也不会忽然昏倒,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你难不难受?身上疼不疼?” “如果得了这种绝症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不公,为何要这般待你?”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江文乐拧起了眉头,望着屋门发愣。 晏南风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走吧,让她哭出来,或许她才能好受一些。” 江文乐点了点头,随他一同离去。 她看得出来,今日的不二精神并不好,怕是昨日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睡着。 方才她见到她与晏南风,竟不惊奇为何她身旁会有一名男子,只想着去照顾屋内昏迷不醒的柏岑。 这一次,柏岑是真的遇上了他的女孩。 穆府 流萤打着哈欠,望着一早起来便要出门的穆子清道:“公子,您这一大早的,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吗?” 穆子清面上带着笑容,道:“这么好的天气,若是睡过去了,多可惜。” “公子,您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以往您不是说睡过去比醒过来更好,能睡个一天一夜的您去哪里了?” 流萤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家公子自从认识了那位被唤作文乐的公子之后,整个人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性格变了,行为举止也渐渐发生变化,越来越像那位文乐公子了。 不对,今天公子这么早醒过来,该不会是为了 一想到这,流萤连忙道:“公子!您该不会是想要去帝师府找那位文乐公子吧!” 穆子清淡淡地点了点头,“最近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流萤撇了撇嘴,“我聪明?这还不是因为您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那位文乐公子,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他,几乎每天都在念叨他。” “就连做梦也是,我昨日听到在你屋外守夜的小厮说,你昨夜睡着之后,嘴里面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 “从深夜念叨到了黎明,公子,我就想不通了,您这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穆子清抬起眸望向了天边初升的暖阳,温声应道:“昨夜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中有他。” 流萤闻言,不可置信道:“梦?您不会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了他,所以今日一醒来便要去找他吧?” 穆子清面上挂着笑容,道:“昨夜,我梦见他与一人坐在房顶上等候日出,足足等候了一夜。” “那人的样貌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想,这幅场景既然能够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梦里陪他等候日出的人,或许就是我。” 第148章 一只横冲直撞的猫 于是乎,不管流萤再说些什么,穆子清都执意要去帝师府。 帝师府内,江文乐与晏南风正静静喝着茶,忽有小厮来报:“大人!大理寺卿来了!” 江文乐将手中茶杯放下,望了一眼晏南风,才问道:“穆子清?他来做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长乐门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皇上也没有交给他什么新的差事。 他又闲着没事来帝师府做什么? 小厮瞧见了江文乐身旁的晏南风,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待了几秒,但三秒之后便被江文乐的目光给挡了回去。 那小厮有些做贼心虚地垂下了头,低声道:“说是,说是要见一位文乐公子。” 江文乐眉心微拧,穆子清又来找她? 晏南风静静地望着江文乐,他知晓,文乐公子是她扮作男子时候的化名。 江文乐察觉到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请他过来吧。” “是。” 待小厮退下之后,晏南风提起茶盏,将她杯中茶续满,轻声唤道:“文乐公子。” 江文乐侧过头,不知为何,听到他唤前面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竟然有几分窃喜。 可他偏偏又将公子这两个字加上去了,听上去总觉得变了些味道。 晏南风望着她,犹犹豫豫过后低声道了一句:“前些日子,我听陆离讲,你喜欢那位大理寺卿。” “啊?”江文乐极其惊诧,“怎么可能?这纯属是谣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晏南风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声音渐渐变得温和,“我信你。” 他原本就是相信她的,只不过,他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 他只是想要听到她亲自回答他。 江文乐凑近晏南风,小声道:“而且我跟你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是女子模样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搭理我。” 想起来上一次在大街上被穆子清拒绝了这么多次,她心底依旧有些无语。 晏南风道:“可那日在长乐门,我瞧着他似乎很关心你。” 江文乐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那天是男子装扮,我也在纳闷为什么他对我扮作的文乐公子就偏偏这么好,对我本人就冷的像块冰山。” 如果今日穆子清仍旧像从前一样,她都要开始怀疑穆子清是不是真的只喜欢男子了。 江文乐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小厮的声音,“大人,穆公子来了。” 说罢,这小厮的目光仍旧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晏南风。 毕竟帝师府内忽然多了个男子,还长的如此好看,她们多看几眼也是情有可原。 江文乐只当她们是好奇,也并未多想。 这边,穆子清好奇地环视了一周,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道:“穆公子,你近日来,是找我义兄的?” 穆子清这才将目光定在江文乐身上,点了点头,“嗯。” 果然不出她多料,穆子清对她依旧是冷淡至极。 江文乐道:“可我义兄他昨日便离开了建康城,穆公子真是来的不巧。” “怎么会?!”穆子清面露焦急之色,“他怎么都没有告知我一声?” “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告知你?” 江文乐并未给他留一丝情面,因为她知晓,这原本就是她女扮男装惹出来的事情。 她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为了穆子清去女扮男装出现在他面前,她做不到,也不可能会这样做。 所以她必须及时停止,及时让文乐公子这个人从穆子清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及时让穆子清忘记他的存在。 穆子清听到她那句话,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我和他,是好朋友啊。” 他的声音有几分沉重,方才江文乐的那句话却一直都回响在他耳边。 你是他什么人? 是啊,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与文乐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挚友。 他自己此刻就连说出他们两个是好朋友这句话,说得都那么没底气。 “只是你自己这样想罢了,穆公子不妨想一想,若是义兄真把你当作是好朋友,他临行之际又怎么可能不去告知你这个消息,又怎么可能会不去见你?就连一个告别,都不给你?” 江文乐声音冷淡,句句戳中穆子清的心。 她说的,又何尝不对? 文乐他是否当真就没把他当作过朋友? 穆子清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双臂无力地耷拉着。 他来时意气风发,可听了这几句话,整个人就像一朵蔫了的花。 江文乐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低声道:“穆公子,请回吧。” 话音方落,却瞧见小厮领着几个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江文乐忽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喵喵!” 旋即,便有一个雪白的肉团,想发了疯似的朝着穆子清冲了过去。 江文乐大惊,连忙呼喊道:“穆公子小心。” 穆子清却仍旧呆滞在原地,即使是江文乐在呼喊他,也没能反应过来。 只见那团猫直冲冲地撞向了穆子清,生生地将呆愣在原地的穆子清撞倒自青石阶梯摔落。 “穆子清!”江文乐连忙站起身,朝着摔落下去的穆子清跑了过去。 这时,小厮身后的一个人影,也冲了过来。 她先是去抱起了白猫,旋即才奔向穆子清。 江文乐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小神医林染,小厮身后的人是咏霖和他那位新徒弟。 她方才还在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能进入帝师府。 待瞧见是他们,才明白过来。此前为了方便为柏岑诊治,她下了一道命令,说若是咏霖药师来不必向她通报,可以直接进来。 “肉肉!肉肉你在干嘛!”林染来不及训斥太多,便连忙抱着猫蹲下身,关切地问道:“穆公子你有没有事?你现在怎么样了?哪里疼?我是大夫,我可以治好你的。” 园中的青石阶梯并不高,穆子清并未摔到筋骨,只是手臂上略微有些擦伤。 他原本是没什么事情的,直到林染抱着她的白猫蹲下身之后 “阿嚏!!” “阿嚏!阿嚏!” 穆子清止不住地打着喷嚏,林染却离他越来越近,“这是怎么了?快让我为你把把脉,穆公子你别害羞,快把手伸出来!” 第149章 这位公子对猫过敏 咏霖这时也走了过来,只是低眸瞧了一眼穆子清,便道:“染儿,你先将肉肉抱远一些。” 林染虽是不解,但那毕竟是咏霖的吩咐,她也不好不从。 她抱着肉肉退后了几步,有些不解地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咏霖俯身将穆子清扶起,道:“这位公子,对猫毛过敏。” “啊!”林染惊诧地望向了穆子清,又垂眸望着肉肉发愣。 她心仪之人竟对自己的肉肉过敏! 那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一边是自己这一生唯一心动的男子,另一边是自己这一生极其珍爱陪自己度过了许多日子的肉肉。 一边是她想要拥有感情关系的男子,另一边是自己感情深厚无法割舍的肉肉。 她原本还想着以后有机会能多去穆府与穆子清增添感情,说不定日后能熬出来一个留在他身边的身份。 可是穆子清他竟然对猫毛过敏!这样一来他与肉肉是必定无法相处的。 林染想要得到穆子清,可是却又割舍不掉肉肉。 咏霖瞧出了林染的小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望向了江文乐,问道:“帝师大人,不知可否先命人扶这位公子去厅堂,待会儿我好为他开个方子。” 江文乐点了点头,吩咐着身旁的小厮:“先扶穆公子去厅堂歇息,我们随后便到。” 待小厮扶着穆子清离去之后,江文乐等人安抚好受了惊的肉肉之后也准备一起过去。 这时,咏霖忽然注意到立于江文乐身旁的男子。 这男子的身形与样貌看起来极其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呢? 忽然,他想起了一段记忆,拧起了眉头。 咏霖眸光略微有些沉重,他盯住了晏南风,发问:“你是元昭国的将军,晏南风?” 晏南风却也不躲避,直视着他的眼眸应道:“是。” 他知道,眼前这位咏霖神医是见过他的。 那是在元昭国,咏霖为元君曜瞧病的那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时常出入皇宫,咏霖见他见的次数多了,也便记住了。 只不过昨日他以女子装扮示人,咏霖药师没能认出来罢了。 今日他一直身着男装,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一旁抱着猫的林染大惊:“什么?!元昭国的将军!” 要知道,元昭国和景明国本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如今元昭国的将军不仅出现在了景明国,还出现在了帝师府里,这是有何企图?! 晏南风知晓她为何如此惊诧,但心下依旧冷静。 不管这是在什么地方,不管这是被谁瞧见了他的身份。 他只知道,如今是在天微府中,是在天微身旁。 他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慌了,岂不是会薄了天微的脸面? 晏南风只觉得他如何都不重要,只是不愿意让人非议天微,于是便微微行了个拱手礼,朝着咏霖药师道:“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语气淡淡却含了一股刚劲如松的底气,虽是简简单单的话,却处处彰显他身为将军该有的气概。 咏霖见他以礼待人,语气也不禁缓和了许多,“这里,可不是你们元昭国。” 这里,是元昭国的敌对方,景明国。 这里,是一个能够随时杀了他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盼不得他快点死去的地方。 元昭国宣威将军若是死了,那元昭国也便是缺了一命虎将,这样一来,对景明国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咏霖不相信,这位智谋深远的宣威将军会不知晓这个道理。 他不相信,晏南风会不知道只身前赴景明国有多危险。 但,若他这些都是知道的,他冒险来到景明国,来到天微帝师府,又是为了什么? 听闻近日元昭国似有异动,难不成晏南风来此是要釜底抽薪,与元昭国大军来个里应外合? 可若是如此,为何他不好好伪装? 反而是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还自爆身份? 咏霖如何想都想不通,只能疑惑地望向了晏南风。 晏南风微微一笑,应道:“我知道,这里是景明国。” 一旁的林染却已经按不住了性子,急忙道:“知道你还来!你信不信现在我就回去将此事告知于父亲,让父亲带兵来抓你!” 她的父亲虽没有将军的官职高,但也是手中握有兵权的人。 说不定此次擒获元昭国将军,林家还能立个大功,他父亲的官职也能升上一升,说不定这样以来就升官成了将军! 林染这样一想,便也不愿再与晏南风多言,就连厅堂里因她的猫猫过了敏的穆子清也抛到了脑后,此刻就要回府将此事告知林邵。 咏霖依旧拧着眉头,见林染欲要离开,便猜出了她的心事,伸出手拉住了她,沉声道:“好好待着。” “师父!”林染撅着嘴,有些不满地望了一眼晏南风,旋即回过头朝着咏霖道:“他是元昭国的人,是咱们的敌人!他出现在这里准没好心,我这就回去找父亲来抓了他,再去向皇上禀报,治他个死罪!” 说罢,便欲挣脱咏霖的手,想要离去。 却没料到咏霖将她抓的死死的,还回过头对苏小楼道:“看着她,别让她离开半步。” 苏小楼安静了许久,终于听到他家师父唤他的名字,连忙走上前,面上带有一丝坏笑,颇有几分蔫坏蔫坏的神色。 “师父放心!小楼一定将她看得死死的!” 林染对咏霖这一番安排感到十分不满,她好看的眉头几乎都要拧到了一起,撅着嘴道:“师父!您这是为啥啊!” “您不能护着元昭国的人啊!” “万一他哪一天带兵” 话还未说完,咏霖便出言打断了她:“这是国事,不是你一个小医师能够干涉得了的!” “还有,你以为,若是他有所异心,天微帝师还会容得下他吗?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帝师府吗?” “你是以为自己比帝师更有深谋远虑,还是以为帝师通敌叛国引贼入室?又或者说,你是觉得整个帝师府就连抓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 简单的几句话,却令林染哑口无言,更让江文乐对他心生敬佩。 只是着几句话,便引出了许多他想要问出的问题。 第150章 没有脑子的蠢女人 咏霖知道,帝师大人根本没把晏南风当作敌人。 他来的时候,便瞧见了江文乐与晏南风在一同喝茶,两国虽是敌对的关系,但一国帝师,与一国将军却不会有什么私仇。 所以晏南风出现在帝师府里只有两个情况。 一个是天微帝师与元昭国串通一气,做了一个通敌叛国的小人。 很显然,她没有,若是她当真是打算通敌叛国,此刻就不会理直气壮地站在他们面前。 更不会在晏南风暴露身份的那一刻没有一丝做贼心虚的慌张。 从始至终,她都神色淡然,气息间亦无一丝紊乱。 所以便只有第二种可能了,晏南风出现在此,只是为了来见帝师。 这便说明,他来此是为了私事。所以天微帝师才没有将此事上报给朝廷,更没有命人将他抓起来。 但这些都只是咏霖的猜测,他需要天微帝师亲自给一个回复。 江文乐微微一笑,轻声应道:“他是元昭国将军,但他也是我的朋友,来此不过是与我说说话,并无异心,药师大可放心,在我这里,绝不会出现通敌叛国这种事情。” 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在确认过答案之后,咏霖缓缓一笑,道:“我相信,帝师心里自有打算。”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林染却有几分不信,她见咏霖药师正欲离去,连忙呼唤道:“师父!” 咏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了一句:“染儿,为师去为穆公子开方子,你身上猫毛太多,还是好生待着为好,莫要乱跑。” “可是师父” 咏霖又道:“小楼,看住她。” 苏小楼呲牙一笑,乐道:“师父放心!” 待江文乐,晏南风,咏霖三人离开之后,林染狠狠地瞪向了苏小楼,怒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大局为重啊!这时候你不放开我,不让我回去禀告父亲此事,难不成要等到他们元昭国大军攻过来的那一刻吗?” 苏小楼略带鄙夷地轻嗤一声:“傻丫头!没有那个脑子还去操心国事!” 林染双眸几乎都要喷射出火花来了,她大怒道:“你说谁傻呢!说谁没有脑子呢!” 苏小楼则是更加放肆,一手抓住她,一手指着她的鼻子道:“说的当然是你了,没有脑子的傻丫头!” “你是个猪吧!你才没有脑子!” “但我比你聪明,你若是说我是猪,那你就是比猪还笨!” 若不是此刻一手抱着肉肉,林染不好施展,否则一定会一拳将这个口出狂言的苏小楼打趴下。 但此刻,肉肉还在她怀里,她怕它再次受惊,只好忍着一口气,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不懂得尊卑的无耻之徒!我可是你师姐,你竟敢如此待我!” “师姐又如何?” 苏小楼面上满不在乎,“你若是再惹师父生气,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是我师姐了!” 此刻的林染,已经毫不在乎自己表面的那层林家小姐的形象,面色因怒气被染的通红,怒吼道:“你!!!你胡说什么!” 不管此刻林染多么凶神恶煞,苏小楼却是始终都没在怕的。 “我说,你这个笨蛋,连师父的心思都不懂,就你这资质,不配当我苏小楼的师姐!” 他的目标,就是彻底惹怒林染,瞧一瞧这个女人被气疯之后是什么样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染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一点脑子,他随便说几句话便能将她彻底惹怒。 “你才资质低!我可是整个建康城中师父唯一的徒弟!你竟然说我资质低!” 见林染此刻气的要死,苏小楼却更加放肆地笑出了声:“嘿?现在你可不是唯一一个了!我来了,我就是师父最喜欢的那个徒弟!” 林染一听到他提及师父收了新徒弟的事儿,怒气更盛,“苏小楼我警告你,不要太猖狂!我是他第一个弟子,在他心底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啧啧,就你也配?就知道惹师父生气,成天没一点脑子。” 一番吐槽过后,苏小楼又觉得不太够,便又加了一句:“若说你是在师父心中最重要的,那也是因为你没一点脑子,让师父操心,这才成了最重要的!” 林染几乎是咆哮出声:“苏小楼!” 想她林染也算是一个脾气暴躁没人敢惹的主,可这个苏小楼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满嘴胡言乱语! 真是气煞她也! 殊不知,她越气,苏小楼就越皮。 “我苏小楼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打我呀?” 林染吼道:“你放开我,我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苏小楼挑了挑眉头,面上神情落到林染眼里只觉得他十分欠揍。 “呦?今天这力气这么小?昨个不是还能直接把我扔出去的吗?” 林染气得身子猛地一颤,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怕吓到肉肉,我早就打死你了!” 苏小楼箍住她的手忽然一用力,道:“反正你现在打不着我,气不气?难受不难受?” 林染心下只想杀了他,“苏小楼你个混蛋!!” 她这一辈子何时被人这般待过!? “笨丫头,老老实实待着!跟你说话怪累人的!净浪费我苏小楼口舌!” 才一小会儿,他就只是站在原地,竟然都累得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那你就自己把你这张欠抽的嘴给缝上!别再说话!” 院子里,尽是这二人拌嘴的声音。 好在江文乐等人已行至厅堂,听不见这吵吵闹闹的声音。 咏霖写了个方子,交给了江文乐。 江文乐瞧出了他的意思,便转头对身后的小厮道:“拿着这方子,去抓药。” 小厮离去之后,咏霖才对穆子清说道:“我会为你缓解这个症状,但你现在先不要乱动,忍一忍。” “阿嚏!!” 穆子清不停地打着喷嚏,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江文乐为咏霖药师倒了一杯茶,道:“还要麻烦药师去看一看柏岑,他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咏霖应道:“今日我来的这么早,原本就是为了柏岑公子的病而来,帝师放心,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面色从容,江文乐看了也松了一口气。 第151章 君有顽疾须医 咏霖去了柏岑屋内,为他把过脉之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二见状有些慌张,连忙问道:“药师,你这是何意?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咏霖将备好的药草从药箱中取出,递给了身旁的小厮吩咐她去熬制,这才淡淡应道:“跟你看到的一样,昏迷不醒。” 介不二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颤声问道:“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也说不准,这只能看他的气运。但你们都不用太过担心,我想,这位公子如今已经有救了。” 话音落下,咏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晏南风。 晏南风知晓其意,缓缓开口道:“五味草的事情,我有办法。” 他确信,自己一定能从元君曜手中拿到一株五味草。 介不二这才注意到江文乐身旁站着的这位男子,她听了他的话,先是有些欢喜,后又仔细端详着晏南风,忽觉他十分眼熟。 待想起在哪里见过之后,介不二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在九原城身患顽疾的黑煤块吗?!” 晏南风愣了愣神,面上皆是不解之色。 江文乐却一下子听出了不二的意思,捂着嘴忍住笑意。 介不二拽了拽江文乐的衣袖,又指着晏南风道:“大人,你快瞅瞅,我记得黑煤块这个名字还是你给他取的!” 江文乐的笑意瞬间凝固,只觉自己此刻处境极其尴尬。 晏南风唇角带着笑意,垂眸盯住了她,温声问道:“黑煤块这名字,是你给我起的?” 江文乐顺势揉了揉耳朵,用极其迷茫的眼神望向了晏南风,反问道:“什么黑煤块?我听不太清。” 她又不傻,这种时候当然要装傻! 介不二却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大人,您耳朵怎么了?怎么会听不清?” 江文乐背过身,让晏南风瞧不见她的脸,趁这个时间连忙给介不二挤了挤眼睛。 晏南风本就占着身高优势,他只需要微微垂眸,便将她挤来挤去的眼睛尽收眼底。 介不二虽是瞧见了她的神情,却丝毫不懂她的意思,反而添油加醋道:“大人,您难道忘记了吗?之前在九原城的时候,咱们碰到宋平阳她们的时候碰到的,您还说过他像个黑煤块呢!” “我”江文乐只觉无言以对,忽然又感觉到自己头顶似乎在冒热气。 还未抬眸,便听到了晏南风的声音:“为何会唤我黑煤块?” 原来,所谓的冒热气只不过是因为晏南风在她身后说话,他低着头鼻息与气息正巧呼在她的头顶之上。 江文乐有些慌张,连忙向前移了一步。 想她江文乐个头也不算是矮的,怎么一到了晏南风这里,就似乎矮得要死? 但晏南风既然已经问了,她也不好再躲避,只好应道:“是因为,因为你那一日身上穿的都是黑的,脸也不白,所以我离远一看,便真的以为你是一块黑煤块了。” 晏南风听了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那一日你竟将我看成了一块黑煤?!” 江文乐揪了揪他的黑色衣衫,撇了撇嘴道:“我也不是故意这样想的,谁让你喜欢穿一身黑色。” 晏南风连忙问道:“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江文乐想了想之后又道:“只是觉得,你穿些其他颜色应该也是极好看的。” 晏南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道:“那日后我便不穿黑色了,你想让我穿什么样的,我便穿什么样的。”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怎么?这是我把当成你挑选衣服的丫鬟了?” “自然不是。”晏南风正对着她,温声道:“是因为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便喜欢什么样的。” 怎会是丫鬟?若要说是什么的话,那自然也是娘子。 一旁的介不二神色先是迷茫,后望着他们两个人又渐渐觉得不太对,最后又撇了撇嘴,不解地望着江文乐。 江文乐注意到介不二的目光,便转过头望向她道:“不二,这些日子就要劳烦你多照顾照顾柏岑了。但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在一个月之内拿到五味草。” 介不二自从听到晏南风说他能拿到五味草之后,心下的担忧也便少了几分,这下又听到帝师大人如此说,更是松了一口气,道:“大人,你也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柏岑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最后又望了躺在床榻上的柏岑一眼,才道:“他需要静养,我们便不打扰了。” 介不二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江文乐与晏南风之间徘徊了一霎那,“你们两个快忙你们的吧,这边有我在。”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黑煤块,一定是喜欢她家大人! 她家大人看向那块黑煤块的目光也是不寻常的,那便说明,这俩人的关系并不寻常。 这边,咏霖收拾好了药箱,也道了一句:“今日的药已经命人下去熬了,小心喂他喝下去便好,我也先行回去了。” 说罢,介不二点了点头,咏霖便随着江文乐二人一同走出了屋子。 待出了屋子之后,咏霖才追上晏南风的脚步,一本正经地问道:“方才听屋内那位姑娘讲,你似乎患有顽疾?” 晏南风愣了愣神,还未来得及回答,咏霖便接着道:“你我皆是男子,也便不用顾及太多,抽个时间来我那里,我会为你诊治。若是能治好你那里的顽疾,日后你与天微帝师在一起了,也能” 剩下的话,他硬是没能说出来。 这本就是一件挺羞耻的事情,只是他既然撞见了有人患病,便是一定要去尽力医治的。 他不允许有病人从他身边路过,自己却没有去医治他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文乐听了咏霖前半段话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又听到了他后半句说的话,笑容瞬间僵硬。 晏南风则是比她还尴尬,强装镇定道:“多谢药师好意,其实我没病。” 苍天作证,他晏南风真的是健健康康一点病都没有。 那一日,只不过是为了避开宋平阳罢了。 若不那样说,宋平阳恐怕就会将他带回公主府做面首了。 但晏南风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会被再次翻出来。 还挡着她的面,真是尴尬,尴尬至极。 第152章 一只猫能造成什么后果 待向咏霖解释清楚过后,晏南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保证,下一次再碰上这样的情况他一定不会再这般瞎编理由了。 起码,不会再编自己身体上的理由了。 江文乐忍不住嘀咕道:“尴了个尬。” 咏霖笑了笑,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晏将军是患了什么难以言述的顽疾,如今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想来此刻给穆公子拿的药应该也到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晏南风点了点头,江文乐亦是随之微微颔首,目送咏霖离去。 待他走后,江文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其实我当时也是真的以为你身患顽疾哈哈哈哈哈。” 她记得当时和余佩在九原城喝酒的时候,还稍稍同情了一下晏南风。 原来,原来是乌龙一场。 晏南风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既是觉得我身患顽疾,当日又为何会应下和亲之事?” 江文乐应得极快,“还不是因为我当时没想到这事。” 一时间,晏南风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江文乐便道:“方才对你提起,想为你添些衣裳的事情,要不然咱们现在就上街选几件?” 晏南风认真道:“如今我是男子装扮,今天在帝师府里出现便已经引得你府上的人议论纷纷了。若是你再将我带出去逛街,岂不是要惹得建康城中百姓们议论纷纭?” 他说的没错,江文乐现在的身份是一品帝师,在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百姓们十个里面有七个认得出来她,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带着晏南风出城游玩,必定会引得旁人非议。 这样一来,不仅对她自己的名声不好,还有可能会给晏南风带来危险。 说实话,江文乐并不怕旁人非议,她始终坚信清者自清,她江文乐做的事情不需要向旁人解释。 她怕的,是二人在游玩的过程中,碰到一些官家人士。 若是那些人认出了晏南风,将他来到景明国的事情上报给朝她,江文乐不敢保证宋永和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就算他已经做了和亲的打算,但如今在两国矛盾之间若是有了更方便的方式,她不敢保证宋永和不会变卦。 很显然,直接在景明国国境之内杀了晏南风,是对景明国最有利的选择。 不需要以和亲来与元昭国交好,只需要杀了他,这样一来元昭国便算得上是损失了一名虎将,景明国养精蓄锐之后攻打元昭国则是会轻松许多。 江文乐心虽是偏向景明国的,但她也不愿看到晏南风因她而死。 “那今日便先不去了,改日再说。” 晏南风点了点头,他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在乎的,无非只有天微一人。 他怕的是她受到百姓非议,受到旁人议论。 —— 陆离今日起了个大早,天气晴朗,可他家将军却失踪了。 他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便想着去前院寻晏南风。 刚踏出院门,便听见了花园内似有什么人在争吵。 “你信不信我让我家肉肉咬你!” “还咬我?咬的着吗?搞笑!” “你你你,你就是欠揍!” “我就是欠揍,有本事你打我呀!” 陆离愣了愣神,待分辨出这是林染和苏小楼的声音之后,便连忙跑回了院子,以极快的速度换好了女子衣裳,这才敢走出去找他家将军。 外面有那两个不好惹的主在,他还是小心些为好,最好能绕开他们,别彭上面。 好巧不巧,他走的这一条路正好路过了苏小楼和林染。 苏小楼瞧见了陆离,冷哼一声道:“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站着不动都能碰见你!” 陆离不愿与他这种人计较,但这是苏小楼先惹上的他,更何况此时咏霖药师不在他身旁,没人护得住他,所以陆离也不愿意忍让。 “这府中就这么大,若是不想碰到,那你就不该来到这帝师府。” 苏小楼做了个鬼脸,“我师父带我来的!怎么滴!” 陆离见他这副模样,只想一拳打过去,好在他克制住了。 就算是不动手,气势上也不能输,陆离冷哼一声:“欠揍!” 林染瞧见了苏小楼与陆离似乎有仇怨,便趁机道:“说的没错,这位姐姐,他苏小楼就是欠揍!” 而她的心里,已经恨不得让陆离快点动手,这样一来她也能顺势挣脱。 陆离还未来得及应答,却瞧见林染怀中的猫忽然从林染的怀里挣脱出来,朝他跑了过去。 这下倒好,他还没动手,林染也还没挣脱出来,她怀里的肉肉却先冲出来了。 陆离见状大惊,连忙快步跑着,躲避着这只朝着他紧追不舍的猫咪。 “肉肉!肉肉快回来!” 林染大声呼唤着,就连身旁的苏下楼瞧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愣了愣神。 不就是一直猫吗?至于吗? 就这一只猫,就能搅得帝师府乱七八糟? 先是给了大理寺卿穆子清一个过敏,现在又追着人家跑,还有身边的林染,也像是发了疯一样。 林染怀中护着的肉肉已经冲了出去,她也没有什么是好顾虑的了。 只见她摁了摁手指,怒气冲冲地望向了苏小楼,一拳打了过去。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苏小楼向后退了两步,指着她骂道:“你个泼妇!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生了一副好嘴!就凭你打不过我!” 林染说着就要再次出拳,苏小楼连忙再次向后退,一溜烟地跑走了。 “跑的倒挺快,一个男人这么怂,就这还想当我师弟?你也配?!” 见苏小楼已经跑远,她也不再追过去,而是转身朝着肉肉的方向跑了过去。 “肉肉!肉肉你别跑!” 肉肉追着陆离跑,而林染却追着肉肉跑。 后面有人追着,肉肉跑得竟更快了些。 林染朝着陆离大声喊道:“姑娘,你别跑了!我家肉肉是不咬人的!” 陆离回过头瞧了一眼追着他的那只猫,不知为何,肉肉原本小巧的身体到他眼里就成了怪物,可爱的小牙到了他眼里就成了獠牙一般可怕。 这般可怕的猫追着他,他不跑才怪!他才不信这猫是不咬人的! 陆离加快了步伐,只想着快些跑出花园,到了前院好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但没想到 第153章 天下第一怂 没想到他刚踏入前院,便撞上了一个人。 “我的鸡腿!!!!” 被陆离撞上的人,正是刚刚吃完饭的余佩。 虽然已经吃过早膳,但她还是顺便从厨房又拿了一根鸡腿,边走边吃。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咬了两口的鸡腿,竟然就这样被这个忽然出现的陆离给撞飞了。 这还没完,她正哭丧着脸,准备为自己掉在地上的鸡腿哀悼时,忽然被一个人紧紧箍住。 余佩被气得无法正常思考,根本顾及不到陆离得身份,直接唤道:“陆离!你做什么!” 陆离身体呈一个大字形,纵身一跃架在了余佩身上,将头埋在了余佩的肩膀处,委屈巴巴地求救:“救我,我害怕” 余佩见他模样这般楚楚可怜,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消散了几分,叹了口气道:“你先下来再说,我在这里,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陆离却连连摇头,“不,不行。它太可怕了,我不要下去。” 此刻余佩不用低头,就能知道陆离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怂。 余佩环视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无语地问道:“啥可怕不可怕的?这儿明明啥都没有啊!你是不是撞鬼了?” 陆离脸几乎都要皱到一起了,“比鬼还可怕,毛绒绒的,还有牙,它会吃人的。” “啊?”余佩听了他这话,表示一脸茫然。 为什么她就没有看到陆离口中说的比鬼还可怕的毛茸茸的会吃人的东西呢? 他该不会是真的撞鬼了吧?! 直到,一个声音的忽然出现,才打破了她的怀疑。 “喵~喵喵~” 肉肉像个小团子一样,缓缓地凑近余佩,用她软软地头,蹭了蹭余佩的裙摆。 余佩听见它的声音,这才垂眸瞧见了在她脚下那小小的一团。 “好可爱的小猫咪啊!太可爱了!” 余佩揪起了陆离的耳朵,陆离耳朵一疼,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摔了下去。 “哎哟喂!疼死我了!” 陆离摔在地上惨叫了一声,余佩却对他不管不顾,反倒是弯下了腰,抱起了那只小小的猫咪。 对着这么可爱的猫猫讲话,余佩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太可爱了吧!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肉肉同样在以自己的声音回答着她:“喵喵喵~” 陆离瞧见此情此景,不禁后退了两步,在与余佩和肉肉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之后才弱弱开口:“它它它它它,它那么可怕,你怎么能抱它呢?”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还长着一副獠牙,简直不要太可怕! 余佩听到他的话,同样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它?它可怕?” 这个世界上简直没有比猫猫还要可爱的生物了吧!怎么会有人觉得它可怕?! 陆离满面苦楚,却始终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不可怕吗?” 她一个女孩子,难道不应该比他还要害怕吗? 为什么她还能抱着猫猫?还能那么温柔地揉它的头? 这,这不正常。 余佩惊诧地问道:“你刚刚说的毛绒绒长着能吃人的牙的东西,该不会是它吧?” 陆离有些结巴,“就是,就是它!你瞅瞅它那一排一排的獠牙,简直不要太可怕!” “獠牙?”余佩垂眸望向怀中猫。 怀中的肉肉就好像看懂了此刻情况一样,喵了一声之后又蹭了蹭余佩的胳膊。 她这副软软糯糯的模样,简直要把余佩可爱化了!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可爱了吧!!! 余佩连忙为它辩解:“它这小小的牙齿也能算得上是獠牙?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这么小的牙齿,明明这么可爱!你竟然会怕一只猫!” “哪里可爱了?这明明恐怖的要死!” 陆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急忙跑过来的林染给打断,“肉肉!” 她中途跑得累了,便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一喘气的时间,便找不到肉肉了。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来帝师府,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她们。 余佩瞧见林染盯着她怀中的猫,又听到她似乎在唤它的名字,便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猫?” 林染连忙点头,“一时调皮,不知怎的就又开始乱跑,还请姑娘将肉肉归还。” 余佩不舍地望着怀中猫,说实话,私心里,她是真的想把肉肉一直留在身边,是真的舍不得将这只可爱到她心都要化了的猫猫还给林染。 但猫猫毕竟是林染的,余佩也不好多留它。 林染瞧出了她的不舍,忽然开口道:“若是你也喜欢肉肉,日后我会经常带它来这里,又或者,你可以去林府来看肉肉。” 余佩喜道:“真的?” 林染点头,“我林染什么时候骗过人?” 虽说她与这位帝师府的余佩关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僵硬。 但是她们二人皆喜欢肉肉,喜欢肉肉的人,就是她林染的朋友。 余佩听到她说日后有机会还能再报到肉肉,这才舍得将肉肉还给林染,“给,还给你。” 林染接过肉肉,正准备抱着它去向被吓得不轻的陆离致歉,却瞧见此刻陆离不知怎的,竟然爬到一棵树上。 余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至于吗?” 陆离撇着嘴说不出话来,双眸带着警惕直直地盯住了林染怀中的肉肉。 林染瞧见他一副受惊了的模样,连忙道:“姑娘,你受惊了,我家肉肉其实真的不咬人的。” 真的,真的不咬人。 林染满脸写的都是诚恳,可陆离却只注意到了肉肉张开的口。 天呐!它的牙齿好可怕!林染这样抱着它,就不怕被它咬到吗?! 不过,经林染这一句姑娘,他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扮的是个女子,连忙调了调声线。 还好余佩早已经直到他是男子,不用再去做什么解释。 余佩瞧着他全身都透露着怂样,便拉了拉林染,道:“林姑娘,他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是别过去了。要不,咱俩去喝一杯?也好让树上那位冷静冷静,不然,他怕是今天一天都要挂在树上了。” 林染点了点头,朝着陆离微微颔首,道了一句:“也好。”之后便随着余佩一同离去。 余佩在临走之际,还不忘朝着他对了个口型:怂,真怂,怂死了。 世间简直没有比他还要怂的人了! 树上的陆离,就是天下第一怂。 第154章 就挺丢人的 陆离见她们终于离去,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太太太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让他大早上经历这种事情? 待缓过神之后,他才缓缓从树上下来,还不忘吐槽一句:“余佩刚刚在说什么?还对口型,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话音这才落下,斜后方忽然之间传出了一个声音:“怂。” 陆离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看,却瞧见了此刻正面带笑意站在他斜后方的将军晏南风和帝师。 晏南风含笑望着陆离,又重复道:“怂,真怂,怂死了。” “啊?”陆离疑惑地望着晏南风,将军为什么会忽然间出现?为什么会对他说这句话? 晏南风缓缓打开折扇,道:“方才余佩说的便是这一句话。” 江文乐早已忍不住笑意,这下那句话被晏南风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一下子没忍住,大笑出声:“怂,怂死了!哈哈哈哈!” 陆离指着自己,有些委屈道:“怂?我怂?” 他哪里怂了,分明是那猫太可怕了好不好?! 上来就撵着他跑,别看那双腿那么短,跑得竟然还挺快,他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安然无恙地躲过那只猫猫的。 折扇在晏南风手中轻轻摇动,时不时为江文乐送上不凉不热的风。 晏南风摇了摇头,用略带失望的目光望向了陆离,“陆离,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怂?你刚刚那副样子,真是不堪回首。” 这事要是传回了元昭国,百姓们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堂堂宣威将军副将陆离,竟被一只猫猫追着四处跑,为了躲猫竟然还爬到了一个女子身上,不仅如此,最后竟然还爬到树上。 这事,说出去,确实是能刷新元昭国百姓对这位陆副将的印象 想着想着,晏南风又加了一句:“就,就挺丢人的。” 陆离一时情急,喊道:“将军!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这下,他不仅忘记了要伪装自己的女子身份,还暴露了晏南风的将军身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道:“我,我说漏嘴了!” 晏南风持扇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缓缓一笑,虽是不语却眸含深意。 陆离瞧见他的脸,又顺着他的脸往下看,看到他一身男子装扮,不仅惊诧开口:“你你你你!你怎么没换衣服啊” 他的声音逐渐由极其惊诧变得弱弱的,最后甚至都听不见声音了。 将军没换衣服,一身男子装扮出现在他面前,身旁还站着天微帝师。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是因为将军现在暴露了身份? 那天微帝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莫非,是将军以那个男子身份见的天微帝师,帝师并不知道他就是小红? 陆离心下一紧,那刚刚我和他说话,岂不是暴露了?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圆回来,誓死也要保护将军。 他不能让天微帝师知道小红就是将军,将军就是那个救过她的男子,那个男子就是小红。 陆离缓缓将掩着嘴的手放下,清了清嗓子道:“那个,那个,我方才似乎是认错人了,先行一步,告退,告退。” 晏南风手中的扇子在空中悠悠地晃着,就连扇子似乎都在嘲笑陆离的傻脑子。 江文乐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惊叹陆离的演技。 陆离这演技,简直是差透顶了! 就他,在横店去跑一天龙套赚到的钱估计还没有她江文乐多! 晏南风合上折扇,缓缓开口:“陆离,别演了。” 他是真的看不下去陆离做这些尴尬的事情了,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尴尬至极,尴尬透顶,尴尬死了。 “啊?” 陆离缓缓转过身,手足无措地望着晏南风。 他捏着嗓子,朝着晏南风挤眉弄眼,“你怎么把我名字喊出来了” 晏南风只觉此情此景他都没眼继续看了,便再次打开折扇,挡了挡眼睛,道:“你,快别丢人了。” 江文乐抬眸,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道:“是挺丢人的。” 看来,元昭国这位副将,着实是有点憨憨的。 陆离盯住了晏南风,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江文乐,总觉得这二人眸中的交流似乎有点不对劲,便拧起了眉头问道:“你们两个?” 将军就一晚上不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干什么事情了? 晏南风将手中折扇再次合上,垂眸温柔望了一眼江文乐,才朝着陆离解释道:“我们两个,已经坦诚相待了。” 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打算瞒着陆离,早些告诉他,也是好的。 谁知道,陆离听了他这句话,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坦诚相待?!!!就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你们就” “就那样了?” 为啥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将军追妻追得这么快的吗? 天微帝师毕竟也是风华绝代的一方人物,一个晚上就和他家将军坦诚相待了? 铁树开花也不用开得这么快吧!这么快,他有点接受不了。 陆离沉醉在惊诧中无法自拔,“将军,你你不能这样吧!” “好歹给我们一点反应的时间,您这么快我反应不过来。” 晏南风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这般惊诧,面上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只是温柔地望着她,道:“她反应过来了,就好。” “你” 陆离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般温柔的声音是从他家那位杀伐果断的宣威将军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将军他一直都是冷冷清清,没有半分感情的一个人。 他那位眸光能杀人的将军竟然有一天为了一个女子,这般温柔? 这已经不是能用铁树开花能描述得出来的了,简直是万年寒冰化成蜜糖! 现在得将军,就好像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甜甜的气息。 不,他只是站在天微帝师身旁的时候,才会有那种感觉。 晏南风似乎察觉到了陆离此刻的惊诧,碍于身份连忙收敛了几分,不再垂眸望着天微帝师,而是望向了陆离,沉声道:“日后在帝师面前,你就别装了,以免闹了笑话。” 陆离听了他这话,瞧见他那副臭脸,才确定,眼前这位真的是他家将军。 第155章 别抛弃我 看吧,将军果然只是对她一人那般温柔,就连他这个跟了他许多年的副将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他这个副将,竟然比不过一个将军刚认识不久的女子。 就挺突然,挺难过的。 江文乐瞧出了陆离看着她的眼神,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好像是我把你们俩拆散了一样。” 陆离闻言撇了撇嘴,低声喃喃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就挺伤心的。” 他原本觉得,在这帝师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家将军都和他才是彼此间最亲近的人。 可这一夜之间,将军和天微帝师他们二人坦诚相待了,然后就在忽然之间把他给抛弃了。 他现在的伤心,不止一点点。 晏南风长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嫌弃道:“行了,一个大男人成天怎么这么矫情?”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的陆离不只是身上穿的衣裳变成了女装,就连性格都跟着一起变了。 变得越来越事儿多,矫情。 这样的陆离,他都不知道还该不该再带回元昭国了。 这以后还怎么上战场?到时候会不会在战场上哭出来? 晏南风表示,他有点害怕。 “将军,你嫌弃我?”陆离听了晏南风那句话,则是更加委屈了些:“人家总说有了新人忘记旧人是薄情,你将我置于一边不愿搭理也就罢了,竟然还正大光明地嫌弃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呢?你都忘记了吗?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人待自己的副将如此狠心。” 说罢,他又扬起了下巴,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更足了一些,对着晏南风道:“你不是薄情,你是没有心。” 晏南风依旧是用那副十分嫌弃的眼神望着陆离,道:“不正大光明,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嫌弃你?” 谁能告诉他,陆离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一夜之间宛若换了一个人也真是够可怕的。 还是说,其实陆离的性子已经变成这样很久了,只不过是他从前没有注意到? 就挺让人想不通的。 “将军” 陆离此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欲哭无泪。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俩先聊一会儿吧。”江文乐拍了拍晏南风的肩膀,低声道:“你还是好好陪陪他吧,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求求你快把他哄好吧。” 晏南风拒绝得果断,“我不。” 江文乐抬眸,目光锐利,盯住了他。 他连忙改口:“好,你说什么我便去做什么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我去厅堂看一看穆子清,你们两个自便,不过若是要出门上街得话,一定要换好衣裳。” 她最怕的,就是晏南风和陆离上街被人识破身份,但若是他们伪装得好,她相信他们是能够顺利躲过一劫的。 “穆子清?” 晏南风一听见她说要去看穆子清,瞬间有些慌了,连忙拉住了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都没能说出口。 江文乐知晓他为何紧张,温声道:“我只是去看看他,相信我。” 晏南风这才松开手,点了点头后望着她离去。 他是相信她的,只是昨夜表明心意之后,他私心里就想将她一直留在身边。 一刻都不愿意分开。 而此刻,陆离的下巴几乎都要惊掉了。 将军和天微帝师进展的这么快??? 不就只是一个晚上,能发生什么事情? 晏南风走到陆离身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下好了,为了你,她走了。” 陆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家将军为什么会忽然间怪他,只好弱弱道了一句:“这不能怪我。” 晏南风并不理他,只是径直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将军,你这是去哪?别丢下我。” 陆离连忙跟了过去,晏南风头也不回的道:“还能去哪?不回院子难道要在这里等着被晒死?”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一身黑衣服,早就热得不行了。 陆离快步跟着他,终于赶上他的步伐之后问了一句:“将军,你陪我上街一趟好不好?” “陆离,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此刻已行至后院,晏南风停住脚步,关上了院门,又道:“你就没发现最近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晏南风就要应答,这个时候却好像是话在嘴边,却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 “我说不上来,你自己去体会吧。”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要进屋。 陆离此刻也顾不上想将军说的不一样究竟是指的什么了,连忙跟了上去,快步移到晏南风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卡住门框不让他走进去。 晏南风无奈地望着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陆离笑着应道:“今日天气正好,您当真不想出门?” “不想。” 晏南风想不通,这么热的天也算得上是天气好? 甭说这个点外面可能都没有几个人出摊了,就算是有,他也不想出门受被太阳晒着的罪。 这又不是上战场,他干嘛要去受着无缘无故的罪? 原本他就已经够黑了,这一点陆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么黑了还出门晒太阳,是要让他真的晒成天微口中的黑煤块吗? 陆离摸了摸鼻子,毫不气馁道:“将军,您别这样对我,我也是真的有事,才想着和你一起上街的。” 晏南风侧着头问道:“你每天能有什么事?” 成天睡那么早,起那么晚,碰见事儿就想躲,惜命到根本不用晏南风操心的陆离,能有什么事? 陆离垂下了眼眸,宛若做错事的孩童一样,低声道:“我今日把余佩姑娘的鸡腿撞掉了,她那个人我清楚的很,爱鸡腿如命,今日我弄掉了她的鸡腿,明日说不定她就要来咱们这里弄掉我的头了。将军,您就和我一起去上街,给她买点东西补偿补偿。” 还好此刻余佩不在他们这里,要是她在这,不得当场把陆离的头给拧断? 原本余佩是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计较些什么。 毕竟人家此刻在专心和猫猫一起玩,也没空去想陆离的事情。 第156章 陆离究竟为什么傻了 但是,若是她知道了陆离在背后这样说她,一定会单手拧断他的头。 她哪里就视鸡腿如命了?哪里要拧断他的头了? 当时没跟他计较,事后更不会。 不过还好这些没被余佩听见。 晏南风觉得有些无语,只是上街买个鸡腿这样小的事情,陆离都得叫上他一起。 是他陆离还没学会走路,还是怕自己太过貌美路遇匪徒需要他晏南风来保护? “身体健全,扮成女子的样貌也没到那种会让人起贼心的地步,你让我随你一起去,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提东西吧?” 陆离听了晏南风这般无头无脑的话之后一阵茫然,问:“将军,你在说些什么?” 晏南风心中惊讶现在的陆离竟然笨到了如此地步,连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了,也便不再对他打马虎眼,直接道:“我在问你,为何要让我随你一同去?只是去买个鸡腿,又不是什么大事,我陪着你作甚?” 陆离连忙解释道:“不是买鸡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只买一个鸡腿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您和我一起上街,也能为我参谋参谋。” 其实,陆离想让晏南风随他一同上街的真实原因并不是这个。 他只是今日见到了天微帝师和他家将军的状况,怕自己一个人出府之后将军就不让他回来了,他怕自己被晏南风抛弃。 所以权衡过后,还是随身带着他家将军比较稳妥。 这样一来,他家将军就哪里也去不了,更不能将他抛弃在这建康城中。 陆离这一次,就是要粘住晏南风,不让他离开半步。 晏南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而是忽然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是要为余佩姑娘买礼物?” 陆离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将军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赔礼道歉。” 晏南风听了他的话,忽然若有所思。 住进帝师府这么久了,他好像都还没有为天微送过一件礼物。 昨夜他们二人既然已经表明心意,那他也便不再有什么好顾虑的,对她好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唇角挂着的笑意不禁越来越浓。 陆离瞧见了此刻晏南风的神情,不禁拧起了眉头,问道:“将军,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忽然间觉得,他家将军现在怪怪的? 晏南风神色瞬间又变回了一副冷漠,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出去。” “啊?” 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他还以为将军笑得这么甜,是准备答应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竟然要让他出去! 他才不! 但晏南风才不会管他愿不愿意,他伸出手,一把提起陆离的衣领,将他轻而易举地从门框处移开,自己便立马踏进了屋子,待陆离反应过来之后,又忽然“砰”的一声,把陆离关在了外面。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啊。” 陆离一遍又一遍地敲着屋门,可晏南风竟然从里面反锁住了。 “将军,你这是铁了心要抛弃我吗?” “您不能这样,咱们两个还要一起回元昭国,一起并肩作战呢!” “您别丢下我一个人,您这是要去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许久,屋内都无人应答。 陆离无力地靠在了门上,长叹了一口气,满脸苦楚,“将军这是翻窗跑了,一定是想把我抛弃了。” 说那时快倒是真的快,陆离才靠着门发出一声哀叹,背靠着的门就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陆离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先是被一只凶的不能行的猫猫追着跑,这下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了个狗吃屎,当真是狼狈至极。 晏南风拉了拉衣襟,扶了扶头上简简单单的几根发簪,垂眸朝着摔倒在地上的陆离道了一句:“不是要去逛街,还不快些起来?” 陆离这才可怜巴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此刻的将军已经换上了一身女装,简单梳了一个女子发髻。 他不解地问道:“将军,天微帝师不是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吗?您为什么还要继续穿女装啊?” 晏南风应道:“天微知道了我便是小红,但帝师府内其他人并不知晓我便是她,她便是我。” 陆离却完全没听懂,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无奈之下,晏南风只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今早帝师府内已经有许多人瞧见了我与天微走的亲近,若是我依旧身着男装与你一同逛街,被人瞧见了该怎么办?” 毕竟,若是晏南风身着男装,而陆离却是身着女装,这一下子恐怕会被很多人误会二人的关系。 晏南风早上才和天微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可不行平白无故被人误会。 再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得不去谨慎面对的。 “且不说是被帝师府里的人瞧见之后恐怕会心生误会,若是你我二人一同出街,我身着男装被见过我的人瞧出了身份又该怎么办?” 若是身份暴露,他们二人便会彻彻底底陷入危险之中。 一旦被人发现他们是元昭国的人,他们怕是再也难逃天罗地网。 若是被宋永和知道了,他和陆离的性命怕是就要交待在此处了。 不光如此,还有可能会连累帝师府。 晏南风解释了这么多,陆离这才听懂,应道:“对对对,我们还是应该稳妥一些的,毕竟不能暴露身份。” 说这话的时候,陆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家将军还记得自己是元昭国的人,还好他将将军还记得有他的存在。 这样一来便不用再忧心将军会无情地抛弃他了,将军到底,还是会顾及一丝往日情谊的。 晏南风见他在原地站着发愣,忍不住催促道:“还不走?” 他愣着干嘛呢?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陆离听见了晏南风的声音,愣了一瞬之后才问道:“走什么?要干嘛?要去哪?” 晏南风简直都快被现在的陆离给蠢哭了,难道是今天早上那只猫猫,把他的脑子全都给吃了?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傻? 罢了,今日就先不与他计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57章 没钱他也没办法 晏南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应道;“我方才说过了,上街。” 他搞不懂,他刚刚说的不清楚吗?怎么陆离就是像没听到一样? 当真是傻了。 暖阳透过软软的白云,为建康城的大街小巷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令晏南风感到吃惊的是,今日太阳这么大,这样热的天,建康城内的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 各个茶坊,酒肆,肉铺也都生意红火,热闹的烟火之气丝毫不减。 看来,当真是什么样的天,都挡不住建康百姓的一番热情。 但对于这个生于元昭国的将军而言,在这样的天出门上街挤进人群,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晏南风望着眼前阿场面,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穿一件薄点的衣裳,那样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受罪。 晏南风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便急忙将自己带着绸绣的衣襟微微扯开,这样才能勉强透个气。 陆离的目光在晏南风身上跳跃,迟疑片刻才弱弱出声:“将军,当街这样,不太好吧。” 晏南风硬梆梆回了一句:“我只是热了。” 说罢,他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对陆离未免太好了些,便改口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陆离不满道:“我这还不是怕你这样有伤风化。” 晏南风将衣领扯得更开了一些,迎着他的目光道:“你管不着。”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离被噎了一下,暗暗低语:“真是没眼看了。” 听觉敏锐的晏南风自然是将他这句话尽收耳底,但街上人流熙攘,他也不愿意与他计较此事。 只是,这建康城都有买什么的,还有送女子都该送些什么东西,这些,他一概不知。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望向了身旁的陆离,问道:“你可知这建康城中,哪些地方是卖女子喜欢的东西的?” “女子喜欢的?”陆离正思索着,忽然发觉一个问题,便连忙道:“将军,你要送谁?是不是天微帝师?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们二人身处的可是建康城的大道之上,陆离唤他将军的声音这么大,无非是要将他们两个推向思路。晏南风心下一紧,连忙提醒道:“你再大点声,我们两个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陆离这才发觉此刻身旁这么多人,连忙认错:“我错了。” 他顿了顿,犹豫过后开口道:“那我唤你,姐姐?” 晏南风并不在意称呼是什么,只是随便应了一句:“随你。” 陆离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回答他的问题:“别的女子我也不清楚,但依照我对余佩的了解来说,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阳春楼。 所以要说是建康城中那个地方会卖女子最喜欢的东西的话,我觉得一定是建康城各大酒楼饭庄。” 他语气笃定,晏南风听得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是送一家酒楼给她?” 陆离愣了一瞬,才将心中的惊讶压了下去,“将军,您有钱吗?” 他们俩,毕竟是直接从九原城战场上来到的景明国,身上带的钱本就剩的不多,在建康城这般富饶之地买下一桩酒楼要花的钱肯定不少。 陆离实在是不明白,他家将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说要去买下一桩酒楼的。 晏南风经他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确没有能买下一家酒楼的钱。 但没钱,他也得有气势。 晏南风淡淡瞥了陆离一眼,道:“我何时说过要去买下一家酒楼了?帝师府的厨子厨艺也不亚于这建康城中的各个酒楼,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为天微买下一家酒楼?” 这样一来,岂不是给她徒增烦忧?每日还要为该吃些什么而烦恼,这样一来有什么好? 所以,他不打算买酒楼,绝对不是因为他没钱,只是不愿意白白给天微增加烦忧。 陆离也装作没有看穿他的心思,配合道:“您说什么都对。” “所以,我若是想买些女子喜欢的东西,应该去哪里?” 问过之后,晏南风又及时补充了一句:“最好是我们能买得起的。” 天微,只能暂时让你受委屈了,待回到元昭国,一定为你买下整个永安城最好的酒楼补偿你。 不过说真的,没钱的滋味是真的很难受。 陆离道:“我哪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女子接触也不多。” 他们二人生来便是征战沙场的命,哪里能有机会去与女子接触? 别说接触了,见都没见过多少。 在军营里长大的男人,怎么可能见过多少女子? 活了这么多年,陆离唯一有接触且关系不错的女子,也就只有余佩一人了。 所以,他只知道她喜欢美食佳肴,喜欢逛建康城内的各个酒楼,哪里知道旁人的喜好?尤其是天微帝师的,这个难道不是将军该清楚的事情吗? 想到这,陆离连忙道:“从前你不是挺了解帝师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怎么现在连为她挑个东西的能力都没有了?” 晏南风道:“天微的喜好向来不定,我也摸不准。” 前世,他便没搞清楚她到底爱的是什么。 若是搞清楚了,也不至于成婚这么多年都没留住她的心。 所以今生今世,他一定要及时做好功课,留住她的心。 陆离语重心长道:“说白了,还是你不够了解她。” 随后,他又颇为自豪地补充了一句:“这一点,你还是得多学学我,才认识余佩这么长时间,便将她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不像你,什么都不知道。” 晏南风忍不住回应道:“那是因为她喜好简单,且只有那一个。” 还不是因为余佩喜欢的东西,只有吃这一项? 晏南风又将陆离方才的话回忆了一遍,忽然意味深长地望向了陆离,道:“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陆离此刻正吃着方才路过小贩买的一根糖葫芦,发觉晏南风的眼神,不禁顿住了嘴上的动作,怯怯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将军的眼神,对他而言,就是全天下最可怕的一束光。 第158章 美玉缀罗缨 他冷冷一看就似寒刃,可怕得令他浑身瑟瑟发寒。 此刻这副神情,则是令人从心底开始发怵。 陆离忍不住加了一句:“将军,您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晏南风这才开口:“你对那位余佩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要不然,陆离为什么会总是提起余佩? 而且方才那一句话,他将晏南风和帝师放到了前面,晏南风和帝师的关系是什么样他也清楚,后面却又加上了他自己和余佩,这样一来岂不是代表了在他心中,他和余佩的关系也是那般? 陆离听了晏南风这个问题,霎时间有些慌张,连忙咬了一口手中的冰糖葫芦,旋即忽然吸了一口气,道:“怎么这么酸?” 晏南风瞧出了他是在躲避这么问题,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开始打量起了建康城周围的大小店铺。 既然身边的陆离没什么用,他还不如自己去找。 这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只需分辨出哪家店铺前来来回回出入的女子人数最多,便能知道女子最喜欢的是哪家铺子了。 文人墨客喜出入茶馆,商贾官家喜出入钱庄。 而妙龄女子,最喜欢出入的,是各个成衣铺子,以及珠钗脂粉铺子。 天微不缺衣裳,亦然不缺粉黛珠钗。 他想送她一件有意义的东西,一件她能随身带着,能时常想起的东西。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美玉,罗缨,没有比这两个更好的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晏南风便朝着最近的一家玉石铺子走去。 这家铺子生意冷清,铺子老板悠哉游哉地躺在黑檀木躺椅上喝着凉茶,瞧见了有人进来,并未打算起身招呼一声,而是继续悠悠然喝着小茶,嗑着手旁的瓜子。 晏南风见他如此懒散,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里是景明国,他不能以元昭国的眼光来看景明国这些事情。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俗,或许景明国的老板便都是这副模样,不喜多言,不喜招呼客人吧。 但他身旁的陆离并不这样觉得。 陆离来到景明国这些日子并不是整日在府中安安生生度过的,他几乎每天都得出府逛上一逛,不然根本不能安定下来。 逛了这么多天,他也发现了景明国民风淳朴,店家热情好客,这一点和元昭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别人的铺子一来人,老板和小厮皆是热情招呼,可这家玉石铺子的老板,却始终静静地自己喝着茶,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这家铺子有问题。 建康城这么热闹,街上的行人多的数不过来,占着这么好的地势,又加上这家玉石铺子的东西也不差。 陆离打量了几块玉石,皆是玉质细腻的好玉,这种好东西当是旁人争相去买才对,怎么这一家就这么冷清?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们两个从元昭国来的人,对这儿本就人生地不熟的,又有着特殊的身份,还是需要多小心一些才好。 陆离想到这里,连忙拉住了晏南风的手腕,捏着嗓子道:“姐姐,我们去别家瞧一瞧吧,我想吃那边的冰糖葫芦了,带我去买,好不好?” 晏南风将陆离的手无情地从自己的手腕上拨下,淡淡应了一句:“方才不是才吃过,你自己都说那东西酸的牙疼,还吃?不怕把大牙酸掉?” 晏南风只专注于选玉,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陆离的挤眉弄眼。 陆离伸出手,大胆掐了一下晏南风的手掌。 晏南风未来得及躲避,手中的玉石忽地碎在了地上。 随着清脆响亮的玉碎声响起,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老板忽然站起了身。 以极快的速度开口道:“你打碎了我家的玉!赔钱!” 这老板姓宋,名为宋玉。 生得一副好样貌,在没出事之前,也算得上是建康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但出了事儿之后,不光自己的名声差到不行,就连自己家维持生意的店铺,也一落千丈。 他家这生意差的不行,这几年间都没有卖出去过一块玉,今天虽然来了俩客人,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玉石的人。 他瞧着以为他们不会买,再加上他家店铺从前出了那档子事儿,名声一直不好,他一直觉得,没人会来他家买玉,所以根本没打算招呼。 但是钱这个东西,他还是要的。 现在好了,就算他们无心去买,这玉石也是他们打碎的,这个钱,他们必须得掏! 宋老板正盘算着待会儿该要他们多少钱的时候,陆离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血!有血!”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块方才被晏南风打碎的那块玉竟发生了一件极其灵异的事情。 那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石碎掉的缝隙处,不知怎地竟然渗出了鲜红色的血! 宋玉瞧见这副情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两步,神色悲切喃喃道:“怎么可能,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 晏南风瞧见了那块出血的玉,心中虽是惊诧,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反倒是陆离,一直觉得这事儿极其惊悚,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晏南风心下只暗道倒霉,原本想买一块玉石送给天微,却未曾料到竟然在一家铺子里出了这种事。 也罢,只能算是今日运势不好。 他正想掏出钱袋,问店铺老板这块玉多少钱时,却发现那老板面色极其恐惧,跌倒在了地上。 晏南风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问:“你没事吧?” 宋玉慌乱地向后挪了两步,整个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晏南风心下无奈,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又问:“这玉多少钱,我赔给你。” 宋玉依旧不语,目光紧紧盯着那块血玉发呆。 晏南风见他不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料,宋玉却忽然开口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我把我这条性命还给你,好不好?” “别再纠缠我了,求你了”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放过我……” 晏南风见他似是发了疯一样的,也不好再多问。 第159章 血玉 但他对这家铺子,却起了好奇心。 不只是好奇,他还想起了一件从前的事。 现在看来,这并不只是一家简单的玉石铺子。 他忽然望向了这摆放整齐的一列列玉石,心下起了一个主意。 血玉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如今既然遇上了,不妨就探个清楚。 他要验证一件事情,一件或许会与前世的柏岑有关的事情。 晏南风随手拿起身旁离得最近的一块玉,随后又极其干脆地将它松开。 白玉无瑕,碎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陆离闻声一惊,正好奇着怎么会忽然间又碎了一块玉,当他瞧见了一脸镇定的晏南风时才明白,竟是他家将军亲手将玉摔碎的。 他连忙拉了拉晏南风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干嘛?咱们可没有那么多钱,你这样瞎搞,咱是得赔多少钱啊。” 晏南风拨开他的手,低声喝了一句:“闭嘴。” 陆离被噎了一下,但对方是他家将军,他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晏南风始终都盯住地上碎掉的那块玉石,不出所料,这块玉和方才那块玉碎了之后得模样一样。 皆是渗出了鲜红色的血。 怎么可能?分明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白玉,怎么会渗出血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碰见鬼了? 晏南风蹲下身,伸出手正欲拾起地上破碎的那块玉查看,却忽然被一旁的宋玉叫住。 “你别动!别动它,别动” 宋玉忽然间,他呆在这里只会心底发怵。 安全起见,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可晏南风却始终一动不动,他一直盯着地上的碎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玉见晏南风并无要走的意思,连忙继续劝道:“二位姑娘,你们还是快些走吧,我这小店不吉利,可怕会给二位带来不祥之事。” 陆离听见他这话,心下又紧了一分。 人家店老板都说自己的店不吉利了,他们俩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建康城这么大,又不是只有这一家玉石铺子,他们俩大可不必死磕这一家铺子。 陆离想到这里,正想再次开口规劝将军快些随他离开,却听到晏南风忽然开口:“你家铺子里所有的玉,碎了之后都会渗出血?” 宋玉见和声和气跟他说话没有什么用,便冷了几分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快些离开,别在这烦我。” 晏南风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或许,我能帮到你什么。” 陆离心下一惊,不解地望向了晏南风,他家将军对旁人的事一向冷漠不感兴趣,怎么一到建康城就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 晏南风神色波澜不惊,只认真地望着宋玉。 他并不是多管闲事,他也不是那种会去多管闲事的人。 只是地上的血玉,让他想起了前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前世,柏岑死的时候,身旁便碎了一块这样的玉。 一块,会渗出鲜血的玉。 但这一世,这件事情,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 他重生而来,虽不能将过往的每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毕竟是他亲弟弟离世之事,他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 如果说帝师府里的柏岑并非是他的三弟,三月十九日已过,他的三弟或许已经经历了与上一世一样的结果。 或许,他和上一世一样,已经死了。 晏南风确定,从从前到未来二十年以来,血玉并非是常见之物,甚至可以说,这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个东西。 如果说,前世柏岑的死和血玉有所关联,那么这一世,柏岑的死或许和血玉亦然有关。 如今,他能够在一家店铺里发现此物,或许可以顺藤摸瓜,调查出如今柏岑是生是死。 又或者可以说,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之所以留在此地,只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罢了。 说出想要帮他的那句话,也只是想寻个机会将整件事情问清楚。 宋玉听到眼前这个身形伟岸的女子说他能帮他,先是一惊,惊讶这世上竟然有人敢趟他这一趟浑水。 后又微微一喜,毕竟如果有人愿意帮她,或许他便能解脱。 最后,又神色黯然,因为他清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能帮得了他。 这是他自己造的孽,终究要由他一人来承担。 冷静下来之后,宋玉低着头道:“你不必帮我,这世上根本没人帮得了我,你也不用非要趟这趟混水,对你没什么好处。” 眼前的女子原本就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总不能让无辜的人和他一起受这样的煎熬。 人间疾苦,他一人承受便好,毕竟,这是他一个人造的孽,不必拉别人下水。 晏南风则是不这么认为,他环视了一周满屋子的玉,道:“你这屋子里面的都是好玉,难道你就不想让自己的铺子变好,让这些玉恢复它原本的价值吗?” “难道,你就舍得这么多上好的玉石,在你手中全部毁掉吗?” 卖玉之人,必然有一颗爱玉的心。 他就不相信,这个老板会舍得放弃这满屋子的玉。 要不然,也不会在生意如此不景气的时候,仍然坚持着将这家铺子开下去了。 所以晏南风确定,这家铺子的老板,是由心爱着自己这一满屋子的玉。 所以,他一定不会舍得这些玉和他一样就此消沉黯淡。 抓住了这一点,晏南风又加了一句:“或许你能够相信我,或许,我能够帮你查清楚这一切。” “到时候,你这满屋子的玉也就有救了,不是吗?” 第160章 乱葬岗一事 既然玉是宋语的软肋,那他一定会好好利用。 果不其然,宋玉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眉眼间多了几分犹豫。 他开始动摇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帮他,帮他从那一切之中解脱,帮他重新开始生活,帮他让他铺子里的这些玉石恢复自己的价值,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是同样的,他也怕。 他怕眼前的女子不仅帮不了他,还会被他这铺子所连累。 晏南风瞧出了他的犹豫不决,便又道:“我愿意帮你,只是因为想要问清楚一件事情。” 他说这句话,是想要打消宋玉的顾虑。 宋玉闻言连忙问道:“你想要问什么事情?” 晏南风指着碎在地上的血玉,问道:“这种玉,是不是全天下只有你这里有?” 宋玉长叹一声应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家怎么可能会有。” 全天下,确实只有他这里有这种玉。 晏南风确认过答案之后,又问:“那这种玉,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或者可以说,这种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三月的时候发现的。”宋玉忽然垂下了眼眸,低声应道:“是我曾经做了错事,酿下大错遭了老天的惩罚,铺子里面的玉石,才会变成这样。” “酿下大错?”晏南风疑惑地望向了宋玉,又问:“不知可否将此事告知与我?” 宋玉犹豫不决,一旁的陆离却早已焦急难耐,他家将军究竟是怎么了? 干嘛要对这家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这又不是什么好铺子,他问这么多干什么?干嘛要一直待在这里? 陆离有好几次,都想直接把他家将军一把拉走。 但每次,一看到将军的眼神,他就又怯生生地收回了手,不敢吱声。 可这家铺子实在是太诡异了,陆离甚至觉得这里吹着的风都阴森森的。 实在是忍不住了,陆离才开口道:“姐姐,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有点冷了,不是有点,是好冷。” 晏南风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若是你冷,那便出去晒太阳,外面够热,保证你不会再喊冷。” 这么热的天,他真是搞不懂陆离怎么可能会冷。 他知道,陆离就是不敢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与其强迫陆离待在一个令他恐惧的地方,还不如让陆离先出去,等到他问清楚所有事情之后,再出去寻他。 陆离听了晏南风这话,心中虽有不满,但他也确实是不想呆在这里,便一声不吭默默走了出去。 他宁愿出去晒热腾腾的阳光浴,也不愿意待在这家铺子里吹阴森森的风,以及不愿意再看他家将军那一张臭脸。 待在外面,除了热一点,其他什么都好。 陆离走后,铺子里只剩下晏南风和宋玉两个人。 宋玉也不好再隐瞒,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晏南风。 “三月中旬,恰逢元昭国和景明国于九原城交战之际,我去了九原城寻亲。” “因为是战乱的时候,而且又发生在九原城内,我怕我在九原城的亲人出什么事情,便想着带他们来建康城,也能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晏南风忍不住插嘴道:“后来呢?” 宋玉说的实在是太慢了,讲了这么多,没有一句是有用的。 “后来,我到了之后才发现,我的亲人早已从九原城搬离,去了别的地方,只不过我没有收到他们的传信罢了。” 很好,这一句依旧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晏南风正想开口对他说让他挑重点的说,却听到宋玉道:“可我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我竟然迷路了。” 九原城多的是风沙,宋玉又不经常去那里,迷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奇怪的是,我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九原城的乱葬岗。” “乱葬岗?”晏南风这才起了认真听下去的心思。 乱葬岗内,只有数不清的尸体。 “是,就是乱葬岗。我当时害怕极了,没想那么多,就只想快点跑出去。忽然间,忽然间听到了一个声音。” 在一个只有死人的地方,听见了可怕的声音,可想而知,宋玉当时有多害怕。 “当时耳边风声鹤唳,那个声音就夹杂在风声里,说‘救救我,救救我’可是我当时好害怕,我只想快点跑,快点离开那里。” “我正在跑着,跑着忽然有一双手,拽住了我的脚腕。” “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喊得比他还大声,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话。” “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一直在喊救命,说他不想死,说他想活下去什么的,可是我也想,我也不想死,我也想好好地活下去。” “乱葬岗是多么可怕的地方,我怕我待在那里会性命堪忧,我不敢待在那,我只想要跑。” “就在我慌慌张张逃跑的时候,那个人无意之间拽掉了我腰间的佩玉。也就在那个时候,摔碎在地上的那块玉,忽然渗出了鲜血,成了一块血玉。我是一个卖玉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玉?” “我忍不住,就摸了一下那块血玉,然后那个人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一直在向我求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我怎么敢救他。不只是不敢,我一个人在那种荒郊野岭,拿什么去救他?我有什么能力去救他?” 晏南风沉声发问:“所以,后来你跑了,留下了他一个人在乱葬岗,没有救他,他死了,是吗?” 宋玉不停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是,但是我好像做过很多次梦,在梦里,是冤魂索命,他在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下他。可是这不能怪我啊,我根本救不了他,我没办法救他。” 晏南风问:“那血玉的事情呢?” 宋玉这才应道:“从那以后,我就发现,只要是我碰过的玉,在摔碎之后都会渗出鲜血。我自己开的铺子,哪里会有玉没有被我碰过?” “玉本就是易碎之物,总有些人不懂得爱惜,没几天就会摔碎一块玉。玉碎之后渗出了血,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个人摔碎了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两个人也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事儿。” 第161章 柏岑他死了 “我这家铺子,变成了传说中的不详之店,再也没有人敢来买我家的玉。久而久之,生意就成了这样,玉,也依旧如此。” 宋玉沉沉叹了一口气,垂眸望着地上的血玉发愣。 晏南风亦是静静思忖,从前的他是不信鬼神,不信天数命运的。 但是,他现在是一个经历过真真切切重生一世的人,所以现在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发生很多他不敢相信的离奇之事。 血玉之事,虽是灵异离奇,但他信。 一个经历过重生的人,没有理由不相信宋玉说的话。 思忖过后,他才开口道:“这家店铺,你不能再开下去了。” 宋玉急忙抬起眼眸,望着晏南风道:“不行,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放弃,一定不能。” 晏南风却不在意他的坚决,反而道:“及时止损,还来得及。不光如此,你在建康城恐怕也待不下去了,去找你的亲人吧,以后别碰玉石生意了。” 宋玉神色间略微有些悲恸,他摇着头问:“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再开下去?我为什么要离开?” 不同于他的况,他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 这个铺子里的所有玉,不管玉质多好,外观多么好看,但都逃不过碎了之后会渗出血的结果。 既是玉石,便有很大的几率会被摔碎。 若是摔碎了,血玉的结果便再次会被世人得知。 玉本是有吉祥的寓意,本该是一个好物件。 但它染上了血,便注定会被盖上不吉之兆。 所以,宋玉这家铺子里的所有玉,都不能再次卖出去了。 买玉之人本是图个兴致,图个好兆头,买回去却发现这玉有问题,再看见那副渗出血的场景,原本的好兴致也会荡然无存。 人又何苦花钱给自己找不痛快? 正因如此,这家铺子,必须关了。 而宋玉,在建康城中的名声也已经定下了,这样的结果是改不了的。 正如谁也没办法让他的玉恢复如常一样,谁也没办法让他的手恢复正常。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他碰到玉石,那块玉石便会与这满屋子的血玉一个结果。 所以,他不能再做玉石生意了。 人活在世上,并不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为了自己心中的爱好与执念。 人活在世上,是要先喂饱自己才能再说话的。 倘若一个人连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他还拿什么去谈信念,谈执念? 如今的宋玉便是如此,这两个月以来,他一分银两都没有赚到,不管如此,建康城铺面的租金亦是不菲,恐怕他早已将从前赚到的钱花的一干二净了。 要不然,也不会在晏南风打碎玉石的那一刹那,将赔钱二字脱口而出。 他如今太需要钱了,他需要钱去养活自己,需要钱去交租金,需要钱去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是守着这家永远不会再变好的铺子,是永远永远都拿不到钱的。 所以,为了生存,宋玉他必须抛下这一切,去一个无人知晓他过往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些,宋玉他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他选择了欺骗自己,选择让自己暂时性忘记这一切。 对于他而言,逃避现实,总比面对这残忍的一切过的更好。 他选择了逃避,但这始终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宋玉缓缓开口道:“我常常会想,我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就是躺在那个躺椅上,眯着眼睛死去,和我的这些玉,一起死去。” “其实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自从九原城乱葬岗回建康城之后,我日夜都会做噩梦,我早就已经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真的好想一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我不敢,我害怕看到鲜血,我真的好害怕”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不流血的死亡。 晏南风沉声道:“那你的家人呢?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吗?他们若是知道你死了,会有多难过?” 宋玉自嘲一笑:“他们不会知道的,从来只有我在乎他们,不会有人在乎我是生是死。” 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他寄给亲人书信,却从未受到过一封来自他们的回信和问候。 他只知道,他们都还活着,在没有他的地方,都还好好的活着。 晏南风瞬间哑然,宋玉说的这种情况,他又何尝没有体会过呢? 柏岑他,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他的三弟,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的关怀,就连他死了,父亲也没有说一句话。 柏岑他,是死了啊。 晏南风沉声开口:“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宋玉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间说这个,有些惊诧却依旧点了点头应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反正你问的问题也不止一个两个了。” 晏南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像,眸光忽然泛起一层让人捉摸不清的雾气,嗓音低沉,“我想问你,那日你在乱葬岗见到的那个男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宋玉结果画像,瞧了一下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手中的画像因恐惧被丢到了地上。 “是,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他的画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宋玉惊慌失措地蹲下了身,抱住了头。 那日在乱葬岗,向他求救的那个男子,就是画像中的人。 画像中的人,正是柏岑。 这张画像,是晏南风这一世为寻找柏岑专门画下来的一张画像。 没想到,竟然会在验证死去的人是不是他的时候派上用场。 真是可悲,可悲之极。 原来,他的三弟,他的柏岑,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三月份,死在了九原城乱葬岗。 就算他重生一世,还是没有改变这个结局。 柏岑他,还是死了。 他误以为天微身边的柏岑就是三弟,误以为他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误以为,他只是暂时忘记了他们。 可他万万没想到,其实真正的柏岑,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帝师府的那位病弱公子,只是和他的三弟同一个名字罢了。 他是他,他不是柏岑。 他的柏岑,早就已经死了。 第162章 好想你 帝师府 江文乐回到厅堂之后,却发现穆子清早已不在。 身旁的侍女瞧出了她的疑惑,连忙上前道:“大人,穆公子刚刚的状况有所好转,便非要回去,我们怎么说都劝不住。” 江文乐了解了情况之后,便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 毕竟穆府才是他的家,他待在帝师府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况且,如今他已经知晓文乐公子已离去,心中的滋味恐怕不会好受。 只是可惜了咏霖药师为他准备的那些药,还未来得及为他医治,便让他走了。 一旁的咏霖似是瞧出了他的心事,便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把方才买下的那些药草送到穆府,还夹了一张我为他的过敏写下的方子,只要他按照上面去做,不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 江文乐这才展颜笑道:“还是您想的周到,那我就先去忙了,您在这歇一歇。” 厅堂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在的,那她还不如早一些去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这一时疏忽,也便忘记了自己是帝师府主人,而咏霖药师则是客人。 不尽地主之谊也便罢了,还要自己去玩,让人家客人自便。 江文乐这脑子,果真是一恋爱就糊涂到不能行了。 咏霖看出她此刻心中挂念着某人,无奈地笑了笑道:“帝师尽管去忙,今日我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也该回去了。” “哦对!”江文乐这才想起来咏霖此行是来为柏岑医治的,连忙谢道:“瞧瞧我糊涂的,这件事竟然忘记谢谢药师了,若不是药师,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咏霖应道:“无事,不用谢我。还是帝师运气好,碰上了元昭国将军,这才能有机会拿到五味草。” 虽说景明与元昭国是敌对关系,但咏霖也算是一个经常出入元昭国的景明人士,他对这两国的偏见并不深,只要晏南风不会危害景明,他就不会对他做什么。 现在看来,晏南风此来的确是为佳人而来,并非是国事。 所以就算他是元昭国的将军,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 江文乐一听他提起晏南风,面上梨涡便不由自主地漾起,“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药师。”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却一门心思想着晏南风。 这点小女孩的心思,怎么会瞒得过咏霖药师的眼睛,他笑了笑,道:“那今日就不叨扰了,我这就去寻我那两个调皮的徒弟回去。” 江文乐点了点头,微微颔首,目送咏霖药师离去之后,便忙不迭地朝后院跑去。 她想他了,她想去见他了。 只这一会儿没见,便想得厉害。 这种感觉,是她平生第一次拥有。 还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难怪她从前总是写不好爱情桥段,就她这个没有真正体验过的人,咋可能写好那种细腻又美好的事物。 不过现在她有了晏南风,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爱,好像,好像能写出来那么一点点了。 可是,当她满心欢喜地跑到后院去找晏南风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南风?南风你在不在?” 但不管她唤陆离,还是唤晏南风,都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出门了?真出门了?不是吧,他换没换女装啊,若是没换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不行,太危险了,我得去找他们。” 在景明国,晏南风什么都没有。 若是被发现了,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能让他出事,她要保护好他。 江文乐急匆匆地跑出了府,随手拿了个带面纱得斗笠遮住自己的脸,连马车都没有来得及安排,顺着自己平日里上街得那条路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 这一路上跑得飞快,她从前跑八百米都没有这么快过。 不过还好她带了面纱,百姓们才看不出来这个在街上疯跑的女子就是他们眼中风华绝代,不染凡俗的天微帝师。 她跑了一路,几乎是气喘吁吁地坚持了下去。 正当她就要跑不动的时候,她瞧见了在一家看起来就极其冷清的店铺门前,站着一个撅着嘴面容委屈的女子。 这么高的个子,除了陆离还会是谁? 江文乐连忙加了一把劲飞快地跑了过去,低声问他:“你家将军呢?他现在在哪?” 陆离被吓了一大跳,他感觉好像忽然有一阵风刮到了他的面前,忽然间那阵风又变成了一个人,那个人忽然又掐住了他的肩膀,这忽如其来的一切都让原本正发着呆抱怨着他家将军的陆离反应不过来。 江文乐见他不语,又摇了摇他,这才把他摇醒。 “你,你是谁?” 她怎么知道将军和他的事情? 江文乐见他一脸茫然,想也没想就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塞到了陆离怀里,又问道:“认出来没有,你家将军去哪里了?” 陆离没想到竟然是天微帝师亲自来找他们,连忙指了指身后的铺子,道:“将军他就在里面,不过,不过” 剩下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瞧见天微帝师如若一股风吹进了铺子。 不过,不过这家铺子似乎有些问题 陆离的话还没有说完,但亲眼瞧着天微帝师都冲进了铺子,他一个大男人却畏畏缩缩的躲在了外面,心底忽然有些心虚,便拿着天微帝师的斗笠,昂首踏入了身后的铺子。 他不能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江文乐只想快点见到晏南风,她怕万一他穿男装被人认出来出事,可当她进入店铺,瞧见他身着一身女装时,也便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江文乐瞧见,晏南风眼角似乎挂着一滴泪水。 似乎又转瞬即逝,好像她看错了一样。 晏南风只静静地垂眸盯着地上的那张画像,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就连江文乐出现在他身旁,他也没能察觉。 江文乐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庞,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晏南风这才注意到身旁的江文乐,他鼻头忽然一酸,似有泪珠要一涌而出。 但他不能流泪,他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江文乐瞧出了他的坚忍,心尖忽然一疼,她伸出手,轻柔地触碰他的眼眶,触碰他那始终都没有流出泪水却泛红的眼眶。 她真的,好心疼他。 第163章 一个人久了 江文乐瞧着难受,连声音也跟着颤动了几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晏南风抬起手,将她的双手握在了手心,沉声应了一句:“没事,放心。” 他这一生,要保护她,要带给她幸福快乐,要将世间美好都带到她身旁。 而不是将自己的悲伤带到她身旁。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难过就够了,不需要再让她知道。 三弟之死,这种事情,不需要让她知道。 他爱她,就要一直守护她,守住她的笑容,守住她身边的美好。 他爱她,所以他不会将自己的悲伤传递给她。 所以,他只会对她说,没事。 江文乐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思,但她选择尊重他的想法。 他不愿意说,那她就不再问了。 她只要陪在他身旁,就够了。 晏南风弯下腰,拾起了那一张画像,江文乐这才瞧见那画像上的人是柏岑。 她虽然好奇晏南风为什么会把柏岑的画像带在身上,但她并没有多问,她愿意等到他愿意告诉她这一切的那一天。 反正她江文乐有的是时间陪他。 但就在这时,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出现在铺子门前,自门外悄悄探进了半个头,将铺子里的情况看清楚之后才悄然离去。 从他出现到他离开,铺子里的四个人全然没有察觉到。 江文乐却察觉到了地上渗出血的玉石。 “这是?” 这么好看的玉,怎么碎成这样? “这是谁的血溅到上面了吗?”她疑惑地望向四周,发现另外一边也有着一块碎着的玉石。 晏南风还没来得及回答,江文乐便连忙拉住了他的手,绕着他走了一圈。 “你有没有事?” 地上有血,她担心是他受了伤。 晏南风看着她转圈,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便拉住了她,道:“我没事,这是这块玉自己流出来的。” “自己?”江文乐惊讶地望着地上的玉,旋即又不解地望向了晏南风。 晏南风这才将铺子里的一切都讲给了她,包括宋玉在九原城经历的那些事情,但唯独没有告诉她死的那个人是他三弟这一件事。 这一件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她,没有必要让她为他担心。 江文乐听过之后,朝着跌倒在地上的宋玉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快起来吧。” 宋玉这才抬起眸,望向眼前这个女子,诧异渐渐掩过恐惧,“你是,你是天微帝师?” “是我。”江文乐点了点头。 宋玉这才慢慢站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江文乐道:“其实,我也认为你该离开这里。” 宋玉闻言,神色渐渐黯淡,垂眸不语。 江文乐又紧接着说了一句:“我明白,其实你是舍不得这一屋子的玉,对不对?” 他是一个玉石商人,更是一个爱玉之人。 要他离开建康城可以,可是要他离开这些玉石重新开始再也不触碰玉石生意,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去舍弃自己最爱的东西。 江文乐思忖过后,含笑道:“我有办法,可以完成你的心愿,让你放心离开。” 宋玉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了江文乐,问:“你能保住这些玉石?” 他要离开,那这件铺子自然是要被收回的。 这满铺子白玉,也都会被人作为糟粕处理。 他舍不得他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落得那样的下场,他舍不得,也不想去面对。 但江文乐却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这样吧,你先给我出个价钱,这铺子里的所有玉石,我都买了。” “买了?全都买了?” 宋玉环视了一周,又道:“大人,若您只是想借此给我银子,那还是算了,我想继续守着我的玉。” 江文乐笑了笑道:“当然不是,我哪来那么多闲钱?你放心便是,我买来自然是有我的用处。还有你这家铺子,我也买了,记得到时候去帝师府拿银子。” 此话一出,就连晏南风也跟着惊诧了几分。 宋玉不解地问道:“我不明白,帝师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江文乐满不在乎地应道:“当然是为了赶你走了,这铺子被我买了去,你还能待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得出建康城另谋生路了。” “您是在帮我?” 天微帝师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要帮他? 江文乐应道:“我只是喜欢这里的玉,觉得很好看,也没有感觉是什么不祥之物,便买下来了。你不要想太多,我与你素不相识,根本没有理由去帮你。” 她就是在变着法得帮他,她知道一个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该有多无望,曾经她也经历过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上得日子,如今既然她有的是钱,而恰巧又碰见了需要钱的人,为何不出手帮他一把?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能帮一把是一把。 反正她有的是钱,摆在府里也花不完,还不如花在有需要的人身上。 但她看得出来,宋玉是一个品行端正好面子的人,若是她直接说出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帮他一把,他的自尊心一定不允许自己接受这一切。 他会觉得,这些是她给他的施舍。 所以,她不会说出来,不会让他知道。 不等宋玉回答,晏南风便对江文乐温声道:“既然你喜欢,那这家铺子,我买下来了,就当作是我送你的一样东西。” 此话一出,陆离只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扎了一样。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家将军买一块玉也便得了,他哪有钱买一个铺子? 合着在他眼里,不是买不起酒楼饭庄,而是看不上,他想花钱买的是这玉石铺子。 江文乐闻言不禁诧异问道:“你要送我?” 晏南风点了点头,垂眸温声道:“放心,我有钱。” 江文乐听见他说这话,也便不再多言,心中却忽然有些感动。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做所有的事情。 一个人久了,她甚至连孤独的滋味都感受不到了。 一个人久了,甚至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她的心似乎都麻木了。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个世上遇到这样一个男子,愿意为她付出,愿意为她冒险,愿意给她温暖。 也不能说是忽然间感动,她只是有些开心,开心母胎单身的她,终于遇上了一个值得她去珍惜的人。 第164章 只是时候未到 宋玉答应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碰玉石了。 他能做的,就是另谋生路,活下去。 晏南风问:“那你有没有想好之后要去哪里?” 宋玉站在玉石铺子门外,回眸望着铺子,长呼了一口气,应道:“去元昭国吧。” 江文乐有些诧异,“元昭?” 宋玉点了点头,应道:“虽是我是景明人,但曾经听闻元昭国那里君主开明,民风淳朴,而且离建康城足够远,我去那里,或许能另寻一份差事。” 晏南风听着他再夸自己的家乡,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那,有缘再见。” 宋玉微微颔首,“有缘再见。”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个身高八尺的女子,就是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他还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 看着宋玉离去之后,江文乐打算和晏南风,陆离一起在街上随便走一走。 反正如今他们二人扮作的是女子,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这样一来,她也好和喜欢的人一起享受片刻着古时候的繁华。 路上,晏南风时不时地便朝着陆离挤眉弄眼,但都被陆离忽略了。 陆离还在好奇,为什么他家将军会这个样子,难道是眼睛坏了的问题? 晏南风见眼神沟通一点用都没有,便故意放缓了脚步,对身后的陆离低声道:“我记得你好像还有其他事情没做。” 陆离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之后道:“买东西。” 他此行,是要为余佩买一件东西当作赔罪礼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道:“那你还不快去买?” 陆离毫不犹豫应答道:“我跟着你们,等会儿也能问一问帝师的想法。” 晏南风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别继续跟着我俩了,你不感觉自己很多余吗?” 他只是想和他家天微单独在建康城走一走,这个陆离怎么一点脑子都没带,这都看不出来? 陆离明白了晏南风意思之后,满脸苦楚地站在原地,在他家将军的目光注视下胡乱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于是便目送着帝师与将军越走越远。 真是可怜,他就这样被抛弃了。 此刻,平阳长公主府中。 铜镜之内,一美人正对镜描眉。 绿容皓腕如玉,正轻柔地为她梳着头发。 外面春风暖软,里面绿容声音依旧娇俏,“公主,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宋平阳原本绝色潋滟的眸子却微微黯淡,眼底的光似是在一点点便暗。 她沉声问:“橙茂还没回来吗?” 绿容心下泛起一丝酸意,此刻相伴于公主身旁的,是他绿容,不是那个花孔雀橙茂,为什么公主这个时候还要在他面前提起橙茂? 橙茂在公主心底,就这么重要吗? 不等绿容开口,门口便想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公主,我回来了。” “橙茂?” 宋平阳听见他的声音,推开了正在为她梳理发髻的绿容,连忙站起了身迎了过去,抓住了橙茂的手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没出什么事情吧?” 橙茂微微摇头,温声应道:“府内外守备森严,我进出也不太方便,所以才回来迟了一些,不过公主放心,这一趟,橙茂并未出什么事情,反倒是发现了一件大事。” “大事?可是本宫让你查的那个人身上的事?” “正是。” 此话一出,宋平阳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连忙拉着橙茂一同坐下,招呼着绿容为他们二人斟茶。 绿容忍着心中的气愤,只好听话上前,乖乖为这二人斟茶。 他就不明白了,他和橙茂明明是同样的地位,为什么公主就这么宠橙茂? 如今竟然让他为橙茂倒茶,这不公平。 但他也只能在心底气一气,毕竟,这是长公主的差遣,他得听着,得乖乖应着。 橙茂则是极其自然地接过绿容递来的茶,似乎并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妥。 他便喝茶便道:“今日我在帝师府门外盯了许久,瞧见了两个女子一同出府,其中有一人,曾经和李天微一起来过我们帝师府,就是那个个子极高的。” 宋平阳闻言回忆了一下,又道:“我似乎有些印象,那时候瞧见了他,若非是衣裳和脸上涂的胭脂,我都看不出来他是个女子。” 橙茂紧接着道:“这也是我所怀疑的事情。” “怎么说?你发现了什么?” “今日那两个女子出府之后不久,李天微便匆匆跑了出来,似乎在找着谁,还神神秘秘地戴了个斗笠。” “斗笠?就她那副模样,即使不带斗笠,也能被人认得出来。” 宋平阳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些疑惑,“不过她这么一个狂妄的人,戴斗笠是要去做什么?” 橙茂道:“公主您继续听我说。我跟了过去,发现她要找的就是那两个人,她是在一家玉石铺子找到的那两个女子,但是我当时扮作路人走到李天微身边的时候,听见她对那女子说了一句话。” 宋平阳连忙问:“是什么话?” 橙茂应道:“她问那女子,你家将军呢?旋即那个女子指了指铺子里面,她们二人便一同走了进去。” “将军?什么将军?叶秋?林邵?李章?” 宋平阳连续猜了好几个,但都没可能。 因为据她了解,那个时候宋永和正在皇宫中与这些大臣商议着朝事。 所以铺子里面的人,不会是景明国的将军,那难道是 宋平阳问:“你有没有看到铺子里面是什么人?” 橙茂点了点头,“她们几个人蠢得厉害,我站在门口正大光明地看,她们都没有察觉。里面的人,正是那日那个身高八尺的女子。” “将军,她?女子?” 不可能啊,这是什么情况?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个消息无疑是会对李天微不利的。 上一次,算是李天微赢了她,这一次,她一定要赢一次。 宋平阳沉声吩咐道:“橙茂,这些日子你继续盯着帝师府,若是有必要的话,可以悄悄溜进去查探那人身份。” 既然李天微极其在意那个人,会一个人跑在大街上那么焦急地去找那个人,便证明,那个人很重要。 那她宋平阳偏不要让她好过,谁对李天微重要,她便去毁了什么。 该报的仇,只会晚到,但不会不到。 第165章 晏璟身份暴露 暖风携着阳光的气息轻拂过江文乐发梢,晏南风走在她身旁,时不时垂眸看她的模样。 不知为何,与她相处的时间越多,他越是觉得,她和她不一样。 无论是喜好,还是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气质,又或者说是她眸中的光。 似乎,都和上一世的天微有所不同。 上一世,她滴酒不沾,尽管是在他与她的大喜之日,她也没依照习俗喝下一滴酒。但这一世的她,却是隔几日便要饮一次酒。 上一世,她极重仪容姿态,衣角上不能染上一粒尘土。但这一世的她,虽也极爱干净利落,却能随心所欲地坐在地上,甚至能挽起裤腿直接下水。 上一世,她眸中的光总是时时刻刻都蕴含着冷静,睿智,似乎这世上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但这一世的她,眸中的光却多了几分迷茫,懵懂,甚是是可爱。 是她变了?还是上一世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又或者可以说,此时的她,是真实的她,是还未身肩国之大事独自嫁到他国的李天微。 这时的她,没有给自己施加压力,没有给自己穿上伪装。 原来,在没有嫁到元昭国之前的天微,活得是这般潇洒恣意,面上的笑容,是如此可爱。 江文乐感觉到头顶有一抹比阳光还炽热的目光始终盯着她,便抬起头望向晏南风,问:“你在看什么?” 晏南风眸光温柔,“当然是看你。” 江文乐踮了踮脚尖,让自己的视线努力与晏南风保持差不太多的距离,“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天知道,仰视的感觉真不好受。 晏南风注意到她的动作,无奈地笑了笑,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不让她再这么费力的踮脚尖,旋即俯身在她耳边道:“你好看。” 这一幕,可把旁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给看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是他年龄大了眼花了? 可总不至于把是男是女也一起看错吧。 若站在他身前你侬我侬的是一对恋人,他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关键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活生生的女子! 这两位漂亮姑娘在搞些什么?! 许是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异样眼光,江文乐连忙退后了两步,与晏南风保持距离,旋即拉住了他的手便要离去。 晏南风也不拒绝,边随她一起走边低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女子。” 江文乐放缓了脚步,低声应道:“他们又不知道你不是。” 她真是太难了,在二十一世纪母胎单身,穿越到古代好不容易捡了个对象,谈了恋爱还得躲躲藏藏的,出个门还得让他换个女装,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难。 晏南风似是听到了她的心生,停下了脚步,认真望着她道:“随我回元昭国,到时候就不用顾虑这些了。” 江文乐应道:“我待在哪里都可以,但是这又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决定得了的。” 这本就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又不是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了就能直接在一起。 晏南风含笑道:“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逛一逛。” 他最明白不过,元君曜一定会答应和亲,天微注定要与他一同回到元昭国。 他们两个,注定要成婚,只不过这一世比前世更早一些。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多陪陪她。 等到回了元昭国,若是又遇到要领兵打仗的时候,他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了。 晏南风和江文乐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方才说的那一切,被再次从公主府出来打探消息的橙茂全部听到。 原来,是元昭国。 原来这女子是男扮女装,原来,他是元昭国的人。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跟下去了。 是时候回公主府,把这一切告诉公主了。 平阳长公主府内 宋平阳今日听了橙茂的消息,心情大好,便命人搬来了贵妃榻,她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绿容在她身旁为她剥着瓜子,红花和黄月则分别站在两边为她扇着凉风。绿容瞧着此刻橙茂不在,便想着说点他的坏话,在公主面前数落数落他,也好让公主离他远一些。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橙茂那个夺宠的男人便赶了回来。 呸!今天这运气是真的不好! 橙茂急匆匆地奔向宋平阳,宋平阳见他刚出去没多久便又跑了回来,不禁心生诧异,远远问道:“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橙茂待到行至宋玉身前躬身行礼过后才道:“公主,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宋平阳连忙站起了身,问道:“可是关于李天微那个贱女人的?” “正是!”橙茂点了点头,便扶着宋平阳一同走进了厅堂。 在进门之时,宋平阳微微拂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跟上来,绿容等人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见橙茂关好了门,宋平阳便连忙问道:“快说,你又发现了什么?”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李天微一些教训看看了! 橙茂低声道:“公主,一直待在李天微身边那个高高的女子,其实是男扮女装。” 宋平阳听到这句话时微微有些失望,“男扮女装?这是什么大事?” 旋即她又忽然想起了李天微平日里的作风,面上又重新挂上了微笑。 李天微她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帝师府上只能有女子,不能有男子,还装什么圣洁? 这下好了,暴露了吧,说不定她之前说府内不招男子的话都是骗人的,只是想混个好名声。 说不定,她那整个帝师府里面的女子都是男扮女装,其实到处都是男子。 这事儿若是抖了出去,她再请说书先生为李天微写些暴露品行不端的故事,百姓们传的开了,自然而然也便知道了李天微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到时候,她也能亲眼看着李天微被百姓唾骂的场面。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李天微那个人好面子,她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李天微知道了会不难受。 只要李天微难受,她宋平阳就会很开心。 这一次,她也能好好出一口气。 第166章 我是他的姐姐 橙茂瞧出了宋平阳面上露出的喜悦,紧接着又道:“公主,不止于此,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宋平阳连忙问:“什么?” 她此刻只想快些知道李天微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橙茂道:“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真实身份其实是元昭国将军。”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宋平阳大惊,惊诧已然掩过喜悦。 李天微是不是疯了?! 这算什么?她这是想要通敌卖国? 在府内留男子这些都不算什么,顶多是有损她个人的名声。 可是她收留元昭国将军这便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这是危及景明的大事! 宋平阳反复确认问:“你确定吗?” 这不是小事,她必须要搞清楚再上书给宋永和。 橙茂点了点头,道:“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宋平阳眸光忽地变得坚定,沉声应道:“这件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把难过人带到朝堂之上那便是证据。” 抹了他脸上的妆容,脱下他的伪装,朝堂上自然有人认得出来这位元昭国将军。 手里没有证据,不足以忧愁。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皇帝对她李天微分明这么好,可她却要背着所有人干这样的事! 这算什么?背叛?奸臣? 世上怎么会有李天微这般无耻之人! 她身为景明国帝师,元昭国和景明国两国是什么关系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可她竟然还将元昭国的将军藏于府中,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通敌卖国?还是准备与元昭国里应外合,攻景明国一个措手不及? 李天微她究竟有没有一点良心? 宋永和对她这么好,那一日甚至不管怎么样都要护着她,处处都为她说话,可她呢?却把元昭国的将军藏在府中养着,她这是想反了! 宋平阳语气慢慢变冷:“景明国,始终都是我宋家的天下,我宋平阳,绝对不允许有外人觊觎他的皇位!” 就算,那一日她已与他恩断义绝。 就算,那一日他将平生说过的最狠的话都讲给了她听。 就算,那一日他是为了李天微才与她反目。 她都可以忘记。 因为,她是他的姐姐。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姐姐。 在他小的时候,她对他说过会一辈子保护他。 他也说过,长大后,会用自己的力量,为他的姐姐撑起一片天地。 宋平阳垂下了眼眸,转过了身,手扶着黑檀木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永和,不管你那日对姐姐怎么样,姐姐都可以忘记,都可以不与你计较。 你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姐想要保护你,就算你已经忘记了曾经说过长大后要保护姐姐的那些话。 我可以选择忘记,我不在意你那一日对我的伤害。 因为母亲曾经说过,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相信彼此,能够相依为命。 就算,他将自己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李天微那个女人。 给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 这一次,姐姐一样会保护你。 我绝不会,让李天微危及的皇位。 我绝不会,让别人夺走属于你的东西。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弟。 橙茂缓缓开口:“公主,这一次,您打算怎么做?” 宋平阳微微站直了身子,道:“自然是要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橙茂问:“您打算直接上书给朝廷吗?” “当然不。”宋平阳转过了身,“若是直接将此事告知于皇帝,依他的性子,恐怕又会不分轻重地包庇李天微。” 所以,她要想个法子,既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又不能先传到宋永和耳朵里。 不仅如此,她们还要确保在李天微对此事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以此来防止李天微暗度陈仓,悄悄将那位元昭国将军送走。 这一次,已经不是她宋平阳和李天微之间的过节了。 这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光是给李天微一点教训,远远不够。 她要让李天微死,让她和那个元昭国将军一起死。 还要让她名节扫地,死后仍遭万人唾骂。 宋平阳眸光渐渐变得阴狠,取出了羊毫宣纸,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便装进了一个小竹筒中,递给了橙茂,朝他交待了几句,瞧着他出门,面上的笑容才缓缓浮现。 李天微,这一次,你是真的完蛋了。 纵然是宋永和再怎么偏爱你,他也救不了你。 谁也救不了你。 江文乐正和晏南风一同挑着珠钗,忽然打了个喷嚏。 晏南风连忙递给了她一张绸帕,道:“可是染上了风寒?” 江文乐摆了摆手,道:“不会不会,就打了一声,估计是有人思我心切。” 晏南风愣了愣神,问道:“被人思念,便会打喷嚏吗?” “当然了,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歪理什么时候错过?” 江文乐说的理直气壮,晏南风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若是日后他不在她身边了,只要他一打喷嚏,那便能证明是她在想念他。 这样一想,他竟然都开始有些期待打喷嚏这种事情了。 忽然间,江文乐拉住了他,笑道:“小红,我觉得,这些珠钗都好适合你,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个男子。 “没开玩笑,要不然我全都在你头上试一试怎么样?” 江文乐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一些,不让他发现她心底的坏主意。 现在想一想,当初她为晏南风量身定做的那一套计划,到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要不然,都该没机会了! 先从打扮他开始! 随后,晏南风便强制性地被她戴上了满头的珠钗。 晏南风看都不想看铜镜中的自己,嘟囔道:“好沉啊。” 江文乐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点多好,这代表有钱,都是真金白银的,把钱都戴在头上多有面子!” 晏南风不语,她又接了一句:“况且,沉点说不定能把你压得更矮一些。到时候,姐姐也不用一直抬着头看你,太累脖子了。” 江文乐朝着店铺老板大手一挥,道:“老板!他头上的这一堆,我都要了!” 反正,她有的是钱。 晏南风苦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一直都戴着吧?” 第167章 你家大人私奔了 江文乐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睛,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为你挑的这些珠钗吗?” 她特意,在我为你挑的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晏南风闻言回答得极快:“我喜欢,你挑的我当然喜欢。” 只要是她挑的,他都喜欢。 就算,就算是女子用的珠钗,他也能试着去接受。 江文乐在心底偷笑着,想想那一日她为他写下的那一份计划书,她就觉得前路一片美好。 晏南风头上顶着许多个各式各样的珠钗玉簪,极其艰难地站起了身,努力保持这一大堆珠钗不对掉下来。 他站在江文乐身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温声道:“我也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江文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他手心里握着的一把极其精致的红檀木梳。 她有些诧异地问:“这是给我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我想了许久,你每一日都要疏理云鬓,若是用我送与你的这一把木梳,也能时常念起我来。” 方才在玉石铺子经历了玉碎之事,他便想着换一件东西送给她。 进了这家铺子之后,他一眼便瞧见了这一把檀木梳子,这把梳子上面刻有极其精致的海棠白鹤纹,这种素雅的感觉她一定会喜欢。 而且,他知道女子一早起来便要整理云鬓,自然是要用到梳子的,他希望,天微在每天的早上便能瞧见他送给她的东西,瞧见这个,便能想起来他。 江文乐将这把木梳小心收好,问道:“我记得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是什么时候去挑的这把梳子?” 晏南风如实回答:“在你挑珠钗的时候。” 江文乐这才了然,看来她方才挑珠钗的那一会儿确实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她微微抬起头,正想对他说些什么话,却忽然脸颊泛红,生生又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现在说这句话,未免太羞耻了些。 晏南风却起了兴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红什么?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江文乐却立即反驳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对于这个脸皮薄到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来说,有些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她只能望着他,在心底想:那我想见你的时候,能见到你吗? 被晏南风抛弃的陆离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帝师府,一个人在小亭子里面无奈地喝着闷酒。 余佩正在府内找江文乐,却瞧见了他,便上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家帝师呢?你有没有见到她?” 陆离放下手中酒壶,点了点头道:“见到了。” “真的?她现在在哪?我找了整个帝师府都没有找到。” 她只是去和林染姑娘聊了一会儿关于猫猫的事情,等到林染随咏霖药师回去之后她才想起来好大一会儿没见到她家帝师了。 于是乎,便在府内到处找着她家大人,只不过大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那个怕猫怕的不能行的陆离。 陆离神色严肃认真,望着她道:“你家大人,和我家那位私奔了。” “你家那位?什么意思?” 余佩心中不解,她家大人怎么会私奔?他家那位又是谁? 陆离说的都是什么鬼? 陆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应道:“我家那位当然是我家将军了。” 话一出口,余佩面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僵硬。 什么将军?他在说些什么? 他家那位不应该是小红? 怎么变成了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离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心头咯噔一声。 余佩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天微帝师竟然没有告诉她吗? 怎么会? 天微帝师不是应该一有什么事情就先告诉她吗?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陆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余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说,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陆离这下才确认她确实不知道他家将军的事情,缓缓别过了头安静了下来。 这下可怎么办?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怎么弥补? 可是他也没想到余佩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还以为,天微帝师早早地便将此事告知了她。 瞧着余佩这眼神,似乎是想把他直接吃了。 这下完蛋了,解释也解释不通,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知于她。 “你家那位,是小红,他不是你心中恋慕之人?他是将军?他也是男的?” 这一连串的真相,让余佩不敢接受。 陆离连忙解释道:“你听我说,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他的确不是女子,但这件事情你家帝师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大人她已经知道了?她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又不是什么小事,你们是怎么做到瞒了我们这么久?” “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你嘴里究竟有没有实话?之前有一次你身份暴露的时候,你还编了那么多假话。陆离,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欺骗我们?” “上一次,你还说她是你心中爱慕之人,你是为了追随她才来到这里的。现在,现在他就变成了一个男的?你这么能编故事,怎么不去茶楼说书?” 陆离拿起桌子上的蒲扇,为余佩扇着风,企图用这柄扇子吹去她的火气。 “你先冷静冷静,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果然,女子生起气来是最最最可怕的。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这一生最讨厌别人骗我,这一点,那一日我便同你说过。”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在那个谎言背后,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骗局。 余佩并没有要听他解释的心思,陆离却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问道:“如果那时候我们便把实情告诉给你,你们还会让我和将军继续待在这里吗?” 余佩没有回答,但他心里却是清楚的,若是那一次便将整件事情告诉她们,那他和将军是不可能待到现在的。 甚至可以说,恐怕当时他们两个人便会被赶出府了。 况且,依着他们二人的身份 第168章 来抓人了 恐怕不会只是被赶出府那么简单。 若是没有这一层层的谎言,他们两个又怎么可能会待到这个时候? 他家将军又怎么可能会用自己的陪伴赢来了天微帝师的心? “将军?” 余佩愣了愣神,什么将军? 景明国就只有叶秋林邵李章这几个将军,从哪又多了一个将军? 难道说,他们不是景明国的? 陆离知晓她的疑问,不愿再瞒着她,便回答道:“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瞒着你了,我们是元昭国人,他是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我是他的副将陆离。” 元昭国?! 余佩大惊,“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元昭国的将军来到景明国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被别人发现了,那他们两个人恐怕性命难保。 余佩此刻也顾不上被骗的事情,心下十分焦急,问道:“你方才说,我家大人和他私奔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家大人现在在哪?” 他是元昭国将军,他现在在景明国国境内处于十分危险的处境。 但余佩并不担心他是死是活,并不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她担心的,是她家大人。 毕竟这一次,是她家大人收留的他们。 若是被朝廷知道了,一定会问大人的罪责。 她担心,晏南风的身份会连累她家大人,她怕她家大人会出事。 陆离道:“我方才说他们两个人私奔了其实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你放心,天微帝师只是和我家将军一起去街上了,不是私奔,你别担心。” “上街?他们两个人去上街了?” 街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保不准就会有人认出来晏南风。 若是认出来了,那她家大人不就完了吗! “不行,我得去找大人回来!” 余佩想到这,便准备出府寻找,陆离连忙拉住了她。 “你放心,我家将军是以女子样貌示人的,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而且,此刻正是她家大人和他家将军的独处时间,就这样贸然前去破坏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恐怕不妥当。 “我不管你家将军会不会被认出来,也不管你们两个会怎么怎么样,你们两个人怎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家大人。我现在要把我家大人带回家,我不能让她出任何事情。” “啊?”陆离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不在乎他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怅然。 她不在乎他,可是他在乎她。 余佩拧着眉头,急切问道:“啊什么啊,还不快告诉我大人她现在在哪?!你家那位把我家大人拐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要快点找到她家大人。 大人一定一定不能出事。 陆离听了她的话,连忙解释道:“将军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用拐这个字来形容他,他们两个人这次出去是你情我愿的,原本我家将军都没想着待她一起,是你家大人自己跑过来跟着的。” 余佩她不想她家大人出任何事情,他也不想他家将军被旁人这样说。 “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现在这个还重要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如果这一次你家将军和我家大人一起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火气越来越大,恨不得吼着跟他说话。 陆离被她这么大的声音给吵得耳朵疼,一时间也思考不过来,只好连连点头,顺着她的意应道:“好,我带你一起去找她们,你别急,别担心。” 现在,他除了你别急别担心这三个字以外,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说实话,确实挺无奈的。 他和将军都一起待在建康城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出过什么事情,这一次怎么可能会这么倒霉,偏偏在今天这个时候出事?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余佩拉着陆离一起,正准备离开帝师府出去寻找天微帝师。 却没想到,她刚打开帝师府的大门,便瞧见这样一幕。 帝师府门前,站着数百名持剑士兵。 光禄大夫吴长道,和大将军叶秋,站在百名士兵的前面。 看得出来,吴长道正准备敲门进去,一副要抓人的气势。 而叶秋,则是始终剑眉微拧,面上愁容难掩。 这又是什么情况? 光禄大夫和叶秋一起来她们帝师府抓人来了? 他们要抓谁? 余佩自认为,她家帝师也是和叶秋将军经历过两次生死的人。 第一次是在九原城战场上,第二次是在长乐门中。 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她家帝师的关系分明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差一步能成为朋友。 所以,她不明白叶秋这一次领兵前来是所为何事,为何会丝毫不顾及往日情面,带这么多人来到帝师府? 她看不透叶秋的意思,却清楚吴长道这般气势汹汹,定是要来抓人的。 光禄大夫吴长道这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和多管闲事。 况且上一次帝师手持大刀割断皇上头发的事情,也是他传出去的。 这个人和帝师府素来没有什么交情,又是一个好事之人,恐怕他这一次来这儿不会是为了什么好事。 在一刹那的抉择过后,余佩望向了叶秋,问道:“叶将军,你们这是?” 叶秋有些犹豫,还没说出什么话来,便听到光禄大夫吴长道开口:“叶将军和本官这一次,是来抓人的。” 此话一出,余佩的心便开始慌了起来。 天知道他们帝师府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们说的都这么明显了,帝师府里面该抓的人也就只有晏南风和陆离,光禄大夫这一次明摆着是要对他们动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晏南风的身份的? 就连她都只是今天才知道,光禄大夫吴长道离得这么远,从前也没来过帝师府,更别说是见到晏南风了。 没有理由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纵使心中再怎么慌张,再怎么不解,余佩面上依旧保持镇定,道:“光禄大夫真是说笑了,我们帝师府这些日子可是哪里招惹到您了?怎么会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来抓人?” 吴长道却只想着快些带兵进帝师府里面搜人,道了一句:“别废话,本官既然是来了,那便一定是有要事,你拦着我们算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搜就搜,谁怕谁 “今日我家大人不在,光禄大夫还是请回吧。” 说罢,余佩便要关上大门,这时吴长道忽然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拦住了她。 “在不在,也得让本官带人进去搜一搜才知道,可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能了事的。” 余佩闻言,面上笑容少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冷冷的,“光禄大夫还真是不讲情面,但你也得瞧一瞧这是什么地方,帝师府可是你们说搜就能搜的?” 论官职,他是一品,天微帝师亦是一品,虽然比不出来一个高低上下,但他光禄大夫也没权利来搜她这帝师府,更没权利来抓帝师府中的人。 吴长道却不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依旧执着要进去,“笑话,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小事,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进去搜一搜才知道!” 余佩反问道:“什么大事?有陛下的御旨吗?若是没有旨意,光禄大夫这样做岂不是要坏了规矩?若是将这事搬到朝堂上去说,陛下他会怪罪谁?” 见吴长道愣了愣,余佩趁机又加了一句:“不止于此,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百姓们笑掉大牙?” 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个一品文官领着一个一品武官带兵去搜另一个一品文官的府邸,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无论是搜的那一个,还是被搜的那一个,都会被人笑话。 “若今日本官不进去搜,那他日景明百姓们恐怕连取笑我等的时候都没有了!” 若再不进去搜,恐怕到时候元昭国里应外合,他们景明国将遍地都是硝烟。 他要进去抓的人,是敌国将军,晏南风。 晏南风是何等人物? 坦白说,若没有他,那景明国定然能一举拿下元昭国。 但元昭国有了他,便相当于有了一个守护神。 他在元昭国百姓的心中,便是最坚实的盾牌。 但他在景明国百官眼中,就是一根必须得除掉的刺。 除掉他,便相当于握住了一半的胜券。 想到这里,吴长道更加坚定地要带兵闯进帝师府,余佩自然是一直拦着他的。 一旁的叶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两个人僵持着的场面,便开口道:“光禄大夫,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向皇上禀报过后再做打算吧。” 毕竟这件事儿,皇上还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要搜一品官员的府邸,未经皇上允许便领兵前来,确实是不合规矩的。 他原本是不愿意来的,但吴长道非要拉着他一起,他拗不过吴长道,便只能随之一起。 叶秋本来觉得,天微帝师绝对不是那种会做通敌卖国这样的事的人。 自从在九原城有了一些交集之后,他便确定天微帝师是一个心系景明国的好官。 所以,当他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起初是不相信的。 只是吴长道非要带他一起来,他又心中一直挂念着从前吴长道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赠与他银子一事儿的恩情,所以才来到了这。 他本以为,就算是来到了帝师府,也搜不出一个什么名堂。 但他没想到,帝师府的人竟然对搜府一事这么敏感。 这样一来,他反倒是有些怀疑里面确实是有什么名堂了。 所以这件事情,为大局着想,还是应该先禀告给皇上再做打算。 光禄大夫拧着眉头道:“到时候,恐怕这里面该抓的人早就该跑了。” 陆离拉了拉余佩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让他们进去搜吧。” 余佩将她的袖子从陆离手中抽了回来,坚定道:“不行,大人不在,我得守住帝师府。” 这是颜面问题,帝师府绝不会妥协。 陆离张了张口,朝着余佩不出声音只用口型来说道:“你是不是傻,现在里面又没有人,他们能搜出来个什么?而且趁着将军还没有回来,早些让他们搜完,咱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余佩愣了一愣,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便将大门敞开,道:“我们帝师府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们怕什么?你们要搜,就进去搜呗。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若是你们什么也没搜到,冤枉了我们帝师府,到时候,可得想好该怎么样向天下人解释!” 吴长道没想到她会突然答应,虽有些奇怪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改变心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不禁感概,这帝师府的布置就是好,简单又大气,天微帝师不愧是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朝廷命官。 不对,他这一趟不是来参观帝师府的,他来这儿是有大事要办的。 吴长道清了清嗓子,指了指东西两边,道:“你们这些人去那边搜,你们几个去那边,就找一个身高八尺的女子,或者是男子,反正就是比较高,不男不女的也行!见到了就给我带过来!” 此话一出,身高八尺的陆离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在吴长道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下悄悄溜走。 差一点点,这群人没抓到将军,差点就把他这个副将给抓走了。 吴长道非要带着叶秋前来,除了叶秋手握兵权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叶秋他在战场上和那位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交锋甚多,带他前来定能确认这府里面究竟有没有那位将军。 叶秋在战场上,不止见过将军,还见过他这个副将。 虽说他现在身着女装伪装的极好,叶秋认不出来他是谁,但是难保当他们发现他时,不会把他衣服扒了脸上妆容洗了来确认究竟是不是。 所以安全起见,他还是快些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早些溜走为好。 陆离走的极快,头都不回一下,也没跟余佩打招呼,余佩自然知晓他为什么要跑,一是为了躲避吴长道等人的搜查,若是把他搜了出来,帝师府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二是为了跑出去通风报信,趁此机会出去找到大人和将军,让他们现在先别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余佩为了掩护他,想了好几个法子。 好不容易看着陆离成功溜出了帝师府,余佩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忽然看到光禄大夫吴长道指了指门口。 第170章 嗑瓜子看戏中 她大惊,还以为是吴长道发现了陆离逃跑,要派人去把陆离追回来。 但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几个人,把帝师府的门给堵上,别让这府里的人跑出去了!” 随即,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指令去做。 余佩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是这般后知后觉,在陆离跑了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要堵住大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的这个光禄大夫,别的不敢说,脑子这一块着实是不太好使。 余佩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瞧着这一群人在到处搜她的帝师府。 但这群人着实是够她操心的,嗑个瓜子都不能嗑个安生,还得时不时地得提醒几句。 “都慢一点,别乱搬!这花瓶里面能藏什么人?” “哎哟喂我真是服了,你们是什么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啊!” “那桌子是实木的,不是空心的!藏不了人!” “你们能不能小心着点,摔坏了什么东西可都是得赔的。” 说到这,她又朝着此刻坐在厅堂中的光禄大夫喊了一句:“要是摔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这位光禄大夫恐怕要赔不少钱喽!” 吴长道一听到她说要赔钱,连忙站起身,对着来来往往到处乱搜的人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都小心着点,这里面的东西我可赔不起。” 虽说都是一品官员,但他跟这位天微帝师还是有些差距的。 人家天微帝师毕竟颇得皇上宠爱,府上的东西都是极其贵重的好物件,他可比不起。 要是这一次没搜出来个什么结果,还摔坏了帝师府的物件,那他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行不行,他得时刻盯着点。 余佩瞧着吴长道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现在,她就坐着嗑瓜子,慢慢看戏就好了。 反正陆离现在已经出去找人了,帝师府大抵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她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坐在这慢慢看戏就好。 然而事实总是一波三折,惊险万分。 晏南风和江文乐在集市上逛的累了,便准备回府。 这一路上,都没碰见那位跑出来的陆离。 就这样,他们二人到了帝师府门前。 江文乐正好奇府门口为什么会有身穿盔甲的士兵站着,正准备上前去问。 而此刻,帝师府内。 光禄大夫吴长道在厅堂内踱步着,怎么这么多人搜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搜出一个结果来? 不同于他的焦灼,叶秋则是很淡定地在一旁喝着茶,赏着着屋内摆放着的花。 不一会儿,便有一行人来到吴长道面前报:“回禀大人,后院什么人也没有。” 随后另外一队人也来报:“花园里也没有可疑的人。” 在最后一队人来报之前,吴长道几乎都已经心死了,他还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这帝师府根本就没有窝藏元昭国将军。 正当他打了退堂鼓的时候,最后一对人来报:“启禀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吴长道瞬间兴致勃勃,连原本弯着的脊背也都直了起来。 “快带本官和叶将军去看一看!” 旋即便拉着叶秋气势汹汹地跟着这一队人大步走了过去。 余佩瞧见他们这架势,眉心微微拧起。 他们这是搜到了? 可是大人不是带他出去了吗? 怎么可能会搜到呢? 一时心急,余佩也跟了过去,但没走几步,她瞧着这群人去的方向,不安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介不二刚刚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便瞧见一大堆人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心中大惊,随手拿起了一把扫帚朝着这群人吼道:“你们干嘛!我警告你们,这是帝师府!你们不能乱来!” 吴长道摆了摆手,“让开让开,别挡着我们办正事。” 介不二站直了身子,坚定道:“誓死不让!” 余佩挤到了最前面,道:“不二,让他们进去搜,我看他们能搜出来一个什么?” 介不二本是想拒绝的,但余佩既然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后面那一大堆人她也打不过,只能乖乖地放下扫帚,给他们让路。 光禄大夫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吴长道环视了一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床榻之上。 看着身形,确实是一个八尺高的男子。 没想到,天微帝师竟然真的干出了窝藏人的这种事情! 吴长道拉过叶秋,道:“叶将军快去瞧一瞧,那位是否就是元昭国将军。” 叶秋走上前,仔细瞧了一眼之后,便摇了摇头。 吴长道诧异道:“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瞧一瞧,是不是你没看清楚?” “我看得一清二楚。”叶秋笃定道:“不过这位我的确在九原城见过,他是天微帝师的朋友,并不是什么元昭国的将军,我想,光禄大夫或许拿到了一个错消息。” 榻上躺着的那位,正是此刻病重的柏岑。 余佩悄悄笑了笑,真是没想到,这群人搜了半天,竟然把柏岑给搜出来了。 说来也可笑,她竟然把府内还有一个身为男子的柏岑给忘记了。 差一点,就以为这帝师府里面没有任何男子了。 这下,她倒要看看这位非要搜人的光禄大夫该怎么说。 吴长道心生郁闷,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收场。 叶秋便开口打了个圆场:“今日的确是误会一场,事实证明,天微帝师忠义两全,确实没有任何害我景明的心思。这一次,的确是咱们误会她了。” 吴长道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收到那样的消息,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搜到。 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如今结局依然揭晓,他也没脸再继续待下去,便开口道:“没想到,还真是误会。” 他正准备说现在就走,却听到余佩道:“光禄大夫这是何意?难不成您就这么希望我们帝师府藏有祸心?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家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吴长道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这个原因,只不过本官确实是受到了一个消息,说帝师府里藏有元昭国将军,这件事儿确实不是什么小事,所以本官就,就带着叶将军一起来了。” 第171章 惊险万分 他渐渐开始退让,余佩却步步紧逼,“光禄大夫觉得说这句话合适吗?只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消息,你就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帝师府搜人?” “其实,其实也不是来历不明”话音未落,他的声音便慢慢弱了下去,再过了一会儿便一句话都不说,而是悄悄拉了拉身旁叶秋的衣袖,想请他帮忙解围。 叶秋自然知晓其意,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余佩姑娘,今日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待他日有时间了必然来帝师府亲自向天微帝师赔罪,这一次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就看我们怎么结果了。” 一向高傲的叶大将军竟然也有低头认错的那一天! 余佩有些惊诧,不过说实话,这一次她也没打算难为他们,只是过一过嘴瘾罢了。 如今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是时候让他们回去了。 毕竟他们早些回去,帝师府就多了一分安全。 “也罢,今日的事情就先这样过去了。赔罪的事情就不必了,我家帝师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叶将军和光禄大夫,还是快些回去想一想该怎么样平息这件事情吧。” 毕竟,光禄大夫这一次搜帝师府的阵仗可不小,估计没多久便能给传的沸沸扬扬。 “这件事情,怕是没法平息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时间来将此事平息。” 说到这,叶秋叹了一口气,身旁的光禄大夫微微垂眸,似乎为自己还没有调查清楚就拉着叶秋前来一事有些愧疚。 悠悠众口,百姓们终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得沸沸扬扬。 被议论的对象,自然是天微帝师,还有这二位来搜府的人。 说到底,还是他一时冲动直接来搜帝师府造成的,还牵连了叶秋。 吴长道心里清楚,叶秋之所以会放下高傲低声致歉,完全是为了替他解围。 至今,叶秋心中仍挂念着吴长道在他穷困潦倒得时候赠予他银两得恩情。 介不二瞧出了此刻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便朝着余佩开口道:“我饿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余佩附和道:“瞧着时间确实是到了午饭时间。” 说罢,她又将目光定在了叶秋身上,道:“不知叶将军和光禄大夫是打算留在帝师府用膳,还是?” 叶秋连忙道:“不必了,家中妻儿还在等我回去,就不在此叨扰了。” 光禄大夫也应道:“那咱们就先回去。” 余佩见状连忙道:“我送二位出府。” 一行人就要到达府门口,大门外忽然有一个身影快速飘过,旋即消失不见。 那身影正是及时赶回来的陆离。 就差那一瞬,江文乐晏南风二人就要与光禄大夫等人碰个正着。 还好陆离及时回来,将他们两个人拉到了一旁。 江晏陆三人躲在帝师府旁的石像后面,江文乐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望着陆离,但瞧着他神色紧张,意识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沉默不语,只好在暗处静静观察。 府门口,余佩朝着叶秋等人微微颔首,送其离去。 等到在这条大道上看不到叶秋等人时,才准备回府。 就在这时,江文乐等人悠悠然地从石像后走了出来。 江文乐快步跳到石阶之上,到了余佩身旁,问道:“佩佩,刚刚那什么情况?” 余佩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惊叫出声,还好及时捂住了嘴。 她见此刻陆离晏南风帝师三人都已经回来,连忙回头望了一眼,在确认叶秋等人没有折回来之后,迅速地将他们三个人拉进了府邸,旋即急忙关好了大门,并吩咐小厮:“不管是谁来,都不要给他开门。” 江文乐跟着她往前走,眼里一片茫然。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过是和晏南风一起出去逛了个街,吃了点好吃的,买了点首饰,怎么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 还有方才叶秋等人为什么会从帝师府里走出来? 怎么还带了那么多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连串的问题积压在江文乐脑海之中,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先开口问哪一个问题了。 反倒是陆离,按耐不住心中的小骄傲,戳了戳余佩的胳膊,道:“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差一点你家大人我家将军就要和叶秋他们碰面了。还好我及时出现,一个箭步,一手一个,把他们两个人都拉了回来。” 余佩拨开了他的手,道:“行了行了,别得瑟了,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他们两个,现在才回来还有脸说。” 陆离闻言,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江文乐问:“她都知道了?” 陆离点了点头,“而且她刚刚知道的时候,还朝我发了脾气,吓死个人。” 晏南风这时也缓缓开口:“是你说漏嘴了?” 他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吓得陆离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问道:“佩佩,你生气了?” 余佩听到她的声音,将自己的怒气全然卸下,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脸蛋。 “大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要是叶秋他们今天过来抓到了他,那你肯定会受到牵连的,你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那么一点点呢?” 江文乐道:“有我们聪明绝顶的佩佩在,今天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好啦,我给你买了荷叶鸡,待会儿我们一起吃。” 听到荷叶鸡三个字,余佩面上的委屈也都消失殆尽,大喜道:“荷叶鸡?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大人真的是私奔了不要我了,原来你出去玩的时候还念着我!” 江文乐从晏南风手中接过了那三只荷叶鸡,道:“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放心,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晏南风则是淡淡望了陆离一眼,问:“私奔二字,是你说出来的?” 陆离苦笑道:“只是略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晏南风看着他,“嗯?一点点?” 陆离再也受不了晏南风的目光,连忙捂着肚子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不,不是回去,先是出去。” 第172章 听说帝师都有孩子了 这个时候,回后院也少不了要看将军的脸色,还是出去一个人待一会儿比较安全。 毕竟,他怂。 旋即,便箭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将军的眸不是眸,是把杀人的刀。 试问他家将军的眼神,谁能遭得住? 好吧,还有天微帝师可以。 江文乐喊上了介不二,几个人聚在一起边吃荷叶鸡便喝梅子酿。 “这家做的太好吃了!鲜嫩多汁美味可口!咬一口简直是回味无穷!” 余佩吃着还不忘赞叹着口感,似乎已经将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 江文乐瞧着她开心,心底也欢喜得很。 看吧,果然女孩子都是能被一顿美食哄好的。 如果一只荷叶鸡不够,那就来三只。 再不够的话,就再配上几壶梅子酿。 现在,她已经成功把她家佩佩小可爱哄好了。 江文乐现在心里甚至有一种成就感,只恨这天下不是所有男子都像她一样懂得该如何去哄女孩。 此刻,平阳长公主府内。 “你说什么?!光禄大夫和叶秋一起去都没抓到!?!” 宋平阳一把将桌上的白玉杯打碎,掩不住的怒意几乎都要冲昏她的脑子了。 她现在,甚至想亲自持刀闯入帝师府,把那个祸国殃民的女人抓起来,再把那个什么将军碎尸万段。 “公主,您先别生气。” 橙茂跪在地上,一边捡着地上摔碎的玉石碎片,一边温声劝道:“您现在气得是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宋平阳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李天微他她凭什么,凭什么还活着!” “这个光禄大夫还有什么用?!亏本宫还相信他,以为他一定能抓到人!” “结果呢?结果就是两手空空从帝师府又回来了?!竟然还敢回信说本宫给他传的信是假的!” “他就不长一点脑子的吗?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本宫可是景明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本宫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景明好!他呢?他竟敢来指责本宫!” “还有李天微那个混蛋,可真够狡猾的,竟然又让她逃过一劫!本宫要她死!” 句句狠辣,字里话间皆是怒气。 碎玉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橙茂的手指,他忍着疼,将碎玉包了起来,才攥紧了手指,不让宋平阳瞧见手上的鲜血。 他微笑着走上前,声音始终都保持温柔:“公主,您不必急于一时,时间还长,李天微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那位元昭国将军还在帝师府里,那咱们就不愁抓不到她的把柄。” “到时候,您再想扳倒她,还不简单吗?” 宋平阳听了他的话,微微有些动容,但怒气仍旧未消,只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再发脾气。 橙茂又道:“公主,您放心,又我在,一定会让您得偿所愿的。” 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哄宋平阳开心。 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不管要去做些什么。 只要能够让她开心,那便够了。 黄昏时,天地似是被洒下了一层金光,美的出奇。 但建康城中,并不太平。 “听说了吗?天微帝师竟然将元昭国一个将军领回景明国了!” “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那可是元昭国宣威将军,年少轻轻就战功赫赫!那可不是一个一般人,难对付着呢!” “这样说来,那人可是咱们景明国最强劲的敌人!” “谁说不是呢!这下咱们景明国岂不是危险了!这个天微帝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说,她是个叛徒?和元昭国里应外合,准备通敌卖国?!”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我听说,她都把那位将军带回自家府里了!” “何止啊,何止是带回自家,听说都住在一起好久了呢!” “欸,我还听说,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这是背着全天下在家里偷情呢!” 建康城内百姓们议论纷纷,似乎一瞬间,整个城都热闹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商贩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传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就连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都要停下来听一听他们说的话,旋即再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这个结果当然是,越传越离谱。 陆离原本只是想出来避一避他家将军,他就只是在一家茶馆喝了一下午的茶,一出来,似乎整个天下都变了。 当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一下午喝的所有茶都一口喷出来。 就连他这个见证人都不敢相信,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这一个下午,将军和帝师都有孩子了? 神速啊。 陆离都快要听呆了,几乎是以痴愣的状态走回帝师府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果天微帝师知道她在帝师府里吃了一下午的荷叶鸡之后就有了孩子,会不会也像她刚刚那样,想把下午吃的荷叶鸡一口吐出来。 不出他所料,当江文乐听到他讲述外面传的这些事情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苍天作证,她真的只是在帝师府安安静静地喝着小酒吃着荷叶鸡,真没做什么事情,更不可能造出一个孩子来。 她实在是郁闷,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传得这么离谱? 还传得这么快? 这些人说话都不带脑子的吗? 江文乐越想越气,甚至想卷起袖子就出府找他们理论,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孩子。 不同于她的暴脾气,当事人之一的晏南风却十分冷静,及时拉住了她,极其平静地劝道:“别生气,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这事儿传的这么快,多半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很明显,那个人就是想先抹黑天微,让天微自己露出破绽。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更需要冷静。 晏南风只是用那极其简单的一句话提醒了一下江文乐,江文乐便在一瞬间了然于心。 但她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没想到在古代,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各种通讯方式,不能快速传播信息的时代里,谣言也能传的这么快,还传的这么离谱。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时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爱吃瓜。 第173章 宋永和起疑心 皇宫内 谢长侯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上,便急匆匆地进了宫。 进了内殿,他瞧见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在焦急踱步,便急忙走到他身旁,问:“皇上,您这么急找微臣前来,是有何事?” 宋永和瞧见了他,便连忙拉着他在一旁坐下,谢长侯本还想推辞一下,但见他满脸焦急,也不好再多言。 “今日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谢长侯有些疑惑:“皇上您说的,是何事?” “自然是城内百姓疯传的那件事情,这件事情朕在皇宫里都听说了,你在宫外怎么会还不知道?” “皇上,微臣今日就睡了个午觉,睡的时间有些长,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永和叹了口气,这才将宫外流传的天微帝师的事情告知于他。 “什么?天微帝师有孩子了?” “还是元昭国将军晏南风的?” “晏南风就在帝师府里?怎么可能?” 谢长侯此刻是极其惊叹的,他没想到,自己就是睡了个午觉,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朕也觉得不可能,甚至觉得这件事情很离谱。朕不相信天微会做出如此不识大体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相信。” 谢长侯心中的惊诧缓缓平复,才道:“或许,天微帝师并不知情那人就是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怎么可能?九原城一战,元昭国领兵的正是这位宣威将军晏南风,天微那次单骑冲入战场,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宋永和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在那时起,天微便已经认识了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是不是在那时起,她便和他有了私情。 是不是在那时起,她便有了背叛景明国的心思。 是不是,她的心早已不在景明国? 谢长侯道:“皇上,混入帝师府的方式有很多,天微帝师毕竟是从我蓬莱来的,蓬莱中人对景明国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一点,微臣可以保证。所以微臣猜测,天微帝师对此其实并不知情。” 毕竟,他与李天微同样都来自蓬莱,又与李天微师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为李天微的忠心做出保证。 就算他早已知晓,这一世的她,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无论如何,她此刻的身份都是天微帝师,都是代表整个师门的天微帝师。 宋永和的食指轻轻地瞧了瞧红檀木桌面,他直直地望着谢长侯,沉声问道:“谢长侯,为何朕觉得,你对晏南风此刻在帝师府一事并不惊诧,也不紧张?” 他以为,谢长侯起码会像他一样惊诧一下,但他没想到,谢长侯真的只是惊诧了一下下,随即便像没事人了一样。 谢长侯尴尬地笑了笑,旋即才道:“跟在您身边时间久了,这点抵抗能力还是有的。” 宋永和敲着桌子的手忽地停了下来,尴尬地别过了头。 合着是他自己抵抗能力不够。 就挺丢人的。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说正事吧,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谢长侯含笑应道:“微臣以为,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先搞清楚为好。天微帝师毕竟身份特殊,总不能这么平白冤枉了她。” 宋永和点了点头,道:“有理,朕相信天微,不会做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情。” 谢长侯无奈地笑了笑,宋永和在想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宋永和真的相信李天微,就不会来问他该怎么去做。 说到底,宋永和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能够相信天微帝师的理由。 毕竟他是帝王,生于帝王之家,不轻易相信臣子也是正常之事。 只不过谢长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天微帝师也起了疑心。 天微帝师伴随他这么多年,谢长侯以为,朝堂之上,百官之中,宋永和最信任的,就是天微帝师。 如今看来,宋永和能够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 也罢,这些跟他谢长侯有没有什么关系。 谢长侯想到这里,才抬眸问:“所以皇上,您打算怎么去做?” 宋永和道:“朕召你进宫,就是想要商量出来一个对策。” 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天微,他一不小心就会乱了分寸,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做。 谢长侯知晓他的心态,道:“皇上,不妨您先想一想,若晏南风果真是在帝师府,您打算如何去做?” 宋永和连连摇头,道:“不,不会的,天微她不会做出这种窝藏敌国将军的事情。” 但是,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怀疑李天微了。 谢长侯思忖片刻,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问这句话,本来就是已经加上了试想,如果。 可宋永和却这般回答,这让他还怎么想办法? 果然,只要是关于李天微的事情,皇上就会乱了分寸。 二人静默了许久,宋永和才再次开口:“若是晏南风当真在帝师府,那,那朕定然不会放他离开,至于天微,若她是知情者,朕也绝对不会姑息。” 谢长侯问:“若是抓到了晏南风,皇上打算杀了他?” 宋永和想都没想就应道:“他毕竟是元昭国将军,杀了他对我们景明国有着极大的好处,朕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若是这一次放了晏南风,那便等于放虎归山。 这样做的后果可想而知,两国战事再起之际,晏南风依旧会是敌国一大将领,依旧是景明国最强劲的敌人。 谢长侯提醒道:“皇上您莫不是忘记了和亲之事?这场联姻的新郎,我们选定的,可就是这位宣威将军晏南风啊。而且这件事情,天微帝师已然知晓,您此时要杀了晏南风,这确实不合情理。” 和亲之事是他定下来的,杀晏南风的决定也是他定下来的。 这样子岂不是要寒了天微帝师的心? 宋永和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上一次召见李天微入宫的场面。 “上一次朕就觉得不对劲,天微本来是很排斥和亲之事的,可是当她一听到和亲对象是晏南风,便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这是不是能够证明,天微确实是与晏南风相识的? 在那之前,他们就是认识的?!” 第174章 谁敢动李天微? 说到底,宋永和还是在怀疑李天微。 想他们蓬莱世代为景明国尽心尽力,不曾想如今竟然只因为一个还未落实的谣言,景明国皇帝便如此怀疑他们蓬莱中人。 谢长侯不禁有些心寒。 君臣之间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景明国又何以立足于天下? 见谢长侯默声不语,宋永和又开口道:“谢长侯,若天微早些时候就认识了晏南风,这一次百姓们流传的事情也是事实的话,朕该怎么办?朕该做些什么?” 谢长侯反问道:“皇上,您方才不是说过了,您信天微帝师吗?” “朕”宋永和犹豫不决,良久才道:“朕是信任她的,但世事难料,不管怎么样朕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的反应,着实是又让谢长侯的心凉了大半截。 谢长侯微微叹了口气,才道:“若真的是这样,皇上您就要做出一个选择,是先为景明国的利益着想,还是先把天微帝师放在第一位?”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问宋永和在他心里是景明国更重要还是李天微更重要。 而是想问,在他心里,是臣子更重要,还是景明国的利益更重要。 这两者看似不冲突,实则确实包含了许多。 俗语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宋永和若是选择了臣子更重要,便是得了民心。 若是选择了利益,便是失了民心。 这一点,对谢长侯要做出的决定有很大影响。 在面对这个问题上,宋永和并未有一丝犹豫,直接应道:“无论如何,在朕心底,景明国,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就算对待的是于他而言很重要的天微帝师,他也同样是这个答案。 谢长侯敛回目光,微微垂眸,道:“若是如此,那皇上便可令微臣领兵包围帝师府,搜一搜到底天微帝师有没有藏下晏南风,搜一搜,我们的天微帝师,究竟有没有藏下祸心。”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搜到了,那便直接杀了晏南风,皇上以为这个主意如何?” 宋永和听了之后并未给这个主意一个回答,而是问道:“那天微呢?侯爷以为天微该如何处置?” 谢长侯忽地抬眸,问:“皇上您还想怎么处置?天微帝师毕竟是我蓬莱中人,谁能动她?” 谁敢动她?! 从前宋永和罚李天微抄写经书什么的,他都可以一笑而过。 这都是小事,多抄些东西,对她心境也有好处。 可这一次,窝藏敌国将领,依照律法,是大罪,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挚友之徒受此大罪? 若李天微糟了罪,那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到蓬莱?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蓬莱子民? 倘若宋永和这一次当真对李天微做了什么,那他谢长侯不敢保证蓬莱不会就此放弃景明国。 一百年啊。 那可是一百年。 蓬莱每隔一百年,就会为景明国献出一位文武双全的蓬莱子民来做景明帝师。 多少年了,蓬莱一直都在为景明国付出。 只愿天下苍生能够得以安定。 可宋永和呢? 眼底,心里,都是怀疑。 谢长侯到底也是蓬莱中人,他来到这里,为景明国尽心尽力,到头来,竟然亲耳听到了宋永和说出这样的话。 此话一出,宋永和望向谢长侯的目光里尽是惊诧。 这么多年了,他都差点忘记了,谢长侯,也是蓬莱中人。 谢长侯到底,跟他不是一条心的。 亏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这么信任他。 想到这里,宋永和收回了目光,低声道:“朕并未有要对天微做什么的意思,侯爷莫要想太多了。” 毕竟,蓬莱中人不能招惹。 宋永和选择退让。 在他的心底,天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于公于私,他也不会对天微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百姓们的眼睛都摆在那里,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会惹百姓们猜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李天微? 既然宋永和主动退让,那谢长侯自然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微臣方才言语过意,对我景明国向来都是赤胆忠心。” 宋永和特地在赤胆忠心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谢长侯却不与他再绕弯子,而是直接道:“皇上,您这一次的决定仅仅代表您个人,与我谢云无关,更与我蓬莱无关。” 该说的话,他要提前对他说清楚。 哪怕是撕破他与宋永和之间那一层相互尊敬的纸。 这一次,宋永和是铁了心地要杀了晏南风,惩治李天微。 既然他宋永和连李天微都不信任,那他谢长侯也不敢保证宋永和是信任他的。 所以如今,划清界限,才是最重要的。 他需要让宋永和意识到失了李天微,失了蓬莱的那种危机感。 这样一来,他才有机会能够救下李天微。 因为他知道,谣言不会是空穴来风。 既然建康城内百姓们都在传这件事情,那便能够证明,此事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他要做好一切准备。 宋永和听到他这样说,心底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召见谢长侯,同他一起商议此事,但如今,谢长侯说出了这句话,分明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如今又该怎么办。 思虑许久,宋永和才道:“朕这不是召见你来这里,询问你的看法了吗?所以这并非只是朕一个人的决定,不是吗?” 划清界限,不可能。 谢长侯笑了笑,沉声道:“皇上,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微臣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不是吗?” 宋永和道:“你我二人之间,何必要闹到如此地步?你该知道,百官之中朕是最信任你的。” 因为谢长侯能力够高,所以一遇到什么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长侯。 而且这么多年,他凡事都要先和谢长侯商议过后再做决定,时间久了,早就习惯了听取他的意见。 毕竟,谢长侯的建议,总是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不过有些时候,他不愿意先开口说出那决定罢了。 第175章 暴走的宋永和 谢长侯微微一笑,信任? 真是可笑。 他沉声道:“皇上言重了,微臣只是想让皇上知道,微臣自蓬莱而来,就算是入了景明,也是蓬莱中人。” 宋永和闻言,愣了好大一会儿,旋即眸光中忽地闪过一抹冷淡,忽然间有消失不见。 他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缓缓开口:“朕这一次,是为了景明国子民着想,还望谢长侯能够理解朕。” 声音里少了从前的那种亲近,多了些许疏远。 谢长侯不紧不慢地应道:“皇上不必再说这些了,微臣只想知道这一次,您打算怎么去做。”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确切的回复。 他并不想在这里听宋永和拐弯抹角地将这这些莫须有的情谊,听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宋永和面上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声音也跟着有几分沉重,“这一次,朕会命你亲自前去帝师府,彻查此事。” 谢长侯微微侧过眸,望了一眼宋永和。 他忽然回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 当他开口向宋永和进谏说要派天微帝师去九原城当军师之际,宋永和话里话外皆是不愿,皆是怕她会在九原城战场出事,但最后依旧是妥协了。 当他开口说为保两国和平建议送天微帝师去和亲时,宋永和依旧是处处维护着李天微,甚至说只想随着她的意愿。但最后,这件事情他还是应下了。 直到现在谢长侯才明白,那些事情宋永和并非是不愿意去做,而是一直在等待他开口提出,等待他开口劝谏,他才勉强答应。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正地看透宋永和。 原来他未曾了解过他的这位陛下。 谢长侯一直以为,宋永和对待李天微是真心实意的。 或许连李天微都是这样觉得,可是如今看来,宋永和无非是把她当作了一枚棋子,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看似对她最好的那个人,却正好是想要将她推向深渊的那个人。 他这位皇上,当真是心机深沉地让人害怕。 就在这时,殿门口想起了林福的声音:“皇上,光禄大夫和叶将军求见。” 宋永和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应道:“让他们进来。” 吴长道和叶秋的到来,逐渐缓和了原本极其尴尬的气氛。 宋永和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二人来这儿是有何事?” “老臣请罪!” 吴长道忽然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宋永和惊诧地望着他,问:“光禄大夫这是何意?为何要如此?” “老臣有罪!求皇上治臣之罪!还天微帝师一个清白!” 城中疯传的那件事情,他和叶秋也已经知道了。 其实说实话,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情会传出去,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们才离开帝师府一个下午,整个建康城竟然都已经传开了。 竟然还传出了天微帝师有了孩子这样的谣言,他们虽然没有见到天微帝师,可确实没从帝师府里搜到什么人,所以他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天微帝师。 他今日收到的密信是宋平阳托人送来的,听闻宋平阳和李天微积怨颇深,说不定,这便是宋平阳的诡计。 如今整个建康城的百姓们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便对天微帝师脱口大骂,这一点,吴长道着实是看不下去了。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愧疚,因为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调查清楚的原因,才导致谣言四起,天微帝师被中伤。 所以这一次,他是来将真相告知于皇上的。 他想请皇上,为李天微做主,为她肃清谣言。 他以为,皇上对李天微感情颇深,一定会为她洗刷冤屈。 但吴长道不知道的事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宋永和正打算派兵前往帝师府,展开彻彻底底的搜查。 将整件事情告知宋永和之后,吴长道才在林福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入了座。 林福瞧着他说的满头大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他倒了一杯茶。 吴长道正好说的有些渴了,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喝过茶之后,还不忘对着宋永和道:“皇上,天微帝师她是冤枉的,您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冤枉?”宋永和语气有些沉重,眉目间似是氤氲了一股怒气。 吴长道见他是这种反应,不由得愣了愣神,旋即又继续坚持自己的说法,重复了一句: “老臣方才已经对您说的很清楚了,今日老臣与叶将军一同领兵将帝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搜了好久什么也没有搜到,帝师是真的没有窝藏敌国将军,这些都是谣言,您可一定不要信啊!” 按照他对天微帝师和皇上的了解,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天微帝师是冤枉的,不是因该很高兴才对吗? 为什么会是一副愁容,还带着一点生气? 宋永和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彻底怒道:“光禄大夫!叶将军!” “你们两个是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你们是不是仗着自己手中有几分权利,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先汇报给朕再行事!”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了!” 方才与谢长侯单独待在一起,谢长侯处处违逆于他,他原本就已经积压了许多怒气。 只是碍于谢长侯的权势,他选择了忍让。 可这个时候吴长道又跑过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他没想到吴长道竟然会这么没有脑子! 身为朝廷一品官员光禄大夫竟然会如此不识大体! 吴长道难道就没有想到,他这样做分明是打草惊蛇吗! 这样一来,若是要抓获晏南风,那便是难上加难啊! 一时间,宋永和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光禄大夫被吓了一大跳,几十年了,宋永和在他心底一直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待百官亦是极其亲和。 他何曾见过暴怒的宋永和?! 真是,太可怕了。吓得他把手中的杯子都摔碎了。 叶秋亦然是大惊,但他反应极快,瞧见吴长道满脸呆滞,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拉着他一同跪在了地上。 吴长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都是老臣的错,都是老臣的错” 第176章 江文乐被“网暴”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叶秋瞧着这副场面,眸中的光又暗了一分。 宋永和这般做,只会寒了他们的心。 谢长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袍上的褶子,沉声道:“皇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微臣就先领兵前去帝师府了。” 吴长道听见他说这句话,连忙道:“这是为何?天微帝师分明是冤枉的,为何还要领兵前去帝师府?” 宋永和冷声道:“光禄大夫,你所说的冤枉,意思可是朕的胞姐宋平阳污蔑听天微?” 吴长道闻言吓得双腿猛地一发颤,急忙解释道:“老臣绝无此意!” 他差点忘记了,宋平阳是宋永和胞姐。 可那时明明是宋永和亲自关的宋平阳禁闭,他还以为,宋平阳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 他还以为,天微帝师的份量会更重。 看来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 帝王心,最是难猜。 宋永和站起身,走到正欲离去的谢长侯身旁,眸光定在他的脸上,道:“侯爷何必如此焦急?朕还未安排妥当。” 谢长侯侧过眸,同样直视着宋永和的眼睛。 “不知皇上又有何安排?”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谢长侯便已经猜出了宋永和想要做些什么。 宋永和已经不信任他了。 若是去搜查帝师府,宋永和一定会想办法在他身边安排其他人手,来保证谢长侯不会因为私情,包庇李天微。 果然。 宋永和向前走了几步,朝林福微微招了个手,待林福上前之后,他才开口道:“命御林军,与谢长侯共同彻查帝师府!” 这一次,他一定要搜出那个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一定要在景明国国境之内,杀了他永绝后患! 谢长侯微微垂眸,果然,宋永和真的已经不信任他了。 有御林军在,谢长侯做不了什么手脚。 但这还没完,宋永和忽然又转过身,面对着跪在地上的叶秋和吴长道,继续沉声道:“叶将军与光禄大夫为代罪之身,朕命令你们二人领兵前去守城,在没有抓到元昭国将军之前,所有人不得出城! 就算是天微帝师,也不能!此外,再加上五百御林军,与你们二人共同守城,一切指令,皆听御林军总管李钰的,所有人不得违令!” “违令者,死。” 叶秋和光禄大夫对看了一眼,眸底皆是诧异,但无奈这是皇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只好弱弱接旨。 谁也没有想到,如今朝堂上的两位一品官员,竟落得要听御林军总管指令的地步。 传出去了,真不怕被人笑话。 谢长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了旨意之后一语不发,与叶秋光禄大夫两人一同离去。 而御林军,也随着总管李钰的调动,一齐出发。 而此刻,帝师府内。 江文乐将酒壶中最后一口梅子酿喝的一干二净,才长长叹了口气。 她是万万没想到,来到古代没多长时间,便要遭受传说中的“网暴”。 外面这些百姓只是听了谣言,便提着臭鸡蛋和烂白菜将帝师府围得水泄不通,破口大骂说她是千古奸臣。 她这才刚刚开始谈个小恋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介不二顶着刚刚跑出去打探消息被砸得满头都是的烂白菜走了过来,问:“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江文乐极其淡定地从她头上揪下来了几片烂白菜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之后才道:“我觉得可以先让府内的人去吧外面那些白菜叶子捡一捡。” 余佩问:“捡起来,砸回去?”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捡起来,留着过两天吃。” 介不二抖了抖头,把头上的烂白菜全都抖下来收好放到了桌子上,有些不情愿地道:“大人,您不是最长说咱们帝师府有的是钱吗,怎么如今就落的吃烂白菜的下场了?” 不是说好跟着大人去过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吗? 怎么如今变成了吃烂白菜? 江文乐应道:“就照着如今这种形势,你觉得咱们帝师府里的人还能出去吗?出都出不去,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啥也买不了。府里这么多人,吃的的东西不出两日就会被全部吃完。 到时候,咱们不是还得靠着这些烂白菜过日子?你就知足吧,有吃的就不错了。” 余佩诧异问道:“大人,您不会就这样打算干等着吧,您就不想想什么办法?” 江文乐无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外面人这么多,我也打不过。” “况且,除了孩子那一点之外,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府内确实藏了一个男人,这个人又确实是元昭国将军晏南风。 这种事情,她连个解释都没法说。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公之于众的。” 江文乐垂眸,静静思忖着。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帝师府这些人她是相信的,绝对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除此之外,只有咏霖药师,和林染知晓。 咏霖药师的人品她信得过,他既然说了会保密就一定不会说出去。 而林染 这个女人从在帝师府的时候就开始吵着说要将此事告知于她父亲,若说是她的话倒也有这个可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文乐总觉得林染没有这么大本事。 她的父亲林邵,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有咏霖药师在,他又怎么会让林染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江文乐想不通,也找不到思路去想。 一时间,厅堂内众人皆静默于原地,谁也不肯先说话。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 陆离戳了戳晏南风,想要让他家将军想个办法。 可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了,他家将军看起来竟然丝毫没有紧张感。 他家将军不急,他都快急死了。 毕竟,这可是会丢性命的大事。 倒不是他陆离怕死,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死在景明国国境之内,还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将领们的死,当是在战场上死去,而非是在异国他乡,身穿女装窝囊地被处死 想到这里,陆离连忙又戳了戳晏南风。 晏南风推开陆离的手,朝着江文乐开口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177章 数年未见不忘相思 江文乐随着晏南风一同进了屋子,她看着他关上了门,问道:“怎么了?” 晏南风抬起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垂眸望着她低声道:“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江文乐与他对视,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这一次真出了什么事情,让我与你撇清关系?” “你都猜出来了。” 他承认,他是想告诉江文乐,让她对外宣称与他素不相识,以为他是女子才收入帝师府。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宋永和一定会做些什么。 所以这一次,他能够安全离开景明国的几率很小。 在此之前,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她。 “若是查出来了,你便说是受我蒙骗” 晏南风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文乐打断道:“想这么多做什么?这件事情我确实是知情的,不是吗?”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此时尘埃未定,你又何必担心这些?” 江文乐心底清楚得很,若是她照着晏南风说的去做了,告诉全天下自己是受了堂堂晏大将军蒙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是男子,更不知道他是晏大将军。 若是这样的话,晏南风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变成了无耻小人。 到了那个时候,受万人唾骂的,便只有晏南风一人。 江文乐是撇清了关系,保住了自己的声誉,但晏南风却会被她亲手推向深渊。 甚至,性命难保。 江文乐自认为朋友二字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说不能事事一起担当,但也得顾得上仗义二字。 她绝不会为了成全自己的声誉名望而抹黑晏南风在百姓们心中的印象,更不会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晏南风身上。 况且,她和他又不只是普通朋友。 但晏南风却和她想的不同。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你。” 在他心里,她比什么都重要。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会连累整个帝师府。 他不希望,自己会成为拖累她的那个人。 “晏璟,你不希望我出事,可我也不希望你出事。如果这一次,他们没有抓到你,我们所有人便都能相安无事。” 江文乐走近他,展开双臂抱住了他,又接着道:“所以,你和陆离现在就得离开。” 晏南风愣了愣神,许久才应道:“好。”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离开之后,再想见到她,那就难了。 在得到他的回复之后,江文乐才缓缓松开手,望着他道:“后院有一堵墙,后面是一条小巷,我曾经和余佩一起去看过,那条巷子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路过。 你们翻过去之后就快些离去,能走多远是多远。如果,能直接回元昭国,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回了元昭国,他就安全了。 不知为何,还未离别,屋子里便遍布了离别伤感。 江文乐沉声叮嘱道:“回元昭国之后,要好好生活,记得” 晏南风垂眸望着她问:“记得什么?” 江文乐躲避着他的目光,道:“记得回去之后换好男装,要记住你回去之后就是个男子了,说话声音记得变回正常。” 她想说的,不是这一句话。 她想对他说:记得想我。 可这句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晏南风缓缓一笑,温声道:“我会记得想你。” 如果,他能活着回去。 江文乐闻言心底一暖,庆幸遇到了一个不用她说也能懂得她心意的男子。 离别的情绪氤氲在眼眶,他这一去,便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了。 他这一去,她与他便相隔一国之远。 他这一去,她想念他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江文乐长呼了一口气,似是想摆脱离别的情绪。 “好了,时间不多了,你们快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吧。” 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晏南风瞧着她的背影,自然知晓她的心思。 上一世,他们二人是因彼此之间的误会越来越远。 这一世,却是因为两国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 时间不等人,此时谢长侯等人已经在来帝师府的路上了,若晏南风和陆离再不快些离去,恐怕就再也难以逃脱。 晏南风的包袱很空,里面只装了她送给他的那盒脂粉。 将军毕竟还有东西能带,陆离就不一样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东西是要带走的。 似乎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得到一件是能够让他以为可以带回元昭国的物件。 他只是,对这个熟悉的小院子,有些不舍罢了。 余佩撇了撇嘴,道:“真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账,你就要走了。” 陆离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来元昭国找我,我会为你准备很多好吃的,整个永安城的美食我都给你买回来。” 余佩赢得极快,“得了吧,我才不愿意去异国他乡受气。” 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家呆着舒服。 陆离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江文乐领着他们去了后院那堵墙那里,“出了这堵墙,就别再回来了。” 晏南风点了点头,“放心。”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江文乐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锦囊,塞到了晏南风手里。 晏南风打开锦囊,瞧见里面装着的是一颗水蓝珠。 他有些诧异,“你还留着它?” “我瞧着它好看,就留下来了。” 江文乐这样回答。 有些话她不用说,他便能明白。 这颗珠子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 从九原城悄悄溜进她的营帐那日起,他便将它一直带在身上。 直到那一日江文乐在九原城遇宋平阳,他一时情急使了这颗珠子救下她。 那日之后,珠子便落到了江文乐手中。 他以为,她会随手扔了它。 没想到直至今日,她都留着它。 她留着它,从前确实是因为觉得这颗珠子好看才留着的。 但是自从直到他便是九原城中的黑煤块之后,便是真的想好好留着它。 因为,她偶尔还是会想起晏南风那日在她营账留下的那一句话: 一念落书纸,数年未见,不忘相思。 这个珠子里有太多太多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了。 她希望他能好好带着它,见物如见人。 第178章 你离去成词,归来无期 他离开后,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分别的时候他们二人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就连好好告别都没来得及。 因为她接到了消息,谢长侯领兵已至帝师府门外。 江文乐此刻却是极其庆幸的,她庆幸晏南风早离开了一步。 只在那一刻之间,宋永和的人就来了。 江文乐吩咐道:“佩佩,你现在和不二你们两个人先去后院,看看晏南风屋子里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一定要收拾好。” 余佩点了点头,便连忙和介不二一起去后院收拾。 江文乐则是缓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镇定自若地朝着帝师府大门走去。 朱红色的门缓缓打开,门外,谢长侯亦是眉目沉静,在瞧见她之后微微颔首,道:“天微帝师,别来无恙。” 此时那些朝帝师府丢烂白菜的百姓见到这阵仗,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江文乐瞧着帝师府门前一片狼藉,心神有些恍惚。 这个朝代的百姓们,未免太不懂得珍惜粮食了。 且不说这一下子他们浪费了多少东西,就是搞成这个样子,连清理都难。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才望向谢长侯应道:“侯爷来此作甚?难不成侯爷也觉得建康城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谢长侯含笑道:“是真是假,单凭我一句话是没用的。” 江文乐正欲继续反驳,余光忽然瞧见了谢长侯身后的人。 这些人身着红黑相间的盔甲,身上配的不是长戟,而是长剑。 这些人,不是谢长侯的人。 这是御林军! 江文乐连忙问:“是陛下派侯爷来的?” 普天之下,能调动御林军的人,只有宋永和一人。 谢长侯微微点了点头,道:“天微帝师聪慧,这其中的原委无需我多说,你便能猜得出来,对吧?” 他说得对。 这其中的原委,她能猜得出来。 看来这一次,要抓晏南风的,是陛下。 原来,看似对她好到无法言述的宋永和,有一天会命令自己的御林军,来搜她的帝师府。 但这她都能理解。 毕竟他是景明国皇帝,是景明国的王。 他想要杀了晏南风以绝后患,这些她都能理解。 只是不知道,若是这件事情被李天微知道了之后,她会作何感想。 自己的帝师府,终有一日被自己家的皇上,自己家的学生给搜了。 也罢,她是江文乐,与宋永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关系。 谢长侯似乎并不急着进去搜,他好像就是存心再给府内的人留下时间。 江文乐瞧出了他的心思,此刻晏南风应该已经离开了,余佩和介不二应该也已经收拾好了。 此刻,她这帝师府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了。 江文乐道:“既是陛下的命令,侯爷就快些进去搜吧。” 早点搜完,早些完事。 谢长侯拱了拱手,“得罪了。” 其实这一次,谢长侯也带了一半的人。 但江文乐发现,从始至终,在认真搜她这帝师府的人,只有御林军。 谢长侯此刻,坐在厅堂中正与她喝着茶。 茶就在手边,但江文乐却一口都不想喝,反倒是谢长侯喝得津津有味,她忍不住道:“侯爷今天好雅致。” 谢长侯道:“你这茶,是从蓬莱带出来的,对吧?” 江文乐愣了愣神,有些惊诧在这种时候谢长侯还能问这茶自哪儿来。 “天微,我好久没喝过蓬莱的茶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沉重。 “蓬莱” 江文乐这才想起李天微是蓬莱中人,这才想起谢长侯和李天微其实是老乡。 老乡见老乡,却是如今一个搜府一人被搜的场面。 也不知道这事传回了蓬莱会怎么样。 这气氛刚刚起来,御林军便齐刷刷地跑了过来。 “侯爷,后花园什么也没搜到!” “侯爷,后院也什么都没搜到!” “侯爷,所有房间都找过了,没发现可疑人。” 御林军,是提前见过晏南风画像的。 所以屋子里的柏岑,看面相就不在他们的怀疑范围之内。 谢长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他并未准备离去,而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天微,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身上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对不对?” 江文乐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事,但见他神色肃重,也认真地回答道:“是,但如今我这帝师府搜也搜过了,什么也没找到,侯爷提起免死金牌,是为了何事?” “我了解你的性子,你只需要记得,那块免死金牌,和那一件能让皇上答应你任何要求的事情,就好。” 谢长侯话里有话,江文乐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底。 “有一件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如今建康城中,贴满了晏南风的画像,男装,女装,都有。” 男装女装都有? 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谁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长侯又提醒道:“男装的画像,是景明国皇宫早些时候就备下的。女装的画像,是平阳长公主亲自画的。” 宋平阳? “她怎么会?” 只差一点,她就要没控制住自己问出来那句话。 她怎么会见过晏南风女装的时候? 好在就算她没问出来,谢长侯也知晓其意,但他并未给她一个答案,而是又道:“如今叶将军和光禄大夫也接到了皇上的命令,领兵封城,御林军随同。” 完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文乐心忽然沉了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封城之后,晏南风插翅难逃。 这下,她才明白谢长侯方才为何会提起免死金牌的事儿。 原来,是让她早做准备。 看来谢长侯他什么都知道了。 江文乐站起身,朝着谢长侯的方向微微拱手,恭声道:“多谢侯爷提醒。” 谢长侯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终究是命运弄人,她和他终究要经历这一磨难。 “你我皆是蓬莱中人,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他希望她好。 江文乐微微颔首,看来,从前是她误会谢长侯太多了。 她差一点,就要把他当成景明国最老谋深算,最值得她防备的老狐狸了。 然而实际上,这个她处处想要提防的人,却是百官之中最想要保护好她的人。 是她误会太多。 第179章 江文乐被囚禁 林福来的极快。 “天微帝师,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江文乐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快? 封城才没多久,晏南风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住? 况且依他的身手和智谋,最少也能撑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刚离开没多久便被抓住? 谢长侯站起身,对她低声道了一句,“走吧,记住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 江文乐点了点头,随之一同入宫。 皇宫内,宋永和一声龙袍,眉目沉静。 江文乐长呼了一口气,才上前行礼。 “不知今日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宋永和缓缓转过身,慢慢走近她,将她扶起。 “有些事情,朕想请天微一同做个见证。” 他声音沉重,夹杂着些许身为帝王的威严。 江文乐依稀记得,她那日穿越而来,见到他第一眼便觉得他眸光淡漠却藏下温和,面容肃然却不失人情味。 初见时的他,绝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此时的她,让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是宋永和变了,还是她从未了解他? 江文乐强装镇定,淡淡开口:“皇上言重了,今日天色不早了,还能出什么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心底却极其忐忑。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宋永和所指究竟是何事。 宋永和侧过眸,朝殿外望了一眼。 “今日天色确实是有些晚了。”他再度走近江文乐。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眸不敢看他。 宋永和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才开口道:“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帝师怎会舍得错过?” 他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天微,变成了帝师。 江文乐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哑然。 宋永和他,是确认能抓到晏南风了? 半晌,她才抬起眸,对上宋永和注视着的目光,回答道:“君让臣留,臣岂敢走?” 皇权为尊,她只是臣。 宋永和含笑命令道:“来人,为帝师斟茶!” 只是那笑容,实在是令人瘆得慌。 她害怕,她不敢面对。 但她只能留下,留下来,等到那铁面无情的御林军,将晏南风带进这大殿。 而她,在这个过程中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能循着晏南风离去的踪迹去找他,告诉他城门口如今并不安全,告诉他,让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任由自己被宋永和囚禁。 什么看戏?分明是要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防着她去做其他事情。 这一点,江文乐心中知晓,谢长侯心中亦然知晓。 因为,如今被关在这大殿内的人,不止江文乐一人,还有谢长侯。 江文乐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最受宋永和信任的谢长侯,竟然也会和她的下场一样,被关在这个地方。 看来,如今宋永和是谁也不信了。 也罢,毕竟他生于帝王家。 夜幕降临,月光洒满这红砖绿瓦。 她和谢长侯,在这大殿之内喝宋永和准备的茶水喝了足足有三个时辰。 喝到天黑,御林军都未有人来送信。 这样,起码能够证明晏南风此刻是安全的。 他还好好的就好。 江文乐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次接过身旁侍女递来的茶水,慢慢喝着茶,静静等着他开口说话。 但宋永和却始终都沉得住气,尽管等到了现在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身侧的林福瞧了瞧外面的月光,皱了皱眉,又瞧了瞧在另一旁始终保持静默的江文乐和谢长侯,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宋永和缓缓走去。 “皇上,天色确实不早了。您看看,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永和抬手制止。 江文乐忍不住道:“皇上可是想与微臣和谢长侯在这殿内喝一宿的茶?” “这倒不必。”宋永和含笑应道:“再等等。” 江文乐垂下眼眸,看来这一次,宋永和是铁了心的要抓到晏南风。 只是不知道晏南风此刻怎么样了。 他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应该是能想到办法的吧 很快,又过了三个时辰。 江文乐坐的有些腿麻,想要起身活动活动却又不敢。 在朝廷为官真难。 现在想想,她还是更愿意去横店跑龙套,起码那样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在她就要忍不住腿麻的时候,有御林军携着风尘迈入大殿。 江文乐心头一紧,控制住自己没站起身,只是没忍住朝这人身后望去。 还好,还好没人。 她松了一口气,再次抬眸时却撞上了宋永和的目光。 看来她方才的举动都被他瞧见了。 那独身回来的御林军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说道:“启禀皇上,城内并未寻到敌国将领踪迹!” 宋永和双拳紧握,眸光闪过一抹狠绝。 “起来吧。”他声音沉重。 殿内跪着的人利落起身,拱手静静听候宋永和下令。 宋永和却忽然道:“李钰,你辛苦了。” 御林军总管李钰有些诧异,连忙道:“不辛苦,为皇上办事,怎会觉得辛苦。” 宋永和有几分欣慰地点了点头,沉声命令道:“今夜,朕命令你带领所有御林军,在全城展开搜捕,直到抓到他为止。” 此言一出,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而李钰则是迅速领命,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大殿。 宋永和重新坐在了王座之上,抬起手缓缓揉着太阳穴。 建康城就这么大,他一个敌国将领,能藏在哪? 如今城内已经贴满了晏南风的画像,就算他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一个晏南风。 江文乐心下彻底慌了。 御林军即将在建康城全面展开搜捕,而她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说她要眼睁睁看着晏南风被御林军抓捕,眼睁睁看着晏南风被杀? 她做不到。 有什么事,她更愿意陪他一起担着,而不是在这里坐着喝了一下午的茶。 一旁的谢长侯瞧出了她的躁动,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要冷静。 江文乐拧着眉头,实在是没法冷静。 如今这事迫在眉睫,她怎么能冷静。 但她心里也清楚,就算她冷静不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事。 她什么也做不了,正如窗外那一轮明月,只能静候日落初升,再静候月落黎明至。 第180章 你一定不要有事 宋永和忽然开口:“今夜天色不早了,朕担心帝师与侯爷此时回去会遇到危险,所以朕为你们二人准备了两间屋子,今夜就先委屈委屈,在这皇宫中住下吧。” 遇到危险? 从皇宫回府的路上能遇到什么危险? 呆在这里,才是真正的危险。 何为委屈?这分明是囚禁。 他就是怕她和谢长侯离开之后会想尽办法帮助晏南风逃离,才非要将他们二人捆在身边。 在宋永和的眼里,只有把江文乐和谢长侯留在皇宫之中,才是最安全的。 宋永和摆了摆手,道:“林福,带帝师和侯爷去他们今晚住的地方。” 林福弓着身子,应了句好,旋即便领着他们去了宋永和早已准备好的屋子。 江文乐适才方进了屋子,便发觉屋门被外面的人锁住。 她点燃了灯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好家伙,真是囚禁,连个窗户都不给,是想闷死我?” 屋内,只有灯盏内的火苗微微颤动,在提醒她这屋子不算孤寂。 江文乐解了外袍,身着里衣坐在床榻边盯着缓缓颤动的小火苗发呆。 晏南风,此刻到底在哪? 他有没有安全出城,有没有安全离开? 一想到他,江文乐的心便紧的厉害。 为何事事总是不遂意? 她这一生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真心想待的男子,还未与他好好在一起待上一段时间,怎么就这般坎坷? 江文乐实在是想不通,是不是上天早就注定了她要孤独终老,不配拥有良人? 即使是遇其良人,也不能与其共守良辰? 她朝着房间内唯一的光亮,念了一句:“晏璟,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一定要活着回元昭国。 你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此刻帝师府也被御林军给彻彻底底地封了,余佩等人也被看得死死的,所有人,都什么都做不了。 谁也帮不了晏南风,一切只能看晏南风自己的了。 此刻,建康城一条小巷深处。 晏南风和陆离已换回了男装,二人头上各自戴了一顶斗笠,遮着脸躲在小巷后面。 四处搜捕的御林军就在不远处的大道之上,晏南风和陆离紧贴着墙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直到在前面搜捕的御林军离去,陆离才松了一口气。 晏南风却始终保持着警惕,给陆离传递了一个眼神,二人便极其轻盈地一跃飞上了屋顶。 他又朝陆离微微拂手,陆离领会其意,立马随之一同俯身趴在了屋顶之上。 整个过程,晏南风来不及解释,陆离亦然没有多问。 直到那一队御林军又忽然拐了回来,将方才晏南风和陆离藏着的这条隐秘的小巷搜了个彻底的时候,陆离才明白将军为何要藏到屋顶之上。 将军不愧是将军,跟着将军,他有安全感。 晏南风却始终眉心紧锁,目光落在了远处屋顶一个人影身上。 那里有人。 而且他清晰地觉察到,那人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 那身影不断向前,不断接近晏南风。 晏南风握紧长剑,却始终一言不发。 建康城的屋顶起起落落的,那人此刻正居高处。 晏南风觉察到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在月光下,他也看清了那人是谁。 是与他对战过许多次的景明国大将军,叶秋。 叶秋也在看着晏南风。 他知道,那里的两个人,就是他要抓的那两个人。 但他忽然转过身,飞身一跃落地。 对正在巡逻的御林军首领李钰说了一句:“屋顶上我都搜过了,一切如常。” 晏南风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心中惊诧叶秋竟然会帮助他。 但此刻情势紧迫,他没有时间去思考。 他与陆离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便一同悄悄跃身到另一个屋顶之上。 但他们二人在上面并未停留,而是直接飞身落地,以极快的速度,躲在了那一堆干草后面。 晏南风的直觉向来没有出过错,他料定在叶秋之后,会有第二个人跃上屋顶搜查。 果然不出他所料。 李钰听了叶秋的话,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自己却又跃身到屋顶之上,亲自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无人,这才肯离去。 叶秋瞧着他这般做,冷哼了一声,提着剑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真是可笑,他堂堂景明国大将军,竟然要听这个叫李钰的。 而另一位光禄大夫,早就因为跟着这群御林军到处搜捕而体力不支,此刻正坐在一家铺子前的凳子上休息。 他本就是一个文官,一个动脑子和动笔头上功夫的人,此刻却落得如此下场。 吴长道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事是该怪帝王昏庸,还是该怪自己不长眼惹了这档子事。 此刻,御林军仍旧不感疲惫地继续搜捕着,就好像他们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而晏南风和陆离,也只能四处躲藏,能躲一时是一时。 今日他才从帝师府离开没多久,还未走到大道之上,便瞧见了他的画像。 那时他便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出不了建康城了。 于是,他们索性换上了男装,这样一来,被抓过去的时候,也能体面一些。 城门已封,城中又遍布御林军在到处搜捕他们二人的踪迹。 看来这一次,景明国皇帝宋永和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了。 陆离低声道:“将军,要不然咱们先去陆老先生那里躲一躲吧,他那里偏僻,说不定能躲一段时间。” 晏南风摇头,“他那里确实偏僻,但很快御林军就会搜到他那里,我们此刻前往,只会连累了他们。” 陆青云虽说是他元昭国暗探,生死皆应该为元昭国办事。 但他如今已经在景明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晏南风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他。 陆离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晏南风沉声道:“陆离,今夜你我,怕是要栽在这景明国建康城中了。”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依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出不了建康城,且无一处隐秘之地能供他们二人这样躲藏。 一旦御林军搜捕力度加大,再度加派人手,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这一次,他们是躲不过了。 第181章 别担心,有我在 一缕和煦的阳光冲破黎明,透过那扇被打开的门,照到了江文乐的睡颜之上。 许是光太刺眼,又或许是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江文乐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眸。 入眸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子。 她瞧见他的脸庞,猛地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扑入了他怀中。 这不是做梦。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晏南风的温度。 晏南风有些抗拒,想要推开她,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宋永和下了药。 他现在说不出一句话,亦然没有力气去推开她。 晏南风只能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 江文乐微微闭上了双眸,贴在他脖颈旁低声道:“别担心,有我在。” 她缓缓松开了他,再睁开眼睛,便瞧见了晏南风身后的宋永和。 宋永和面上蕴着怒意,气怒之下拂袖离去。 果然,她就说晏南风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方才的这一切,都是宋永和为她下的一个圈套。 她这位皇帝,真是有心了。 特地选在了她刚刚睡醒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他出现在她眼前。 宋永和是想试一试她,究竟认不认识这一位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若她认识,在瞧见他的那一刻,就算克制住了肢体上的动作,眼神中也会透露出点什么。 毕竟,这是她刚睡醒的时候。 而宋永和,就在晏南风身后静静瞧着江文乐的变化。 江文乐起初是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出了她和晏南风还有第二个人的。 起初,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猜测这到底是不是宋永和设计下来的圈套。 她只想,抱住他,感受他的温度。 她真的好担心他,好想他。 但是,当她察觉到晏南风的身体一直在抗拒她的怀抱的时候,她恍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宋永和的圈套。 但她依旧没有松开他,她贪恋他的温度,更想堂堂正正地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一切。 她不想留他一个人,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只做一个旁观者。 就算是受罪,她也愿意陪他一起。 大殿之上,江文乐与晏南风比肩立于殿中央。 他没有跪,她也没有。 谢长侯立于一旁,目光沉重。 而宋永和则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将一堆折子从桌子上一把甩落在地上,怒道:“李天微!你真是朕的好老师!” 他曾以为,景明国内,他有两个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一是处事清明,事事皆有对策的谢长侯谢云。 二是这位伴在他身侧许多年的帝师李天微。 但事实却是如此。 前者,直言顶撞了他。 后者,则是领了敌国将军回家。 真是他的好臣子! 江文乐却对此不以为意。 她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并算不上是景明国人。 但身在景明,她已经为景明国做了许多事情。 她曾上战场献策,曾涉险闯入长乐门与杀手搏战,她为景明国已经付出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宋永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笑。 她如今不过是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又没有做什么危害景明国的事情,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了一副十恶不赦的模样? 江文乐扪心自问,自己来到景明国这些日子,没做过一件事情是对不起景明国的。 她无愧于宋永和。 江文乐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这些日子,他确实是待在我帝师府中,但皇上您也该明白,他并未有过害我景明的心思。” “他没有?” 宋永和笑了。 “他没有?一个在战场之上单骑杀我景明国数千人的将军,竟没有害我景明之心?” “天微帝师,是你太傻,还是你以为朕和你一样傻!” 江文乐抬眸望着不远处的宋永和,他现在已经可怕得让她觉得她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了。 他好可怕。 但晏南风在她身边,她不怕。 江文乐坦然道:“他身为元昭国将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本就是他该做之事,只能说是我军没有本事,才让他一人敌过数千人罢了。” 谢长侯闻言,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天微帝师,这是在挑战宋永和的底线。 宋永和面色铁青,江文乐上前一步,继续道:“在战场上公平竞争,谁赢了才是有真本事,他晏南风在我帝师府中一未偷取,二未害人,三未盗取我景明机密。” “敢为陛下,他犯了什么罪?” 宋永和大怒,“你怎知他未曾暗中调查我景明机密!你又怎知他此次前来不是为了下一次战事做准备?李天微,你眼中还有没有我景明百姓?!” “你可知,若战事再起,又会伤亡多少人?” “你又可知,每一次战事,我景明国要损失多少?!” “朕瞧着你,便是被这男人美色所迷惑了!!” 他说的这些,江文乐又何曾没有顾及到? “陛下,您以为,微臣就是一个会被美色迷惑而忘记家国之人?” 虽然说晏南风相貌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但她也不至于会因此沉迷。 “陛下,在你的心里,杀了他,景明国就不会再起战事了吗?您以为,杀了一个晏南风,元昭国就没有第二个将军了吗?” 和平无事,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而不是如今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朕把他放了?” 宋永和指着晏南风,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江文乐,又问:“李天微,你以为朕真的会一直纵容你?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会包容你?” 江文乐并不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打断他的话,道:“所以陛下您现在,是想杀了他,再一齐把我也杀了?” 宋永和一时气急,想都没想就应道:“杀了你又如何?!” 他是皇帝,他有权利杀任何人。 包括李天微。 江文乐闻言,并未有一丝惧怕。 “陛下,微臣想告诉您,今日你杀了一个晏南风,明日元昭国还会又另一个大将军,领军冲上战场,乱我景明。杀了他,并不能保我景明安定。” 她语气渐渐缓和,“您又为何非要杀了他?又为何不能给元昭国留个情面,毕竟和气生财。两国之间,和和气气的,不也就免了战事,百姓们不也就能安居乐业?” 第182章 君要臣死 宋永和怒气未消,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江文乐说的这些话,而是怒道:“说到底,你还是想着嫁到他们元昭国是不是?你心里现在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早在朕提起派你去元昭国和亲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日夜期盼着随他一起回到元昭国?你那时候是不是日夜欢喜?!是不是就等着随他一起回去了?!” “是又如何?” 江文乐抬眸望着宋永和,又道:“我遇见他本就是一件极其欢喜的事情,能够与他一同经历这么多事情,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确实是欢喜的,这一点,我无可否认。” “李天微!你!” 宋永和指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杀了她,他舍不得。 不杀她,留着她干嘛? 江文乐接着道:“我不明白,您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亲之事,又为何忽然这般待人? 和亲和亲,不和哪来的亲?你把他杀了,我嫁谁?你把他杀了,便是和他们元昭国结下了解不了的梁子,陛下,这两者孰轻孰重,您还不明白吗?” 宋永和微微红了眼眶,“你究竟是在为景明国着想,还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们二人的婚事着想?!” 他若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和亲一事。 “陛下,您现在就连判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是吗?我方才说的到底是不是在为景明国着想,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江文乐承认自己心中确实是有晏南风的位置,但她所为却不止是为了自己。 但凡是一个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的意思,怎么宋永和身为皇帝却什么都听不出来? 宋永和,他究竟是怎么了? “你都把敌国将军领回家里了!你要朕还怎么信你?你要朕还怎么信你是为了我景明国着想!” “他在我帝师府上安分守己,何曾做过办法害我景明之事?!” “可他到底是元昭国将军,你拿什么保证他不是为了刻意骗取你的信任?!” “我拿我李天微的人头担保,他晏南风来我景明国这些日子i,从未做过半分害我景明之事!” “李天微,你为了他,竟然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宋永和一掌击在桌面上,大怒:“那好,朕就成全你,朕就送你和他一齐上路!” 此言一出,晏南风大惊,可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如何也没想到,宋永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公,天微为景明国尽心尽力,这些年来立下了不少功劳。 于私,她是宋永和的老师,是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老师。 如果没有她,宋永和又怎么可能顺利待在皇位这么多年? 都说帝王无情,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宋永和他无情,且冷血。 一旁的谢长侯在听到宋永和这一句话的时候,亦然是吃了一惊。 他们蓬莱尽心辅佐的这位皇帝,终是做了一个无情之人。 但宋永和也该明白,他们蓬莱的人,不是他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谢长侯走上前,站到李天微面前,沉声道:“天微帝师乃我蓬莱中人,陛下您要杀她,可曾顾虑过我蓬莱中人的感受?” 宋永和自那大理石阶梯走下,一步一步逼近谢长侯,终在离他七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蓬莱中人,又何时在乎过朕的感受?若是今日是你谢长侯站在朕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你会放了他?” 谢长侯微微颔首,应道:“微臣,不敢肖想。” “那就给朕退下!” 谢长侯依旧立于原地,面上无半分波澜。 宋永和额间有青筋暴起,可他面对谢长侯却偏偏没有一点办法。 江文乐上前一步,道:“君要臣死,臣愿随君意。” 谢长侯眉心微拧,不解她为何对免死金牌一事只字未提。 她这是存心寻死? 宋永和闻言愣了愣,并未应答。 江文乐却又道:“和自己心悦之人死在一起,又何曾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陛下给了天微一个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机会。” 话音落下,宋永和面上的怒意几乎都僵硬在了脸上。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宋永和现在只觉得,似乎全世界都在与他背道而驰。 一日之间,他失了谢长侯,失了李天微。 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 殿内气氛凝重,殿外旭日高升。 已经到了该上朝的时间,百官皆在金銮殿外等候许久。 林福瞧了瞧时辰,又瞧了瞧浑身都透露着怒气的宋永和,心下焦急却不知该不该上前提醒。 这个时辰,陛下他是该出现在金銮殿的,而不是依旧在寝殿之内和天微帝师僵持。 跟了宋永和这么多年,林福是极其了解他的。 林福知道宋永和是嘴硬心软,其实他只是想听天微帝师服个软罢了。 可天微帝师这个脾气 哎。 犹豫许久,林福终于怯怯走到宋永和身旁,低声提醒道:“陛下,百官皆以在金銮殿外候着了,您看看,今日是先让他们散了,还是?” 谢长侯听到林福这句话,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方才天微帝师对免死金牌一事只字未提,是在等候一个契机。 江文乐确实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适合提出要求而宋永和又拒绝不了的机会。 而朝堂之上,金銮殿之内,百官见证之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不管是免死金牌,还是那件事情,都是宋永和亲口应下来的。 若她想要依此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那便必须要留在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时间说出她的要求。 在这里说出来,她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保证宋永和会答应。 但是在百官见证之下,她便多了一半的把握。 这一次,赌的是宋永和的诚信。 宋永和听了林福的话才察觉到原来今日还需上朝,他转过身,朝着内殿走去,声音有些疲惫,“为朕更衣,上朝。” 林福闻言赶紧跟了过去,在踏入内殿之前,还不忘朝着御林军总管李钰招了招手,示意他好生看着江文乐等人。 第183章 这是陛下您答应的事 朝堂之上,宋永和怒气未消,众朝臣对昨日之事也都有所耳闻,见状皆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口。 江文乐立于殿中央,用面上的镇定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 说实话,她知道现在自己正在面对的是生死一线,她没法不去害怕。 谁也不想死,不是吗? 宋永和正欲开口之时,方才出去了一趟的林福忽然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待进大殿之时,他才整理好衣衫弓着身子缓步走进大殿。 林福走向宋永和,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老奴方才收到一边境急报,元昭国千余将士于边境似有异动,似乎意图强攻我景明。” 边境之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景明国探子便发现了元昭国将士于边境蠢蠢欲动,如今的景明国和元昭国都经不起硝烟烽火了。 宋永和那时候原本是想以和亲,来解二国之危。 但如今 他抬起眸,冷冷的目光扫过殿内的李天微和晏南风。 元昭国此时意图攻打,分明是早有预谋。 说不定,就是这晏南风搞的鬼。 宋永和在朝堂之内环视了一圈,想要在百官之中择一位将领带兵卫景明边关。 但他看了大半天,选了许久,也选不出来一个值得他信任且有能力的将领。 叶秋有这个能力,但如今,宋永和已经不敢去信任他了。 景明国内有能力的将领本就是极少的,如今这一下子,他也不知能够值得他去信任的人还有谁了。 李章为人刚正不阿,但性子不够谨慎,处事不够细心,宋永和对他不够放心,担心他在战场上会出差错。 而林邵为人虽足够谨慎,但他身为步兵校尉,对骑兵则是一窍不通,命他为主将,不妥,甚是不妥。 边境之危不等人,他如今却还没想好一个对策。 宋永和习惯性地将目光落到谢长侯谢云身上,正欲开口问一句他怎么看,却忽然间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他眸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收回了目光。 谢长侯,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谢长侯了。 已经不再是那个,他可以无条件去信任的谢长侯了。 江文乐站在殿内,直视着宋永和。 林福方才说的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点,再加上她一直注意着宋永和的神色,此刻的她,已经对林福方才说的是什么事猜出来了一大半。 想必,是元昭国来人了。 她回过头,望了一眼此刻被人押着的晏南风。 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一定是不知情的,对吧? 晏南风,你来到这里,一定,一定没有其他的企图,对不对? 晏南风被下了迷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现在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江文乐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陛下,君子千金一诺,您身为景明国君,自然是一言九鼎,对吧?” 宋永和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时候? 这是他在治她罪的时候,怎么她现在不但是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还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问他这个? 李天微,她是不是疯了。 宋永和冷冷回答:“你又想做什么?” 江文乐道:“陛下只需回答臣是,或者不是就好。” 宋永和其实并不想回答她,但此刻毕竟是在朝堂之上,这多人看着,他为了顾全面子,掩下怒气沉声应道:“朕向来说话算话。” 话音落下,江文乐唇角忽地闪过一抹笑容。 “陛下,微臣想请皇上兑换承诺!” “承诺?”宋永和有些茫然。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您可还记得,当日臣自九原城归来之际,亲口答应过臣一件事情?” 九原之战结束之后,江文乐得了一个赏赐,便是有朝一日若是她有什么要求,可以随便提,宋永和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如今,是时候讨个赏赐了。 宋永和眉心拧起,望着她问:“你想要什么?” 江文乐并未直接说出,而是再次确认道:“不管臣想要什么,陛下您都会答应的,对吧?” 宋永和声音依旧是冷冷的,“普天之下,王土之上,既是朕答应过你的事,只要是朕能够给你的,朕就一定会给你。” “陛下您既然这么说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便为天微做个见证。” 说罢,她拱了拱手,恭声道:“微臣愿用此来换晏南风安然无恙,送他离开我景明!” “放肆!” 宋永和攥紧了双拳,怒道:“李天微,你当真是为了他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他会这般生气,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朝堂之上,众朝臣皆面面相觑。 唯有江文乐,依旧是镇静自若。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一副镇静自若其实都是她装的。 她才没有这么有勇气,她也很怕死。 江文乐微微屈膝,缓缓跪在了这蓝天暖玉之上。 她沉声道:“微车恳请陛下履行承诺!” 霎时间,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这样的气氛,好似让她回到了那时候初至这个世界,懵懂无知剪下宋永和头发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到底和现在是有所不同的。 她变了,他也变了。 那时候,他还会亲切地唤她一句,老师。 如今他连一句天微帝师都不愿意说出来了。 他变得对她异常冷漠,变得让她看到他就觉得恐惧。 江文乐双手攥紧了衣角,缓缓抬起头,沉声道:“这是陛下您答应过臣的事情,不是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食言? 况且,方才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也承诺过了会答应她。 这个时候不认账,那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还有什么信誉? 宋永和依旧默声不语,与其说是默声不语,不如说是因为被李天微气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江文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又道: “陛下,您放了他,些许边境之危便因此解了,您杀了他,只会让元昭国大军更快地攻过来。” 朝堂之上,一度陷入极其恐怖的安静。 江文乐心中紧张,却又要装作一副极其冷静的样子。 宋永和一直不回答她,许久也不给她一个反应。 江文乐正欲再次开口,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第184章 我还有一块免死金牌 叶秋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以为,天微帝师所言有理。” 宋永和既愤怒又诧异,“连你也要劝朕放了他?” 江文乐亦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叶秋会站出来帮她说话,毕竟他们二人从前在九原城结下过梁子,虽说如今在回朝之后两人关系缓和了许多,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朋友。 叶秋他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站出来为她说话。 与其说是不至于,不如说是不符合常理。 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惊诧,叶秋开口解释道:“陛下,您不妨想一想,如今若是两国战事再起,受害的是谁?” 宋永和并不应答,叶秋便自己回答道:“受害的,自然是我景明百姓。” “边境已经经受不起烽火硝烟了,百姓们也经受不起了,这一点陛下您比谁都清楚。” “所以这一次,您为何不尝试着以和解的方式去解决这一切?放了晏南风,便是给了元昭国一个机会,也是给了我景明国一个机会,不是吗?” 这一次,他不是在帮江文乐。 他要帮的,是景明国。 身为景明唯一一位大将军,他对如今景明现状再清楚不过。 景明真的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战火了。 陛下如今一时气急,没想明白其中的利弊,但他叶秋却看的清清楚楚。 一旦杀了晏南风,元昭国大军便会大破边关,直入建康。 如今景明国内宋永和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君臣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有什么能力迎敌? 所以这一次,若是元昭国大军攻入景明,那他们一定会输给元昭国。 叶秋身为景明国将军,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发生。 但殿内依旧鸦雀无声。 许久,又有一人上前一步,开口道:“臣,附议!” 江文乐循声望去,是林邵。 林邵走到叶秋身旁,又道:“陛下,百姓们真的经受不起第二次战事了。放过晏南风,也是放过我们自己,不是吗?” “确实如此。”这是李章的声音。 他亦是与林邵一样,走上前去,道:“微臣以为,晏南风是个英雄!我们景明国要杀他,也要让臣等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与他对决!如今给他下了药,这般窝囊地杀了一代将军,着实是令人心生不甘。” “再者,微臣和林邵,叶将军想的一样,如今元昭国大军就在我景明边境之外,若是不杀他,我们景明国便能保住这一时安定。” 光禄大夫吴长道瞧见众人都站了出来,也缓缓移动着自己的身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了一句:“老臣,和三位将军想的一样。” 他虽是文官,可也看得懂政事。 如今怎样做是好,怎样做是坏,他心底再清楚不过。 “你们,你们都” 宋永和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眸里的怒意逐渐变得迷茫。 难道说,他是真的错了吗? 这一切,都是他做错了吗? 所有人都能说出来一个利与弊,可他心中却始终无法权衡。 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一时的怒气,蒙蔽了他的双眼吗? 谢长侯静静望着宋永和,默声不语。 他不需要说话,宋永和便知道他的立场。 江文乐瞧见宋永和此刻这般神情,心里也就有了底。 相比于之前,她声音缓合了许多。 “陛下,为了百姓,为了景明,天微求您,答应天微这个请求。” 那一瞬间,宋永和愣住了。 她平生第一次求他,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元昭国男人。 晏南风在她心里,当真这么重要吗? 还是说,她真的是为了景明国百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永和看不透她,摸不清楚她的心思。 他不知道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也猜不到。 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一点,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宋永和一步一步走进她,大殿之内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脚步声。 待离她三步之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沉声道:“你想用那一个条件,保住他的性命,让他离开景明国回到元昭国,是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天微求您,放他离开。” 晏南风无法动弹,但他却能听见声音。 他的天微,何时低声下气求过别人? 怎么会这样 江文乐自然不知晏南风的疑问与心疼。 她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她没有李天微那一身傲骨,她可以放下身段跪下来低声下气求人。 只要,他能活下去,硝烟不再起。 “好。” 宋永和眼眶通红,攥紧了拳头道:“朕答应你,朕可以放他离开。” “朕说过,朕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不信不立,不诚不行。 言必诚信,行必忠正,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在百官面前他说出去的承诺,如今就没有办法反悔。 但是,他答应她,并不代表放过她。 宋永和垂眸,望向江文乐,沉声道:“但你窝藏敌国将领之罪,朕还未与你细算。” “窝藏之罪,可是死罪,你就不怕死吗?” 江文乐闻言抬眸望着他,点了点头道:“怕,谁会不怕死?” 宋永和道:“所以这个条件,你是打算用在他身上,还是打算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的意思就是:江文乐在自己活命和保住晏南风性命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也就是说,他活,那她必死。他死,她才能活。 看来,宋永和仍旧没有放下要杀晏南风的念头。 只不过,江文乐也有办法应对他。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手在袖中摸索着什么,待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面上闪过了一丝喜色,才道:“陛下,微臣记得没错的话,免死金牌是可以保一次性命的,对吧?” 该保命的时候,自然是要保命了。 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宋永和闻言愣住了。 他怎么就把免死金牌这一茬给忘记了? 他方才才说完答应放晏南风离开,本以为她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临时改变主意。 却没想到,她确实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顺带把晏南风保住了。 沉默许久的谢长侯闻言也是禁不住笑了笑,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到现在才说出来自己还有一块免死金牌。 不过,现在说,刚刚好。 第185章 陛下您又误会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宋永和还有什么办法? 但他依旧不死心。 “你要想清楚,没了免死金牌,日后你再犯了什么错,可就没什么东西能保住你的命了。” 江文乐坚定道:“微臣也不至于这么蠢笨,会犯那么多次死罪” 毕竟,能保住一时是一时。 现在她都快没命了,哪顾得上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实在不行,到时候想个办法辞官回家种田也行。 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 朝堂之上静默了许久,宋永和才开口道:“好,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朕答应你。” 除了答应,他别无他法。 他想要杀了晏南风,可朝堂之上众朝臣皆要护住他。 就算他宋永和多么独行专断,也不至于蠢笨到如此地步。 就算他身为皇帝,也听取大臣们的意见。 否则没了朝臣支持,景明国总有一天会毁在他的手上。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放了晏南风。 江文乐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她终于救下了他。 晏南风他终于能够活着回去了。 他能够活着就好。 她回过头,望了一眼此刻昏昏沉沉的晏南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陛下,您既然已经决定放了他了,那能不能,能不能把解药给他” 总不能让他这么半死不活地回去吧 宋永和冷冷应道:“你不必如此担心,朕又没有给他喝什么毒药,这药性到了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会解开。” “这不是毒药啊”江文乐嘟囔了一句。 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是毒药。 真是无语至极。 古代对毒药的概念就只有在毒死人才算是毒药吗? 宋永和道:“朕还不至于会做出这等事情。”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也不至于会对一个敌国将领使出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 他要杀晏南风,自然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对他使断头之刑。 下毒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才不屑于去做。 他只不过是给晏南风下了一点药,让他四肢无力说不出一句话来,防止他在朝堂上动手或者是想法子逃跑。 但在江文乐心里,下药这种事情同样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能救走他就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带晏南风离开。 江文乐小心翼翼问道:“那陛下,微臣现在是不是可以带他离开了?” 宋永和忽然怒道:“你还想带他去哪里?继续回帝师府?继续藏在你帝师府中?” 江文乐愣了愣,有些惊奇宋永和的脑回路。 他怎么会想到这? 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现在想一想,若是能带晏南风回到帝师府,继续过着那种小日子似乎也未尝不可。 这样他们二人也就少了离别之苦,也就不用分开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 正当江文乐想要抬起头向宋永和答谢之时,忽然撞上了宋永和满是怒气的眼眸。 他好生气,好可怕,她连忙又垂下了头。 天哪,他怎么又生气了?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吗?这不是一个他自己提出来的主意吗? 这个方法还挺好的啊! 为什么他要生气啊! 帝王心真是海底针,她一个穿越者实在是摸不透这位皇帝大佬的心思。 是她不配。 但他这一副神情,便充分证明了这个法子不可行。 也罢,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那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晏南风送回元昭国吧。 江文乐再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要不,我把他送回元昭国?” 宋永和道:“不然你还想做什么?!还想和他过那种两个人在府里的小日子吗?!李天微你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你眼里现在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是!绝对不是!”江文乐回答得极快。 “陛下您误会了,天微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您要相信我。我的意思,就是问一问您问一问是不是现在就要把他送回元昭国,然后,然后就没有其他意思了。” 在语无伦次地解释完这一大堆话之后,江文乐才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伴君如伴虎,真的好可怕。 好像回家啊。 “今天不送回去,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你是舍不得他是吧!” 宋永和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江文乐彻底懵了。 为什么不管她说什么,宋永和都能准确无漏地找出破绽? 这也太难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陛下您又误会了,我是说今天就送,就是今天,就是现在,一刻都不耽误。” 他以为她愿意耽误啊?! 这种时候当然是让他快些离开为好,走的越早越好。 早些离开,他也就能够早些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样子,她也就能安下心来了。 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怎么可能顾得上离别什么的,现在她心里只想要让他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既是今天离开,那就快些回去安排,朕累了,先回去歇息了,散朝!” 宋永和实在是不想再看到李天微和晏南风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了。 看着确实是有些碍眼。 江文乐还不忘在他身后极其关切地加了一句:“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身体最重要。” 宋永和留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目光,便在众朝臣的拜首行礼之下大步回了寝殿。 这一次,他放过了晏南风,放过了李天微。 似乎朝堂上所有人都在为这个结果而高兴。 可宋永和他心里不知怎么地,实在是闷得慌。 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揉着太阳穴,微微叹着气。 “李天微,这一次,朕终于还是放过了你。 可是朕,也好想回到从前那样。 想回到,你还没有认识晏南风的时候。 朕这一辈子做过最错的事情,就是把你派到九原城做军师。 如果能够重新来一次,朕就算是输了那一场战事,也不会再送你过去。” 宋永和固执地以为,她之所以会和晏南风相识,都是因为九原城那一场战事。 但他不知道,就算当日没有派江文乐去九原城,重生一世的晏南风依然会选择去景明国找她。 第186章 离别只怕无归期 江文乐亲自为晏南风准备了一辆回去的马车,马车内,备了许多吃的东西。 宋永和则是派了御林军总领李钰陪同,说是陪同,其实就是变相的监督。 李钰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江文乐悄悄留下晏南风。 江文乐自然知道宋永和的意思。 但她这一次,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会安然无恙地把晏南风送出去。 城门口。 李钰右手执剑,朝着江文乐喊了一句:“天微帝师,差不多就送到这里吧,您一直跟着,是要跟到元昭国吗?” 江文乐这才停下脚步,“那我,就送到这里。” 马车内,晏南风依旧是昏昏沉沉,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陆离从马车内走出,道:“天微帝师,您进去和我家将军说些话吧,他虽然没法回答您,但他能听到。” 宋永和以为陆离武功不高,也没打算把他带上朝堂,所以根本就没有给他下药。 江文乐点了点头,走进了马车。 他双唇有些发白,面色暗沉。 此刻的他,已然没了从前那一副温润平和的感觉。 江文乐坐在他身旁,望着他道:“此去一别,便不知何时能够再次相见了。” 他回去之后,应该是会时常想念着她的吧 “晏璟,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 她怕他回元昭国之后就会把她给忘记了。 但在晏南风心中,她是何等的重要? 即使是过了两世,他也未曾将她忘记。 可他说不出话来,没法给她一个回答。 江文乐长叹了一口气,道:“毕竟我为了你,把两个保命的都搭进去了,以后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要知道,那可是她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真的真的很宝贵。 毕竟是用来最后保命用的,这一下子搭进去了两个,心里面总归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 江文乐再次叹了一口气,“你能活着回去就好,这样一来也就不亏了。” 为了他,值得。 晏南风好像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动不了。 他想要对她说:以后的日子,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经历生死攸关的时刻,不会再让你过上那种每日忧心性命的时刻。 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文乐望着憔悴的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晏璟,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但世事总是弄人。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中间要相隔这么远的距离。 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安排我们相遇,却没有给我们二人安排可以陪伴在一起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事与愿违吧。” 说实话,她心里面挺难过的。 没有人会想要和自己心悦之人分开,她也一样。 更何况,这一两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日子。 忽然之间他就要走了,就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她真的有些习惯不过来。 她舍不得他走,这是真的。 她对于他走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办法,这也是真的。 事与愿违,不过如此。 整理好情绪之后,江文乐忍不住又道:“如果我能够留在你身边,就好了。” 能够留在自己心悦之人的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反之,与自己喜欢的人分开,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情。 她想要留在他身边,更想要让他留在这里。 可是她不能随他一起走,亦然不能将他留在这里。 这就是他们二人的命运。 命运如此,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有很多次,江文乐都在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单身了二十年,来到这里就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且两情相悦的男子。 为什么他们二人分明是喜欢着对方的,却不能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命运。 “听说元昭国大军就在边境,等你到了那里,有你们的人在那里接应,你应该就安全了。” “我花了些银子请了些武林高手,他们会暗中保护你,这一程,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放心,我花了好多钱,这些人肯定靠谱。” 毕竟是她花了将近十两黄金请来的,那么多钱她一点,一点也不心疼。 “再不济还有一个陆离在,他也会些功夫,总能撑到你回去。” “而且,宋永和说了,只需要一天时间,你就会好起来了。你武功高,总是有些用处的。” “等你安全回了元昭国,一定要记得给我传个信。” 不然,我怕我会担心你。 “晏璟,后会有期。” 此去一别,只怕无期。 马车外,陆离瞧见了前来送行的余佩,便走了过去。 他大大方方地对她说了一句:“此去一别,勿念!” 余佩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多了吧,我巴不得你们赶紧走呢,谁会想你啊。” 陆离被噎了一下,又不敢对她不满,只好硬邦邦应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人也是一个喝过酒的,总算是有点交情的,不是吗?” 余佩挑了挑眉头,“我余佩喝过酒的人多了,你算哪根葱?” 陆离又被噎了一下,挠了挠头后硬着头皮回答道:“我算,我算元昭国的那根葱。” 余佩紧接着道:“不好意思,我讨厌吃葱。”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俩关系不至于闹成这样。” 他说话声音弱弱的,带着一点试探性地语气又道:“你家帝师和我家将军关系这么好,咱俩闹成这样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吗?” 余佩却依旧不给他留半点面子。 “搞笑,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有面子这个东西。脸都搞的不男不女,一会儿是男的一会儿是女的,你竟然还有面子?” “算了。”陆离叹了一口气,“我跟你是真没啥好说的。” 余佩道:“我跟你更没有啥好说的,你还是别” 话音未落,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便打断了余佩的话。 “没啥好说的你俩还说这么久,要是有啥好说的那岂不是能说个一天一夜?” “大人!”余佩跺了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江文乐走到余佩身旁,笑着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又道:“去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我走了。”陆离望了余佩一眼,见她依旧是没有一点反应,便无奈地转过身,回到了马车内。 第187章 美酒配佳肴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江文乐的心随之一紧。 阵阵黄沙被其惊起,她的目光紧紧地跟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 忽然间,有一个身影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是余佩。 “大人,我真是受不了你了,至于吗?都走那么大半天了,你那脖子都要伸到元昭国了!”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尴尬地笑了笑。 一旁的御林军总领早已看不下去这个场面,抽了抽嘴角随后说道:“差不多得了,天微帝师您还是快些随卑职回城吧,人都走远了,回不来了,咱们都早些回去也都早些交差。”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磨叽的,这天微帝师平日里瞧着是一副聪明样子,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 看上去跟个傻子一样。 江文乐再次尴尬地笑了笑,道:“走吧,回城,此番麻烦李总领了。” 李钰呵呵一笑,“您只要别再盯着那已经看不见影子的马车看,就不算是麻烦。” 江文乐再看下去,他都担心她脖子要断。 江文乐最后一次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过了头,朝城内走去。 回府之后,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总觉得自己心里少了点什么。 余佩提着一壶梅子酿在她身旁转悠,是不是还啃两口介不二送过来的荷叶鸡。 她故意朝着江文乐那边发出声音:“美酒配佳肴!人生足矣!” 介不二又从厨房那里端来了一小盘刚刚炒好的花生米,笑道:“余佩姐姐,再来点花生米。” 余佩咬了一口香嫩可口的荷叶鸡,又喝了一小口清甜美味的梅子酿,再加上几粒花生米,她砸吧着嘴,满脸享受的在江文乐面前晃悠。 江文乐原本神色怅然,忽然闻到了一股荷叶鸡的香味,又瞧着余佩享受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介不二又从厨房端来了一大碗冬瓜虾仁丸子汤。 余佩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碗,一口喝下去满脸满足。 “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也不知道某人一副愁苦的面相是咋回事。” “是这荷叶鸡不够好吃,还是这梅子酿不够清甜可口?” 她对着江文乐挑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幸福。 余佩实在是搞不懂她家大人究竟是为什么情绪如此低落,这建康城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晏南风? 那个男的除了相貌好一些,哪一点能比得上这些美味佳肴? 江文乐听了她这话,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忍不住问道:“佩佩,还有没有荷叶鸡?” “这就对了!”余佩打了个响指,紧接着介不二又从厨房拿来了好几只荷叶鸡,霎时间园子里都是这种香气。 江文乐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是你看得透彻,果然,这些吃的能让人忘记一切。” 余佩大手一挥,颇有几分霸气道:“那当然了,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东西能比得过这些美味佳肴!” 江文乐未加半分迟疑地说道:“我吃一会儿都快忘记世界上有晏南风这个人了。” 晏南风 不知不觉间,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霎时间,手上的荷叶鸡变得索然无味。 他走了,真的走了。 那一瞬间,她再次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余佩瞧见她这副神情,连忙和身旁的介不二对视了一眼,旋即二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荷叶鸡。 余佩低声道:“大人,您又想起他了?” 江文乐不语,只是神情依旧怅然。 余佩忍不住道:“不是吧大人,这才多长时间啊,你都想他多少次了,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介不二忽然道:“其实大人这种感觉,我也体会过。” “哈?”余佩一脸茫然。 那是什么感觉?怎么她们俩都有体会过? 介不二道:“我有些时候看不到柏岑公子的时间一长,心里面就该可难受可难受” “不是吧”余佩一脸惊诧,“你和他成天都待在一个府上,只不过这些日子他病了没法开口说话而已,可就算这样你不还是天天能见到他?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们俩究竟是怎么了? “你不懂。”介不二道,“一天之中总有些时间是看不到的,只要有一会儿看不到,心里面就会很难受,这是真的。” 说罢,她又道:“但是大人现在恐怕是要很久都见不到” 话还没说完,余佩便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大人现在这嘴角都快瞥到地上去了,再说下去岂不是要埋进土里面了? 介不二领会其意,连忙闭上了嘴。 江文乐神色怅然,望着眼前的梅子酿发呆。 曾几何时,她们三人还一起去过城外的醉春风喝酒,他吃鱼还卡了一口刺。 因为那根刺,他还喝了一整碗醋。 不知为何,如今看到许多东西都会想起来他。 余佩此刻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家大人暂时性地忘记晏南风? 毕竟,瞧着她家大人这副神情,她也察觉到了想念一个人确实是一件不怎么好受的事情。 既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那就干脆不要发生。 想了许久,她才试探性地问道:“大人,要不,咱们出城踏青?” 踏青二字,再次令江文乐陷入了无限的回忆。 “踏青记得上一次踏青,我们两个人还一起抓鱼,那鱼还打在了他脸上。” 余佩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可她转眼又瞧见了身边两人严肃的神情,连忙收回了笑容。 惊险万分。 这个时候还是不能笑得太放肆,否则她怕自己会挨打。 介不二道:“上次踏青若非是我非要拉着他乱跑,他也不会成现在这副模样” 余佩愣了愣神。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们俩怎么一瞬间又变成这样子了? 怎么忽然间都不开心了? 不是吧…… 所以说,她想了半天想出来的词,本来以为能让江文乐开心一些,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她怎么就忘记了上次踏青时柏岑和晏南风这两个人也都在。 余佩撇了撇嘴,心情随之一度陷入低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不至于吧” 第188章 她竟然没死? 此刻,平阳长公主府中。 “凭什么?凭什么她犯了这么大的罪宋永和都能宽恕她?”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给她这么多的偏爱?” “宋永和,本宫才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何时心疼过本宫半分?!” “她李天微究竟是哪一点好?她浑身上下哪一点值得你如此做?” “为了她,你竟然连规矩都顾不上了吗!!” 宋平阳想不通,为什么李天微窝藏敌国将军都能安然无恙,而她,而她却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被宋永和囚禁在公主府上这么长时间 她才是宋永和的亲姐姐啊! 她李天微算得上一个什么? 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偏爱? 橙茂小心翼翼地捡着宋平阳脚边的碎瓷片,低声道:“公主,其实我听说,陛下他原本是想赐她死罪的,只是因为李天微她有一块免死金牌,所以便躲过去了。” 宋平阳冷笑道:“免死金牌?!” “可笑!什么免死金牌!那东西本宫也有!他曾经可曾对本宫宽恕半分?!” “李天微她犯了这么大的罪,如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竟然好端端地回去了!凭什么?橙茂你告诉本宫,这究竟是凭什么?” “本宫在他心里为何就没有一点地位?” “本宫是他的亲姐姐啊” “公主”橙茂将宋平阳摔碎的那些东西收拾干净,才缓了一口气道:“公主,这一次虽然李天微她活下来了,也没有遭到什么刑罚,但日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不是吗?” 毕竟,窝藏敌国将军这件事情是她真实做过的。 “她会不好过?” “怎么可能她不管做什么,都有宋永和在护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护着她,他就是那么偏爱她” 宋平阳恨她,却又对她无奈。 “橙茂,你知道吗?” “本宫真的好想杀了李天微,好想好想直接杀了她啊!” “可是本宫也好害怕,本宫害怕杀了她之后宋永和会怪罪本宫,本宫怕他会为那女人的死而伤心难过。” “这究竟是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狠心?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橙茂跪在地上,瞧着她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随之难过。 “公主,您想要让她死,那我们就让她死。我保证这一次李天微一定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我保证一定不会让陛下查到您身上。” 宋平阳垂下眼眸,终于肯睁眼看他,“你要做什么?” “会有人替您杀了李天微,让她彻彻底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橙茂语气坚定,又透露出一股子狠辣。 “杀了她?就凭你?”宋平阳这样问他。 橙茂只是一面首而已。 面首是什么? 是供人取乐的,他哪来的能力去杀了她? 又或者说,他要找谁去杀了她? “公主,我地位卑微,能力尚弱,但建康城内拿银子杀人的地方,很多。” “亦可以说,全天下想要李天微命的人,不止我们。” 他语气沉重,极其谨慎地查探了一下周围,才道:“比如说,长乐门。” 宋平阳瞧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问:“你疯了吧!长乐门不是早就已经被铲除了?你还提起这个做什么?” 橙茂低声道:“公主,您应该是知道的,长乐门门主林鹿鸣,正是当年的宋语。” “本宫自然知道,说起来,本宫小时候还见过她。” 毕竟都是皇室中人,只可惜宋语的命比她还不好,这么年轻就被处死了。 可橙茂却道:“全天下都以为她死了,但她没有。” “怎么可能?”宋平阳差一点就惊呼出声。 她怎么可能没死? 不可能…… 宋永和不是亲自下了一道圣旨,说要处死那些长乐门余党吗? 这其中,不是包括了宋语? 橙茂语气坚定,“这种事情我绝不会拿来开玩笑,公主您要相信我,宋语她真的没死。” 宋平阳瞧见他的神情,才犹豫问道:“她真的没死?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永和不是已经昭告全天下她已经死了吗? 怎么现在又忽然活了? “这些日子您命我一直盯着帝师府,橙茂一直以来都有好好盯着,昨日帝师府门口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我原本正准备回去将那时的情况禀告于公主,可就在那时侯,我瞧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宋语。” 宋平阳依旧是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你是不是看错了?真的是她?” 橙茂点头,“真的是她,我见过一次她,不会认错的。” 他瞧见了宋语,但是却始终都没有查清楚为什么她还活着。 宋平阳这才相信,“本宫相信你,这么多年以来,你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看错过。” “可是本宫想不通,她怎么会还活着?她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宋永和没杀她?是他放了她?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橙茂道:“或许是顾念旧情,毕竟宋语也是皇室中人。” 宋平阳冷笑道:“顾念旧情?宋永和他心里难道也有旧情这一回事?” 橙茂站起身,道:“公主,且不说她为什么还活着。宋语和李天微是有私仇的,这一点,是对我们有利的,不是吗?” 他杀不了李天微,但宋语能。 宋语有这个能力,她够狠,对李天微也足够恨。 宋平阳点了点头,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确实如此,本宫杀不了的人,她可以杀,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杀她。就算不需要我们推波助澜,她也会对李天微动手。” 该死的人,一定会死。 从前李天微身边有那个元昭国将军护着,现在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谁能护得了她? 若是宋语能够亲自出手,那李天微基本上就一定是难逃一死。 这样一来,她只需要坐在公主府中慢慢看戏就好。 反正到最后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看这位还活在世上得长乐门门主林鹿鸣的了。 宋语对李天微,有着足够的仇恨。 她相信,宋语出手一定万无一失。 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第189章 跟踪 建康城外,林风袭面,夹杂着些许青草的香气。 翠鸟于枝梢徘徊,绿叶临风而落,拂在他拨动琴弦的指尖。 她依旧是一身红衣,自简陋的茅草屋内走出。 莺声洋洋盈耳,她走到他身旁缓缓开口:“在弹琴?” 言玉温身着一身素衣,微微点了点头,拨弄琴弦的指尖却未曾停下。 她依偎在他身旁,眯着双眼静静听着琴声。 待这首曲子最后一个音调落罢,他才垂眸望向怀中的她,缓缓开口:“你昨日进城了?” 林鹿鸣点了点头。 “我听说城中发生了事情,便想着进城看一看。” 言玉温忽然有些失落,他低声道:“怎么没叫上我一起?” 林鹿鸣进城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她还没有放下杀李天微这个念头,她知晓此去凶险,故而不带他一起。 言玉温见她默声不语,又道:“是不是因为我不懂武功,会拖累了你?” 林鹿鸣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怕你受伤。” 言玉温习文,他不通武功。 她每一次进城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她不能带着他一起冒险。 她不想看到他出事。 她的心思,言玉温又怎么可能不懂? “鹿鸣,以后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面对。” “你想要报仇,我可以陪你一起,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 他没有超强的武功,但他可以学。 林鹿鸣点了点头,“好。” 有些时候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他,会想要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如今她所拥有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过往许多年前的仇恨。 在前些日子,她已经经历过了生死一线的时刻。 在那时候,她有一瞬间似乎明白过来仇恨并没有那么重要。 活着,和自己心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更为重要。 前些日子,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可她没想到宋永和竟然会放了她。 数日前,皇宫内。 殿内仅有宋永和和林福两个人。 宋永和随手翻了翻折子,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之后一度愁眉不展,他揉着太阳穴道:“林福,所有人都在劝朕杀了她。” 林福不敢妄言,一步一步试探性地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她是宋家的人,杀了她,朕岂不是成了血脉相残?” 谢长侯劝他杀了宋语,可在他心底,终极是不想薄了血脉之亲。 宋家人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的已经不多了,他不想让自己的血脉之亲全都死去。 林福道:“皇上,您这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可当年三王府之事,朕不想她再继续查下去了。” 三王府的案子根本没法查。 “皇上,老奴以为三王府之事过去已久,就算她想查,怕是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件案子当年的人都没搞清楚,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弄明白? 林福又道:“皇上,老奴曾经也是看着宋语小郡主长大的,一转眼再见就成了这种场面,终究是有些惋惜。” 宋永和拧眉问:“放了她,不杀她,天微那边如何交待?朝他百官那边又如何交待?” 林福凑近宋永和,低声道:“您是一国之君,想要明面上杀个人,暗中再保住她的性命,这并非是一件难事。” 于是乎,便有了暗度陈仓。 明面上,宋语在狱中被赐毒酒而亡,实际上,宋永和早已将她悄悄送到宫外,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出城活下去。 宋永和对她说过,让她万万不要再次进城。 可是她怎么可能放得下 进城便意味着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便意味着会遇到危险。 而被橙茂认出来,便是她这一次的危险。 两日之后,平阳长公主府中。 宋平阳等的有些焦急,“她怎么还没动手?” 都两天了,宋语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去帝师府中找李天微报仇?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等什么? 宋语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橙茂亦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能道:“公主,或许是还没准备好,您莫要心急。” “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们长乐门杀个人有这么难吗?” “公主,您先别急” 这两天她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不再乱发脾气,才过了两天就又成了这样,橙茂劝她劝的疲惫,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公主,您别生气,您别急 “本宫怎么可能不急?!宋语她是不是不想报这个仇了?!” 李天微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她就难受一天。 只有她死了,她死了这一切才能好起来。 “公主,您别生气,我再想想办法” 对于橙茂而言,找到宋语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只是怕,宋平阳会不愿意经受等待。 在好不容易安抚好宋平阳之后,橙茂决定再次悄悄溜出府想法子去寻找宋语。 公主想要谁死,他就一定要想办法让谁死。 但不巧的是,他在出府之前,被绿容发现了。 “这个橙茂,鬼鬼祟祟是要去做什么?” “公主府外面这么多人看着,我们所有人都在府上安分守己,就连公主也未曾乱跑,他竟然还溜出去玩!真是不要脸!” 他低声责骂着,忽然又转念一想,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不对,橙茂一向小心谨慎,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难不成,难不成他是瞒着公主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绿容细细一想,愈发觉得这些日子橙茂有些不对劲。 “一定是这样!他一定偷偷在干什么坏事!不行,我得快些把这件事告诉公主!让公主好好罚一罚他!” 想到这里,他便朝着公主寝殿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又忽然退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件事还没搞清楚,我不能贸然就将此事告诉公主,万一是我猜错了,公主要罚的就该是我了。” “这件事情得谨慎一些,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思忖过后,他决定先悄悄跟上橙茂,看看他究竟是去做了什么事情,搞清楚之后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宋平阳。 第190章 元君曜 边境。 黑甲将士整整齐齐地站成一列,神色肃重地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那辆马车。 一位身着黑色缂丝祥云银龙纹的男子听到马蹄声,自营帐内走出。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有五的模样,身躯凛凛,仪表堂堂。 一袭墨发高高竖起,面如冠玉,剑眉时而会微微挑起,笑起来眉眼弯弯,没有半分威严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清雅细致。 这人便是元昭国国君,元君曜。 他微微眯着眼,望向那辆不紧不慢的马车,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咬了咬牙,朝着那辆马车翻了个白眼。 待有元昭国将士朝他望去,他又立马换上了一副肃然的神情。 只是那人他已等了半月有余,如今好不容易等回了那人,就这么点路还这么慢,他实在是忍不了。 元君曜朝着身旁人微微拂手,吩咐道:“备马备马。” 他亲自去迎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辆马车上的人瞧见了他上马之后,竟直接停下来一动不动。 元君曜再次无语。 他朝着身旁人吩咐道:“朕有些话要和晏将军说,你们都别跟过来。” 身旁人皆领会其意。 马车内的人,正是晏南风和陆离。 “吁~”骏马与马车相遇。 元君曜踢了一脚马车,“晏璟你啥意思?就这么不愿意回来是不是?” 亏他日日夜夜都在等他回来,几乎把自己养的所有鸽子都放出去了,半个月了才等到他回来。 马车内的晏南风缓缓探出头,“没有” 他不是不愿意回来,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要回来。 能留在她身边多好,一直留在她身边更好。 晏南风掀开车帘,坐在马车上,后背靠着车耳,眸光落在了元君曜身上。 他朱唇轻抿,似笑非笑,悠悠然道了一句:“参见陛下~” 元君曜翻了个白眼。 “整个元昭国,也就只有你能这样了。” 晏南风道:“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元君曜应道:“明知故问,我不来接你,从这到军营你能走一炷香时间。” 陆离探出头,道:“陛下,其实我家焦急是为了在这等你来,他说军营里人那么多,说话不方便,所以才故意这么慢的。” “哦?”元君曜眉头微微挑起,“你要和我说悄悄话?” 晏南风别过头,不回答他。 元君曜则是绕了一圈,又继续面对着他道:“要和我说悄悄话何必非要走这么慢?干脆一点不行吗?” 营帐之内也能没人,足够安静又无人打扰,还凉快,多好。 晏南风有些无语,“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这般随意终归是不好的。 元君曜跳下马车,做到了他身旁,摊了摊手道:“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这地方没人,能说悄悄话。这儿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你怕啥?怕陆离?怕在他面前有损威严?” 陆离闻言,连忙钻进了马车。 他反应极快,“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元君曜拍了拍手,语气之中略微夹杂着些许赞叹。 “这孩子,都是被你给吓得,咋变成这样了?” 晏南风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论吓人,我哪比得过你?” “切。”元君曜轻嗤一声,拍了拍晏南风的肩膀,道:“你这人属实是无情,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回元昭,我那鸽子都快放完了,也没把你给召唤回来,气死我了都。” 他说这话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你怎么这么幼稚?”晏南风带着几分嫌弃道:“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还有你动不动就放鸽子,鸽子再多也经不住你这么玩。” 元君曜应道:“我放了鸽子你都不回来,不放鸽子岂不是连你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还有,咱俩谁幼稚?是谁男扮女装混进人家帝师府,是谁赖在人家景明国混吃混喝不愿意回来,到最后还是被人赶出来的?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晏南风指了指马车内,道:“是他,就是他,陆离。” 不等窝在马车内的陆离吱声,元君曜便道:“我都嫌弃你丢人,为了一个女子,混成这样,都扮上个女装了,晏璟你说你丢并不丢人?” 晏南风极其郑重地点点头,“既是丢人的事,那你就别一直说了,怪尴尬的。” 虽然他心里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但这事说出去了毕竟不怎么光彩,还是不说为好。 毕竟传出去了,丢的是元昭国的人。 元君曜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他自己是没关系,但还是得稍微顾一下元昭国和元君曜的。 虽然说,大概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事情了…… 元君曜问:“那我问你,现在后不后悔?” 自己都知道丢人了,还能不后悔? 晏南风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不后悔。” 元君曜撇了撇嘴,“真是想不通你现在每天在想些什么,是咱们元昭国的美人不够多了吗?非要去招惹人家景明国那位不好招惹的天微帝师。” “你不懂。” 这不是去招惹,这叫做追妻。 她原本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只不过这一世他想要提前遇到她罢了。 “就你懂!”元君曜甚至想一巴掌拍死晏南风。 他就想不通了,晏南风在元昭国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虽说算不上是人见人爱,但恋慕之人也不少。 那他干嘛放着这么多离得近的美人不要,偏要去招惹那位天微帝师? 元君曜此时还没相通,晏南风便又缓缓开口:“回去之后你帮我安排个和亲,我要娶她回家。” 娶她回家?! 他没听错吧。 晏南风他说他要娶她回家? 娶谁?娶那位景明国帝师? 他就这么决定要去娶人家了? 还要他去帮忙安排和亲?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元君曜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在景明国被人欺负傻了?” 晏南风淡淡摇头,“我没被欺负,也没傻。” 这个决定,是他这一路上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出来的。 他怕景明国宋永和会不愿再提起和亲之事,所以才决定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这样一来,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元君曜跳下马车,满脸冷漠道:“晏璟你现在还是回去吧,别回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第191章 鸽子来了吗 人家景明国差点就把他这个人给杀了,他还要跟人家和亲? 和亲干嘛?有什么亲事可以和的? 元君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晏南风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晏南风并非是贪恋美色之人,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元君曜望向晏南风问:“合着你故意不进军营在这里等我,要说的悄悄话就是这个?” 晏南风摇了摇头,“不全是,方才不是也说了我男扮女装的事儿?” 虽然说重点是和亲之事。 元君曜又道:“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晏南风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还该对他说些什么。 两个男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这么长时间没见,元君曜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元君曜始终望着晏南风,却没等来他一句回答。 他撇了撇嘴,“晏璟,你好狠的心。” 晏南风却也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直言道:“你真矫情。” 元君曜一时语塞,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晏南风趁机跳下马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和亲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虽说他提起和亲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天微,但若是元昭国和景明国能够和亲,百姓们也就能安居乐业,共享繁华盛世。 这样一来,倒也是个好事。 还没等元君曜开口,他又折回到元君曜身旁,道:“对了,你那些鸽子在哪?” 元昭国帝师府内。 江文乐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时不时朝着天上瞄几眼。 “佩佩,你说晏南风他到底到了没到?” 余佩懒懒地窝在躺椅上,用扇子挡着脸,懒洋洋应了一句:“大概是到了吧,都好几天了,也该到了。” 江文乐满脸愁苦,嘟囔道:“那他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信?都好几天了,当初不是说好了一到那里就立马传信吗?” 余佩将脸上挡着太阳的扇子拿开,手伸向了身旁的红檀木桌子,摸索着拿了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之后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大人,您别急,再等一等。” 她实在是想不通大人有什么着急的。 人家这么厉害,一个能打好多个,身边还有一个陆离在,他能出什么事? 无非是等待时间的长久问题,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大人以前的冷静都去哪里了?怎么一碰上这个叫晏南风的人身上的事,就变成这样了? 不至于吧……大人铁定是疯了…… “我能不着急吗,这都过去好多天了。” 江文乐此刻就像是一朵蔫了的花,一点都提不起精神。 这么多天了没一点消息,她真的很担心。 余佩啃了一口冰西瓜,道:“大人,不至于不至于。说不定是他还没找到鸽子。” 经她这么一说,江文乐也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 “难不成是他路上贪玩,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还没到地方?” “还是说他到地方了,但是因为某些特别原因,把写信的事情给耽搁了?” “难道说是他太久没有写字,忘记怎么写字了?” “这倒也不会,谁会忘记写字啊,我都不会忘记。”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信?该不会是他忘记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竟然把我给忘记了吗?” 想到这里,江文乐整个人又颓了几分。 “我也太惨了吧,这么快就被忘记了吗?” 余佩看着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无语说道:“大人,您戏能不能别这么多,不至于好吧。” 她都快看不下去了,这多大点事情,至于吗?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可紧张,可担心,可难受。” “而且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紧张,为什么担心,为什么难受”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就挺难过的。 余佩嫌弃道:“大人,我都快要受够您了。” 上天请你告诉我,我家大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江文乐带着几分惋惜道:“佩佩,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这是你无法理解的。” 她的心情无人能懂~ 余佩嘴角轻抽,干脆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冰西瓜。 大人这是病了,是脑子病了。 改天她得去把咏霖药师请过来,为她看看病。 想到咏霖药师,余佩便忽然想起林染,想到林染,便想起了那一只肉嘟嘟的小猫猫。 小猫猫太可爱了!! 好想养一只小猫猫啊! 余佩放下手中的冰西瓜,望向了江文乐,试探性地问道:“大人您喜欢猫吗?” 若是大人也喜欢猫,那她就可以提出在帝师府里养一只猫猫! 这样一来有吃有喝,还有小猫猫,简直不要太完美! 江文乐听见这话,连忙道:“猫会吃鸽子吗?难道说是猫猫把送信的鸽子吃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余佩坐起身,道:“小猫猫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吃鸽子!” 她家大人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猫猫不吃鸽子,那鸽子为什么还不来” 她平生第一次知道,等个信是这么的难。 她现在好想拿个手机,给他发个消息,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现在在哪里。 可是她不能。 从前她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如今她没有可以联系的东西。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余佩看着她这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您能不能别这样?要不然咱们出去转一转,散散心总比现在这么窝着强。”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别提养猫了,她现在只想让自己能看到一个正常一点的大人。 大人这个样子,她实在是没法接受。 “出去散心” 江文乐想了想,忽然道:“出去散心的话,会不会刚出去,鸽子就来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完美错过了?” 余佩汗颜,大人真是三句话离不开鸽子。 鸽子王非她莫属。 但她无奈,还是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您这样想,等到我们从外面回来,鸽子说不定也就来了。到时候吃好了喝好了,还能看到回来的信,多好?” 江文乐细细想了一想,觉得确实如此。 第192章 文乐公子重出江湖 暖风和煦,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走,出去散散心。” 余佩见她穿成这样就准备出去,连忙拦住了她,道:“等一下,大人您穿成这样就出门?” 大人是不是疯了。 江文乐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素衣长衫,挺好看的啊,这有什么不妥? 她不解地望向余佩,余佩解释道:“大人您忘记了,咱们帝师府现在在城中的名声终归是不好的。” 虽然说现在已经过了当时被人扔臭鸡蛋和烂白菜的日子,但百姓们心里依旧是对天微帝师有个疙瘩,她这样出去免不了要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 出去玩原本是去散心的,平白遭受旁人异样的阳光,放到谁那都不会开心。 所以说,这一次如果要出去散心的话,那她们二人必然要乔装打扮一般。 听了余佩的话,江文乐才反应过来。 “那我们换一件衣裳再出门。” 说罢,她便走进了屋子。 余佩所言确实有理,这一趟还是少引人注目为好。 毕竟,建康城百姓如今对她看法极多。 那些传言,到现在也没有停下。 如今市井上甚至出现了说天微帝师是以自己的性命要挟陛下,非要让陛下放了晏南风这样的传言。 甚至还有人说天微帝师不顾国法,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元昭国,说是元昭国就像是她的娘家,娘家更好了,她以后也能过得更好。 江文乐不明白这些人想象力究竟是为什么这么丰富。 她们是吃什么长大的? 想象力都快赶得上现代那些舆论制造人和键盘侠了。 片刻之后,便又两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自屋内走出。 江文乐打量了一番余佩,忍不住赞叹道:“到底是美人胚子,换上男装粘了胡子还这么俊俏。” 余佩甜甜一笑,故意加粗了语气,道:“再好看也比不上我家大人好看!” 江文乐打开折扇,道:“没想到我文乐公子又要重出江湖了!” 只求这一趟不要遇到穆子清。 碰见谁都好,只要不是穆子清就好。 而此刻,穆府。 穆子清喝着茶,百无聊赖地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唯有下棋,能让他不会再次思念故友。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文乐了,他很想他。 这些日子建康城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好想一一将给他听。 他想煮一壶茶,在竹林中与他下一盘棋,闲聊几句。 可他如今连文乐在哪里都不知道。 真是悲哀,他曾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曾以为文乐会是世界上最懂他的那个人。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知音,却一声不吭地悄悄离开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给他。 真是可悲。 “公子!公子!” 流萤自门外跑了过来,穆子清望向她,悠悠道了一句:“慢点跑,别急。” 流萤待跑到穆子清身旁时,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之后立马道:“公子!外面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穆子清有些惊讶,旋即又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难道是他回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准备起身相迎。 流萤连忙叫住了他,道:“公子等一等,这个人恐怕不值得您亲自去迎接。”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他就是他。” 穆子清不顾她的阻拦,大步走向了大门。 流萤见拦不住他,只好跟了过去。 朱漆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宛若一抹绿光。 穆子清有些失望。 只看一眼这身姿,便知道来的人不是文乐。 来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旋即莞尔笑道:“穆公子~” 这人声音极其妖媚,穆子清听了都有些怀疑他的性别。 但毕竟都出来了,也不能就这样晾着人家。 穆子清冷冷应道:“何事?” 那身着绿衣的男子婉转开口:“在下乃是平阳长公主府上的绿容~” 还未等他说完,穆子清便打断道:“我没记错的话,平阳长公主府内之人如今是不能出府的吧。” 他虽然不关心朝政之事,但这件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绿容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理寺卿您的。” 思前顾后,他还是决定亲自来穆府见一见大理寺卿。 三个时辰前。 橙茂在城中绕了许久,才在几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面前停了下来。 那小乞丐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话,他就拿出了一个钱袋,给了他们。 绿容跟在橙茂身后,低声不停骂骂咧咧的。 “没想到这个橙茂竟然还和城中的乞丐有联系!” “他身为帝师府的人,竟然和乞丐来往!他到底想做什么坏事!” “鬼鬼祟祟的!果然是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若你干了对不起公主府的事情,公主一定饶不了你!” “公主对你这么好,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还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一次,是你自己作的!谁也救不了你!” 就这样骂了一整路,他才看清楚橙茂要去的地方。 “出城了?他出城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通敌卖国吧!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橙茂找了一小会儿,按照小乞丐说的路,终于找到了宋语住的地方。 而绿容,则是依旧紧随其后。 “这屋子未免太简陋了些!什么人会住在里面?” 绿容小心翼翼地跟着橙茂,时不时朝着屋子去看上几眼。 “橙茂他到底要来见谁?怎么会这么神秘?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屋子里面住的人会是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该不会背叛了长公主,另寻了别家人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至于吧,这家人住在城外,屋子这么破,他不至于抛弃长公主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吧?” “难道说这里面住的是他心仪之人?他来这儿是准备私奔的?” “呸!贱男人!亏公主那么宠他,他竟然敢背着公主干出这样的事情!” “看我不抓你抓个现形!把你带到公主面前!让她好好看看你这一副恶心的嘴脸!” “这一次,你彻底完了!公主她最恨背叛,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第193章 猪队友已准备就绪 绿容正准备上前逮他一个正着,刚迈出一步,便瞧见了那从屋里走出来的女子。 待瞧清楚她的脸时,绿容被吓了一大跳,连着退后了好几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 宋语!!! 不……是林鹿鸣!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死了吗? 不是被陛下处死了吗?这是人是鬼 橙茂他想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见她。 他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不停发抖。 “我不能这么怂” 这一次,是扳倒橙茂的大好机会。 若是错过了,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他可不想再过那种低人一等的日子了。 绿容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再次迈开步子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在正好能听到他们对话声音的地方停了下来。 橙茂朝着林鹿鸣行了一礼,旋即恭声道:“小人乃是长公主府上之人,今日得了长公主授意,特来看望门主。” 林鹿鸣压根就没打算仔细和他说话,只随口应了一句:“长公主?哪个长公主?我又不认识她,来看我干嘛?” 多半没什么好事。 宋家的那群人各个心怀鬼胎,那个长公主派人来看她,一定不会是为了什么好事。 橙茂隐隐约约猜到了林鹿鸣心中的想法,微微笑了笑之后道:“我家公主心中一直念着您呢,说这次一定要让我来替她问个好。” 这话刚一出口,躲在树丛后的绿容便翻了个白眼。 瞎说!公主恐怕都不认识这个什么林鹿鸣吧! 怎么可能是公主让橙茂来的! 公主这个人他还算得上是了解,她一向不会主动去与并不熟悉的人联络,更不会让橙茂去探望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橙茂在撒谎!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背着公主,以公主的名义来骗林鹿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光他好奇,听了橙茂话的林鹿鸣亦然是有些好奇。 长公主府的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可不记得自己和哪位长公主有过什么交集。 难道说她曾经帮哪位公主杀过人? 林鹿鸣想了一想,旋即微微拧起了眉头。 不记得了,她实在是不记得曾经帮谁杀过人了。 因为,她杀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橙茂一直都不步入正题,林鹿鸣有些不耐烦,便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般拐弯抹角有什么意思?” 她这个人,平生最讨厌和这种人废话。 橙茂见状,也不好再多言,只好如实道:“我家公主想托您杀个人。” 这话落到绿容耳朵中,他差点没喊出声音来。 天哪! 橙茂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什么杀人?怎么可能! 他这是要把杀人的罪名安在公主身上啊! 他怎么能这么阴险狡诈!! 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的! 而另一边的橙茂则是面不红心不跳的,他静静地望着林鹿鸣,等待着她的回复。 林鹿鸣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还是杀人的事儿!” 她就知道,宋家的人找她,准没好事! 又是杀人。 林鹿鸣站起身,就准备回屋,留下了一句话:“杀人的事儿,我早就不干了,那种害人性命的恶事,你还是找别人去做吧,我怕哪一天罪孽深重,会挨雷劈。” 她倒不是怕自己罪孽深重会遭天谴。 毕竟她罪孽依旧足够深重了。 她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双手再沾满鲜血了。 就在昨天,她去了一家医馆看诊,大夫对她说,她有身孕了。 她的双手,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满是鲜血了。 因为,她要当母亲了。 橙茂紧随着她站起了身,急匆匆喊了一句:“你就不想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吗?” 林鹿鸣回过眸,淡淡应了一句:“你家公主想杀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她的狗,要叫也回公主府叫去,别来我这撒野。” 绿容听见这话心中暗爽。 听见了吧?你都被别人叫做是狗了! 林鹿鸣到底也是皇室血脉,对于这种面首,自然是瞧不上的。 跟他多说一个字,她都嫌浪费口舌。 对于这些,橙茂心中自然清楚。 当初他既然选择了留在平阳长公主身边做面首,就没有后悔过。 尽管林鹿鸣已经下了逐客令,但橙茂依旧不死心。 他面上神情依旧镇定自若,大声说了一句:“如果我说,公主想杀的,是李天微呢?” 话音落下,林鹿鸣的脚步顿了一顿,绿容的心也咯噔一下。 要杀的是李天微? 林鹿鸣回过头,再次打量了一遍橙茂。 李天微。 李天微和她又血海深仇。 李天微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想要杀死的人。 换做从前,不用别人说,她也会对李天微动手。 可是如今 她有了身孕。 她是个杀手,可她也想做一个好母亲啊。 她也想做一个在家中静静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啊。 杀人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容易,可是一旦手上再次沾满了鲜血,她以后就停不下来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跟着自己一起去见证那惨无人道的血腥世界。 她想要给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安静祥和的时间。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杀人,可那个人却是李天微 林鹿鸣正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躲在树丛中的绿容便被吓得跌倒在地上。 他要找林鹿鸣杀天微帝师! 那可是天微帝师! 公主虽然屡次三番去找那女人麻烦,可她到底是没对李天微动过杀心的。 橙茂他怎么能这样! 橙茂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急忙回过了头,四处打量着。 “谁!是谁!快点给我出来!” 绿容察觉到橙茂的视线,连忙站起了身,想都没想地就朝着回建康城的路跑了过去。 这种时间还不跑,是想要让自己被杀人灭口吗! 他如今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得快些回去得,总不能一直在这边耗着。 好在,橙茂并未追上来。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心里嘀咕。 “这事儿若是直接告诉了公主,依照着公主对橙茂的喜欢,她说不定会继续护着橙茂。 不行不行,不能告诉公主! 得找一个公正的,手握权力的,通晓事理的,这一次一定要彻底扳倒橙茂!” 第194章 原来在你心里从未有我 “有了!大理寺卿穆子清就是最好的选择!” 权力,他有。 他毕竟是大理寺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之前林鹿鸣的案子就是他负责的,如今这件事情又与林鹿鸣有关,所以自然是要将此事亲口禀告给穆子清的。 他一定会公道行事的! 有了这位大理寺卿穆子清在,橙茂他彻底完了! 于是乎,便有了绿容出现在穆府这一幕。 穆子清听了绿容的话,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林鹿鸣真的没死?你看清楚了?” 怎么可能呢,林鹿鸣明明已经死了。 皇上不是已经把她给处决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还是他是来耍他玩的? 这人竟然对他说公主府里有一个叫橙茂的找到了长乐门门主林鹿鸣要杀了天微帝师! 这都哪跟哪啊! 长乐门都没了,长乐门门主林鹿鸣也早就死了。 他说什么胡话呢? 两个人都是公主府的人,何必要自相残杀? 绿容却始终坚定道:“您要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我真的亲眼看到了林鹿鸣。”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如果大人您不相信的话,那小人就带您过去看看,您亲眼看一看,总该相信了吧。” 穆子清道了一句:“我没有那闲工夫。” 他觉得眼前这个绿容就是在成心耍他。 绿容有些焦急,“大人,您想一想,长乐门门主林鹿鸣就要回来去帝师府暗杀天微帝师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您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天微帝师” 天微帝师是文乐的义妹 穆子清忽然道:“林鹿鸣和李天微是有仇的。” 对,他想起来了。 那日在长乐门时,林鹿鸣就曾扬言要杀了李天微! 她们之间是有仇的。 穆子清忽然起身,对身旁的流萤说了一句:“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帝师府。” 这个叫绿容的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不能等到林鹿鸣真的把李天微杀了再出现,到了那时候就真的晚了。 绿容听见他说准备去帝师府,有些惊讶地问:“大人您为何要去帝师府?若是要治罪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去公主府吗?” 他才不关心这些人的生死,他关心的只有橙茂! 他只想要让橙茂失去如今的荣宠,其他什么都不想。 别人的死活,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橙茂过的不好他就高兴! 穆子清应道:“一个案子,你说我是该先救人,还是该先治罪?” 不等绿容反应过来,穆子清便随流萤一起离去。 他根本不需要和这种人解释太多,说得多了只是浪费口舌。 而此刻,江文乐在城中买了许多小物件,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府。 却不料,在帝师府门前,她碰上了那个最害怕碰到的人 谁能告诉她今天是什么情况? 是什么倒霉日子? 这么倒霉? 那人刚下马车,便瞧见了她的身影,大喜出声:“文乐!” 文乐回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他竟然把他的文乐盼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江文乐满脸苦楚地嘟囔着:“文乐” 江文乐啊江文乐,你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之前可是好不容易才把穆子清摆脱了的! 她编了那么多理由才成功,如今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好想哭啊!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好不容易换上一次男装出门,还要碰上穆子清啊。 为什么要碰上他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下去了? 穆子清快步跑到江文乐面前,正欲给她来一个兄弟式的拥抱,却忽然愣了一愣。 他不能这样 他不知道在文乐的心里他是否是真正的知音 他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好卑微。 江文乐呆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她好倒霉。 刚刚穆子清竟然要抱她,那一瞬间她都快被吓死了。 天哪太可怕了,谁能救救她。 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帝师府门前。 早一刻晚一刻都好,只要不是现在就好。 真的是太倒霉了 好想问一问上天究竟是为什么要让她再次碰到穆子清。 穆子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良久,江文乐才开口应道:“刚回来,真巧。” 穆子清又问:“上一次你不辞而别,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想要知道在文乐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但江文乐却回答得十分果断。 “没有。”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求你忘记我的出现,别再来找我。 她真的怕了。 穆子清真的太粘人了。 他就像一块麦芽糖,只要决定粘上你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穆子清有些恍惚。 他听到文乐说,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不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吗? 就算不是知音但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之间,告别都不会有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 江文乐神情依旧冷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欣赏穆子清的才华横溢,佩服他炽热的心。 她并不讨厌他。 可她不能让文乐公子这个人再留在穆子清的心里了。 她是女子,她是天微帝师。 她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不能给穆子清身为朋友的陪伴,她更不想让穆子清一直都活在想念他的世界里。 江文乐想让穆子清对文乐公子这个人彻底失去希望。 是彻彻底底的那一种。 她希望在他的记忆里,能够消除掉文乐公子的存在。 因为她如今要做李天微,而不是为他去扮演一个男子。 虽然当初是她先遇到他的。 算是她对不起他。 这是她无法偿还的。 穆子清听了她的话,先是微微一愣,后又双目茫然。 在文乐的心里,原来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心心念念的知音,原来,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穆子清强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天微帝师,若你” 第195章 卑微到尘埃 “若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可否带我去见她?” 他问的小心翼翼,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心去斟酌过。 江文乐回答得却是毫不犹豫:“我很忙,抱歉。” 她眉眼之间尽是疏远,刻意且明显。 穆子清,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 只愿你能快些忘记文乐公子的存在。 只愿有一日在你心里文乐公子从未出现过。 穆子清有那样一颗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疼,他曾以为的挚友,原来注定是要成为一名过客。 可他在建康城中只有文乐一个朋友啊。 文乐公子的出现,才让他感受到了有朋友在的感觉是那样的好。 那是他平生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可原来在文乐的心里,他什么都算不上吗? 或许或许是他做错了什么,或许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文乐厌烦了。 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 这些他都可以改的。 只要,只要文乐愿意将他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够好告诉他,他就能改。 可是文乐,似乎根本就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一句都不愿意,就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多留给他半刻。 原来,他如今在别人心里是这么令人讨厌的一个人吗 穆子清嗓音有些沙哑,他垂着眸,低声道:“好,你去忙吧,我去府中与天微帝师商议要事。”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的声音平缓得让人害怕,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去注入什么样的感情了。 又好像,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他的生活就是这般晦暗无光。 为什么他生命中那一束唯一的光亮也在离他远去。 他也想去做一个有好朋友的人啊。 他也想去向自己的挚友倾诉啊。 他也想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孤独啊。 可是是事与愿违,还是他根本不配拥有? 江文乐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强撑着用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大理寺卿请便。” 说罢,便转身回了帝师府。 回去的一路上,她的脚步都极其沉重。 余佩忍不住道:“大人您要不要这么绝情,人家穆公子好歹也是一个这么骄傲的人,您这样做实在是太狠心了。”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的心闷闷的,她好想停下来喘一口气,但她不能。 她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依旧定在她身上,她不能停下来,她不能再出现在穆子清眼前,多一秒的时间都不可以。 江文乐只好加快步伐,想要快些逃离这里。 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他安生去过自己的生活。” 如果穆子清继续对文乐公子念念不忘,那他只会更加偏离自己的生活。 文乐公子这个人本就是不存在的。 那些故事都是她编的,都是她亲口骗他的。 可是她却连去解释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余佩拧着眉头,直接将自己心中的不满抒发了出来。 “大人,您太不负责任了,明明是您先去骗他的,穆公子曾经可是清风明月一般的存在,你把人家弄得这般卑微,还让人家这么伤心,你真是太坏了!” 江文乐一时哑然。 是啊,她真是太坏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心中的难过,不亚于穆子清。 她不仅觉得自己愧对于穆子清,还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冷静下来思虑好未来。 恨自己闯入别人的生活,最后却想要彻头彻尾地逃离。 最后却连一声抱歉都不敢说出口。 还要装作一副这般无情的模样。 她也想,以江文乐的身份和穆子清成为挚友啊。 可是她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谎言。 江文乐只好加快步子,再加快步子,让自己走的更快一些。 就好像只要自己走的够快,那些往事便能随着自己身旁的风儿烟消云散。 穆子清,对不起 她只能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我曾经的朋友。 穆子清此刻依旧是有些恍惚。 流萤有些心疼她家公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犹犹豫豫只能在他身边低声唤着:“公子” 她家公子在她眼里就是这时间的光。 世上没有比她家公子这么好的人了,她曾以为,只是她家公子不愿意去与旁人接触,只是公子不愿意结交朋友。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公子会碰上这样一个人,不仅拒他于千里之外,还这般冷漠。 纵使是清风明月,有朝一日也会为一人卑微到尘埃。 那人简直伤透了公子的心,她都为公子感到心疼。 可是啊,公子似乎依旧一点都不怪他。 穆子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低声道:“走吧,去将此事告知天微帝师。” 不管怎么样,正事都是要去做的。 而此刻,江文乐进了里屋,便立马开始换衣服。 她要在下一刻就扮演好天微帝师这个角色。 因为她要见那个方才已经告过别的人。 换好长裙后,她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便去了厅堂。 到厅堂时,正巧穆子清也已经到了。 她微笑着向他问好:“穆公子,别来无恙。” 穆子清并不想与她多寒暄几句,而是直接步入正题:“今日我来帝师府,是有要事要告知天微帝师的。” 江文乐已经猜到了他要说这句话,果然,他对待除了文乐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故作诧异地问道:“哦?不知是何事?” 穆子清直接道:“长乐门林鹿鸣没死。” 江文乐这下是真的极其惊诧。 林鹿鸣没死? 怎么可能?她不是被定了死罪? 宫里面不是已经传出来她已经死了的消息吗? 难道不是宋永和亲自下的圣旨吗? 怎么会怎么会没死呢? 江文乐连连摇头,始终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 穆子清道:“可她的尸体你见过吗?有人见过吗?我们知道的,只是她已经死了的一个消息而已。” “怎么会这样”江文乐想不通,“当初难道不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吗?圣旨以下,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道说,难道说是陛下放了林鹿鸣? 那他图的是个什么?? 费尽心力抓到了林鹿鸣,险些没死在那里,结果让抓林鹿鸣的人又悄悄把林鹿鸣放了? 第196章 想邀你共赏海棠 他图个什么?他又在想些什么? 江文乐望着他,道:“所以,是陛下放了她。” 穆子清淡淡应道:“除了他,没人有这个权力。” “穆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平阳长公主府上绿容来报。” 穆子清将绿容对他说的那些话化繁为简,挑重要的告诉了江文乐。 江文乐听了之后有些愕然。 “宋平阳府上的成橙茂要找林鹿鸣杀我?” “这事儿还是绿容告诉你的?” “他是不是傻?都是帝师府的人相煎何太急?” “林鹿鸣那么恨我,她若是没死,想必就算橙茂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杀我。” “只是我想不明白,绿容到底在干啥?猪队友?” 穆子清并未仔细听她说的话,只淡淡应了一句:“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么多,天微帝师保重,告辞。” 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江文乐连忙叫住了他,“穆公子等一下!” 穆子清顿住脚步,回过头问:“还有什么事?” 江文乐诚恳道:“此次多谢穆公子将此事告知于天微,天微不胜感就像海浪一样时而热情翻涌,时而茫然无措。 她确实是不会飞。 江文乐思忖片刻,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余佩手边的瓜子上。 余佩瞧见她的目光,连忙将瓜子往回收了一收。 江文乐走近她,道:“佩佩,把你的瓜子给我。” 余佩猜出了她的意思,有几分不情愿地应道:“我还没吃够呢,大人你就要把它喂鸽子!” 原来在大人的心里,鸽子比她还重要。 纵使心中有万千个不愿意,但她还是乖乖地把瓜子给了大人。 反正大人有的是钱,以后再买就是了。 江文乐剥了一把瓜子,放到了石桌上。 在半空中徘徊不定的高冷范鸽子瞧见了那一堆瓜子仁,再也端不住自己的架子,一股脑地朝着瓜子仁冲了过去。 江文乐看准了时机,极快地从它腿旁取下了一个小小的纸卷。 纸卷上,是他的字迹。 她是认得这笔迹的。 果然是他的来信。 晏南风在信上写道:“已与元昭国大军会合,一切安全,勿念。” 江文乐来回看了好几遍,他没事,她心里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就只有这么短一句话? “难道是这纸卷太小了吗,怎么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要是有手机在就好了,她就能给他发好多好多信息了。 只可惜,啥都没有。 江文乐小心翼翼地将这纸卷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方盒中,又拿出了纸和笔,斟酌过后才在纸上写: 我这边也是一切安好,勿念。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但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提笔的那一刻,千言万语似乎都已经消失殆尽。 眼看着这纸上还有大半空白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再次提起羊毫,写下: 帝师府的桃花谢了,海棠花开的正好,想邀你共赏海棠。 笔墨落尽,她又拧起眉头,将写下相邀你共赏海棠那几个字的地方撕了下来。 赏什么海棠啊,他都要回元昭国了,离的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啊。 这种不切实际的话,还是少些为妙。 免得让晏南风觉得她脑子不太好使,拉低了印象。 在他面前,她还是需要一点点面子的。 余佩瞟了一眼江文乐写下的那一句话,忍不住道:“”我真是服了,大人您的脑子如今着实是令人担忧。” 江文乐有些茫然,她不是已经把那句话撕了吗? 脑子怎么 余佩带着几分无奈道:“他走的那时候,桃花就已经谢了,海棠早就已经开了,你现在写这个,有意义吗?” “原来他才走没几天。” 江文乐垂下了眼眸,“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好久了。” 他来的时候,是迎着桃花开放的时候而来,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总是惬意悠闲,虽然时而会发生一些大事,但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还真是值得怀念。 柏岑会在府上静静喝着茶,而介不二总是藏在某一个角落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余佩和陆离一见面就会斗嘴,而她和晏南风也能偶尔把酒言欢。 那样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好久了。 可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就在不久前,他们都还好好的。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啊。 她还以为过去好久了呢。 想了想,她最后又把写下海棠和桃花那句话的地方给撕了下来,卷成一个小纸卷,绑到了鸽子上。 待到鸽子把石桌上的瓜子仁全部吃光,它才肯舍得离去。 “鸽子都能看到你,我却不能。” 第197章 她爱他,但她更懂得现实 次日,建康城的天灰蒙蒙下起了小雨。 江文乐准备了两壶梅子酿,一大清早便和余佩一起去了侯府。 谢长侯对她的到来似乎并未感到惊诧,因为他知道,她总会来这里问个清楚。 但江文乐今天前来,并非只是为了询问谢长侯那日为何会帮助她。 她此行更重要的目的,是告知谢长侯林鹿鸣还活在世上这一件事。 谢长侯知晓此时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良久,他才开口:“那这几日她可有去找过你?”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这几日我倒是没见过她,但她有没有见过我,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林鹿鸣在暗处。 谢长侯又问:“那你可有想到什么对策?”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更不知道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谢长侯望着她,神色肃重,沉声道:“如果你信我的话,可以将此事交给我来做。” 只要她愿意相信,那他就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她。 江文乐同样也望着他,到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从前在她心里谢长侯是整个建康城最值得她小心提防的人。 因为他,她被派往九原城去当军师。 因为他,她身为帝师却要去查案。 她无数次地觉得谢长侯就是在针对她。 可是还好到最后,她发现了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 在危急时刻,他是向着她的。 想起那日在大殿中的场景,江文乐缓缓一笑,道:“天微自然是信侯爷的。” 若是她不信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到他。 因为她知道,整个建康城中她能够相信的人本来就不多了。 谢长侯面上展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我会在帝师府周围安排人手,会有足够的人去保护你的安全,你无需担心,还有林鹿鸣的事,我会亲自去皇宫问一问皇上,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多谢侯爷。” 建康城中,她没有人脉。 这些暗中安排这么多人手的事情她一个现代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但她想要活下去,她不想死。 所以,她需要别人的帮助。 好在,还有谢长侯在。 “但我觉得,侯爷还是别进宫了。” 他就算进宫去见了宋永和,又能有一个什么结果? 宋永和会告诉他什么? 他才是皇,他想要私下放一个人,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是一件,不需要向任何人去禀告的事情。 宋永和想做什么,不需要去告诉任何人。 所以,谢长侯就算进了宫,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他既然决定放了林鹿鸣,便不会再次下令追捕。 谢长侯这般去质问宋永和,只会君臣离心,二人关系会越来越僵。 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事情。 她可以和宋永和没什么关系,可以处处避着他,可以违逆他顶撞他。 但他不可以。 他是景明朝堂之上唯一一个紫袍,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长侯。 他要去保护整个天下,要去辅佐君王,卫我景明。 谢长侯他不能和宋永和关系越来越僵。 所以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就应该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 给宋永和留足够的面子,也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 毕竟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小事。 宋永和曾向天下百姓宣布林鹿鸣已经被处死了,如今他们却出来宣称林鹿鸣并没有死,这不是打宋永和的脸吗? 宋永和若是为了封住他们的嘴,对他们下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谢长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江文乐的心思,也知晓她是为了他好,是为了景明好。 江文乐又道:“侯爷,我想知道,晏南风的事情上,你为何会选择帮我?” 这是她困惑已久的一件事情了。 她曾经想过无数个原因,但她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出一个答案。 谢长侯道:“你我皆是蓬莱中人,你师父是我挚友,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江文乐点了点头,这些余佩曾经都告诉过她。 “我并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蓬莱中人。” 谢长侯神色认真,紧接着又道:“我可容不得我们蓬莱中人受他半点欺负。” 江文乐这才了然。 原来,谢长侯护犊。 只是可惜,他帮错了人。 她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即便如此,她也要去好好生活。 江文乐犹豫之后终开口道:“侯爷,您觉得和亲的事情,陛下还会同意吗?” 谢长侯有些诧异她会问出这句话,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江文乐,而是反问道:“在你心中,可是非他不可?” 江文乐有些犹豫,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非他不可,在这个世界上,人会遇到很多的事情,在不同的时间段心境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今天我会说我就是非他不嫁,但若哪一日我们吵架了,闹别扭了,又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能保证那时候的我还是这个回答。” “因为,我们二人还有很多地方是不了解对方的,我不知道去了元昭国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虽然我不怕,但是在没有彻底了解一切之前,我不敢说出这么肯定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他,起码现在,我是喜欢他的。” “起码现在,他是这个世上我唯一一个想要去更多地了解,陪伴的人。” “起码现在,我是非他不可。” 她是一个极其清醒的人,她心底的想法便是如此。 谢长侯道:“晏南风不会让你失望,天微,你该去相信他的。” 江文乐有些诧异,谢长侯怎么会说出这一句话? 他和晏南风并不相识,又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是很了解晏南风的样子? 谢长侯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道:“这一次他能够为了你,来到景明国,便能证明他对你的心思,不是吗?” 江文乐却更加茫然了。 谢长侯见状便急忙岔开话题,道:“和亲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放心,最后一定是能成的。” 因为,和亲之事并不止这一次。 从前成功过,这一次也一定能。 第198章 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从侯府出来之后,天空上的阴霾已经散去,暖软的阳光重新出现。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江文乐的心情也随着阳光一齐明媚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她们自侯府出来之后,便遇到了刺杀。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她等啊等啊,只有微风随着街道旁甜甜的冰糖葫芦香气抚在她的脸上。 就连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这一次长乐门的人没有来,林鹿鸣也没有来。 而在建康城的另一边,却好似被阴霾笼罩。 平阳长公主府。 宋平阳冷声问:“橙茂,昨夜你一宿未归,是去了何处?” 橙茂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她。 他低声应道:“奴只是去找人” 他的声音低低的,最后的声音直接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在她面前,他已经不敢再用“我”这个自称了。 因为,他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宋平阳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自称是什么,而是问:“你去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橙茂头埋得更低了。 宋平阳见状,面色更冷了一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没办好?还是没办成? “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让本宫这样干等着你吗!” “橙茂!你到底去做了什么!给本宫说话!” 橙茂这才微微抬起头,迎着她愤怒的目光,颤颤开口:“公主,奴奴没能说通林鹿鸣。” 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林鹿鸣她,拒绝了他。 那一日,在绿容仓皇逃走之后,林鹿鸣便对橙茂下了逐客令。 她并未答应帮平阳长公主杀天微帝师。 在仇恨和未出世的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她的孩子,不能像她一样身上沾满鲜血。 她的孩子,要在爱中长大,而不是还未出生就染上别人的血。 李天微,这一次,她选择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一个人不能这一生都带着仇恨度日,不是吗? 她要做母亲了,要开始一段完全不同的生活了,是时候该放下仇恨,去好好生活了。 所以,她拒绝了橙茂,还警告他,若再敢踏入此地半步,便会让他有去无回。 而橙茂,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建康城中寻找能用银子去买通的杀手门派。 但他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一个也没有找到。 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招惹朝廷中人,都不愿意去招惹那位天微帝师。 到了最后,他一无所获。 而他的公主,注定会对他发脾气。 他害怕,但他还是要回来。 因为他曾以为,平阳长公主府,就是他的家。 但宋平阳眼中,又何时有过亲人? “你还有没有一点用处!要你究竟有何用!本宫养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连这么点事儿都搞不定?!” “你真是令本宫太失望了!你还能去做点什么!” 橙茂的眼眶通红,他咬着最淳,重重磕了一个头。 “公主,是奴对不住您。” 唇边渗出血迹,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 他只想求他的公主不要生气。 “她林鹿鸣凭什么拒绝本宫?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 “本宫是这景明国中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她林鹿鸣只不过是一个被剥了身份的贱民!” “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拒绝本宫?本宫请她,是给她面子,她呢?!” “谁给她的胆量拒绝本宫!” 宋平阳就像发了疯一样,头上的发簪被她扔的到处都是,她抓起狂来会掐自己的胳膊,会掐自己的脖子,会让自己满身都是伤痕。 橙茂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护住她,拦住她,不让她再这样伤害自己。 可宋平阳就像是抓到了一个仇人一样,碰到橙茂之后便开始咬他的胳膊,甚至会用脚踢他,践踏他,会直接将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会让他痛苦,却不能喊出来。 橙茂咬着牙,拼命的坚持着。 若是这样长公主能消消气,那他愿意,愿意像个布偶一样挨着疼痛,一点也不吭声。 宋平阳此刻头发被她自己抓的凌乱,整个人宛若疯疯癫癫,她不停地喊着,骂着。 却始终都不解气。 “宋语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她不是最恨李天微的吗?” “她恨李天微,本宫也恨李天微,可是为什么她要放过李天微?为什么她不答应本宫?” “她难道不想报仇吗?那些为她死去的亲人可都在天上看着她啊!她为什么不去报仇?” “她这样做对得起三王府那些人命吗?她对得起别人吗?” “为什么!!为什么李天微她能够得到这么多!” “为什么现在就连宋语都要放过她?为什么会这样?” “李天微她不配,她不配拥有这一切,她就该死!” “宋永和护着她,谁都护着她,所有人眼里都只有她!本宫算什么?” “本宫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本宫?为什么为什么啊!” “本宫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血脉至亲都要离我远去?为什么?” “为什么遭受着一切的人是我啊!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却能得到那一切?” 怒气逐渐化为哭声,凄厉且令人恐惧。 橙茂忍着疼痛,低声呢喃道:“公主,您不要难过” “你还有我在” 话刚刚出口,他还残存着的意识便察觉到不对,连忙改口道:“奴奴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生死相依,永不离弃。” “公主想要奴去做什么,奴都愿意,奴只愿公主能够幸福安康。” “公主您看看橙茂好不好?”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有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甚至鼻子也因宋平阳的一拳而直接流出了血。 橙茂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他的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晰。 可他却始终用自己残存的意识去寻找着宋平阳的方向。 他曾以为,平阳长公主府是他的家。 宋平阳,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亲人。 可当那疼痛不断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才明白,他始终都是一个贱奴。 他怎么配成为公主的亲人? 公主这么好的人,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只能拼尽全力保护着。 就算到了这一步 第199章 直到死,我也从未后悔过 金色的光透过雕刻着菱花纹的窗,洒在他近乎奄奄一息的面庞。 那一身橙色的衣裳,已经看不清颜色,似乎是红色,又似乎是泛着光的金色。 那是无望的颜色。 他却依旧对着她呢喃:“公主,您别生气” 公主您别生气。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常说的一句话。 他是个孤儿,他没有家。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卖到了建康城一个琴坊里。 在那里,他学会了察颜悦色,却没有学会弹琴作诗。 后来琴坊的主人嫌他没有天赋,便转手将他又卖了出去。 周而转之,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掌握了在建康城中的处事之道。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结识了建康城中各行各业各种各样的人。 有商贩,有酒徒,有歌女,甚至还有恶霸,甚至还有那些流连于大街小巷中的乞丐。 他漂泊不定,却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各种消息。 他曾以为,他的一生就要这般漂泊不定地度过。 直到他遇到了宋平阳。 宋平阳是第一个对他说出要带他回家的人。 尽管是要去做面首,他依旧很开心。 起码那样,他就不用再被卖到其他地方了。 漂泊不定的人,想要拥有一个家。 那时候的他,以为平阳长公主府,就是他的家。 直到现在,他依旧这么觉得。 陪在脾气暴躁的平阳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他害怕过,受辱过,被打骂过。 但他从未后悔过。 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他想要让公主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爱她。 就算整个世界都骂公主荒淫无度,他也要站在公主面前,挡住这些辱骂。 他想要让公主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人爱她胜过爱自己。 他想要让公主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为了搏她一笑而豁出性命。 “公主,您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橙茂微微抬起手,想要最后再触碰一下她的云鬓。 触碰一下,他曾拿桃木梳子理过的三千青丝。 可那手指刚刚抬起,便被她重重打了一拳下去。 宋平阳眼睛通红,似乎已经被怒火淹没。 她怒吼着,责骂着,用力捶打着。 她似乎已经不认得这个被打的人究竟是谁了。 宋平阳只想无限地去发泄怒气,她已经顾不得这人是谁了。 她疯了,彻底的疯了。 殿外的绿容听到殿内传出来的声音,以为是宋平阳知道了橙茂偷偷去见林鹿鸣的事情,正在责罚橙茂,他还偷乐了好一会儿。 “这个橙茂也有今天!” “真是活该!让你背叛公主!” 可慢慢的,慢慢的他发现殿内传出来的声音似乎不太对。 这是什么情况? 公主她在说什么? 什么要天微帝师死,什么宋语为什么不答应? 她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真如橙茂所说,这件事情是公主让他去做的吗? 可是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怕皇上责怪她吗? 她不怕会出事吗? 公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公主去指使的,那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穆子清,岂不是害了公主? 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 公主一定会杀了他的。 想到这里,绿容开始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补救一下如今的形势。 如果去跟公主坦白,那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绿容依旧是有些慌乱,不知道改怎么办。 他怯怯地朝着殿门走去,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他隐隐约约听到橙茂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就快要断气的那一种。 “公主,您一定一定要保重身体” “您一定一定要开心一些。” 公主,您不要生气 奴不能再陪您一起走下去了。 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一点都听不到了。 绿容的心越来越慌,公主这是这是在对橙茂下狠手 公主平日里不是最宠爱橙茂的吗? 她怎么会这么做? 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绿容缓缓打开了门,却不敢走进去,只透过门缝在朝里面看。 他看到好多好多血,橙茂周围,全都是血。 怎么会这样。 公主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一直打他? 绿容拉着门的手近乎都是颤抖的,他害怕,害怕此刻的宋平阳。 她真的好可怕,就好像是一头嗜血的怪物一样,如同猛兽恶狼一样近乎要撕碎了橙茂的身体。 一点一点,他感受到橙茂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连眼睛都被宋平阳打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那白皙的手指被她狠狠折断,丢在了一旁。 绿容无法想象橙茂究竟是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他应该,很疼很疼吧。 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做了什么事情? 这样的公主,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他只能通过橙茂微微颤动的嘴唇,来判断他此刻到底是生是死。 橙茂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吐出了几个字:“公主,奴真的坚持不住了” “您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 话音落下,宋平阳微微迟疑了一下,可她的双手却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忽然又打在他脸上重重一拳。 那一拳,打断了他所有的气息,打断了他这一生还未走完的路。 他的一生,到此为止。 橙茂,被宋平阳活活打死了。 被他一直以来敬爱的公主殿下,活活打死了。 他还想继续陪在她身边,哄她开心,为她做事。 他还想去用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帮助他的公主殿下,去帮她完成所有她想要去做到的事情。 他甘愿受辱,甘愿被人才在脚下,只要那个人是她,他都愿意。 尚且二十有八的橙茂,被陪伴了十几年的公主殿下,亲手了结了性命。 他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二八年华,到此终止。 门外的绿容吓得脚下一软,脑袋一懵,差点没有晕过去。 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公主竟然亲手打死了橙茂,打死了她平日里最为宠爱的那个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橙茂就这样死了。 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人,就这样死了。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为这个结果感到开心。 第200章 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他只是好害怕,好想逃离这里。 他害怕再这样下去,下一个被打死的人会是自己。 虽说长公主府内有快活的日子和荣华富贵,可是他真的不想死。 从前在他眼里,公主只是性情暴躁了一点,只要他小心翼翼不惹公主生气就好了。 只要他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就能够好好的待在这公主府内。 可当他看到橙茂被她亲手打死的那一刻,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橙茂平日里那么小心谨慎,都会是如今这个下场,那他这样的人,还有活路吗? 公主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恶魔,一个随时会撕碎所有人的恶魔。 他真的真的很害怕。 他只想要活下去,活下去就好。 只要逃出去,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绿容咽了咽口水,控制着力度关上了殿门,头也不回地跑到之前橙茂出府的那条路,按照那条路再走了一遍跑出了公主府。 殿内,平阳长公主依旧在对他不断捶打,整个大殿,似乎被晕染上了一层血色。 就像,漫天的晚霞一样。 殿外,暖风和煦,建康城中的百姓们照常生活着。 那个人忽然间死了,和旁人并无干系。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自顾自的好好生活着。 绿容跑出了帝师府,整个人惊慌失措地到处喊着: “公主她疯了!公主她把橙茂亲手打死了!” “平阳长公主疯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谁能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橙茂被她亲手打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会不会是红花,黄月” “公主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天微帝师,天微帝师也要死了” “天微帝师她很快就要被公主杀了,我也是,我们所有人都要被打死了。”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绿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从西街跑到东市,又从小街坊跑到大道之上。 建康城中,处处回响着他的风言风语。 有人当了真,在私下讨论着。 有人只当他是疯了,在胡言乱语。 而这一切,凑巧被帝师府出来买菜的小厮听了个正着。 这个消息传进帝师府的时候,江文乐和余佩正在啃着冰镇西瓜。 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回府,喊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江文乐静静地吐出了一个瓜籽,才开口问:“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跟咱们有关系吗?” 小厮疯狂点头。 “有!有人说,平阳长公主要把您给杀了!那人说平阳长公主要过来了!” 江文乐又啃了一口手中的瓜,道:“她想杀我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算什么大事,放心没啥事。” 她不仅知道宋平阳想要杀她,她还知道宋平阳找的是林鹿鸣。 但她相信谢长侯的布署,他说过会安排妥当,就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原来大人您都知道了,奴还以为您啥都不知道呢。” 小厮摸了摸头,她见她家大人一直都这么闲,还以为她平日里啥都没做,啥都不知道呢。 如今看来,她家大人还是知道一些大事情的。 江文乐道:“还有什么大事吗?” 小厮想了想,又道:“奴好像还听说,平阳长公主府上的橙茂被宋平阳亲手打死了。” 这事儿已经被疯疯癫癫的绿容传遍了半个建康城。 “打死了?!!” “橙茂就这样死了?!!” 就这样死了?不会吧 余佩见状,朝着那愣头愣脑的小厮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小厮点了点头,拱了拱手便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平阳竟然把一个人活生生打死了,天哪” 江文乐已经震惊着,她放下了手中的瓜,对着余佩道: “佩佩,宋平阳好可怕,我觉得她要是亲自来杀我,我可能也打不过她。” 毕竟,人家宋平阳亲自打死了一个活生生的男子。 “她想要来杀我,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劲去请林鹿鸣。” 她自己,完全有这个能力。 余佩道:“大人,你放心,她那种泼妇式打法完全伤不了你。” 江文乐躲避着她的眼神,弱弱道:“那是以前” 以前的李天微文武双全,宋平阳自然伤不了她。 但现在的她,着实是越来越弱。 江文乐站起了身,总觉得橙茂死了的这件事情有点突然。 “我明明记得橙茂他是宋平阳家的面熟,好像是很受宠才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橙茂不是还帮她去请林鹿鸣了吗?她干嘛要打他?” “还这么狠,直接把人打死了。” 余佩道:“或许,是他没办好那件事情,宋平阳一时生气,所以才这么做的?” “大人您也知道,宋平阳这个人向来性情暴虐,脾气极其不好。” 江文乐忽然有些害怕,“脾气不好也不至于把人活活打死吧,这太狠了。” 太狠了,她好怕。 “而且林鹿鸣应该比她还想杀死我,所以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宋平阳,不是吗?” 林鹿鸣也是个狠人,这么多年都没放下仇恨。 余佩想了想之后才道:“我觉得又可能是林鹿鸣突然想通了,所以就没打算对大人你下手。” 江文乐听了这话也开始仔细思忖,林鹿鸣的心思确实是挺难猜的。 她正想着,忽然看到有一个黑鸽子朝她飞了过来。 是他又来信了吗? 这次怎么这么快? 这次的鸽子没有在空中徘徊,而是直接飞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从鸽子脚下取下纸卷之后鸽子便飞走了。 “喂!不是吧,你飞走了我等会儿写回信怎么给他啊。” 余佩道:“大人您能不能别一有信就以为是他的,万一不是呢?” 江文乐缓缓打开纸卷,“除了他,也没人会给我写信了。” 但她完全打开纸卷之后才发现,这纸上的字迹是陌生的。 这不是晏南风的信。 上面的字写的极其随意:李天微,这一次,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江文乐读着这上面的字,只觉得一阵茫然。 “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这是谁写的信?这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第201章 释然 江文乐的目光渐渐往下,这才发现方才手指捏着的地方还有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宋语。 宋语这是林鹿鸣写的?! “竟然是她写的。” 余佩有些诧异,“大人,她这是何意?” 林鹿鸣为什么会写这个? 名字为什么会是宋语,不是林鹿鸣? 江文乐想起方才小厮说的那些话,这才明白过来。 “宋语她想明白了。” “她决定放下从前那些仇恨了。” 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这句话,是在宋语终于释然之后写下的。 她这大半辈子杀了无数的人,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 是时候该放下了。 执着于这些仇恨又有什么意思呢? 况且当年的事情,又不能完全怪李天微,不是吗? 她其实比谁都明白,当初的事情起因皆由叶锦书。 是叶锦书陷害的三王府,而李天微,只不过是向宋永和进了一次谏罢了。 叶锦书已经被她亲手了结了性命,三王府的仇,就算是报了。 往年的那些旧事,也该了结了。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放过李天微,也选择放过自己,让自己的眼里不再只有仇恨。 她会和自己最爱的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很多很多地方,看遍这世间的美景,彻彻底底地忘记仇恨与鲜血。 江文乐微微一笑,道:“她用她的本名宋语,是因为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那一桩桩事儿,如今的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林鹿鸣从前是不想听到宋语这个名字的,因为这个名字会让她想起三王府的所有,会想起从前那一段惨痛的记忆。 那一段记忆,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那是她那一生中失去自己亲人的那一刻。 那是她曾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度过的时候。 但她度过了。 她熬过去了。 现在,她已经可以放下这一切了。 因为她如今终于明白,宋语这个名字是连着她血脉的名字,是她这一生也无法离开的名字。 这是融在她血脉里的名字。 三王府,永远都是她的家。 那些仇恨已经散去,如今的她眼里只有那些美好的过往。 所以,下面的名字,不再是那个她用于逃避现实的林鹿鸣,而是宋语,是真正的自己。 江文乐将纸卷放到了桌子上,松了口气道:“看来,我如今少了一个敌人。侯爷的兵,也可以撤了。” 余佩道:“那我现在就去传信。” 江文乐点了点头,示意余佩离去。 宋语放下了,可宋平阳却还没有。 平阳长公主府的事情从宫外传到了宫中,宋永和知道之后大惊,命林福以最快的速度去准备摆驾长公主府。 他怕他的胞姐会出事。 骨肉之情融于血,这是谁都比不了的事实。 他急匆匆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就看到殿内,宋平阳倒在血泊中。 宋永和当时心下一慌,命林福速速去请御医前来,而自己,则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旁,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他迟疑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鼻尖,试探她是否还有鼻息。 可是他不敢,他怕得到的结果会是他不敢去面对的那个结果。 当他鼓起勇气慢慢靠近她时,他忽然瞧见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渐渐地发出了声音。 她咬着牙在说:“李天微,本宫要杀了你,本宫一定要杀了你”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够得到这么多” “凭什么啊” 她眼角流出一行泪水,混着眼角的血滴在了地上。 “橙茂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 宋平阳此刻身体蜷缩在一起,嘴里却不断地呢喃着。 “平日里你办事我最放心,这一次你一定能办好的对不对” 宋永和的目光这才落到不远处已经血肉模糊的一个人身上。 他,是她亲手打死的。 她嘴里一直念着的橙茂,已经被她亲手打死了。 宋永和深吸一口气,神色痛苦。 “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朕不该罚你,朕当初不该护着天微帝师” 他曾以为,在李天微和宋平阳之间,他能够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保住这二人的安全。 可他没想到那日护住李天微,竟害的自己的胞姐对李天微有着这么深的仇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他的胞姐会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该怎么样才能好过来 御医来的很快,他说宋平阳患了失心疯,如今这样只是受了很大的影响,才导致情绪不受控制引发的结果。 也就是说,宋平阳她疯了。 宋永和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如今这个结果该去怪谁。 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把这个罪责推到谁的头上。 他的胞姐,还那么年轻,就遭受了这样的事。 这些,该去怪谁? 大殿之内,宋平阳喝了御医的药,过了半晌也醒了过来。 她赤着脚,站在大殿之中,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那一袭黑发如瀑般散着,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侍女擦干净,又重新露出了那一张白皙的脸。 那一双绝色潋滟的眸此刻则是变得昏暗无光,没有一丝神采。 她呢喃着:“他不爱我,谁都不爱我,所有人心里都只有李天微,所有人心里都只有她!” 宋永和立于殿中央,静静地望着她。 “橙茂,橙茂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她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宋永和正欲上前护住她,却瞧见她忽然自己松开了手,仰天长啸: “本宫是景明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本宫是景明谁也比不了的长公主殿下!李天微她不能,不能比得过本宫!” 宋永和跟着低声道:“你是朕的皇姐,是这景明国最尊贵的女人,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姐。” 宋平阳望向他,冷笑道:“你?你是谁?你凭什么自称朕?本宫要把你告到皇上面前,让他治你的罪!” “朕就是这景明的皇。” 朕就是你的亲弟弟啊。 “你才不是,你不可能是。”宋平阳语气笃定。 “本宫的皇弟,才不会来这里看本宫。他才不会这样与本宫说话” 她啊,最了解他了。 第202章 终是他害了她 宋永和心下忽然一空,这么多年来,他和她好好说过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和她的距离很远很远。 他对她,最多的是责怪。 宋永和责怪她做出那般荒唐至极的事情,责怪她如此不分轻重,责怪她丢了皇室的颜面。 他从未好好和她说过话。 可是,他也想好好和她说说话啊。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给对方机会。 他们两个人,对待对方都冷漠的可怕。 他曾以为,只要他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她就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是他把她逼成了失心疯。 “朕从未说过朕不爱你。” “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该去怎么做,朕以为将你关在府里,便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可是现在朕才发现,是朕错了。” “你需要的,只是亲人的陪伴,你也是一个姐姐,你也需要亲人。”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宋平阳却依旧冷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冒充当今圣上!你不想活了吗?” “本宫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 她忽然间像发了疯一样地扑向宋永和,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本宫的皇弟是什么样子,本宫再清楚不过!” “谁也不能在本宫面前冒充皇弟!” 宋永和并未反抗,他望着她如今疯疯癫癫的模样,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如今这副模样,是他害的。 是他亲手害的。 泪水滴到了她满是伤痕的手腕上,她愣了愣,忽地松开了手。 旋即又盯住了宋永和,极其警惕地后退两步。 “橙茂,橙茂在哪?” “本宫要找橙茂,你们都想害本宫,你们都不是好人,本宫要见橙茂。” 宋永和道:“他死了,被你杀死的。” 被你亲手打死的。 “不,不可能,本宫怎么可能会杀人,本宫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 她摇着头,不敢去相信他的话。 “橙茂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死了,本宫还能去信任谁?” “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 “你们都在骗本宫,你们这一群骗子,本宫就算是死也不会相信你们的。” 宋永和又道:“他的尸体朕已经安葬了,若日后你想要看他,便对朕说,朕会命人带你去看他。” 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明白,宋平阳现在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 他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影响她的情绪,还不如离开,给她一份清净。 可宋永和不知道,这种清净宋平阳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了。 殿内空无一人,她蜷缩着身体,整个人紧张又害怕。 她很怕很怕一个人的时候。 而此刻,帝师府内。 “宋平阳得了失心疯?怎么会?” 江文乐惊诧得差点没一口吐出刚刚喝的清茶。 余佩道:“宫里的御医亲自查出来的结果,现在外面都传遍了。” 这是她在给谢长侯传信的时候听到的事儿。 “宋平阳她她怎么会得了失心疯呢?” 江文乐始终想不明白,那个建康城中最高傲的女人,怎么就忽然间得了失心疯呢? 惊诧之后,她又问:“皇上没有封锁这个消息吗?” 按照宋永和那个性子,第一件事情做的应该是封锁这个消息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传得满城风雨? 余佩道:“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封锁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江文乐思忖过后道:“你是说,宋永和是在用失心疯这个原因,堵住那些说要宋平阳一命抵一命的人的嘴?” 余佩点了点头,道:“失心疯的人杀了人,大理寺和官府都没法判罪。” 江文乐心中虽觉得不公,但也没再说什么。 这是景明的法规,她无权干涉。 她能在这儿活下去就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再者,她能够看得出来,宋永和是想要护着她。 他不想要让宋平阳死,就算无数人劝他依法行事,他也不会去理会那无数的人。 宋永和是景明之君,他想要保住一个人并非难事。 但这些皇室之事,都与她江文乐无关。 她现在只想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夏天。 活下去就好。 能与他一起活着,更好。 晏南风打开江文乐写的信的时候,心下一阵迷茫。 “这是?为什么被撕下了一角?” “她在这上面写下了什么?” 越是不知晓,他就越是好奇。 恰巧这一幕被刚进营帐的元君曜瞧见了。 营帐内没有他人,元君曜在进入营帐的那一刻,便卸下了自己身上的皇帝包袱。 “喂!我说晏南风你至于吗?看个信都偷偷摸摸的。” 他凑上前,问:“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晏南风下意识的想要收回纸卷,可他转念一想,这上面似乎也没有写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便将纸卷递给了他。 元君曜打开纸卷,先是赞叹性地点了点头,“这女子字体倒是娟秀,好看好看。” 旋即他又往下看,瞧见了缺失的那一角之后,便极其嫌弃地望向晏南风,“不是吧,见不到她你就这么饥饿?把人家写的信都吃了。” 晏南风无奈道:“我没吃。” 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吃难道是那女子吃的?” 晏南风听了元君曜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真是想不通他这位陛下的脑子是怎么回事,怎的就只想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元君曜见他这种反应,便猜到自己又说错了,他思忖片刻后道:“该不会是被鸽子啃了一小角吧!” 晏南风这才望向此刻正在笼子里盯着他的鸽子。 “你这样一说,我确实觉得它好像吃了点什么东西,难不成真是被它啃了?” “元君曜你说你平时是不是虐待这鸽子啊,你是不是没给它吃过东西啊,它怎么什么都吃?” “这下好了!我现在连一个完整的信都无法拥有。” “你这鸽子怎么就一点也不靠谱!” 鸽子的两只小眼睛转了转,元君曜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真没虐待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它们比对你都好。” 第203章 送别 晏南风对这鸽子无奈,只好道:“咱还是快些回永安城吧,回去之后我也能再找一只鸽子。” 元君曜听了这话,惊诧道:“不是吧,你不会是打算回元昭之后还和她保持书信联系吧?” 晏南风笑道:“那是自然。” 他怕她会忘记他,所以就要努力让自己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让她经常会想起他。 建康城内,咏霖药师带着他的两位徒儿去了帝师府为柏岑诊治。 他刚为柏岑把过脉,江文乐就忍不住问:“药师,柏岑现在如何了?” 咏霖实言道:“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好转。但万幸的是,在没有好转的同时也没有恶化。” 江文乐问:“那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咏霖算了算时间,才道:“大概只有半月有余了,若剩下的这段时间能够细心调理,说不定他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江文乐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柏岑的事情,晏南风说他会回元昭国之后想办法。 可是如今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若是宋永和再不提起和亲之事,那她还有什么办法去元昭国拿到五味草救治柏岑? 咏霖见她神色凝重,便劝道:“天微帝师不必担心,晏将军既然说过他会拿到五味草,那他就一定会做到,时间上,是来得及的,你放心便是。”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怕柏岑会撑不到那个时候。” 介不二拧着眉头,心下亦是焦急。 这是他的性命,是等不了人的。 介不二上前一步,道:“大人,不如我先带柏岑去元昭国。” 江文乐摇了摇头,干脆应道:“不行,你自己我不放心。” 介不二亦然是回应得干脆:“可路途遥远,若是不提前赶到,中间出了什么差池耽搁了时间,又该如何?” “大人,我多少也是会一点武的,您不用担心我。” 江文乐有些犹豫,她是当朝官员,不可私自离开景明。 但介不二不是,她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 可这一趟路途不知是否会遇到凶险,她担心他们两个人会出事。 她不想失去如今还在身边的任何人了。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咏霖药师忽然道:“我陪你们一同前去。” “元昭国我还算熟悉,去过几次,我知道走哪条路是最安全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路上不会出现差错。再者,到了元昭国之后,我也能安顿好你们。这一路上,也能随时知道柏岑公子的情况。” 他本是云游四海之人,哪里有患病的人,哪里就能留下他。 如今建康城她待得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离开了。 正好借此机会,再去一趟元昭国走一走。 “师父,那我们呢?”苏小楼一听到咏霖说要离开,连忙蹦了出来道:“不是我们,是我。我不管,反正师父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咏霖道:“跟着我漂泊终究是不好的,你还是留在建康城中与你师姐一同研习医术吧。” 他这一次带苏小楼回来,便是想给苏小楼一个安定的家。 虽说苏小楼与林染时常斗嘴,二人相处并不融洽。 但起码这样,她们二人都不会再感受到可怕的一个人的孤独。 苏小楼看了林染一眼,撇了撇嘴道:“师父,我想跟着你学医术,不想和那个女的一起。” 林染亦然道:“切!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 “师父,你每次出去都不带我,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带我一起去。” 咏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染儿,怎么你也跟着胡闹了?这一次又不是去玩的,你还是安安生生待在建康城中为好。” 她是林府之女,他怎能带她踏入元昭国? 林染还想说些什么,咏霖便开口打断了她的念头。 “这一次你们两个人都安安生生的待在这建康城,碰到有需要医治的百姓,一定要竭尽所能,不要在乎药材的珍贵与难得,药材没了可以再找,人若是没了,那便是彻底没了。” 林染与苏小楼一齐点了点头,二人都不再说话。 这一次师父是铁了心的不带他们一起离去。 江文乐向咏霖要是拱了拱手,恭声道:“天微在此谢过药师恩德。” 这一次柏岑患病,若没有咏霖药师,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柏岑对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她不能看着他死去。 咏霖药师微微一笑,“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不管患病的是谁,我都会去竭尽所能救治,帝师不必客气。” 黄昏的暖阳映照着他一身白衣,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商量过后,他们定下了明日一早便启程赶赴元昭国。 而江文乐,则是一宿未眠。 她很想陪着他们一起,可是她不能。 她现在一块免死金牌都没有了,她不能冒险行动。 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次日,江文乐起了个大早,准备了许多吃的放在马车上,好让不二他们路上解解馋。 介不二看着马车内堆得满满的好吃的,心下虽是高兴,但面上依旧保持一副想要拒绝的神情,“大人,我又不是余佩姐姐,我吃不了这么多。” 余佩立马走上前,道:“吃不了这么多就留下一半给我,反正我吃得了这么多,不知这么多,比这更多的我都吃的下。” 介不二闻言立马跳进了马车,关好了车门,道:“那啥,咏霖药师方才似乎叫我了,我先过去了,余佩姐姐,大人,再见!我在元昭国等你们!” 江文乐朝着她点了点头,“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说罢,她又走向了咏霖,道:“药师,这一路上,就拜托您了。” 她的柏岑,她的不二,全都托付给他了。 咏霖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帝师面色似乎不太好,昨夜是不是没有睡好,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别再累到自己的身体了。” 江文乐道:“昨夜确实是没睡好,待会儿就回去再睡一小会儿。” 几个人走的时候很平静,江文乐目送着他们远去,没有大声呼喊送别,也没有热泪盈眶。 因为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开始向往下一次见面了。 他们知道,下一次见面不会太晚。 第204章 不如辞官回家养老 送走了介不二他们之后,江文乐便打算回屋睡一小会儿。 却没想到,她还未踏进帝师府,便被一个尖锐细长的声音叫住了。 “天微帝师请留步,天微帝师请留步~” 江文乐回过头,这才发现原来叫住她的是宫里人。 那人见她停下了脚步,便连忙道:“天微帝师还请随咱家进宫走一趟。” “进宫?进宫做什么?又发生什么事了?” 江文乐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天大地大,就偏偏宫里的事儿最多? 一天到晚净是事,还让不让人好好歇一歇了。 每次唤她进宫,她又出不了什么主意,她都不知道让她过去有什么用。 当个花瓶摆设? 那位宫里来的公公听出了江文乐语气里的不耐烦,他无奈地笑了笑之后才道:“您进宫之后自然就知道了,其他的咱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今日一早本就是百官朝会的时间,天微帝师缺席了好几次也就算了,今日皇上亲自命人来请她,她倒是开始不耐烦了。 真是恃宠而骄! 这一次皇上唤她进宫为的可不是一件小事,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江文乐见这位公公笑得阴险,眉心不由拧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位公公的笑容,她总觉得等一会儿会出点什么事儿。 但皇命在即,她不能违背。 她转过身,朝着余佩道:“佩佩,这一次你就别跟着我一起去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若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儿,那她就不能让余佩随她一起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就好。 余佩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她家大人已经上了马车。 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随着她家大人一同前去。 江文乐见她跳进了马车,惊诧问道:“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府上等着吗?” 余佩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保护好她的大人。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旋即问道:“佩佩,这段时间建康城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 她总得心里有点底。 余佩摇了摇头,道:“没有吧,这几天发生的大事无非就是咱们帝师府的,还有公主府的,其他的我倒是没听说。” 江文乐陷入了沉思,若是并未发生何事,那宋永和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公主府的事儿? 不应该啊,公主府的事儿他应该不愿意搬到朝堂上去说才是。 那又是什么? “哦!对了!”余佩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夜我不是出府了一趟,给不二买了些好吃的,回来的路上好像听说了一件什么贩卖什么东西的事儿,我记不清楚了。” 她想了一会儿,又道:“好像是谁偷买了甲盾,被朝廷上的人查了出来。” 江文乐惊诧道:“甲盾?谁闲着没事儿买这些?朝廷抓到那个人了吗?” 余佩仔细想了想之后才道:“好像是没有,好像是只查到了那些甲盾,和押送甲盾的那些人,好像还没抓到那个买甲盾的人。” “难不成今天是要让我进宫帮忙查案的?宋永和就这么抬举我?” “还是想派我去抓那个人?我哪有那个能力。” 宋永和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让她去做什么? 余佩咬了一口洗干净的苹果,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道:“大人,您是不是想多了。您好歹是一个一品帝师,不至于这么惨又当大理寺查案的人又当抓人的锦衣卫吧。” 她现在甚至怀疑她家大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职。 “这样的事儿发生的还少吗?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一介帝师竟落得如此地步~” 江文乐自怨自艾地叹了一口气,“佩佩,你说我这个帝师当的是不是没有什么意义?我能不能辞官回家安心养老啊?” “养老?!” 余佩听了这话差点没把刚咽下去的苹果吐出来。 她家大人这是疯了吧? 怎么现在就开始考虑养老了? 她现在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辞官回家养老了? “大人,您连嫁人都没嫁,就开始想着养老了?不是吧” “我的重点不是在养老,是在辞官。” 江文乐细细解释道:“你想想,若是辞了这官,我不就能回去安安心心地过我的小日子了吗?” “我当这个帝师也没有什么意义,皇上现在也用不着我去教,而且就算我提什么建议,他也肯定不会听,不是吗?” “与其每天在这儿随时会掉脑袋的地方担惊受怕,还不如辞官安安生生地活下去。” 余佩翻了个白眼,道:“说到底,大人您就是没了免死金牌,所以就开始怕死了,是不是?” 江文乐对此没有一点解释,而是重重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懂我。” 她就是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如今没了免死金牌,简直就像是少了一条命一样。 她凡事都要做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出一点纰漏。 还是回去过普通人的小日子好。 “大人,您是一品帝师,不是说辞官就能辞官的,您还是别想了。” “啊” 江文乐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 江文乐大惊,还以为是碰到了此刻,他警惕地按住了腰间长剑,准备随时抽出。 旋即,她听到车外的车夫破口大骂:“没长眼啊!这是要去哪里的马车你认不出来吗!还敢往上面撞!” 江文乐这才放松下来,原来不是又要遭受暗杀,是有人被马车撞到了。 她连忙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冷冷望了车夫一眼,训斥道:“住嘴!是你撞到了别人。” 那车夫见天微帝师亲自出来了,便不敢再说些什么,把头垂得低地的。 江文乐急忙朝着那被撞倒的人走了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她伸出手,想要扶地上的人起来。 可当那人抬起头,瞧见来的人是天微帝师时,目光躲闪了一下,极其明显地抗拒江文乐的好意。 就在那一刻,江文乐也看清楚了这人究竟是谁。 她是见过他的,她认得他。 第205章 西凉 那人也发觉被认了出来,心下开始慌乱。 他是公主府面首,黄月。 若是天微帝师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那他就完了。 江文乐侧眸瞧了一眼紧紧盯着她这边的公公,便佯做不认识他的模样,道:“还不快些起来,我们这边赶时间。” 黄月见她并未戳破他的身份,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些什么。 他急匆匆地站起身,想要快些离开,刚走一两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他极快地转过身,大步又跑了回来。 他面色紧张,匆匆俯下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块令牌。 在他捡起的那一瞬间,江文乐垂下眸,瞧见了那块令牌的样子。 那块令牌大约三寸长的样子,上圆下方,中间刻有一个西字。 西?西什么? 他这是做了什么? 余佩拉了拉江文乐的衣袖,低声提醒道:“大人,该走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不再想那块令牌的事情,随余佩一起回到了马车里。 余佩拉好车帘,压低了声音问:“大人,方才那人,是公主府的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那时候在九原城我们见过,就是当初那个穿黄衣服的黄月。” 余佩忍不住叹口气道:“公主府这几个面首倒真不是什么老实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多事。”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的事咱们别管就是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地活着。 之所以方才不拆穿黄月的身份,便是因为她已经不想再和公主府有任何瓜葛了。 这种多管闲事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就像林鹿鸣说的那句话一样,她放过他,也希望公主府能放过自己。 金銮殿内,有一人跪在殿中央,站在他身旁的,是九门提督楚柯。 江文乐见众人都已到齐,心下忽然浮现出一种上课迟到的感觉。 此刻她只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熬过全程。 但事实总是不遂人意。 领她前来的公公先是吼了一嗓子,后又在宋永和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旋即才退了下去。 江文乐这才极不情愿地踏入大殿。 她总觉得今天宋永和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今天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江文乐跪下叩首,恭声道:“微臣来迟,望陛下恕罪。” 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谨慎一些好,活着最重要。 “恕罪?!” “你还知道你有罪!” 宋永和语气里尽是怒意,江文乐心下一阵疑惑。 这又是什么情况?她不就是来迟了些吗? 而且她原本就没上过几次朝,不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又怎么了?又发的哪门子脾气? 江文乐此刻即无语又不解,但她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静静地跪在原地,视线时而扫过谢长侯。 谢长侯面色沉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江文乐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身后的九门提督楚柯开口道:“天微帝师,这个人,你该是认得的吧。” 江文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人同她一样,跪在地上,满身已遍布伤痕。 她摇了摇头,道:“并不认识。” 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人都认识。 楚柯道:“那本官就提醒一句,这人是昨夜本官在渡江口捕获的押送甲盾的人。” 江文乐应道:“哦。” 关她何事? 人都抓到了,还找她干嘛? 宋永和压着怒气缓缓开口:“李天微,朕给你一个认罪的机会。若你此时认罪,朕就免了你的死罪。” “认罪?” 合着今天唤她前来不是查案,是要给她扣上一个罪名。 她又没犯罪,为何要认罪? 江文乐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沉声道:“陛下您这是何意?微臣竟不知犯了何罪,又为何要认罪?” 谁也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你!”宋永和气怒,不知该说她些什么好。 楚柯上前一步,道:“天微帝师,这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到的字据,你自己看看吧。” 江文乐接过那张字据,这是买卖甲盾的字据。 她仔细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她看到最下方的名字,才拧起了眉头。 李天微?这不是她的名字? 就连字迹也是李天微的亲笔字迹,甚至还有帝师府的章。 这什么情况? 她什么时候买甲盾了? 难不成这是李天微还在的时候买的? 她买这个做什么? 江文乐只觉得茫然疑惑,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宋永和怒道:“背着朝廷干这种事!李天微你是想造反吗?” “陛下,微臣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望陛下明察。”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依旧是有些没有底气。 毕竟她不能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从前李天微还在的时候做的。 楚柯道:“明察?人证物证都在,天微帝师还想要怎么查?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江文乐道:“敢问楚大人为何如此确定这是天微所为?本官也是当朝帝师,要这些甲盾做什么? 人证我不认得,物证我亦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望楚大人慎言。” 那跪在地上的人这才开口道:“从我西凉买甲盾的人,分明就是你们景明国天微帝师,如今你怎能不认账?” 西凉?何时来的西凉? 江文乐道:“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那人明显有些气愤,“十天前有人来我西凉定下了一大批甲盾,让我们秘密将这一批甲盾运送到景明国建康城中,说那时候会有帝师府的人来接应这一批甲盾,到时候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如今甲盾已然运送到你们景明国,把我抓起来是什么意思?你们景明国的人就这么做生意的吗?就不怕我们西凉从此以后与你们景明国断绝兵器生意吗?!” “十天前?” 听到这三个字,江文乐的心才定了下来。 十天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她,不是李天微。 看来这件事情跟帝师府确实是没什么关系,定然是有人要陷害她。 这不会是李天微从前做下的事情,那她就安心了。 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自然有法子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206章 证据 西凉与景明之间有着长久的贸易关系,景明国的兵器甲胄大多都是从西凉买来的。 若西凉停止两国之间的生意关系,那景明国之后在面对与元昭交战的情况下,恐怕将没有能力敌过元昭。 宋永和想到这里心下一紧,望着江文乐的目光里有多了几分怒气:“李天微,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江文乐听了这话心中并不好受,但她也看得明白此时孰轻孰重。 “楚大人,这件事情天微自然会查清楚为自己洗脱冤屈。但他毕竟是从西凉来,路途遥远,此刻最需要的应该是休息,楚大人还请派人送他去往驿馆休息。我们的国事,我们容后再议。” 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这位西凉人的心,若是当真因此断了两国兵器生意,那就真的完了。 楚柯点了点头,便命人先带那位商贩去往驿馆。 江文乐这才道:“陛下,微臣向您保证,这一次的事情与微臣无关,微臣从未与西凉商贩有过任何交集,更没有私自购买甲盾,望陛下明察。” 宋永和神色冷冷的坐在皇位之上,默声不语。 他最近,对她都极其冷淡。 那双眼睛恨不得就要把她吃了一样。 江文乐感觉到,宋永和对她始终都有着一股怒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请陛下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定然将此事查个清楚。” 这件事情,要查。 她要查出来究竟是谁偷了帝师府的印章去干了这样的事儿。 她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又在陷害她。 楚柯忽然开口道:“天微帝师是想要去查,还是想要回去想办法洗脱罪名?” 这个楚柯,她跟他分明是无冤无仇,怎的处处和她作对? 还未等到江文乐开口说话,殿内便想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陛下。” 是穆子清。 “这件事情理应交由大理寺去查个清楚,微臣愿为陛下分犹,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此事涉及帝师府,也就是和文乐有关的事情,他不能坐视不理。 宋永和缓缓抬眸,瞧见是他,便道:“那就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卿去查,查不出来个结果都别再来见朕了!” “退朝!” 回去的路上,江文乐坐在马车里,靠在余佩的肩膀上,满脸丧气道:“这都什么事啊!怎么买卖甲盾的事情就跟我扯上关系了?” “我闲着没事要那些东西干嘛呀,不能吃不能喝的,我买那么多回去当摆设吗?” 余佩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我昨天路过那一块看戏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跟咱们帝师府有关系。” 江文乐跟着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听你说的时候,也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落到我身上。” 她真的真的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到她自己身上。 “佩佩,你说我在建康城是不是曾惹过不少人?怎么平白无故就会多出来这么多事儿啊。” “大人,你惹过的人确实不少,可人家也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甲盾就为了陷害你吧?” 毕竟这东西也不便宜,数量还那么多。 除非是名门望族,否则绝非有那么多银子去办这事儿。 “说的有理。” 若真是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银子去陷害她,那那个人一定是恨透了她。 想让她死的那一种地步。 江文乐又问:“佩佩,咱们帝师府里的印章这段时间有人碰过吗?” 余佩应道:“府里的章向来只有管账的能碰,不过前段时间帐房的张姨家里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儿,从那天之后就没再来过,咱们帝师府的帐房也就换了个人。 这种事儿您向来不过问,就没给您说。” 江文乐思忖过后问:“张姨这个人平时怎么样?” “老实忠厚,平日里办事也挺认真的。”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背叛帝师府这样的事情。 但她想要查清楚整件事情,就必须要弄清楚帝师府的印章是怎么盖到西凉人的字据上的。 就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到帝师府之后,江文乐便命余佩去询问帐房。 自己由于头痛难忍,在厅堂中揉着太阳穴。 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昨夜一宿未眠,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上天对她是残忍的。 有些时候她在这个世界上会觉得即无助又孤独。 很多事情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可是为了活下去,她一定要撑着熬过去。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小厮匆匆来报:“大人,大理寺卿来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睁开双眸道:“请他进来吧。” 穆子清这个时候来,应该是为了查案吧。 她站起身,整理好仪容后便起身相迎。 “穆公子,坐。” 穆子清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 “天微帝师,甲盾的事情,我是信你的,虽说你府上确实有那么多闲钱,但也不至于去做这样的的事情。” 江文乐有些疲惫,“这件事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正在查帝师府的印章为何会印在那张字据上。” 穆子清问:“现在那章还在帝师府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在。” 穆子清分析道:“那就是说,有人盗走印章在买卖甲盾的字据上印过之后,为了防止你发现,又将那印章归还在了原位。” 江文乐垂眸不语,只点了点头。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她现在很累很累,累到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直接睡着。 疲惫,精神上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穆子清看出了她的憔悴,也不再多言。 恰巧这时余佩走进了厅堂,她瞧见江文乐几乎都要坐着睡着了,便没发出声音,朝着穆子清招了招手,将他唤了出来。 “穆公子,我方才去查了查印章的事儿。我们帝师府上能拿到印章的只有管账的人和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是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你想一想,谁干这种事儿会用自己家的印章的,这明显就是有人要陷害我家大人。” 穆子清点了点头,“我相信天微帝师,但我信她并没有什么用,我们必须要拿出证据,让皇上信了才有用。” 第207章 查案 余佩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段时间动过帝师府印章的,只有帐房的张姨。前段时间张姨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再也没来过了。” 穆子清思忖片刻,道:“那你可知她家住何处?” 余佩点了点头,道:“知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她的住处,查一查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了穆子清的话,余佩回过头望了一眼厅堂内的江文乐,道:“可我家大人还没醒来。” 穆子清道:“她这些日子应是太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张姨那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姨住在西市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宅子不大不小,院子里却长满了荒草。 穆子清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门檐上又灰尘落下。 他拧着眉头问:“看起来为什么会像荒废了许久的样子,她没回来住过吗?” “帝师府的人平常都是住在府中的,想回来住的话也可以随时来住,但是张姨大概十天前就已经离开帝师府了,她家里怎么会这样?” 余佩拨开杂草,缓缓往前走着。 难道说张姨从帝师府离开之后并未会过家? 穆子清又问:“她家中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余佩摇了摇头,“没有,张姨是从外地来的,在建康城中一个家人也没有。” 二人停在里屋门前,对视了一眼。 余佩摸了摸鼻子,拧着眉头道:“穆公子,我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一种腐烂的味道 穆子清心底已然有了底,垂眸望着余佩低声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余佩捏着鼻子道:“放心,没事。” 地上大大小小的虫蚁在到处爬着,穆子清缓缓推开了门。 那种刺鼻的腐烂的味道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好在余佩早已做好了准备,才没被这种味道熏到。 没来得及捂住口鼻的穆子清在那一瞬间差点没昏倒过去。 腐烂的气味和灰尘融合在一起,整个屋子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那有个人。” 余佩拉了拉穆子清的衣袖,旋即又指了指前面那人。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活人,这是一个死人。 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死了好多天的人。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穆子清还是被这血腥残忍的场面吓了一跳。 那个人身上被刺了许多剑,整个人已然血肉模糊。 穆子清走近她,这才辨别出死者是一名女子。 “是不是你们府上的张姨?” 余佩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缓缓走上前去,额头上有汗水渗出。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她曾经也杀过人。 可死状这么惨的,她却从来都没见过。 而且,这人已经死去好多天了,整个尸体都开始腐烂。 余佩紧张的几乎都要把穆子清的衣袖给拽破了。 她蹲下身,从废旧的板凳上随手拿下了一个木板,小心翼翼地探向地上的尸体。 她用木板缓缓将那尸体拨正,这才看见那张近乎腐烂的脸。 这张脸已经腐烂得看不出来样子了。 余佩丢下手中木板,强装镇定道:“她耳朵上戴的玉玦,我认得” 那是帝师赏赐给张姨的,她已经戴了许多年了 辨别出是谁之后,穆子清便急忙拉着余佩走出了这宅子。 二人在出宅子的那一刹那,一齐长呼了一口气。 “是她,是张姨,张姨这么多天没来,原来是遇害身亡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日说家里出了事情,要回家一段时间的张姨,再也没回来过。 穆子清缓了一口气道:“看那样子,应当是死了许多天了。” 余佩点了点头,“张姨这宅子太过于偏僻,周围住的几乎都没有人,没想到,就连她死在了自家宅子里都没有人知道。” 穆子清环视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定在了一户飘起炊烟的宅子处。 “那一家似乎住的还有人,我们去问一问。” 余佩点了点头,便随他一同前去。 那户人家正在煮饭,余佩扬声喊了两句:“有人在家吗?” “谁啊?” 屋内走出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那男子手上还拿着锅铲,看样子是正在炒菜。 余佩道:“我们是大理寺的,来查案。” 那书生打扮的男子听了之后先是有些惊诧,后又一阵茫然:“你们查案归查案,来我家这里作甚?” 他话音刚落,厨房内便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糟了!我的菜!” 他再赶回厨房去看的时候,锅内只剩下一大片黑炭模样的东西。 “我的菜又没了” 那书生垂头丧气地把锅铲丢到一旁,旋即瞧见余佩和穆子清还在院中等着,叹了口气之后进屋搬了三个小杌,走到了院子里。 他自己坐了其中一个小杌,剩下的随便丢给了穆子清和余佩,也不曾说一句让他们坐下这样的话。 “说吧,你们想查什么案子?” 余佩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坐在了小杌上,穆子清则是静静地站着,守着自己自以为的文人风骨。 余佩问:“你们隔壁住的张姨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那书生一阵茫然,摇了摇头后道:“我不知道,张姨是谁我不认识。” “就住在你隔壁你竟然不认识?!”余佩对他的回答极其惊诧。 那书生坦然道:“这是我外祖母的宅子,我也就在母亲让我过来瞧瞧外祖母的时候才过来瞧一瞧。 这不,我都半个月没来过了,今天好不容易来给外祖母炒个菜尽尽孝心,还被你们两个给打断了,现在我那菜都糊了!” 这书生名为李成双,家住建康城东。 母亲在嫁到城东之后多次说过要接老太太去东边住,老太太就是不答应,说去那会打扰他们,死活不愿意去跟他们一块住。 李成双母亲无奈之下,只好时常让自己的儿子来瞧瞧老太太。 他一共就没来过几次,别说认识隔壁的谁了,他能不迷路准确找到这偏僻的地方就算不错了。 余佩见问他也问不出一个什么来,便道:“那你外祖母现在在哪?” 李成双站起身,道:“在屋里呢,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第208章 造反 余佩朝屋内望去,果然看见了有些灰暗的屋子里有一个老太太躺在躺椅上扇着蒲扇。 她问:“能带我们去问她几句话吗?” 李成双点了点头,“你们是大理寺的人,我哪敢拦你们啊。” 官威之下,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办法? 余佩和穆子清随着李成双一同进了屋子,老太太眼神不好,只能瞧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却瞧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余佩凑近她问:“您十天前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老太太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动静,却没有听出来说的是些什么话,只回答道:“不去东边,老太太我自己在这过着就挺好的,不去不去。” “我是说您十天前有没有见到张姨?” “张姨走了我也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吃饱喝饱,我才不去和你们一块住呢!” “不是说让你去东边,我是说您这段时间就没听到过什么动静吗?张姨宅子里就没发生过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这是谁的声音?不是我家女儿的,什么声音?” “我们是大理寺的,是来查案子的。” “死?谁死了?茶烧好了?双儿,茶是不是烧好了?” 余佩长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入了颓然。 李成双摊了摊手,道:“早跟你们说了,我外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她是听不清你们说话的。” 余佩问:“我们说话她听不清楚,那你说的话她能听清楚吗?” 李成双翻了个白眼,“怎么,我的声音跟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们说的她听不清楚,我的就能听清楚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余佩望了一眼穆子清。 穆子清摇了摇头,“不然,回宅子再找一找线索?” 张姨家这附近只住了这一户人家,如今这老太太又什么都听不到,从她这里是闻不出来什么了。 他们现在对张姨的死一点线索都没有,除非回张姨的宅子里再找一找,否则这一趟很有可能是无功而返。 他们要找的,是杀害张姨的凶手,是印章究竟是不是张姨偷偷拿走的。 他们要证明天微帝师的清白,就一定要去找线索。 余佩咬了咬牙,道:“咱们回去再找一找。” 二人找李成双要了两块布,便又折了回去。 刚踏入屋子,余佩便往后又退了两步,道:“穆公子,咱们找能找出来什么?” 穆子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是大理寺卿吗?你都不知道怎么查案,那咱们怎么查啊?” “我是大理寺卿,可是我之前又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我上任之后也没人跟我说过该怎么查案。” 他已经是大理寺最高地位的人了,谁还敢去教他如何办事? 更何况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对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一窍不通。 余佩叹了口气,无奈地在屋内翻找着。 屋内的物品除了灰尘多一些,旧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此刻,帝师府内。 江文乐睁开眼眸的时候,瞧见了眼前坐着一个人。 起初她被吓了一大跳,后看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侯爷,您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谢长侯微微一笑,道:“有些时候了,你府上的人叫过你,但没叫醒,于是便让我先进来等着了。” 江文乐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茫然,“我怎么在这坐着就睡着了?” “我记得刚刚我还在和穆子清说话,穆子清去哪了?” 一旁的小厮提醒道:“大人,大理寺卿和余佩姐姐一齐离开了,说是去张姨家里瞧一瞧。” “何时走的?”江文乐问。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小厮应道。 江文乐听了这话就打算起身去找他们,却又忽然想到谢长侯此刻还在,便又做了回去,命小厮为其斟茶之后便让厅堂内的小厮都下去了。 厅堂内,只有江文乐和谢长侯两个人。 “侯爷,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长侯道:“这个时候来自然是为了西凉甲盾一事。” “侯爷以为,那些甲盾是我买的?” 上天作证,她真没干过这种事情。 谢长侯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知道,你没那个野心。” “我自然没有那个野心,况且如果是真有心造反的话,我光有甲盾有什么用,没有一兵一卒,我就拿着这么多甲盾,有什么能力去造反?” 谢长侯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我此行并不是要问你这些的。” “侯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如今在朝堂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局势,你是看得明白的,对吧?”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我们这些臣子自然是斗不过他的。” “但我们可以做到让他忌惮你,让他不敢杀你,不是吗?” 江文乐听了谢长侯这话愣了一愣,“侯爷这话是何意?” 谢长侯沉声道:“权利。” “只有拥有了权利与能力,你才能够在这个王权时代保护好自己。” 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侯爷所说的权利是指?” “兵力。” 为什么叶秋这么多年依旧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便是因为他有无法撼动的兵权。 江文乐低声道:“侯爷是想让我暗中招兵买马?” 这不就是变相的准备造反吗? 她一个一品帝师,又不需要领兵打仗,私自招兵买马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会被降大罪受世人唾弃? 谢长侯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道:“只有自己拥有了别人无法撼动的权利与能力,你才能在被别人陷害的时候做到不慌不忙,你才可以在生死一线的时刻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江文乐道:“可这样做未免风险太大了些。” 说白了,她就是怂。 她这一辈子只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能活下去就行。 “天微帝师,难道你不觉得就算你不这么做,你在这建康城中也并不安全吗?” 想杀她的人在暗处,她永远防不住。 只有自己拥有了足够的能力,才能确保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第209章 坐实自己的罪名 江文乐有些犹豫,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在红檀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咚咚咚的声响。 她现在要选择的,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还是继续重复从前的日子。 江文乐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是一个安于享乐的人,因为从前的日子很苦很苦,根本没有一丝乐趣,她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去享乐。 可那么多年以来,她也没有主动踏出过自己的舒适圈。 她宁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码字和跑龙套,也不愿尝试着走出门去寻找新的工作。 以至于她跑了这么多年龙套,到现在还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演员。 江文乐微微垂眸,敲着桌面的手微微一顿。 但她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日子她过得很艰苦。 她也不想,将同样的生活重复一辈子。 莫名其妙来到隆庆年间,其实算得上是上天给她的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这是属于她江文乐的另外一个人生。 她为何不试着去改变自己? 江文乐缓缓抬起眼眸,望向了谢长侯,语气坚定,“我想好了,这一次,我选择给自己勇气。” 她选择试着去该改变自己,试着改变这一生的走向。 谢长侯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道:“你可以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帮你。” 这也是他的选择。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既然有人将西凉甲盾一事陷害于我,那我就不妨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 毕竟,有这一次的陷害,就还会有第二次。 只有让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让宋永和都没办法动自己半分,才能放下心来好好的活下去。 谢长侯道:“景明国缺武将,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江文乐点了点头,毕竟有关朝堂之争的她看的多了,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谢长侯走后,江文乐便命人带她去张姨住处寻余佩等人。 余佩捏着鼻子,整张脸都快要拧在一起了,她瑟瑟伸出手,想要翻找张姨身上有没有什么重要物品。 就在这时,江文乐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余佩被这忽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直直退后了两三步之远的距离。 待她瞧见来的人是江文乐时,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将用来捂住口鼻的布一把扔到了江文乐身上。 “大人,您是想吓死我?” “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你怎么忽然间过来。” 她捂着心口,许久没缓过来神。 江文乐连忙去扶起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个时候进来。” 余佩再次长长舒了一口气,趴在了江文乐的肩膀上。 “大人,我快不行了,这案子你来查吧,我先撤了。” 说罢便宛若游离静静地走出了屋子。 “案子?” 江文乐这时候才注意到身旁躺着的那一具尸体。 “啊!!!!” 她大惊,手一把抓住了离得最近的穆子清,整个人在自己的尖叫声里闭上了眼睛。 穆子清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抓狂则是满脸拒绝,他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以和江文乐保持距离。 “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他的声音极其冷静,江文乐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天知道,她是真的好害怕。 这比当初上战场见到的场面都恐怖。 上次上战场她还没看清楚那场面就直接晕倒了,这一次直接是近景暴击,真的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学着余佩方才的样子,也走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之后,她便直接倒在了余佩身上。 “佩佩,我都快被吓死了。” “那人的尸体都腐烂了,太可怕了。” “我想回帝师府,我想回去了,呆在这里我害怕。” 余佩一边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一边嘟囔道:“大人您胆子真是太小了,这世上没人比你的胆子更小了。” “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胆小过,大人你现在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别怕,之前又不是没见过尸体。”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强装镇定道:“那个人好像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了。” 余佩点了点头,“大人,她就是咱们府上帐房的张姨。” “张姨?张姨死了?!” 她分明记得前段时间还看到张姨在帐房算账,怎么会死了? “她不是家中有事,怎么会死了?” 余佩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查出来。” “附近的人呢?她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吗?” 余佩再次摇了摇头,“没人发现,张姨附近住的只有一位老奶奶,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这些日子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而且认识张姨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帝师府上住着,谁也不知道她回来几天了。” 江文乐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死在自己家中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穆子清依旧在屋内盘旋着,找了许久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江文乐朝着屋内喊道:“穆公子,出来吧,别查了。” 他们三个不了解尸体的人,能查出来个什么东西? 穆子清点了点头,便走了出来。 江文乐吩咐身旁的小厮:“去请附近的仵作来一趟,记住,一定要回城中找,最好是去请大理寺的,就说是穆公子请他们来一趟,千万要记得别在这附近大张旗鼓找。” “是。” 小厮走后,余佩才问:“大人,为什么不在附近找?回去一趟找多麻烦。” 江文乐细细解释道:“张姨是帝师府中除我之外唯一能拿到那印章的人,如今她出了事情,而且看样子已经死去很多天了。 她的死,一定和印章有关系。我猜测是有人威胁她去偷印章,那人用过印章之后便杀了张姨灭口。 既然是有意要陷害我的,今日甲盾的事情又被陛下查了出来,想必那人一定会料到我们会来这里查案。 既是查死人,那一定要请仵作来。陷害我的人一定会为此做些什么,这附近的仵作说不定已经被他动了手脚,大理寺的人,起码没人能动手脚。” 第210章 天降状元郎 余佩这才听明白,她望了望这满是灰尘与杂草的宅子,道:“大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站着等吧。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少年嗓音,“先去我家坐着吧。” 余佩循声望去,这人正是隔壁家的李成双。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便随着李成双一同进了他家院子。 刚进屋子,江文乐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怎么有一股糊味?” 李成双撇了撇嘴,道:“这是我家为了迎接你们大驾而准备的。” 这还不是刚刚被余佩他们突然间过来才搞糊的。 江文乐忍不住走进了厨房,瞧见了铁锅里已经变得宛若黑炭一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以及,铁锅旁正放着的一本书。 江文乐问:“你煮饭的时候怎么还在百~万\小!说?” 难怪会糊成这样。 李成双收起书,拍了拍上面落的灰尘,宛若宝贝似的将它收在了怀里。 “过段时间我要参加会试,这也是迫不得已。” 江文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准备得如何了?” 李成双垂着眸,低声道:“虽然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但我还是有些忐忑,怕自己会考不上。” 江文乐笑道:“今天还挺巧的,你知道你身边这位青衣公子是谁吗?” 李成双摇了摇头,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哪认得这些官家人。 江文乐道:“这位就是当年的状元郎穆子清,你有什么问题正巧可以在这会儿时间问一问他。” “状元郎穆子清?!!!” “他是穆状元!” 天!天降状元郎来他家里了! “祖母!祖母你快来看看,这就是状元郎,状元郎穆子清来咱家了!” 老太太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不回去好,不去东边,不去不去。” 李成双见祖母听不清楚,也就不再向她解释什么。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没想到,没想到我这一辈子还有机会一睹状元郎的风采,这是天赐的福分。” “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尽然没把状元郎认出来。” “穆公子可是我们整个建康城学子的榜样,试问哪个读书人不想亲眼一睹状元郎风采?” “只可惜我这大半辈子连穆公子画像都没见过,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长时间也没认出来穆公子了。” 江文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穆公子不会介意的。” 李成双绕过江文乐,走到穆子清面前,道:“穆公子,您那一句文无清河之资我特别喜欢,您看,我都把它缝在我衣服上了。” 他翻起大袖一角,露出了上面缝的极其认真的一行字。 文无清河之资。 穆子清无奈地笑了笑,念出了那句话:“文无清河之资” 大概这世上的人都只会争相传诵他曾经写下的诗句,却无人能够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吧。 江文乐见自己被忽略了,也不再说话,自己找了个小杌坐了上去,和余佩一起在一旁慢慢等着。 古代人追星也挺疯狂的。 一见到自己的偶像,李成双都又不少。” 穆子清见李成双正在和江文乐对话,便暗暗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文人风骨,直接坐到了小杌上。 “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您是天微帝师,自然没人敢欺负您啊。这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少。” 毕竟,皇上他也管不到这种事,文武百官又以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需要和他讲,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场面。 百姓被欺,天子却依旧以为自己脚下是一片和平盛世,却依旧以为这天下百姓都过得安宁。 久而久之,他们这些可怜的百姓也就没人管了。 江文乐道:“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就该去大理寺找穆公子,让他还你们一个公正。” 穆子清听到江文乐又提到他的名字,整个人无奈地转过身,点了点头道:“大理寺永远站在百姓们这一边。” 但大理寺也管不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这种事情不该是他来管的。 第211章 宋平阳拖累了杀手 夕阳已至,天边的夕阳泛着金光洒在地面上。 小厮来报:“大人,仵作请来了。” 江文乐这才和余佩一齐站了起来,“我们过去看看,穆公子你若是想呆在这里的话就先在这里呆着,陪这位小先生说说话。” 穆子清本就不是一个善谈之人,平日里话就是极少的,跟自己不熟悉的人更没什么话可说。 他连忙道:“今日我是奉命前来,怎能用该查案子的时间在这里闲谈。” 话音落下,他便跟上了江文乐的步子,“我随你们一同去查案。” 江文乐点了点头,“随你。” 请来的仵作已经在张姨宅子里等着了,是个身着粉衣白裤的姑娘。 她瞧见穆子清时,先是恭声打了个招呼:“公子。” 毕竟她也是大理寺的人,见到大理寺卿自然是要先行了礼再说。 穆子清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实话,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位姑娘。 毕竟,他也没去过大理寺几次,平日里都是能不去就不去。 就算去了,也对大理寺的人没什么印象。 那女子却又拦住了他,继续道:“公子,我叫穆幽若,昨日幽奇湖上见的幽,若有意兮山中人的若,穆是公子的那个穆。” 穆子清再次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着实是不怎么关心她的名字是什么。 穆幽若又道:“公子,我是大理寺的。” 穆子清淡淡点了点头,“知道。” 江文乐瞧见这副情形忍不住扶额长叹,“真是呆瓜。” 余佩上前一步,道:“幽若姑娘,你先去看看张姨吧。” 穆幽若这时才收回了放在穆子清身上不舍的目光,垂眸应道:“好,好的。” 她提着自己的小箱子,走进了屋子。 打开门,便是一股刺鼻的腐烂味道。 尸体已经腐烂了,穆幽若见状却没有一丝害怕。 余佩忍不住低声道:“这小姑娘胆子太大了。” 江文乐道:“人家毕竟是专业的。” 说实话,她本以为去大理寺请来的仵作会是一个老婆婆或者是老爷爷,没想到请过来的小厮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女子。 这确实是令她挺意外的。 过了一会儿之后,穆幽若便收拾好小箱子,昂首阔步从屋内走了出来。 江文乐道:“瞧她这模样,应该是查出来什么了。” 穆幽若语气坚定,“她是被人用剑刺死的,身上大约有五处都被长剑击穿,有十几处皮肉被长剑划破。 在死之前,她有挣扎过,脖子上和手腕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勒痕,致命的一剑是被刺入心口的那一剑。 所以我猜测,凶手是先刺了她一剑,但没刺中心口,所以才勒住她的脖子及手腕,让她难以挣扎,之后才刺入致命的那一剑,最后又怕她没死,又多补了几剑。” 江文乐听了穆幽若的话,沉思片刻后道:“照你的意思,那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才对。” 不能有人同时勒住一个人的手腕和脖子,还能去刺准那致命的一剑。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定不是一个人。 穆幽若点了点头,“对,应该是两个人。在尸体的旁边,有两个脚印是不同的。” 江文乐恍然道:“刚才我们几个人都进去走了一遍说不定会是我们的脚印。” 幽若摇了摇头,“那脚印是不同的,当时那两个人走进这屋子之后,在地上留下了脚印,后又因为死者被刺了许多剑,流出了许多血,那血恰巧凝固在了脚印之中形成了一种形状。 血流出来的时候,又浸入到了地面上的泥土中。凶手在杀完人离开的时候,又踩到了沾了血之后有些松软的土中,之后那脚印便很难再消失了。” 余佩听得一脸茫然,“可是我们刚刚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啊。” “因为你们进来的时候,那些血迹已经被尘土掩盖住了。”穆幽若走到窗前,指了指破旧的窗户。 “这里正对着死者的尸体,这里是通风的,灰尘很快就能把这些血迹给盖住,所以什么都没看到其实也是正常的。 用软布和毛刷子将那一层灰尘扫去之后,就能看到凶手残留下来的脚印了。” 江文乐等人随着穆幽若一同进了屋子,这才看到幽若口中的脚印。 江文乐忍不住叹道:“天哪,你这一会儿干了这么多事情,又是查死因又是查脚印的,厉害厉害。” 这脚印这么难发现,她还能那么细心一点一点扫灰尘也是真的厉害。 余佩蹲下身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开口道:“大人,这脚印怎么这么奇怪?” 江文乐还未应答,穆幽若便道:“这脚印上有一个图案。” 众人皆陷入了疑惑,穆幽若又道:“这是平阳长公主府上面首才会穿的一种鞋子。” 平阳长公主?面首?凶手是宋平阳的人? 穆幽若笑容里带了些许自豪,“所以这个案子现在就已经解开了,凶手是平阳长公主府上的面首。” “就就这么解开了?” 余佩有些难以置信地又望了一眼屋内的景象,她不敢相信她和穆子清在这里找了整整半天时间什么都没发现,如今这女子竟只用了这一会儿时间就把案子给破了。 而且,她不是仵作吗? 不是查死因的吗? 怎么连带着把这整个案子也一块给查清楚了? 江文乐赞叹道:“大理寺的人办事就是不一样,即细致又快。” 穆子清眼神则是躲闪着,他这也是大理寺的人,怎么他就什么也查不出来? 余佩道:“真是想不通,宋平阳干嘛要给她府上的面首都穿上这种鞋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没有这鞋子,或许她们还不能这么快查清楚杀人的到底是谁。 宋平阳这一次,确实是帮了她们的大忙了。 穆幽若解释道:“听说是平阳长公主想要让她的人所到之处都留下她的脚印,所以便命令他们从头到脚都要有平阳长公主府的印记,鞋上也不例外。” 江文乐忍不住叹道:“宋平阳确实是拖累了她府上这一群杀手。” 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鞋子,将会成为杀过人的证据。 第212章 追星女孩的圆梦之程 穆子清听了一会儿,大抵也理清楚了思路,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江文乐的肩膀,问:“所以,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公主府?” 江文乐点了点头,先是命随行的小厮去将这件事情告知谢长侯,后又命人安葬张姨。 余佩有些不解,问:“大人,为什么不等陛下的人来仔细查过,确认凶手是公主府的人之后再安葬张姨?这样一来,我们找到的证据不就全没了。”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陛下永远是向着自家人的,尽管我们将证据摆在他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她比谁都清楚宋永和对宋平阳的心,血脉至亲是谁都比不过的。 甚至是在王法面前,宋永和还是会选择护着宋平阳。 她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要跟宋平阳一直过不去呢? 这件事情就算摆到了宋永和面前,他也有可能会说这些是江文乐为了陷害宋平阳而伪造的证据。 不管她做什么,都没什么用的。 毕竟,宋永和心底,他姐姐最重要。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护着他的姐姐。 所以这一次,江文乐选择不捅破整件事情。 这件事情摆在世人面前时,不能和长公主有关。 但购买甲盾想要谋反的罪名,也不能落到她江文乐头上。 江文乐心中已有了办法。 刚从城西走到城中央,江文乐便停了下来。 她问道:“对了,前些日子公主府疯了的那个绿容,现在在哪?” 穆子清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穆幽若开口道:“在大理寺。” 江文乐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个大理寺卿当的,哎。” 这个大理寺卿当的,啥都不知道。 连人都跑进他的大理寺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穆幽若解释道:“那个叫绿容的,非说待在大理寺里面是最安全的,死活赖着不走。” 说罢,她又望了一眼穆子清,道:“穆公子平日里忙,来大理寺来得比较少,所以不知道绿容在大理寺也是正常的。” 江文乐道:“佩佩,你先带些人去公主府附近盯着,看看这一会儿时间公主府会不会有什么异样。千万要记得别被他们看出来了,就装作是路人就好。” 余佩点了点头,问:“大人,那你呢?” 江文乐道:“我去一趟大理寺,看看咱们这位疯了的绿容现在怎么样了。” 她去大理寺,自然不是去关心绿容的。 她是要去办正事的。 绿容既然是平阳长公主府上的面首,那他一定对其他人都极其了解。 就目前来看,绿容他是没这个杀人的胆量。 碰到一点事情就被吓疯了的人,怎么可能敢去杀人? 所以,从他的嘴里面,是最好问出来东西的。 只要问他,就差不多能问出来一个大概的结果了。 安排好余佩之后,江文乐便随着穆子清和穆幽若一同赴往大理寺。 一路上,江文乐不止一次的怀疑穆子清不是一个真正的大理寺卿。 他竟然连去大理寺的路都搞不清楚! 还不如绿容当初找大理寺找的准。 这一路上,穆幽若的嘴也是一刻都没停下。 穆子清有些无语,他搞不懂为什么刚刚才离开一个说话说到停不下来的李成双,现在又来了一个比谁都话多的穆幽若。 “穆公子,你都是什么时候会来大理寺呀?” “不知。” 他什么时候也不想去,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一直在府内静养休息。 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他可以做一个一辈子都不离开穆府的人。 “那穆公子,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煮茶。” 听到穆子清这个回答,江文乐心下有些诧异。 煮茶? 穆子清他不是不会煮茶的吗? 上一次在穆府还是她给他煮的茶呢! “穆公子,你平日里都会去什么地方?” “金銮殿,穆府。” 如果他有这个机会的话,他愿意连金銮殿都不去一直呆在他的穆府里。 “穆公子,你们穆府还缺丫鬟吗?” “不缺。” “那你还缺人帮你研墨铺纸什么的吗?” “不缺。” 穆幽若垂下了头,眼底尽是掩不住的失落。 她是为了穆子清才踏入大理寺的。 她本以为,进了大理寺就能离自己心心念念的穆公子更近一步。 可是没想到自己进了大理寺之后竟然一次都没见过这位传闻中的状元郎穆子清。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去帮忙差个案子,原本喜欢着黑衣的她还好不容易换上了一身粉衣白裤,看起来娇俏一点的衣裳。 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这个传闻中的穆公子说说话了,她可不愿意就此放弃。 虽然说,这位穆公子确实是有些不太平易近人。 但幽若始终坚信,只要她坚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能打动穆子清。 穆幽若再次抬起了头,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之后又道:“穆公子,那你府上缺厨子吗?” 穆子清顿了顿脚步,望着她回答道:“怎么,你要用这一双查人死因的手去煮肉吃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缺厨子,我就立马去学煮饭。你缺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什么都能做” “别看我是个仵作,其实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什么都能做的,我碰得了死人也碰得了活人,能查案也能下厨房上厅堂的。” “穆公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为了他,她愿意去做一切事情。 江文乐无奈地望了一眼穆子清,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电灯泡一样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真尴尬。 很明显,这位穆姑娘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追星女孩。 为了拼命靠近穆子清,愿意去做一切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和事物。 穆子清今天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带上流萤。 若是带上流萤,她也能替他挡住些问题。 这下倒好。 穆幽若依旧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他整个人都要被她问懵了。 连带着江文乐也是,她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穆姑娘究竟是不是一个仵作了,她怀疑这位穆姑娘从前在茶楼当过说书先生。 这是她在继苏小楼之后遇到的第二个这么能说的人。 第213章 问出答案 大理寺终于到了。 穆子清和江文乐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听穆幽若继续唠叨了。 在绿容出现的那一刻,江文乐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绿衣男子究竟是不是她从前见过的绿容。 此时的他,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穆子清吩咐道:“幽若,你先去忙你的吧。” “我可以在这里帮帮忙的,真的,穆公子,你别赶我走。” 她不想这么快就从他身边离开。 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一个机会。 江文乐回头望了一眼穆幽若面上的神情,忽然道:“让她留下来吧。” 让她留下来,虽然她也不能帮到什么忙。 但江文乐明白,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尽管他的心思她猜不透,她也不懂,但她只要能够看到他,就已经足够幸福。 穆幽若对穆子清的心思,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文乐也不例外。 虽然她很吵,一张嘴总能够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但她对他,却是真心实意的。 对于她和穆子清来说,或许只是多听进去几句废话。 但对于穆幽若而言,离开便是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 对她来说或许是伤心难过与失落。 穆子清见江文乐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淡淡应道:“嗯。” 只这一个字,便让穆幽若心下欢喜了许久。 江文乐迈入绿容所在的屋子,在正在研墨的绿容面前停了下来,沉声道:“绿容,抬头。” 绿容听见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墨条掉落在地上。 “天天微帝师” “是我。”江文乐点了点头。 江文乐坐在他面前,穆幽若连忙为她斟了一杯茶。 纤细的手指掀起杯盖,茶烟缓缓升起。 绿容在瞧见她的那一刻,手就不停的发着抖。 天微帝师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又想做什么?她改不会是想要报九原城那时候的仇吧。 还是说,她想要来这里把他给杀了? 想到这里,绿容连忙道:“想要杀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橙茂计划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 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江文乐神色冷静,缓缓开口:“别怕,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绿容想都没想便急忙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文乐冷冷问:“怕什么?” “我又不能吃了你。” 这个绿容胆子未免太小了些,看来她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杀人。 绿容怯怯道:“你不能吃人,但你你能杀人。” 此刻他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羊,可以任人宰割。 “我不会杀你。” 江文乐语气坚定,她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命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绿容攥紧了双手,咽了一口口水,“你想问什么?” 江文乐直言道:“橙茂,红花,黄月三人中谁武功最高?” 绿容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橙茂了,他一直以来最受公主信任,公主让他去办的事情也最多。” 江文乐若有所思地问:“橙茂?他会用剑吗?” 绿容见话题扯到了橙茂身上,整个人也就放松了许多,“谁还不会耍剑了,就连我都还会一点点。” 江文乐瞥了瞥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在屋里都担心他这般瘦弱会被一阵风随时吹跑。 她问:“除了橙茂,还有谁?” 绿容轻嗤道:“红花是个怂包,他才不敢碰刀剑什么的,倒是黄月,平日里和橙茂关系还不错。橙茂偶尔还会教他一些招式。” 黄月? 今日在上朝的路上,她还碰到了他。 真是够巧的。 江文乐在桌上放下了一个钱袋,旋即便站起了身,道:“这些银子你就先拿着,改日收拾收拾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吧,你这样赖在大理寺里面终究不是个办法。” 说罢,不等绿容反应过来,便朝外走了出去。 穆子清和幽若也就紧跟了上去。 绿容望着桌子上的钱袋有些发呆。 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愿意朝他施以援手的,是他曾经臭骂过的天微帝师。 在他无助茫然不知该如何度日的时候,她给了他足以度过余生的银子。 就好像是他在深渊中越陷越深,可她却忽然出现拉了他一把。 足以证明,天微帝师她是真的真的很有钱。 对他都能出手这么阔绰,她是不是银子多得花不完? 而此刻,江文乐神色沉静,在静静思索着整件事情。 懂武功的人是黄月和橙茂。 橙茂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从前有没有杀过人。 但黄月还活着。 她可以从他身上去查。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设计出了这么周密的计划。 宋平阳府上这群面首倒是个个活得精彩,杀人买兵器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穆子清走到她身旁,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文乐应道:“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她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件事情她确实没做过。 如今百姓们对她的印象已经够不好了,再加上一个意图造反的罪名,她怕以后她在景明国都没法再混下去了。 虽说她和谢长侯已经商量出了一个结果,但过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毕竟,被人误会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江文乐话音刚落,穆幽若便开口道:“找证据我擅长,天微帝师,穆公子,你们可以带上我吗?” 穆子清刚想拒绝,江文乐便道:“这一次,不是在死人身上找线索,是在活人身上。” 穆幽若笑道:“都是人,反正都一样。” 反正不管去做什么,只要能多和她家绝世无双的穆公子多待一小会儿,她就已经够满足了。 江文乐道:“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反正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多带一个人的事。 对于穆幽若而言,却意味着能不能再见到他。 “天微帝师想要我做什么吩咐便是,就算是没这个条件,您的吩咐我肯定都会去照做的。” 第214章 梦到从前 江文乐点了点头,“以后或许会需要你的帮忙。” 穆子清却没心思关心江文乐和幽若之间的对话,而是又问:“那现在要去哪?” 江文乐抬眸望了一眼夕阳,道:“天色不早了,各回各家好好吃一顿饱饭吧。” 她是真的一天没吃饭了,真的真的都快要饿死了。 现在的她脑海中只有吃和睡,真的不想再去做其他事情了。 她太累了,昨夜一宿未眠,今天又滴水未进。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能吃饱饭睡一个好觉就是她最大的奢求。 穆子清听了她这句话有些疑惑:“不查案子了吗?这件案子现在刚有些眉头,你不继续往下查吗?” 刚刚问出答案,现在正是去公主府查个清楚的好机会。 她怎么忽然间决定不继续往下查了? 江文乐打了个哈欠,道:“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她很累很累。 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查这些案子了。 况且,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留些时间,让凶手自乱阵脚。 到时候再去查也不晚。 她给公主府的人时间,让他们去好好尝一尝慌乱无措的滋味。 她给宋平阳的人时间,让他们想办法自己揽下罪名,让整件案子与宋平阳无关。 江文乐要让整件案子与宋平阳无关,让宋永和无需为他的姐姐担忧,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她决定让公主府这些人自己去想办法。 回府之后,江文乐命小厮去请余佩回来歇息,留了些人继续在帝师府附近盯着。 她匆匆忙忙吃了几口饭,便回了屋子歇息。 介不二和柏岑不在,整个帝师府好像都冷清了许多。 余佩现在还没回来,似乎吃完饭之后,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这种感觉,她说不上来的难过。 还未入夜,她便已然入眠。 今夜月圆,她做了一个梦。 “江文乐!你怎么还在睡觉!快点醒过来啦!” “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今天的早课你又要落下了!” “江文乐啊江文乐,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你一直这样贪睡,以后该怎么办啊!” “就剩你自己还在睡觉!快些起来!” 孤儿院院长的声音她熟悉得几乎都快要留下眼泪了。 好久不见,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忧心她未来如何的人。 江文乐想要睁开眼睛再去看看她的模样,再和她说说话,聊聊天,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动也不能动分毫。 耳畔,忽然又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嗓音。 “文乐,你真的打算去当演员吗?” “我听说那条路很难走的,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柏岑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他们,应该都已经长大了吧。 她那样回答他:“谁没有一个明星梦呢?是吧柏岑!” “我选择的事儿,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放心!” “再难我也愿意!” 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希望。 这声音落到江文乐耳中,她苦笑着。 不知道那时候的她若是知道了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演员会不会放弃从前那个庞大的梦。 那个梦她做了这么多年,从未实现过。 她的前半生,说不上是失败,只不过是毫无成就罢了。 是的,她活了二十年,毫无成就。 一事无成,就连个稳定收入都没有。 她不是不思进取,她只是贪图安逸。 她也想努力前行,可她就是迈不开那个腿。 于是,她毕业这么久依旧一事无成。 “文乐,我们两个都会一直好好的,对吧?” “当然了!现在说什么丧气话!”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那一种。” “这不是废话吗?你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过段时间肯定就能好过来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柏岑,我们会一直一直好好地活下去。 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死的。 你不会出事的,不会。 一定不会。 “大人!!!” “大人!!!太阳晒屁顾啦!” “快点起来!你睡了好久好久!” “大人!你怎么还在睡?快点起来啦!” 江文乐蓦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余佩那张刚刚睡醒的脸。 待她的意识彻彻底底从梦境回到现实之后,才问道:“干嘛?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余佩打着哈欠问:“你是不是又不打算上朝了?” 说实话,她也很累,也想多睡一会儿。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多了,府上的人都很累很累。 但如今帝师府的形势已经成这样了,江文乐不能再缺早朝了。 若是再不去上朝,岂不是又给了那些抓着帝师府不放的人一个话柄。 所以她才顶着困意跑过来喊江文乐起床。 江文乐继续摊在了床榻之上,眯着眼睛懒懒地应道:“我不上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没啥事,别担心,回去继续休息吧。”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咱们帝师府受这么多人怀疑,大人您好歹起来给他们做个样子啊。” “不去,那是别人误会我。我没必要去管他们,况且,况且那些人说我想造反,倒是给我点兵器啊,咱们这点人怎么造反,那些人都不长点脑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脑黑。 这事就算是放在现代,江文乐恐怕也没心情去应对他们。 她会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去给这些人解释。 她会把答案放在天下人面前,而不是去解释。 解释一直以来都是没什么用的。 “大人,你今天真不去上朝?” 江文乐摇了摇头,“不想去。” 去了无非是受人冷眼,她还去干嘛? 好不容易打发走余佩之后,江文乐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发着呆。 不知道此刻柏岑他们到哪了,晏南风现在又在做些什么。 她再次闭上双眸,脑海中却全都是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回忆。 他们还没离开太久,她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大人!大人!” 余佩忽然又折了回来,推开了门道:“大人,穆公子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啊?”江文乐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第215章 苏御 厅堂内。 “穆公子,今日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江文乐问。 穆子清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你想不想去见那位西凉商人?” 这明明是她的事情,怎么她就这么一点都不着急? “你不提他我差点都要把他给忘记了。” 江文乐听到穆子清提起那位西凉商人,整个人便精神了几分。 这一次又何尝不是一个契机? 这样一来,她不就有机会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了吗? 虽然说她心里明白,就算是去找那个西凉人去查案子,也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个什么来。 但是除了查案,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文乐望向穆子清,问:“你有办法带我去见他?” 穆子清应道:“以查案的名义,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此时的他,还未察觉到江文乐的别有用心。 江文乐听了这话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困意已全然消失,“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驿馆见他。” 穆子清点了点头,他以为江文乐只是想尽快去查清楚这案子,便没想太多。 到了驿馆,穆子清以大理寺查案的名义带着江文乐一起见到了那位西凉商人。 那西凉商人瞧见江文乐之后便冷冷道:“呵!你们来这做什么!一群不守信用的人!” 西凉人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可这一次甲盾已然运送到景明国,可这位帝师却不给个说法,还不承认。 当真是毫无诚信可言! 穆子清感受到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淡淡道了两个字:“查案。” 别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对别人不一定还是那个态度。 但如果别人的态度不好,那他也不会给那个人好脸色。 那商人压根就没心思和他们多言,“我们西凉人跟你们没什么话好说,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别在这儿烦我们!” 江文乐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清声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生而俱来的气场让那位西凉商人不禁后退了一小步。 江文乐紧接着又道:“第一,这里是景明国地界,我们是景明国人,自是从景明国来,还能去哪去? 第二,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我们为你们准备的,这是待客之道,并不是代表我们要求着你们住下来。 第三,西凉人莫非是不懂礼节?我们景明对你们是以礼相待,可你们呢? 第四,我们此行是为了查案,并非是要来烦你们。若这个案子迟迟不能解开,你觉得,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到西凉?” 在甩给别人脸色之前,也要看看这人是谁。 她江文乐可不是一个会任人欺负的主。 西凉商人轻嗤道:“当初是你要来买我们的甲盾,现在也是你翻脸不认人,怎么?你现在还想怪我们西凉不成?” “试问当时买甲盾的人你可有亲眼瞧见? 试问就凭一个印章,你们就真的相信要买甲盾的人是我吗?” 那西凉人被问得有些发懵,半晌没有反映过来。 江文乐却步步紧逼,“所以你们凭什么将一切都怪在我头上?甚至不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西凉人愣住了,正欲开口反驳,屋内却忽然想起了一个温和又软软的声音:“我给你。” 屋子的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 少年白皙的脸颊透露出一丝红润之色,他鼻梁高高挺起,樱桃小嘴宛若被晚霞的颜色晕染过一般迷人。 双眸就好像夜幕中的点点星光一样,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晃了谁的心神。 纤细弯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眉目间尽是温和。 这少年的容貌落在江文乐眼中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惊为天人。 这个世界都是些什么神仙?她觉得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没遇到过的美男子都在这个时代一并遇到了。 上天果然都是公平的。 并非是她爱犯花痴,只是这下人相貌甚佳,她不得不多看几眼养养自己的眼睛。 那西凉商人见到这人之后便有些难为情,低声道:“公子,你怎么亲自出来了,不是说好了” 少年拂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却始终定在了江文乐身上,道:“请天微帝师随我来。” 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指让江文乐进屋详谈。 江文乐并未迈出那一步,而是站在原地发问:“他是谁?” 那西凉商人瞥了少年一眼,语气也不敢再那么放肆,只好缓和了一些后道:“我家主子。” “哦?” 西凉人还真是会留一手,大老板还藏起来不露面。 江文乐微微一笑,这才走进屋子。 穆子清随之一同走了进去,那少年并未阻拦。 少年名为苏御,是西凉做甲盾生意冠绝一方的少当家。 但苏家做的,不止有甲盾生意,各类兵器都有所涉及。 在了解清楚他的身份之后,江文乐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要陷害她的人是下了血本了,竟是从苏家这样的大门户里买的甲盾。 为了害她,还真是舍得花钱。 江文乐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一次那个要害她的人要血本无归了。 但当苏御再次开口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文乐听到他说的那一句话笑容瞬间凝固。 “那些甲盾的钱,天微帝师你还没给。” 没给钱? 为什么不给钱? 这是把账算到她头上了? 这是凭什么? 血本无归的人其实是她?? 不仅在建康城的名誉扫地,还欠下了莫名其妙的债? 江文乐愣了许久,才苦笑道:“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御笑道:“我以为,天微帝师是个聪明人,我方才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自然是听懂了的。” 他声音温和,笑容亦然是人畜无害。 可偏偏落到江文乐心底,心就凉了半截。 这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她本以为要陷害她的人是已经付过银子了,西凉人才会把甲盾运送到建康城。 合着钱还没给人家,人家少当家的都亲自出马追债追到景明国来了。 这一波陷害也太吝啬了吧!一点钱都不肯出,竟然还要让她这个被陷害的人买单! 知道真相的江文乐此刻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倒霉透顶了。 世间绝无第二人能比她还倒霉。 第216章 带刺的美男子 苏御从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她,见江文乐许久不语,他再次开口道: “我知道,天微帝师你并非是什么小气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帝师府也不缺钱,对吧?所以这一笔帐,帝师还是趁早还了比较好。” 她一直都以为帝师府不缺钱。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大手大脚的。 “可这一笔帐,不该是我来还。”江文乐苦笑着道。 这批甲盾大约需要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确实只是个小数目。 毕竟她曾经,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一百两银子买到这么多甲盾,确实是值得的。 可这批甲盾也没到她手上,当初买下甲盾的人也不是她本人。 如果现在她要是承认了,那不就证明自己认了这个罪名吗? 她就算是想把这批银子给他,可为了保全自己她也不能这么做啊。 苏御委屈巴巴地望着她,道:“字据在此,印章已落,天微帝师,你莫不是要让我们西凉做一笔赔本买卖?” 江文乐解释道:“苏公子,你也该明白,若是我认了这一笔帐,便是认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江文乐做过的事情她会去认,可她没做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承认。 苏御缓缓一笑,清声道:“我们西凉人可管不了这么多哦,我们做生意的,只知道这些甲盾是以你的名义定下来的,来讨债自然也是要来找你喽。” 在他眼里,她会经历什么事情何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想要回卖甲盾的银子。 江文乐沉默不语。 苏御看起来年纪轻轻,说话的样子也是云淡风轻的,但他说出来的话句句让她无言以对。 这个苏御,并不简单。 果然,全天下的美男子都是有刺的。 “历年我们西凉和你们景明之间做生意都很愉快,希望这一次,天微帝师也不要寒了我们西凉人的心。” 说着,他捂住了心口,故做出一副心痛的神情,又道:“莫要因为天微帝师你一个人,搅得两国再无来往。毕竟兵器生意,对西凉,对景明,都是极其重要的,不是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苏公子与天微想的一模一样,景明国和西凉的生意来往,确实不能断。” 说罢,她顿了一顿,又道:“但这一次的甲盾生意,与我无关。” 见苏御正准备再次开口,江文乐连忙继续道:“但这并不代表我帝师府与苏公子不会再有其他生意来往。” 众所周知,苏家是做兵器生意的。 他们卖的只有兵器,江文乐说出这一句话,很明显是在告诉苏御她要买苏家的兵器。 坐在一旁静默了许久的穆子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望向了李天微。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景明帝师?一举一行都会代表景明国的颜面。 她知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已经构成了造反的嫌疑?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她就完了。 李天微她说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动一点脑子? 就算是她想要在暗地里做兵器生意,也不该在他的面前提起此事。 这件事情,不该让他知道。 他是大理寺卿啊。 江文乐觉察到穆子清的诧异,回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足够信任穆子清,所以她敢把这句话当着穆子清的面说出来。 另一方面,她也想赌一把。 赌一赌穆子清究竟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苏御嘴角上扬,纤细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之后笑容愈浓。 他笑道:“天微帝师果真是个明白人,我苏御虽然只是一个生意人,但毕竟也是和朝廷打过交道的人,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 江文乐直言道:“所以这一次,苏公子要不要和天微做一笔买卖?” “有钱不赚是傻子,天微帝师足够坦诚,苏某既然能获得跟大的利益,那此刻也不必多纠结于甲盾之事。我相信,帝师会给我一个说法,会给西凉一个交待。” 苏御这话的意思亦然是很明了。 他想要赚钱,但甲盾的钱他也不能不要。 他可以慢慢等,但江文乐一定要答应给他那些钱。 毕竟生意人,最看重的当然是银子。 江文乐这下心底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但她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淡淡道:“苏公子既然知道我们帝师府不缺钱,就不该担心这个问题。” 她也要用苏御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最霸气的话。 帝师府,就是不缺钱。 “好!” 苏御眉眼间尽是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苏家随时都会恭候天微帝师的到来。” 江文乐瞅准了机会问:“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苏公子。” 是时候该办一办正事了。 生意谈好了,案子也要继续往下查。 只要有机会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就不该放过。 能查到更多,自然是好的。 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她的名誉,她不能成为建康城中被骂的最惨的一品帝师。 她不能给此前的李天微丢这个人。 苏御道:“天微帝师尽管问就是了,苏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反正他现在都准备赚她的钱了,他还有什么话不能跟她说? 生意伙伴,最为亲密。 江文乐问:“苏公子可见过当时立下字据说要买甲盾的那个人?” 苏御摇了摇头,“只记得那时候他蒙了面,想必是不想让我们西凉人看清楚他的脸,所以我什么都没看到。” “果然如此。”江文乐垂下了头。 她早该想到问不出一个什么结果来,但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有意外的收获呢? 但结果依旧是这样。 苏御又忽然开口道:“但我记得当时给了他一块西凉的令牌,好帮他顺利出入西凉。” 令牌? 江文乐连忙问:“令牌是什么样子的?” 苏御道:“上面刻有一个西字。” 如大梦初醒,江文乐瞬间了然于心。 上面刻了一个西字。 那次在大道之上碰到黄月时,从他身上恰巧掉落了一块刻有西字的令牌。 原来是他。 果然是他。 江文乐缓缓一笑,道:“多谢苏公子告知。” 第217章 一样的死法也是好的 从驿馆离开后,江文乐便直接去了公主府。 一路上,穆子清都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江文乐察觉到他的情绪,忽然停住了脚步,问:“穆公子,你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有些话,总要说清楚。 他的心思,她也该去试探一二。 于官场之上,他对于她而言很重要。 谈不上是利用,只能说是想要与他共前行吧。 “方才你与苏御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穆子清望着她,问:“天微帝师,如今该给一个解释的,不应该是你吗?” 她与苏御说的那些话,字里字间皆有造反之意。 若将此事告知陛下,那江文乐必然会受极其重的刑罚。 江文乐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后悔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那些话。 “穆公子,如今的形势你也清楚,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自己拥有一个自保的能力。”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在赌他能不能懂她。 “如今我已入朝她,自然是心向着景明的。”穆子清声音有些冷冷清清的,面上亦然没有过多神情。 江文乐的心忽然有些凉,她这是赌错了? 若是如此,那便完了。 不用等到她洗脱冤屈,她就该被宋永和一刀砍了。 毕竟,她现在连一块免死金牌都没有。 江文乐垂下眼眸,弯长的睫毛覆于她茫然双眸,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所以” 穆子清瞧见她的神情,忽然愣了愣。 她和他,真像啊。 江文乐本想确认一下答案,但没想到穆子清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道: “所以我决定,这一次做一个旁观者,但若是你真要对景明国不利,对百姓不利,到时候我便不会再袖手旁观。” 江文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小命呜呼了。 “穆公子,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她赌赢了。 穆子清望着她又道:“我不会告发你,但你自己也该小心些,这种事情若是被发现了,那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万事小心的。” “那就好。” 穆子清忽然垂下了眼眸,静默了许久。 江文乐见他一直一声不吭,也不敢说些什么打扰他。 良久,他忽然抬起眸,问道:“天微帝师,你喜欢喝茶吗?” 江文乐虽有些诧异,但却依旧如实回答了他,“喜欢。” 她看不懂他眼眸里的神色,只听到他缓缓开口:“希望改日能有机会,向你请教一下煮茶之道。” 江文乐连忙应道:“随时都可以。” 穆子清缓缓一笑,笑容里似乎含了些苦涩。 “走吧。”他望着她道。 江文乐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离开。 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的那一瞬间,穆子清面上的笑容一扫而尽,汇聚在他脸上的是无限的失落与无助。 有些时候,真相往往比自我欺骗还要可怕。 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到了公主府,江文乐并未见到宋平阳。 询问过府内小厮才知道,原来宋永和把宋平阳接到了宫里由御医亲自照顾。 他还真是在乎他这个亲姐姐啊。 黄月在瞧见江文乐的时候,故作镇定地行了个礼。 江文乐也不与他废话,直接问道:“张姨是你和橙茂一起杀的吧?” 她给他足够的时间了,既然他什么都没做,那就只能由她来掌握主动权。 黄月见她如此明了,嘴角缓缓扬起,抬起头望向江文乐道:“是,是我和他一起杀的。” 他没什么好在乎的。 橙茂已经死了,就算有罪她们也不能拿橙茂怎么样了。 橙茂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一次天微帝师明显已经查清楚一切了,他再装再狡辩也难逃一死。 反正他这一生活得都没什么意义,到了最后这段时间还不如认罪认得潇潇洒洒,死也要死得体面。 “既然被你们查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帝师府上的张姨,确实是我和橙茂联手杀的,杀她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江文乐见他认罪认得爽快,也便没有一丝拖沓,直奔主题问道:“所以那块令牌,是你们要挟张姨才拿到的?” 黄月勾唇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们也就要挟了她几句,只是说了几句若她不拿给我们,我们就一直不会放过她,会杀了她。 谁知道她这么胆小,第二天就把令牌给我们了,我们用过之后,第三天就把她杀喽。”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这个黄月,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长公主府,还真是奇人百出啊。 江文乐问:“你和橙茂,谁是去西凉的那一个?” 黄月应道:“当然是我了,公主她可离不开橙茂,每天都要使唤他去做各种事情,他啊,每天忙得很,根本没法离开建康城,没法离开景明国。 我就不一样了,我又不受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府上有橙茂为我打掩护,谁也不知道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去西凉办个事,也就那么简单。” 江文乐又问:“照你这么说,你去西凉这件事情宋平阳是不知道的?” 黄月笑里带了些讽刺,“她?天微帝师,你和我家公主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是了解她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原来你对她亦然是一无所知。 我家公主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笨女人,她懂什么是陷害?她哪有这个脑子去计划这些事情? 在她眼里,除了打打杀杀,就是破口大骂,她怎么可能想得到这样周密的计划?” 她啊,又无用又没脑子,堪称是废物。 若不是她身份尊贵,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江文乐道:“你家公主若是知道在你眼里她是这副模样,我觉得她可能会选择打死你。” “打死我也好。”黄月忽然无奈地笑了笑,“我倒是想死也和他死的一样。” 江文乐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便是前些日子被宋平阳亲手打死的橙茂。 这两个人,倒真是感情深厚。 她问:“所以这件事情,是橙茂计划的?” 第218章 得不到,那就困住她 黄月点了点头,“是他计划的,他并不是多恨你,只是公主想让你死,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公主做任何事情,这一次也不例外。” 橙茂为了哄宋平阳开心,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而黄月其实并非是要帮公主,他是在帮橙茂。 橙茂想让公主开心,黄月想要让他完成好所有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橙茂与他而言是恩人,更是这一生唯一的朋友。 他只有这一个朋友。 “我明白了。”江文乐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已然全部都被解开。 “所以你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罪名,还是选择拉带着公主府一起?” 黄月道:“我又何必要去为难公主?她如今已经疯了,况且这件事情和她确实没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拖她下水?” 江文乐问:“在你眼里,她不是算不上什么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黄月闻言苦笑道:“因为,在他眼里,她很重要。” 他会替他做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守护她。 宋平阳何其有幸,这一生得一橙茂。 有了这个答案,这件事情也就该到此结束了。 皇宫内,宋平阳将一件橙色衣袍紧紧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杀了李天微吗,她还没死呢,你怎么会死呢?” “他们都是在骗本宫的,对吗?你不会死的,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本宫身边的。” “本宫不要当这个公主了,我们也不要再管李天微她怎么样了好不好?” “你回来,陪本宫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的恸哭声响彻在整个大殿之内,宫人皆跪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她,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旁人都对她说,是她亲手打死了她的橙茂。 她不信,她才不信呢。 所有人都是在骗她的。 “本宫怎么可能舍得啊” “你对本宫那么好,你对本宫是那么重要。” “本宫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 “你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你不会舍得丢下本宫一个人的,对不对?” 宋永和静静地站在殿门口,不惊动任何人,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 她已经这样疯疯癫癫地念叨着这些话好几天了。 他绅士开始害怕她会不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御医说,这病他们没法治。 他恨,他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姐姐。 他恨,他恨他找来了这么多医师,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她的病。 他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疯,看着全天下人耻笑她,背地里谩骂她,却不能为她说出一句话。 他有权,坐拥整个江山,却给不了自己亲姐姐一刻的开心。 宋永和从前以为,他对她冷漠,他冷落她,是在保护她。 是在以一种方式唤醒她,他一直都期望着她能够改变掉她的暴虐。 但到了最后他却等到了一个被他自己逼疯了的宋平阳。 “皇姐,对不起。” 他的声音极低,低到甚至连身旁离得最近的林福都没能听清楚。 宋永和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御花园。 他问:“天微帝师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林福答道:“今儿收到了消息,说是天微帝师已经全都查清楚了。这事儿,是公主府的黄月一手陷害的。” “她可有提起过长公主?” 林福摇了摇头,“天微帝师对长公主是闭口不提,那人认罪的时候也并未提起长公主。” 宋永和叹了口气,“李天微,她到底是太过聪明,聪明到让朕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林福凑近他道:“陛下,不如就按照侯爷从前的法子,让天微帝师离开吧。” “放她离开?”宋永和语气忽然冷了一分:“凭什么我们都在熬日子,却要让她与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凭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她? 凭什么?他要赐予她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的资格? 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轻易得到。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林福摇了摇头,又道:“您这样,为难的还是您自己,这么多年了,您对天微帝师的情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您心中有她,有何苦要难为她?难为自己呢?” 他心中有她,却娶不了她。 从前得不到她,如今她已心系他人,终究是他慢了一步,错过了她。 可这又如何呢? 她是他景明国的人,她是他的帝师,她一辈子都该是属于他的。 得不到她,那就永远把她困在建康城中。 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让她永远和他一样,爱不得。 永远都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她不好,他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宋永和冷冷应道:“朕得不到的,她也不该得到。” 林福无奈道:“陛下,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宋永和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大概是当他亲眼看到她在他面前护着一个异国男子的时候吧。 从前的他还以为李天微会是他这一辈子的棋子,会是陪伴他一生最忠诚的朝廷命官。 那样,就算他得不到她,也能一直看着她。 只有困住她,才能给他安全感。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舍不得她。 更不能亲手将她推给其他人。 那时候谢长侯提起和亲之事的时候,他以为就算把她嫁了过去,她也只会是景明国的一颗棋子,她的心会一直属于景明国。 宋永和以为,他得不到的李天微,谁也无法得到。 直到他看到了晏南风。 那个宛若清风明月般的男子。 当他看到了她望向晏南风的那种眼神,他才真的慌了。 他开始害怕放她离开,他开始害怕她会属于其他人。 他不想看到她那样看着别的男人,所以他只能选择毁掉这一切。 只有这样,李天微才不会和别的人在一起。 他不能容忍她的心里有别人。 和亲?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就是要拆散他们两个人。 他绝不会让李天微嫁给晏南风,这一辈子都不会。 他要让李天微尝一尝,爱而不得是多么难过。 第219章 晏南风入狱 这件案子就这么平息了,黄月最终被定下了死罪,五日之后问斩。 那批甲盾被纳入国库,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如常。 江文乐心中却愤愤不平。 “宋永和怎么这么小气?我做错什么了? 整件案子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好不好?无缘无故被百姓们指指点点骂了这么长时间也就算了。 那批买甲盾的钱,他竟然要从我的俸禄里扣!!! 还说什么是我甘愿为景明付出的,我真是服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事? 这下倒好,扣了我的俸禄自己缺把那批甲盾纳入了国库,我的心为此都凉了大半截。” 余佩摇着蒲扇道:“大人,您想开点,反正咱们也不缺这点钱。” 江文乐长叹了一口气之后道:“就是因为这一句又一句的咱们不缺这点钱,咱们帝师府的存银才越来越少。” 余佩道:“这谁也没办法,反正钱都已经没了。” 她咬了一口手中的脆桃,又道:“对了大人,咏霖药师传信说他们已经到了元昭国了。” 江文乐应道:“算了算时间,确实是该到了,毕竟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差不多已经有将近十天的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也差不多有将近十天的时间没收到晏南风的来信了。 江文乐问:“咏霖药师信上可有提过说他们是否见到了晏南风?” 余佩摇了摇头,“他只是说自己刚入元昭国,大概是还没到永安城,还没见到晏南风他们吧。” 江文乐垂着眸,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将近十天没给我传信了,也不知他此刻如何。” 只愿君安好。 元昭国,永安城内。 晏南风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中间写着一个囚字。 陆离歪着身子,躺在狱中的软榻之上。 回到元昭国的第二天,他们二人便被打入大牢。 原因是众朝臣联合起来上书说他们二人目无王法,丢了元昭国的脸面,若无惩戒恐失民心。 于是乎,向来受百姓们爱戴的宣威将军就这样被这些朝臣送入了狱中为囚。 陆离歪着头,道:“将军,你待会儿跟陛下说一说,让他明日带点果酒和腌肉来,我这几日想吃点咸一点肉。” 晏南风侧眸用眸光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荷叶鸡,道:“这么多吃的还喂不饱你?” 陆离道:“我这不是想换一换口味嘛,而且我这也是怕将军你吃腻了。” 晏南风手握狼毫,于宣纸上不停地挥动着蘸着墨的笔尖。 他缓缓一笑,道:“我可不像你一样,成天就只知道吃。” 陆离撇了撇嘴,道:“是,您说的都对,您成天只知道写信写信,哪还有心情去吃啊。” 晏南风笑了笑,没再说话。 陆离又忍不住道:“将军,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写了这么多封,几乎每天都要写上好几封,可你为什么不拖陛下把这信给送出去啊?” 晏南风应道:“他挑的鸽子不好,我要等到我能出去的时候亲自寄出去。”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挑的鸽子怎么就不好了?” 陆离瞧见门口掂着许多吃的的元君曜,整个人兴致大起,连忙招手道:“陛下来了!快坐,快坐。” 元君曜心里清楚他看上的是他手上掂的这些好吃的,便直接将那一堆都放到了陆离身旁的桌子上,道: “都是你的,你家将军不爱吃这些,那就不给他吃了,你自己全吃了吧。” 陆离扒拉着元君曜带来的那些吃的,一边嘟囔着: “我也觉得,我家将军就是个白眼狼,陛下您每天送这么多好吃的他都不谢谢您,成天就只知道给他的天微帝师写信。” “嗯?”晏南风侧过眸,挑眉望向陆离。 陆离连忙缩到了角落里,弱弱道:“有些时候有些人的嘴就是不长记性,将军,我保证我再也不说话了。” 这么多好吃的,他可没有嘴再去废话了。 晏南风知晓他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狼毫挂于笔架之上,望向了元君曜,道:“你每天跑我这里,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元君曜笑道:“全天下都知道咱俩自幼便关系好,你被我打入大牢了,我多来看看你怎么了?” 晏南风道:“若是被那些大臣们知晓了此事,恐怕又要大作一篇文章了。” 元君曜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我都依了他们的意,把你打入这牢狱之中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这一次晏南风入狱,与其说是元君曜下的旨意,不如说是众朝臣逼他下的旨。 但凡他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挚友落魄入狱。 不过就算晏南风被打入了牢狱,元君曜也没亏待了他。 这牢房中的布置,都快赶上将军府上的布置了。 香炉是元君曜从自己寝宫里带来的一个香炉,点的香都是龙延香。 软榻上铺的都是元君曜亲自挑选的冰丝被,枕的都是上好的玉石。 就连晏南风手上握着的狼毫,都是元君曜平日里批阅奏折用的上好狼毫。 为此,晏南风还不少抱怨,说这根狼毫不如他府上的用着顺手。 元君曜是真怕他在这牢里会受一点苦。 每日元君曜更是恨不得将宫中的琼浆玉露都带给晏南风,恨不得将宫里的美食都带给他吃。 以至于如今的陆离,脸已经极其明显的丰腴了许些。 对此,他一直都解释说是因为自己整体窝在狱中没法骑马练剑才导致自己吃胖了的。 每天送无数好吃的的元君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同样握在狱中不能骑马练剑却风采依旧的晏南风则是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陆离撇了撇嘴,“你们总说我吃胖了,陛下你每天送这么多好吃的,我怎么可能不吃胖?” 元君曜挑了挑眉头,略带一些傲娇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明日我就不送了,你们就吃这狱卒为你们准备的那些饭吧。” 陆离连忙哭丧着脸求道:“陛下我错了,我知道您肯定不会舍得让我家将军受苦的,是不是。” 晏南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吃什么都好,我倒是更希望君曜能少来牢狱,免得落人口舌。” 第220章 你三弟就是我三弟 元君曜撇了撇嘴,踢了晏南风坐着的椅子一脚,道:“总有一天你这里的墨条和宣纸会用完,若是到时候我不来了,我看你拿什么给你家那位写信。” 晏南风垂眸望了一眼已经没剩几张的宣纸,连忙道:“也罢,你还是多来几次吧。” 他眼里,就只有这一堆寄托相思的书信。 就算寄不出去,他将那些话写下来,总有一日带到她面前,也是好的。 元君曜坐到他对面,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道:“对了,晏南风,我有件事儿忘和你说了。” 晏南风帮他把茶盏归于原位,问:“何事?” 元君曜应道:“咏霖回来了,他还带了几个人一起过来。” 咏霖药师是今日一早到的永安城,到了之后,他便带着介不二和柏岑一同进了皇城。 禁卫皆知晓咏霖药师曾救过陛下的性命,也便没人多加阻拦。 这一路畅通无阻,他很快便见到了元君曜。 元君曜在知晓情况之后,特意提醒了咏霖,今后若是给景明国那边传信,千万不要提及晏南风的情况。 他怕晏南风心上的那位女子若是知道了她家晏南风因她而落入牢狱会心生愧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晏南风听元君曜说完之后,忍不住赞叹道:“还是你懂我。”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让李天微知道他如今落入牢狱的事情。 虽说他如今过得依旧很好,但若是被她知道了,按照她的脑回路难免会瞎想。 所以还是瞒着她为好。 但咏霖药师不是在照顾柏岑吗? 难道说这一次他把柏岑一并带来了? “君曜,这一次咏霖带来的人都有谁?”他望着元君曜问。 他答:“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子,一个病倒了的男子,哦对了!那男子的样貌与你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便是他了。” 是柏岑没错了,元君曜没见过他的三弟,故而没认出来柏岑也是正常之事。 元君曜问:“是谁?” 晏南风道:“那是我三弟。” 虽说,那个柏岑其实不是他的三弟。 但他的三弟已经死于乱葬岗,这个人又与柏岑相貌相同。 他更愿意相信,他就是柏岑,他就是三弟。 元君曜问:“那位被你父亲赶出门的三弟?” 晏南风点了点头,旋即便进入了正题,“他叫柏岑,他得了一种病,需要用到五味草来医治,你可否给咏霖药师一株五味草,让他救治柏岑。” 元君曜未曾犹豫一分便直接应道:“当然可以了,你的三弟就是我的三弟,他得了病我自然得出一份力,五味草我这宫里多的是,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完好无缺的三弟。” 晏南风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他与元君曜之间,无需言谢。 五味草这种皇家才能用的药材,他给他用亦是不加一丝犹豫。 元君曜回宫之后,便亲自带着五位草去见了咏霖药师。 在咏霖熬药的过程中,他不停地问:“这一株五味草就能把他治好了吗?还用不用其他的?朕这里好药材多的是,咏霖你别和朕客气。” 咏霖一边扇着扇子熬着药一边道:“陛下放心,其他药材我早已准备妥当,如今有了五味草,不出三日柏岑公子便能醒过来。” 元君曜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们先在这宫里面住着,等到他醒过来之后,记得告诉朕一声。”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小院子里的介不二欢喜道:“我家大人来信了!” “你家大人?”元君曜刚疑惑着,咏霖便解释道:“她是天微帝师府上的人,她家大人,也就是天微帝师。” 元君曜一听是李天微,也就来了兴致,跑到院子里问:“天微帝师的信?上面写的什么?” 介不二先是翻看了一遍那张纸,待确认自己没漏掉什么东西之后才将这信递给了元君曜,道:“陛下您自己看。” 元君曜接过那张纸,瞧见上面写着:柏岑如今如何?晏南风如今如何?你们如今如何? 他看完之后面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还不忘嘟囔了一句:“还记得问一问晏南风的情况,这个弟媳妇还不错。” 若是两情相悦的话,这一次就许给晏南风和亲之事也无妨。 毕竟,他也想看到他唯一的挚友得其所爱,终其一生皆幸福。 元君曜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他转了转眼珠子,对正在写回信的介不二道:“你就说晏南风现在过得很好,元昭国陛下还打算为他寻一门亲事,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正在满城招亲呢!” 介不二一脸无语地望向元君曜,道:“陛下,您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幼稚的一国之君。 她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皇上。 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元君曜见眼前这小姑娘直接拆穿了他,连忙板了板脸,故作严肃道:“朕现在命令你这么写,还有,下次不准说朕幼稚。” 介不二却丝毫没被他这一副神情给吓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将脸朝向元君曜,对着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还不忘记吐槽道: “人家晏南风都被关进监狱了,你还要给他招亲,在监狱里招亲么? 况且我家大人若是信了该咋办?就她那点脑子,现在恐怕都用在担心晏南风的安危上了,肯定想不到招亲是骗她的,若是被她信了,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陛下您说这该怪谁? 别怪我没提醒您,到时候他们若是知道了是您干的这事,您就等着” 介不二话还没说完,便被元君曜打断:“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你写就快些写,不然朕明天开始就命令御膳房不再准备你们这儿的饭菜了,你饿到了不要紧,若是病着的那位公子饿到了可就不好说了。” 介不二连忙道:“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元君曜不了解介不二自己是否爱吃,但他瞧见介不二望向柏岑的眼神便明白了她对柏岑的情意。 所以抓到这一点去要挟她,准没错! 最后还真被他猜对了,她真的麻溜地开始写下了那些话。 第221章 江文乐惨遭抛弃 信上写着:已拿到五味草,柏岑过两天就能醒过来,一切安好勿念。 在元君曜的威逼利诱之下,她又加上了一句话: 晏南风如今也很好,元昭国陛下在为他寻亲事,此刻正满城招亲,忙得不可开交。 介不二将写好的纸摊在了元君曜面前,挑眉道:“写完了,怎么样,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元君曜打了个响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倒要看看,这位未来弟媳妇看到这信会是什么反应。 景明国,建康城内。 江文乐来来回回把这封信看了许多遍,整个人的脑子处于一种极其混乱的状态。 “不可能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这封信确实是不二写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晏南风他怎么可能会去招亲呢?这根本不可能啊。” 余佩打了个哈欠,道:“大人,这大晚上的,您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江文乐连忙拉着她,把那封信递给了她道:“佩佩你看,这是不二写的信。” 余佩瞧了一眼,便喜道:“这么快就拿到五味草了!太好了!” “大人,五味草都已经拿到了,柏岑现在也有救了,你还有什么好愁的?” 江文乐撇着嘴,道:“你往下看。” 经她这一提醒,余佩这才瞧见了下面的两行字。 “元昭国陛下要给晏南风招亲?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也就是说,晏南风这么多天以来都没给大人您传信,是因为他在忙着招亲?所以才没时间给大人您写信的?” 江文乐哭丧着脸,道:“我们走之前约的好好的,怎么才走没多长时间就成这样了,他怎么就开始招亲了?” “大人,您也别着急。” 余佩继续劝道:“您想一想,人家毕竟是元昭国将军,招个亲倒也是个正常之事。” 江文乐委屈巴巴地望着余佩,问:“那我呢?” 她这是惨遭抛弃了么? 余佩愣了愣后道:“要不,我也给您整一个招亲?” 江文乐拧着眉头,低声道:“我只想要他。” 招多少次亲,也招不来一个他。 “佩佩,怎么办啊,这下子晏南风会不会被别抢走啊。” “永安城里美人甚多,万一他看上谁之后把我忘了该怎么办?” “大人,您多虑了。”余佩认真道:“他现在都已经开始招亲了,恐怕早就把您给忘记了,您还是早些面对现实为好。” 此话一出,江文乐所剩无几的希望又被浇灭了一大半。 “终究是我错付了。” 余佩瞧着江文乐垂头丧气的模样,忍着笑道:“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您这副模样,我特想笑。” 江文乐满脸委屈,低声道:“笑吧,反正你们的快乐,都与我无关。” 余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全天下又不是只剩下晏南风一个男人了,大人您也不必如此执着。” “全天下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再与他一样了。” 他们是他们,晏南风是晏南风。 没人能代替他。 余佩道:“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两个胳膊两个腿,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吗?” 江文乐被她这一句话给逗笑,她问:“那你觉得陆离和穆子清两个人能一样吗?” 余佩毫不犹豫便道:“就陆离那傻脑子,这世界上谁能和他一样?大人您还是别把他和穆公子放在一起了,我怕拉低了人家穆公子水平。” 江文乐问:“那你现在还觉得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吗?” 余佩摊了摊手,无奈道:“大人,您又钻牛角尖了,每次碰上晏南风的事您就容易不理智。” 晏南风堪称是江文乐人生道路中的一道难以跨越的坎。 江文乐摊在躺椅上,抬头望着夜空发呆。 她现在觉得元昭国永安城的美人比这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而他就像是独一无二的月亮,如今被众佳人所包围。 映入眼帘的星星越多,她的心情就越焦躁。 每一颗星光都很闪亮,而她却是离他最遥远的一点星光。 好似遥不可及。 “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能够再近一点就好了,就再近一点点就好。” 那样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他最近的情况都不清楚。 连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知道。 月光洒在她的脸庞,夜色里她声音很轻很轻。 “佩佩,你说,我能不能去找他?” 此时的余佩正乘着月光斟茶,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忽地一顿,连忙回过头望向江文乐,道:“大人您是不是疯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朝廷重臣私自离国,这可是大罪。 “我没乱说。”江文乐此刻气息沉着冷静,继续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了,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会越来越淡,到时候就算是没有他在元昭国招亲这一回事,恐怕结果依然如此。” 两个人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注定无法走得更远。 余佩将手中茶盏置于石桌上,转过身对江文乐道:“大人您清醒一些,他晏南风除了样貌和武功好一些,还有哪一点是好的?”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身份地位确实也不错,倒也能和大人您相配,谈吐以及品行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智勇双全。”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一句晏南风有什么好的那句话有些不对,连忙闭上了嘴,呸了两声。 那位元昭国将军晏南风,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是元昭国将军,离景明国太远。 但大人她也不能为了他去冒这个险啊,万一被发现了,整个帝师府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这可是帝师的一辈子,总不能为了那个晏南风全部亲手毁了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余佩又忍不住劝道:“大人,您听我的,这一次您千万别冲动,不能为了一个男子,私自离城铸下大错啊。这事儿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到时候您在想回景明可就难了。” 这相当于自己断送自己的一条后路,若是江文乐选择赴往元昭国,那便注定会失去如今在景明国拥有的一切,到时候即使能保住一条性命,可为了那个人失去了自己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222章 煮一壶茶 江文乐抬眸望向夜空,那一泊月光皎洁明亮。 “佩佩,他来见过我一次,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勇敢,也去他那里见他一次?” 她与他都是两国权臣,他既然可以去做这些事情,她又为什么不可以? “大人您和他不一样的。”余佩有些焦急,可偏偏她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 江文乐起身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明月渐渐隐去,次日江文乐起了个大早。 说实话,她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奔赴到他的身旁。 她怕她过去了,看到的场面会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怕她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他身旁的那一刻,得到的答案会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她怕晏南风会让她失望。 归根结底,还是怪他们的感情太过脆弱。 江文乐闷闷不乐地在院子里逗着蛐蛐,这时小厮忽然来报说穆公子来了。 “让穆公子进来吧。”她道。 旋即便回了屋子,准备了龙井茶和糕点来招待穆子清。 几次的相处下来,穆子清待她虽不似从前那般疏远,但依旧不怎么亲近。 江文乐为他斟了一杯热茶,“穆公子,你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穆子清道:“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要向天微帝师请教煮茶上的事情吗,今日凑巧无事,便过来看看帝师今日是否清闲,可否领略一二。” “今日确实无事,倒也算得上是清闲。”江文乐这样回答。 她虽不知穆子清为何会忽然提起煮茶的事情,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江文乐命小厮准备好了煮茶的东西,开始按照她平时的习惯煮着茶。 穆子清从始至终都认真注视着她。 她将茶饼不停地翻动,依旧是等到茶饼上有凸起的小疙瘩的时候,放到离火五寸的位置继续烤。 手法依旧,从未变过。 穆子清的双拳紧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继续看下去。 茶香浓郁之际,她开始煮茶,和那次一样。 茶水初沸之际,穆子清早已备好了一勺盐。 江文乐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要用到盐?” 穆子清声音有些沙哑,“曾有人对我说过,这一勺盐是用来调味的。” 江文乐并未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注意力都放在了茶水上面,还不忘赞叹道:“那她还挺懂茶的!” 穆子清点了点头,拿过一个小勺,用小勺将茶水表面浮起的一层水膜去掉,舀出了第一碗茶汤置于熟盂之中。 江文乐有些惊诧,见他开始自己动手,也不好再继续插手,只好站在一旁望着他默声不语。 穆子清紧接着又分别盛出五碗滤过之后,依次倒进了茶盏之中。 和那次她做的一模一样。 江文乐端来了两个羊脂玉杯,放到了穆子清面前的桌子上。 茶香浓郁,她忍不住赞叹道:“好香啊,快尝一尝!” 穆子清提起茶盏,在羊脂玉杯中缓缓注入青色的茶水。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似是没有一丝感情。 他那样唤她:“文乐。” 江文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端起茶杯未经思考便直接应道:“怎么了?” 她抬起眸,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恍若意识到了什么。 穆子清苦笑着,又唤了一句:“文乐。” 文乐 江文乐骤然明白过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认出她来了。 “你你怎么会”她诧异的望向了他。 他怎么会认出来她? 穆子清望着她,低声道:“你忘记了,你曾说过的,这是你的独家秘方,只有你一人,懂得这般煮茶的方法。” 他今日来,是为了试探她究竟是不是文乐。 自那时候查案与她相处,他便有所察觉她与文乐之间的相似之处。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穿着,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但她永远都改变不了那些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神情。 若是待在一起的时间够长,那就一定能察觉出来。 那时一起查案,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就算是从前多么不了解她,自那时候开始也该对她有些了解了。 自那时候开始,他便察觉到了天微帝师和文乐似是同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不光是相貌相似,就连那不经意之间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从那之后,他便猜测她就是文乐。 也便有了今日的试探。 文乐曾经教他煮过的那一次茶,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只可惜,江文乐却将那件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江文乐万万没想到,今日的煮茶,竟然是穆子清给她设计的一个套。 她恨自己脑子为什么这么不记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下好了,一切都完了。 好不容易圆上的谎,就这样败露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穆子清,毕竟骗了他这么久 “对不起” 对他,她此刻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尽管她知道,这一句对不起似乎不能弥补什么。 穆子清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苦笑着道:“天微帝师还真是万能,不仅能上战场出谋略,还能去查案子,能杀人能救人,还可男可女。” 江文乐低着头,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虽然穆子清说的那番话更像是在夸她,但此刻她面对他依旧是有些愧疚。 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她现在不仅有些愧疚,还有些无助。 她不奢求穆子清能原谅她,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她依旧只能道:“真的对不起” 穆子清道:“你不必与我说对不起,你只是在做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她做的那些事情,与他无关。 字里话间,皆是疏远。 江文乐解释道:“当初海棠诗会的时候,我只想着穿男装会方便一些,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只能将计就计,干脆就直接扮成了一个男子,后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穆子清打断她的话,“你不知道如何向我解释,所以你就选择逃避我,不再见我,让文乐公子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你” 第223章 你不必愧疚 所以最终,她选择了欺骗,选择了逃避。 穆子清转过身,背对着她,低声道:“天微帝师,谢谢你曾让文乐公子这个人走进过我的生活,也谢谢你曾经来过。” “虽然有些时候,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 “你带给我的,更多是美好。” 说罢,不等江文乐在说什么,便迈出步子走出了帝师府。 这一程的风景,是她带他去感受的。 也是她,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拥有朋友的温暖。 也是她,让他第一次尝试着去主动与人交流。 文乐公子的出现,改变了穆子清的生活。 所以,他是要谢谢她的。 就算这只是一场欺骗,他依然要选择感谢她。 没有她,他不可能会走出穆府成为如今的大理寺卿为国效力。 没有她,他不可能会经历这些他从前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 没有她的出现,他如今依旧会固步自封,将自己关在穆府之中。 没有她的出现,他永远都不会敞开心扉讲心里话对一人去说。 如今在他的心里面,文乐公子依旧很重要。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去面对天微帝师了。 如果二人都能够放下的话,或许他们能成为挚友。 成为一生的挚友。 但可惜的是,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她亦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愧对于他,她一直以来都愧对于他。 从最开始她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想与文乐公子做好朋友的时候,她便开始愧对于他。 直到后来,她发觉他将文乐公子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挚友,那时开始,她便刻意疏远他。 不是因为厌烦他,不愿意与他亲近,而是因为她不想一生都扮作一个男子陪着他。 这是她一个自私的想法。 她做不了江文乐,那起码不要一直去做一个男子,安安生生当李天微,也是好的。 她不愿意一直去扮作男子,也不愿意因此浪费他的感情。 穆子清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该拥有自己的世界。 她不能一直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身份去耗费他的时间和感情。 所以,她用言语伤害了他,想要让他远离文乐公子。 但这只会让她越来越愧疚。 江文乐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她以为文乐公子这个人已经从穆子清的生命中过去了,他不会再想起文乐公子,也不会再来寻找文乐公子。 她以为他会忘记他。 可她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纸终究包不住火,谎言最终都会被拆穿。 江文乐瘫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余佩见她这副神情,脚步也忍不住放慢了些。 她小声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江文乐有气无力地道:“刚刚穆子清来过了,他都知道了。” 余佩有些惊诧,“他知道你就是文乐公子这一件事情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他都知道了。” “那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她家大人最近运气是真不咋地,一茬接一茬地来。 江文乐道:“他说他不怪我,说他要感谢我,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愧疚。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余佩劝道:“大人,你也别瞎想了,穆公子不是都说了他不怪您吗?您又何必自己怪自己呢?” 江文乐问:“这事若是放在了你身上,你会不在意吗?” “如果我是穆子清的话,我可能”余佩认真想过之后回答道:“我可能会打死你。” 毕竟谁也不想被欺骗这么长时间。 江文乐听了她这话,更加绝望了些。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我和穆子清的友谊就这样断送了。” 余佩拍了拍江文乐的肩膀,劝道:“大人您也别这么想,凡事都会过去的,说不定过段时间穆公子就把这事儿忘了。” 江文乐问:“你觉得像他这样能一个人待在府中几年不曾出门的人,会这么容易忘记一个人吗。” 余佩摇了摇头,“似乎不会。” 话音落下,她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大人,您现在先别想这些了,过段时间宜贵嫔的寿辰,您为她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江文乐极其干脆地摇了摇头,“宜贵嫔是谁,我又不认识,干嘛要给她准备生辰礼物?” 余佩惊诧道:“天哪,大人您该不会忘记了吧,宜贵嫔入宫前和您的关系是极好的。” 江文乐茫然地望着她,问:“当真?在这宫里我竟还有关系好的皇妃?” 余佩点了点头道:“宜贵嫔是大齐公主,那时也是因和亲才嫁到景明国的,当年她在咱们帝师府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入的宫,大人您都忘记了?” 宜贵嫔本是大齐五公主秦时越,隆庆四十五年作为和亲公主嫁入景明国。 她是隆庆四十五年二月初来到的景明国,那时恰逢宫中有位娘娘离世,大齐担心秦时越此时入宫为妃会染上晦气,便想了个法子让秦时越暂且先留在建康城中一段时间,暂时先不入宫。 而最合适的地方便是天微帝师府,地处优越又安全,随即宋永和便安排秦时越住进了天微帝师府。 好在秦时越和李天微性格投缘,能聊到一起,便成了好朋友。 当年秦时越足足在帝师府中住了半年时间,才入宫为妃。 于秦时越来讲,天微帝师是她来到景明国第一个挚友,也是入宫后唯一一个能够谈心的朋友。 于李天微而言,秦时越是一个志趣相投且极其有趣的朋友,她会带给自己许多未曾感受过的快乐。 “所以大人,她的生辰你怎么能不准备礼物呢?”余佩再次问道。 “我这不是把以前的东西都忘记了吗?我怎么知道我从前还有一个贵嫔朋友。” 江文乐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为什么这一次穿越不赠送原主记忆,这下倒好,又碰到从前都好朋友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江文乐道:“佩佩,这位贵嫔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要不你按照她的喜好,去准备一些东西到时候送进宫里,这件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吧。” 第224章 倒也不必如此绝情 余佩拧着眉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江文乐,道:“大人您怎么能这样?宜贵嫔和您关系这么好,您怎么能对她这么敷衍?” 江文乐满脸苦楚地望向余佩,道:“佩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余佩道:“宜贵嫔当前正受宠,陛下到时候自然会为她准备宫宴贺寿,到时候您肯定是要亲自过去为她贺寿的,至于贺礼,我觉得您还是用心选一选比较好,毕竟每次人家都对您这么用心。” 还要去宫宴 她又不是李天微,近距离与此前的朋友接触万一露馅了该怎么办? 余佩此刻依旧是双目如矩地盯着她,江文乐故作镇定道:“好,好,我去,贺礼我也会好好准备的,你放心便是。” 到了如今这么场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文乐准备先去街市寻些女子喜欢的东西,再精心包装一番,当作宜贵嫔的生辰贺礼。 她刚到街上,便碰到了提着一筐药材的林染。 林染瞧见她之后便立马叫住了她,“喂!李天微你等等。” 江文乐顿住脚步,回头望向林染,“怎么了?” 林染微仰着脸,带着几分傲气道:“我方才去穆府,流萤告诉我说穆公子去你那了,他去你那做什么?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不好。”江文乐极其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们二人之间只会有公事,林姑娘放心便是了。” 林染听到她说这话,才放下心道:“我就猜穆公子这般清傲之人,也不会与你多加来往!” 江文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林染又叫住了她,“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呢!” 江文乐转过身,面对着她道:“你说便是了,若是我知道,便一定会告诉你的。” 林染拧着眉头问:“这段时间我发现有一个喜欢穿粉衣裳的女子,总是出入帝师府,你可认得她是谁?”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穆府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得他府上出入的那些人都是谁?” “那人不是在穆府当工的小厮,而且我从前也没见过她,昨日我跟着她走了一圈,发现她后来又进了大理寺,好像是大理寺的人。” “你堂堂一个林家大小姐,怎么能赶出跟踪这样的事?” 林染听到这句话有些心虚,连忙挺直了身板,清了清嗓子后道:“我这不是为了穆公子安全着想,万一那人是坏人怎么办?”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经林染刚刚那一提醒,她倒是也想起来了那人是谁。 “你方才说的粉衣女子名为穆幽若,是大理寺中的仵作。” 林染听了这话,眸底忽然多了一分警惕。 “你怎么知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和穆公子关系并不怎么好的吗?你不是说你们两个人并没有多少来往的吗?那你怎么知道出入穆府的那女子是谁?” 江文乐汗颜。 “穆幽若曾与我和穆子清一同查过案子,你方才都说了那人似是大理寺的人,幽若是大理寺仵作,你说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哦,原来如此。” 林染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望向江文乐的那一丝警惕。 江文乐劝道:“林姑娘,你毕竟也是林家小姐,又是神医咏霖的亲传弟子,成天盯着人家穆府,影响终究是不好的。 况且百姓们都称你为林家小神医,你也要对得起这个称号,就算不必去悬壶济世,也要多为百姓们做些什么,别总是浪费时间在穆子清身上。” 毕竟,穆子清性情不定,总是黏着他非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有可能会触怒他。 所以不如多花点时间在自己的身上,卿若盛开,蝴蝶自来。 但她没想到林染非但不听她的劝导,还指着她道:“喂!李天微,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离穆公子远一些,然后你好乘虚而入吧!” “我乘虚而入??!” 江文乐此刻实在是搞不懂林染的脑回路。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有什么理由乘虚而入吗? 林染现在怎么看谁都像是情敌? 江文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林大小姐,您还是别瞎想了,真的。我与穆公子,如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和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他大抵,永远都不会愿意与她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倒也不必如此绝情。” 江文乐打了个寒战,立马转过了身。 她弱弱道:“穆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什么倒霉运势? 穆子清道:“天微帝师说这句话倒是让我不明白了,这建康城的街市又不是你家开的,为何我就不能来了?”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怎么会这么巧” 江文乐越解释声音越弱,此刻她只想原地消失。 林染面色红润,笑容间皆是羞涩,“穆公子,我方才去你府上找你,他们说你不在,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路上遇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能证明我们两个有缘分?” 穆子清道:“林姑娘想多了,这条路是从帝师府去我穆府的必经之路,倒也算不上是巧合。”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其实林染早就在这条路上等候多时了。 林染被他直白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后解释道:“今日我也是凑巧相去街上逛一逛,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穆公子。” 对,她就是在这条路上等候多时了。 但她等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穆子清,而是江文乐。 “林姑娘不必解释。”穆子清语气里尽是疏远,“你怎么样与我无关,去哪里亦然不需要告知与我,但我还是要说,我希望林姑娘不要无事就去我穆府,我们穆府,不招待闲客,你可明白?” 一句话,把林染说的面色通红。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你远一些?” 尽管已经知晓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去问一问。 穆子清不语,他压根就没心思回答与他无关的人的问题。 林染见他并不理她,咬了咬牙后道:“好,你既然不想看到我,那我也不必自讨没趣,我们林家的人又不是低人一等,何必要看着别人脸色做事!” 第225章 平洲运来的花釉瓷 于她而言,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自己对自己说的。 她为了他,已经足够卑微。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地去敲穆府的门,想要见他一面。 但那一扇冰冷的门,从未打开过。 她被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门外,却从来都没想过放弃。 她以为,总有一日会打动他。 可她等来的确实他一句没有半分情意的话。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尊严一次有一次地受到伤害。 “这段时间打扰了,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穆府周围了,穆公子请放心。” 她向他拱手行礼,旋即便决绝地转身离去。 林家的人,不能如此卑微。 没有希望的时候就该放弃,该离开的时候就不该犹豫。 林染走后,穆子清朝着江文乐又走近了两步。 江文乐此时的处境极其尴尬,穆子清离她离得很近,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盯着她。 二人仅一步之远,她能够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穆子清他刚刚喝酒了。 她苦笑着道:“穆公子,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又在这遇到你了。” 穆子清道:“确实是挺巧的。” “那你先忙,我去街市上买些东西。”说着,江文乐便准备离开。 穆子清移了移步子,挡在了她的面前,道:“天微帝师何必如此着急?你就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穆公子你误会了。”江文乐紧张的有些结巴,“其实,其实我刚刚说那话的意思,是,是想说”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穆子清笑道:“要我帮你回想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话音落下,不等江文乐回答,他便道:“你刚刚说,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和我,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这一句话你都忘记了吗?文乐,你都忘了吗?” 他这是把她当成文乐了。 江文乐无奈地望着他,温声问:“你刚刚,去喝酒了?” 穆子清道:“我刚刚喝了茶,你亲手煮的茶,但不知为何,竟有些醉了,脑袋还有些晕晕的。” 她望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才道:“你怎么也学会喝酒了?我送你回府吧。” “你先说清楚,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我们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那样问她,就那样盯着她。 一时间,江文乐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上天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收回那一句话,不,她今天就不该出门。 他望着她,又道:“你就这么想原远离我,是吗?” 江文乐连忙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想要远离你,我是怕你会想远离我。” 穆子清苦笑道:“我从未有过知心挚友,若是唯一的一个都要去远离的话,那我这一生岂不是要注定孤独?” 江文乐只当他是喝醉了,脑子不太清醒,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毕竟她足够清醒,她明白她对他的伤害不配就这样被原谅。 “文乐,文乐”他就那样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穆公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说罢,她便扶着他进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往穆府的方向去。 此时的穆子清面上没有一丝醉酒后该有的红润,谈吐亦是十分清晰,如果不是他有些茫然无措的目光和这满身的酒味,江文乐根本没法判断出他喝了酒。 倒不如趁着他醉酒,将心里话都讲给他听。 “穆公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从一开始未曾骗你,那我们两个,还能不能成为朋友?” 穆子清没有回答。 她只当他是没有听清楚,便继续道:“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很后悔当初骗了你,这让我觉得,有愧于你甚至无颜去面对你。” “其实,在我眼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穆子清茫然涣散的眼神定在了她身上,缓缓开口:“你也是。” 就在那一刻,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江文乐大惊,连忙朝着车夫喊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车夫应道:“回大人的话,刚刚碰上了宫里的人,小的这不是在给他们让路吗。大人放心,这会儿他们已经过去了。” 江文乐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不是吧?这群宫人的方向怎么好像是帝师府?” 宋永和又有什么事啊 马车停在穆府门前,江文乐扶着穆子清走进了穆府,将他交给流萤之后便匆匆离去。 “得快些回去,看看那群人是不是真是去了帝师府。” 不巧的是,江文乐回去的时候,那群从宫里来的宫人已经离开了。 余佩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翻看着什么。 江文乐走过去问:“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余佩点了点头道:“宫里的人刚走。” “还真是来我们这的,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呐,这个给你,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余佩便将手中正翻看着的一个精致的请帖递给了江文乐。 “这是宜贵嫔生辰宴的请柬?” 余佩点了点头,“大人,请柬都到了,你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糟了刚刚那一会儿都没来得及准备。” 她在街市上转了一圈还没挑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碰到了林染,随后又碰到了穆子清,根本没机会去挑选贺礼。 余佩叹了口气,忽想起前些日子从平洲城运送来的那批瓷器,便道:“大人,要不然您就从平洲城运送来的花釉瓷中,选一些上好送进宫里当作贺礼?” 江文乐喜道:“有这好东西不早说。” 这些东西挺好,不用她再多花钱,也不用她再费尽心思去挑选,反正都是些名贵玩意,也算是尽了她的一番心意。 江文乐迫不及待地让余佩领着她去看一看那批瓷器,待仔细挑了一小会儿之后,她才确定出这一批瓷器都不太令人很满意。 这些不知为何总是差强人意。 这跟她想象中的未免还是有一定的落差。 江文乐道:“其实比起花釉瓷,我更喜欢这些白釉瓷,这些花釉瓷的颜色给人的感觉不够,总是差强人意,相反,这白釉瓷色白又有些微微泛青,色泽清透,让人看一眼便会喜欢上。” 第226章 平步青云 余佩应道:“这还不好办,哪大人您就选这一批白釉瓷当作贺礼不就好了?” 江文乐却摇了摇头,“这一批白釉瓷虽让人看第一眼会喜欢上,但看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厌倦。” 余佩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您这要求也太多了吧。” “佩佩,不是你说要我用心一些的嘛?我这随便选一个送过去,人家难免会觉得我是在敷衍。” “行行行,大人您说的都对,那既然花釉瓷和白釉瓷你都不满意,那该咋办?” 江文乐故弄玄虚道:“山人自有妙计。” 花釉瓷色彩过多会令人眼花缭乱,白釉瓷太过单调,那不妨在白釉瓷上添些有意义的东西,让它保留最纯粹的颜色又不会单调。 江文乐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下,便道:“佩佩,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城东把那个李成双请过来。” “李成双?”余佩有些诧异,“他不是上次在张姨家附近见到的那个小书生吗,大人您请他过来干嘛?” “请他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请他帮忙,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快去快去。” 江文乐推着余佩出了门,自己则是又朝着身边离得最近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把城中的大齐使者请过来,就说是我找他有些事情。” 小厮答了句好,便匆匆离去。 这段时间临近宜贵嫔生辰,大齐那边也派来了使者为自家的公主送礼贺寿。 请他们过来,也能更真切更详细地了解到大齐风光。 才一会儿的时间,余佩便请来了李成双。 李成双手中捧着书卷,满脸不情愿地道:“天微帝师,我每天很忙的好不好?我还要研习功课好去考取功名,你带我来你府上到底是有什么事?” 江文乐自动忽略了他的抱怨,问道:“会画画不?” 李成双满脸自豪道:“小生再怎么说也能算得上半个文人墨客,笔墨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会?” 江文乐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找你还真是找对了。” 李成双茫然地问道:“帝师大人,你又想做什么?” 江文乐道:“现在有一个忙想要请你帮,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耗费你一些读书的时间以及才气,这个忙你要不要帮?” “您别说这么多,就先说明白您到底想做什么吧,您说清楚了,我再考虑到底帮还是不帮。” 别看李成双只是个普通书生,但他心思可机敏得很。 他清楚像江文乐这样的身份想要找个书生来办事是个容易事,在没有搞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找他帮忙之前,他不能轻易答应。 万一这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他还想留着自己的小命去考取个功名回家。 “你放心便是了,我又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坏事,这事简单得很,你先说要不要帮忙?” 天知道,她就只是想让李成双帮她在白釉瓷上添些东西。 李成双却依旧警惕地望着她,这位天微帝师虽为一品帝师,却能上战场还能查死人的案子。 一个女子面对腐尸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这样的女子要请他帮忙,多半是要去做什么不正常的事情,警惕些还是好的。 江文乐见他这副神情,叹了口气后道:“你若是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我还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不过你好像还没拿到行卷吧?” 李成双闻言喜道:“你能给我行卷?” 江文乐道:“若是没有行卷,恐怕你连去考取功名的资格都没有,我是朝廷一品帝师,自然能给你行卷,但我这也是有条件的。” 这个时代的行卷,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准考证。 但这里的行卷并不像准考证一样验证身份后就能拿到,他们只有从有一定地位的人手里,才能拿到行卷。 这就相当于一份担保,李成双家境平凡,到现在还没拿到行卷,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极其忧心的一点。 只有拿到行卷,才能去参加科考。 如今天微帝师既然说了能给他行卷,纵然是让他做什么他也愿意。 故而他极其爽快地答应了。 “帝师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尽管说便是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一定都会尽力去做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既然答应了我,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跟我来吧。” 江文乐领着李成双进了后院,带他去看了早已准备在后院的白釉瓷。 李成双问:“这是何意?” 江文乐指着这些白釉瓷道:“我要你在这些白釉瓷上作画,你可否做的到?” 李成双闻言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帝师您要让我去做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在这瓷器上作画啊,这都是小事,我一定包您满意。” 江文乐道:“这件白釉瓷是我要送到宫里给宜贵嫔当贺寿礼的,这便意味着若是你画的足够好了,能让贵嫔喜欢上了,那这东西便能被贵嫔日日摆在宫里。 这白釉瓷上我会让你提上两句词,凭陛下对宜贵嫔的宠爱,这白釉瓷自然能时常被陛下瞧见,到了那时候,你还用愁自己的满身抱负会被埋没吗? 事成之后,你不仅能够拿到行卷,还能得到陛下和贵嫔的赏识,所以李成双,为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这一次作画你只能做好,不能搞砸。” 这是她给他的一个机会。 李成双不管是才情和性情,都是被她所欣赏的,这也是她选择他的一个理由。 其次,若是把李成双送进了朝廷之中,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江文乐想要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那就必须要抓住身边这些有足够才华的人。 她会用自己的势力,去帮他平步青云。 李成双一听自己写的词与画能有机会被当今陛下瞧见,浑身便充满了干劲,道:“帝师放心,这都是简单事!我李成双一定把它做好,绝对不可能出一点岔子。” 江文乐又道:“在瓷器上作画说起来容易,但若是要再加上我要你加上的那些东西,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作画的确不难,但也要看画的东西是什么了。 “帝师想在这瓷器上加些什么?” 第227章 大齐风光 江文乐笑道:“我要你在这白釉瓷上,用淡青色为它添上大齐风光。” 宜贵嫔秦时越已经许久没回过自己的家了,思乡之心在所难免。 她命人在这白釉瓷上画上大齐风光,也是想让她能够时常看到这景象,想家的时候不会那么难过。 为了避免颜色太多而出现眼花缭乱这一种情况,江文乐特意选择了淡青色来作为主色。 这样一来,即为白釉瓷添了些韵味,又能避免颜色过于杂乱。 李成双道:“可我从未去过大齐,又如何能画出帝师你说的那种大齐风光?” 江文乐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请了大齐使者过来喝喝茶,待会儿与他们聊一聊就好。” 他不够了解,大齐使者还不够了解吗? 刚谈到大齐使者,小厮便跑来报:“大人,使者现在已经在厅堂候着了。” 江文乐道:“准备上好的龙井茶,我马上就过去。” 大齐使者知晓江文乐与他们公主秦时越关系甚好,故江文乐来请,他们自然是要来的。 使者道:“早些时候便想来帝师府里拜访帝师大人,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可算是有机会一睹帝师大人尊容了。” 江文乐笑道:“算来也该是怪我,几位使者千里迢迢来到建康城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未尽一尽地主之谊。” “帝师说的哪里话,帝师平日里这么忙,能抽出时间来已经算是够给我大齐面子了。” 寒暄了几句过后,江文乐才步入正题:“其实今日请几位使者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几位帮帮忙。” 使者笑道:“帝师但说无妨,这些年你对宜贵嫔照顾有加,这些我们大齐都有记在心里,如今帝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尽管说就是了。” 有了大齐使者这一句话,江文乐也不再客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他们说过之后,便让李成双与他们开始细谈。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李成双了。 “我们大齐与建康城中的景象大有不同,我们那里多的是粉黛白墙,景色秀丽如画,这一次帝师大人能有此心,着实是令我等惊讶。” 江文乐回答道:“宜贵嫔是我的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贵嫔在景明国能有帝师这样的朋友,我大齐也就放心了。” 大齐使者回去之后,又怕自己讲述的不够清楚,李成双没法完全理解,故又送来了一副画卷,是他们回去之后亲笔将大齐风光画出,来给李成双作为参考。 一切都进展得极其顺利,李成双的画功也确实没让江文乐失望。 江文乐依稀记得,当日李成双画完带她去看成品的时候,她当场便是极其惊讶的。 李成双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白釉瓷间融有淡青色的美,一笔一画又在讲述大齐风光。 这件贺礼,她都快舍不得送过去了。 在府内摆着日日观赏,也是极好的。 江文乐在心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还是将此物送与宜贵嫔当贺礼为好。 毕竟,若是将这一件留给了自己,她还得去费劲力气找别的东西代替。 到时候,又会耗费心力。 懒惰使她决定就这样办。 江文乐又细细欣赏了一遍,忽发现李成双并未在白釉瓷上题字,便问道:“你这是,决定不提字了?” 这是为何? 题字于他而言,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这是在陛下面前展现文采的大好时机,他这是选择放弃了? 李成双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也想啊,可题字也要分场合,大人您要将这件白釉瓷赠与宜贵嫔当贺寿礼,那题的字自然就是要与贺生辰相关的。 我向来作诗作词都是凭自己的心情与感受,我对这位宜贵嫔确实是极其陌生的,不知她的喜好亦然不知她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所以这字我没法写,总不能因为一行字,坏了贵嫔娘娘的心情。” 江文乐道:“也好,之前确实是我思虑欠妥,只想着让你题个字或许能帮到你什么,没想到这一点。” 也罢,是金子什么时候都会发光。 或许无需她帮忙,李成双便能平步青云。 这一日,江文乐和余佩在院中闲谈。 “佩佩,你给我讲一讲我曾经与这位秦时越发生过的事情呗。” 明日便是她的生辰宴了,到时候免不了要与那位秦时越接触。 是时候该去了解了解她们从前经历过的事情了,到时也不会太尴尬。 余佩懒洋洋应道:“大人,你们两个都爱闹得很,这些往事您还不如去请个说书先生回来讲。” 江文乐道:“我请个说书先生回来,让他讲我自己的事情,这事传出去了多尴尬。” 余佩道:“我都明白,您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去请外面的人,才会来请我的。” “快别说这些了,快给我讲一讲秦时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比您还爱闹,偏偏一张嘴比蜜还甜,谁也拿她没办法。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有一年她带着您一起跑到了光禄大夫宅子里蹭饭。 当时光禄大夫府内有喜事,办的家宴,本来是没有请你们两个人的,但贵嫔她就爱凑这个热闹,非要去那转一转还吃了一顿,后来被人家发现了,光禄大夫气的要赶你们两个走。 结果贵嫔她一撇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就那样撒了几句娇,光禄大夫竟然就心软了下去,把你们俩留下来了。” 江文乐听完之后忍不住道:“撒娇果然是万能的。” 余佩道:“大人,说到撒娇,您可得跟她好好学学,别成天板着个脸。” 对她的这句话,江文乐选择自动忽略。 “佩佩,当初咱们帝师府是没钱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沦落到一国公主领着一国帝师去别人府上蹭饭的地步?” “这我哪知道,这不得问你们自己?咱们帝师府什么时候缺过银子?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就喜欢追求赐季,自己家的东西再好吃也不想要,整天就盯着外面的。” “我这么沉稳一个人,很难想象当初是怎么跟着她到处疯的。” “大人,只能说这就是你的本性,只不过秦时越帮你激发出来了而已。” 第228章 疯子 江文乐侧过眸,盯着余佩,悠悠然道了一句:“佩佩,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敢说当初你没跟着外面一起到处乱跑?” 余佩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问道:“大人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啥你还会记得这些?” “经你一提醒,记起来了这么一点点。” 其实,她确实是一点都没记起来。 之所以会猜到这一点,是因为方才余佩给她将这些事情讲得实在是太详细,让她没法不去相信余佩是亲眼所见。 只有亲身经历过,她才能将这件事情讲得这么详细。 否则是没办法的。 而且这事儿李天微和秦时越也不会将给其他人听,余佩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是因为自己当时也在场。 所以江文乐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余佩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咱还是别提当年那些丢人的事儿了,明儿就是宜贵嫔生辰宴了,你还是快些准备准备吧。” 江文乐道:“我都准备了这么多天了,早就准备妥当了,你放心便是。对了佩佩,我从前都称呼她什么?” 余佩顿了一下,才含笑道:“我记得大人你从前唤她都是唤阿越的。” “阿越,阿越,好,我记下了。” 次日,暖风和煦,江文乐特意选了一身略微正式的衣裳,便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这次宫宴来的人并不多,毕竟是贵嫔生辰,请来的都是些女眷。 江文乐毫无意外地又碰上了这位林家大小姐林染。 二人于大殿外尴尬对视,江文乐刚想开口,林染便道:“你与穆公子的事情我并不关心,但我希望你能够对他一心一意,若是你真与他是两情相悦的话,那就不要与从前那位元昭国将军藕断丝连。” 江文乐听得一阵懵,“我何时与穆公子两情相悦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林染冷哼了一声,道:“我这双漂亮眼睛不是白长着的,我能够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情意不一般。” “林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与穆公子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你方才提过的元昭国将军,我们之间的情意未曾断过,又何来藕断丝连这一说?” 两情相悦的人,是她与晏南风,关穆子清什么事。 林染带着怀疑地望着她,江文乐只好解释道:“林姑娘,你不能因为你对穆公子有意思,就觉得全天下女子都对他别有用心吧,我与他之间是真的没什么,你大可放心。”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江文乐都快懒得和她解释这些了,怎么她还是不明白?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回想起前段时间穆子清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林染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低声道:“反正,穆公子与我又没什么关系。” 她也没资格去管这么多。 江文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建康城这么大,好男人多的是,别想这么多了。” 林染躲过她的手,走进了大殿,留下了一句话:“你不懂。” 江文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便准备进入大殿找自己的位置。 可就在迈入大殿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呼喊声。 “李天微!!!” “李天微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跑,你不许跑!!!!” 江文乐回过头,目光定在了那边的长廊上。 是宋平阳。 她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梳起,墨发随风散乱着。 不仅如此,她此刻身着一身白色锦衣,明显便是歇息时穿的衣裳。 宋平阳她怎么连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出来了。 江文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虽是知晓宋平阳此刻也在这宫里面,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进入大殿前见到宋平阳。 她本以为,宋永和会好生看管着她,不会让她在这种宴会的重要时刻闹出什么乱子。 可宋平阳她还是出现了,就在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她出现了。 宋平阳后面跟着数十名宫人,她们一边追赶着宋平阳一遍喊道:“公主!长公主您莫要乱跑!您等一等奴!” 可发了疯的宋平阳哪管得了这么多? 她只顾着朝着江文乐奔去,一副要撕碎江文乐的样子。 江文乐心下一紧,当即心里也有些慌乱。 其实她并不怕宋平阳,可今天这个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宋平阳在这儿闹腾。 她本是来贺生辰的,本是一个高兴日子。 江文乐朝着门口已经看愣了的宫人喊道:“你们陛下呢?去找你们陛下过来!” 这个时候,宋永和必须得在。 宋平阳离她越来越近。 “李天微!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她得面目极其狰狞可怕。 “都是你害死了橙茂!要不是因为你,橙茂不会死!” “你把我的橙茂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李天微,我要让你偿命!” 周围已经多了许多前来看热闹的人,她们大多都觉得此时与她们无关,又难得能亲眼瞧瞧平阳长公主这一副疯疯癫癫失魂落魄的模样,都是图个乐子,在殿门口围着看。 江文乐此时却没有她们这一份闲情逸致。 毕竟,宋平阳口口声声要杀的人是她自己。 现在已经关不上丢不丢人了,保命要紧。 江文乐一边左右环视着,一边应道:“害死他的人是你自己,现在整个建康城都知道,是你亲手杀死了橙茂,与我无光,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话音落下,她便瞧见宋平阳几乎都要朝她扑过来了。 她连忙朝着刚刚打量过的一个方向大步跑去,那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如今殿内正在准备宴会,一大半女眷都已经在殿内候着了,她不能引宋平阳进入大殿毁了这一切。 所以她只能带她跑向其他地方。 御花园相对而言易于躲藏,也能方便她躲着宋平阳些。 毕竟,江文乐不能对宋平阳做什么事情。 她是陛下的亲姐姐,对她动手就相当于和陛下作对。 江文乐还想好好活着,所以她不会自寻死路。 所以她选择躲着宋平阳。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宋平阳来势汹汹,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模样,她还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为好。 第229章 陌生女子 江文乐已经好久没跑这么多路了。 她搞不懂,为什么宋永和还没来,他姐姐宋平阳又要惹祸了,他怎么还不赶紧过来。 他要是再晚过来一小会儿,那可就真的完了。 此刻,宋永和正在御书房和林福交待着什么事情,宫婢匆匆跑进来,在瞧见宋永和之后又连忙放慢了步子,调了调气息之后才跪下恭声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平阳长公主她她跑出来了” 宋永和手中拿着的册子攸地摔落在地上,他连忙问:“你说什么?” 宫婢小心翼翼重复道:“平阳长公主她她跑出来了,说要杀了天微帝师,现在,现在正追着帝师到处跑呢!” 宋永和怒道:“朕不是说过让你们好生看着她吗!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宫婢被吓了一大跳,弱弱应道:“陛下是长公主自己闯出来了,奴拦不住” 宋永和意识道自己没控制好说话语气,便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带朕过去,朕亲自去带她回去!” 他不能让宋平阳在这种场合捅出什么乱子。 这一次是宜贵嫔的生辰,他已经准备了许久,不能因为天微帝师和宋平阳而发生一点差错。 而这边,宋平阳依旧像个疯子一样追着江文乐到处跑。 不,她不是像一个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 江文乐大喘着气,还没休息一下,就瞧见宋平阳挥舞着长鞭朝她奔来。 几日不见,宋平阳跑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都不会累? “李天微!你不许跑!你给我站住!” “我又不傻,我不跑等着被你打?宋平阳您不能冷静冷静,别再这样了行吗?” 怪丢人的。 丢皇室的人,也丢她自己的人。 “我要杀了你!我是长公主,本宫是长公主!你就该死,李天微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摆脱,杀人的那个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做的那些事儿我都没跟你算过账,依旧算是足够宽宏大量了好吧?你怎么还缠着我不放?” “你骗人!就是你杀了橙茂!本宫知道,本宫知道是你杀了他,本宫亲眼看到的,本宫亲眼看到的不会错!” 宋平阳她真的是疯了 橙茂死的那他她根本就不在场,他的死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 明明是宋平阳自己亲手打死了他。 “公主,您清醒一些,咱先不谈这个,都冷静冷静行不行?” 江文乐知道跟她讲理是讲不通了,便换了战术,打算先让她冷静下来。 “你给本宫下来!!”宋平阳朝着她大喊。 此刻,江文乐爬到了御花园的假山上,她就是想在这上面缓一缓气。 跑了这么长时间,真的快累死了。 她跑的满头大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她站在这假山上,宋平阳够不到她。 江文乐一边拍着月匈口一边道:“我不,我才不下去,你也跑了,歇一歇。” 从交泰殿跑到御花园,她精心准备的发髻都被自己跑乱了,原本打扮的漂漂亮亮,结果宋平阳一出现,就把她搞得这么狼狈。 等一会儿的宴会,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参加了。 宋平阳朝着她喊道:“你不下去!那本宫上去!” 江文乐听到这句话,连忙警惕了起来,“这上面很危险的,你别乱来,摔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假山的后面是一片池塘,若是宋平阳爬上来不慎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宋平阳就要往上爬,江文乐连忙道:“你别动!我下去,我下去还不行吗?” 说着,便用晏南风交给她的轻功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下来之后,她还特意走到宋平阳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宋平阳,我下来了。” 宋平阳却以为她这是在挑衅,扬起长鞭就要朝她挥过去。 江文乐连忙侧过身子,躲过了她这一鞭。 之后又连忙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她几乎都快要用尽自己全身力气躲避宋平阳了。 自从来到景明国之后,就没跑过这么多步。 “天微!”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喊她。 “李天微!” 声音越来越明显,江文乐循声望去,是一个妃嫔打扮的娇小女子在朝她招手。 那女子见江文乐没什么反应,又喊道:“李天微你个大笨蛋!快过来呀!还等什么?” 她可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身后宋平阳的声音越来越近,江文乐来不及思考,便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跑去。 那娇小女子一下子便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沿着一条小路跑进了一个宫中。 进宫之后,那女子便命人关上了大门,而自己则是拉着江文乐一起爬上了一堵墙,在墙上探出了半个头,露出眼睛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墙旁边有个矮木梯,两个人正好踩在上面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娇小女子嘟囔着:“没想到住在离御花园近的地方还有这种好处!平日里我都是爬墙逗她们这群宫人玩,没想到今天我还能爬一次墙看一出戏。” 从御花园到着宫中,再到这墙上,江文乐始终都一阵茫然。 这女子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该不会就是秦时越吧? 江文乐细想过后,觉得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秦时越便是这种古灵精怪的性子,与宫中其他嫔妃大有不同。 她或许便是秦时越。 毕竟这宫里面其他妃子,也没有一个能像她这般肆无忌惮的了。 得君宠者得天下,秦时越颇得陛下宠爱,在这后宫放肆一些,也不会有人敢管她。 况且,这宫里面,会帮她江文乐的人,应该只有她这位故友秦时越了。 其他人,跟她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交情。 娇小女子见她一直愣头愣脑的,便敲了敲江文乐的脑袋,道:“笨蛋!你发什么呆呢?” 江文乐经她这一敲,才反应过来,道:“阿越,刚刚谢谢你。” 余佩说了,她从前就是这样唤秦时越的。 若这女子当真是秦时越,这样叫准没问题。 可江文乐话一出口,那女子便满脸嫌弃地望向了她,她拉长了语调:“噫” “李天微你恶不恶心?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恶心人了?” 第230章 她到底是不是秦时越 江文乐听到她这句话彻底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娇小女子自听到她那一声阿越之后,便没停下来吐槽:“我真是受不了你了,才多长时间没见,阿越都叫上了,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快把我恶心坏了,真的。” 她还学着江文乐的语气自己叫了一声:“阿越~” 随后,她又一副要吐了的模样,“我真的快被你恶心死了,李天微你变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一声阿微~” 最后那阿微两个字,她几乎是捏着嗓子喊出来的。 江文乐若不是因为还没搞清楚她的身份,需要给她留点面子,否则早就翻墙而去了。 “你不是秦时越?”江文乐试探性地问。 身旁的可人却忽然变了脸,“滚!” 她发怒的时候,口水都要溅到江文乐脸上了。 “李天微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一听说你出了事,便立马想法子去救你,可你呢?你倒好?你竟然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你要气死我了,我再也不想与你多言了!” 江文乐见她这副反应,更加茫然地应道:“你真不是秦时越啊。” 然而,这娇小的女子听到她这一句话,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还不如把你丢在外面,让宋平阳那个疯女人和你打一架,我就在旁边看热闹得了!” “真不知道我干嘛要费力气救你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人,现在这时候跟我玩失忆是不是?” “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你们几个人,把她脚底下的木梯子给撤了,把她给轰出去!我们不要再管她了!” 说着,她便伸出手指挥着那几个宫婢,让他们把江文乐脚下的木梯子搬走。 可那几个人哪敢动啊。 虽说命令的人是她们的娘娘,但踩着木梯子的人是当朝一品帝师啊。 而且这位帝师,和她们家娘娘关系又这么好。 这没法得罪啊 江文乐见状连忙安抚她,“别闹别闹。” 紧接着,她又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出了点事,记忆全失,这才不记得你是谁了。” 下一步,她便开始问:“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好不好?” 江文乐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身旁女子却又忽然学着她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就不告诉你嘛!你这个坏蛋!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能忘记!伤心心了!”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这女子的肩膀,道:“秦时越!你就是秦时越!你说你拐了大半天的弯,一直也不说清楚,至于吗?” 全天下最会撒娇的人,非秦时越莫属。 就冲她刚刚那语气,江文乐便断定她就是秦时越。 江文乐猜得没错,她就是宜贵嫔秦时越。 秦时越翻了个白眼,“呵!你这个薄情的女人!你还好意思说我呢!连我的样子都忘记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见我!” 江文乐也毫不示弱,“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你带我来见的你,明明是你拉着我来的,我可没主动来找你。” “你无情!你竟然对我说出这种话!我要哭了!这辈子也就只有你会这样对我!”秦时越说着说着,竟就发出了哭腔。 江文乐愣了愣,在确定她是在装的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秦时越您不能正常点,你毕竟也是这宫里的宜贵嫔,你真不嫌自己丢人啊?” 秦时越道:“还敢说我丢人,整的好像你不丢人一样!大家都来瞧一瞧,这位,就是咱们的天微帝师,建康城中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 啧啧,瞧瞧这衣裳和头发乱的,你不开口我都认不出来你就是那位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了!” 话音落下,江文乐的余光便扫到了宫外不远处的一行人。 糟了,宋平阳追过来了。 江文乐连忙摁住了秦时越的头,并示意她不要讲话。 秦时越也意识到了有人追了过来,极其配合地闭上了嘴。 江文乐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宋平阳指着江文乐所在的宫殿问:“这是哪个妃嫔住着的地方?!” 身后跟着的宫婢怯怯应道:“回公主的话,这是这是宜贵嫔的宜和宫。” “本宫不管这是谁住的地方,本宫现在就要进去搜!给本宫把门打开!” 宋平阳并不认识这各个宫里的妃嫔,也自然不知道宜贵嫔在宫中的地位如何。 可这帮宫婢心底却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这公主这不太好吧” 她们可不敢为了宋平阳这个疯女人去招惹如今正得圣宠的宜贵嫔。 否则只要人家宜贵嫔撒个娇,她们估计连命都该没了。 宋平阳挥起长鞭,怒道:“有什么不好的!本宫是长公主!你们胆敢不听本宫的命令!” 就在这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闯进众人视线。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是宋永和,他来得正好。 江文乐瞧见他终于出现,心下的石头也终于放下。 宋平阳终于能安生一会儿了。 可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发了疯的宋平阳似乎对眼前的宋永和毫不畏惧,她用比他还要大十倍的声音怒吼:“本宫就是要杀了李天微,你管不着!” “宋平阳,今日是宜贵嫔的生辰,你非要把这宫里闹得乱成一团吗?你非要让外人来看皇室笑话吗?!” 他这个姐姐,已经够给他丢人了。 他饶恕了她一次又一次,可她呢?从未悔改过。 “本宫才不管什么贵嫔不贵嫔的!本宫要为他报仇!”她只想杀了李天微。 “报仇?”宋永和冷笑道:“你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 “宋永和,不是你定下来的杀人偿命吗!本宫这是在为橙茂报仇!你不能护着她,她杀了人她就该死!” “宋平阳,朕今天就告诉你,当初亲手打死橙茂的人,是你自己!若说是杀人偿命,也该是你这条命!不是她李天微!” “你骗人” 尽管已经有无数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可每每从他嘴里说出,她都会觉得心痛万分。 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啊。 第231章 她没那个命 “宋永和,你就护着她吧!”宋平阳眼角有泪水涌出。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护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本宫的错对吗?她永远都不会做错是不是?所有罪名都要扣在本宫的头上对不对?” “可是,本宫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本宫?你怎么能?” 宋永和望着她,眸中含着的是无奈与心疼。 “朕护着的人,一直都是你。” 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他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保护她。 从始至终,他护着的人,一直都是她宋平阳。 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这些? “你骗人!你在骗本宫!你们都在骗本宫!这个世界上对本宫好的人只有橙茂一人,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已经死了。 宋永和道:“他是被你亲手打死的,你自己心底难道真的不清楚吗?他是怎么死的你都忘记了吗?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要朕一件一件告诉你吗?” “不不是我做的,是李天微,都是李天微做的你是在包庇她,你们都在包庇她对不对?” 她那样望着他,带着恐惧和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宋永和对她越来越失望,他原本以为宋平阳会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就算是她做错了事,杀了人,她也会敢于承认。 可他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把自己做过的所有错事,都推给了李天微。 她是疯了,可她还清晰的记得仇恨。 这样的她,让宋永和失望至极。 眼看着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已经没心情再和她耗下去了。 宋永和侧过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带长公主回去,以后没朕的命令,不准她离开屋子一步!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给朕绑好了!”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就算是把她锁在屋子里,也不能给她任何跑出来的机会!” 他不能再让这些来赴宴的世家子弟看皇室的笑话了,宋平阳已经够丢人了。 宋平阳嘶吼着,骂着挣扎着。 他便命人将她绑住,堵住她的嘴。 这宫中,才好不容易迎来了片刻的安宁。 江文乐见状,连忙拉着秦时越一同从木梯子上跳了下来,拽着她的手便往宫殿内跑去。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宋永和既然都走到了宜和宫这个地方,那就一定会进来看看秦时越。 她不能让这位极其注重颜面的皇上知道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她和秦时越一览无余。 所以,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如她所料,宋永和果然进了秦时越的宜和宫。 秦时越将江文乐藏在了内室,自己则是佯作正在梳妆打扮。 她瞧见宋永和之后,用极其浮夸的演技表演出了一副极其惊诧的模样,“呀!陛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是不是来祝越越生辰快乐的?” 江文乐在内室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越越难道不是比刚刚她的阿越更肉麻? 秦时越真是够了。 宋永和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问:“越越,方才皇姐没吓到你吧。” 秦时越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盯着宋永和,低声道:“有被吓到” 江文乐再次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刚刚趴在墙头看戏看得那么起劲,这一会儿却变成了柔弱小可怜。 不愧是她撒娇界翘楚办出的事。 宋永和揉着秦时樾的头发,温声安抚道:“好了好了,越越不怕,皇姐已经回去了。” 秦时越带着哭腔道:“呜呜呜她刚刚好凶,要不是陛下及时出现,她就要闯进宜和宫打越越了。” “皇姐不会这样对越越的,越越放心。” 宋永和忽然顿了顿,犹豫过后才道:“越越,天微此刻,应该就在你宫里面吧?” 江文乐听到他提起她的名字,心头忽地一紧。 拜托拜托,秦时越你这个时候可要稳住。 要不然如果被宋永和发现了她此刻就在这宫里,那样也太尴尬了吧。 “陛下,您真聪明,天微帝师她现在就藏在内室里。” 秦时越此话一出,江文乐的心便凉了大半截。 她还真不为她打一点掩护。 “她果然在这里。”宋永和的目光定在了通往内室的那一扇门上。 秦时越道:“陛下,您可不要怪天微躲着您,她啊,是因为方才被平阳长公主追的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实在是不方便见陛下,所以才躲在内室里的。” “朕不怪她。” 朕怎么会怪她? “越越,朕想和天微帝师单独说几句话。” 秦时越点了点头,道:“那陛下,越越就先去大殿等你。” 说罢,便走出了寝殿。 宋永和缓缓走进那扇通往内室的门,他的脚步声越近,江文乐便越紧张。 秦时越说的没错,她现在乱得不成样子,的确不适合去见宋永和。 “天微。”他在离那扇门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今日的事,朕替皇姐向你道歉,还望你,莫要怪她。” 江文乐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他让秦时越离开,就是为了单独和她说这句话。 “天微不敢。”她那样回答,声音低缓却不卑不亢。 她哪里敢去怪这位长公主殿下? 毕竟,宋平阳拥有景明国君主独一无二的保护与爱。 “皇姐她病了,都是朕的错。朕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助,是身为帝王的无助。 如今已经到了他无法去控制的局面。 “陛下,平阳长公主病了,就该去请大夫。臣又不是御医,您对微臣说这些话,并无半点用处。” 尊敬,但刻意疏远,这便是如今她对宋永和的态度。 前者,是为了保命。后者,则是她自心底对他的恐惧。 她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她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朕,明白了,你还是在怪朕,对吗?” 她一定还在为上次晏南风的事情赌气。 江文乐道:“微臣不敢。” 她如今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好好地活下去,活到能见到他的那一天。 她可不敢生宋永和的气,她没那个命。 第232章 弱不禁风娶回家干嘛 宋永和双拳缓缓攥紧,沉默了片刻后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好” 他转过身,走出了寝殿,双拳也在那一瞬间松开,无力地随着走路的动作摆动着。 江文乐拍了拍月凶脯,打开了一道门缝,确认他已经离开之后,才放心了走出了屋子。 “终于走了,也不知道他来这里说这一大堆有什么意义。” 她这才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了秦时越的声音,“喂!李天微!” 江文乐惊讶问道:“你不是在大殿等着陛下吗?怎么过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这还得好好问一问你呢,你是不是跟陛下说什么惹他生气了?他今天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直接回宫了。” 江文乐摊了摊手,“我也没说什么,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只能说是你魅力不够,没能靠自己留住他。” “喂,李天微你也太不够义气了,我好心好意帮你这么多,你竟然还这么说我,你真是彻底寒了我的心。” 说罢,秦时越便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江文乐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 “秦时越你够了,您能不能正常一点,咱别这样好不好?” “你一定是不爱我了,一定是这样对不对?你竟然都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我真是太伤心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对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个人,都忍不了你。” 江文乐回答得依旧无情,她相信,今天就算是李天微本人在这里,也忍不了秦时越这一份矫情。 秦时越抽了抽嘴角,“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爱骂我。” 她给江文乐倒了一杯热茶,命宫婢拿来了宫中上好的糕点放到了江文乐面前。 江文乐喝了一小口茶,道:“你稍微正常点,也能少挨个几句骂。” 秦时越撇了撇嘴道:“你不懂,就你这不解风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嫁出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总有一天能嫁出去。” 她又不是没人娶。 “欸!”秦时越凑近江文乐,撞了撞她的肩膀,用着些许暧昧的语气道:“我听说你和那个元昭国将军前段时间闹出了点什么事,跟我讲一讲呗!你俩是不是已经成了?” “没。”江文乐摇了摇头,“你家陛下差点把他给杀了,他现在已经回元昭国一段时间了,听人说,他现在在元昭国已经开始招亲了” 江文乐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怅然,虽然她很不想承认晏南风开始招亲这一件事情,但这事毕竟是介不二亲笔写下来的,她不得不去相信。 秦时越拍了一下江文乐的大腿,道:“我家陛下怎么这么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那你打我干什么!”江文乐理所当然地又拍了回去。 秦时越嘟着嘴道:“我这不是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吗,况且我打的又不疼,你在我面前就别矫情了。” 江文乐对她是极其无奈的,秦时越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是真的惹人生气,可她每次一瞧见秦时越娇小的身体上顶着一张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就怎么也没法生气。 毕竟,漂亮姑娘谁也舍不得凶。 “你家陛下原本是有意要把我送到元昭国去和亲的,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对这事闭口不提,就好像把和亲的事情给忘记了一样。” “他啊,就是舍不得你了呗,我还不了解他,如果你心底是向着他这一面的,他才能放心把你送过去,可要是被他发现你动了真情,那是必定不会让你过去的。” 对于宋永和这种心思,江文乐也早已猜到了一点点。 她叹了一口气后道:“可他也不能就这样把我困在建康城一辈子吧。” 宋永和难不成想一辈子把她困在城中,不婚不嫁,孤独终老吧。 “这谁说得准呢,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一定不会让别人得到,人也是一样。” 秦时越待在宋永和身边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她已经足够了解宋永和那些心思。 宋永和没法将李天微收入后宫,但也不想看着她嫁给自己心悦之人。 所以便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他选择困住她。 江文乐吃了一口糕点,无助道:“那我之后可怎么办啊。” 秦时越一本正经地劝道:“你先别担心,办法总会有的。” 旋即,她又忽然变了一张脸,一脸八卦地望着李天微,道:“不过有办法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位晏南风的事情给我讲一讲?” 江文乐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把从与晏南风相遇再到分别的整个过程都将给了她听。 秦时越听完之后忍不住分析道:“听你这么一讲,我反倒是觉得他应该是一个长情之人,怎么可能一回元昭国就开始招亲呢?” “若是招亲的话,起码也得等一段时间吧,刚和你分开就去招亲,这未免太过分了些。” 江文乐道:“信上说,是元昭国陛下要为他招亲,至于他有没有答应,我也不清楚。” 秦时越一听到元昭国陛下这几个字,眸里先是闪过了一抹惊诧,旋即又忍不住道:“也对,也对。” 江文乐问:“怎么了?” 秦时越回答道:“元君曜那个人我见过,他啊,算是最不正经的一位皇帝了,成天游手好闲的,没事就爱去搞点事去做。要说是他为晏南风招亲,也是正常之事。” “你不是大齐公主吗?怎么还见过元昭国陛下?”江文乐有些惊诧。 秦时越解释道:“其实,我在嫁到景明国之前,差点要被父亲嫁给元君曜那个臭小子,还好我死命地劝,才把父亲给劝住了。” 其实,是元君曜死也不愿意去一个娇娇女回家。 他觉得秦时越生的弱不禁风,个头还不高,娶回家只会招来麻烦,所以便拒绝了大齐提出的和亲。 不过这件事情,这么爱面子的秦时越是一定不会说出口的。 秦时越又道:“所以你别担心,有可能只是元君曜自己在那闹腾,人家晏南风或许都不愿意搭理招亲这件事情呢。” 第233章 想见你 江文乐听了她这句话,悬着的心才缓缓松了下来。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但过了没一会儿,她又满脸愁苦道:“可现在我也没法去见他,我们两个之间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关系难免会越来越生疏。” “这有什么,你去元昭国找他不就好了。” 秦时越说的轻松,可这件事情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江文乐身为朝廷一品帝师,如今皇上又盯她盯得紧,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景明国去往元昭国。 “你以为我没想过去找他吗,关键是我根本没法过去,我这次要是过去了,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算她侥幸逃出了景明国迈入了元昭国国境,到了那里之后还是会被宋永和发现。 到了那时候,恐怕她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秦时越道:“回不来就回不来呗,你以后想嫁的人就在那里,你还回来做什么?好好呆在那里与他共度余生不好吗?” “可是”江文乐有些犹豫。 她并不确定晏南风到底值不值得她抛下一切奔赴到他的身边。 她怕她到了那里,他对待她的情意会不复从前。 就算是她到了元昭国之后见到了他,顺利嫁给了他,可她还是难以保证人老珠黄的那一天自己会不会要面对被抛弃的风险。 江文乐就是一个这么现实的人,在对待感情这件事情上,她太过于理性了。 如果这一次她不能确定为了他抛弃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是值得的话,那她就一定不会这样去做。 失去所有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这是她不敢去承受,不敢去经历的。 秦时越忍不住道:“李天微,你怎么这么怂?” 她认识的那个李天微不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那个李天微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她会去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和事物勇敢付出一切。 江文乐望着秦时越,问:“如果是你的话,你敢抛弃自己的一切,去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重新开启新的生活吗?”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秦时越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我现在不就是这样?” 她舍弃了自己在大齐的一切,孤身嫁到景明国,这难道不是开始了新的生活? 江文乐道:“你不一样,就算是你从大齐离开了,大齐还是会站在你的身后,可这一次若是我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就不要这些了呗!反正当年你从蓬莱来到这里的时候,不就是两手空空?现在不照样过得很好?” 秦时越这一句话提醒了江文乐,“对啊!我还有蓬莱!” 她怎么把蓬莱给忘记了? 要是实在是过的不好,那就回蓬莱,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家,重新开始。 她并不是没有退路。 秦时越又道:“所以李天微,如果你足够信任晏南风,那就豁出去试一试。” 成了,那便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没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没了谁都能照样活下去,不是吗? “经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去试一试。可是现在最主要的是,我根本没法离开建康城。” 宋永和看她看得太紧太紧了。 “怎么没办法?”秦时越挑了挑眉头道:“你求求我,我就把法子告诉你。” 江文乐有些怀疑地望向她,道:“真的?你真有办法?” 秦时越双臂环月凶,道:“我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的宜贵嫔,你觉得我又没有办法?” “快跟我说说是什么办法,回头我好好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求我。” 江文乐咬了咬牙,“求求你了,就告诉我吧” 秦时越瞧见她这副模样,乐得合不拢嘴。 “李天微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文乐道:“那你还不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办法?” 秦时越冷静下来,回答道:“过段时间陛下要带我一起去平洲的避暑山庄待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建康城中,你想去哪里,不就可以去哪里了?” 江文乐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喜,转即一想又觉得不太靠谱,便问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可是真的?” 毕竟这个消息,她一点都没听说过。 秦时越认真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陛下离城可是大事,自然不会传的满城都是,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该怎么办?” “这倒也是。” 有了这个消息,江文乐就像是吃了安心丸一样。 这下子,她终于能有机会离开建康城了。 “不过你可得想好了,那个晏南风到底是不是你真心喜欢的,如果不是的话,那还真是有些不值得你这么做。”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没法确定他是不是。” 若说是喜欢,那晏南风的确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喜欢的人。 可这种喜欢,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是哪一点不对,她总是觉得这份感情来得太快。 快到让她不敢去面对。 秦时越惊诧道:“不是吧?李天微你都为了他在朝堂上和陛下作对了,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你不确定他是不是你喜欢的,李天微你是不是疯了?” 江文乐答道:“我就是觉得总有一点不对劲。” 在感情里,因为就这样的一点,她也不敢去付出全部。 秦时越无奈道叹了一口气,旋即又道:“那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只管回答我便是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好。” 秦时越问:“你现在想不想见到他?” “想。” 很想很想。 “那你见到他的那一刻,心底会不会有一种幸福感?” “我这不是没见到他吗,我哪知道会不会有那种感觉。” “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你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会不会很开心?” 江文乐想起晏南风女装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会。” “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不想要分开?” “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段时间回忆最多的时光。” 她怎么舍得与他分开? “那李天微,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嫁给他?愿不愿意将这一辈子托付给他?” 第234章 为大齐谋个和平盛世 在这个问题上,江文乐犹豫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答她。 她只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总觉得时间还未到。 “李天微,我算是明白你了。” 秦时越分析道:“你这就是明显的喜欢,但不愿意为了他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因为你不敢确定对他的情意究竟有多深。 说白了,你还是不够爱他。” 这倒也正常,这两个人毕竟没经历过多漫长的陪伴。 江文乐对她的这一番话表示认同,“好像确实如此。” “我给你出个法子,你到时候就照着我说的这么去做,就够了。” 说罢,秦时越便贴在她耳朵旁说了几句话。 江文乐听过之后有些狐疑地问:“这样能行吗?” 秦时越笃定道:“信我,这样绝对没问题。” 话音刚落,宫婢便准备好了待会儿宫宴要穿的衣裳,快步走进大殿道:“贵嫔娘娘,宫宴就要开始了,您看您要不要先把衣裳换上?” 秦时越点了点头,“嗯。” 她转过头对着江文乐叮嘱道:“记好我刚刚说的话,我先去换衣裳了。” “去吧。” 秦时越在进入内室之前又忽地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吩咐宫婢:“你们去为天微帝师找一件合身的衣裳,再为她重新理红妆。” 宫婢弓身道了一句:“是”。 江文乐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两个打扮好的女子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秦时越绕着江文乐转了一大圈,眨巴着眼睛道:“李天微,我美吗?” 江文乐道:“美若天仙就是你。” 秦时越掩嘴笑道:“你也是,也就比我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点吧。” 宫婢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提醒道:“贵嫔娘娘,时候到了,大家都已经在交泰殿候着了。” 秦时越清了清嗓子,道:“放心,我这就携我家天微一起去交泰殿,让她们好好看一看建康城这两朵花究竟有多美。” 江文乐拽住她的手便朝着殿外走去,“您还是快走吧,别让人家等的花都谢了。” 交泰殿内,清一色的女眷。 秦时越在心底嘟囔着:怎么一个男的都没请?一群女子坐在这里比美有什么意思? 江文乐坐在离她最近的席位上,时不时和她用眼神交流。 整个宴会上都是些客套的寒暄话,确实没什么意思。 还不如回宜和宫和秦时越斗嘴有意思。 江文乐刚有这种想法,便听到一个丰腴女子缓缓开口:“咱们建康城里,数天微帝师和宜贵嫔的关系最好。今日可是宜贵嫔的生辰宴,不知咱们天微帝师,又为宜贵嫔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秦时越一听到这个话题,立马来了精神,满是期望地看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道:“我准备的东西,现在已经命人送到宜和宫了,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毕竟是瓷器,还是小心些为好。 若是不小心嗑着了碰着了,那李成双这么多天的心血不就完了? 所以她命人直接将那白釉瓷送到宜和宫,也能少些意外。 那女子惋惜道:“哎,看来这一次,是我们没有眼福喽!” 秦时越听着也觉得心急,她想快些瞧一瞧天微今年为她准备了什么。 于是乎,这场宴会走完了所有流程之后便匆匆结束了。 听闻陛下一直都在看着平阳长公主,都没来这生辰宴上露个面。 秦时越一心想瞧李天微准备的东西,便急忙拉着她回了宜和宫。 待她瞧见白釉瓷上的画时,极其惊诧地问:“天微,这这是你画的?” 江文乐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画的,是一个名为李成双的书生画的。” 她可不会去占别人的才华。 “这是大齐?” “我有多久,没回过大齐了” 离家久了的人,最想念的便是自己的家乡。 纵然是多年未曾归家,她依稀能一眼认出这大齐风光。 毕竟,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 江文乐问:“还喜欢吗?” 秦时越没有回答。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件与她一样高的白釉瓷花瓶。 “我好想回家。” 这是江文乐第一次见到秦时越伤感的模样。 原本便是一个娇俏美人,如今眼皮一耷拉,嘴角往下一撇,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了些。 江文乐走近她,温声道:“等有机会了,就去和陛下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回家看看。” 秦时越摇了摇头,“陛下太过多疑,若是我对他提起要回大齐,恐怕会平白遭他猜忌。”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尽管她受尽了荣宠,也不敢提一句想回大齐。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想家,而连累大齐。 “你能送我这个,我摆在宫里能时常看着,便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一个念想。 江文乐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们都是被宋永和困在建康城中的人,她知道她的苦,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因为,不管她怎么安慰,都没有什么用。 一句话和两句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也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 两个人不知道站在原地发呆了多长时间,秦时越才开口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余佩就该着急坏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府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李天微。”秦时越忽然又叫住了她,道:“你这一次回去,下一次我们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确实如此。” 江文乐这时才意识到这一次之后,或许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再次见面了。 她这一次离开,是要离开建康城,离开景明国。 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秦时越道:“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你能为了自己而活,可我,不管做什么,总是要先考虑大齐。” 她是大齐公主,她不能失宠,不能惹陛下不高兴。 她是大齐公主,她要为大齐,谋一个和平盛世。 江文乐道:“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因为在你护着大齐的同时,大齐也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保护着你。” 第235章 她没有家 她会羡慕秦时越有一个家,有一个可依靠的家。 而她,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时代,她都未曾拥有过一个家。 这是她这一辈子的遗憾,她也想尝一尝家的温暖。 秦时越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被宫墙锁住的人罢了,没什么好羡慕的,快回去吧,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那些话。” 江文乐点了点头,“放心,我都记住了,多保重。” “保重。” 从秦时越那里离开之后,江文乐回到帝师府上便开始计划着出城。 她在考虑这一次的计划要不要告知谢长侯,还有此刻依旧毫不知情的余佩。 次日,天空上布满了灰蒙蒙的乌云。 天气不好导致余佩整个人情绪极其低沉,她懒懒问:“大人,您又在想些什么?” 江文乐道:“佩佩,我打算去元昭国。” 这件事情她不能瞒着余佩,她得告诉她。 就算她早已料到余佩会是这个反应。 “什么!!!” “你要去元昭国?!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大人,这事儿不是该过去了吗?您怎么又忽然提起来这事了?” “您能不能清醒一些,别这么冲动好不好?您去哪里不值得,真不值得。” 江文乐道:“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 “这一次去元昭国,是我仔细考虑过后得选择。我要去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我要去那里见他一面,一定要去。” 她的语气坚定,余佩却听得满面愁容。 “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去元昭国会有什么样后果?有可能咱们就再也回不来了,就为了他一个晏南风,值得吗?” “值得。” 这一次,江文乐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我不仅是为了晏南风,也是为了自己,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要去弄清楚自己的内心,她要去弄清楚晏南风究竟会不会是陪她走完一生的那个人。 “大人,您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一次去了之后真的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不想看着她家大人铸成大错。 蓬莱派她们两个人来这里,是为了景明盛世。 “大人,师父说过的,你辅佐陛下,我辅佐你,可你如今若是要去元昭国,那景明国又该如何?你把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当什么了?” 江文乐道:“只要宋永和还愿意给我辅佐他的那个机会,我便一直愿意去辅佐他。” 前提是这一次她离开景明国前往元昭国他不会对她发怒,不会对她下追杀令。 她怕的,是宋永和会想要杀了她。 “大人,这一次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余佩的语气与江文乐一样坚定。 她很清楚的明白,江文乐去了元昭国之后,不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她根本就不够了解晏南风,根本就不够了解晏家,根本就不够了解元昭国。 “大人,待在景明国不管怎么样都有蓬莱在护着你,可到了元昭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蓬莱的手,伸不到元昭国。 蓬莱一直以来辅佐的都是景明国,而非元昭国。 所以若是江文乐在元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没法及时救下她。 “您在这里是一品帝师,可您到了元昭国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您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大人,您能不能仔细想一想这其中的利弊,不要一时间因为一个晏南风而冲动。” 余佩一直都锲而不舍地劝着江文乐,可江文乐心底的决定却没有半分动摇。 她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去元昭国见他。 其实江文乐是有私心的。 她想要看一看,如果没有李天微的身份,她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江文乐的话,会活成什么样子。 她想要试一试做自己。 哪怕只有一段时间。 “佩佩,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你放心,过些日子陛下会去平洲的避暑山庄呆上一段时间,我可以趁着那一段时间去一趟元昭国,如果来回够快的话,或许能不被他发现。” 若是真的能不被他发现,那就是万事大吉。 余佩板着一张脸,依旧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二人僵持了许久,江文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佩佩,我们两个人若是都不肯妥协的话,那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了。 你留在这里,我离开,从此以后” 江文乐话还没说完,余佩便打断了她,“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说这话,是不要我了吗?” “佩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这一次我的选择便是这样,我的选择就是赴往元昭国,如果你不愿意与我一行的话,那你就留下来,活着回到蓬莱。 我的决定,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的。” 这一次,她做好了准备去见他。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改变。 余佩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愣了许久。 大人说这句话,意思是要分开吗? 她们两个人就要分开了吗? 怎么能? “大人,你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她的声音低沉。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离开。 更不会让她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更不会一个人回到蓬莱。 余佩眼角流下一滴泪水,她沉声道:“好,这是你的选择,我明白了。” 她家大人还是这么倔,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元昭国之行不知凶险,她怎么舍得让她家大人一个人去走? “大人,我陪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离开她家大人。 这是她自从跟着她从蓬莱来到建康城时便立下的誓言。 既然是誓言,那便要用生命去守护。 这一次,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她依然选择陪着她家大人。 就算她不舍得让大人去经历这些苦难,就算她不愿意让她平白去走那些并不简单的路。 就算她知晓前路凶险,元昭国内会有更难的路在等着她们。 就算一旦踏上这一条路,便有很大的机率要面临毫无退路。 她依然选择陪她一起,因为她是她家大人。 只要时时刻刻能陪在她身边就好,能够陪着她,就够了。 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离开大人。 这是誓言,也是守护。 第236章 您可真闲 “大人,这一次你不愿意妥协,那我便陪你一起踏上这一条路。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跟定你了。” 江文乐听到她这句话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余佩很多时候都会让她觉得很感动,甚至很幸福。 这是一种信任,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佩佩,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这一次去元昭国,她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哎”余佩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希望大人能好好的待在建康城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这不是大人想要的选择。 大人想去见他,她只能陪着大人一起去元昭国见那个人。 江文乐心里又有了别的疑虑,她问:“佩佩,你说,这件事情我该不该告诉谢长侯?” “这件事情按理来说,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若是多了,终归是不安全的。” 万一有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她们就都完了。 余佩顿了顿,又道:“但谢长侯他并非是别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帮过我们帝师府很多很多事情。若是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他一声,恐怕太不仗义了。” “我也是在考虑这一点,其实我还是怕谢长侯会像你一样,反对我去元昭国,若是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好是坏了。” 她担心将这件事情告诉谢长侯之后得到的会是反对。 “大人,您都没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呢?” 如果谢长侯不同意的话,再把大人给劝住,不让她离开,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余佩是极其支持江文乐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谢长侯的。 “大人,您将这事告诉侯爷之后,若是建康城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能帮咱们打个掩护,不是吗?” “而且告诉了侯爷之后,他也能帮咱们出点主意。侯爷毕竟经历过的事情比咱们两个加在一起都多,他出的主意一定是有些用处的。” “反正这一次我是觉得,如果大人您不将此事告诉侯爷,那就是真的不仗义,真的不仗义。” 江文乐听余佩说了一会儿,便被她给说动了。 “你说得对,侯爷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帮我们,我不能这么不仗义,这事,得告诉他。” 想到这里,江文乐便命小厮准备了马车,准备前往侯府。 余佩则是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谢长侯身上。 她只希望侯爷能说动大人留下来。 谢长侯今日起了个大早,瞧着天有些阴阴的,便图一个凉快,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煮了壶茶。 江文乐和余佩到的时候他也毫不惊讶,似乎早就算到了一样。 谢长侯将倒满茶的白玉杯推到江文乐面前,道:“天微帝师,今日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刚煮的茶,你来尝一尝。” 江文乐象征性地品了一小口茶,才道:“其实今天来找侯爷,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侯爷知会一声的。” “天微帝师请说便是。”谢长侯笑道。 “过些日子,陛下会去平洲的避暑山庄待上一段时间,我打算在那段时间里,去一趟元昭国。” 谢长侯问:“你要去找他?”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瞧着陛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再考虑和亲之事了,所以这一次,我想去元昭国见一见他。” 谢长侯垂眸低笑,“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早就猜到了她要去元昭国? 怎么可能呢?谢长侯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江文乐问:“侯爷,您猜到了?” 谢长侯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你啊,这一次对他是动了真情了。” “这一次?侯爷您为什么要说是这一次?”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谢长侯却依旧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江文乐被他说的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谢长侯这时候却道:“你若是想去找她,那便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建康城这边有我帮你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放心便是。” 余佩听到他这句话,心凉了半截。 本来还想靠着谢长侯劝一劝大人,她也好把大人留在建康城中。 现在倒好,谢长侯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 她最后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那天微这一次,就提前谢过侯爷了。” 谢长侯道:“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启程吧。” “好。” 明日是宋永和出城的日子,宋永和一定想不到会有人赶在那一天离开。 所以,那一天,会是最好的时机。 离开侯府之后,江文乐便回去准备收拾东西。 “佩佩,咱们要不要多带几壶梅子酿?” “都行。”余佩心不在焉地应道。 良久,她忽然道:“大人,咱们要不要给不二传个信,知会她们一声?” “嗯”江文乐犹豫过后才道:“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她应该正忙着照顾柏岑,咱们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此时,元昭国永安城内。 介不二在屋内徘徊不定,心中实在是太过担忧,便走到了咏霖身旁,问:“咏霖药师,不是说他该醒过来了吗?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咏霖道:“莫要着急,如今五味草他已经服下多日,病症基本上是已经去除了,我们再耐心等待一些时候就好。” 按照脉象来看,柏岑的确是该醒过来了。 他如今脉象平稳,已经恢复如常,可就是迟迟不醒,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元君曜盯着柏岑的脸看了好大一小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朕猜测,晏南风他这位三弟应该已经醒过来了。” 介不二拧着眉头道:“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他明明还没醒,你为何要说他醒了?” 元君曜道:“一看你就没什么见识,没睁开眼睛又没代表没醒过来,他这多半是睡着了。这都猜不到,真是笨到家了。” 介不二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不再与他多言。 这位元昭国陛下,多半是闲得慌,才会老来这里转悠。 第237章 皇权 而此刻,紧闭着双眸的柏岑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不,不要。” 介不二连忙朝他奔了过去,急忙道:“公子,你快醒一醒。” 元君曜站在一旁,双手环臂,悠悠然道:“他这不是已经醒了吗?都发出声音了。” 介不二没理他,去端了一杯热车,站在柏岑身边静静等候着。 柏岑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被褥。 不二有些紧张,朝向咏霖药师问:“药师,他这是怎么了?” 咏霖走近柏岑,伸手摸了摸他的脉象,“许是梦魇的缘故,你先不要担心,没事的。” 柏岑此时的脉象依旧平稳如常,应是并无大碍。 介不二清晰的听到,柏岑发出了一声呼唤:“柏岑” 他这是,在唤自己的名字? 元君曜道了一句:“多半是病糊涂了。” 此时的介不二若不是看在他是元昭国陛下的份上,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话这么多,还没一句好话,就没见过这样的一国之君。 但这里毕竟还是他的地盘,她就算对他不满也不能太过分,还是活着最重要。 咏霖道:“陛下,她已经够担心了,您还是别添乱了。” “行行行,我不说话,我去牢里看看晏南风吃饭了没。” 说罢,元君曜便走了出去。 狱中,晏南风正在整理着这些日子写下的信。 元君曜提了一壶好酒,命狱卒开了门。 晏南风把信收了起来,望着元君曜问:“怎么又来了?你每天就这么闲吗?” 元君曜将手中提着的酒放到了晏南风身旁的桌子上,有些不满地问:“晏南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来你就把信收起来?就这么怕写的东西被我看到?” “我确实不想让你看这些。”晏南风如实回答,随即便把那几封信收了起来。 “晏南风,你这也太不够义气了吧!就几封信还藏得这么严实。”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 “好,不让我看是把,那我就不放你出狱了,你就一辈子待在这牢里面吧,好好尝一尝有信寄不出去的感觉。” 晏南风对元君曜这一句威胁不以为意,他站起身,右手扶在元君曜的肩膀上,挑了挑眉头道:“你舍得吗?” 元君曜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把晏南风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拨开,“晏南风你真是越来越会恶心人了,我真受不了你。” 晏南风收回了手,道:“那说点正经的,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今天正好闲着,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你哪天不闲?现在朝中就没什么事需要你去打理吗?你怎么会这么闲?” 元君曜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回答道:“如今朝政大权,大多都握在了丞相手中,我也就难得落得了个清闲。” 晏南风听到他这句话,神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已经把朝政大权拿回来了吗?如今朝政大权为何又会回到丞相手中?” 元君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张开手边比划边道:“朝政大权曾回到过我的手上,但前段时间,又从我手中被拿走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帮你夺回来的,你怎么就这样丢了?” 晏南风眉心紧皱,元君曜越是对这件事情不以为意,他就越是为他担心。 因为他明白,朝政大权对元君曜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他是一国之君,若是连权利都无法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他便只是一个无用的躯壳,被操纵的傀儡。 元君曜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随之向下弯去,他低声道:“如今丞相掌权,有很多事情,我没法自己做主。” 晏南风朝着他走近一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元君曜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便再次问道:“丞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夺权的?是我领军赴往九原城的那一段时间,还是在我回元昭国之后?” 元君曜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道:“在你走的那一段时间。” “在我走的那一段时间”晏南风重复着这一句话。 若是如此,那他也便明白了元君曜为什么会丢掉朝政大权。 “原来,是因为我的原因。” 他曾经帮他拿回来的朝政大权,最终又因为他而全部失去了。 晏南风在战场上输给了景明国,而元君曜在朝堂上失去了朝政大权。 这其中,皆是因果。 若非是晏南风当初私自做出去往景明国的决定,元君曜在朝堂上也不会独自承受那么多。 他败了,独自一人赴往了景明国,而元君曜则是在朝堂上为他扛下了一切的压力。 他给他传了无数封信,让他快些回朝。 可晏南风对此从未在意,他还以为,元君曜手中握着的权利不会再次易主。 可是他错了,就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丞相以晏南风私自离朝,不尊国法这一点屡次在朝堂上为难元君曜。 元君曜没法解释,也没法按照丞相的意思剥削晏南风的将军之位。 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晏南风,就没有他掌权的那一天。 曾经是晏南风助他夺回了权利,他知道晏南风对他有多重要。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丞相竟在此期间收买了朝中数位大臣,联合起来夺取了元君曜手中握着的朝政大权。 如今的他,一无所有,就连放晏南风出狱的权利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晏南风一直以来都没法出狱的原因。 元君曜道:“那是我们被抢走的东西,我们再抢回来就是了,我们一起,一定能把权再次夺回来。” 晏南风问:“你之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是不是怕我会因此愧疚?” “也不是怕你会因此愧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于你罢了,况且,我还以为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夺回来。” 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依旧是这个结果。 元君曜不用多说,晏南风心里都懂。 “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便不再是一个人,我会帮你重新夺回属于你的权利。” 而另一边,江文乐与余佩已经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去往元昭国的路程。 第238章 星燃 天已大亮,江文乐和余佩方至榕城。 一入城,余佩赶马的动作便放慢了些,她朝马车内问:“大人,咱们到榕城了,这儿汇聚了各地的商人,咱们要不要在这儿停下买些东西?” 江文乐掀开车帘,探出了一个头,左右环视了一圈,见此地景色着实不错,便心生玩意,道:“没想到我们这一程还能路过这样的好地方,来都来了,定然是要买些东西带过去的。” 路途疲惫,她正好能在此散散心。 说话间,江文乐便跳下了马车,和余佩一同将马车停到了一家客栈,两个人便满心欢喜地去了城中集市之上。 二人边散着步,余佩边为江文乐讲述道:“榕城虽不比建康城繁华,但也有它独到的韵味,这里地域宽阔,各个地域的商人都带来了他们当地的特色。 所以这里卖的许多东西,是建康城买不到的。不仅如此,这儿的东西不会有假,故而根本不用担心会在榕城买到那些残次品和伪造之物,这里卖的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宝贝。” 江文乐道:“还好这一次我们带的银票足够多,还是那句话,咱们有钱,放心买就是了。” 余佩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大人,不是我说,您带的这些钱,能买下这一整条街。” 江文乐听后大惊,连忙捂好了自己的钱袋,低声对余佩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把银子和银票抢去了,那咱们就真完了。” 到了那时候,她们就会落得个回不去景明国又去不了元昭国,夹在两国之间举步维艰的下场。 余佩望着她此刻这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问:“大人,您至于吗?我知道您爱财,但您倒也不必一直捂着钱袋,这样只会让人看见你就会第一眼注意到这钱袋。” 江文乐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觉得,我的钱袋里装了一整条街,不捂好它万一漏了什么铺子该怎么办。” 但她也只是这样说说,很快便松开了手,总不能一直这样捂着钱袋去逛集市。 两个人经过一处琉璃铺子时,江文乐忽然停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铺子上的琉璃制品有多精美,而是那位买琉璃的男子着实惹眼。 江文乐走上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一小会儿,才问:“宋玉?” 正小心擦拭着一块琉璃的男子听到她的声音,恍然间抬起了头。 于这集市喧闹间这般好看得出尘的男子,除了宋玉还会是谁? 宋玉见来的人是江文乐,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琉璃,问:“天微帝师?你怎么来了榕城?”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不是要去元昭国吗?怎么走了一半,在榕城停下了?” 当初不是说好了,去元昭国重新开始? 如今怎地半路停在了榕城? 宋玉道:“走了一半,没盘缠了,只能留在榕城。好在这里经济还算景气,倒也让我赚到了不少银子。” 不是江文乐当初给他的银子太少不够花,而是他实在是太爱挥霍,花钱总是毫无节制,便落得了如今这个下场。 江文乐瞧了一眼他的铺子,铺子上的琉璃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每一块都被他擦得晶莹剔透。 “你,改行卖琉璃了?”她问。 宋玉点了点头,“我碰琉璃不会发生像血玉那样的晦气事,于是便走上了这一行。” “这儿是北境第一大城,倒也是个好归处。你留在这里,也能维持住生计,待这铺子生意好起来之后,你也能重新过上好日子。”江文乐道。 江文乐正说着,忽然听到对面铺子传来了买家与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 “我来榕城多少次了,哪家铺子的琉璃我没买过?你家铺子价格未免太高了些,若是不少点银子给我,我就去你对面那家了。”那要买琉璃的人说到这,又指了一下宋玉的铺子,继续道: “你也该知道,对面那傻大个刚来榕城做生意没多久,他那的东西买的可比你这里便宜一倍还多呢!今日若非是我看上了你家这块琉璃的成色,我才不可能会想在你家这买!” 宋玉,成了傻大个? 江文乐听到这话低眉一笑,旋即干脆转过了身,瞧着对面看着一出好戏。 那老板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后拍了一下大腿,道:“得了,我卖给您还不成吗,就按您刚才给的那个价!我卖!” “早点这样也就省我嘴皮子了!”那人取过琉璃,付了银子之后便离开了。 江文乐嘀咕了一句:“无趣,还以为能有多好玩呢!” 她正准备转过身同宋玉讲话,却被忽然出现在对面铺子门口的一个少年吸引住了视线。 这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的,本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好年纪,却偏偏给人带来一种少年老成的沉稳。 他许是经历过许多事情吧,他眉心里的那种沉稳总让她想起柏岑。 江文乐也没多看,便转过了身继续和宋玉攀谈。 临行前,宋玉赠与了江文乐一块上好的琉璃。 江文乐道:“今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记得传信到帝师府,只要我看得到,就一定会帮你。” 宋玉微微一笑,“天微帝师,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若没有她,恐怕他早已死在了建康城中。 若没有她,他也不能重新踏上做生意的路。 这本就是他喜欢去做的事,但她给了他一个机会坚持下去。 余佩这时已经去了客栈,准备驾马载着江文乐出榕城。 江文乐趁着这一会儿时间,在城中慢悠悠散着步。 忽然有几个小乞丐出现在她周围打闹着,她只当是孩子玩闹,便没太当回事。 有一个小乞丐撞了她一下,就在那一瞬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走了没几步便总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像是突然被续了仙气一样。 待再走两步,她才发觉自己腰间挂着的东西消失了。 “完了,钱袋没了。” 原来不是身轻如燕,是那装满了银子的钱袋被人暗中盗走了。 江文乐正准备去抓贼,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姑娘,你的钱袋。” 她转过身望去,这人正是方才琉璃铺子的那位少年。 “多谢。”江文乐接过钱袋,朝他抱拳致谢。 少年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言谢,便准备离去。 江文乐忽然叫住了他,问:“我叫江文乐,不知公子名讳。” “星燃。” 他的嗓音依旧温和。 “星燃?我似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江文乐有些疑惑。 你要活,要有足够的忍耐。 第239章 他不再是他 江文乐再次谢过星燃之后,便与他告了别。 她走后,星燃望着她的背影,缓缓笑道:“她忘记了,我们曾经确实见过。” 江文乐此时已经走远,星燃站在原地,又道:“在庆典之上。” 余佩在马车上等了江文乐许久,在见到她回来了之后,连忙道: “大人,咱们在榕城买下的这些东西够我们吃好长一段时间的,接下来的路,咱们就能少停一次就少停一次,要不然,咱俩能在路上走个大半年。” 江文乐道:“都行,听你的。” 能早些到元昭国,也是好的。 两个人就这样驾马快行了一整天,到了深夜,余佩便打算去找一个客栈停一个晚上。 但这条路却越来越不对。 江文乐在马车内感觉到颠簸,这颠簸持续了好一阵子。 她拉开车帘,问:“佩佩,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走错路呢?我明明记得就该是这条路。”余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地图,对照了一下。 “完了,大人,我们走偏了。” 方才途径一个交叉路口的时候,她瞧着这边路比较平缓,便选择走了这一条路。 可没想到这一条路竟然是错的,而且越走越陡,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竟已到了半山腰。 江文乐跳下马车,环视了一下四周,周围一片漆黑,连一点亮光都没有,别说是去找客栈了,就连是一个村落都找不到。 这地方,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座小山。 白天还在集市里四处转悠买东西,一到了晚上,竟就这样跑到了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山里面。 上天就好像在和她们两个人开玩笑一样。 江文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咱们现在,是真的到了山窝窝里。” “大人,我怕黑。”余佩挪着步子,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江文乐。 江文乐与她一样,双腿不受控制地就往余佩身边走去。 “我也怕黑。”她打小就怕黑。 但凡这地方能有一点光亮,她们两个人个人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黑夜就像一头会吃人的魔鬼一样,随时都能将她们两个人吞噬。 余佩问江文乐:“那现在怎么办?” 江文乐从余佩手中接过地图,问了一句:“原路返回还来得及吗?” 余佩摇了摇头,“如果是原路返回的话,就是一条下山的路,这地方没有一点光亮,我怕我们会在路上出事。” 漆黑一片的路再加上极其陡的山坡,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连人带车一起跌下山去。 到时候,恐怕连尸首都难找。 “确实如此。”在确认过地势之后,江文乐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往前走,越过这座山,我们便能重新回到大道之上,到时候,我们也能快些到达元昭国。” 余佩拧着眉头问:“可是,这漆黑一片的,我们怎么走?而且如果要越过这座山的话,我们也得花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一整个晚上没有一点光亮翻过一座山,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咱们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江文乐将地图收了起来,又道:“咱们现在只能留在这里,原地不动,等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余佩问:“留在这里的话,万一有狼怎么办?” “不会吧”江文乐听到她说这句话瞬间感觉有些害怕,“还会有狼?” 余佩点了点头,“当然会有了,这种地方,什么东西会没有?” 江文乐连忙又离余佩离得近了一些,有些紧张地道:“佩佩,咱们该咋办?我有点害怕?” 留下来有可能会有狼,往前走或者往后走又有可能会出事掉落山坡摔死。 怎么样都有危险,这一趟为什么会这样? “大人,我就说咱们就不应该来这里,您不听,现在可好,哪都去不了。” “我也没想到去一趟元昭国会这么危险,我以为,去一趟元昭国也就是耗得时间多了一些而已,没想到不光是耗时间,还耗命。” 这一点,她必须得承认,还是现代好,起码会有路灯和交通工具,不会迷路到这地方。 嗯或许也有可能。 “算了。”余佩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您进马车歇息吧,我在外面守着。” 江文乐问:“万一有狼怎么办?” 余佩应道:“我在外面,就算是有狼,先吃的也肯定是我。而且,我又不是不会武功,我在这里,也能挡一阵子。” “那我也会一点武功,我和你一起,在外面守着。” 她不可能会把余佩一个人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在马车内歇息。 余佩道:“你要这样的话,咱们两个人今天谁也睡不了一个好觉。” “那就不睡觉了,在外面看看星星。” 看一场,他在元昭国也能看到的星星。 此刻,元昭国永安城皇宫内,介不二坐在殿外的石阶上,抬着头望着夜幕之上的繁星点点发着呆。 殿门被一个人缓缓推开,出来的人是柏岑。 柏岑手里拿了一件外衫,朝着介不二缓缓走去。 待走到她身边时,她停了下来,将外衫递给了介不二,道:“夜里风凉,披件衣服吧。” 是她最熟悉的人的声音。 介不二抬起头,望向那张熟悉的面容。 她曾经日思夜想,都想看到他重新出现在她身边,就这样跟她说几句话。 她曾经日思夜想,都在幻想他那一双好看的眸子能再次睁开,看一看一直都守在他身边的她。 如今,柏岑他醒过来了,病也治好了,可介不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双好看的眸子,望向她的时候目光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她不知所措。 柏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柏岑了。 介不二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那一件长衫,而是扭过了头,一脸茫然地望着青石板的路发呆。 柏岑今天醒来的时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 他竟然会问她她是谁。 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似乎全都忘记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默默回忆,他,已经不见了。 就连从前的目光,她也再也看不到了。 如今的她,对于柏岑而言,似乎只是一个陌生人。 第240章 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介不二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柏岑道:“姑娘,你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我们真的从未见过。”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过介不二这个名字,也从来都不记得她那个人。 于他而言,介不二只是一个陌生人。 “如果是不记得了,那起码能证明我曾经出现在你的生命中过,可如今,你却这么笃定地对我说,我们真的从未见过。 柏岑,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从他醒来的那一刹那开始,她便开始了情绪的波澜。 刚开始,她很开心很。 咏霖药师说,如今的他,或许是失去了在景明国的那一段记忆,也或许是换了魂魄。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景明国那个柏岑了。 他是晏家三子,柏岑,而非是景明国那个柏岑。 他是晏家三子,是晏南风的三弟,却不是介不二的柏岑,也不是江文乐的故友。 终究只是大梦一场。 介不二曾以为,他病好了之后,就一定能回到从前那种日子。 她日夜期盼他病早些好,他能够早些醒过来,可是当他真真正正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开始觉得无助,且难过。 他醒过来了,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介不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回自己的那个柏岑。 她想要哭,却不敢在这个陌生男子的面前落泪。 他不是柏岑,这几个字不用他去特意提醒,她便能想起来。 因为他的目光和柏岑的目光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她能够感觉得到,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点,她不需要自欺欺人,便能够知晓。 “你不是他,可他在哪?” “我不知道。”柏岑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介不二有些不知所措,他又走了。 她是不是,彻底失去她的柏岑了? 连一点希望都不再有的哪一种失去。 介不二蹲下身,双手环膝,低声呢喃道:“大人,我想回帝师府” 她不知道呆在这里还该干些什么,也不知道呆在这里还能够依靠谁。 她想要回家,想要回到那个还有人可以依靠的地方。 可江文乐和余佩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夜总是令人畏惧。 江文乐和余佩两个人摸黑找了些干草,铺在了地上便开始望着夜空发呆。 “大人,你害怕吗?”余佩问。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害怕。” “那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离开景明国吗?” “会,但我会在到这条路之前告诉你不要走这一条路,那样外面就能够避免如今的窘境了。” “大人,那你现在后悔来这里了吗?” 江文乐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我会后悔走了这条路,但我不后悔走上去元昭国的路。” “大人,这一路上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每天累到连胭脂都不想再用了,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说实话,这一路走来,余佩是心疼她家大人的。 她也不明白她家大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晏南风受这么多苦。 “值得。”江文乐这样回答。 她觉得为了他,值得。 因为,她相信,这样的苦,他曾经也经历过。 就像她如今这样的场景,他也一定经历过。 他受过的苦,她也能受。 “我为了他不辞万里,穿山越岭历经磨难,不管这个过程有多奔波劳累,只要最后能见到他,那这一切都值得。” 不辞万里,只为见你。 就算再怎么疲惫,我都愿意。 这也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尝试。 江文乐希望自己能够承受得住。 “大人,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晏南风,想了好多天,我都没想明白。” “佩佩,等到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能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喜欢上他,便是因为他就是他。” “我这一辈子,大概都尝不到这种感觉了吧。” “那可不一定,我家佩佩聪明伶俐智勇双全,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好人家的。” “得了吧,我不可想嫁人,我这一辈子都要留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你不用为了我而活的,你可以去为了自己,不要觉得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保护我,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要为自己而活。” 她怕到了最后余佩会活得失去了自己。 “我是自愿保护你的,就算没有师父给我的任务,我也会心甘情愿守在你身边保护着你。我这一辈子,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你。” 这是她的宿命。 江文乐愣了一下,才道:“日后,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她也可以去保护好余佩。 第241章 斗狼 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狼嚎。 江文乐和余佩两个人下意识地一齐站了起来,抽出了长剑,警惕地盯住了周围。 余佩嘀咕道:“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碰见狼了。大人,咱们俩今天不会要丧命于此吧。” 江文乐强装镇定道:“没事,别怕,我们的剑既然能杀死害我们的人,那就也能杀死要吃我们的狼。” 余佩握紧了长剑,背对着江文乐站着,道:“可这一片漆黑,咱们什么都看不到,这该怎么办?” 江文乐比她还害怕。 她什么时候见过狼? 就这几句狼嚎,就能把她吓得拿不稳剑。 江文乐开始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里面的人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狼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她问:“对了佩佩,咱们带打火石了吗?” 余佩先是愣了一下,后折回马车旁,翻了一下马车内的包袱,果然找到了一块打火石。 她拿着打火石跑到了江文乐身旁,喜道:“找到了!咱们现在能生火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江文乐和余佩便人手一个火把。 江文乐松了一口气,道:“现在能有些光亮,感觉一下子安全了很多。” 余佩此刻却出奇得紧张,她用肩膀碰了碰江文乐的肩,小声道:“大人,你有没有看到那边草丛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江文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双发着光的蓝色的眼睛。 不似乎不止一双。 “我我还看到了它身上银色的狼毛。” 余佩将剑握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已经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 江文乐则是握紧了火把,一手拿着自己的火把,一手拿着余佩的那一个。 “佩佩,你说是咱们的马跑得快,还是这些狼跑得快。” 余佩回答道:“从前没试过,要不要现在试一试?” 江文乐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齐上了马车。 余佩坐在前面准备驾马,江文乐则是坐在马车外举着火把警惕地望着周围。 “大人,准备好了吗?” “走吧。” “驾!”马鞭打在马的身上,马儿便开始疾跑。 与此同时,隐藏在草丛中的那几头狼冲了出来,发出了一声狼嚎后便对江文乐和余佩的马车紧追不舍。 若是有狼追了上来,江文乐便将手中的火把冲着它摆动,那狼受了惊,便不敢再继续追。 可她一个人终究是只有两只手,追着她们的狼却越来越多。 那一瞬间,江文乐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 她只能活下去,她不能出任何意外。 她一定一定要活着去往元昭国。 前面的路越来越颠簸,江文乐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将两个火把都握到了一只手上,和余佩打了个招呼,便跳到了马车上面。 她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持长剑,于黑夜中浑身散发着杀意。 她要活下去,在这种时候就要不顾一切地保住性命。 所以,她不能害怕。 为首的那几头狼目光如炬,始终都盯着她。 火光下,江文乐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口中锋利的獠牙。 忽然,又一头狼朝她扑了过去,江文乐连忙挥舞起火把,将它吓退。 她还是不敢使剑。 可下一瞬间,朝她扑过来的就不止只有一头狼,有两头狼从不同的方向朝她扑了过来。 江文乐一手挥起火把,一手握紧了长剑。 长剑在火把处划过,带着一点火星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朝她扑过来的那一头狼。 她的剑该快时倒是极快,将那一头狼击退之后,她的长剑便划过朝她扑过来的那一头狼的腿。 那头狼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血溅到她的身上,在火光下隐隐泛着残忍的感觉。 江文乐来不及多想,便又要再次应对接下来的几头狼。 她的长剑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准确无误地划破了朝她扑过来的三头狼。 或是剑法不精,又或者是于心不忍。 那柄长剑永远都只是伤到了这些狼的腿上,只是让他们没法继续追赶她。 她并没有直接一剑将这些狼杀死。 可这些冷血动物待人却终究是没有半点情义的。 就在她忙着对付正面攻来的几头狼的时候,忽然又一头狼从侧面朝她扑了过去,直直地将她扑到了地上。 江文乐反应极快,拿着火把站起身,将扑向她的那一头狼吓退。 可就在那一会儿,她的周围已经围了许多头狼。 余佩察觉到大人下了马车,便立马折了回去,将马停在原地,自己则是执剑奔向了大人。 二人背对而站,来不及说上半句话,便开始了厮杀。 江文乐将手中的一个火把递给了余佩,此刻二人皆是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长剑。 两个人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将这些狼全部击退。 她们只知道,此时的自己必须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一波狼退了,还会有另外一波狼朝她们追过来。 江文乐和余佩来不及思考,便快速回了马车。 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快点越过这一座山,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文乐手持火把,坐在车缘处,松了口气后问道:“佩佩,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火光闪烁着,余佩的右胳膊上有一道显目的牙印。 在刚刚的打斗中,她的胳膊上被狼咬掉了一块肉。 余佩感觉到鲜血在不断地流出,她加快了驾马的动作,沉声回答道:“我没事。” 江文乐点了点头,咬着牙道了一句:“好,没事就好。” 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从身上的裙子边缘撕下了一块长条的布。 她用那块布将火把绑在了马车顶部,自己则是掀开了裙摆处,看到了自己腿上渗出的鲜血。 那头狼将她扑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咬伤了她的腿。 她脱下了长靴,又从裙摆处撕下了一块布,绑在了伤口处。 江文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道:“佩佩,我来赶马吧,你进去休息一小会儿。” 这一路上都是余佩一个人在赶马,根本就没有休息过。 她必须要让余佩好好休息一小会儿,她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242章 我养的狼 余佩双唇有些泛白,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自己的胳膊越来越使不上劲。 她点了点头,停了下来,道:“好。” 说完,便进了马车。 胳膊处流下的血已经将整个袖子染红,她用牙从衣服上扯下来了一块布,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 余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极其简陋的草屋里。 江文乐看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喜道:“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快把我给吓死了。” 余佩笑道:“我没事,大人你放心。” 说完,她便打量了一下此刻所处的这间屋子。 待目光落到那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女子时,她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大人,我们这是,这是在哪?” 江文乐道:“我不知道在哪,我迷路了。” 她是个十足十的路痴,且不说那张地图她就粗略看过几遍,就算是她看了很多遍,估计也根本记不住路。 “她,她”余佩结巴着指了指那边的女子。 江文乐道:“她救了你。” “可她,可她是”余佩顿了顿,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那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听到了她的声音,便道:“我是宋语,也是林鹿鸣。” 余佩拉了拉江文乐的袖子,问:“大人,她怎么会在这里?” 要知道,宋语可是一个一直想杀死她家大人的女人。 林鹿鸣道:“这间屋子是我的屋子,你问这句话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余佩望着江文乐,问:“我们怎么会在她的屋子里啊” 江文乐回答道:“我迷路了,然后看到这边有亮光,便停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敲过门之后看到的会是林鹿鸣。 她更没想到林鹿鸣在瞧见她浑身是血,浑身是伤的时候,并没有趁机出手杀了她,而是请她带着余佩进了屋子。 林鹿鸣喝了一口茶,清声道:“你们迷路到我这儿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江文乐这是在给她一个杀死她的机会? 江文乐道:“我也没想到你会住在这种地方。” 这地方离建康城都有好远好远好远的距离了,林鹿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鹿鸣道:“我为什么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这地方好多狼,还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就”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江文乐把后面那一句话又咽了回去,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林鹿鸣回答道:“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这地方只有狼,没有人,我就是喜欢没有人的地方,待在这里,比待在有人的地方要安全得多。” 江文乐道:“可这里有狼。” 狼会吃人的。 林鹿鸣悠悠然应道:“我知道啊,那些狼都是我养的。” 江文乐听到她这句话感觉到极其惊诧,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为什么要养狼?” “以前在长乐门养了一群杀手,成习惯了,现在不养点东西就心里难受,养些狼,我心里好受些。” 没人能养,她只好养些狼来解解闷了。 江文乐道:“你有病吧,这些狼能要了过路多少人的命,你知道不知道?” 她和余佩,就差一点没死在这些狼口中。 “你才有病。”林鹿鸣反骂了回去,又道:“我就从来没见过会有人放着宽广大道不走闲着没事往山上跑的,你们两个没看见这是一座山吗,还往这里跑,被狼咬了能怪我吗?还不是你们自己作的孽。” “我们这不是迷路了吗,你以为我愿意往这边跑啊。” “你就是诚心找死,我都放过你了,决定不杀你了,你还往狼窝里窜,窜完了还不够,还又跑到我面前转悠,你这不是存心找死是什么?” “谁让你家大半夜点了烛灯的,这么黑的夜我肯定往有光的地方跑啊,你这里有光,我不往你这里跑往哪跑?” “得,我家今天就不应该点这一盏烛灯,就不应该让你们发现这有人住着,你俩就应该死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反正跟我无关。” “反正你已经点了,我家佩佩也已经醒过来了,你后悔也没什么用了,这下子我们两个非但不会死,还会活得好好的,一定会多在你面前转悠的。” 林鹿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说李天微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可是一个曾经要杀死你的人,你这样跟我说就不怕我趁着你们俩受伤的这一段时间把你们两个人都杀了?” 江文乐却对她没有一丝惧怕,反倒是道:“别老提杀这个字,杀什么啊你,别让肚子里的孩子听见了。” “哦对对对,别让我的孩子听到了。”林鹿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用手轻抚着肚子,过了一会儿后又道:“你俩伤好了就赶紧走,别让我看到你们两个人,看见你我就来气,老想对你动手。” 江文乐站在她面前,她就想骂她。 但她现在,已经对她没有一点杀意了。 “行了,口是心非。”言玉温说着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端了一盘水果,放到了桌子上,道:“你林鹿鸣若是想对一个人动手,会等到现在?” 林鹿鸣咬了一口言玉温为她剥好的妃子笑,道:“这还不是因为我林鹿鸣不屑于趁人之危。” 江文乐道:“我谢谢你的不趁人之危,天也快亮了,我们俩还是不在你这多打扰了。” 说着,她便要拉着余佩起身离去。 林鹿鸣又道:“等等。” 江文乐扭过头,望向她问:“怎么?又舍不得我了?” “滚!”林鹿鸣骂了一句,又道:“你把我家地弄脏了,不打算扫一扫?” 她指了指地上的血渍,挑了挑眉头道:“李天微,你不会打算让我给你收拾着烂摊子吧?” 江文乐站起身,挪动着依然很疼的腿,走到门外拿起了扫帚,一点一点地清扫着。 余佩瞧见她的动作,连忙问:“大人,你的腿这是怎么了?” 江文乐应道:“没事,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林鹿鸣道:“她能怎么了,被狼咬了一口呗!想当初我放过了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喂狼,你说,这一切是不是缘分?” 第243章 元昭国 江文乐边清扫边回答道:“就算是缘分,也是一段孽缘。” 林鹿鸣慢悠悠道:“李天微,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江文乐放下扫帚,坐到林鹿鸣面前,挑了挑眉头道:“怎么?现在有事求我了?” “对。”林鹿鸣抬起眸,点了点头道:“我求求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真不想再看到你了。” 江文乐扯了扯嘴角,用手帕擦了擦手,道:“这一点,不用您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还想好好活着呢,闲着没事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那就最好,我怕我下一次见到你,会控制不住对你动手。”林鹿鸣说着,便站起身进了礼物。 江文乐刚想反驳回去,却瞧见林鹿鸣从里屋又折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两件素色裙子。 林鹿鸣把这两件衣衫放到了余佩身旁,用极其嫌弃的语气道:“脏兮兮的,也不嫌丢人,你们两个换好衣服就赶紧走吧。” 江文乐笑了笑,道:“多谢。” 林鹿鸣没有回答,而是给了言玉温一个眼神,便与他一同离开了屋子,留下了江文乐和余佩两个人在屋内换衣裳。 见林鹿鸣终于离开,余佩忍不住问道:“大人,她怎么忽然对我们这么好?” 江文乐道:“她本性不坏,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只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现在,她已经放下了,也就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针锋相对了。” 离开此地之前,江文乐找了个机会单独和林鹿鸣说了几句话。 “你打算以后就待在这地方吗?”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们来来回回去了很多地方,以后应该还是如此吧。” “等孩子出生了,那时候你还是不会打算定居去找个地方安个家吗?” “李天微,你别管太多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只是觉得,孩子需要一个安稳的家。” 说完,江文乐便随余佩一同离去。 “大人,你刚刚都跟她说什么了?”余佩坐在马车里问。 江文乐一边驾马,一边道:“没什么,就跟她说了一句我自己的想法。” 五日后,二人方至元昭国国境。 江文乐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雇了一个车夫。 这样一来,也能避免再走错路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个人这下也都能坐在马车内好好歇息歇息,江文乐拿着一串紫红紫红的葡萄,边吃边道:“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我觉得我现在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大人,我现在就觉得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再去这么远的地方了,真的太累了,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有生命危险。” 余佩想起那晚遇到了狼群,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江文乐递给了余佩一串葡萄,道:“去这一趟元昭国,是真的要了我们半条命。不过好在我们熬过来了,熬过来就好。” “我们俩这一次要是没熬过来,估计就真的变成死无全尸了,天下这么大,到时候不二他们找都找不到我们。”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挺幸运的,起码我们都活下来了。” “大人,您也别这么早放松警惕,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元昭国,不会再遇到像狼群那样的危险,但是元昭国到底还是元昭国,不是咱们景明国,咱们两个人在这里终究还是有些危险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在景明国待着都有可能会被宋永和赐个死罪,别说在这里了,放心,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小心应对,一定能挺过去的。” 况且,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晏南风呢。 两个人聊着聊着,天边的云便悄悄被一片晚霞所取代。 车夫停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内问道:“二位姑娘,这天色渐晚,你们二位要不要去寻一个客栈歇息一晚?” 江文乐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天边的晚霞,点了点头道:“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吗?”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车夫回答。 到了客栈之后,两个人便唤来了店小二,点了一桌子的菜,准备好好吃一顿。 江文乐习惯性地坐到了一楼的位置上,这边热闹,还能听一听百姓们最近都在谈着的趣事。 这不,邻桌有几位吃酒的,聊得正欢。 有一位褐衣男子脚踩着凳子,带着几分说书的气势道:“欸!你们知道吗?咱们元昭国最近要出大事了!” 身旁人对他这话有些质疑:“出大事?要出什么大事?你不要瞎造谣啊,我看咱们元昭国最近一片祥和,怎么可能会出大事。” 褐衣男子一拍大腿,带着些炫耀的语气道:“那是你没去过永安城,你家里没几个当官的亲戚!”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快跟我们说说。”其他人忍不住催促道。 这褐衣男子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旋即又伸出了一只手,清了清嗓子道:“老规矩!” 身边的人方才被他那几句话已经撩拨得心急如焚,如今又没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有实在忍不住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铜板,放到了桌子上,道:“我就这么多了!你快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继他之后,身边又有人陆陆续续放了些铜板在桌子上。 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想听。 褐衣男子拿着钱袋一边装着钱一边道:“这件事是件大事,你们听过后,可千万别传出去,毕竟这不什么小事,若是传出去被朝廷的人发现了,就是神仙也就不了你们!” “快别废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规矩我们都懂,我们现在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褐衣男子将装的满满的钱袋收入怀中,便开始道:“这事你们肯定不知道,是咱们元昭国那位少年将军的事。”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那位少年将军究竟发什么事情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你继续说呢,快点说!” “那位将军前段时间不是领兵出征了吗?” “对啊!这儿整个元昭国都知道,你要说的,不会就是这件事情吧。” 第244章 一步都不能停歇 周围的人明显有些失望。 “怎么可能!”褐衣男子连忙道:“我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吗?!” “那你倒是赶快说啊,那位将军究竟是怎么了?” “那位将军那一战输给景明国之后,你们猜他去哪里了?” “晏将军的确失踪过一段时间,可这事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没法知道啊,咱们元昭国这些消息都封锁的死死的,谁能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知道啊!”褐衣男子自豪道:“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永安城找我一位远房亲戚,我那位亲戚在丞相府当差,他跟我说的。你们猜,咱们这位晏将军去了哪?” “是不是被陛下派到什么地方了?他毕竟是咱们的宣威将军,能去哪?” “我就说你们肯定想不到,其实咱们这位宣威将军,去了景明国!” “他去景明国做什么?难道说是去盗取景明国机密?” “屁嘞!咱们宣威将军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去景明国那一趟,其实是为了一个女人!” “怎么可能,宣威将军才不是这种人,他可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笨啊你!不贪图美色,还不是因为不够美!真正的绝世佳人,这世上谁会不爱?” “绝世佳人?说的可是景明国那位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 江文乐原本只想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元昭国百姓们议论晏南风那些事,却忽然听到了自己,连忙伸手悄悄确认自己嘴上的小胡子有没有粘好。 好在她入城时,便和余佩一同换了一身男子装扮。 身边的人继续议论着,褐衣男子道:“你这还真猜对了!宣威将军为的,确实是那位天微帝师!” 有人似是有些可惜,拧着眉头道:“这两个人倒是郎才女貌,只是可惜了,这两个人终究是一个人在元昭国,一个人在景明国,离得这么远,再加上国界问题,终究是没法成一对了。” 江文乐听到这句话,微微垂眸。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这有什么!”褐衣男子拍了一下大腿,道:“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宣威将军为了她都做到了什么地步!他竟然直接扮成了女装,混入了天微帝师府!” “真的假的!!!”众人皆大惊。 “我骗你们做什么?这事当然是真的了!”褐衣男子道。 “怎么可能会这样,咱们宣威将军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也也太丢人了吧!” 褐衣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就是陷入爱情的人,咱们也搞不懂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尊严,和咱们元昭国的尊严都不要了,可能,这就是爱情吧。” “这下是真的丢人丢到景明国了,宣威将军这样做,未免太不识大体了。” 褐衣男子拍了拍桌子,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之后才道:“谁说不是呢,你们是不知道,就因为这事,丞相和陛下足足僵持了许久。” 坐着的有一位年龄大些的,捋着胡子沉声道:“陛下和宣威将军自小便关系极好,他定然是会护着宣威将军的,但是丞相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就说到点上了,”褐衣男子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继续道:“丞相对这件事情是无法容忍,他认为宣威将军有辱颜面,便启奏说要陛下剥削他的官职,让他永世不得再回元昭国。 可咱们陛下怎么可能会答应,陛下为了护住宣威将军,甚至和众朝臣吵了一架,到最后连朝政大权都落到了丞相手中。” 江文乐听到这里眉心一紧,她原本以为晏南风回到元昭国便是万事大吉。 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遭。 看来,元昭国朝廷也不比景明国简单。 江文乐压着嗓子低声问道:“后来呢?那位宣威将军如何了?” 褐衣男子道:“后来啊,那位宣威将军便被关进了牢狱之中。咱们陛下也救不了他。” 江文乐闻言手中的筷子忽地掉落在了地上。 他被打入牢狱之中了。 不是说,陛下在永安城正为他招亲吗? 他怎么会在狱中? 江文乐转过身,望着褐衣男子问:“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宣威将军如今果真被关起来了?” 褐衣男子道:“兄弟,要不然你以为呢?如今宣威将军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咱们陛下费劲了力气保下的,他能活着就不错了。” 江文乐愣了一瞬,旋即立马拉住了余佩的手,低声道:“这一顿咱们不吃了,我们现在就去永安城。” 她一定一定要,快些见到他。 从这里到永安城,就算是不吃不喝一路上不曾停歇,也得要两天的时间。 余佩瞧着大人这副模样,是不打算在路上再停下来了,便去找店小二要了几壶好酒,带在路上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永安城内,介不二有些焦急地在殿内踱步。 她瞧见了咏霖药师,便连忙上前问道:“药师,现在怎么样了?我家大人那边还是没有回信吗?” 咏霖摇了摇头,“自上次寄出那一封信之后,便再也没来过回信。” “这可怎么办啊,大人她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边柏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又一直联系不上大人,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咏霖道:“你先别担心,正常来说,天微帝师在建康城中是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的。” 但如今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没法保证。 毕竟,此刻他们身在元昭国,能得到的消息很少。 介不二有些犹豫,一边是对她没有一点记忆的柏岑,另一边又是失去联系的大人。 “药师,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回景明国,回建康城看看?” 咏霖沉声道:“就算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回去,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 失去联系这么长时间,若真是出了事情,如今怕是也无法挽回了。 介不二有些心急,“可我总得知道大人如今是死是活。” 咏霖道:“我给染染和小楼传了信,你先别着急,我们先等她们的回信,看看建康城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245章 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两日后。 江文乐和余佩终于到了永安城。 余佩问:“大人,咱们现在要不要给不二传个信?不然咱们两个人现在根本没法进皇宫。”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们根本没办法给不二传信,现在信鸽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又不知道不二她们具体在哪个宫里,怎么给她传信?”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永安城,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 “算了,赌一把吧。” 江文乐望向元昭国皇宫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将脸上粘着的小胡子撕了下来,一把扯下了束着头发的青簪,重新挽了一个发髻。 余佩有些惊诧地问:“大人,您这是?” “现在唯一能见到不二的方法就是先见到元昭国陛下,那日听那群人说,元昭国陛下和晏南风关系甚好,所以这一次,我们就赌一把这个。” 江文乐说完,便大步径直朝着那扇朱红色大门走去。 她要赌,晏南风有没有将她和他的关系将给元君曜听。 若是讲了,那以她的身份,再加上晏南风那一层面的关系,她便一定能顺利见到元昭国陛下。 若是没讲过,那她就只能自认倒霉,只能另寻他法。 余佩还没听懂她的意思,但瞧着江文乐已经下了决定,便只好跟了过去。 守城的两侧禁卫瞧见她大步流云地走了过来,立马举起长戟,拦下了她们。 “令牌。”为首的一位禁卫冷声说道。 “没有。”江文乐如实回答道。 那禁卫道:“无关人等不得进入皇城内,若你没有令牌,还请速速离开。” 江文乐用不疾不徐,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景明国帝师李天微,求见元昭国陛下。” 话音落下,便引得附近的几个禁卫一片哗然。 一位禁卫疑惑开口:“景明国的人?还是帝师?” 江文乐嗯了一声,便继续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禁卫抬起头,细细看了看她的容颜。 他依旧有些怀疑,“看起来确实与传言中那位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有几分相似,但” 但景明国的帝师为何要来他们元昭国? 这人莫非是冒充的? 江文乐知晓他的疑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递给了那名禁卫,道:“这是我的令牌,你可以检查检查。” 那禁卫瞧了令牌一眼,便连忙道:“确实是景明国的令牌,我这就找人带你进宫面见陛下。” 江文乐点了点头,又从钱袋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那禁卫手中,低声对他道:“此事不宜张扬。” 禁卫面上有些为难,“帝师大人,您这银子我不能拿。我本就是陛下的人,这些规矩我还是懂得的,不该说的我是一定不会说的,这是我的本分,根本不需要您给我银子。况且,您给我这个,是在害我。” 江文乐却微微有些惊诧,确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难怪,她这一路走来,看到永安城内尽是一片祥和。 原来是这位君王治理的好,他手下的这些人,又各个恪尽职守,如此一来,永安城的治安怎么可能不会好? 江文乐微笑着道:“是我唐突了。元昭国能有你们这些臣子,确实是福分。” 禁卫低头笑了笑,道:“只是本分而已。” 说完,他便找了个人带江文乐进宫面见陛下。 而此刻,元君曜闲着没事干正准备着去一趟狱中找晏南风聊会儿天,这时忽然有人来报: “陛下,景明国天微帝师求见。” “什么??!”元君曜有些惊诧,“你再说一遍,谁求见?” 禁卫重复道:“景明国,天微帝师。” 元君曜小声嘀咕着:“天微帝师?她她她她怎么来了?不会吧她怎么会来?难道是因为我那一封信不是吧,就因为那一封信,然后就跑这么远过来找我算账?天哪,这女人也太不好惹了” 禁卫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小心翼翼问:“陛下,让她进来吗?” 元君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请她进来吧。” 毕竟是晏南风的心上人,他也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况且人家千里迢迢过来了,不管说什么也得意思一下。 江文乐进入大殿之后,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元君曜的身影。 她望向带她进来的那一名禁卫问:“怎么回事?你家陛下呢?” 禁卫疑惑地看了一圈,“方才还在这里,怎么这一小会儿就不见了?” 江文乐微微垂眸,旋即道:“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了。” 待禁卫走后,她和余佩一左一右,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殿中央,一声不吭,一步也不动。 元君曜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见她一动不动的,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他方才,是去里间换龙袍去了。 元君曜本来打算去看晏南风,便穿了一身常服,但李天微她选在这时候过来了,他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身着常服去见他。 他总不能薄了元昭国得脸面。 江文乐瞧见他之后拱了拱手,恭声道:“参见陛下。” 元君曜镇定道:“天微帝师不必多礼,不知帝师来我元昭国,所为何事?” 江文乐应道:“天微是来寻咏霖药师他们几个人的。” 元君曜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缓缓拧起眉头。 不是因为那封信来到元昭国的就好。 可她来到元昭国竟然不是为了晏南风,而且连提都没提,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可惜了晏南风在狱中日夜为她写信的一片痴情。 元君曜问道:“天微帝师,你与南风的事情朕也有所耳闻,你既然来到了景明国,当真不是来找晏南风的?” 江文乐朗声应道:“陛下,天微知道晏璟他如今被关入了慎刑司,国有国法,我知晓此刻我没法见他,所以,我又何必多言?” 元君曜听了她这一番话,对她的看法又改观了不少。 “你倒是个聪明人。”他微笑着道。 江文乐恭声道:“多谢陛下夸奖,还请陛下告知不二她们现在在哪。” 元君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难道你就不想去见一见晏南风吗?。” 第246章 陛下你拿什么保证 江文乐微笑着道:“想,但我知道现在不能。” 元君曜道:“若是朕说可以呢?” 江文乐望着他道:“恕我直言,如今朝政大权都已易主,陛下您拿什么说你可以?” 元君曜勾唇一笑,道:“你不仅聪明,而且胆子还挺大,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君王永远不需要听假话,若是我说了假话,那便是在奉承陛下,陛下一听便能听得出来,所以我又何必去说假话呢?”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听得出来,她内心并无一丝慌乱。 纵然是在异国他乡,在另外一个国君面前,她还能坐到如此沉稳,这一点,着实是让他有些惊诧。 元君曜道:“朕确实喜欢听真话,朕想问天微帝师一个问题。” 江文乐笑道:“陛下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了。” “不管朕问什么,天微帝师都会说真话?” “自然如此,在陛下面前,天微不会说假话。” 元君曜唇角微微上扬,望着她问道:“如此便好,那朕问你,你这么多天没见到晏南风,会不会很想他?” 江文乐惊诧地望向了元君曜,她万万没想到一国之君会问她这种问题。 长得挺正经的,但可真够八卦的。 她如实回答:“会。” 既然方才说过了要说真话,那现在就不能反悔。 元君曜听了之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继续问道:“那你想嫁给他吗?” 江文乐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应是想的,但她又不敢确定他便是最后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知道?”元君曜眉心微微拧起。 那这可怎么办? 晏南风费劲办法就想要把她给娶回家,结果这边人家说了一句不知道。 元君曜没克制住自己,连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你不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你不喜欢他?还是你不爱他?” 江文乐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大堆问题,身旁的余佩便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双手环臂,望着元君曜问:“陛下,您问的未免太多了吧。” 元君曜挑了挑眉头,道:“怎么?答不上来了?” 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问这些问题确实影响不太好。 但晏南风毕竟是他的挚友,他总得帮晏南风把这件事情问清楚。 江文乐回答道:“这些问题,我没法回答,因为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这些问题,也是一直以来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她根本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朕明白了。”元君曜叹了口气,又道:“你想见介不二她们是吧,朕带你们过去。” 看来,他们家晏南风要是想把这位天微帝师娶回家,还需再加把劲。 江文乐恭声道:“多谢陛下。” 锦绣宫内,咏霖药师这时才拿到林染的回信。 而林染给他们的回信只有一切如常,天微帝师府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动静这几个字。 “怎么可能呢?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大人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回过一次信?”介不二有些不敢相信。 咏霖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她太忙了,没时间寄信吧。” 介不二摇了摇头,笃定道:“不,我了解大人,如今晏南风和柏岑都在元昭国国境之内,她这个人就算是再忙,也会找时间来寄信的。” 话音落下,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我没有回信,是因为我决定亲自来看你们。” “大人!!!”介不二丢掉手中的信,便朝江文乐扑了过去。 介不二有些哽咽道:“我都快被吓死了,这么长时间你连一封信都没给我寄过,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江文乐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吧,我这不是来了吗?” 可介不二依旧哭个不停。 元君曜忍不住吐槽道:“别哭了,你哭的这声音简直难听死了。” 介不二探出了一个头,回应道:“要你管!” 元君曜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我还懒得管你呢。” 介不二道:“你说这话,就好像是我求着让你管我一样,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元君曜满脸嫌弃地望着她,道:“行了吧你,你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至于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江文乐挠了挠耳朵,拧着眉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她确实是没想到,原来介不二有这个胆子敢和元昭国陛下争吵。 更没想到,这位元昭国陛下,竟然这么幼稚。 两个人这才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江文乐问:“对了不二,柏岑呢?” 介不二听到他的名字,目光忽然变得黯淡,她低声回答:“柏岑他” 江文乐一瞧见她这副神情,还以为是柏岑出了什么事情,连忙又道:“柏岑他怎么了?不是已经拿到了五味草吗?他怎么样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柏岑他现在没事,”介不二鼻头一酸,低声道:“只不过,他把我忘记了而已。” “他把你给忘记了?为什么会这样?”江文乐望向了咏霖药师,又问:“药师,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后遗症吗?” 咏霖摇了摇头,回答道:“并非是后遗症,我曾经听说过这样的病,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病会有这样的后遗症的。柏岑公子如今这副模样,反倒是更像夺魄。” 江文乐焦急问道:“夺魄?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咏霖解释道:“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柏岑公子的身体里,曾经出现过两个魂魄,前些日子在景明国,和如今在元昭国,他身体里的魂魄并非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在柏岑公子病重的这一段时间里,另外一个魂魄夺去了他的身体,他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元君曜确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惊诧问道:“怎么会这样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不同于他的惊诧,江文乐反倒是对这种说法不怎么奇怪。 穿越的事情都能发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她此刻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第247章 他是晏南风的三弟 江文乐半闭着眼,颤声问:“那从前的柏岑去哪里了?他现在还活着吗?他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还是已经已经死了?” 咏霖拧着眉头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回到这具身体里,亦然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那那该怎么办?” 她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没了柏岑,她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怎么活。 咏霖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听天由命吧。” 如今她们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介不二低声道:“大人,我带你去见一见他吧。” 江文乐有些犹豫,说实话,她现在不敢去面对他。 “他,现在还好吗?” 介不二双目无神,低声回答道:“一切都好,只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江文乐发出了一声不可轻闻的叹息,她望着殿外碧空如洗发呆了一小会儿,才缓缓道:“带我去见一见他吧。” 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是要去面对的。 介不二带着江文乐沿着长廊前行,来到了一处偏殿。 柏岑在院中席地而坐,手中捧了一本书卷,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什么。 如今的他,看起来与曾经的柏岑并没有一丝不同。 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如今的他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江文乐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缓步朝他走了过去。 她接近他的时候,仍旧能听到他在不停念叨着:“道之以政,弃之以刑” 江文乐走到柏岑身旁,垂眸望着他唤道:“柏岑。” 柏岑被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慌乱中抬眸问:“你是?” 江文乐低声问:“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姑娘莫要说玩笑话,我何时与你相识过?”他说着,便连忙站起了身。 他果然不认得她。 江文乐苦笑着问:“柏岑,那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他答:“我是柏岑。” “连名字都一样”江文乐匆忙转过身,朝着咏霖药师问:“药师,柏岑他是不是失忆了?他明明还知道自己是谁。” 咏霖摇了摇头,“他没有失忆,如今的他,确实是另外一个人。” 他已经不再是柏岑了。 江文乐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了柏岑,再次问道:“那你家住何方,是哪家的人?” 柏岑回答:“家住元昭国,晏家三子。” “晏家三子?”江文乐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又问道:“柏岑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不是记错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可能会是晏家三子呢?你又不姓晏。” 柏岑听到她这句话,微微垂眸,没再说话。 江文乐正欲再次开口追问,介不二连忙冲上前拉过了江文乐,道: “大人,你别问了。” “为何?”江文乐问。 介不二低声道:“晏家的事情,我待会儿再讲给你听。” 江文乐看出了她似乎是有为难之处,便没再追问。 柏岑拿着自己的书卷,默默走进了偏殿。 江文乐正准备追过去,却被介不二一把拉了回来。 “大人,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而且,现在的柏岑,并不是我们的那个柏岑,你和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是他。” “不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刚刚的柏岑又到底是谁?” “刚刚的柏岑,是晏家三子,晏世煊的第三个儿子。” 江文乐想了一下,才道:“晏家三子?我记得晏世煊是元昭国大将军,他是晏南风的父亲。”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没错,晏南风便是柏岑的兄长,他们两个人都是晏世煊的儿子,可命运却大不相同。” 江文乐疑惑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是晏家的人,却不姓晏?为什么会姓柏?” 介不二低声道:“因为柏岑的身世不好,他并非是晏府的女子所生之子,他只是晏世煊在一夜醉酒后对一良家女子做了混帐事之后才有的一个人。所以,柏岑便没有晏家的姓。” “就算如此,他也该是晏家的人,毕竟是晏世煊自己犯下的错,连晏家人的名号都不给自己的孩子,这个晏世煊未免太过分了些。” 元君曜听到这里喊了一句:“喂,说什么呢,那可是你未来要嫁那人的父亲。” 江文乐回答道:“那也是以后,现在,他与我无关。况且这事情谁也说不准,你现在就说这句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些。” 就算是要嫁给晏南风,她也不会因为晏南风的缘故,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不二,别管他,你继续讲。”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晏世煊是个注重礼节清名的人,他将柏岑看成了自己这一生中的污点,所以便不愿意认下这一个儿子。不仅如此,还总是会找柏岑母子的麻烦,他想要把柏岑母子彻底赶出永安城,以此来掩盖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情。” 江文乐气愤道:“这未免太过分了!这算什么父亲?当初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如今不但不想着去弥补,还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别人,还那样对柏岑母子,这样的人,能养出晏南风这样温和的性格还真是不容易。” 介不二道:“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柏岑经历过什么,他现在甚至连回家都不敢回。他怕他的出现,会让晏世煊再次注意到他的母亲,他怕晏世煊会去找他母亲的麻烦。” “看来,都是苦命的人。”江文乐叹了一口气,往殿内看了一眼,瞧见他依旧在读书便收回了目光。 “所以大人,他是晏家三子,他不是柏岑。” 是啊,他不是柏岑。 他是晏南风的三弟,他不是那个柏岑。 他不是那个与她一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柏岑。 江文乐微微垂眸,低声道了一句:“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去吧。” 他不是柏岑,可她的柏岑如今又去了哪里? 是回到了现代,还是已经死去? 这个问题似乎无人能为她解答,就连神医柏岑对此都是一概不知。 江文乐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柏岑。 更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 第248章 你们两个不合适 回到大殿中后,介不二端来了一壶热茶,为江文乐倒了一杯。 江文乐接过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一口都没喝。 元君曜坐在她对面,忍不住问:“天微帝师,你怎么就不问一问晏南风的事情呢?”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道:“没心情。” 她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管晏南风的事情了,如今柏岑下落不明,她连一口茶都喝不下去。 元君曜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便起身离去。 这位天微帝师属实无情,一点都不给他和晏南风面子。 他可得去慎刑司找晏南风好好诉一诉苦。 元君曜进门的时候,晏南风都不用抬起头去看便知道来的人一定是他。 “你怎么又来了?” 元君曜一本正经地道:“晏南风,我今天可是有正事才来的。” 晏南风笑道:“你能有什么正事?” 无非是闲的没事干,过来说些废话罢了。 元君曜直言道:“晏南风,你家那位来了。” 晏南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谁?” 元君曜道:“你未过门的夫人。” 真是笨到家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没猜出来。 晏南风道:“我哪里有未过门的夫人,你不要造谣。” 元君曜微眯着眼睛,盯着他道:“晏南风,你怎么也这般无情无义,转眼就不认人了?”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娶天微帝师的是谁? 晏南风满脸嫌弃地望着元君曜,道:“你胡说什么呢?元君曜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就来我这里了?” 元君曜被噎了一下,不满道:“晏南风,我在给你说正经事情呢,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晏南风道:“行,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说。”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始终都没正眼看一眼元君曜。 他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没有什么正经事。 他就不信这一次元君曜能给他带来什么大事。 所以,晏南风根本就没打算认真听他讲话。 却不料元君曜忽然开口:“景明国那位李天微她来了。” “什么?!!?!”晏南风猛地站起了身,直视着元君曜,问:“你刚刚说什么?谁来了?景明国的谁?你不是在骗我吧?你说的可是真的?” 元君曜悠悠然道了一句:“刚刚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该怎么办?” 元君曜道:“喂,她待在皇宫里面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待在牢里的人在担心牢外人安危的,你别忘记了你自己现在还自身难保呢,还有时间担心别人。” 晏南风拧着眉头道:“我当然要担心她了,万一天微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这里可不比景明国。” 元君曜听到他说这一句话,几乎都想和晏南风动手了,“怎么,我这元昭国有什么不好的,你身为我的将军,竟然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晏南风道:“元昭国挺好的,就你这位国君,每天闲的要死,这一点都不好。” 元君曜道:“那我可走了,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了,反正呆在这里也是碍你的眼,还不如赶紧走了算了。” “等等。”晏南风连忙叫住了他,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她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晏南风,不管李天微这一次是为了什么而来,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她肯定不是为了你而来。” “那她,是为了什么?”坦白说,晏南风在听到元君曜说出李天微此行不是为了他的时候,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失落感。 元君曜故意不理他,晏南风又道:“快告诉我,我都快要急死了。” 元君曜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又不是她,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况且,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危及我元昭国就好。” 晏南风有些心急,道:“那你能不能让我们两个人见一面,我想见她。” 元君曜回想起李天微今日对她说的那些话,“可是,她不想见你。” 这可是那位天微帝师亲口说的,这时候不适合见面。 “啊?”晏南风诧异地望向了他,又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元君曜道:“这可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今天问她要不要我安排让你们两个人见一面,她说不用了。” 晏南风有些担心地问:“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看她现在什么事情都挺好的,只不过对你是只字不提,我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她都简简单单几个字带过,而且,也不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元君曜顿了顿,又道:“而且,当我问她你们两个人的婚事她是如何打算的时候,她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的,她似乎并不是很想嫁给你。” 晏南风垂下了眼眸,低声道:“她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吧。” 元君曜犹豫过后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人不太合适,她为人处事都过于强势,你平日里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若是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去生活,两个人都太过于强势的话,那就没有人会主动退一步,这样子的生活很难维持下去。” 第249章 晏世煊 晏南风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元君曜,你说错了。我会选择她,并不是因为她与我合不合适,我选择她只是因为我只要她一个人。 倘若你拿合适的标准去寻找自己要娶的那个人的话,那你恐怕永远都找不到一个真心喜欢的。” 元君曜道:“有这么夸张吗?可你们两个人不合适的话,日后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没有两个人是天生的合适的,只有互相包容,慢慢磨合,两个人才能走得长远。所以,如果她很强势的话,那我就愿意去理解她,让着她,尊重她的想法。” 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天微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欢她。 前世的遗憾,他绝不能再次发生。 陆离悠悠道了一句:“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将军执拗得很,他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更改的。 所以这一次,您就别劝他了,还是先想想办法该怎样让他们两个人见一面吧。” 元君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罢,明晚,我会安排你们二人相见,届时你做好准备。” 晏南风点了点头,旋即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只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够多花点时间想想该怎么样把你自己给放出去。” 说完,元君曜拍了拍晏南风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在他走到门口的那一刻,晏南风忽然开口:“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元君曜的脚步微微一顿,不曾回头而是直接道了一句:“我等你。” 暗夜无声,江文乐坐在石阶上发呆。 坐在她身边的是同样失魂落魄的介不二。 自她发觉柏岑已然不记得她的那一日开始,她便每晚都坐在这里发呆。 而如今,她们已经确定下来,如今的柏岑不再是从前的他。 介不二目光呆滞,望着夜幕之上的点点繁星开口问:“大人,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 江文乐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或许,会变成夜幕之上的点点繁星,在天上看着曾经的亲人朋友。 也或许,会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但这些,谁也不知道。 江文乐侧过眸,望向身边的介不二,开口道:“不二,你这几天是不是很难过?” 介不二双手环膝,低着头一声不吭。 “没事的,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坚强。” 江文乐说完,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又靠近了她一点点,把肩膀借给了她。 介不二把头埋进了江文乐的肩膀处,低声道:“大人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给你写过很多很多封信,可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回信。我当时都快要急死了,我都准备回到景明国去看看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你放心,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不是好好的过来了吗?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往元昭国赶的路上,就没给你寄信,也没看到你寄来的那些信,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不二。” 早知道,她应该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不二的。 不二道:“我不怪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大人,前些日子我寄过去一封信,上面写着晏南风被招亲一事,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但是不管你有没有看到,我都得告诉你其实那封信是假的,我那天正准备给你回信,元君曜他忽然来了,非要让我把这些话写在上面,我没办法,只好写了。” 江文乐了然道:“原来是他啊,我当时就觉得这事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是他搞的鬼。” 看来,这位元昭国陛下,还真是不正经得很。 她当时就差点以为晏南风真的在招亲了 过了一会儿,介不二又问道:“大人,晏南风他现在被关在慎刑司,你就不想去见一见他吗?” 江文乐垂下眼眸,低声应道:“想,但是我没法去见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救他出来,但是这毕竟是元昭国的国事,我们到底还是不方便插手。” 救晏南风这件事情,只能元君曜来想办法。 他是一国之君,总该有些办法的。 “说的也有些道理。”沉默了片刻,介不二又道:“大人,这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景明国?” 江文乐愣了愣,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才道:“我还没想好,再等等吧,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再回去。” 介不二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柏岑的魂魄会再次回到他的身上,他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江文乐垂眸望着她,问:“不二,你是不是想要留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要和大人您待在一起,但是我也想在这里守着里面的那位柏岑,等我们的柏岑回来。” 她不敢想象以后的生命里若真是没有了柏岑,她该怎么活下去。 “那这一次,我们就待得久一点。”江文乐声音低沉,又接着道了一句:“等到他出狱的那一天,等柏岑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就回家,带着他一起回家。” 夜色浓稠,永安城内却依旧有人未眠。 晏家,晏世煊书房内。 晏清替父亲整理好了书架,又帮他将今日练过的长剑收好,才走到晏世煊身旁,低着头小心翼翼问:“父亲,您是不是还在为救二哥哥的事情感到烦忧?” 晏世煊长叹了一口气,烦躁地将刚刚写上什么字的一张宣纸揉成了一团,朝着前方丢了过去,拧着眉头冷声道:“你二哥到现在还在慎刑司里,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父亲,您不用担心。”晏清将那个纸团捡起,扔到了纸篓里,又道:“二哥哥他和陛下关系这么好,过段时间陛下肯定就会把他放出来了。” “你想的还是太过简单。”晏世煊烦躁地将手中狼嚎丢到了一旁,“也是,你终究是个女子,到底比不了你两位哥哥的聪慧智谋,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些事情还是没法想得通透。” 晏清原本正打算帮他把狼嚎挂到笔架上,她刚准备拿起狼毫,却 第250章 偏偏是个不成器的 却听到晏世煊冷不丁说了后面那一句话。 “父父亲”晏清垂下眸,继续手中的动作,将笔挂到了笔架之上后便向后退了两步,恭声道:“是女儿不争气,没法为父亲分忧,女儿该死。” “为父养了你这么多年,吃穿用度上你也没比你两位哥哥少多少,怎么偏偏就是个不成器的?” 晏清听了晏世煊这话,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晏世煊却依旧在说着:“你大哥和你二哥两个人在朝堂之上都有所施展,你大哥虽不比你二哥那般智勇双全,但也算得上是永安城这一辈里比较杰出的公子哥, 原本我以为三房所出定也是个儿子,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儿!真不知道把你生出来是干嘛用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晏世煊有些悔恨地拍了一下大腿,又道:“是个女儿也就罢了,你身为女儿身,不能上朝堂亦不能上战场,没法给我们晏家添上点光。这些我都不怪你,怪只怪你那个不争气的娘,当初偏偏生了个女儿!” 晏世煊抬眼瞧了一眼怯怯站在一旁的晏清,沉沉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二哥功绩不断,做什么事情都能有所成就,也给我们晏家添了不少的光。 可你呢?为父生你养你,还有什么用?你为晏家做过什么?我原本打算把你送进宫里,待在陛下的身边,这样我们晏家也能与陛下再亲近一点,对你大哥都有好处。可你这个不争气的!” 晏世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晏清被他这一下吓得浑身震了一下。 “你这个不争气的!皇上他说他看不上你!我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瞧瞧你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晏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还有你母亲,成天就只知道缝缝补补,在院子里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母女俩成天吃我的喝我的,何时能为我们晏家” 话还没说完,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们两个能怎么样了,以后只要不给我丢人,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似是闷着一团火没爆发出来,又指着晏清大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被皇上拒绝了,我再想把你推给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有多难?!你说句话!” 晏清愣愣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呆呆的。 她忽然回想起那时被父亲送进宫的时候 那日晏南风将晏清带进宫中,元君曜见了她之后便直接问:“你父亲想让你进宫,且不说你家里人是什么态度,单凭你自己的心而言,晏清,你愿意进宫吗?” “陛下,我不敢期满与你。”她咬了咬唇,纠结了一会儿终将实言说出:“晏清只愿岁岁长安康,能够得一自由。晏清,不愿进宫,” 元君曜道:“也罢,回头朕与你父亲好好说一说,让他尊重你的想法,日后再寻一个好人家。” 他说完这句话,便准备离去。 晏清连忙又叫住了他,“陛下,您能不能,对我父亲说,是您看不上我?您就说,嫌我样貌不够好,性子与您合不来,不愿意在宫里见到我,可好?”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眼希望地望着元君曜。 元君曜哪能拒绝得了她? 他却忽然想使个坏,转过身走到晏清面前,弯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眸低声道:“可你的样貌,和性子,朕,倒还真挺喜欢的。” “陛下莫要说这些玩笑话。”晏清连忙躲开了他,足足离他三丈远。 她忽然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晏清求陛下,求陛下帮帮我。您若不这样对父亲说的话,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折磨我把我送给进宫里的,求求陛下,帮一帮晏清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写满了无助。 这是元君曜第一次在一个如此弱小的女子面前,听到自己父亲会折磨她这样的词。 元君曜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先起来,你放心,朕答应你便是,朕会对大将军说,是朕瞧不上你。” 那时候的晏清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那一件事情,这么多年以来,竟然一直被父亲当成了一件可耻的事。 准确的来说,他以她为耻。 就像是,他对柏岑的态度一样。 晏清想起柏岑的下场,又想了想如今的自己,嘴角缓缓泛起一丝苦笑。 她已经被晏世煊打骂了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以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生,自己就不应该活下去。 父亲常说,女子不能为官,女子不能上战场,女子不能逾矩不守三从四德。 女子,只能寻一个好夫婿嫁过去做一个好夫人。 可如今,永安城内,没人敢娶一个被皇上拒绝的女人。 那便意味着,她连一个夫婿都不配拥有。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晏清抬起眸,缓步走到晏世煊身旁,转了个身正对着他道:“父亲您要不然,杀了我吧。” 她啊,早就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屁话!”晏世煊一把将桌上的书册朝她丢了过去。 晏清一时间重心不稳,又被他打了这么重的一下,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晏世煊并没打算过去扶她,而是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为父养了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银子,你给晏家带来什么了?你就想死?你有什么资格死?” “晏清,你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你还想死!?我告诉你,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我就想不明白了,如今被关在慎刑司的人为什么会是你二哥?为什么会是南风?为什么不是你?!”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去牢里把你二哥给换出来!也省得每天在我面前碍眼!” 晏清捂着方才被晏世煊砸了一下的肚子,忍着疼痛低声道:“父亲,是您说,让我为您整理书房的。” “我为什么要让你整理书房?!” 第251章 她不配是晏将军的女儿 她一提起这个,晏世煊就更加火大。 “还不是因为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也就只能整理一个书房了!” “我还可以去做别的事情如果” 如果您愿意让我去做的话。 晏世煊凌厉的目光定在了晏清身上,她一时害怕,便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真不知道要你还有什么用!”晏世煊继续骂道:“还有你娘,成天在府里就只知道碍眼,你们母女真是丢尽了我晏家的人!” 晏清低声道:“父亲,您若真是这样想的,那能不能,让我们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见,再也不会碍着您的眼。” 逃离,她想要逃离。 这里就好似地狱一般,令人害怕。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你有什么资格提出离开晏府?” 在晏世煊眼里,一些都应该等价交换。 就算晏清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依然如此。 他既然从前在她身上花了钱将她养大,那她就应该用等值的利益来还给他。 在没有还清之前,晏清没有资格离开。 “父亲,您还想让我做什么。”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一次无力的苦笑,整个人都宛如陷入了深渊一般绝望。 晏世煊狠狠地朝她踢了一脚,怒道:“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倒是说一说,你还能做什么!你还有什么用!” 晏清被他那一脚踢得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用手撑着地,咽下去了一口鲜血,挣扎着才勉强说出话来,她仰着脸道了一句:“洗衣,煮饭,打扫书房,整理文卷,这些我都能做。” 她什么都可以,她不是无用之人。 晏世煊却根本不顾及她身上是否受了严重的伤,他只管着朝她撒气,他顺手拿起身旁的青花瓷花瓶,朝晏清狠狠地扔了过去。 花瓶砸到她的身上,旋即又摔碎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而他的责骂声,混在其中宛若劈里啪啦地在响。 “你说的这还是一个晏家女儿该说的话吗!这些哪一样不是下人该去做的事情!我生下你就是让你当晏府下人的是吗!!!” “父亲,你何时将我当作过晏家女儿?这么多年以来,您不是一直都把我当作一个下人吗?”晏清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是一片模糊,她瞧不清晏世煊站在哪里,更瞧不清那些碎瓷片所在的地方。 她伸出手,想要寻找一处支撑点,却没想到一手触碰到了一堆碎瓷片上。 碎片刺破她手掌上的茧子,刺入肉中流出鲜血。 她使劲咬着牙,才让自己没发出叫喊声。 她不敢,她害怕。 她怕她一旦发出声音,会惹得晏世煊更加生气,会惹得他再次动手打她。 可是·,就算她不发出声音,晏世煊就不会动她了吗? 怎么可能? 晏世煊一旦动起怒来,就宛如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他弯下身,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往一边丢去。 “晏清,我告诉你,你在这个家里连个下人都不如!” 连下人都不如呵,多么讽刺的话啊。 晏清却只是苦笑着,她嘴角是一片血腥的味道,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挣扎。 她啊,这个晏家的三女儿,原来在自己的父亲眼里,连个下人都不如。 那他还生她做什么?他干嘛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她与母亲这么多年以来,过得的确是连晏府的下人都不如。 晏府的下人,起码能吃饱喝足住的暖。 而她们,却连温饱都是靠母亲一点一点在院子里种菜勉强维持的。 母亲为什么会在院子里种菜,还不是因为晏世煊这个混蛋不给她们偏院饭吃。 冬日里,她们院子里永远都不会有炭火。 夏日里,她们院子里永远都不会有冰块来解暑。 晏清这么多年过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只是不想让母亲,为她难过罢了。 视线模糊间,晏清似乎看见了母亲的身影。 “住手!你快放开她!” 秦芜瞧见书房里的晏清,手中端着的茶盏猛地落在了地上。 她来不及清扫,连忙朝着晏世煊扑了过去。 她推开了晏世煊,将晏清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颤声道:“将军,您放开清儿吧,求您了!清儿她,毕竟是您的女儿啊!” 他是有多恶毒,才能对自己的女儿下这么重的手。 “你住口!她配吗?她配是我晏家的女儿吗?” 晏世煊说着,忽然朝着秦芜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秦芜没有躲闪,反倒是护禁了怀中的晏清。 她抬起眸,沉声道:“将军,当年,是您忽然闯入我的房间” 话还没说完,便被晏世煊再一次甩过来了一个巴掌。 他宛若眼底充血了一般,两双眼红彤彤的,声音宛若咆哮一般,“你这个溅人!你还敢提这件事情!” 秦芜怀里的晏清缓缓动了动,她抬起手,拽住了秦芜的衣袖,低声道:“娘,别说了。” 秦芜垂下眸,望着此刻伤痕累累的晏清。 晏清的半张脸被晏世煊打得直接肿了起来,唇齿之间尽是鲜血,原本的白色粗布麻衣被鲜血染成了醒目的红色。 秦芜咬紧了牙,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忽然,她又重新抬起眸,目光凌厉望向了晏世煊。 是的,她不配。 晏清也不配是他的女儿。 她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将军。 她拼命地想和他划清界限,可一直以来,都被他圈在地狱之中无法逃离。 “我告诉你晏世煊,当年那些事就算再怎么可耻,那也都是你自己做的!所有的所有,都是你亲手造就的!因为你,把柏岑逼到了绝路,把他的母亲从好好的良家女子逼成了如今那副模样!你还是个人吗!” “你这个溅人!”晏世煊大怒,挥起右手就准备朝她打去。 秦芜没有躲。 但意外的是,预想中的那一个巴掌并没有朝她打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俊逸的身影。 是晏家大公子,晏东临。 晏东临忽然出现,挡在了秦芜母女面前。 他瞥了一眼晏清身上的伤痕,转过头朝着晏世煊沉声道:“父亲,您这样打,是会死人的。” 第252章 她是我的妹妹 晏世煊瞧见是他连忙收回了手,缓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了许多。 “东临,你怎么来了?” 晏东临沉声道:“我再不来,咱们晏府怕是就要出人命了。” 晏世煊听到他说这句话,脸色微微变了变,“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朝政上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但清儿毕竟是我们晏府的女儿,她是我晏东临的四妹,我绝不会看着她出事。”晏东临道。 “什么四妹!”晏世煊听了他这句话脸色大变,怒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那个算不上我们晏家的孩子!” “柏岑是我三弟,晏清是我四妹,父亲,请你清醒一点。” 说完,晏东临便转过身,扶起了秦芜,护着她们走出了书房。 途径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道了一句:“父亲,幼时您教过我一个词,叫众叛亲离,不知您如今是否还记得。” 说完,不等晏世煊回答,他便护着秦芜和晏清一同离去。 他带着秦芜和晏清去了自己的院子,命下人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让秦芜母女二人住下。 “秦夫人,您先带着清儿在我这院子里住下,你们院子里的菜我会命下人去照看,您安心在这儿住着就好,先不要操心其他的事情。” 秦芜面带歉意,低声道:“东临,这些年你已经照顾我们够多的了,这一次,我们还是不麻烦你了。” 她不想看着晏东临和晏世煊父子离心。 晏东临道:“秦夫人放心便是,我自有分寸。但若是你们这几日回去住的话,父亲和母亲恐怕会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暂且在我这里住着,清儿也能好好养伤。” 她们母女待在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 而且,这里热了有冰块解暑,渴了便立马会有下人呈上冰镇西瓜,和她们的院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呆在这里,是母女二人最好的选择。 “可是”秦芜有些犹豫。 晏东临马上道:“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清儿想一想。这么热的天,她回去住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呆在这里,起码她不会那么痛苦。” 秦芜这才应了下来。 晏东临又道:“秦夫人,您今夜怕是要辛苦一下照顾清儿了,我院子里有些药,您先为她擦上一些,我这一会儿便去一趟宫里,找皇上借个人来为清儿医治。” 秦芜道:“我是她的母亲,照顾她怎么可能会辛苦。倒是你,还是不要麻烦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一歇吧。” 晏东临微微一笑,道:“自从南风从景明国回来之后入狱,丞相的权利越来越大,我在这朝堂中能做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少,所以我一点都不累。” 秦芜瞧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浓稠,道:“东临,天还没亮,你现在进宫怕是不方便。况且,依照我们的身份,哪能让宫里的人为清儿医治啊,我等会儿去城中找一找大夫,为清儿看一看便好。” “我请的那位,既非皇亲国戚,又不是御医,为何不能为清儿医治?况且,清儿是我的妹妹,她的身份便是我晏东临的妹妹,若是南风也在,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所以秦夫人莫要担心,我等天稍微亮一点便去宫里请人。” 秦芜拧着眉头好奇问:“是什么人,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御医,还能住在宫里?” 晏东临笑道:“景明国神医,咏霖药师。” 秦芜听了之后连忙道:“别,别了,人家可是神医,怎么能麻烦人家来为我们医治呢?清儿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我去请外面的大夫就好。” 晏东临劝道:“秦夫人,您也知道,清儿这段时间总是莫名其妙的胡言胡语,而且还一阵一阵的。永安城那些大夫哪个能医治好她?所以这一次,若是您想要治好清儿,那就听我的,让那位神医来为清儿瞧一瞧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秦芜经他这样一说,也想起了晏清这段时间的异常举动。 “清儿这这样的情况寻常大夫确实是治不了。”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便以你的。” 天际初放白,晏东临便驾马赶去皇宫。 到了皇宫之后,他顺利见到了元君曜。 “陛下,微臣想向您借一个人。” 元君曜愣了愣,旋即才问道:“晏廷,你该不会是想把南风借回家吧?这朕可没法借,这也不是朕能做得了决定的。” “陛下您误会了,”晏东临笑道:“微臣听闻咏霖药师回来了,昨日我妹妹受了伤,再加上前段时间举止一直都很奇怪,普通的大夫也瞧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请咏霖药师去我晏府为我妹妹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君曜了然道:“原来是借咏霖啊,这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现在就在锦绣谷,朕这就带你去见他。” 锦绣宫内,咏霖正在偏殿为柏岑煮药,介不二和江文乐,余佩三个人在一旁帮着忙。 晏东临进入偏殿院中,瞧见他之后便唤了一句:“咏霖。” 咏霖抬起眸望去,惊道:“东临,你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知道了柏岑如今正在皇宫之中,所以来找柏岑了吧。 他不会是打算把柏岑带回去吧? 可是依照柏岑现在的情绪,他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 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请你帮个忙。”晏东临望着他道,“我想请你为我家妹妹瞧瞧。” 咏霖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为了晏清,你放心,我忙完手上的就随你过去。” 晏东临点了点头,刚想感谢,目光却忽然瞥到了在一旁称药草的江文乐,他问道:“这位是?” 元君曜的妃子?可从来都没听说过元君曜何时纳了这样美貌的女子入宫。 咏霖的夫人?铁树开花了?咏霖这个药痴也找到夫人了? “这位是”咏霖刚想说这位是晏南风的夫人,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事还没成,总不能这样说的太早。 可他这样一停顿,却让晏东临更坚信自己的想法,连忙道:“这位是你的夫人?” 第253章 江文乐要去见家长了 咏霖连忙解释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夫人,她是晏南风的夫人。” 晏东临更加惊诧,“南风他,他何时有夫人了?” “也不是。”咏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她如今也不能说是晏南风的夫人。” 晏东临问:“那她是?” 江文乐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是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晏东临大惊,瞪大了眼睛问:“景明国帝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文乐微笑着回答:“我来找人。” 晏东临还准备说些什么,元君曜见状上前,胳膊搭在了晏东临肩膀上,道:“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人家来这里,不是找你的就对了。” 只不过,她来元昭国见的这两个人都和晏东临有着莫大的关联。 一个是他的二弟,一个是他的三弟。 倒也是挺巧的。 元君曜又补充道:“对了东临,你不是要找咏霖帮忙吗?还不快点去办正事?” 晏东临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连忙望向了咏霖药师,道:“咏霖,你这一会儿可有时间?” 说完,他又望向了咏霖身旁正在煮的药,不等咏霖回答便连忙道:“你先忙你这儿的事情,我等你忙完。” 咏霖笑道:“这药已经差不多了,待会儿等它煮好了不二帮忙把它盛出来就好。”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放心。” 咏霖放下手中的活,道:“东临,我现在就可以随你去晏府。” 晏东临正准备说好,却看到了桌子上的五位草,他疑惑问道:“这药,是给谁熬的?为何会用到五味草。” 五味草这东西,不是只能皇室能用吗? 难道说是陛下? 元君曜几乎都要脱口而出,“这药是给你三” 咏霖连忙开口打断了他,“这药只是给陛下身边的人熬的,你别担心,咱们现在还是快些去晏府吧。” 柏岑说过,他不想回晏府,他也没有资格回晏府。 他特意叮嘱过,不要将此事告知给晏府的人。 他足够了解晏东临的性子,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不计后果的把柏岑带回晏府。 到时候,又免不了要和晏世煊吵一场。 在这种时候,他不愿看到晏东临和晏世煊再吵架。毕竟,如今想办法救出晏南风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咏霖决定,替他瞒着晏东临。 不让晏东临知道,也是好的。 元君曜虽是好奇为何他不将实情告知与晏东临,但也没多言。 反倒是望向了江文乐,心底又生出了一个主意,元君曜道:“天微帝师,你初来元昭国,也没去转一转过。 正好这一次咏霖要去晏府为晏清诊治,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随咏霖一同过去转一转,沿途也能多看一看永安城的风光。你觉得如何?” 毕竟是晏家未来的二夫人,提前去见一见晏家的人,也是好的。 江文乐却没想到这一点,她耸了耸肩,道:“我干嘛要跟着一起去?我又不会为人诊病,也不怎么懂药草,我去了,岂不是会给咏霖药师添乱?” 元君曜道:“此言差矣,咏霖身边也没个能帮忙的人,你去了铁定是能帮上点忙的。” 他就是想让晏东临把江文乐带回家。 江文乐看出了他的心思,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便道:“行,我去,咏霖药师不嫌麻烦就好。” 咏霖不用问便能懂得元君曜的意思,便附和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天微帝师随同,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元君曜喜道:“那太好了,那你们就快去吧,这宫里的事情还有朕在呢。” 晏东临与他道了别,便带着咏霖和江文乐一同离去。 到了晏府,晏东临为了避开晏世煊,故而选了从侧门近。 咏霖问:“又在躲你父亲?” 晏东临点了点头,道:“昨日妹妹身上的伤,便是他打的。” 咏霖叹了一口气,便没再说话。 江文乐则是面露惊诧,脑海中闪过了家暴男三个字。 顿时,她对这里便开始有些害怕。 到了晏东临的院子之后,他便领着两个人往晏清所在的屋子走去。 咏霖又忍不住问:“东临,陛下不是给你和南风单独安置了府邸?你为何还要住在这里?” 此言一出,江文乐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什么?! 他刚刚提到了南风? 晏南风,晏东临,难道说 难道说这是晏南风的家? 晏东临是晏南风的大哥?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江文乐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直起了腰板,长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地随着他们继续向前走着。 她现在算是知道元君曜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原来他就是想让她去一趟晏家。 晏东临却没注意到江文乐的情绪,他回答道:“陛下安置的住处到底还是离晏府太远,我若是去了,便不能时常照顾着四妹,我怕父亲哪一天会对她们下狠手,若那时候我不在,那就真的没人能护得了四妹了。” 咏霖叹了一口气,道:“你和南风还真是不容易,朝政上的事情已经够你们操心的了,还要每天担心着家里的事。” 晏东临顿了顿步子,道:“我们到了,快别说了,这话也就咱们私下里说一说,可千万不要让四妹和秦夫人听到了。” 他推开门,进了屋子。 秦芜正在屋内为晏清擦着药,抬眼看见了晏东临和咏霖,便连忙站起身道:“你们来了。“ 晏东临点了点头,秦芜又望向了晏东临身旁的咏霖,道:“这位,便是咏霖神医吧。” 咏霖笑道:“秦夫人唤我咏霖便好。” 秦芜点了点头,便道:“您能来为清儿瞧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咏霖道:“我与东临和南风都是好朋友,您不用与我客气,大家都是自家人。” 秦芜笑了笑,再次表达感谢之后,目光又望向了江文乐,问:“这位是?” 世上竟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江文乐刚准备如实回答,咏霖便拦下了她,“这位是我一位朋友,您唤她天微便好。” “原来是天微啊。”秦芜笑道。 江文乐点了点头,却不知咏霖究竟是何意。 第254章 这个女人,真够惨的 咏霖不愿意告知秦夫人江文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因为他不想让秦夫人那么早知晓江文乐便是景明国帝师。 她毕竟是元昭国的人,一辈子只在永安城内待过,而景明国与元昭国的关系向来不好,所以这一次他选择隐瞒江文乐景明国帝师的身份,他不想让秦夫人多担心。 咏霖为晏清把过脉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 晏东临见他神色严肃,便开口问道:“四妹她这是怎么了?” 咏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这段时间,她可有什么异样?” 秦芜答道:“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但是每次一醒过来又会好好的,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一样。” 咏霖听完,眉心拧的更深了些。 她的情况,和柏岑前些日子一模一样。 秦芜瞧着他这一副神情,瞬间有些紧张,连忙问:“咏霖药师,清儿她是不是是不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咏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您先不要担心,她目前来说,是没什么大事的。” 但是,再过些日子就不一定了。 晏东临问:“那,那之后呢?” 咏霖道:“之后,之后的事情,我们慢慢解决。” 之后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 夺魄一事,他根本无能为力。 秦芜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吓晕过去。 晏东临连忙道:“咏霖是神医,清儿一定会没事的,秦夫人您不要担心。” 秦芜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可是可清,清儿她” 咏霖站起身,望着秦芜道:“秦夫人,您放心,晏清她不会有危险的。” 她会活下去,还会活得好好的。 但是却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彻彻底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就像柏岑一样。 与秦夫人又简单交待了两句,咏霖便随着晏东临一同离开了。 三个人走在院中,晏东临才开口问:“咏霖,清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方才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咏霖点了点头,道:“方才我为晏清把脉,发觉她体内一共有两种脉象,这两种脉象是相克的,所以我猜测,这一次晏清所患,是夺魄。” 晏东临惊道:“夺魄?那是什么?” 江文乐则是拧起了眉头,咏霖的意思是,方才那个女子会像柏岑一样,被他人魂魄夺去身体? 那晏清,不就不再是晏清了? 咏霖为晏东临解释过后,又道:“你先别担心,一定会尽力想出办法救她的。” 晏东临道:“这一次,我们只能靠你了。” 咏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江文乐提议道:“不如把清姑娘接去宫里,你也好为她医治。” 毕竟宫里面已经有一位得了这种病的人了,把晏清接过去,咏霖也好多些时间想想办法医治他们。 晏东临道:“把清儿接去宫里面会不会有点不太方便?” 那里到底也不是他们能多去的地方。 咏霖道:“你放心,元君曜那边是肯定没问题的,把晏清接去宫中,确实能更好的为她诊治。” 晏东临这才答应了下来,回去和秦芜商量过后,便命人将晏清送去宫里。 回宫之后,江文乐便忍不住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早点告诉我晏东临就是晏南风的哥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晏南风的家?” 咏霖笑道:“这都是元君曜的主意,我都是顺着他的意思来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问他吧。” 反正元君曜现在不在锦秀宫里,她也没法找到他。 “算了。”江文乐叹了一口气,“反正去都去过了。” 她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况且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反正没见到晏南风的父母。 不,还是别见了。 那位晏家老爷,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自己的亲女儿都能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毫无人性。 余佩道:“对了大人,你们走之后,元君曜说要带你去一趟慎刑司见一见晏南风。” 江文乐道:“他估计是在开玩笑,你别管他。” 元君曜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咏霖问:“你就不想去见一见南风吗?” “不是我不想去见他,是我根本没法去见他。如今朝中局势你我皆清楚得很,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这些我们都能明白。如果我现在去见他,那就是加重了他的罪名,又反手给元昭国的朝政之事来一个雪上加霜。” 到时候晏南风再想出狱,那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你是在担心你的身份?” 江文乐点了点头,“晏南风是因为去找我而入狱的,如今我反过来再找他一次,岂不是又给了元昭国朝堂中的有心之人大作文章的机会?” “你说的,倒是真的。”咏霖想了想之后又道:“但是如果那些人并不知道你是谁,不就可以了?” 藏住一个人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是有些怕会出现意外,万一被认出来了,那该怎么办。” 江文乐有些犹豫。 她不想让晏南风出现任何意外。 咏霖道:“放心,这里不是景明国,只要你稍微乔装打扮一下,没人能认得出来你。” 江文乐刚想应答,便听到了介不二的呼喊声:“大人!药师!那位姑娘她醒过来了!” “醒了?!”几个人连忙跑进了屋子。 屋内的晏清此刻正好奇地盯着周围的物件,不停地在屋内翻看着摆设。 咏霖走进屋内,瞧着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过后才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晏清转过身,把咏霖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冷声道:“很好。” 她眸中的软弱不知在何时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警惕。 江文乐试探性地唤道:“晏清?” 晏清点了点头,望向江文乐,道:“嗯。” 江文乐与咏霖对视了一眼,二人皆觉得晏清有些不对劲。 而晏清却一个人嘟囔着:“晏府四女儿,有三个哥哥,一个哥哥不受待见已经差不多消失了,还有一个哥哥进慎刑司了。这个女人,真够惨的。 不过,为什么会在皇宫里?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第255章 你也是穿越来的? 江文乐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总觉得晏清有些不对劲,便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晏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直觉告诉她,在这个世界还是应该少说话。 但她越是话少,咏霖和江文乐两个人便越觉得她奇怪。 咏霖问:“你可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不记得了。”晏清回答,“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现在已经好了,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咏霖拦在了她面前,直言道:“你不是晏清。” 晏清绝不会对救了自己的人这般冷漠,甚至一点礼数都不讲。 “我是晏清。”她笑着回答,但声音却依旧冷漠。 说完,她便准备绕过咏霖离开这里。 刚走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站住。” 她回过眸,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虚弱少年。 是柏岑。 依照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她朝他唤了一句:“三哥,你也在这里?” 柏岑走近她,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道:“咏霖药师救了你,你为何不言谢?这不像你。” 她闻言哦了一声,便朝着咏霖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 咏霖没有说话,低声对江文乐说:“晏清,恐怕已经不再是晏清了。” 晏家的四女儿晏清,乖巧懂事,做事总是唯唯诺诺的,绝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 晏清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柏岑给她使了个眼色,道:“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说罢,他便回了里屋,晏清也跟了过去。 江文乐和咏霖悄悄跟在二人身后,站在门前偷听着里面两个人的谈话。 晏清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佯作镇定地开口问:“三哥你想问什么?” 柏岑并未在意她的神色,只想问:“这些日子你在晏家过得如何?父亲他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你可知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去为难过我母亲?” 晏清回答:“这段时间我在晏家受尽欺辱,父亲为难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至于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去为难你母亲,我倒是不清楚。” 柏岑垂下了眼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清道:“你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柏岑抬起眸,望向她问:“你要回晏府了吗?” 晏清闪躲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嗯,总是该回去的。” 说完,便转过身离去。 江文乐和咏霖连忙站的离门远了一些。 晏清走出屋门之后,江文乐揽住了她,道:“你要去的,应该不是晏府吧?” “你这是何意?我是晏府中人,要去的为何不是晏府?”晏清装作没听懂的模样。 江文乐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瞎话:“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里的人都会一种异能,能读懂人的心思。”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咏霖都忍不住惊叹地望了一眼,但碍于要配合江文乐,他也没做出太大的反应。 晏清冷笑道:“异能?骗谁呢?”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其实有没有,你应该很清楚才是,毕竟你能来到这里,不也是一件异事?” 她凭借着夺魄来此,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所以江文乐认定了晏清会心里慌乱。 晏清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抬起眼眸,笑道:“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江文乐却早已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想要骗过她江文乐,这个晏清还差点火候。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慌,对吧?”江文乐朝着晏清走了一步,又道:“晏清,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能读懂别人的心思,而你却不能?” “你胡说。”晏清忽然有一种被抓现形的慌张感。 “慌了?”江文乐笑道,“你不用怕,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晏清只觉得她笑的瘆人,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shutup!” 江文乐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一脸震惊地望向了晏清,“what?!” 晏清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不是吧这个年代的人还能听懂英文?” 江文乐惊道:“你,你是,你是穿来的?” 晏清同样惊诧地问道:“你也?你也是?” 咏霖在一旁听得满脸茫然,“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江文乐这才注意到咏霖还在这里,连忙道:“药师,我与这位姑娘说些话,您先去忙您的事情吧。” 咏霖犹豫道:“可是她” 江文乐笑道:“您放心,她交给我就好。” 咏霖这才点了点头,“你万事小心。” 江文乐拉着晏清去了自己的屋子,关紧门之后,她连忙问:“你该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晏清点了点头,道:“你也是?我今天一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种地方,你是怎么来的?” “我当时写稿子写的睡着了,结果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地方。” “好巧!我也是写稿子写得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穿越了,难道说现在流行写穿越?” 江文乐笃定道:“天哪!你居然也是码字的,这一定不是巧合,这肯定是缘分!” 晏清一手搭在了江文乐的肩膀上,笑道:“啥也别说了,以后咱们俩就是姐妹,咱们一起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朝代混出一番天地!” 江文乐道:“害,咱们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已经不是什么简单事情了,我现在就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晏清有些奇怪,“不应该啊,你不是还会什么读心术的异能吗?有着异能你不是已经无敌了?还怕什么?” “那都是刚刚骗你的,怎么可能会有异能?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胡乱说的。” 事到如今,江文乐选择向她坦白。 晏清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是骗我的,要不然就我一个人不会异能,那也太卑微了。”说完,她又望向江文乐,道:“哎,你来这里的时间是不是很久了?快给我讲一讲,这里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第256章 我来自两年后 江文乐笑着道:“我来这个时代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来到元昭国,所以对这里还不太了解。” 晏清挠了挠头,道:“我记忆里倒是有原主的一些记忆,记得一些元昭国的事情。咱们先不聊这些了,咱们聊一聊在现代的事情吧。” “可以啊。”江文乐道,“对了,你写的书是什么?我想一想我有没有读过。” 晏清答道:“我就是个小扑街,写过一本叫《白华之什》的,你肯定没听说过。” 江文乐想了想,确实没一点印象,才道:“好像,好像有点印象,那你的笔名是什么?我再好好想一想。” 晏清笑道:“晏迟迟,你呢?” “我就用的我自己的名字,江文乐。” “江文乐江文乐?江文乐!”晏清大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你真的是江文乐?我的天,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我竟然见到了江文乐!” “哈?你认识我?”江文乐先是有些疑惑,后又直接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我就是一个不上线的小龙套演员,一个扑街到没街的小扑街,你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说什么呢,现在大佬都喜欢叫自己扑街了吗?那你要是扑街,我们这些连街都看不到边边的人是什么?” “什么意思?”江文乐想了想之后连忙问道:“迟迟,你是从几几年穿越过来的?” 晏清脱口而出,“二零二二年啊,怎么了?难道你不是?” 江文乐惊道:“我不是!我是二零二零年的!我们两个差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晏清分析道:“也就是说,你是从二零二零年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我比你还晚了两年的时间,所以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里的你,你还只是二零二零年的自己。” “对,你说的对。”江文乐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其实你是来自于我的未来,但我们却在这个时空相遇了。” “这太神奇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江文乐感叹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欸,既然你是来自于未来,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我跟你说!”晏清讲得满脸兴奋,“你在两年后,会变成一个超有名的人!” 江文乐喜道:“我成了一个有名气的作者?!” 晏清摇了摇头,有些神秘地道:“你再猜一猜?” 江文乐诧异道:“难道说我龙套演员转正了?”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其实是你写出了一本书被改编成电视剧了,不过你是那本书的作者这一件事情好像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也就是我这个小扑街经常喜欢看影视原著,这才注意到。” “啊?我写了一本书但是没人知道我是作者,那我也太惨了吧!” 晏清解释道:“因为你和那个剧的男一号爆出了恋情,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你是他女友这件事情上,没人在意你是不是作者。” “什么?怎么可能?!” 江文乐有些不敢相信,“不对,不对,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我在你那个时期还存在的话,那是不是证明那时候我还活着,也就是说,那个时代还有另外一个我。” “啊?不会吧,会不会是你后来又穿越回去了?” “这这好像也有可能,可是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说离开就离开吧。” 晏清道;“我穿到这里的那一刻,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这地方,所以啊,这世上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 江文乐忽然有些茫然,不知今后的生活该如何去做。 晏清瞧出了她的担忧,又道:“其实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回去了,你还有一场甜甜的恋爱等着你呢。” 毕竟,她未来那位是真的巨帅。 “我也不是担心,我就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总觉得我有可能会随时离开这里,感觉没有安全感。” 她舍不得这里,离开会让她感到害怕。 她若是走了,余佩怎么办?介不二怎么办? 晏南风,他又该怎么办? 晏清道:“那就好好珍惜还在这里的每一天,那样离开的时候,才不会有什么遗憾。” 江文乐笑了笑,望向她道:“你穿越到这里,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我看你好像也没打算要回去。” 晏清道:“我也不是第一次穿越了,之前去过几次,积攒了一点经验,所以这一次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在那个时代,穿越已经不是已经稀奇事情了。 甚至有科学家研发出了能够随时穿梭时空的机器,只不过大概率会有去无回。 因为穿越到古代之后,古代有没有这种机器,所以那些人几乎都没回去。 但晏清就不一样了,她每次都是意外穿越,又会时不时地意外穿回去。 她已经习惯了,所以来到这里,除了奇怪这个时代为什么根本没听过之外,其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文乐听完了她讲述的事情,忍不住道:“那你倒还真是挺幸福的,一个人就体验过这么多种生活。” 晏清笑道:“我也这样觉得,大概是幸运之神眷顾我吧!” 江文乐又问:“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打算直接离开?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去晏府,而是打算自己在这元昭国内瞎跑?” 晏清点了点头,“那当然了,我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我记得她经常会被她的父亲打骂,这种家暴男,我才不想回去看见他呢,我现在不跑,难不成要等到自己挨打的时候再跑?” 江文乐道:“你说的,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可是就凭晏家的势力,你就算跑到哪里,也是会被抓回去的。” “啊?不会这么惨吧” “其实你回去之后,待在晏世煊那里,你那位父亲,就没法把你们怎么样了,等到你二哥晏南风出狱之后,他也能护着你,到时候你就不用害怕了。” 说完,江文乐脑海里闪过秦芜的身影,连忙又加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如果这一次你走了,你那位母亲肯定会很难过。” 第257章 **带你闯天下 晏清拧着眉头回答道:“可我终究不是她的女儿,我要是去了晏家,万一被她们认出来了怎么办?到时候不就都完了?” 江文乐反问道:“可你不去晏家,就要在这世上流浪,你愿意过这种日子吗?” 晏清闻言有些犹豫,江文乐又接着道:“我听说元昭国境内,女子无家可归便会被人认定为是名声不好,走到大街上都要被人骂的。” “啊?不是吧”晏清咬了咬牙,道:“算了,我去就是了,晏家也算是一个名门大家,我安安生生待着或许也能过上个好日子。” “这就对了。”江文乐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放心,日后的事情还有我呢,有什么事,拖你大哥对我说一声,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帮你。” 晏清朝着江文乐抱拳道:“,我这后半辈子就靠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江文乐一手搭在了晏清肩膀上,笑道:“放心!以后的日子,你带你!” 咏霖已在屋外等候多时,见江文乐和晏清终于出来,连忙上前拉过江文乐,低声问道:“怎么样了?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放心,她还是晏清,等会儿派人送她回去便好。” 说这话时,江文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躲着咏霖的视线。 咏霖是何等聪明一个人。 他瞧出了江文乐似是在刻意躲闪着什么,也就没多言,而是直接去安排了人送晏清回府。 晏清回去之前对江文乐做了一个手势,江文乐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离去。 夜幕降临之前,江文乐穿上了一身夜行服,蒙了面,独自一人悄悄溜出了锦绣宫。 她不能连累元君曜,但她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她走出锦绣宫门的那一刻,正好被元君曜撞了个正着。 他此行,原本是想来此带江文乐去见一面晏南风,却没想到刚到宫门口便瞧见了她。 但江文乐却没有注意到他。 元君曜认出她之后并没有叫住她,而是悄悄跟在了她身后,看看她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 江文乐一手拿着今日从咏霖那里要来的皇宫地图,一手拿了一个火折子,寻了处隐秘的地方确定了此刻的位置,随后便寻找着慎刑司的方向。 在确认过路线之后,她才吹灭火折子,收起地图凭着自己脑子里的印象找着路。 就在刚刚,她躲着的地方经过了一群巡查的禁卫军。 禁卫正打算朝着江文乐的方向去查看一二,却忽然被元君曜叫住。 元君曜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锦绣宫帮朕找一样东西,朕今日去锦绣宫的时候,似乎掉了一块玉佩,你们去帮朕将它找回来。” 禁卫有些犹豫,“陛下,卑职方才似是听到那边有些声响,卑职怀疑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 话还没说完,元君曜便打断了他,“所以你打算,让朕自己回去寻找?” 那禁卫连忙跪下解释:“陛下您误会了,卑职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卑职这就去帮陛下找玉佩。” 说完,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往锦绣宫走去。 他还是担心方才见到的那一抹光亮会不会是刺客。 元君曜道:“方才你们看到的,是不过是几只萤火虫罢了,不必如此惊慌。” 那侍卫这才放下心来,全身心地去寻找元君曜丢的玉佩。 而元君曜则是佯作无事的模样,又继续循着江文乐的身影走去。 这个笨女人,连一点防范心都没有,就这样还怎么夜行元昭? 她以为,他们元昭国的禁卫是没长眼睛没带脑子的吗? 还得他跟在后面擦屁顾,确保她安全。 江文乐自然不知的方才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路上走得顺风顺水的,还以为是元昭国夜里的戒备不够森严,又或者是自己运气太好。 但独独没想到是因为元君曜一直都在后面帮她。 江文乐走到一个分岔口,瞬间有些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 因不远处有禁卫巡查,她便躲在了柱子后面,快速地翻看了一眼地图。 眼看着禁卫越来越近,江文乐连忙收好地图,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跑去。 后面的元君曜看得满脸疑惑。 她这又是要去哪里? 这条路难道不是可以回锦绣宫的路? 她难道就是穿个夜行衣出来图个刺及? 什么心态?什么诡异癖好! 元君曜正觉得无趣,刚准备回宫,又忽然想起来锦绣宫里现在还有一群禁卫在帮他找玉佩。 “不行不行,若是让她现在回去,肯定会碰到那帮禁卫,到时候这个李天微就麻烦大了!” “这个女人也真够笨的!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要不是看在晏南风的面子上,我才不帮你!” 元君曜一边低声骂着,一边纵身一跃,飞到了屋顶上。 他随手拿了一块瓦片,朝着江文乐的前方砸了过去。 好在江文乐反应快,躲过了它。 但这声响却不小,一下子引来了许多禁卫。 江文乐一看大事不好,立马环视了一周,想找一个无人的方向逃去。 前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禁卫的身影,两侧又无路,她只能原路折回,选择另外一条路。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便做出了决定。 “也罢,现在保命要紧。” 她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方向跑去。 元君曜见状连忙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整理了一番衣着之后便极其镇定地站在原地。 待禁卫跑来的时候,见这边发出动静的人是当今陛下,便连忙跪下行礼。 元君曜冷静道:“起来吧,朕只是想四处走一走,没想到方才有一只狗跑了过来,弄出了点声响,你们不用担心,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禁卫点了点头,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又瞧了一眼地上的瓦片,道了一句:“原来这瓦片是被野狗弄掉的,卑职还以为进了刺客,陛下无事便好。” “你!”元君曜气得差点没当场和说出这句话的禁卫动起手来。 还好,他“度量”大,忍住了。 他背过身,道了一句:“你说的挺好,快去忙吧。” 说罢,便再次大步朝着江文乐的方向走去。 第258章 刺客 江文乐跑了好大一会儿,有些惊奇为何身后无人来追她。 “方才明明都看见了禁卫的身影,怎么现在就一个人都没有了?真是奇怪,我运气怎么忽然之间这么好了?” 元君曜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勾唇一笑。 “你运气好?分明是我在你后面保护着你。” 他的声音比蚊子叫的声音还要低,江文乐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江文乐掀开了面纱,仔细瞧着手中的地图,便比划便道:“慎刑司,慎刑司在哪呢?” “慎刑司?原来,她要去的地方是慎刑司。” “算她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去看看他。” “但我瞅着李天微这脑子似乎有点不太好使,一直都走错路,该不会是个路痴吧。” “算了,这一次帮人帮到底,我就帮帮她,设法把她引到慎刑司。” 打定主意之后,元君曜便随便拉过来了一名禁卫,故意带着他朝着江文乐的方向走去,还时不时发出很大的声音提醒江文乐有人来了。 江文乐也不傻,她听到了身音便立马躲了起来。 元君曜领着那禁卫,经过江文乐所藏的柱子时,大声说了一句:“慎刑司是不是就在前面了?” 那禁卫应道:“前面左转,再向前走一小会儿,就到了。陛下,您今晚可是要去慎刑司?” 元君曜故作思索地想了想,随后又道:“今儿天太阴了,朕就不去慎刑司了。等会儿恐怕要下雨,你待会儿帮朕去慎刑司撤掉一半的守卫。” “陛下,撤掉守卫和下雨有什么关系啊?您为什么要撤守卫?把他们撤了岂不是会有危险?” “今夜有雨,不会有人选在今晚行动。况且慎刑司里的人已经够多了,撤掉一半的人,也能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次。” “陛下言之有理,卑职这就去办。” 说罢,那守卫便朝着慎刑司走去。 江文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既然她自己是个路痴,找不到路。 那还不如跟着现成的导航,反正他也是去慎刑司的。 元君曜瞧见了她的样子,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倒也不算太笨,还知道跟着人家的路走,倒是还有点脑子。” 那禁卫办事极快,很快便办好了元君曜交代给他的事情。 江文乐瞧着守卫被撤了一般的慎刑司,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半的人都没了,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溜进慎刑司了? 她动作极快,用着晏南风交给她的轻功,极其轻松地绕过巡查的人,翻过墙进入了慎刑司。 这一路畅通无阻,好运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畅通无阻的背后,是元君曜东跑西跑后的结果。 江文乐每要过一个有守卫的地方,元君曜便提前下令把那人调走,一直到江文乐走到晏南风门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李天微究竟在想些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与我一同前去,这样也省了一堆麻烦事情。” “我也不用为了她和我这元昭国的禁卫安然无恙东奔西跑做这么多麻烦事情。” “景明国的人是不是就喜欢故意追求刺及?简直不能理解!” 元君曜一边嘟囔着,一边在江文乐还未来到晏南风这里之前打开了晏南风的门锁。 打开之后,他便迅速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江文乐按照咏霖告诉她的位置,极其顺利地来到了晏南风的牢门前。 她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在门前试探着这扇门有没有机关。 时间就这样被她浪费了。 江文乐足足试探机关就试探了一柱香的功夫。 元君曜忍不住在心底骂道:“真是闲的!” “我们元昭国才不会做这种事,才不会安机关!” “门都给你打开了,你还这么墨迹!” “没见过这么笨的!” 江文乐心底惊奇,自己试了许多种方法,可这周围好像确实是一个机关都没有。 “真是奇怪,一般不都会在重点看守的牢房附近安一些机关吗?怎么元昭国慎刑司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说这里的人不会做机关?元君曜真是没有一点防范意识,这一路畅通无阻,若是有人来劫狱怎么办?” “得亏今天来的人是我,若是来了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看元君曜这下该怎么收场!” 元君曜躲在暗处,清晰地听见了江文乐的嘀咕声。 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只想把她那张嘴给封住,再把她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水。 晏南风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又傻又笨还老爱多想的女子? 江文乐此刻依旧在继续寻找着该如何打开牢门。 她就不信,关押着晏南风的地方元昭国的人会不设一点难开的锁。 元君曜瞧着她这副模样,直对她的智商感到绝望。 那锁早就帮她打开了,她只要轻轻一推,便能见到晏南风了! 这个女人为何这么笨? 江文乐似乎感应到了元君曜在心底的谩骂,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推了一下门,不想竟直接推开了。 “不是吧就这?” 她走近牢房,扑面是一股好闻的龙延香香气。 屋内有隐隐约约的光亮,江文乐模糊直接瞧见里面桌子及椅子皆是上等的红檀木制成,摆设虽看不清楚质地,但该有的东西却一样都不曾少。 看来晏南风在这牢里的待遇还真不错。 她刚迈入牢门没一会儿,便有一根长剑横在了她的面前。 江文乐连忙闪躲,那人却紧追着执剑朝她刺去。 江文乐无奈,只好躲着他。 拿着剑指着她的人,是陆离。 陆离早已听到门外有异样,若是元君曜来,绝不会发出这么多声响。 所以他猜测,外面的人或许是丞相派来的刺客。 他便在这门后等了许久,只为抓她的现行。 江文乐恨不得把陆离的脑袋给拧下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小声提醒:“是我!” 可陆离却好像一点都没听到一样,直直地朝她刺去。 “住手!”晏南风从另外一个隔间走出,朝着陆离喝道。 陆离道:“将军,这是刺客!” 说罢,便又朝着江文乐刺过去一剑。 晏南风连忙快步奔向江文乐,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用极快的速度躲过了陆离的那一剑。 第259章 惊雷 陆离此刻依然毫不知情,只以为是将军认错了人,连忙道:“将军,你搞错了,我在这儿呢!那个是刺客!” 晏南风垂眸,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黑衣人,低声喝道:“闭嘴。” “啊?”陆离此刻有些茫然无措。 江文乐清晰地听到了晏南风的声音,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心里踏实。 “是我。”她说道。 “我知道。”他将她扶正,回答道。 他知道她就是李天微。 就算灯光微暗,就算她来时已乔装打扮,他也能准确无误地一眼认出来她。 她的模样已刻在他心中多年,如今又怎么会认不住来? 陆离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一片呆滞。 他低声开口:“她是刺客?还是?” 江文乐望向他,道:“我是李天微。” “怎么可能?”陆离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灯盏。 在满室微黄的火光映照之下,江文乐缓缓将面上的黑布扯下,露出了她那一张绝代风华的脸。 晏南风紧紧握着她的手,满眼温柔地望着她。 “天哪,还真是天微帝师,不过你为什么要打扮成刺客的模样?”陆离惊诧问道。 江文乐虽是回答陆离,但目光却落在了晏南风身上。 “我不打扮成这样,还怎么来见你你们?” 晏南风道:“你若是想来,知会元君曜一声便可,他会带你过来。你也不必如此冒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我怕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我才没让他带我一起。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岂不是就连累你们家陛下了?” 陆离惊叹问道:“可这一路上守卫森严,天微帝师你是怎么过来的?” 江文乐道:“守卫森严?你是不是搞错了?外面守卫虽多,但也没有那么森严。” 晏南风听到这句话,已经对刚刚的情况了然于心。 而陆离,确实这样以为: 不愧是将军的女人,就是厉害,这么容易就躲过了这么多禁卫的排查。 晏南风命令道:“陆离,你先去外面盯着,若是有人来了,记得及时来告诉我们。” “我不去。”陆离刚刚脱口而出,却对上了晏南风的目光。 他连忙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将军您和帝师大人这么久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对彼此说,所以你们还是好好地聊聊天,谈谈心,增进一下感情,我就去外面帮你们看着,有我在,你们在这里面放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外面不会有人进来的,你们一定一定放心。” 晏南风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 陆离连忙闭上了嘴,出了屋子。 他这刚走出屋子,便跟外面躲在角落刚想松一口气的元君曜碰了个正着。 “啊!你你你你!”陆离指着元君曜,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君曜朝着他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说的话,陆离还是得乖乖听着的。 陆离听话地闭上了嘴,走近元君曜,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元君曜低声回答:“废话,我不在这你以为你们那位天微帝师能平安来到慎刑司见到你家将军?” “原来是您在暗中保护她。”陆离了然道,“怪不得,我刚刚还在想帝师大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 元君曜松了一口气,道:“你家将军这下总该高兴了吧,终于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夫人了。” 陆离道:“您都没看见,我家将军看到帝师第一眼,眼睛都看直了,整个人的视线就一直定在了帝师身上。” 元君曜面上露出了无法言述的微笑,嘴上却道:“这个晏南风,好歹是一国将军,也不知道收敛点。” 忽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陆离问:“要下雨了?” 元君曜回答:“观星台的人说,今夜会有大雨。” “可这雷声也太可怕了,就好像要吃人的猛兽一样。” “怕什么?这雷又劈不到你身上。” 话音刚落,便瞧见有一束强光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了晏南风与江文乐所在的屋子。 奇异的是,强光所及之处,并未造成一丝破坏。 屋外的两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愣在了原地。 元君曜率先反应了过来,小声道:“这雷,该不会是要去劈你家将军吧?”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道:“应该不会吧,将军他向来不会说谎话。” 屋内,江文乐和晏南风方坐下来准备喝一口茶,缓一口气之后再细谈。 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将心里话说出来,就在晏南风要给江文乐倒茶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光闪过。 两个人都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强光闪过的那一瞬间,晏南风手中的茶壶好似悬在了空中一样。 强光消失的那一刹那,茶壶掉落在低上,发出了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那一刻,两个人互相望着彼此,皆是瞪大了眼睛。 “我你你你你,怎么,怎么会这样”江文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晏南风,整个人如同陷入迷雾之中一片茫然。 晏南风微微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确认眼前景象。 没什么变化。 他再次闭上双眼,过了五秒之后才睁开眼睛。 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连忙站起身,从上到下把自己打量了一整遍。 “不会吧”一向冷静的宣威将军终于慌了一次。 江文乐同样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打量了他一整遍,后又低下头,看向自己。 一眼,两眼,三眼 无论看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世界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爱开玩笑?!”江文乐锤了锤头,有些绝望。 晏南风拦住她的手,道:“你别打你别打我的头。” 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文乐连忙道:“你别用手碰我的脸。” 晏南风连忙放下了双手,两只手张开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 他试图冷静下来分析,“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才会让我们两个变成这样?” 然而江文乐却急得直跺脚,“怎么会这么悲催!” 第260章 灵魂互换? “我怎么变成你了,你怎么会变成我!”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天哪,老天为什么要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晏南风瞧见她盯着自己的身躯在屋子里四处转悠,自己依旧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犹豫过后开口:“天微,你先冷静冷静,别急。” 江文乐跺了跺脚,“我怎么可能不急?你现在是我,我现在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晏南风道:“我也不知道。” 一道光闪过,他再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变成了李天微。 变成了一个女子。 而江文乐,则是变成了他的样子。 江文乐嘀咕道:“不会是灵魂互换吧?我怎么这么倒霉?” 晏南风坐在了凳子上,道:“换成我你也不怎么吃亏,不算倒霉。” 江文乐指着自己的身体,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现在,现在变成你了!” 陆离听到屋里的动静,便问道:“将军,你们两个没事吧?” 晏南风极其自然地回答道:“没事。” 陆离诧异道:“啊?我问的是我家将军,帝师你凑什么热闹。” 晏南风紧攥着拳头,刚想说陆离怎么连自家将军都认不出来了,这时才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是江文乐的声音。 也就是说,他现在彻彻底底变成了江文乐。 他现在,就是江文乐。 他掐了一下此刻的“晏南风”,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变成晏南风的江文乐知会其意,扬声道:“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不必过问我们!” 陆离听到晏南风的声音,这才哦了一声应下。 屋内,两个人面对着面,却无言以对。 晏南风率先开口问道:“天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道:“估计是灵魂互换,一时半会儿我们估计也没法换回来了。” 晏南风思忖过后问:“那你是不是得替我待在这狱中?” 江文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原本想说:没关系,我愿意替你去抗这牢狱之灾。 但话一到嘴边,她便又忽然想说:我真不知道来这一趟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想了想,决定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 晏南风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你是晏南风,你就是我,我现在是李天微,我现在是你,我肯定不能待在这里太久,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快点找到办法变回来,要不然恐怕你就要替我在这狱中待着了。” 依照着自己看过许多的经验,江文乐缓缓开口:“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变不回来的,我现在,只能认命了。” 她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的,整个人宛若没了力气一般。 刚来元昭国没几天,自己就要待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了。 就挺惨的。 晏南风坚定道:“你先别担心,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江文乐道:“拜托,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是救我出去,是救你出去,是救你晏南风出去,我是江文乐,我应该在外面的。” 晏南风无奈道:“可是,你现在是我的样子,你现在就是晏南风,我现在是你的样子,我现在是江文乐。” “这怎么跟我原本想的不一样啊,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 她原本是打算来这里,好好和他说几句话的。 可还没说出自己想说的那些话,自己就变成了晏南风。 “没事,我们闭上眼睛,你就当自己还是江文乐,我就当自己还是晏南风,你想说什么,对我说就是了。” “不行,我做不到,我现在说话的声音都是你的声音,我有点不习惯。” “现在还只是说话,你就不习惯了那若是” “你闭嘴!我警告你,不许乱动我。” “我保证,不会乱动的。” 门外,陆离无聊到打起了哈欠,元君曜拍了拍他,低声道:“他们两个人这么长时间在干嘛呢?李天微要是再不出来,等会儿就没法离开了。” 陆离有些迷糊道:“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时间长一点也是情有可原,陛下您再想办法拖一拖时间。” “这已经过去一柱香的功夫了,等会儿守卫来这边查看的话他们该怎么办?来不及了,你快把李天微叫出来,别让她在里面墨迹了。” 说着说着,元君曜便推了推他。 陆离现在有些为难,一面是陛下命令他过去把那位天微帝师叫出来,一面又是自家将军说过的别再打扰。 选哪一边,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思虑过后,陆离硬着头皮走到门前,朝着里面喊道:“将军,快没时间了,您还是快让帝师回去吧。” 屋内,晏南风听到他的声音刚想回答,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晏南风,便戳了戳江文乐的胳膊,低声道:“现在怎么办?我走?你留下?” 江文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晏南风又道:“其实我这里也挺好的,吃的喝的都不错,住的地方也是元君曜精心布置的,在这里除了不能乱跑,其他都挺好的。” 江文乐拧着眉头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我呆在这里,便是要让我和陆离一起住着,我”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晏南风已经了然,他道:“不然我回去之后找一趟元君曜,让元君曜把他带走。可是那样的话,你就变成孤身一人待在这儿了,你会怕吗?” 江文乐缩了缩身子,道:“比起一个人,我更怕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她怕黑,但她更怕男子。 晏南风道:“那就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去办,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来的,等你出去之后,我们两个人再一起想办法换回来。” 江文乐无奈道:“现在只能这样办了,就按你说的那样去做吧,我相信你。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这段时间,能不能别别沐浴” 四目无言,再次尴尬。 晏南风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你放心,不该看的,不该动的,我一定不看,一定不动。” 第261章 江文乐就是晏南风 门外,元君曜又在催促陆离快些把江文乐叫出来。 陆离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朝着里面喊道:“将军,你们说完了吗?以后又不是不能来了。日子还长,机会多的是,您快让天微帝师出来吧。” 晏南风叹了口气,应了一句:“马上出来。” 江文乐撇了撇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对晏南风道了一句:“你走吧,这儿待着也挺好的,记得让元君曜给我多送点好吃的。” 晏南风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道:“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江文乐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踮着脚尖揉自己此刻的头发,只觉得有些诡异,她扯了扯嘴角道:“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记得带我一起离开,还有,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陆离弄走。” “你放心,今晚我就把他弄走。”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让陆离与她共处一室。 毕竟,陆离的打鼾声没人能受得了,除了他。 江文乐摆了摆手,道:“去吧,我相信你。” 其实这一次让晏南风用她的身体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在这个地方毫无人脉,根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才能救出晏南风。 但他就不一样了,用江文乐的身份不仅能很好的伪装自己,还能够很方便地暗中用计搞垮丞相。 所以这一次,把他换出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她还得在这牢狱之中替他待上多长时间。 晏南风温声道:“相信我。” 他的声音轻而温柔,却让她莫名感到一种心安。 有了他这一句话,不管她在这牢里面待上多长时间,她都没什么怕的了。 因为,她信他在外面会尽最大的力量去救她出去,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最后和江文乐告别之后,晏南风便走出了牢房。 元君曜也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躲了起来。 晏南风以江文乐的身份走出之后,将不会有人再认出他就是晏南风。 但是,他必须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给陆离与元君曜。 不管他们信与不信,他都要让他们知道,天微帝师现在就是晏南风。 元君曜的躲藏或许能逃过江文乐的眼睛,但却绝对逃不过我们这位宣威将军的眼睛。 晏南风一眼便瞧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元君曜,朝着他的方向开口道:“元君曜,出来吧,别躲了。” 元君曜愣了愣,只觉得她的语气极其像晏南风。 他问:“你怎么发现我的?” 晏南风回答:“一眼就看到了。” 元君曜自角落中走出,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那个,天微帝师,如果我说我也是来看晏南风的,你会相信吗?”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元君曜虽是感到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陆离只想着赶紧回去休息。 毕竟这天,也挺晚了。 但晏南风怎么可能会放他回去。 他一把拉住了陆离,道:“跟我们走。” 陆离深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会觉得,现在说话的这个天微帝师,说话莫名其妙地像他家将军。 陆离挣脱了她的手,道:“我不能走,我得回去。” 晏南风沉声道:“现在什么也别管,跟我走,先去元君曜宫里,到了地方我再好好跟你们解释。” 说罢,便不再回头地向前走。 陆离依旧是搞不清楚原因,但这一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跟上了晏南风的步子。 这个天微帝师,和将军说了一小会儿话,怎么就有将军那种气势了。 搞得他都不敢不听他的。 元君曜也没有多言,跟着他的步子继续走着。 此刻慎刑司门口,依然有守卫在。 晏南风回过头,对元君曜道:“元君曜,等会儿你就说要带陆离离开,想办法支开门口的人,我再趁机离开这里。” 元君曜点了点头,便带着陆离朝着门口的守卫走去,晏南风则是小心翼翼地躲在他们身后,时刻准备前进或后退。 元君曜走到门口的时候,装作有什么东西丢了的样子,佯作焦急道:“哎呀,朕的玉佩呢?” 守卫看着他一脸焦急,便提醒道:“陛下,您是不是方才在看宣威将军的时候,把玉佩落下了?” “不会,朕好像是不小心把他丢在那一块了,你们几个,过去帮朕找一找。”说着,他便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守卫哪敢怠慢,连忙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元君曜得意一笑,手背在后面,对着躲在后面的晏南风做了一个手势。 晏南风在他们的掩护之下,借着江文乐的身份,成功地离开了慎刑司,到达了元君曜的宫里。 巧合的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 到了宫里之后,元君曜支开了殿内的侍者,便开始问道:“天微帝师,你不回锦绣宫,非要带着陆离来我这里,究竟是何意?” 晏南风直言道:“我是晏南风。” 陆离诧异道:“开什么玩笑?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眼睛都长得好好的,天微帝师您别开这种玩笑,我家将军总不会变成一个女的。” 晏南风转过身,面向陆离,沉声道:“陆离,看着我的眼睛。” 他这话说的沉重,陆离也没敢不听,只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只对视了一秒,他就坚持不住地笑出了声音。 “还别说,天微帝师你学我家将军的眼神学的还挺像的。但就是你这一副样子,再配上你这种眼神,看上去确实好搞笑。” “陆离。”晏南风有些无语,他拧着眉头看着此刻捧腹大笑的陆离,叹了一口气,旋即将目标转向了元君曜。 “方才在狱中有一道强光闪过,强光消失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天微,天微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我,我们两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灵魂互换了,所以现在你们看到的李天微,是我晏南风,懂了吗?” 晏南风自以为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元君曜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他。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晏南风,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于离谱。 第262章 江文乐消失 他觉得他如果相信了这些话,那他就是个傻子。 元君曜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晏南风的肩膀,叹了口气后认真道:“天微帝师,下次编故事,记得编一个靠谱些的,这个故事,一点都没意思。” 晏南风神色比他还要认真,“你们还不信我?” 陆离插了一句:“天微帝师,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说的这些话,根本没法去相信,这真的太离谱了,观星台那一群术士都不敢这么说。” 晏南风不愿与他们再多解释,直接道:“元君曜,你四岁时习字,有一次睡着了,把整张脸都印在了墨盘之中。这下,你还不信我?” 元君曜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不满道:“这这事我当时明明和晏南风说好了替我保密的,他难不成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 “当时我是你的伴读,你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你若是不信,我再与你讲几件事情便好。七岁的时候,你对着木桩子练武,却被木桩子反弹丢了出去,当时我嘲笑了你好久,这些你都还记得吧?” “这事晏南风他都敢对你说!他这也太过分了!” “你还是不信?我再与你讲一件你十岁那年的事情,你十岁那年登基,每天懒得批折子,总是堆到大晚上没批完便把我叫过来一起,这些事情,我记得瞧出,你应该也记得清清楚楚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这些事情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把这些事情讲出来,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元君曜还没说话,陆离便劝道:“帝师,你就别开玩笑了,再说了,你假扮我家将军也没什么用是不是?” “陆离,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武艺了得,但厨艺却极其惊人。十岁那年,你非要吵着下厨房,结果把晏府的厨房给炸了。这件事情之后,我父亲便整整两年不敢让你碰厨房。 十三岁那年,你那是第一次随我一同进军营,那一次你趁着我们所有人都不注意,悄悄地溜进了伙食帐,结果又把军营的伙食帐给烧了,害的我们全军营将士整整七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从那以后,我就下了令出征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你接近伙食帐,这些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陆离被他的神情吓到了,一时间以为眼前的就是他家将军,连忙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烧的伙食房,我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听使唤,一进厨房就手忙脚乱,什么都没法做。” 元君曜却依旧不信,他只觉得是天微帝师在讲玩笑话,便笑道:“这件事情晏南风告诉你还有点用处,起码日后我是绝对不会让陆离进我的御膳房了,我怕他会把整个皇宫给烧没了。” 但晏南风的神色却依旧很认真,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结果没一点效果,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让元君曜相信他就是晏南风这件事情。 “现在不管我是谁,慎刑司里面只有天微一个人在,你现在必须要加派人手守在慎刑司,时刻保护着天微的安全,一定不能让她出任何事情。” 元君曜听完他这一句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哦对,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晚上我为了让你成功进入慎刑司,还调走了慎刑司一半的人。还有几个守卫在帮我找玉佩,晏南风他现在孤身在慎刑司里,恐怕会有危险。” 晏南风听完之后心头一紧,“糟了,若是有丞相的人潜入慎刑司,那天微就危险了。” 元君曜却道:“你放心,晏南风他在元昭国里面武功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碰上了刺客,他也能轻松搞定。” “我是能搞定刺客,可是里面的人是天微啊,天微她武功要差一些,若是有刺客来,我怕她会出事。” 想到这里,晏南风心下一急,便准备立刻折回慎刑司。 元君曜连忙拉住了他,刚想说话,却听见殿外有人来报:“陛下!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他沉声道。 “慎刑司,慎刑司那边出事了!出大事了!”传话的太监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晏南风一听到出事的地方是慎刑司,二话不说便打开殿门冲了出去,快步奔向了慎刑司。 元君曜见他跑的飞快,也没来得及反应,便和陆离一同又折回来慎刑司。 传话的太监一边跟着元君曜跑,一边继续报:“陛下,慎刑司里面的宣威将军,他忽然间就不见了!” 此刻的慎刑司已然乱成了一团,晏南风前脚赶过来,元君曜和陆离后脚便追了过来。 元君曜赶上他之后便道:“他们说,晏南风消失了,该不会是他自己离开了吧?” 晏南风没说话,迅速地来到了之前的牢房。 屋内,果然空无一人。 陆离注意到裂开的桌子,连忙道:“这里又打斗过的痕迹。” 有打斗的痕迹,便意味着方才在他们走后,有人悄悄潜入了慎刑司,来到了晏南风的牢房里,和“他”展开了一番搏斗。 元君曜见状也开始紧张起来,望着地上的血迹,道:“有血。” 看来,这场搏斗很激烈。 晏南风现在满脑子都是担心她会不会受伤,他后悔自己走的时候没想到这一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机来袭击。 但恰恰是因为方才元君曜想要放晏南风安然离开慎刑司,引守卫前去寻找玉佩,自己走的时候又没把那一群守卫叫回来,因此便给了刺客机会进入慎刑司。 晏南风道:“现在立即封锁宫门,让禁卫军分头寻找,刺客应该还没走远,一定要赶在他们逃出皇宫之前,把他们抓住,这样才有机会救回她。”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还有,元君曜,你现在先命令你最信任的人,把慎刑司整个给检查一遍,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异样,我现在就和陆离一起去找他们。” 而元君曜依然沉浸在惊讶之中,“晏南风他,他竟然被刺客抓走了?怎么可能” “因为被抓走的不是晏南风,是李天微,她武功不是很好,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快些找到她。” 第263章 傅玄 不然,恐怕她就要真的有危险了。 一束光撕破黑夜,天色渐白,黎明将之。 禁卫军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皇宫内四处搜捕,另一半则是在永安成内展开大范围寻找。 元君曜留在宫中发号施令,晏南风则是驾马与陆离一同在皇宫外寻找。 毕竟如今他是顶着江文乐的外貌,在皇宫内与禁卫军一同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大雨过后是一个艳阳天,众人顶着炎热的大太阳,焦急地寻找着。 已至午时,晏南风浑身被汗水浸湿,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已经在外面寻找了足足有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里,众人皆是滴水未进,一刻都不曾停歇。 消息已经传到晏家,晏世煊与晏东临各自带了一批人马满城寻找。 霎时间,宣威将军在慎刑司被人劫走一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永安城内,到处可见百姓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着此事。 “你们说,咱们的宣威将军这一次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我猜是将军自己悄悄溜走了,以他的本事,想要从慎刑司逃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将军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不会因为自己嫌弃这么大的风浪,而且他干嘛要跑出来?他图什么?” “图什么?图美人呗!” “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咱们将军和天微帝师那一码子事?将军这一次离开,肯定是因为思念过度,去寻找天微帝师以解相思之苦了呗!” “这事可不好说,说不定是陛下念在往日情谊,将他藏起来了也不一定。” “这怎么可能,你说的这绝对不可能。若是陛下将他藏了起来,那他干嘛还要废这么大力气命人四处寻找?” “要我说你就是笨,陛下肯定是不希望宣威将军再待在牢里面了,所以才这样做的,你们好好想一想,宣威将军丢失前,陛下是不是去牢里看过他?而且还把陆副将带出来了,这事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是有些奇怪可是陛下何苦要这样做呢?这不是白费功夫吗?他若是想带将军出来,直接放了他便是,何苦要走这么一遭呢?” “这种事情哪里是陛下能做得了主的啊,这事陛下若是有办法,早就把宣威将军放出来了。还不是咱们那位丞相虎视眈眈地瞧着的吗?权利可都掌握在他手里呢,陛下哪有办法?” 百姓们越说越兴奋,寻找的人却越来越焦急。 晏世煊和晏东临驾马行至此处,恰巧听到了百姓们的谈话。 晏世煊驾马的动作忽地一顿,拽着缰绳的手缓缓移到了剑柄之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群正兴高采烈谈论这晏南风之事的百姓们身上,眉眼间露出了杀意。 晏东临见状连忙唤道:“父亲!” 他动作极快,连忙驾马行至他的身旁,伸出手摁住了晏世煊即将要出鞘的剑。 “南风的事情还没解决,此时生事恐怕不妥。” 晏世煊将目光收回,冷冷地望向了前方,继续驾马前行。 晏东临坐在马背上,抬眼望向了晏世煊前行的方向。 “那是那是丞相府的方向,父亲这是要” 他来不及多加思索,便连忙追了过去。 可他的速度哪里追得上在沙场上拼了大半辈子的晏大将军? 晏世煊几乎是跑着闯入丞相府的,他下马前一把丢掉了腰间的长剑,抽出了绑在马背上的大刀。 利刃挥起,丞相府那些家丁哪里敢拦他? 谁不知道元昭国这位大将军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傅氏小儿!给我滚出来!” 他一路挥着大刀,直直冲进丞相府厅堂。 傅玄坐在上座,一手捧着一块精美的白玉石,一手拿这个小刷子,小心翼翼地刷着洁白无暇的玉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他满脸享受,对外面晏世煊的声音听若罔闻。 “多好的一块玉啊,通体白亮,毫无瑕疵。” “傅氏小儿!”带着杀意的声音与充满怒气的晏世煊一同出现在厅堂之内。 大刀几乎都快要横到傅玄脖子前面了,这下子他再也没法忽视晏世煊的存在。 “呦?”傅玄小心翼翼地放下玉石,缓缓抬起头,笑脸盈盈地迎向了怒气冲冲的晏世煊。 “本相还当是谁来了,闹了这么大动静,原是一个毫无礼数的粗鲁莽夫。” 晏世煊被他这两句话气得一时间没了理性,挥起大刀便朝他砍去。 “傅玄!我要杀了你!” 丞相归于文官,但他也不是一点武功都不懂。 终究是晏世煊太过冲动,刀法不如以前,傅玄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便轻松躲过了晏世煊这一刀。 傅玄狭长的眸微微一眯,声音微冷却又带了几分嘲讽:“粗鲁莽夫也有老了的一天,看来你这岁数,已经不再适合征战沙场,改日本相做个好人,就去朝堂上帮你说几句话,让你辞官归乡安享晚年算了。” 晏世煊朝他吼道:“我就算是安享晚年,也要先把你给杀了!” “就你?”傅玄勾唇一笑,嘲讽道:“你还差点火候,若是你那位年轻的儿子来我这说这句话,或许我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但是真是不巧,你那位儿子,丢了。” 说完,他又故意长叹一声:“真是天妒英才啊!” “你还好意思提我儿子!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子给劫走了?!我儿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他本来就觉得不对劲,南风身处皇宫之中,在慎刑司内本来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忽然消失。 元君曜对他说屋内有打斗的痕迹,那就证明晏南风在走之前和那人交过手,后败下阵来才被带走。 带走他的人,一定不会是陛下这边的人。 若不是陛下的人,宫中还能有这么大权力的,也就只有这位丞相了。 傅玄向来与他们晏家作对,又与陛下站在了明确的对立面,除了他,晏世煊想不到第二个人会去劫走晏南风。 他一定是想暗中除掉晏南风,让元君曜折损一员大将,他的势力也就能越来越稳固。 晏世煊想到这里,便认定了是傅玄派人带走了晏南风。 第264章 血洗丞相府 晏世煊怒道:“你若敢伤我儿子一分一毫,我定然要待人把你这丞相府踏平!” “先不说你有没有足够的能力踏平我丞相府,单说你儿子消失一事,你凭什么要来我这里叫嚣?你儿子失踪关我什么事?” 傅玄的话说的轻悠悠的,似乎根本就不惧怕晏世煊的威胁。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白玉,正准备拿起小刷子再次刷一遍的时候,忽然瞧见玉上落了一根醒目的头发丝。傅玄面色忽地一变,眉心紧紧拧起,狭长的眸里宛若深潭,一眼望去尽是寒意。 “脏了的东西,不配出现在我丞相府。”他的声音依旧是轻悠悠的,只是带了许多寒意。 说罢,捧着玉的手便微微一松,白玉石直直地往下落。 晏世煊挥起利刃,一刀将那玉石劈开,随后大刀再次挥起,朝着傅玄的头直直砍去。 “傅氏小儿,还我儿子!” “父亲!” 晏东临来得及时,连忙抽出长剑,一剑挥起,挡住了晏世煊那一刀。 刀刃与剑刃之间划出火星,傅玄与这刀刃与剑刃都离得极近,却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傅玄端起一杯热茶,慢悠悠道:“你儿子,这不是自己来了?” 晏东临无视傅玄的话,将长剑收回剑刃之后,朝向晏世煊道:“父亲,你先冷静。” 晏世煊越过晏东临,指着傅玄骂道:“南风消失一事,定然是这傅氏小儿谋划的!你别拦我,我今天就要杀了他,替南风报仇!” “父亲,若真是丞相所做,你此刻杀了他,岂不是彻底断送了南风的性命?南风现在是死是活还未知晓,您不能就这样轻易下结论。” 晏东临不是不想杀了傅玄,他也想杀了傅玄正朝政,为元君曜夺回大权。 可是他不能这么冲动,若是冲动行事,恐怕那就真的亲手断送了南风的性命。 傅玄冷笑道:“真是可笑,本相在府内喝口茶的功夫,你们将军府就往本相身上泼了这么多盆脏水,你们还真是只会动武的莽夫。” 他一向看不起这些不识文墨只会动武的莽夫,如今晏家这一大家子,可真是令他开了眼界。 晏东临转过身,微微笑道:“相爷此言差矣,能够动武的莽夫尚且能够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相爷这种舞文弄墨的文人大家却危君误国,误国之人,才是真正可笑的人吧。” 傅玄望向了晏东临,挑眉道:“你肚子里倒还有些墨水,晏家的人倒也不是各个鲁莽无知。”说罢,他又瞥了一眼晏世煊,立马换成了鄙夷的语气道:“只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你!”晏世煊刚要动怒,晏东临便伸出手拦住了他。 “相爷这是在故意,就是生出了晏家这两位小公子。” 晏世煊这下终于没再动怒,毕竟,在他心里同样承认傅玄方才说的后半句话。 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拥有了文武双全的两个儿子,晏东临和晏南风。 傅玄话音方落,厅堂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父亲说这话是何意?可是我这个女儿丢你的脸了?让你羡慕别人家有儿子了?!” 晏东临循声望去,一身着绛红色银丝勾云长裙的女子忽然现身于厅堂门口。 这女子双眉轻挑,一双凤眸深邃得宛若望不见底的寒潭,鼻梁高挺,嘴角微微翘起,原本美貌的面容却显得桀骜不驯。 她一手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短刃,一手轻轻垂在身侧,随着她往前走的步伐微微摆动着。 在她进门的那一瞬间,门外的骄阳展露出了大片的光亮。 晏东临看到她微微一愣,握着长剑的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待那阵光芒散去,那女子大步朝里走了进来,晏东临才缓过神,他的目光渐渐从她脸上移开,望向了她手中把玩的锋利短刃,连忙重新握紧了长剑。 傅玄瞧见她之后,目光瞬间变得温柔,“大宝啊,你怎么来了?” 女子低声咳了两下,道:“有外人在,请叫我惊羽。” 她便是传说中元昭国丞相傅玄那位极其宝贝的嫡女,傅惊羽。 傅玄恨不得把她宠上天,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摆在她面前。 傅惊羽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压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脸蛋,面朝着晏东临挑眉道:“喂!晏东临是吧?” 她的声音清亮,分不清是怒是喜,一直都镇定的晏东临面对她竟然莫名有些紧张。 他在刻意躲着她的目光,抱拳应了一句:“晏家,晏东临。” 傅惊羽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朝他大声吼了一句:“看着我!!!” 晏东临竟然莫名其妙的将脸扭了回来,望向了她。 傅惊羽直视着他的眼眸,道:“就准你帮着你父亲欺负我父亲了?!谁还没个父亲了?你有父亲要护着,我也有!” “啊?”晏东临有些茫然。 “你能帮着你父亲欺负我父亲,我也能帮着我父亲欺负你父亲!现在人数平了,还想吵什么?吵吧!来呀?我们傅家难不成还怕你们晏家不成?!” 傅惊羽说这话的时候,把玩着短刃的手就没停下来过,一直都在转动着短刃,晏东临总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自己伤到自己。 但事实证明,确实是他多虑了,傅惊羽把玩短刃的速度极快,不管情绪如何波动,那短刃就像是长在她手上了一样,毫无偏差,一点都不可能会出现失误。 晏东临冷静下来后解释道:“傅姑娘,我们此行并无恶意,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老娘都听说你爹把大刀架到我爹脖子上了!这还是误会?!” 第265章 我们晏家,绝不受辱 傅惊羽把玩着短刃的手忽然抬起,将那把短刃紧紧握住,指向了晏东临,又道:“我警告你!别以为你们武功高就可以欺负我父亲了!我爹他武功不咋地,我武功可不差!你要是不服气!咱俩打一把!” 晏东临镇定道:“君子不与女子动手。”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们此行,只为寻找我二弟晏南风,若他不在,我们离开便是,姑娘不必如此。” “这就想走了?”傅惊羽勾唇一笑,忽然上前一步,一手朝着晏东临的长剑探去,一手执短刃,准备横于他的脖子前。 按理说,依照着晏东临的身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躲过傅惊羽的攻击,甚至是反擒住她都有可能。 可偏偏是面对傅惊羽,他顿了顿,没做出任何反应。 短刃划破他的脖颈,渗出了殷红色的鲜血。而长剑则是被傅惊羽一把抽出,丢在了地上,傅惊羽抬起脚,将它踩在脚下。 “这一刀,是我还给你的,谁让你父亲方才那样对我父亲!” “你的剑,你自己捡起来,这是你在我傅家留下的耻辱,你亲自捡起来,好好记住这一次的耻辱,记住了,日后再来我傅家你就是和这剑一样的下场。” 说着,她又故意在剑柄上剁了几脚。 原本白净无尘的长剑,此刻被她踩得污秽不堪。 晏东临脖子上渗出了鲜血,他却毫无反应,微微侧过眸,沉声道了一句: “这剑,送你了。我们晏家,从不缺剑。” 晏家的男人,绝不会低下头弯下腰忍受这种耻辱。 剑没了,换一把就是,尊严没了,那就是晏家抹不去的耻辱。 晏世煊见晏东临受了伤,刚想发怒,便被晏东临拦了下来。 “父亲,我们走。” 他们就算是在这闹,也闹不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反倒是会给百姓们增添几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为了不丢人,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晏世煊却不愿意离开,“不能走,南风肯定是被他抓了!” 他依然坚信,抓走晏南风的是丞相傅玄。 晏东临拉着晏世煊便往外走,待走到厅堂门口的时候,他微微侧过眸,留下了一句话。 “相爷,南风若有半点差池,你以为,陛下会绕过你?我们晏家会放过你?在这件事情上,我与父亲是一样的态度。若你敢伤我二弟分毫,我必然领兵血洗丞相府。” 晏家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杀人。 傅惊羽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放屁!我父亲才不会闲着没事去抓你家那个什么南风!别什么屎盆子都想扣在我爹头上!” 晏世煊在出丞相府大门前朝里面回了一句:“嘴里都说的什么话!傅玄你看看你养的什么女儿!” 说罢,便被晏东临拉着上了马。 傅玄似乎朝他们又骂了什么话,但此时晏世煊和晏东临已然驾马离去,根本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晏东临一心想着快些去找到晏南风,便驾马快速前行,可就在一个拐角处,他遇到了一个驾马而来的女子。 “那是,那是天微帝师?”他前些日子见过她的。 但此刻顶着天微帝师外表的人,确是晏南风本人。 晏南风在路上找人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谈论说晏家的人气势汹汹地冲向了丞相府,便觉得大事不好,连忙赶了过来。 只可惜来晚了一步,他来的时候人已经出来了。 “大”那一声大哥就要脱口而出,但身为女子的声音却提醒了他此刻他是天微帝师,而非是晏南风。 她的马拦在了晏东临前面,问:“晏公子,方才你们去丞相府发生了何事?” 晏世煊见这位拦着晏东临马的女子面容堪称是国色天香,便没多言,而是主动驾马离去,想要给晏东临和这女子独处的机会。 晏东临简单应道:“无事,放心。” 晏南风有了他这句话,也便不再担心。 时间紧迫,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对晏东临道:“目前宫里已经搜遍了,依然是一无所获,陛下正准备加派人手在永安城内寻找。” “你也是在找南风?”晏东临望向他有些惊诧。 天微帝师和南风,究竟是什么关系? 晏南风听了他这句话,总觉得自己找自己有些别扭,但碍于不好解释,也就直接应了一句:“嗯。”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在哪里,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去,他根本没时间解释这么多。 晏东临思忖片刻,道:“这件事情很诡异,你有没有发现,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现在的结果根本就对不上。” “你说的没错。”晏南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大疑点,他消失在慎刑司没多久,陛下就下令封城封宫,从慎刑司到达皇宫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根本就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慎刑司离开皇宫。” “你确定查到现在皇宫那边依旧是一无所获吗?”晏东临问道。 晏南风肯定道:“陛下方才与我传了信,上面所说确实如此。但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劫走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离开皇宫。” 毕竟,牢房内的打斗痕迹也能说明他们之前在牢房中还耗费过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封宫之前离开皇宫。 晏东临眉心微微拧起,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是皇宫那边出现了问题。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守城的将士出现了问题,放走了他们。二是搜查的时候出现了遗漏,可能是忽略了某些地方。” 经他这么一提醒,晏南风立马道:“后宫,禁卫还没有搜查后宫。” 晏东临道:“这种地方查起来确实不太方便,但此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有任何犹豫。这一次,后宫必须要查。” 晏南风回过头,对身后的陆离吩咐道:“陆离,你先跟着晏公子一路,我现在回宫。” 说罢,便不加一丝犹豫地驾马回宫。 皇宫内,元君曜焦急的在殿内踱步。 禁卫军总领刚巡视了一遍周围的宫殿,便匆匆赶回来禀报:“陛下,如今只剩下后宫未搜,是否需要派人前去后宫搜查?” 第266章 彻查 晏南风恰巧在此时出现,他朗声道:“查。” “你回来了。”元君曜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真的以为他是真的晏南风了。 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灵魂互换这样的事情。 晏南风并未与他多言,而是直接道:“宫外依旧没有进展,我怀疑劫走她的人此刻就躲在后宫之中。所以这一次,必须得查。” 元君曜朝着禁卫军总领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殿内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元君曜走近晏南风,道:“后宫搜起来,会不会有些不太方便?” 毕竟禁卫之中没有女子,而后宫之中却遍是女子,搜起来,着实是有些影响不好。 晏南风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后宫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贵人,的确不能让禁卫冲撞了她们。 “那就命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去找,找到的人赏重金。” “宫女太监她们能行吗?她们去找,能找到些什么?”元君曜问。 “他们和禁卫军都是一样的人,都有着一双眼睛,两只腿。怎么就不能寻找了?” 元君曜思虑过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动静太大了。如果要动用整个皇宫的太监宫女的话,不仅会影响皇宫的正常运作,还会惹得后宫一片乱,更重要的是,有很大的概率会打草惊蛇,你觉得呢?” “有理。” 晏南风微微垂眸,片刻之后便道:“把我扮成宫女,我带着余佩和介不二我们三个人去找。” 元君曜问:“就你们三个会不会人太少了?” “当然不能只有我们三个,你现在就加派人手,在后宫附近加强巡逻,一定要把后宫守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找到他。” 堵住他们的后路,他们三个人暗中寻找,才有可能找到他。 元君曜安排好巡查的禁卫之后,晏南风便找来了余佩和介不二。 他将此事的严重程度说完之后,余佩却依旧对此不以为然:“大人,依我看你就是多虑了,那个晏南风武功这么高,他怎么可能会出事?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他武功这么高都被抓走了,那我们肯定也打不过抓走她的人。” 晏南风解释道:“他现在不是晏南风,我才是。” “开什么玩笑,大人您别闹了。我们也不瞎,能看得出谁是谁。” “我现在根本没时间跟你们解释太多,总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照我说的去做,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你的。”余佩说着,就要把胳膊搭在他肩头。 晏南风连忙躲开,虽说此刻是她的身体,但灵魂毕竟还是他自己的。 三个人换上了宫人的衣服,便潜入了后宫之中。 此刻,晏府之中,晏清翘着二郎腿,坐在檀木椅子上一手扇着扇子,一手往自己嘴里送着葡萄。 秦芜默默站在门口,瞧着院子里自家女儿这么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 怎么这病一治好,这人却变的这样奇怪了? 晏清的二郎腿不停地晃着,她仰着脸,倒着看向站在门口的秦芜,喊道:“娘,这葡萄怪甜的,你就不尝一尝?” 秦芜小心翼翼底走近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心地问:“清儿,你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晏清一下子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扇子丢在椅子上,另一只手将葡萄丢在空中,整个人腾空跳起,将那一颗葡萄吃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不舒服吗?哎呀你放心,有神医出马,我的病还能治不好?” “可是娘怎么觉得你有些奇怪?” 从前她的女儿总是躲在屋子里,从来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主动搬着椅子坐在外面晒太阳。 从前她的女儿总是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再挨一顿毒打,可今日,她不仅咧着嘴笑着与她说话,还会一边哼歌一边在院子里转悠。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说治好了这病,也把她的性格给改变了? 晏清装作听不懂她话的样子,挽住了她的手,亲切道:“哎呀娘,你就别担心了,我哪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芜推开了她的手,认真道:“清儿,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听娘说,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告诉娘,娘带你去见大夫。” 晏清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旋即又忽然消失。 她垂下眸,小声啜泣道:“娘,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不喜欢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挺好的?” 秦芜连忙拿出手帕,擦着她眼角流出的泪水,温声道:“清儿别哭,清儿什么样子娘都觉得好。” 晏清撇着嘴,语气极其委屈,“可是娘,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清儿现在这样。” “现在的清儿变得爱笑了,更加开朗了,娘当然更喜欢你能够开心一点,只要清儿每天能够开开心心的,娘就已经很开心了。” 只是啊,现在的清儿,让她觉得她不像是她的女儿了。 晏清觉察到她话里有话,便低下头,用眼泪蹭了蹭秦芜的肩头,用软糯糯的声音道:“娘,不管清儿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你最好的女儿,永远都是。” 说完,她又将那一盘葡萄端在秦芜面前,道:“娘,给你吃甜甜的葡萄!”说着便拿起一颗葡萄喂进了秦芜嘴里。 秦芜哪里顶得住她这一番甜蜜攻势,一下子喜笑颜开,将方才的怀疑抛在脑后,笑道:“娘知道,我们家清儿是最好的。” 晏清趁机道:“那娘,我现在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秦芜闻言,笑容缓缓僵硬,“外面危险,你一个女孩子,我怕你会遇上危险。” 晏清举起手保证道:“你放心,我就在街上转一转,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的,咏霖神医说我不能经常闷在家里,得多出去走一走,这样对身体好。” 秦芜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那你答应娘,一定要快点回来,别去危险的地方,可以吗?” “那当然了!娘你放心!我最听话了!” 说完,便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了院子。 第267章 你斗得过我吗 她今日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梳起,没了从前的婉约,整个人显得极其精神。 以至于当她在出府门的那一刻撞上回府的晏世煊时,晏世煊一时间都没认出来这是他的那位女儿。 待晏世煊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个急匆匆要出府还把他忽视了的女子,就是自己那个四女儿晏清。 他连忙转过来身朝着晏清喝道:“你给我站住!” 晏清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这声音回响在她脑中,她迅速地回忆起了那个曾经不把她当人看,把她打得浑身是血的恶魔。 从前的晏清怕他,怕到不敢正面看他,怕到被打被骂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现在的她可不怕。 晏清回过头,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道:“我站住了,你想怎样?” “你!你!”晏世煊觉得晏清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却又不知道她到底哪里不一样,他扬起手,正准备朝她打过去的时候,晏清便迅速地转过了身向后退了两步,旋即又扭过头,朝着晏世煊做了一个鬼脸。 “喂!你一个将军,手上沾着的不是敌国士兵的鲜血,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流下来的鲜血,却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鲜血,却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的鲜血,你的心就不会痛吗?哦不,你根本就没有心。” 晏世煊被她这句话引得瞬间暴怒,“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晏清双手环臂,笑道:“我觉得这世界还挺有意思的,还不想死,不过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帮你。” 这句话把晏世煊气得差点没直接用刀砍她,晏清见状,也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便做好了跑的准备,临走前,还不忘挑衅道: “有本事你来追我呀,追得上我再说。不过就你这年纪了,跑不过我们年轻人也正常,不丢人。”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徒留气得满脸通红的晏世煊在原地。 晏世煊发誓,只要她还敢回来,那他就一定会把她的腿打断。 晏清却对此毫无顾虑,她正惬意地在街上乱逛,时不时还去偷听几句街上百姓们聊的八卦。 “还想跟我斗,也不看看我从哪来的,斗得过我吗!” 她正准备进酒楼听一听里面的人会聊些什么,便听到酒楼门口一个摊位上两个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晏家又出事了。” “这事谁不知道啊,不就是宣威将军那件事情吗,现在整个永安城,应该没人不知道了吧!” 晏清闻言,连忙坐到了他们身旁空着的小杌上,问:“二位兄弟,你们说的是什么事啊,我怎么没听说?” “不是吧,永安城竟然还真有人不知道这事!” 那穿着蓝色长衫的人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晏清,看她相貌姣好,说话的兴致也就越来越浓了起来。 “不知道没关系,我来给你讲就好。” “我们说的,就是晏家那档子事儿,晏家那位将军,和景明国那位帝师私奔了!” 此话一出,身旁穿着褐色衣裳的人神色一变,连忙道:“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假消息吧,这事怎么可能呢?景明国那位天微帝师现在在景明国,又不在我们元昭国,她怎么跟晏将军私奔?” “天微帝师?”晏清愣了愣,这不是江文乐现在在这里的身份吗? 她现在确实就在元昭国,可是怎么忽然间就和晏将军私奔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呢?不是昨天还在皇宫里面吗?怎么也不通知她一声,就没了? 不是说好,要一起闯天下的吗?说抛弃就抛弃,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褐衣男子道:“我怎么听说的是晏将军被人抓走了?” 晏清惊讶问道:“晏将军被人抓走了?他不是在慎刑司里面关着的吗?” 蓝衣男子笑道:“姑娘,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这事你都不知道,现在永安城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晏将军在慎刑司里面忽然消失了!” “消失?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难道说跟她一样是穿越了? “什么呀!”褐衣人道:“怎么可能会是忽然间消失,肯定是被人抓走了,估计是朝中晏家的那些敌人干的,毕竟晏家这么多年以来树敌不少,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报仇也正常。” 蓝衣男子争辩道:“咱们宣威将军武功这么高,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被抓走?你觉得整个元昭国有人能打得过他吗?肯定是因为爱情,和那位绝世大美人天微帝师一起离开了!” 晏清听得有些懵,便站起身走进酒楼,挨个桌子听了一遍。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听到关于晏南风消失一事十几个版本了。 不得不说,古代这些百姓比她们现代那些媒体还能瞎扯。 晏清听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之后,对晏南风一事越来越好奇,便打算亲自去一趟皇宫,看看江文乐现在还在不在皇宫,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那位舆论的主角,是她这具身体原主的亲哥哥,疼她疼得不得了。 但她进皇宫之后,先见到的不是江文乐,而是元君曜。 她没有入宫令牌,却又非要在封宫之际闯进皇宫,禁卫军便将她带到了元君曜面前。 元君曜一宿未免,此刻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坐在王座之上,头枕着手,沉声问:“这个时候闯皇宫,不要命了?” 晏清知晓他是君王,但也知道这位君王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是自家哥哥的好朋友,便直言道:“我来找天微帝师。” “天微帝师?”元君曜这才抬起眼皮,望向了她。 “你是晏家那个晏清?”他见过她。 “是我,我是晏清,我来找天微帝师,他们不让我进皇宫,我就说我认识你,他们就把我带过来了。” “朕确实认得她。”元君曜朝着那几位禁卫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 禁卫走后,元君曜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朝着晏清道:“你找天微帝师做什么?你认得她?” 晏清双手环臂,道:“她现在算是我姐姐,我找她当然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第268章 活下去 “什么姐姐?她算是你的嫂嫂!别乱认姐姐,要不然让你二哥晏南风怎么办?” 晏清惊诧道:“难不成,难不成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天微帝师和我二哥晏南风真的私奔了?” “私奔?!”元君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私奔?你这是从哪里听得乱七八糟的?” “外面的人说,晏将军消失一事,是因为他和天微帝师情投意合,奈何两国国君不答应,只好行下策,就私奔了。” 元君曜听了之后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他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两个人若真的是私奔那就好了,现在关键是晏南风直接消失了,天微帝师找他都找不到。” 晏清瞪大了眼睛,惊诧道:“天微帝师都找不到他?难不成他是和其他女子私奔了?我二哥怎么这样,这也太不重情义了吧!” 在感叹过那些造谣的人想象力之后,元君曜不得不再次感叹晏清的想象力,他不禁咂舌,“真没想到,晏南风还能有你这么一个脑袋里都是泥水的妹妹。” 晏清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比我好多少一样,我二哥丢了的这件事情,你不是也一样一头雾水?” 元君曜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是啊,我确实与你一样,什么都不组队。”说着,他拍了拍晏清的肩膀,道:“你就别瞎想了,我了解你二哥,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跟我没太大关系,欸,我问你,天微帝师现在在哪?” “她现在在后宫,怎么,你要去找她?” 晏清闻言立马凑到元君曜面前,眨巴着眼睛望着他问道:“可以吗?” “可以。”元君曜避开她的眼神,命人取来了一套宫女的衣服,又道:“但你必须要扮成宫女,不能与他人提及你的身份,这样才能混入后宫。” “放心,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晏清兴冲冲地接过了那一身衣服,在宫女的引领之下来到了内室,她换上宫女的衣服之后便跟随着宫人一同去了后宫。 正午时分,暖阳洒在这粉墙黛瓦之上,洒在辛勤劳作的宫人面颊之上,洒在了深宫之内某一处的深井内。 伴随着从光明处照射而来的光亮,江文乐缓缓地睁开双眸,鼻头微微一动,不禁道:“好臭” “这是这是哪?”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身体就好像有千斤重一样,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没法站起来。 “怎么会这样?”视线依旧是有些模糊,她看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地方,也动弹不得。 江文乐只闻到周围有一股极重的臭味,好似臭水沟的味道。 她这是被人丢进臭水沟里了? 江文乐的脑袋疼得厉害,好似被人打了一下又或是摔了一下的样子,她现在甚至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开始慢慢回忆,昨夜在晏南风离开之后,她便准备入睡,谁料竟忽然间有黑衣人闯入,那人武功高强,趁她不备之时将她打晕,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她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江文乐牟足了劲,动了动手指,随后又使劲了力气用手探向周围,她要凭感觉判断周围有什么东西,以此来得知现在所在何处。 “好黏” 她的手所探到的地方只有一堆粘稠的东西,摸到的东西似乎是泥垢。 江文乐强撑着将眼皮抬起,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伴随着从外面传来的一丝光亮,她这才看清楚了此刻所处的位置。 四周是布满青苔的石壁,脚下是一片粘稠的污垢,周围还有青蛙叫的声音。 她这是被人丢到了井里! 井口被人盖上了枯枝,她只能透过枯枝的缝隙往外看,来判断此刻所处的位置。 江文乐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红墙,还有在微风中摇曳的石榴。 外面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废弃的地方,她现在很有可能是被人带进了某一处宅院之中。 石榴树看起来长得茂盛,所以这地方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如果一直被困在这口井之中,她不会被饿死也会因为身上的伤口不做任何处理而腐烂致死。 她不能这样干等,她打算赌一把。 “有” 江文乐刚想大喊有人吗以此来呼救,便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个男子的声音。 “娘娘,陛下已经开始命人在整个后宫搜查了,把他藏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娘娘?听这男子的话,她现在莫非是在后宫之中? 那女子应道:“你以为,把他送到其他的地方就安全了吗?现在最起码陛下还没往后宫这边查,如果现在把他转移到其他地方,只会是自投罗网。” “可陛下在皇宫内外一无所获,终归是会查后宫的,到时候若是查出来了。还望娘娘守口如瓶,这件事情若是暴露了,到时候和我家主子可不能有任何关系。” “你们这叫过河拆桥!”女子有些气愤,“这件事情明明是你家主子的主意,人也是你抓回来的,我只是负责给你们提供一个藏身之处罢了,若是暴露了,凭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 “就凭你现在有求于我家主子,就凭你家如今面临险境,若没有我家主子的帮忙,你以为你们家还能撑得了多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女子闻言一时哑然,那男子又用带着些威胁的语气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主子安排,他让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别自作主张。否则,我们一定饶不了你的家人。” 良久过后,女子才低声应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他。若是被陛下查出来了,这件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的罪责,与你们毫无关联。” 男子冷笑一声道:“这样最好,我现在想办法出宫,回去问一问主子接下来的打算,你就好好待在宫里看着他,小心着点。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第269章 她来了? 男子走后,江文乐听到那女子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女子究竟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她又是谁? 江文乐听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仰着头望向井口。 忽然,井口处探来一个女子的头,江文乐见状连忙低下头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她听到那女子朝她说道:“晏将军,抓你来的人不是我,要抓你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被人所用,还望等你醒来的那一日不会怪我。” 这女子说完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江文乐再次睁开眼眸,想要找个办法离开这里。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井壁,碰到的却只有苔藓。 井壁由于遍布苔藓的缘故而显得太滑,根本就没法沿着井壁爬上去。 这该如何是好?到底是谁要抓她?抓她来又要做什么? 她现在是晏南风的模样,那人一定是将她当作了晏南风,所以才把她抓了起来。 他们要抓的人是晏南风,难道是晏南风的仇家? 不应该啊,如果是仇家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要把她丢在这里藏起来? 难道说是想要挟持晏南风?可如果是挟持,为什么不把他带出宫去? 江文乐忽然想起方才那男子说的一句话:可陛下在皇宫内外一无所获,终归是会查后宫的。 那人是料到了元君曜会在皇宫内外彻查,但不会先去搜后宫,所以才把她藏在后宫里面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目前来说就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江文乐索性放弃了逃离。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离开的能力,还不如好好的在井底活下去。 “渴,好渴。” 但是很快,她便感觉到喉咙处一阵干燥。 她需要喝水,需要吃点东西。 可这井底哪里会有食物? “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头。 江文乐摸了摸后脑勺,毫不犹豫地抬起头,望向井口。 “还真是你!”井口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江文乐仔细望去,发现这女子竟是晏清。 “晏清,你怎么来了?!” 晏清含笑望着她道:“喂,你不是和天微帝师私奔了?怎么现在在井底这么狼狈?” “私奔?你在说些什么?”江文乐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晏清解释道:“外面人说的,你和天微帝师私奔了。” 江文乐道:“那些都是假的,我现在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是江文乐,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和晏南风灵魂互换了,他现在是我,我现在是他,你能明白吗?” 晏清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才道:“厉害啊你,竟然穿到一个男子身上了。” 对于一个经历过穿越的现代人而言,灵魂互换这件事情她完全能够接受。 “你现在只要知道我就是江文乐就好,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进宫来找你,然后被禁卫军带到了元昭国陛下那里,我跟他说了我要找的人是你,他就给了我一件宫女的衣服,说让我自己来后宫找你。” “怎么会这么巧,你竟然找到了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领我来的宫女就直接把我丢到了这所宫殿的旁边,然后就不再管我了,然后我就直接进来了,进来的时候偷听到一个女子和男子的谈话,便知道晏南风被藏在这里面,然后我就四处找了找。” “你还挺聪明的,一找便找到了我。”江文乐夸赞道。 晏清晃了晃手指,道:“其实我是有点饿了,想找点东西吃,恰巧看到这里有一颗石榴树,便跑过来准备摘点石榴吃,没想到旁边有一口井,我往下一看就看到了你。” 江文乐听到她说这话,只觉得自己更加渴了一些,她指着树上的石榴道:“快给我摘下来一颗,我都快要渴死了。” “呐,你旁边有一个,我刚刚就是拿这东西砸的你。”晏清指了指江文乐身旁。 江文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颗石榴。 只是这颗石榴已经满是污泥,看上去没有一点食欲。 晏清道:“你拿衣服擦一擦就好,反正这个是剥壳的,里面是干净的,我现在再给你扔的话也是会掉进去变得这么脏,反正都一样,你就凑着吃吧。” 江文乐无奈之下,只好用衣服蹭了蹭石榴,旋即将它剥开,吃了一小会儿之后又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谁的宫殿?” 晏清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后宫,哪里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今天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要不然估计你还是会在这里无人问津。”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要不要我救你出来?” 江文乐刚想要说当然,却忽然想起来她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抓他,目的又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才道:“这件事情你先别和别人提起,我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到底是谁要抓他,说不定还能帮晏南风解决朝政上的这些事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她不妨就这样 晏清道:“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她便准备离去,江文乐连忙道:“等等。” 晏清问:“怎么了?后悔了?想要出来了?” “不是。”江文乐摇了摇头,“我身上有伤,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些金疮药来。” 晏清挑了挑眉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盒,道:“这是我上一次受伤咏霖药师给我配的药,你先拿去用,神医给的药应该都是好药,放心用便是。” 江文乐有些惊喜:“你竟然还随身带了药,这一次你来的真是太对了。” 晏清摊了摊手,“没办法,谁让我们两个人都是带伤之人呢,咏霖药师之前特意叮嘱过我,让我随身带着这药,伤口复发的时候就直接涂抹。所以我就一直带着了,没想到竟然用到了你身上。我现在给你扔下去,你要准备好接住它,这药你可不能让它掉进脏东西里面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将手中吃完的石榴壳扔掉,道:“你放心扔下来便是,我在下面一定接好。” 第270章 在劫难逃 拿到金疮药之后,江文乐便道:“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快些回去为好。” 晏清问:“真不用我救你?”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行,那我先回去了,等有机会了再回来看你。” 说罢,晏清便转身离去。 她佯作寻常宫女,一路上畅通无阻,待走到宫门口时,还不忘瞧了一眼这所宫殿的大门。 她得记住这是哪里,不然下一次要来找江文乐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晏清离开了皇宫之后便直接回了晏府,她怕从正门回去会碰到晏世煊,便特意绕路从侧门走。 但没想到,晏世煊早已料到她会从侧门回去,早就派了人在那里提前堵着她。 那人长得肥头大耳的,一瞧见她便急忙上前拦住她道:“三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哦,我知道了。”晏清应了一声,便准备先回院子,不曾想这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竟直接在她身前堵住了她。 晏清顿时有些恼怒,便道:“你这是做什么!让开,我自己会走!” 那人却离她离得更近了一些,“三小姐,你也别为难老奴了,老爷请你过去一趟,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行,我去。”晏清无奈,只好跟着她走向书房。 今日离府之前,她刻意出言惹怒了晏世煊,恐怕这一趟晏世煊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多半是要训斥她。 甚至,还会动手。 说不怕是假的,毕竟她穿越而来也没有什么绝世武功能够傍身,她现在就算被打,也没能力抵抗。 现在跑肯定也来不及了,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见他。 晏清刚进书房,便能感觉得到晏世煊的怒气。 “你还有脸回来!”晏世煊一手拍在桌面上,一手一把将手中拿着书卷朝着晏清丢了过去。 晏清急忙侧过身,躲过了晏世煊朝她砸过来的书卷,她刚松了一口气,便瞧见晏世煊怒气更盛,他怒道:“好啊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还敢躲了!” 晏清理直气壮地道:“我不躲难不成要像以前那样站着被你打吗?你知道挨一下打有多疼吗?我又不傻,为什么要站着不动让你打。” “学会顶嘴了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的嘴给你打烂!让你永远都没法再说话!” “你有病吧,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个疯子吧?” 她这一骂,把晏世煊气得恨不得想要直接给她一剑。 晏清见状连忙道:“听闻我二哥出事了,你不去找我二哥,还在这里训斥我打我,这都是在浪费时间,你就不担心我二哥会在这一段时间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吗?” 关键时刻,是时候拿出晏南风这个挡箭牌了。 她提起晏南风的事情,让晏世煊想起来他,那样的话晏世煊应该就该离开府邸出去找他了吧。 这样一来,她就能够躲过一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晏世煊不仅没有一点要去找晏南风的意思,反而怒气更盛。 “你还敢跟我提你二哥!你给我住口!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就你?你配是南风的妹妹吗!” “我为什么不配?我也是你亲生的,他也是你亲生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叫他二哥?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凭什么要将我视作草芥,将他视为珍宝?!” “就凭你身为女子,且毫无是处!连嫁都嫁不出去!我养你这么多年干什么!你就是个废物!” “呵,”晏清冷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晏大将军你养孩子就是为了让他们给你制造利益对吧?我身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不能领兵上战场,甚至不能参加科举,还被皇上退过一次婚,所以你就觉得我毫无用处对吧?所以你就觉得,我是个废物对吧? 我告诉你,你这样养的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钱和权利!你这个眼里只有钱和权力的人,到最后也会一无所有,就算拥有了金钱和权势,你还是会一无所有!” “那又如何!”晏世煊怒道:“我养你这么大,你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我想用你去换权利又怎么了?!你凭什么这样质问你的父亲?!” 晏清用着方才晏世煊那种嘲讽的语气道:“父亲?就你?你配吗?你配当一个父亲吗?这么多年了你做过什么?你以为我们母女一直在吃你的喝你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吃的喝的都是我母亲亲手种的菜,一点一点从河里扛回来的水!你以为我们花了你多少钱? 我告诉你晏世煊,我们母女根本就没有花你一分一毫,也没有吃你家什么好东西,更没有拿到你这府邸里一个铜板!我们不欠你什么,你也没有资格让我去还给你什么!” “没有花我一分一毫?!你以为这么多年以来,你都是靠你自己活下来的!?晏清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怎么能说出来这么没有良心的话!?” “我没有良心?”晏清指着晏世煊道:“究竟是谁没有良心?我们院子里为什么会种的有菜,为什么我母亲手上这么多茧子,为什么我们的屋子都已经漏雨漏成那样了还没有人来修过一次,晏世煊你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道!?” “府里的管家是干什么的?你们屋子里漏雨了,院子里没吃的没喝的了,难道不会去找管家要吃的要喝的吗?你们自己不说,难不成还指望着别人送到你手边吗!” “我们自己不说?”晏清冷笑一声,继续道:“您还真是会推卸责任呢,堂堂的晏大将军,外面相传智勇双全的一个人,难道就真的以为自己家的管家不会仗势欺人?他有没有给过我们一点银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以来,原主和她的母亲是如何度过的,这些在她的记忆力里面清楚得很。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曾经母亲为了活下去受过的那些苦,也绝不会忘记自己身上被他打之后留下来的这些伤痕。 “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晏世煊气得双眸通红,他好似失去了理智一般,忽地拔出挂在架子上的大刀,朝晏清砍去。 第271章 空间 晏清连忙侧过身子躲过了他这一刀,可晏世煊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只见晏世煊见她躲了过去,怒气更盛,再次挥起大刀,朝她砍去。 “够了!”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喝止。 晏世煊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大刀一下子摔落在了地上,他忽然变得唯唯诺诺的,说话声音也弱弱的:“夫夫人,你怎么来了?” 晏清趁机连忙跑到墙角,望向了门口的女子1 来的人正是晏南风的生母钱氏,钱榕。 钱榕揪着晏世煊的耳朵怒道:“晏世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儿子现在下落不明,你还在这里打这个小贱蹄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儿子放在眼里!” “夫人,夫人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吗” 晏清瞧着晏世煊这副怂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钱榕听见她的声音,攸地向她投去了一抹锐利的目光,她呵斥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你还有脸笑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母女断一个月的粮食!” 晏清轻飘飘地回过去了一句话:“搞得好像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们粮食一样,我们母女根本不需要你们家给我们什么东西。” 晏世煊被钱榕拧着耳朵,还不忘训斥道:“好啊你!现在还敢和大夫人顶嘴了是不是!待会儿我得好好教训你!” “我都敢和你顶嘴,为什么就不敢和这位大夫人顶嘴呢?”话音落下,钱榕刚要说话,晏清又道:“对了,钱夫人,你还不知道吧,方才你还没来的时候,父亲他亲口说女子在这个世界上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话你应该还没听过吧?” 钱榕闻言,瞬间又将怒气撒在了晏世煊身上,她暴怒道:“晏世煊!谁没有用!你说谁没有用!” 晏世煊连忙认错:“我没说你,夫人你先消消火,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些的。” 晏清瞧见他这副模样,勾唇一笑,便趁着她们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屋子。 从书房中走出之后,她嘀咕了一句:“还说什么女子无用,现在还不是被一个女子治的服服帖帖的。” 当她回到晏东临的院子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是咏霖药师,他怎么来了? 皇宫内,江文乐擦过了金疮药,现在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她一边吃着石榴,一遍打量着这口井。 就在刚才她发现,这口井并不像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离此刻她在井底脚下踩着的地面大约半个胳膊高的距离处,有一片凸起。 那片凸起呈圆形状,面积很大,就好像是一个洞口一样。 江文乐抬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圆形洞口走去,仔细打量着那一片凸起。 她抬起手,用手敲了敲那片凸起中心的位置,那声音让她确信了里面是空心的。 “这后面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 她用手使劲朝着那片圆形的区域摁了摁,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又开始试着上下推动那一块凸起的位置,当她向上推动时,她发觉这面凸起在缓缓移动。 当她用力将它彻底推上去时,她看到了凸起后面的一个隐藏空间。 没想到这一口井竟然还设有这些机关,由于此刻她身处井底,光亮照不到隐藏空间的深处,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最里面似乎还有一扇门。 “这后面,究竟是什么?” 出于好奇,江文乐打算进去瞧一瞧。 好在这空间足够大,能容纳得了她此刻的身体。 但当她刚进入空间的时候,井口那一面凸起的区域忽然向下一落,江文乐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但此时她在里面已经没法将它再次推起来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去的路了。 可那圆形的门一被关上,这空间里面便没了一点光亮,空间内一片黑暗,她现在根本没法看到前面是什么。 江文乐拧起眉头,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草率就爬进来,进来之前她应该用个东西堵住那扇门,也不至于落得如今没有一点退路。 她叹了口气,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只能硬着头普往前走。 江文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探着前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在确定过前面是安全的之后,她才缓缓迈出向前的一步。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触碰到了那扇门,看来,她已经走到头了。 她上下摸了摸这扇门,没一会儿的时间她就摸到了这扇门的右边有一个锁眼,但她此刻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钥匙。 没有人会傻到把钥匙就放在门的旁边,那她锁这扇门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现在能找到一根铁丝就好了,这样的话或许她能够试着把这锁撬开。 但可惜的是,她现在是晏南风的身体,别说是铁丝了,就连一个珠钗都没有。 没有能开锁的东西,她就只能被困在这里,难不成她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黑乎乎的空间里了?、 这比刚刚在井底还要惨,起码在井底还有光亮,这里是真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江文乐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她弯下腰用手探去,发现是自己放在袖中的金疮药掉到了地上。 也就在这时候她发觉,这药瓶上的花纹是用银丝制成的。 “或许能用这些银丝试一试?”她这样想。 但银丝黏在了瓶子上,她若是将它强行拆下来的话,又可能会将银丝弄断。而且跟重要的是,这些银子太软,有一定的风险会失败。 可是现在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江文乐开始小心翼翼地拆着药瓶表面那一圈银丝,庆幸的是她并未弄断。 她将拆下来的两根银丝合在了一起,便开始去找着门上的那个锁,她摸清楚锁眼的位置之后才开始试着拿起银丝对准锁眼。 江文乐还以为幸运之神会再次眷顾她一下,但不幸的是,银丝断在了锁眼里面,她彻彻底底打不开这锁了。 完了完了,江文乐现在脑海里只剩下这几个字。 第272章 物尽其用 “想我英明一世,竟然要断送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她绝望地长叹了一口气,旋即坐了下来,靠在了那扇门上。 就在她靠向那扇门的那一瞬间,门忽然向后一倒,露出了一片光亮。 江文乐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那扇门一同倒了下去。 是晏南风太重了,还是这扇门年久未修不结实了?她就这样轻轻地靠了一下,怎么就倒了下去? 江文乐被摔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她轻嘶了一声,低声道:“疼。” 忽然,有一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谁!!!” 这声音和今日她在井底偷听到那位娘娘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文乐暗道不好,但此刻已经被她发现了,想跑是不可能的了。 她抬起头,望向那女子,那女子也惊诧地望着她。 那是一个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女子,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裳,看得出来是宫里娘娘的打扮。 她瞧见了发出动静的人是晏南风,瞬间有些紧张,“你你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江文乐知晓她定然是将他当作是晏南风了,也便没有说什么,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这里是”那女子有些语无伦次。 “不敢说?”江文乐挑眉问,“那不如我换一个问题好了,你是谁?” “我我是”那女子只想要躲避。 她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若是就这样把身份告诉了他,那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江文乐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此刻她所处的位置其实是一个小花园,周围只有这女子一人,连个侍女都没有。 这样最好,没有人对于她而言是最有利的。 如今这女子这么紧张,对于她而言,也是最好的。 江文乐勾唇一笑,走近那女子,在离她两步之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们二人此刻离得只有两步之远,那女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伤痕。 同样,江文乐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神情。 那女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用怕,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江文乐声音格外的温和,那女子有些发愣,面颊忽地红了起来。 江文乐趁机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知,知道。你是晏家的晏南风,元昭国的宣威将军,陛下的好朋友。” “你对我了解的还挺清楚。”由于是晏南风的身体,他要高出这女子一头。江文乐还故意微微低着头对她说话,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女子甚至能感受得到他的鼻息。 那女子垂着头低声应道:“这,这宫里宫外,没人会不认得你。” 江文乐缓缓道:“我还以为,是你专门关注过我。” 说这话时,她故意带了些失望的语气。 这下子搞得那女子脸更红了些,江文乐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浓。 她又道:“姑娘生的貌美,莫非是宫里的娘娘?” 那女子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含糊不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江文乐忽然弯下腰,侧着头望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温声道:“姑娘,你怕我?” 那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这一生姑娘给惹得酥了,要知道,晏南风可是元昭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这天底下哪里有人能抵抗得了他这一番撩拨? 但对于江文乐而言,这还没完,她还得继续攻略。 江文乐忽然猛地一下站直了身子,那女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踉跄,差点没摔倒,江文乐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她,还深情款款地望着怀中女子道:“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摔疼了该怎么办?” 那女子只觉得自己浑身瞬间无力,整个心忽地一下甜甜的,在那一刻眼里变得只有他一人。 江文乐将她扶正,又继续道:“还好我接住了你,要不然把你摔疼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这一句话彻彻底底地把那女子的心给俘获了,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身份地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家里的那些事情,她现在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此刻是在做梦。 但好在她及时清醒了过来,她是后宫的妃子,她是陛下的女人,她不能逾矩。 她连忙退后两步,将通红的脸埋得低低的,小声道:“将军,莫要说这些玩笑话,我怕,我怕我会” 我怕我会当真。 江文乐挑眉笑道:“你既然是这宫里的人,就该知道,我与陛下的关系并不一般。” 女子点了点头,道:“将军和陛下的关系有多好,我作为宫里人自然是知晓的。” “你既然知道,那又为何怕我?”江文乐再次走近她,道:“你也应该明白,若我向陛下讨一个人回去,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女子愣了好大一会儿,她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的场景是真是假,她不敢相信这话是元昭国的宣威将军晏南风亲口对她说的。 她不敢相信,那个不知道被多少女子魂牵梦萦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是走了什么运?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梦? 她刚有这个疑问,便听到面前的人说道:“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作为女子的江文乐实在是太了解那些女子的小心思了,她知道晏南风这具身体最大的用处便是这张俊美无双的脸,那自然是要好好用一用的。 毕竟,她得物尽其用。 那女子愣了好久,才弱弱道:“将军,我,我是陛下的妃嫔,我不能,我不能这样。” 江文乐负手而立,道:“没人比我更了解陛下,这后宫里的妃嫔他一个都没有碰过,他也一个都不喜欢,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陛下他是不喜欢我。” “他不是不喜欢你,他是这里的女人都不喜欢。” 元君曜的心,谁也捉摸不透。 这后宫里的妃嫔,似乎就像是为了维持表面工作的摆设一样。 “或许吧。”女子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江文乐就在这时候道:“所以,你想出宫吗?” “我不能。”那女子摇了摇头。 第273章 梁以知 “相信我,只要你想的话,就一定可以。”江文乐语气坚定。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眸问道:“我很喜欢做梦,但我不喜欢做不切实际的梦。” 她怎么配拥有那一切。 江文乐佯做生气道:“你觉得我刚刚跟你说的不可能发生?你觉得我跟你说那么多,都是不切实际的,你不相信我?” 那女子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解释道:“将军,你误会了,我并非是不信你。我只是太过于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这样的梦。”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有多么卑微,也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配拥有他说的那些。 她做梦都想出宫,可是她怎么可能出得了宫? 这里对于她而言,就像一个牢狱一样,可是如果她逃离了这牢狱,那她的家人便会被那人关入真正的牢狱之中。 所以就算她想要逃离,她也不能这么自私不顾一切只为自己,她只能呆在这里为人所用,保护自己的家人,也保护自己。 江文乐看出了她的顾虑,同时又回想起方才在井底偷听到的那男子对她的要挟。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你的身份和顾虑告诉我吗?”她这样问她。 女子有些犹豫,江文乐紧接着又道:“你该明白我的身份和地位,在这朝中代表着什么。” 那女子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一眼,眸中似乎带了一些希望,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垂下了头,一言不发。 江文乐见状恍然明白过来,她的反应明显就是不敢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就连她说出会保护她,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顾虑。 这样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女子是真的守口如瓶,另一种就是威胁她的人身份一定比晏南风还要高。 在这个朝堂之中,身份比晏南风高的人能有多少个? 江文乐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了,你怕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得了你是吗?” “将军,你就别为难我了。” “我没有为难你,我这是在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在威胁你吧?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你应该明白,在这个朝堂之中,有能力足以与我为敌的人,只有两个人。” “一,是当今陛下元君耀,他是皇,我是臣,我自然是敌不过他的。但你觉得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会成为敌人吗?还有我了解他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威胁你让你去做什么事情。” “所以那个人一定不是他,那就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第二个人,是如今我们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他夺了权,拥有的权势比我大得多,这一点我承认。” 当她提起丞相这两个字的时候,女子的脸色微微一变,江文乐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原来还真是丞相大人呀,他还真是厉害,把手都伸进后宫里了。” 女子连忙道:“不,不是,将军您不要乱说,我和丞相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江文乐并不理她,而是继续道:“丞相如今确实是权势滔天,但是朝廷中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说不定过段时间,这天就要变了,你当真不想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吗?” “将军,您,您就别逼我了,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她本是知府梁晋之女梁以知,在这宫里面身份原本就不高,按理说,她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宫的。 可是,她有一个贪污受贿的爹。 她父亲原本便是丞相党羽,丞相手中握着她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她的父亲一直都听命于丞相。 丞相见过她,觉得她有几分美貌,便设法将她送入了后宫之中。 她入宫,只是丞相的意思。她原本是不愿意的,可若是她不去,父亲贪污受贿的证据便会被放出来,她不能置自己的家人于不顾。 他对她说要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的时候,她竟然有那样一刻想放下眼前的一切,就随他一起离开。 可是,她不能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她要面对现实。 梁以知缓缓开口,沉声道:“将军,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厉害,但是有些时候我真的没办法。” 江文乐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数,她走近梁以知温声道:“姑娘,你既然知道我聪明,也知道我很厉害,那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梁以知鼓起勇气道:“将军,因为我想活下去,因为我想让我的亲人和我一样活下去。” 所以,真的是丞相。 命人将她抓走的人,是丞相的人。 威胁梁以知的人,也是丞相的人。 这一切,原来都是那位丞相大人计划的。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在这朝廷之中想要与元君曜作对的人,想要把晏南风带走的人,只会是丞相。 江文乐双眸深邃,语气坚定。“丞相想要杀你,那我就保你。丞相想要害你家人,那我就帮你把他们就出来。有我在,你从此不必再害怕。” “只要你信我。” 她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她很清醒。 起初,她想要利用梁以知引出背后抓她的那个人,但没想到还没问多少句便自己猜出来了。 如今,它她既然已经知晓想要害晏南风的人是谁,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丞相想要害他,她可不许。 江文乐想,是时候该为晏南风做些什么事情了。 如今已经确认暗中操控着一切的人身份,她要做的,就是借着梁以知的手,夺回本就不属于他的权利。 梁以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神有些呆滞。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鼻头微微一酸。 她这一辈子也没想到会有人能这样待她,纵使是她的家人,也不会说出会保护她这样的话。她沉吟了一声后忽然朝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后道:“将军之恩,以知不知该如何报答。” 江文乐见她这副模样,也便松了一口气,她这是答应她了。 这样一来,一切就好办了。 第274章 你不是第一个 晏府,晏东临院内。 那青衣男子瞧见晏清回来了,便朝她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晏清总觉得今日的他眼神有些怪异。 “咏霖药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咏霖注视着她,答道:“来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我的病不是已经好了?”晏清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他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咏霖这双眼睛能够看透太多东西。 在他的注视之下,她觉得自己的隐藏毫无作用。 咏霖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并不是晏清一样。 咏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色认真,“你的病还没好。” 晏清故作镇定,笑嘻嘻道:“你开什么玩笑呢?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我的病已经好了,您就别操心了,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你不必骗我,也不必瞒我,有些事情,就算我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我仍然能够猜得到。” 说这话时,他语气沉重,晏清听了之后心底陡然一动,难不成她不是晏清的事情已经被他发现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她又该如何去解释? 晏清还没来得及开口,咏霖便直接道:“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晏清了,我可以帮你隐瞒这件事情,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完成夺魄的。” 他不管她是谁,他只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影响了柏岑和晏清的魂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来了,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这是晏清能够回答给他的唯一一句话。 这是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种玄乎的东西,人怎么会说得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咏霖药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可现在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罢。”咏霖微微叹了一口气,见这个问题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答案来,也便换了个问题:“你那日和天微帝师说了些什么?” “天微帝师和你一样,也猜到了我不是晏清,然后我们两个就说了一些话,她最终决定不揭穿我,我们就只说了这些,其他就没说些什么了。” 晏清不傻,她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咏霖,更不会将文乐也是穿越而来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能保一个是一个,现在她已经暴露了,绝不能让江文乐也一起暴露。 “哦。”咏霖点了点头,眸里流露出一丝掩藏不住的失望,他似乎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晏清见状试探性的问道:“咏霖药师,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天微帝师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对吧?当时我们两个一同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你没有揭穿我们两个。” “没错,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我当时没有直接揭穿你们,是因为我想要看一看,接下来你们两个想要些什么?也想给彼此留点面子。” “那为什么今日你决定不给我们留面子了?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问我这件事情?” 咏霖眉心微微一动,沉声道:“因为我今天遇到了天微帝师,今天的她变得很不一样,我猜测她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便想要来问问你是否知情。” 天微帝师?他遇到的哪里是天微帝师。 他遇到的那位,分明是我们的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晏清知晓这一切,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道:“说起来今日我还没见到她呢,她今天怎么了?是变得更好看了,还是变得难看了?” 咏霖有些诧异,“今日你不是去过一次后宫吗?你怎么会没有见到她?” 晏清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运气不好吧,去了但是没有找到她。” 其实哪里是运气不好,她简直运气太好了。 一到后宫就见到了真正的江文乐,这可比见到假天微帝师的咏霖要好得多。 “原来你没见到她。”咏霖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着某些东西。 晏清笑容愈浓,“但你不是见到她了吗?快跟我说说,她今天奇怪带到哪个地方?” 她倒是真的挺想知道,今天的“天微帝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她体内可是有一个男子的灵魂。 “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往日那么爱笑了,整个人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就连走路的样子也变了,变得很奇怪,很多举止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子的样子。” 晏清听完咏霖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又自己脑补出来了那个画面,便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快被笑死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真想看看她今天的样子。不行,我得抽个时间再去后宫一趟,说不定运气好能碰见他呢,现在想想那个画面还觉得很好玩。” 魂魄是男子的天微帝师,倒也算得上是稀奇。 咏霖拧着眉头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有点担心。” 晏清边笑便解释道:“你就放心吧,她什么事都没有。不是有人说我二哥失踪了吗?她估计是为这事担心呢,所以才会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但愿是这样吧,我还以为她和你们一样,都出了这种事情。” 今日看到天微帝师的时候,他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的天微帝师言行举止都极其像晏南风。 他还以为,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晏清却惊诧问道:“我们?药师,你为什么要说是我们?难道还有谁跟我一样吗?” 咏霖坦然道:“有,在这个时空里发生夺魄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不是第一个。” 从前是因为不想让晏家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一直瞒着他们。 既然如今已经确定她并不是晏家的晏清,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再瞒着她这件事情了。 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得说。 晏清问:“不止我一个?还有谁?” “晏家三子,也就是晏清的三哥,柏岑。” 第275章 懒得与你解释 在晏清的记忆里,她对她这个三哥是有些印象的。 记忆里,柏岑不爱说话,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可是他怎么也经历了和她一样的事情? 咏霖见她在思索着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他与你不同的是,他曾经经历过夺魄,但就在前段时间,不知为何魂魄归位,又变回了原来的柏岑。” 晏清听过他这句话想了想之后问道:“药师,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现在又可能会随时消失,对吗?” “嗯。”咏霖点了点头,又道:“这世上的事情总让人捉摸不定,没人能预判得了你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长时间。” 咏霖走后,晏清一个人在院子里思索着。 “我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真正的晏清,此刻又在哪里?” 而这一切,全都落到了藏在树后的秦芜眼底。 从晏清和咏霖药师开始谈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里站着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秦芜一句不差地听完了。 作为一个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女儿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晏清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像是自己的女儿了。 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女儿。 秦芜一时间有些踉跄,院子里的那个女孩,和自己的女儿分明长的一模一样。 可是她终究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又去了哪里? 咏霖回了后宫之后去见了元君耀一面,他想要问一问元君耀,如今搜查的进展如何了。 元君耀却对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宫里宫外几乎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咏霖猜测道:“如果都找遍了,还没找到的话,那他就一定被藏在了后宫之中。” 元君耀答道:“这一点我也有想过,我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了,这段时间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只能慢慢等。” 咏霖想起今日在后宫之中碰到的宫女装扮的李天微,连忙问道:“你派的那个人,可是天微帝师?” “嗯。其实也不能说是我派她去的,毕竟人家也是一国帝师,我们不同国界,我也不能命令她去做什么事情,这一次是她自己愿意去的。” “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很奇怪?我今日碰到了她,感觉她现在特别奇怪。” 现在的咏霖,逢人便想说一说李天微有多奇怪。 元君耀道:“我觉得她现在不仅是奇怪,我看,她是疯了。” “我没疯。”殿门前,响起了女子清朗的声音。 分明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模样,却偏偏走着粗犷的步伐,让人看起来好生难受。 元君耀瞧着她的步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美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呢?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他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元君耀笑着问道:“天微帝师,你怎么来了?” 晏南风拧着眉望着他道:“我与你说过,我到底是谁,你又忘记了?” 元君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把你说的那句话当真呢?” 晏南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道:“算了,懒得与你解释。” 站在一旁的咏霖却忍不住问道:“天微帝师,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晏南风刚想开口解释,但又想起了元君耀听完这件事情的反应,也便懒得再提起这件事。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有些话多说无益,说了反而浪费时间,还不如不说。 元君耀命宫人给他上了一盏茶,他问道:“你这段时间在后宫查的怎么样?” 晏南风喝了一口凉茶,回答道:“什么都没查到,你有没有后宫的地图,我今日在那里走了一圈,险些就迷路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毕竟是一国之君,后宫地图怎么可能会没有呢,你若是要的话,我这就命人去取。” “嗯。”晏南风应了一声,旋即一口将杯中茶饮尽。 元君曜和咏霖看着他这般举止,不由得有些惊诧,这天微帝师怎么就在一夕之间变得这么举止粗犷了? 地图拿来之后,晏南风又找元君曜要来了狼毫与墨,他执笔在地图上将自己今日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了起来,旋即开始仔细打量这一份地图。 “看出什么来了?”元君曜问。 晏南风回答:“你的后宫挺大。” 元君曜凑近他,指着地图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觉得他会在什么地方?” 晏南风将他推开,让元君曜离自己远了一些,他长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怎么知道。” 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猜得到她现在在哪里。 元君曜朝着宫人摆了摆手,命她们又端上来了一盏凉茶放到了晏南风面前,“再喝口茶好好想一想。” 他看起来有些烦躁,得多喝点水降一降火。 晏南风喝了一口茶之后冷静了一下,才开始分析道:“今日我已经将东六宫差不多都走了一遍,但有些地方终究是不太方便进去查,我就没进去。” 有些地方毕竟是宫中娘娘的住处,他虽外表是江文乐的模样,但毕竟还是晏南风,他没法进那些娘娘的寝殿去搜查。 这也是他目前最发愁的地方,如今局势明显,皇宫内外都已经搜遍了,只剩下后宫没去找,所以那人一定是将她藏在了后宫之中。 可他根本就没法潜入那些娘娘的寝殿,这样的话他便永远没法找到她。 元君曜听了他的话扑哧一笑,一方面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很可笑,一方面又有些不理解他的做法,他说道:“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女子,你放心,就算是查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在顶着,你放心大胆的去查就好。” 晏南风已经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了,他扯了扯嘴角,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目光却依旧定在这张地图上。 东六宫,西六宫,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法彻查。 距离她被人抓走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天了,这一天里,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此刻她生死未卜,他又该如何是好? 咏霖盯着他的拧起的眉头愣了一瞬,忽然开口道:“我有办法。” 第276章 鸿门宴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晏南风双眸终于露出了一抹光亮。 “真的?什么办法?” 咏霖答道:“举办宫宴。” 只要在这皇宫之中举办一场宫宴,让后宫所有的妃嫔都来参加,之后再悄悄派人潜入各个妃嫔宫中搜查,这样的话既能避嫌又能找得到他。 晏南风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赞同道:“此法可行。” 元君曜道:“可现在又没人要过生辰,元昭国也没有什么大喜事,无缘无故的举办宫宴,会不会太突然了?” 晏南风勾唇一笑,望向元君耀道:“没什么突然的,你可是忘记了,过两天便是丞相的生辰。”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有没有搞错?你让我举办宫宴给丞相过生辰?” 要知道,丞相这么多年以来可都一直在与他作对。 晏南风含笑道:“你先别着急,先冷静一下,仔细听我说。如今朝政大权握在丞相的手中,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你给他举办一次生辰宴,也没什么稀奇的,你也不用觉得丢人。” 元君耀扯了扯嘴角,旋即又道:“天微帝师,你是在开玩笑吧?就算朝政大权在他的手中,我也不必如此卑微吧,我毕竟也是一国之君。” 让他去为丞相举办宫晏,这绝对不可能。 他可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 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哪有皇帝为臣子亲自举办宫宴的事情? 想到这里,元君耀又补充了一句:“在皇宫里为他举办宫宴的话,那就相当于引狼入室。我们都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他现在已经夺走了我的权利,但我们也都知道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么多。让整个后宫的人来为他庆祝生辰,那岂不是证明我要将这些拱手都让给他?” 晏南风道:“你是一国之君,但你现在是没有朝政大权的一国之君,准确来说,你现在手中的权利还没有丞相,他握着的多。所以,你现在又为何要顾虑那些面子上的问题呢?” 元君耀被他这句话弄的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支支吾吾道:“就是没权利,那我也是皇,我与晏南风商量过的,我们两个人会一起将全力都夺回来。我不能在此之前,就向他服了软,这事儿传出去了,还有哪个大臣会愿意追随于我?” “我们先不说后面的这些,我们就先说前面的,你说你会和晏南风一起夺回你的权利,可是现在我们都还没找到他呢。晏南风现在下落不明,你不想办法救他,还提什么夺回权利,他人都不在,你还怎么样跟他一起夺权?” 晏南风干脆放弃了将事实讲出来,为了不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想扮好天微帝师。 “有理。”元君耀点了点头,旋即又皱起了眉头,“我很想找到他,我也很担心他,可是现在只有这一种办法吗?我们只能这样做吗?” 晏南风反问道:“除了这个办法,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元君耀挠了挠头,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按你们说的去办吧。” 为了找到晏南风,他只能这样做。 殊不知晏南风就在他身边,晏南风道:“元君耀,你不必担心,一时的忍让终会为你带来更多,权力也都会回来的,你放心便是。” 有他在,他会帮他夺回来。 这个消息传到丞相府的时候,傅玄愣了好大一会儿。 “这小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怎么会突然想起为我举办生辰宴?”他有些不明白元君耀的用意,也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傅惊羽把玩着手中的断刃,懒懒道:“父亲,你就别瞎想了估计是这皇帝觉得这么多年对你太过于不好,想要给你举办一个生辰宴补偿补偿你吧。” “你不懂,自古就没有皇帝为臣子举办宫宴的道理,为父这是怕他这是为我准备了一场鸿门宴啊!” 元君耀那个人他足够了解,他绝对不会突然间这么好心。 “就算是鸿门宴,那又有何妨?您可是前朝权臣,之前可是辅佐了先皇半辈子的,现在这个小皇帝年纪轻轻的,父亲您难不成还怕他不成?” 傅玄经她这么一说连忙道:“我这不是怕他,我这叫谨慎。” “这事有什么好谨慎的,过生辰是大喜的日子,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况且到时候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有招拆招,我们还怕他不成?” 傅惊羽自小便被傅玄惯出了一个狂妄的性子,在她眼里,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就没有能让她害怕的人。 傅玄叹了一口气,道:“为父老了,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畏惧,如今要牵挂的事情还有很多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谨慎些是没错,可是你也得再该谨慎的时候谨慎呀,过段时间是您的生辰宴,这种时刻就得高高兴兴的,您就别想其他事情了,你就放心吧,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 傅惊羽以为,元君耀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也不敢去对自己的父亲做些什么。 傅玄看着自己女儿的笑容,顿时觉得那些事情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傅惊羽将短刃收了起来,问道:“父亲,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你为了元昭国付出了这么多,辅佐过先皇之后又来辅佐这个小皇帝,他不应该很感谢你才对吗?为什么会处处针对你呢?” 傅玄道:“朝堂上的事情关乎到权势地位,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你不懂,为夫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这些。有为父在,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有这么复杂吗?这权势和地位要来,也没有什么用,这不明白,他们争来抢去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觉得这些权势地位没有什么用,是因为我已经将这些都给你了,因为你生来便很尊贵,生来便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便拥有吃喝不愁的生活,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 所以你觉得那些没有什么用处,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你才会觉得它没用,但是对于那些不曾拥有过这些的人来说,那些是值得他们拼死一博也要去试着抢夺的东西。” 第277章 你是个废物? 傅惊羽仰着脸,笑盈盈地望着傅玄道:“我才不管那些东西对于别人而言是否重要,我只知道,对于我而言,父亲你才是最重要的。” 傅玄欣慰地笑道:“对于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机保住自己的地位与权势,为的只是能够给傅惊羽一个安稳的家。 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走到傅玄面前,恭敬行了个礼,“丞相。” 傅玄看来人是他,便对傅惊羽说:“惊羽,你先在这里自己玩一会儿,父亲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傅惊羽闻言忽地蹙起眉头,有些气愤地瞥了一眼来的男子,嘟着嘴气鼓鼓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跟我抢父亲了。” “惊羽别闹,为父是真的有正事要办,你现在这里玩,父亲马上就回来。” 傅惊羽这才妥协道:“那你快去吧,我在院子里到处走一走。” 傅玄带着黑衣男子走到了后花园一处亭子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后才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与你说过吗,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别来丞相府找我。” 黑衣男子名黎子夜,是傅玄买来的一等一的杀手。 黎子夜平日里只会在暗夜之中行动,很少在白天出现在世人面前,傅玄吩咐过他,作为杀手就不应该在白天露脸。 黎子夜摘下蒙住他脸的黑布,恭声道:“相爷,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晏南风一事。” “他?”傅玄微微蹙起眉头,“他现在不是在梁以知那里?” 黎子夜点了点头,“他此刻确实就在梁以知宫里,相爷您难道打算把他一直藏在那里?” 傅玄面色沉重,思忖片刻后道:“晏南风此人心思缜密,又文武双全,是个难得一遇的人。若是日后我能得到他的帮助,那在这朝堂之上就真的是一马平川了。” “相爷您想让他为您所用?即是如此,那又何苦要把他抓起来?” “晏南风这个人难以令人揣摩,我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些什么,所以我只能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这样以来才有可能让他归顺与我。” “可现在他在梁以知那里藏着,丞相您见不到他,也没法和他谈条件,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事我清楚的很,只是如今小皇帝戒备森严,我根本不可能将晏南风带进丞相府。” “相爷,若是不能让他为您所用,还不如将他直接杀了,您觉得呢?”黎子夜说这话时目光凌厉。 傅玄有些意外,“杀了他?你为什么会忽然说起这个?” 尽管晏南风这么多年以来在朝堂上没少和他作对,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动过要杀他的念头,因为晏南风有足够的才华能够辅佐元君曜政事,他是个惜才的人,根本不肯杀他。 黎子夜道:“如今皇宫内外戒备森严,我们不可能将他从宫中带出来,也没法进宫去找他,这样一来根本没办法让他为您所用,既然不能与我们是一道上的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他是个直接的人,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晏南风不能为丞相所用,那日后就是丞相的敌人。 与其留着他一条命让他到最后来对付丞相,还不如把握住现在的时机,在还能控制住他的时间段里,将他直接杀了,这样一来也就永绝后患了。 既然当初他能将晏南风从牢狱之中抓出来,现在就能够将他杀了。 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其实也不过如此。 黎子夜想到这里,不禁将下巴又往上抬了一抬,带着些傲气道:“相爷,只要您开口,我就一定能让他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傅玄听了之后心里一急,连忙训斥道:“糊涂!” “我何时说过让你去杀他了?!我告诉你,他的命你给我好好的留着,他若是缺了个胳膊少了个腿,我一定不会放过!” 晏南风本就该是上战场奋勇杀敌的英雄,他怎么能缺胳膊少腿,若是这样的话还怎么为了元昭国奋勇杀敌? 所以,傅玄绝不会让他死。 黎子夜被训斥了一下,心里有些不爽,但碍于傅玄的身份,也没多说些什么,只好道:“我也是为了您好,毕竟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您的地位也是会受到威胁的。” 傅玄有些气愤,指着他骂道:“现在分明还好好的,你现在就咒我会出什么事情是不是!?我当初将你买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验一验你这脑子是否正常?!整天不想着好好做事,就只想这些东西做什么!” 黎子夜低着头,小声道:“我我一直都有好好做事,只是,只是这段时间不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吗?” “你怎么就没事情可做了?!你以为你把晏南风从牢里面带出来之后你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你就不懂得在那里好好地看着他吗?!” “啊?您要我在后宫之中好好看着他?您要我一个大男人,待在后宫之中?”黎子夜惊诧道。 “怎么?你怎么就不能待在这后宫之中了?后宫里面都是身份尊贵的娘娘,你还嫌跟她们呆在一起会拉低你的地位不成?!”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和一群女子呆在一起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傅玄被他气得手叉着腰道:“我说了让你暗中盯着,怎么?你难不成还想光明正大地和她们呆在一起?!” 黎子夜听到这话,脸骤然红了起来,“不不不不,我不敢。我知道错了,相爷您消一消气。” “行了,我也懒得与你生气。你等会儿就想办法回宫里,我有几件事情要让你去做。” “什么事情?” “自然是想办法让晏南风归顺与我了,你怎么跟一块木头一样,就不会动一动脑子吗?” 黎子夜一本正经地望着傅玄道:“相爷,我是个杀手,我只会杀人,您要让我想办法,我真想不出来。您要是让我去杀了他,我立马就能去做。” 傅玄被他这些话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他就是个不成器的。 他缓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开口道:“我何时说过让你自己想办法了?” 第278章 我们都是一路人 黎子夜叹了一口气,道:“那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他真是对这个丞相无语了,有话为什么就不能一下子说完呢? “你现在回到皇宫之中,对梁以知说,让她想办法抓住晏南风的心,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她宫里,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我。” “她能行吗?” “她不行,你行?你行你去!” “我是个男的,他也是个男的,您让我去,这不合适吧” 傅玄现在只想把他脑子砸开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这个不成器的,你你快把我气死了!” 黎子夜见状连忙道:“相爷您莫要生气,我这就去宫里,照您说的去做。” 说完,就不能傅玄回答,黎子夜便立马离开了。 黎子夜出了丞相府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如今宫门口守备森严,他今日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从里面出来,这又要回去 他一个杀手,到现在还没杀过一个人,反倒是像个奴才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太可悲了! 他在宫门口附近看了一圈,根本就不可能悄悄进去。 难不成,还要用今天出宫的方式再回去? 黎子夜用手捂住脸,长叹了一口气。 也罢,干他们这一行的,就得忍一时之气。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一个身着粉色宫女服,脸上扑的粉黛都能够直接扣下来的高达八尺的男子出现在了宫门口。 谁敢想,这竟然就是方才的杀手黎子夜。 他扭着身姿,缓缓朝着宫门口走去。 守城的禁卫瞧见了他,连忙将他叫住,“站住!” 黎子夜连忙笑盈盈地望向了他,捏着嗓子道:“我有令牌的。”说着,他便缓缓从袖中取出了今日找梁以知要的那一块令牌,随后又道:“你们怎么忘记了呢?今日我可是从这里出去过一次的,我是出宫为我家娘娘买脂粉的,你们快别拦着我了,快别耽搁了我家娘娘的时间。” 禁卫瞧了令牌一眼,旋即便连看都不想再看黎子夜一眼,连忙朝她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赶紧走!” “嗯哼~”黎子夜迈着自己妖娆的步伐缓缓离开。 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守城的士兵在谈论着他。 “奶奶的!没见过这么丑的女的!壮实得像个男人一样!” “说话还是这种腔调,还那样走路,可把我恶心坏了,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很美不成?!” “可不是嘛!真是守城的时间长了,就什么极品都能够看得到!” 黎子夜轻哼一声,扭过身子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便扭着身子离开了。 梁以知此刻正在宫中对江文乐交代着她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事情,二人坐在厅堂中,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丝毫不知负责监督她的黎子夜马上就要到来。 江文乐喝了一口热茶,旋即开口问道:“你一个弱女子,按理说是没法将我抓到这里来的,那当时与我搏斗,将我打晕带到这里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抓你来的人,的确不是我。只是,只是”梁以知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说” “有什么不该说的?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这事情又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两个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放心,我不会” 江文乐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断。 梁以知循声望去,看到了殿门口沾着的人,仔细辨别过脸之后才惊呼道:“你你怎么来了?!” “呵!”黎子夜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脂粉捡了起来,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冷声道:“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梁以知站起身,将晏南风挡在身后,低声道:“你你来为什么,为什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黎子夜翻了个白眼,“通知你?怎么通知?如今戒备这么森严,你难不成要让我满大街去喊我要去找你了?” 梁以知瞄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宫女服,又看了一眼他此刻的脸,有些想笑但还好及时忍住了,她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黎子夜指着她身后道:“你挡他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看到,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 “啊!!!你你你你你都知道了。” 梁以知瞬间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 他知道了自己背叛了丞相选择了晏南风,那他会不会现在就把自己给杀了? 虽说晏南风曾经说过要好好保护她,但此刻来的人是一个能将他打晕抓他走的人,晏南风恐怕此刻自身难保,还能怎么去保护她?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正在梁以知准备说出自己的遗言的时候,黎子夜忽然开口道:“你慌什么,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们两个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还怕什么?” 说着,他便朝梁以知走近了几步。 梁以知还以为他要朝她动手,吓得连忙躲到了江文乐身后。 江文乐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缓缓站起了身,望着黎子夜道:“怎么?你想做什么?” 黎子夜拧着眉头道:“你有病吧,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也就是和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此话一出,江文乐和梁以知皆是愣了一会儿。 黎子夜又朝着梁以知道:“看了女子长得好看些就是好,这么快就把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给搞定了,果然厉害。丞相刚刚还跟我说,让我监督你拿下他呢,没想到我才刚来,你就已经把她搞定了,还真是厉害啊。” “啊?”他竟然是这样理解的? 果然是个脑子不中用的。 梁以知松了一口气,心口不一道:“你,你还挺聪明的。” 黎子夜撩了一下头发,微微抬着下巴道:“丞相身边哪又不聪明的人。” 梁以知连忙附和道:“丞相身边有千千万万的人,你就是其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黎子夜听了她这话乐了了,便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还不忘朝着江文乐招手,“坐,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客气,快坐下说话。” 第279章 有些人的脑子啊 江文乐笑了笑,便在他身旁坐下。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为了不走漏风声在宫里就把他给杀了。 没想到,他竟然以为现在她已经归顺了丞相。 有些人的脑子啊 她又低眉笑了笑,旋即望着黎子夜问:“那日,是你抓的我?” 黎子夜微微仰着脸,嘴角翘起一抹高傲的弧度,“是我抓的你,没想到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我抓住了,看来,咱们元昭国这位战神将军也不过如此,传言有虚啊。” 江文乐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终是不敌公子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这下,确实是她给晏南风丢人了。 早知道之前就多用功好好练一练武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沦落到被人耻笑。 但是吧其实 江文乐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没这么丢人,至少,丢的不是她的人。 不过,黎子夜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个能嘲讽他的机会。 “你是个将军,连我都打不过还上什么战场,怪不得上一次跟元昭国打仗都输了,依我看啊,你还是先回军营好好练一练再上战场,不然我都怕你给我们元昭国丢人。” 江文乐笑着附和道:“公子说的对,公子说的都对。” “对什么对?!”梁以知拧着眉头盯着黎子夜,有些生气地说道:“他毕竟是我们元昭国的战神将军,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见一面的男子,你怎么能说他给我们元昭国丢人呢!” “你,你”黎子夜被噎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也罢,我不与你计较,他长得帅就能成为你们这些肤浅至极的女子梦中情人了,我这相貌,我这相貌分明也不差好吧?” 说着,他将飘起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哼了一声。 梁以知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总有人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就敢出来到处招摇。” 黎子夜清了清嗓子,忽然声音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梁以知见他这副神情,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江文乐头枕着手,微笑着看着他们。 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在快速地谋划着。 如今黎子夜既然来了,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终究是有些事情没法去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彻彻底底地将他变成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她做事情也能方便一些。 江文乐含笑问道:“公子这么厉害,在丞相身边一定是个红人吧?” “啊?”黎子夜愣了愣,缓缓低下了头。 他想起今日被丞相责骂的场景,以及这么多年以来待在黑暗之中的生活,这么多年,他过得很苦。 红人?他怎么可能会是呢? 毕竟,丞相那个人,眼底除了他的掌上明珠傅惊羽,就没别人了。 这么丢人的一句话,他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说出来? 江文乐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又继续换了一种语气,故作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公子这般文武双全,却终究是被淹没了。” 梁以知跟着附和道:“可惜,着实可惜。” “哎!”黎子夜沉沉叹了一口气,好似遇见了知己一般,盯着江文乐道:“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竟然是晏将军,也难怪,毕竟我们两个人都差不多优秀,我也就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 江文乐连忙点了点头,“能得到公子认可,是晏某的荣幸。” 梁以知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把刚刚喝下去的茶吐出来,她惊诧地望着江文乐,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方才还以为将军是为了逗一逗这个骄傲自大的黎子夜,所以才一直附和着她。 可她没想到,晏南风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也这也未免太过于违心了吧。 江文乐始终笑着望着黎子夜,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让黎子夜觉得她很尊重他。 但黎子夜不知道,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只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读懂他的情绪,以此来控制住他。 毕竟以黎子夜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一点的。 黎子夜被她这几句话给捧得乐得合不拢嘴,“总有些人有眼无珠,看不出本公子身上的才华,将本公子埋没于黑暗之处。” 江文乐勾唇一笑,缓缓将手放下。 有一个词,叫做捧杀。 黎子夜他中计了。 江文乐站起身,走到黎子夜面前,缓缓走近他,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站住,俯下身沉声问道:“公子,你说,如果你方才说的那句话,被丞相知道了,又该如何?” 黎子夜一把将他推开,“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被推开的江文乐并无半分怒意,反倒是笑意更浓地看着他道:“公子你这么厉害,应该不会连话都听不懂吧?” 黎子夜愣了愣,旋即拍了拍胸口,长松了一口气道:“晏将军,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刚刚吓我一大跳,还以为你要拿这个威胁我呢?” 江文乐微笑着看着他,清声道:“可是,我就是要拿这个威胁你。” 黎子夜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咱们都是一路人,你就别开玩笑了。” 江文乐慢悠悠地说道:“是啊,如果你能够真正与我们成为一路人,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就当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你真的是在威胁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威胁我?” “方才的一切,难道都是你的计谋?为的就是引我说出那句话?” 黎子夜摇了摇头,咽了一口口水,怔了怔神后道:“晏将军,你,你是认真的?” 江文乐笑着应道:“不然,你以为我会是这么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不会吧不会吧,我竟然就这么被你设计了?” 黎子夜长叹了一口气,又道:“看来,传闻中的晏将军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一次的跟头,栽得可真够惨的。 江文乐嘴角微微动了一动,不自主地笑了笑。 她终于亲手把刚刚丢掉的面子又给晏南风捡回来了。 第280章 不会吧? 梁以知现在则是更加佩服晏南风了些,她没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竟然只是为了设计黎子夜。 看来,这位晏将军是真的厉害。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黎子夜道。 江文乐又坐回座位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语气极轻,“你说。” “听你们的意思,你们两个人现在不是丞相的人?那,那难不成是你被晏将军搞定了?”他诧异地望着梁以知,梁以知乖巧地点了点头,旋即慢慢移到江文乐身旁,静静站在她身后。 “我之前还以为是你用美貌直接将他搞定了,现在没想到竟然是他将你搞定了,你图什么?图他的样貌吗?” 梁以知悄悄看了一眼江文乐,旋即面色瞬间泛红,她羞答答道:“晏将军生的丰神俊朗,相貌在元昭国可是一等一的好,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他?” “这世界果然是看脸。”黎子夜扯了扯嘴角,将额头上散乱的头发向后拨了拨,又道:“还好我本身长得也不差。” 梁以知悄悄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江文乐手持白瓷茶杯,杯中的茶水在她手中晃了两下,她笑着道:“你猜的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丞相的人。” 她怎么可能会是丞相的人,但凡黎子夜用一点脑子好好想一想,也不会一心认为堂堂的宣威将军晏南风会低下头舍弃元君曜而投靠丞相。 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也就只有像黎子夜这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才会相信。 黎子夜咬着牙不满道:“你们真是两个骗子,说的话就没一句真话。” 江文乐唇角带着笑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旋即缓缓开口:“我们说的话确实没一句真话,但是起码已经把你给骗到了,不是吗?” 她的语气极轻,但落到黎子夜心底就像针扎的一样。 像他这么爱面子的人,现在落得这么丢人的下场,肯定难受坏了。 江文乐见状连忙道:“不过我倒是很看重公子一身武艺,若是公子愿意的话,日后跟着我可好?” 她的目的便是这个,既然已经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儿引诱他,那现在也该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讲出来了。 她就是想让敌人变成自己的人,丞相派来多少个人,她都可以慢慢熬,将他们熬上自己的人,让丞相最后落到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跟丞相耗。 黎子夜拉着个脸,带着些不满道:“我是不会背叛丞相的,我可是个杀手,杀手最讲究的那就是忠义二字,我就这样背判他,那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里面混?别人见到我岂不是要骂我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将此事告知于丞相的话,就告诉他你骂他的那一句话,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吗?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吗?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再见天日吗?” “这……”黎子夜很明显地愣了愣神。 江文乐紧接着道:“江湖上确实很讲究忠义二字,但是你现在不要忘记了,我们身处的位置可不是在江湖上,你现在可是在皇宫之中,朝堂之上,在这里面讲究应该是忠义,还是权力?又或者是先保住你这条命再谈忠义?”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杀你,或许我也没那个能力杀你,但是你能保证你能活着回到丞相府吗?现在只要她一开口喊人,外面那些禁卫就会立马把你给抓走。”江文乐指向了梁以知,梁以知作势便要出去喊人。 黎子夜连忙道:“别,别喊,你要是去把禁卫军给惹来了,那我就真的没命了。” 江文乐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会没命,那不妨听我们的。” 黎子夜犹豫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大可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江文乐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又笑道:“你只需安心呆在这里,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咽在肚子,别说出去,别告诉丞相,那便够了。” “就这?” 害,他还以为他要让他去做什么事呢。 黎子夜挑了挑眉头,“就这么简单,那我自然是要答应你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能保住命最重要。 “你倒是个爽快人。” 江文乐给他倒了一杯茶,又道:“我们以此茶为誓,自此结盟,若是谁心存背叛之心,那就,那就” 后面的话江文乐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个词能用得上。 黎子夜扯了扯嘴角,道:“真没想到将军你还有这种癖好,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咳咳。”江文乐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先保住性命再说。” 黎子夜嘟囔道:“这听起来还真不像是叱诧风云的宣威将军晏南风会说出来的话。” 江文乐皱了皱眉,她这是又给晏将军丢人了? 真是麻烦,扮演这位名声几乎完美的将军还真是够累的。 只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好好扮演女子? 真是想看一看他现在的模样啊。 “不过也是,之前就那么喜欢穿女装,现在就也不用去扮了,直接就能变成女子了,这不是也挺方便的?” “将军,你在说什么?”梁以知问。 “没什么。”江文乐佯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朝梁以知摆了摆手。 “喂!晏南风将军。”黎子夜朝她唤道:“虽然我已经答应站在你们这边了,但是咱们也不能打算一直以来都这样躲着吧?” 闷在这宫里面,跟被丞相困住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没法去恣意生活? 江文乐淡定回答:“这么心急做什么?时间还有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别急。” 黎子夜轻嗤一声,“你该不会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吧?” “怎么可能。”江文乐连忙反驳,“我绝对不会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绝对不是,真的不是,你别瞎说。” 梁以知道:“我们将军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黎子夜你就别瞎说了。” 江文乐听到她这一句话,不由得有些心虚,她扯了扯嘴角,走出了大殿。 第281章 美酒佳人相伴 丞相寿宴的消息传到梁以知的太嫣宫的时候,是大宴开始的前一天。 梁以知叮嘱道:“明日是丞相寿宴,到时候我会去交泰殿内为丞相贺寿,那时我不在皇宫之中,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江文乐闻言若有所思,黎子夜则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你就算是在这宫里的时候,我们也不会乱跑啊。” 梁以知轻嗤一声道:“就你成天喜欢瞎折腾,让人不省心。” 她又望向了一旁在静静思考的江文乐,问道:“将军,你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有问题。”江文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神色认真。 “有问题?这能有什么问题?”梁以知有些不解地问。 江文乐冷静分析道:“丞相寿辰,陛下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在宫中为他贺寿?他只是一个臣子,虽手中握着的权利大了一些,但始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所以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待他?这不正常。” 而且,陛下和丞相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那他为何还要为他过生辰? 黎子夜道:“这事我看你就是想太多了,依我看,估计是皇帝看如今丞相权势滔天,想要拉拢一下他,所以才设宴为他贺寿的。” “不对,元君曜不是那样的人。” 他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试图拉拢丞相而主动求全?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元君曜的身上。 梁以知朝着黎子夜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在说话,旋即她又望向了晏南风,问道;“将军,那你觉得这事儿是怎么回事?”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又不是元君曜,也不是真正的晏南风,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元君曜下这个命令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乐望向黎子夜,问道:“对了,黎子夜,你进宫的时候,丞相都吩咐你什么了?” 黎子夜懒懒回答道:“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他就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们两个人,让我转告梁以知,让她把你给搞定,其他就没什么了。” “真的?你再想一想,是不是落下了什么。”江文乐反复问道。 “晏将军,你到底想问些什么?你直接说便是了。”一来二去的,黎子夜被他问的有些不耐烦。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他有没有提起什么时候让你带我离开后宫?” “离开后宫?怎么离开?这怎么可能离开?现在守卫这么森严,咱们哪里有那个本事可以离开?” “他就没打算做些什么?他不做些什么那他抓我做什么?” 留在这里这么多天,她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位丞相抓晏南风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好到时候见招拆招,结果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这么笨蛋黎子夜成天糊里糊涂的,什么都没记得住。 黎子夜眼神怪异地望着他问:“你,想让他对你做些什么?” 江文乐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算了,问你也是白搭,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今日便是丞相傅玄的寿辰了,元君曜已经暗中安排好了人手,只待晚宴开始,各宫嫔妃进入大殿之后,安排的人便会彻查后宫。 晏南风换上了一身宫女服,混在了后宫之中。 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已然准备好了一切,只待生辰宴开始的那一刻。 殊不知,晚宴开始之前,江文乐亦然做了乔装打扮,也将自己扮成了宫女,跟着梁以知混进了交泰殿。 交泰殿便是元君曜为傅玄举办生辰宴的地方,他为他准备了歌舞,为他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味,这阵仗丝毫不输寻常国家的皇后寿宴。 迄今为止,元君曜还未立过皇后。 但这种排面的生辰宴却先是给了傅玄。 梁以知在这后宫之中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妃嫔,更何况她的品阶也是极低的,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常在,这后宫之中品阶比她高的人要多得多,她自然也就只排在了交泰殿中最不起眼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起眼,这样她们才能更好地隐藏住了自己。 这样才没人会注意到交泰殿内角落处有一个宫女身高八尺,看起来壮的像个男人。 这样,才更利于江文乐隐藏在交泰殿中。 她倒是要看一看,元君曜想要做些什么,在这交泰殿中,又会发生什么。 而另一边,晏南风已经开始在各宫展开巡查。 夏日的阳光浓烈,照在她的脸上,不一会儿的时间,他额头上遍布满了汗珠。 东六宫与西六宫的面积极大,他查了很久,什么也没查到。 只是这汗水已经将里衣浸湿,晏南风只觉得难受的很,但又不能停下来找她的脚步。 他怕她会出事,他怕他找到她的时间晚一分一毫,她就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担心她,担心的要死。 江文乐此时盘着腿坐在交泰殿中,一边啃着冰西瓜,一边兴致浓浓地看着歌舞。 这种生活,别提有多舒服了。 这段时间待在太嫣宫里面一直闷着,也没机会享受到这种日子,没想到这下子还是拜丞相所赐,她还能在这宫里边看美人边饮美酒。 美酒就在身边,若是余佩也在就好了。 这丫头最喜欢喝酒,把这酒带回去给她尝一尝,她一定会很高兴。 也不知道晏南风有没有将他们二人灵魂互换的事情告诉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真想快点见到余佩啊。 江文乐正这样想着,便微微抬起了头,就在那一瞬间,她瞥到了在不远处的青衫女子。 那女子亦是混在角落之中,一手掂着一壶葡萄美酒,一手又拎着一串甜甜的紫葡萄。 她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嘴巴一直就没停过。 再往她身边看去,是一个身穿粉衣的娇小女子盘着腿坐在她身边,二人时不时地聊着些什么东西,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吃各种好吃的。 江文乐认出了她们二人,那一瞬间只觉得是上天眷顾她。 她方才想要见到的人,竟然在一个抬头的功夫便看到了。 第282章 负心汉 身着青衣的,真是大胃王余佩。 而在她身边盘腿而坐的粉衣女子,除了贪吃鬼介不二还会是谁? 这两个人,果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混进宫里来偷吃好吃的。 江文乐摇着头笑了笑,目光依旧定在了她们那边。 余佩觉察到了殿内有人在看着她们,便警惕地环视了一周,最终目光定在了眸里含笑的江文乐身上。 一瞬间的目光交汇,江文乐的目光有些期待,开始期待她是不是直接将她认了出来。 而余佩则是拧着眉头,以为他是晏南风。 晏南风的女装她还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在宫里面他还在扮女装。 余佩微微叹了一口气,便拉着介不二绕开宴席,朝着江文乐走去。 待走到江文乐身边的时候,余佩又瞧了一眼她身边的梁以知,眉心拧的更厉害了些。 江文乐还以为她是把她给认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余佩垂眸,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随她出去一趟。 江文乐与梁以知交代了两句过后,便和他们一同悄然走出了大殿。 余佩领着她去了一个较为隐秘的角落,江文乐已经准备好与她相认。 但是没想到,下一刻余佩竟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把短刃,用刀柄抵着江文乐道:“你这个混蛋!我们还以为你是被谁给抓走了!原来是在这里和美人逍遥快活呢!你倒是过得舒服了!但你可曾为我家帝师着想过?” “啊?”江文乐愣了愣,合着她根本就没认出来她,还把她当成了晏南风。 难道说,晏南风根本就没向她们解释这一切? “啊什么啊!你这个负心汉!” “真是苦了我们家帝师大人了,她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吗?为了来到元昭国,她差一点就在路上被狼咬死了,你知道这一路上她过得有多苦吗?” “可你呢?自从我家帝师来到元昭国之后,就没见过你一次,还没见到你,你就被人抓走了。” “真是可笑!我们还以为你是被谁抓走了!谁知道原来你根本没什么事,就是去和美人快活去了!” “你倒是过得潇洒舒坦!可曾想过我家大人的感受?!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在找你,已经有三四天没睡过觉了,你知道他现在有多担心你吗? 整整四天的时间,她不曾与我们说过一句话,就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她就那样没目标地一直四处找你,你可曾心疼过她半分?” “四天时间,她一直在找我?”江文乐有些惊诧,心里忽然有些慌乱。 “不然呢!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绝情吗?!早知道当初不管怎么样,我就不应该带着她来到元昭国,那样也就让她少受了这些罪。” 江文乐连忙道:“她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警告你,就算你不疼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也是有人心疼的,你别以为你自己多重要。” 余佩不说的原因,是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李天微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根本就没出现在她面前几次。 仅有的几次出现,也没对她说什么话,余佩和介不二差点就以为她不要他们了。 但其实,只是因为晏南风这段时间只想着快点找到江文乐,根本就没顾及到要好好扮演天微帝师这个角色,所以根本就没想起来她们几个人,也没时间去跟他们解释。 江文乐眉心紧拧,她将晏南风能在的地方都想了一遍,旋即直接奔向了后宫,也不再管余佩和介不二。 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他。 她不想再让他这么担心了,这段时间,为了不让丞相的人发现,所以她一直都没离开太嫣宫,一直怕露出破绽,也就没通知晏南风他们。 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找她,足足熬了四天四夜没有合眼,这谁能受得住? 江文乐快步走向后宫,如果晏南风现在跟她想的是一样的话,那他就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在后宫找她。 所以,如果她要找他,也应该去后宫。 踏入东六宫时,江文乐忽然发现宫里多了很多的禁卫在四处找着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元君曜举办这一次宫宴的目的是为了将后宫腾出来,让这些娘娘都离开自己的宫殿,这样一来才能派禁卫前去搜查。 原来是这样。 江文乐这时已经有了能快速找到晏南风的办法,她折回了太嫣宫,准备洗掉脸上的妆容,开始沐浴更衣。 只要现在她洗掉脸上抹的粉黛,变回晏南风的身份,直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些禁卫看到了他,也便能通知到晏南风,已经找到了他,这是最快找到他的办法。 只不过 江文乐站在已经烧好热水的木桶前愣了一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现在她开始晏南风的身体,这又该如何沐浴? 但是如今已然有四日未曾沐浴,上一次从井底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敢褪下衣衫去沐浴,她只是赶了个巧,那夜下了暴雨,她站在雨中一直淋,将身上的污泥都冲掉了。 这段时间她换衣服都不敢睁着眼睛换,整个人的生活就好像一个瞎子一样。 这么多天没有沐浴,她真的该好好地去洗一洗了。 要不然,恐怕她都没法去见人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江文乐念叨着这句话,旋即取来了一根白色长条,覆于自己的眼睛之上。 这样一来,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要什么都看不到,等一会儿沐浴时她也不乱动,那就能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系上了绑带,缓缓进入了木桶之中。 她只敢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水往自己身上淋,却不敢触碰到自己一分一毫。 快了,就快了,就快要洗完了。 晏南风已将东六宫西六宫都找了个大概,现在就只剩下太嫣宫没找了。 太嫣宫里住的是一位姓梁的常在,这位梁常在平日里在后宫之中就没什么存在感,她的太嫣宫亦然是小的没什么存在感。 后宫都已经找遍了,只剩下这里还没找,晏南风攥紧了拳头,踏入了太嫣宫。 第283章 非礼勿视 他从大道走入后院之中,在一处石榴树下,发现了一口井。 井底,是发着恶臭味道的污泥。 晏南风问到这味道微微拧起了眉头,正欲离开,余光忽然瞥到了井底约半臂以上的位置有一处暗门。 “那是?”这太嫣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 晏南风眉心一紧,来不及顾及太多,当即便跳入了井中。 污泥掺着令人作呕的臭味,随着他落下时的那一阵风一同卷入他的鼻息之中。 臭,简直臭到想当场呕吐。 晏南风紧抿着双唇,闭住了呼吸。 他迅速地将那一面暗门打开,整个人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有半个人那么高的洞,人可以蜷着身子慢慢往前行走,待晏南风走到尽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尽头的门竟然已经被打开了。 “怎么会这样?这里怎么还是太嫣宫?” 原来他只是从太嫣宫西边的一面井底爬到了太嫣宫的后院东面。 “那这洞口修了它还有什么意义?”晏南风不禁疑惑,他反复又检查了几遍这洞口,终是未曾发现有什么异处。 这太嫣宫看似正常,但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太嫣宫哪里不太对劲。 这地方,得查,而且要彻查。 晏南风走入宫殿,他今日本就是宫女的装扮,虽身上沾了些污泥,但旁人就算是见到了他,也会只当作他是做工时不小心将自己弄脏了,也便不会多问。 再者说了,这太嫣宫本就是一个不得宠有无权势的小妃子居住的地方,这里本来的宫人便很稀少,大部分又都跟着梁以知一同去晚宴了,所以这里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两个人。 晏南风轻易地绕过了这极少的宫人,将各个屋子几乎都翻了一遍。 还剩下最后一个屋子没去找了,晏南风站在门外,耳朵动了动,听觉里面有人,便极其小心地将门推开,缓缓走了进去。 江文乐此时仍在浴桶之中,她的头枕着浴桶的边缘,双手亦是扶着边缘,小心翼翼不敢动弹。 晏南风走入内室的时候,问道一股花香的气息,他在往前走,感受到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水汽,这里似乎有人正在沐浴。 他抬起手,用手挡住眼睛,只留出了一道指缝来看前面的路。 带他走到屏风前时,隐隐约约瞧见了屏风上挂着的男子衣衫。 他将一个手指移开,眼睛露出了半个,这下他看得清楚了,这正是男子的衣衫。 也就是说,这里面沐浴的人是一名男子。 反正他原本也是男子,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关系,晏南风索性将挡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大胆地左右察看着。 整间屋子似乎只有那一个人,那人好似就在屏风后面沐浴。只不过这本是太嫣宫,是元君曜妃子梁以知的寝宫,为何会有一名男子在此处沐浴? 这事情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晏南风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绕过屏风,看到了屏风后面浴桶之中那人的背影。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江文乐鼻子微微动了动,再嗅时却发觉这种味道离她越来越近了。 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那日在井底的臭味。 这臭味为何会在他的屋中?而且还是忽然出现的。 难道,难道说就在刚才,她这屋子里面进来了人? 江文乐立马警惕起来,双手悄悄从木桶边缘移向木桶之中,待那人一靠近,她便用手捧着桶内的水往那人身上泼,泼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她再趁着他措手不及之际跑掉。 晏南风站在那浴桶后面,微微地愣了一下,前面的人,好像他自己啊。 不对不对,那应该就是他自己。 背上的疤痕,足矣代表一切。 如今他与江文乐灵魂互换,所以那里的人,那里的人就是她吗? 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他了…… 可是她的眼睛为何会被蒙住?她是被什么人丢到这里来的吗? 晏南风朝着她走近,正欲开口问:“你” 就在那一刻,江文乐的手忽然抬起,带着一滚一滚的水花,朝着晏南风泼去。 “死变态!竟敢偷看本将军沐浴!看本将军不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江文乐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撩动着水往晏南风身上泼,晏南风站在原地,浑身被她泼的到处都是水。 晏南风平生最讨厌有人往他身上泼水,但此刻,他却没有一丝毫想要发怒的意思。 他唇角带着笑意,低头望着在水中扑通的江文乐。 “你不是说,让我好生注意着自己,莫要看到不该看的,碰到不该碰的,可你又为何将我的身体月兑得一干二净?” 在水中扑腾的江文乐闻言微微一愣,待辨别出声音的时候才缓缓抬起手,正欲将覆在眼上的黑布取下,忽然有一个冰凉的手覆于她的手上,缓缓帮她解开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黑布缓缓落在水中,他冰凉的手也缓缓移开,江文乐睁开眼眸,果然见到了他。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那一刻,江文乐恨不得浮出水面紧紧与他相拥。 但下一秒,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况时,立马红了脸,恨不得将整个人藏进水中。 这下可是真的出丑了! 晏南风手撑着桶沿,含笑望着他道:“从前陆离总说我见到你的时候脸颊会泛起红色,起初我还不信,如今亲眼看到自己脸红,才知道原来陆离说的都是真的。” 江文乐慌乱间又朝着泛红的脸泼了一次水,她微微喘了一口气,解释道:“是太热了,太热了,你不要误会。” 晏南风眉眼间含着笑意,声音温润:“天微,你不必惊慌,你看光了我的身子,我自然是会对你负责的。” 江文乐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才不要你负责。” 晏南风的目光落到水中浮起的黑布上,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她用这个,是为了挡住自己的眼睛。 “即使你看了也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晏南风含笑道。 她越是害羞,他就越想去撩拨一番。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快把衣服拿给我。” 第284章 戏精傅玄已上线 不然这样子说话,未免太难受了些。 晏南风转过身,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裳取了下来,又走回了她身边,问:“要不要我帮你穿?”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双颊宛若火烧一般燥得慌,她的头就像拨浪鼓那样拼命摇了几下,连声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自己可以的。” 她这副模样,倒是可爱。 晏南风笑了笑,将那衣衫放到浴桶旁,便转过了身走到屏风后面等她。 约莫着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江文乐才从屏风后走出。 晏南风瞧见她出来,目光便一直定在了她的身上,他有些紧张地问:“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文乐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放心。” “那就好。”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还有宛若担心了好久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的那种安心感。 她佯作镇定,开口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里了,所以便来了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算不错,终于找到了你。” 江文乐瞧见他神色沧桑,眉心微微动了一下,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受累了。” 晏南风摇头,“没有,我不累,你没事便好。” 江文乐心中一暖,唇角缓缓泛起笑意,忽然间,她又想起那一股臭味,现在晏南风离她离得近,她似乎又将那味道闻得更清晰了一些。 她忍不住问道:“你身上为什么会这么臭?你方才是去了那口井里面吗?” 晏南风反问道:“你也知道那口井?” “我醒来的时候,便是在那口井里醒来的,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到日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哦。”晏南风应了一声,闻了闻此刻身上的味道,确实有些难闻。 他皱眉道:“味道原来这么重。” 那这可如何见人? 江文乐开口道:“你弄的满身都是,要不还是去洗一洗吧。” “洗一洗?”晏南风目光望向自己,旋即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便立马移开了目光,脸颊不知为何有一股火烧的感觉,他长吸了一口气后道:“我答应过你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江文乐被他这一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她忍着笑意道:“像我那样,蒙住双眼便好。” 晏南风问:“真的可以吗?其实我可以忍得住的。” “你忍得住,不代表旁人也可以忍得住,你这副模样,旁人怎么可能忍得住?难不成,你打算以后都不见人了?” 他很认真地回答:“我只见你一个人就好。” 江文乐笑了笑后道:“可我也忍不住这种味道,快去洗一洗吧,我可不想看见自己的身体上全是污泥。” “那,那我真的去洗了。” “去吧。”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晏南风才重新出现在江文乐面前。 江文乐瞧见他将系带系错了位置,将正面穿成了反面,她围着晏南风转了一圈,问:“你这衣裳怎么穿反了?” 晏南风连忙将那系带解开,准备重新系,“方才不敢看,匆匆忙忙系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待他整理好衣裳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做女子,真的太难了。 江文乐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晏南风点了点头,二人便并肩离去。 交泰殿内,歌舞升平,红衣舞女一舞倾城,众人面上都带着笑意,唯有元君曜板着一张脸。 也不知道现在后宫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找到晏南风了没有。 他一边担心着,一边瞧了一眼坐在他不远处的丞相。 一瞧见他,元君曜这心里就难受得慌。 想当初夺皇权的人是他,逼他将晏南风打入大牢的人是他,朝堂之上处处与他作对的人是他,此刻坐在他不远处满脸喜气洋洋的人还是他。 真是可恶,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要这般违心地为他贺寿。 元君曜心里堵得慌,但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他不笑,但他也没有作出生气的神情。 他只想宴会快些结束,又或是能快点离这个傅玄远一些。 不曾想,傅玄竟举杯上前,笑着道:“陛下能够不计前嫌,为臣准备这些,臣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陛下。” “呵呵。”元君曜干笑两声,“不必言谢。” “哈哈哈哈哈。”傅玄似是笑得开心,“陛下能够有此胸怀,真乃我元昭国一大庆事啊!” “呵呵。”元君曜再次干笑两声,没有应答。 傅玄又忽然举起杯,笑道:“陛下,可愿与臣共饮一杯?” “不必了,美酒当配佳人,况且朕今日不适,不愿沾酒。” 这么好的酒,他才不愿意和傅玄一起喝。 “哎!”傅玄叹了一口气,“陛下您怎么这个时候身体不适,这本该是举国同庆的时刻,陛下您却身子不适,真是让人难过。” 元君曜眯着眼,沉声道:“丞相,你所言,是朕身子不适当该举国同庆,还是说你生辰便该举国同庆?” “陛下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臣了,老臣我还是说错话了,不该说出举国同庆这样的话,惹得陛下龙颜不悦,老臣有罪啊!” 说着,傅玄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还作势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喊道:“不曾想我傅玄为元昭国奉献了一生,在这元昭国辅佐了先皇这麽多年,到头来竟还没学会如何取悦龙颜。 这本是陛下为臣办的一场欢宴,不曾想,不曾想竟因为老臣的一句失言,惹出了这般的事情!是老臣惹得陛下生气,都是老臣的错。不仅误了陛下的心情,还辜负了陛下对臣的好,老臣该死啊!” 元君曜深呼了一口气,冷漠地望着傅玄。 谁能料到,这交泰殿中的妃嫔与部分臣子竟开始纷纷议论:“今日本该是个欢喜的日子,怎么又闹出了这样一出戏?” “是啊,这事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丞相说错了一句话吗,陛下他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件事情上,确实是陛下心胸狭隘了,真是不该在丞相寿辰之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丞相的麻烦。” 第285章 他回来了 那些人自以为议论的声音极小,元君曜不可能会听得到。 但实际上,元君曜将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攥紧了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分明是丞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些人,倒是背地里议论起他来了。 元君曜特意朝着发出议论声音的方向望去,这才发觉嘴碎的这几人都是丞相那边的人。 很好,非常好。原是如此,原是丞相一人为今日准备的一出好戏。 “丞相既然知道自己犯了错,那还不快些认罪伏法?!” 这声音清冷而又沉重,缓缓从殿外传入殿内众人耳中。 众人惊觉这声音极其熟悉,便连忙回过头望去,却见到从殿外缓步走来一男子。 正是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元君曜瞧见是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面上的阴郁也一扫而空,整个人都仿佛带了些喜色。 众人惊呼:“晏将军,晏将军回来了!” 江文乐气定神闲地朝着殿内走去,众人皆将她当作了晏南风,那她自然也不会给晏南风丢脸。 真正的晏南风则是以着江文乐的面貌在她身后悄然跟着他,他从侧面缓步而行,最终在殿前元君曜不远处站定了身子,注视着江文乐。 江文乐行至殿前,停了下来,抬眸望向元君曜,行了个礼后又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禀报!” 元君曜笑道:“将军有事请说便是。” 傅玄忽然起身,站到了江文乐面前,有些不可置信地将她上下看了一遍,最终目光又在这大殿之中游离,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江文乐扬声道:“丞相可是再找太嫣宫常在梁以知?” 傅玄被她说中,神色微微一震,而被点名的梁以知则是在角落整个人愣了一下,浑身渗出了冷汗。 “你”傅玄指着江文乐,瞧见她面上坚韧的神情,便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胡说什么?!本相只是在这殿内到处看看,本相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常在,什么梁以知。” “不认识梁以知?”江文乐朝他走近一步,勾唇笑道:“那你可认得黎子夜?” 傅玄大惊,眸中尽是慌张与不知所措。 元君曜见状好奇问道:“南风,这是发生了何事?你方才所说的那两个人,又是谁?” “陛下莫要着急,微臣这就一一与您解释。” 江文乐转过身,面朝着元君曜道:“这黎子夜,便是当日在慎刑司将微臣劫走之人。而这梁以知,便是当日将微臣藏于后宫之人。” 元君曜拍案怒道:“什么!竟真是我后宫妃嫔所做?!这二人在哪,快命人将他们二人抓起来!” 江文乐朗声道:“梁以知,黎子夜,站出来吧。” 梁以知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用眼神与身旁扮作宫女的黎子夜交流:“怎么办,怎么办啊,去还是不去?” 黎子夜白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朝着殿前走去。 他倒是坦然,他这一起身,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他站起来的动静朝他原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众人皆瞧见了瑟瑟发抖的梁以知,唯有梁以知低着头,祈求着能够不被人发现。 一公公朝她走了过去,道:“常在,出来吧。” 梁以知整个人耷拉着脸,极其不情愿地站起了身。 黎子夜则是大步已经走到了殿前,指着自己道:“我,我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黎子夜,那日我将她打败,便将她拐走。”随后,他又指了指身后嗫嚅行走的梁以知,道:“然后我就把她弄到了她宫里面,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那日将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打败了,我将我们的战神将军打败了!” 他这话说的狂妄且带着些挑衅,一旁真正的晏南风不由得朝着江文乐望去,江文乐亦是不知不觉间看向了他,她稍微有些愧疚,毕竟这是给他战神的名号丢了人。 谁料晏南风竟朝她挑了挑眉头,用嘴型说道:叫你不好好练功,如今竟丢起我的人来了。 江文乐撇了撇嘴,立马将目光移开。 练功练功,她都没时间练,怎么可能能练成功? 傅玄眼珠子一转,忽然抽出江文乐腰间的佩剑,作势便要朝着黎子夜砍去,“你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你敢进入慎刑司劫人,你可知晓这是什么罪名!本相今日就要替将军教训教训你!” 江文乐见状,连忙将黎子夜一把拉过,躲过了傅玄的攻击。 黎子夜喘了一口气,朝着傅玄道:“相爷,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但你不算是应该很清楚吗?!这事,这事分明是你吩咐我去做的!分明是你让我去慎刑司劫人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你告知于我的,难道说,真正有罪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皆是大惊。 “那竟然是丞相的人?!” “天哪,怎么会这样,竟然是丞相找人劫走的将军!”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丞相竟然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见他精忠报国的模样,还以为他多忠贞呢,真是没想到,背地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抓的人还是咱们的宣威将军,宣威将军可是我们元昭国的福音,他可是我们的全部希望,他怎么能抓宣威将军呢?” 议论声再起,这下发出声音的已然不是方才那一拨人,而是换成了另外一拨人。 “胡说!本相从未认得你!”傅玄依旧试图撇开罪名。 但江文乐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江文乐道:“相爷,您这么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原本以为你起码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如今看来,不过一背后使坏的小人罢了。” 她说这话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声音沉重,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傅玄冷声道:“宣威将军,你我素日无仇,你也不必刻意诬陷我。” “诬陷?”江文乐冷笑道:“丞相莫不是睡糊涂了?我们二人何时无仇了?若是无仇,你又为何派人将我劫走?这些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 第286章 天下依旧是朕的 傅玄道:“我再说一遍,他与我,与我们丞相府,没有半点关联。” 江文乐望了傅玄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死不承认,既然这样,也不能怪她不给他留面子了。 她沉声道:“黎子夜,你身上那块丞相府的令牌呢?” 黎子夜闻言,连忙从袖中将丞相从前给他的那一块出入丞相府的令牌拿了出来,道:“相爷,这可是您之前对我说过的,不能丢了它,我这么长时间,可都一直带着呢。” 傅玄瞧见那块令牌,一时哑然。 从前给他这块令牌只是想让他能办事的时候出入丞相府方便一些,没想到如今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元君曜命人查看了一下那块令牌,在确认过那便是丞相府令牌之后,沉声道:“傅玄,如今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玄指着黎子夜,忍者怒意问:“你可知背叛我的人,会有何下场?” “知道。” 黎子夜点头,又道:“但我亦然清楚身为元昭国人该忠于谁,从前是我选错了路,但如今我已走上正途,丞相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这话当然不是他这个榆木脑袋能想的出来的,这话,是江文乐提前教过他,让他记住好等在今日将这些说出来的。 这都是江文乐提前一天便计划好的。 傅玄愠道:“你们都别忘记了,如今权利握在谁的手中!” 元君曜沉声道:“傅玄,你也莫要忘记了,这天下依然是朕的,而你,仍是朕的臣子。” 江文乐闻言微微抬眸,瞧了一眼殿前的元君曜,只觉得他不似从前那般模样,今日的他格外认真,倒是有几分盛世明君的样子。 元君曜拂手令道:“来人!将丞相押入慎刑司!等候发落。” 话音方落,殿内便涌入一行禁卫军,将傅玄制住。 傅玄冷着眼望着元君曜,沉声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你今日做了一个多错的决定!” 说罢,他便与禁卫军一同离去。 殿内瞬间唏嘘不已,有人谈论傅玄是老糊涂了,还有人迫不及待想看接下来这些人该如何发落。 唯有江文乐,晏南风,元君曜三人,心下依旧是气定神闲。 元君曜将目光定在江文乐身上,他知道,他的将军晏南风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江文乐则是运筹帷幄,她今日算是感受到了,将一切都早已料到是有多爽。 毕竟,殿上坐着的那人,是护着她这一边的。 走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那整个世界都会为此移步。 江文乐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恳请。” 元君曜难得看到他这般正经地与自己说话,整个人面上不由得尽是笑意,“但说无妨。” “黎子夜与梁以知二人虽从前做过错事,但并未酿成大错,且这二人迷途知返,此次又相助与微臣,若没有他们二人,微臣也没法顺利来到这里揭发丞相所做之事。” “故微臣恳请,赦免其二人罪过,将这二人交由微臣,陛下以为如何?” “朕以为,甚好。” 元君曜这话一出,梁以知便常常舒了一口气,她还担心自己会被牵扯其中,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好在,将军不会让人失望,亦然不会寒了人心。 黎子夜则是挑了挑眉头笑了笑,他就知道他会没事。 他信她,她说过会护住他们,就一定会护住他们。 “梁以知,黎子夜,你们二人的罪过朕不会在与你们计较,但梁以知,你做了这种事情” 梁以知一听到他在说自己的名字,立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莫不是要怪罪她?这可如何是好。 “梁以知,你做了这种事情,朕也不会容你继续留在后宫之中,朕命你即日起便出宫回家,日后不得再回后宫。” 此言一出,江文乐唇角泛起笑意,而梁以知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旋即面带感,日后是必然没法再待在后宫之中了。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有不少家中父亲是丞相党羽,若是将梁以知继续留在太嫣宫,就她这种软弱的性子,再加上她没有权势能够保护她,她怕是会被这后宫的人排挤一声。 纵然是未受到后宫之人排挤,就说她惹了丞相一事,必然会有不少人来找她的麻烦,到时候她就算是死在了后宫之中,怕是也不会有多少人知晓。 故,出宫是她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本就不愿意待在这后宫之中,她本就只是丞相的一枚棋子,但现在这枚棋子不但没发挥过作用,反而将布棋的人弄入了慎刑司,这地方她是呆不下去了。 但对于元君曜而言,她的想法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只不过是借此机会减少一个后宫妃嫔,再顺手做一件好事。 后宫的妃子那么多,他有的都不认识,看着就心烦的慌,现在有机会能少一个,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最终,元君曜赦免了他们二人的罪过,并将黎子夜和梁以知都交给了晏南风。 这个决策,朝堂上根本就没人敢反驳。 毕竟,丞相都已经被关入慎刑司了,那些丞相党羽也便就不敢多言。 晚宴过后,众人皆已散去。 晏南风与江文乐于荷花池的小桥上比肩而立,晏南风笑道:“倒是没想到,你将我扮演得倒是挺好的。” 江文乐心道:毕竟我也是一个演技派的小演员,该扮演什么自然是会扮演好的。 她想起晏南风粗犷的走路姿势,以及举止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男子气概,不由道:“可是你把我演得,倒是不怎么好。” 晏南风沉沉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这段时间才发觉,原来当女子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 “你总要慢慢适应,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江文乐望着平静的湖面,又道:“我们聊一聊这段时间的事情吧。” 晏南风望着她点了点头,旋即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来元昭国?” 他想知道,她是为了柏岑,还是为了寻他。 第287章 天命不可违 江乐答道:“我担心柏岑的伤势,故来这里看看他。” 晏南风闻言垂下眼眸,低声哦了一声。 江乐侧过身,望着他道:“我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原来你的三弟,也叫柏岑。” “这世上知道我们晏家还有一个儿子的人本就不少,我又未曾与你提醒过,所以你不知道我有一个三弟唤作柏岑也很正常。” 况且,他的三弟,如今以及死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你在牢中是否知晓。” 晏南风缓缓抬眸,沉声道:“你同我讲一讲吧。” “我先将柏岑的事情将给你听。”江乐转过身子,望向荷花池,轻声道:“从前在景明国的柏岑,并非是你的三弟,他是我一位故友。但这段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他用过五味草的几天后,他忽然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晏南风奇道。 江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现在的柏岑,是你的三弟,而非是从前在景明国的那个柏岑。” 话音方落,晏南风便道:“不可能,我三弟分明早就早就死了。” “死了?”江乐拧起眉头,又问:“这怎么可能?你确定如此?” “他应是死在了九原城乱葬岗中。”晏南风将那日在宋玉铺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于江乐。 江乐眉心紧拧,“怎么会这样?若是他死了,那魂魄为何还会游离于这世上不肯散去?为何还会发生夺魄这种事情?” 晏南风沉声道了一句:“这种事情确实离奇。” 但这世上离奇的事情又何止一件呢? 江乐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但,你三弟回来了,你应该是高兴的吧。” 晏南风垂眸,盯住了她紧皱着的眉头,一时间有些发愣,他喃喃道:“是啊,我应该是高兴的吧。” 远处传来荷花的幽香,晏南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安慰道:“莫要再想这件事情了,这毕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事情,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天命?”江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道:“若是有一天,天命让你我分离,你又该如何?” 晏南风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他盯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乐缓缓道:“或许有一日,我终要离去,毕竟,人总是要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她想起来了晏清讲给她的那些话,想起了未来要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觉得月凶口闷得慌。 当她回到现代,终要回归自己的生活,而何时回去,是她不可控的。 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阵阵微风袭来,卷起青绿色水面上阵阵涟漪,忽有一条锦鲤从水面上一跃而起,溅起的水珠落在那粉白色的花瓣之上,顺着纹路缓缓朝着花心划了下去。 那一瞬间,静的能够听到一滴一滴水珠落入水面的声音。 片刻,他方开口道:“若是你要回到属于你的地方,那我便去那里寻你,你若避着我,我便一直在你身旁守着你,直到永远。” 江乐笑了笑,将心中的苦涩压制在心底,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那地方,是蓬莱?” 晏南风问:“不是吗?” “是。”她点了点头,只是不再看向他。 也罢,他不知晓这一切,也便罢了。 江乐手扶着大理石护栏,望着泛起阵阵涟漪的湖面,低声道:“和你见面之前,我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这一见面,我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啊。” 几日未见,他们二人的话似乎都变得更少了些。 可是他,分明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江乐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歇息吧。” “好。”他只是轻轻应答。 江乐笑了笑,便转身离去,准备回锦绣宫。 晏南风正欲相送,江乐却道:“这几日你家中人应该找你找得辛苦,他们应该因你的事情也担心了好久,你快回去看看他们吧。” 那一瞬间,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片刻后,晏南风伸出手拉住了就要离去的江乐,提醒道:“你忘记了,如今我是你,你是我。” 江乐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样子,皱眉道:“难不成,叫我去晏府见你爹娘?而你却回锦绣宫?” 晏南风思忖过后道:“亦或是,你与我一同回锦绣宫。” 江乐摇了摇头,“哪有将军住在后宫之中的,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会毁掉你的清誉。” 晏南风又道:“那或是,你带我一同回晏府?” 江乐下一刻却问道:“以什么身份?” 晏府毕竟也是名门大家,一陌生女子入住于晏府,终究是不合乎礼仪的。 月色下,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皙。 晏南风望着江乐道:“以,未婚妻可好?” 江乐愣了一瞬,没有回答。 只,这一句? 只,这一句随口说出的话? 她不要这么没有仪式感的一句话。 她这一辈子都不要这么随便的一句话。 她没有想到,她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他却给了她这一句话。 这是何等的大事?怎可如此随意? 晏南风等了她片刻,见她迟迟不肯开口,意识到她似是有些不悦,便改口道:“又或是先用易容术遮住你原先的样貌,再进入府中就说是我的朋友如何?” 江乐摇了摇头,“你我二人,又为何非要待在一起?” 她又道:“我大可找个理由不回晏府,住在客栈之中,不回去,我照样能找到地方歇脚,又或是与元君曜请命,今夜留宿与他寝宫之中,在陛下公子住上一晚,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闲话,而你,想去哪里,便可去哪里。” “这怎么可以!”晏南风神色有些急,他抓紧了江乐的手,道:“你到底也是一女子,怎可入住元君曜寝宫?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话那么大声,江乐甩开了他的手,“放开我!” 她面上带着些愠怒,也不正眼去看他,“陛下寝宫莫非就只有一间屋子了吗!我又不是要和他待在一处!你吼我作甚!” 第288章 一同回晏府 晏南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眸低声道:“你先冷静冷静,莫要冲动。我方才,不该那样与你说话。” 江乐背过身,沉声道:“今日的事我不会记在心上,今日时候不早了,晏府我不便再回,但我也不会留在宫里,黎子夜在宫外有一住处,离皇宫很近,我今夜会与梁以知一同在他那里暂且住下。” “我与你一同。” 她往前走一步,晏南风便往前跟上一步。 “随你。”她回答。 晏南风有些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他始终微微垂着眸,缓步行走。 今日的她,有些奇怪。 梁以知与黎子夜已备好马车在宫门口候着江乐,他们看到还有一个女子在,便连忙问:“将军,这是?” 不等晏南风开口自我介绍,江乐便道:“一位朋友。” 声音有些冷淡,黎子夜和梁以知见他面色不太好,便也没再多问。 黎子夜是用丞相给他的钱买下的这一出宅院,这一处院子地处优渥,又打理的干净,住起来倒也是舒坦。 那一晚江乐睡得很不好,她辗转几次也未能入眠,到最后干脆是坐在院子里看月亮看了一整个晚上。 晏南风知晓她心情不好,却又不敢上前去劝她,只好躲在树后,静静地望着她,不敢有半分打扰,他就那样看着她看了一整个晚上。 次日一早,二人皆是顶着一副疲倦的面容与睡得极好的黎梁二人吃早点。 黎子夜吃着麻薯,好奇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人,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些什么?为何今日双双皆是如此?” 江乐抬眸,瞪了他一眼,黎子夜立马闭上了嘴。 用过早点之后,晏南风和江乐二人便决定进晏府。 江乐最终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说是因为自己对晏府不熟悉,很多人都不认识,故需要晏南风带路,需要他去告知她这些人都是谁,所以才带上他的。 晏南风则是连声附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就连他要让他伪装成一个小书童他也应了下来。 如今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答应。 晏府 晏府管家李明遇面带喜色喊道:“老爷!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南风,南风回来了!”晏世煊大喜,连朝服还未穿好都未顾上,便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着外面跑去。 晏南风和江乐与他正撞了个正着,江乐知晓他便是晏南风的父亲,清了清嗓子便恭声唤道:“父亲。” 一旁站着的晏南风听到她这般唤自己的父亲,随时知晓只是为了她只是为了扮演他,但心底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晏世煊激动得连连拍着江乐的肩膀道:“哎哟!为父可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为父都要担心死你了!” 江乐被他拍的连着咳了好几下,最终忍受不住,便朝后退了一步,作势道:“父亲放心,这些日子我很好,没出什么事。” 晏世煊愤恨道:“傅玄那个王八蛋!竟然敢劫走我儿子!这一次,我非要让他知道招惹我们丞相府会有什么后果!” 江乐也不拦着他,待他说完便问道:“今日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回家报个平安,如今父亲已然见过了我,陛下找我还有事,我便不多呆了。” “不行!”晏世煊语气强硬,“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走!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脱离险境,今日父亲和你母亲商量好了,她为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你今日就留在府中用膳。别管陛下说什么,他找你,准没有正经事,你也不必担心。” “可是”江乐还想在说些什么,身后的晏南风便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手。 江乐会意,叹了口气之后才道:“也好,既是母亲准备好的,那我便留下来,陪陪你们二位。” “好!”晏世煊大喜,转身便去准备事宜。 江乐这才逮到机会转过身望着晏南风问:“为何要让我留下?” 晏南风回答:“我父亲便是这个脾气,若是你非要离开,他定然会强行留你个三天三夜的。” 江乐听后叹了一口气,早些时候便知道这个晏世煊不是什么好性子,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自他们早上回来,晏南风母亲钱榕便说在准备午膳,知道正午时分,她才将午膳准备妥当。 晏世煊瞧见她连连道:“夫人辛苦了,这种都是下人的事情,以后交给下人做便好。” 钱榕走入大殿,吩咐侍女将端着的菜摆于桌上,才回答晏世煊的话:“你懂什么?下人做的那些,能与我做的相比?” 晏世煊连声道:“自是不能的,不能的。” 说完,他便命令下人去唤晏南风来西间用膳。 江乐和晏南风是一起来的,起初钱榕还有些惊诧,但看在晏南风的面子上,也就没说些什么。 于情于理,晏南风现在只是江乐带回家的一个小书童,是不该出现在席上的,江乐虽将他留在了屋中,却没法让他入席一同用膳,故晏南风只好顶着一副书童的样子看着江乐与自己的家人一同用膳。 江乐坐下之后才问:“我大哥今日不在?” 钱榕望着他道:“你大哥这几日太过辛劳,今日许是睡过了头,还未醒来罢。” “怎么会?已至午时,就算是再过劳累,也不该睡到这个时间。”江乐说着便欲起身:“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去看看他。” 她正准备起身,便被一双冰冷的手又摁了下来,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却又有磁性的声音:“我没事。” 江乐回过头,瞧见身后的人正是晏东临,“大哥?” 晏东临点了点头,在侍从的搀扶之下缓缓入座,坐稳之后才开口:“今日怠懒了些,也就起得晚了一些,你莫要担心,快些用膳吧。” 他声音有些虚弱,面色看起来极其苍白,双唇亦然是发白,没有半点血色。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江乐道:“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第289章 择一意中人 晏东临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放心,我没事。” 江文乐与晏南风对视一眼,旋即她便吩咐身旁下人道:“去宫中请咏霖药师来一趟。” 下人应了一声,便出了厅堂。 晏东临连忙道:“不用,我没事的。” 江文乐道:“有事没事,等咏霖药师来了便能知道。” 钱榕望着这一幕不禁乐道:“你们兄弟二人打小感情便好,今后在朝中,也能够相互扶持。” 江文乐不语,微微笑了笑,便低头吃着菜。 晏东临问:“南风,这几日,你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是被何人掳走的?” 他从昨夜一觉睡到方才,压根就不知道昨晚在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 江文乐抬眸,看了一眼晏世煊和钱榕,看到二人也正好奇地望着她,便又垂下头,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到晏东临碗中,道:“先好好吃饭,等我们吃完饭了再说这件事情。” 这晏世煊和钱榕到底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方才他们的神情便意味了昨夜的事情还未传到这儿,那他们二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倒不如先安安稳稳将这顿饭吃完,再找个时机将这事说出来,这样一来也能免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闹剧。 晏东临点了点头,有些诧异他会给他夹菜,但也只应道:“好,那先吃饭。” 吃过饭之后,江文乐本想回屋休息,钱榕却非要拉着她去厅堂。 一倒厅堂,她便看到了满堂挂着的画像。 “这是?”她有些惊诧,钱榕将这么多美人的画像挂在这里做什么? 钱榕含笑道:“这些啊,都是永安城内与你年龄相仿的大家女子画像,我为你择了一些漂亮的,让你看一看,可有中意的?” 江文乐走到厅堂中央,四周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了东南角的位置,她并不是在看那个画像,而是在借着那画像的位置,看画像旁站着的晏南风。 晏南风给她一个眼神示意,旋即又怕她没法理解,便又直接摇了摇头。 江文乐始终含笑着望着他,带着些挑逗的神色。 钱榕见到她的目光一直定在东南角画像的位置,面上又一直带着这般笑意,还以为他是看上了那姑娘,便笑盈盈地吩咐下人将那姑娘的画像摆到中间,让他好仔细看一看。 画像搬出来的那一刻,江文乐才意识到钱榕误会了。 但此时若是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钱榕笑道:“难得我们家南风能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李管事,快去将记载这姑娘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的小册子取过来。” 不一会儿,李管家便拿来了一个小册子,待钱榕看到册子上的名字时,脸色忽地一青,她又确认了一眼画像上的女子模样,旋即便眉头紧锁,待再慢慢往下那小册子时,她已然压制不住怒意,猛地将那小册子摔在地上,怒道: “我让你们找来年龄相仿的都城贵女画像!谁让你们把傅家那小妮子的画像给带回来的!!!” “傅家?”江文乐闻言沉思片刻,她说的,莫非是丞相傅玄的傅家? 江文乐弯腰捡起钱榕方才扔掉的小册子,看了一眼后才知晓这画像上的女子名为傅惊羽,是傅玄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千金。 “这画像谁找来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那个混蛋不长眼睛将她的画像带进我晏府!” 众人皆是低着头不敢发声,李管事瑟瑟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些都是城中画师送来的,大家也是只知道这些女子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也就没在意她们各自都是哪家的人。” 毕竟,这满屋子的画像,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个一个认得出。 钱榕又要发怒,江文乐连忙道:“娘,他们也都是不知情,况且傅家的女子也没做错什么,你也不必为此动怒。” “没做错什么?!娘刚刚已经都知道了,就是他们傅家那个傅玄把你给抓走的,这些事都是她干的!” 江文乐劝道:“傅玄所为,与他的女儿无关,这只是一个画像,我方才只是多看了几眼,您若是不喜欢,将这画像撤了便是。” 说着,她便唤了一声:“李管家。”旋即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这画像带走。 李管家到底也是个聪明人,见其意便立马利落地将这画像带走。 钱榕也没拦着,但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是怒气未消。 江文乐道:“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您就别再为此生气了。” “不行。”钱榕回答得果断,“今日你必须要从这屋里的画像中挑出几幅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江文乐试着想要将此事推掉,“大哥都还没成家,我急什么?” 钱榕道:“你大哥成不成家我可不管,娘只想管你。” 看来,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让他选个人了。 江文乐侧过眸,瞥了晏南风一眼,晏南风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又望向钱榕坚定的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旋即才道:“好,我选。” 晏南风闻声大惊,险些没站出来阻止她。 江文乐在厅堂中环视了一圈,一会儿指着一画像中白衣女子道:“仙气飘飘,生得宛若仙子。” 她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钱榕还以为这女子有戏,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谁料,这时屋内竟又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这种女子只适合远远观望,终究是不适合留在身边每日看着的。” 江文乐循声望去,是终于忍不住的晏南风站出来了。他站到江文乐身旁,只要是江文乐说了前半句,他便能立马接上后半句。 之后的好几个女子,皆是被他这般对待。 如面对一粉衣美人,江文乐道:“一袭粉衣宛若池中荷花,实属娇嫩佳人,皮肤看起来又似是吹弹可破,着实是一美人。” 晏南风便会道:“这样的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不捧在手心里又怕弄脏了,平日里相处实在是糟心,不好,不好。” 再如面对一青衣女子,江文乐道:“这一副模样生得楚楚可怜,倒是令人平白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好她的念头。” 第290章 遇见你之后,我眼底便容不下旁人 晏南风却道:“只是可惜娶妻之事并非是要将一块易碎的玉带回家的,若是那般,还娶回家作甚?成日里只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了,还哪有心思回战场杀敌?” 若是江文乐夸赞哪个女子样貌生得好看,晏南风总能及时找出她的缺陷,就像这样: “这女子肤色白皙,生得天姿国色,摆在家里看着也是好的。” “脸上白得像鬼一样,脖子上的颜色却不一样,怕不是忘记给脖子擦粉了。” “这一位唇红齿白,又生了一双凤凰眼,倒是好看极了。” “这嘴唇涂的唇脂也太厚了些,就好似吃了小孩之后的嘴唇一眼,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回家了,那岂不是看着就害怕?还有那一双眼睛,好似妖精一样。” “这一位好,这一位的脸看起来比手掌还要小,看起来身轻如燕的模样,娇小可人倒也不错。” “这张脸小的好似七八岁的女娃娃一样,怕是还没长齐牙齿,是画师搞错了吧,长这么小看起来怎么可能与你年纪相仿。” “这一张,这个女子的脸足够大了,这下子,你可不能在说些什么了吧。” “生得一张脸这么大,一定很浪费胭脂水粉吧?不过晏家倒是有钱,即使她浪费得多了些,晏家也能养得起,只不过将军不喜欢脸这么大的,他怕一睁开眼睛全都是这一张大脸,连鼻子和眼睛都不好找到。” 如此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钱榕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怒道:“够了!你想做什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将军面前指手画脚!” 再让这个书童待在他身边,怕是今日他一个也选不出来了。 钱榕正想要赶晏南风扮的书童离开,却听到江文乐开口道:“娘,你这怎么又动怒了?这些画像真是的,怎么就只会惹娘生气?李管事,快把这些画像都给撤了!娘看不到,也就不会心烦了。” 管家应了一句是,便开始招呼着众人收起画像。 钱榕刚想阻止,便被江文乐给叫住。 “娘,我这会儿有些累了,得回去休息一小会儿,今日就先不陪您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便不等钱榕回答,带着晏南风便直接离去。 到了晏南风的院子里,江文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缓过来之后,二人坐在凉亭之中,江文乐喝了一口茶,便开始吐槽道:“又是嫌脸太白,又是嫌嘴唇太红,还嫌别人脸太大,你到底想要什么?楚楚可怜的不喜欢,清丽脱俗的不喜欢,稚嫩可爱的也不喜欢,依我看,就你这眼光,不如直接一生不娶。” “我只要你一个人,便够了。”晏南风望着她,极其认真地问:“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出来阻拦,你莫非真要给我纳妾娶妻?” “我若是不选出来几个,你母亲会答应吗?若是我不挑出一个喜欢的,那她恐怕是今天都不会让我离开。” “李天微,我说过,我只要你一个人,你今日若是给我选出来了哪个女子,你让我日后怎么办?你莫不是要真将那女子娶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未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方才的情景,我能怎么办?况且那些女子皆是名门望族之女,各个相貌甚佳,配你也是差不多可以的,你不必如此抗拒。” “她们家世如何,相貌如何,皆与我无关。在遇到你之后,别的女子再怎么好也是别的女子,唯有你一人,在这世间是不一样的存在,我最后再对你说一遍,我晏南风想要的,始终都只有你一人。” 江文乐愣了片刻,旋即低声应道:“只怕,这世间的事情不会如你所料,亦不会如我所愿。” 晏南风望着她认真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要管这世间会不会如愿?你我之间的事情,只会由你我做主,你愿,我也愿,那便是我们二人之间的姻缘,那便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选择,你可懂?” 江文乐躲避着他的眼神,低声道:“今日本该进宫面圣,奈何你家中人不肯让我们离去,但这毕竟是礼数上的事情,我们还是找个机会离开,进宫见陛下商议后面的事情吧。” 晏南风目光渐渐变得黯淡,他收回目光,沉声应道:“好。” 霎时间,二人陷入一片沉默。 江文乐看起来似乎有心事,晏南风只敢悄悄望着她,却不敢问她一句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就算是他问了,恐怕江文乐也答不上来。 因为,她到底是怎么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时常会想,她是从什么时候觉得和晏南风有些间隙的呢? “乐乐!!!”一声呼唤声打破了二人各自的心思和沉默。 江文乐站起身,喜道:“晏清?你怎么来了?” 晏清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他身边,笑道:“知道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 江文乐摆了摆手,让周围的下人都先退下,这才让晏清坐下,准备与她细谈。 晏南风坐在一旁,疑惑地望着她们两个人。 “你们你们” 难不成晏清知道真相? 晏清笑道:“二哥,我知道你们两个人灵魂互换了,不必担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原是如此。”晏南风虽是这样应道,但始终不明白她是如何知晓的。 终于,他又忍不住问道:“可是,我和她灵魂互换之后,她便被人带走了,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晏清答道:“这有什么,我当然是在太嫣宫找到她的。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会先你一步找到她?” 晏南风还未回答,江文乐便道:“当初她找到我之后,是我让她不要说出去的。” 晏南风低声道:“可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江文乐解释道:“那时候事情还未弄清楚,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所以才这样做的。” 晏清见状连忙开口劝道:“行了行了!你俩怎么有一种要吵起架的感觉?都别提这件事情了,反正都过去了,现在都没事了,就别抓着之前的细枝末节不放了。” 第291章 傅惊羽的计谋 江乐道:“我并非是想要与你吵架的,这一次是我有错,未曾思虑周全,害你担心了。” 晏南风神色略微缓合了几分,才开口道:“我也有错,没能及时找到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这种关系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晏清在说这种关系这四个字的时候,特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两个人一眼。 江乐轻咳了两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晏清见没人说话,便又道:“对了,这一次回来,你还用不用继续待在那个什么慎刑司?” “不知。”江乐摇了摇头,望向了晏南风,又开口问道:“这一次算是丞相落下了罪名,那皇权是不是也能拿回来了?” 晏南风回答道:“应是可以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接下来就要看元君曜的了。” 皇宫,慎刑司内。 丞相傅玄盘着腿坐在狱中有些潮湿的榻上,闭着双目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想什么事情。 “把门打开。”元君曜清朗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狱卒拿钥匙将牢房门打开,他缓缓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他便被这牢房内潮湿的味道给呛了一下。 “咳咳!不是叮嘱过你们就算是将丞相关在牢中,也不要亏待了他吗?这地方看起来哪像是给人住的?” 狱卒回答道:“陛下,这本就是慎刑司普通的牢房,还有比这儿条件更差的呢。” 元君曜这才了然道:“原是如此。” 在来到傅玄住的这间牢房之前,这慎刑司他也就只去过晏南风前些日子住的地方,他还以为,这慎刑司的条件有多好呢,没想到竟是这般惨淡。 还好还好,还好给晏南风安排的地方是他特意命人布置过的,才没让晏南风吃什么苦。 只是傅玄这这毕竟也是前朝功臣,住在这种地方,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 要不要给他换一间牢房? 元君曜望了一眼在榻上久坐不动的傅玄,转念便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他清了清嗓子后沉声问道:“丞相昨夜睡得可好?” 傅玄并未应答,就连眼睛也没睁开。 “看来昨夜丞相睡得并不踏实,竟到此时还未醒来。” 傅玄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 元君曜勾唇一笑,摆了摆手,便有一人进来呈上了一把短刃。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把短刃,一边道:“听令千金说,这把短刃是她娘亲留给她的。” 傅玄闻言攸地睁眸,猛地从榻上跳了下来,目光定在了他手中把玩的那柄短刃上,有些焦急地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这把短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丞相,你先别着急。”元君曜不紧不慢地把玩着短刃,语气轻缓:“你应该知道,朕不是那种会拿你的家人去威胁你的人。” 他越是这般漫不经心,越是惹得傅玄更心急火燎。 傅玄紧攥着拳头,眉心紧拧,额头上有青筋暴起,“你到底想做什么?!惊羽现在在哪?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她一分一毫,我定然不会饶过你。” 元君曜闻言挑了挑眉头,道:“你可是在开玩笑?如今你在狱中,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威胁朕?” 此话一出,傅玄才缓缓松开了拳头,他眼眶变得通红,忽然面朝着元君曜跪了下来。 “今日,算是臣傅玄跪下求陛下,只求陛下有什么冲臣一人来便好,但求陛下莫要伤臣之女。” “丞相不必如此。”元君曜背过身去,将短刃递给了侍从,命令他将短刃收好。 “朕不会伤你女儿,她的命对朕来说,并无半点意义,朕只想拿回本属于朕的东西。” 傅玄双眸微微闭着,半晌才开口道:“兵符,臣自会呈给陛下,只愿陛下莫要伤臣之女。” “如此最好。” 话音落下,元君曜便走出了慎刑司。 侍从跟了上来,问道:“陛下,这把短刃该如何处理?” 元君曜连看都不曾看那把短刃一眼,便应道:“送回丞相府。” 这柄短刃,不是他抢来的,也不是他夺来的,更不会是他骗来的。 这是今日傅惊羽亲自呈给她的。 今日清晨,傅惊羽一早便进宫面圣。 元君曜最初瞧见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诧,“你是,丞相之女傅惊羽?” 傅惊羽跪在大殿之中,恭声回答:“罪臣之女傅惊羽,参见陛下。” “你今日来此,是来为你父亲求情的吧。” “父亲犯下滔天大罪,惊羽不敢求陛下赦免父亲,只求陛下能看在往日情面上,饶父亲一命。” 元君曜本就没想着要杀傅玄,听到傅惊羽这么说,他有些惊讶地抬眸,但瞧见她面色苍白,眼睛似乎是哭了一晚上,现在肿肿的。 他见状也不忍心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后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放心,朕不会徇私枉法,定会按照国法执行。” 按照律法,傅玄罪不至死。 谁料傅惊羽却忽然哭了起来,她还以为,元君曜说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帮傅玄,她还以为,自己的父亲这下是真的完了。 她这一哭,元君曜便急了起来,连忙道:“你别哭啊,不是还有将功补过这样一说吗,你放心,他不会被处死的。” 元君曜的意思是丞相傅玄从前为元昭国尽心尽力,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故从前立下的功也能抵过一部分罪过。 但他没想到,傅惊羽竟然以为元君曜的意思是要让他父亲将功补过,才愿意放过她父亲,便开口道:“若是我父亲愿意将手中握着的兵符交出,陛下是否愿意饶他一命?” “啊?”元君曜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起兵符的事情。 “惊羽知道,陛下手中没有兵符,便相当于没有实权,故若是父亲愿意将兵符交出,陛下也能真正坐稳这位子。” “哦。”元君曜陷入了沉思,他有些不懂傅惊羽想做什么。 傅惊羽忽然站起身,将腰间短刃呈给了元君曜,“惊羽有一计,可让父亲心甘情愿交出兵符。” 之后便有了元君曜在牢房中上演的那一出,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傅玄的亲女儿傅惊羽亲口教的。 第292章 擂台赛 黄昏时刻,晏清回了院子,晏南风和江乐则是各自准备歇息。 她们两个人本想今日便离开,奈何晏世煊和钱榕死活不让,她们也就只能待在这府中。 在各自回屋之前,她们收到了元君曜派人送来的消息。 江乐道:“按元君曜的意思来说,兵符他已然拿了回来,丞相如今手中已无兵符,也就不会有人非要把你关入慎刑司了。” 晏南风道:“这是好事,起码,你不必再替我去挨那些牢狱之苦。” 是啊,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一个人孤苦伶仃待在牢狱之中了。 “你这一次来,打算在元昭国待多长时间?” “不知道。”她还在等谢长侯的消息,等他告知她宋永和何时回建康城的消息。 晏南风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如今元君曜已然将皇权收回,我这就让他派人前去景明国提亲,你别再离开了,好吗?” 江乐忽然皱起眉头,抬起手将他的手从她肩膀上移开,回答道:“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依照着宋永和的性子,就算是元昭国派去使臣谈起和亲的事情,他也不会答应的。” “他会的,你也一定会嫁入晏府。”晏南风的语气笃定,望向江乐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江乐摇了摇头,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我”晏南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告知与她。 是将他早已重生一世的实情说出,还是继续瞒下去? 月夜中,她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些事情,你总有一日会知道的。”他只是这样回答。 江乐缓缓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好好歇息歇息吧,我回屋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晏南风在她身后唤道:“天微。” 江乐却没有一点反应,径直回了屋子。 他有心事,她也有。 可她们二人却偏偏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 元昭国每年的夏日都会举办一场骑射比赛,参赛人是都城中各大世家的公子,还有年轻的王爷,骑射比赛胜出的五人则会在接下来的擂台赛中作为守擂者,接受想要挑战他的众人的邀请,展开擂台赛,赢的那一方则是自动成为下一阶段的守擂者,守擂者之间也可以相互挑战,依次类推,最终守下擂台赛的人为赢。 到最后只能有一个赢家,那个赢家会被授予元昭国第一勇士的称号。 元君曜今日都在筹备骑射大赛,极少过问晏南风的事情。 江乐这下也难得落得了一个清闲,偶尔出门到处走走,感受感受身为永安城第一美男走在大街上引起的躁动。 黎子夜和梁以知则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了黎家大院,二人平日里虽喜欢斗嘴,但如今的日子也算得上是安宁。 梁以知不再像在宫中那般提心吊胆,而黎子夜也不必再接受打打杀杀的任务,两个人倒是过了一段难得的舒适日子。 余佩和介不二则是在锦绣宫中郁郁寡欢,她们二人这段时间都不经常见到江乐的身影,有一种被忘记的感觉。 其实江乐和她们两个人解释过,实在是因为自己如今是男子的样子,不方便每日与她们待在一起,才没有经常去锦绣宫看她们,也没有将她们带在身边。 但余佩和介不二对此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说实话,她们是不太相信江乐的话的,她们觉得,她们的大人就是想整日和晏南风待在一起,才不过来看她们的。 但实际上,只有江乐和晏南风两个人知道,她们两个人这几天待在一处,过得并不好。 晏南风觉得,江乐似乎在刻意避着她。 陆离在帮他研墨,晏南风则是静静一封封写着书信,陆离有些担心的问道:“将军,明日的骑射大赛,按理说你也是得参加的,可是如今你变成了天微帝师,她变成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我担心的不是骑射大赛,我担心的是擂台赛。”晏南风道,“骑射大赛我尚可陪在她身旁帮衬一二,可擂台赛却要让她一个人上台守擂。她武艺虽说也还可以,算不上是差,但要对付最终会参加擂台赛的人来说,终究是差了许多的。” “那怎么办?将军你明明已经连着好几年拿下了元昭国第一勇士的名号,今年该不会是要出什么意外吧而且参加擂台赛前是要签下生死状的,那些人下手有多重将军你是清楚的,若是天微帝师上场真的出事了,那那岂不是” 晏南风停下写字的动作,沉声道:“我等会儿去找她,让她去进宫面圣,说她今年不再参赛便好。” 墨香萦绕在他身旁,他垂眸望着宣纸上写下的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发愣。 陆离有些好奇,便侧过身子瞧了一眼,只见晏南风在纸上写的是: 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 江乐对明日的骑射大赛也有所耳闻,她知道自己若是参赛的话,是一定会丢了晏南风的脸,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参赛。 在晏南风找她谈起此事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在她们二人是在元君曜定下名单之前入宫的,再晚来一步,元君曜就要自作主张把他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在江乐将不参赛一事说出之后,元君曜惊诧道:“你说什么?你今年不参赛了?” 江乐点了点头,“这第一勇士的名号我已经拿的够多了,今年也该让给他人。” 元君曜道:“不行不行,在我眼里,这元昭国第一勇士非你莫属,若是将这名号放在别人的头上,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只是一个名号罢了,要与不要都没什么关系,今年也该将这名号让给别人了。” “不行。”元君曜态度坚决,“你知不知道,我方才与太尉商议过,将执掌元昭国骑兵的兵符授予今年的第一勇士,你若是不参赛,这兵符若是落到了他人手中,你让我该如何放心?第一勇士的名号可以让,可是这兵符如何能让得?” 第293章 有我在,便没有万一 这执掌骑兵的兵符,是元君曜今年特意为晏南风准备的。 在他眼里,晏南风一定会赢,他本就该拥有更高的权利。 江乐拧起眉头,道:“你怎么如此草率?若是赢的人是丞相党羽,兵符便要交到他手上,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都是白做了?” 元君曜道:“在我眼里,元昭国赢的人最后一定会是你,所以我便没想这么多,谁知道你会忽然间来这里告诉我你不打算参赛了。” 江乐犹豫片刻,沉声道:“兵符的事情可有转机?事关元昭国骑兵万千人,切不可因此而定。” “兵符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纵使是朕也没法再改了,这一次的擂台赛,你必须得参加,而且,必须要夺得头筹,守擂成功。” 元君曜语气坚定,不给江乐半分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了。” 江乐从大殿之中走出之后,便走向了晏南风。 “怎么样?元君曜可答应了?”他问道。 “没有。” 江乐摇了摇头,将在殿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与他。 晏南风听完之后便沉默不语,始终都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江乐问:“你们元昭国的人,武功都如你这般厉害吗?” “倒也不是。”他顿了顿,又道:“但比我武功还要高强的人着实是少之又少。” 他倒也不谦虚,直接将实情告知与她。 “那你觉得,依我如今的武功,能守住擂台吗?” “不能。” 这是实话,依照着江乐如今的武功,恐怕连进擂台赛成为守擂者的资格都没有。 “完了完了。”江乐忍不住嘟囔道:“现在就算是临阵抱佛脚也来不及了,这下是真的都完蛋了。” 不仅兵符没了,她还会丢晏南风的人。 晏南风在意的却不是她的输赢会不会给他丢人,他在意的是她万一在骑射大赛中受伤该怎么办。 他叮嘱道:“明日骑射大赛我会与你一同前去,你先不用担心,今晚回去之后睡个好觉,其他的交给我来办就好。” 江乐点了点头,道:“放心,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回到晏府之后,晏南风命陆离找来了今年会参加骑射大赛的人名单。 陆离有些疑惑,“将军,您看这些做什么?” “骑射大赛和擂台赛推不掉了,必须要参加,我看一看这些,也能多了解一下这些人武功如何,擅长什么。” “这个有用吗?将军您即便是将这些人都了解了一遍,但要上场的还是天微帝师,您终究是不能替她上场的。” “就算没有什么用,我也要一试,总比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要好。” “其实,我觉得将军你还是应该找一找怎么变回来,你们二人若是都能够回到自己以前的样子,到时候上场的也便还是你,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这些事情也就都能够全免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 晏南风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件事并非是人为能够改变的,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若是他能够找到换回来的办法,他早就换回来了,可这件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昏暗的烛光依照在他有些疲惫的面容之上,已至深夜,晏南风依然坐在桌前翻看着陆离找来的关于参赛那些人的记录。 他要对这些人了解得一清二楚,才能够有可能帮天微赢得这场比赛。 不知不觉间已至黎明,陆离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眸。 晏南风瞥了他一眼,开口道:“醒了?” “嗯”陆离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旋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道:“将军,你今日怎么也醒得这么早?” 晏南风没有回答,静静将桌上的那些宣纸收了起来,这才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陆离看了他一眼,瞧见他面上的疲惫与黑眼圈,连忙道:“你莫非是昨夜一宿未眠?将军,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睡觉啊,你这样一夜未睡今日去了郊外万一因为精神不济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晏南风洗了一把脸,沉声回答道:“在我这里,没有万一。” 他绝不会让她有半分意外,绝不会让她有一点危险。 所以,他不能出事,也决不肯出事。 他思忖片刻,又道:“对了陆离,帮我去办一件事情。” 江乐昨夜睡了个好觉,她一早醒来洗漱过后便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晏南风去找她的时候,看到她穿着一身还有些讶异:“你为何不换上一身盔甲?有盔甲在身,虽不能保你赢得比赛,但好歹能保你不受重伤。” 江乐道:“那个太沉了,反倒是让我行动会更加不便,况且今日是骑射比赛,又不是去打架的,骑马射箭能受什么伤?” “骑马射箭虽不会出什么事情,但这场比赛并未有规定不能动武斗殴,所以,怕是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从前的骑射比赛中,不是没有人来找过他的麻烦。 只是那些人多半都是技不如人,很快便都败下阵来。 江乐笑道:“就算是有人来了,那还有你在,只要有你在,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 她武艺确实不怎么样,但好在晏南风能够与她同游,有晏南风在,她便谁也不怕。 江乐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两个小厮跑了过来,呼喊道:“将军,将军,外面有一黑衣男子,吵着闹着要进来见您。” “黑衣男子?”江乐有些疑惑,“他可有提起他是谁?” “好像是叫什么梨子什么的” “黎子?黎子夜?”江乐问。 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将军,这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脸上流了好多血,说话说的也是含糊不清,看起来极其凶残,恐怕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要不然我们赶走他算了!这样也能少些麻烦!” “慢着。”江乐连忙喝止住了他,吩咐道:“我认得他,他是我的朋友,你们带他进来吧,直接带他来我院中便好,你们几个人等会儿记得去请个大夫。” 那两个小厮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第294章 被人打了 黎子夜来见她的时候,果真是满身伤痕。 他趴在榻上,大夫为他上着要,他一边喊着痛,一边喊道:“我不管,将军你这一次一定要为我做主!” “做什么主?你有什么好做主的?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什么人打架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 黎子夜说着,便想起身指向江乐,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躺好,我在上药。” “疼疼疼疼疼。”黎子夜连忙躺好,连声音也都弱了几分:“将军,这可不是我找人打架,是有人来找我打架,都是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 他被打,又关她什么事? 她今日明明连出门都还没来得及出门,黎子夜这一大早被人打了一顿,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他啊,其实就是活该!”梁以知来的有些迟,她进屋后便对着黎子夜嘲讽了一通: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天天一点脑子都不长,难怪被人打。 黎子夜反驳道:“我已经有脑子了又何必要再长脑子?倒是你,本身就没一点脑子,需不需要我分你一点?” “就你?就你这笨蛋脑子,我要了又有何用?” “你才是笨蛋!!” 江乐终于看不下去他们二人的斗嘴,连忙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与我讲一讲。” “今日院子里忽然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他的。”梁以知指了一下黎子夜,旋即又道:“之后这人便莫名其妙的要与他打一架,这黎子夜竟然还以为自己能打得过别人,起初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之后便被打成了这么一副惨绝人寰的样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叹道:“啧啧,说实话,不仅惨,还丢人!” 江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来把你打一顿?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 “什么我惹的!那分明就是你惹的,谁知道那人抽什么风,脑子有病!凭什么把这事算到我头上来!” “我?黎子夜你胡说什么?干嘛要将这事儿推给我?” “就是你惹的!那人想要与你打一架,但是又怕上场会打不过你丢人,所以就来找我打了一架,你说这事怪不怪你!” 江乐:??? 是那人有病,还是黎子夜糊涂了? 这是什么道理? 梁以知见他满脸茫然,便解释道:“将军,是这样的,那个人听说了黎子夜曾经把你抓走过,所以便以为黎子夜的武功高于你,所以才想着在与你打架之前先来和黎子夜打一架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打得过,若是能,他便会在今日的骑射大赛中抢夺你的物,若是不能,他便决定今天对你绕道而行。” “原是如此。”江乐沉思片刻,旋即又笑道:“看你这模样,是没帮我拦下这人喽!” 黎子夜道:“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厉害!叫什么牧令阳,好像是一个商贾世家的公子爷,今天我看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估计挺有钱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晏南风,这元昭国便没人能打得过他了,可没想到就这一个忽然出现的公子哥,便把他打成这样。 江乐咂舌道:“说实话,你确实挺倒霉的。以后你还是得处处注意着点,万一有人还像今天这人这样对你该怎么办?” 黎子夜不禁仰天长叹:“啊!烦死了!!!!这些人都有病吧!” 江乐笑了笑,对梁以知叮嘱了一句:“今日我要去骑射比赛,你们二人暂且先在晏府待着避避风头,那些人总不会找到这里来,等今日我回来之后,再给你们两个人安排一处新住处。” “好。” 在去郊外林场的路上,晏南风道:“你不必担心那个叫做牧令阳的,去年我与他打过一次,他输了,今年也会是这样。我不会让你输的,放心。” 江乐回答:“我没有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倒是晏南风,一路上心神不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离是在他们进郊外林场之前回来的。 晏南风问:“查的怎么样了?” 陆离回答道:“将军,他的身份并无问题,确实是尚书大人之子。” 并无问题?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他昨夜查了很多遍,所有人的底细他都弄了个明白,唯独这个尚书之子严诉让他感到有些危险。 严诉的年龄按理说是与他相仿的,按理说,他应该是见过严诉的。 可偏偏过往的二十年,以至于前生的那些时光,他都未曾听说过严尚书家里有一个儿子名为严诉。 这太离谱了,就算是今生他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前生他也不该一次都没听听过。 前世他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连严尚书家里有一个儿子都不知道。 晏南风只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严诉根本就不是什么严尚书之子,他这次前来参加骑射大赛肯定是别有目的。 想到这里,晏南风又问:“是不是什么地方疏忽了?” “将军。我的办事能力你还不信吗?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依我看,他应该像三公子一样,前几年都是被藏起来了,所以才没怎么出现过,今年出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陆离眼里,这些都是纨绔公子哥,跟他们家将军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晏南风眉头紧锁,始终有些担心。 不管怎么样,这个严诉他不得不防。 江乐见晏南风的马落在了后面,便又折了回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陆离回答道:“将军让我去查了一个人。” “谁?” “一个叫做严诉的,从前没听说过,将军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哦?”江乐饶有趣味地望向了晏南风,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地开口道:“那个叫严诉的是长得很俊俏吗?究竟是哪一点惹得我们将军对他这么有兴趣?” 晏南风连忙解释道:“别听陆离胡说,我让他去查那个人,是因为那个人身份有问题。” 第295章 比赛开始 江乐有些疑惑,“身份有问题?这是何意?” “咚!咚!咚!”林场内的打鼓被敲响。 晏南风连忙道:“一时半会儿我跟你解释不清,总之你只要记住今日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人便是了。” 江乐虽是不解,但因为知晓此刻距比赛开始所剩时间无己,也就没多问什么。 林场内,众人整齐有序的站成了一列,元君曜则是悠哉悠哉地望着众人。 “咚!咚!咚!”鼓声又响了三下。 “诸位皆是习武之人,亦是有志要报效元昭之人,往年的骑射比赛都是选在了围场上举行,有些人参加的多了,便会觉得太过简单,没有难度。” 说到这里的时候,元君曜特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晏南风,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重新激起你参赛的兴趣。 “故今年朕特意换了个地方,选在了仙禹山。不仅如此,朕还特意将此次骑射比赛的范围进行扩大,这一次我们的比赛范围不止是一片林场,这一次,整个仙禹山皆是比赛范围,诸位可在这里一展武艺,让朕看看,大昭的这些铁血男儿心。” 晏南风闻言不禁汗颜,若还是往年的围场变好了,那地方他去过许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在那里他可以说赢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今年元君曜偏偏又不打一声招呼地换了个地方,这下是真的完了 江乐则是左右观望了一遍,这群贵公子看起来倒不似她想象中那般细皮嫩肉的模样,这群人看起来也如晏南风一般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看来,元昭国的这些世家公子倒也没像景明国那般走纨绔公子的路线。 晏南风见她的眼神一直在众多男子中飘忽,便忍不住开口道:“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江乐连忙收回目光,佯作认真地听元君曜讲着什么东西。 元君曜好不容易将要说的话说完,这场骑射大赛终于开始。 “咚!咚!咚!咚!咚!”这下是极其响亮的五次打鼓声。 伴随着阵阵打鼓声的响起,有些人已经将早已备好的弓箭背好,纵身一跃便上了马。 江乐看到不同的人背后的弓箭也各不相同,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说这些弓箭都是自备的吗?怎么没人提前跟我说上一声?” 晏南风无奈的笑了笑:“你放心,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你一样,都是从未准备过弓箭。” “啊?”江乐讶异道:“难不成你是空手打白狼?不用弓箭便能打?” 这就很厉害了,可惜她江乐就算是用箭也不一定行。 晏南风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道:“想太多。” 他话音落下,江乐便注意到有一人正缓步朝着她走过来。 那位公公恭声开口:“将军,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江乐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那位公公将他领到了帐篷里之后便退下了,江乐在进入帐篷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晏南风这么多年以来参加骑射大赛都没准备过弓箭了,原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元君曜早就帮他备好了。 果然,和皇帝交朋友就是好,干什么事情都方便得很。 元君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够意思吧!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也不用你辛苦去准备这些东西了!” “够意思!”江乐弯下身,瞧了一眼那弓箭。 这弓箭虽一眼看过去看起来和平常的弓箭没什么两样,但若是一仔细看,便能看到弓上和箭上那些细小的纹理。 元君曜道:“这把弓是你这几年以来一直用着的那一把,我知道你喜欢这一把,所以就一直小心存放着。还有这些箭,都是我命宫中匠人特意制作的,这都是你平日里用的最顺手的,你放心,这一次你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江乐的手摸了一下这箭头上刻着的祥云纹,笑道:“好,我尽力。” 元君曜目光坚定,“我不管你是否拼尽全力,我只要你带着这一把弓,将这一次的比赛给我赢下来。” 只要晏南风能将比赛赢回来,他便能将骑兵兵符交给他。 那不仅是权利,还是一份信任。 在元君曜的眼里,只有晏南风一个人能拿得了这兵符。 其他人,都不配。 出了帐篷之后,江乐便骑上了马,晏南风则是在她身旁同行。 这一次每一个人只能带一个人随行,陆离便只好在元君曜帐中等候着他们回来。 历年以来,晏南风参加骑射比赛带的人都是陆离。 这一次晏南风带了一个看起来弱弱的小书童一起,着实是令人大吃一惊。 江乐问:“晏南风,你和元君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嗯,我们两个自小便一同长大。” “怪不得他那么信任你。” 江乐忽然有些感慨,宋永和和元君曜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元君曜可以无条件地去信任一个人,而宋永和永远都不可以。 宋永和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信任任何人。 此时此刻,其他公子已经杀到了不少物。 而江乐和晏南风,则是继续悠哉游哉地在山上的林子里聊着天。 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出来参加比赛的,看起来更像是出来遛弯的。 江乐问:“骑射比赛是要比谁最后抓回来的东西多么?” “是,也不全是。不仅要看最终谁杀的物多,还要看最终谁带回来的物稀少珍贵。” “这么难啊过去的几年里,赢的人一直都是你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其实不难的,交给我就好。” 江乐叹了一口气,刚想说难道是自己太笨了这样的话,便瞧见不远处别家公子的满载而归,于是忍不住道:“可是现在已经到正午了,别人家都已经带着一批回去了,你为什么还是一个物都没拿到?” 晏南风笑了笑,“方才不是说过了,多,不见得是好的。” 路过的那人恰好听到了他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铺到的山鸡雀鸟藏了藏。 第296章 你太丑 江乐忽然有些渴了,便想着下马歇息片刻再继续前行,晏南风却摇头示意她不可这样做。 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晏南风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待会儿我们二人一同驾马疾行待行至前面那处空地的时候再停下来,看看后面那人究竟是谁。” “好。”江乐点了点头,便拉紧了缰绳,她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二人便一起快马而去,惹得后面那人一阵惊慌。 江乐侧过眸,果然看到一袭青绿色的身影在紧跟着他们。 看来,要打架的人已经来了。 行至一空旷之地时,江乐和晏南风二人忽然一齐拽进了缰绳转过了身。 他们这忽然的转身惊得身后跟着的那人大惊,连忙拽进缰绳准备控制马儿停下来,“吁” 江乐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人吗?” 晏南风道:“我曾与他交过手,这便是今日去黎家大院打了黎子夜的牧令阳。” “便是他啊。”江乐仔细望了一眼牧令阳,这人样貌平平,嘴角还长了一个豆大般的痣。 再仔细看去,江乐便觉得说相貌平平应该是夸赞他了,这人分明生得一副丑陋面容,不仅眼角狭长,脸上还有很多麻子。 这长相,实在是不能与都城贵公子们的长相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刚刚还在林场的时候眼睛是怎么了,竟然觉得这些贵公子皆是相貌极好的。 看来,有些人终究是得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他的丑陋。 若是放在一群人里面去看,他的丑陋恐怕会被淹没。 牧令阳见自己已经被发现,干脆直接将弓箭都丢给了身旁随从,抽出腰间长剑冲着江乐喊道:“晏南风!去年我输给了你!前年我输给了你,今年,今年我一定要赢回来!” 江乐对身旁的晏南风道:“他长得丑,我不想和他打。” 实际上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就算是打了也肯定是打不过他的,这人既然能打得过黎子夜,那便一定能打得过她。 所以她最好还是不和他正面交手,免得闹出笑话。 晏南风了然一笑,接过江乐递过来的弓箭,驾马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和你打。” 牧令阳嘲讽道:“呵!!!我呸!一个白得像个娘们似的小书童还敢出此妄言,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如今的晏南风,被江乐化成了一个男子样子,但碍于容貌难以完全遮挡,故一眼望去还是会有些清秀的感觉。 晏南风对牧令阳的嘲讽并无半点怒气,他反而轻笑道:“我只是将军身边一个小小的书童,若是你连我都打不过,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家将军打?” “你让开!我不要和你说话!” 他歪着头朝着江乐喊道:“晏南风!有种你就上来和我打一架!躲在一个小书童的身后算什么本事?!你是不是怂了!” “喂!晏南风!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听没听到我说话?!你忽视我?” “你你你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江乐歪过头,越过前面的晏南风,对牧令阳缓缓道:“对,我就是看不起你。” 身为世家公子,牧令阳嘴里说的这些话哪里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子? 今日来到林场的时候她还以为元昭国都城里这些世家公子哥各个都有一番男子气概,结果没过一小会儿就蹦出来一个牧令阳满嘴没一句好话,当真是颠覆了她方才的印象。 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总有一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总有一些人外表丑陋,内心更丑。 牧令阳怒道:“你你你你你你!小爷我今天非要给你点教训不成!” “有病。”江乐骂了一句,便对晏南风道:“莫要恋战,快点将他解决,我看着心烦。” 晏南风轻轻点了点头,便拉起长弓。 只见这时牧令阳挥剑驾马朝着江乐而去,晏南风这时忽然拉紧弓弦,找到最好的角度之后忽然一松,那长箭朝着牧令阳直直地射了过去。 江乐见状不禁为牧令阳捏了一把冷汗,这这该不会死人吧 牧令阳只是嘴巴欠了一点,也不至于要把他给杀了。 晏南风这一箭,会不会太狠了点? 然而下一秒,并没有发生江乐想象中的画面。 “砰!”她听到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江乐抬眸望去,只见那箭并未刺中牧令阳,而是刺中了牧令阳手中的那一柄长剑。 江乐本以为这便已经完了,但没想到在箭落地的那一刹那,牧令阳手中的长剑忽地断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晏南风回过头,对江乐道:“解决了,我们走吧。” 江乐笑了笑,便准备与他一同离去。 徒留此刻惊诧至极的牧令阳呆在原地,“怎么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不信,他今日明明赢了那个能打赢晏南风的家伙。 他明明把那个家伙打得很惨,可今日怎么会这样他的剑怎么会被晏南风一个小书童给刺穿?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要重新来一次,他只要和晏南风比,他才不和什么书童去比。 牧令阳咬了咬牙,从框中拿出了一把长箭,便朝着江乐刺去。 “受死吧!!!”即便是不借助弓,牧令阳也有信心能直接将他刺死。 江乐听到动静,只微微侧了个身子,牧令阳便一时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望着在地上打了个滚的牧令阳,翻了个白眼低声道:“真够笨的。” 不用晏南风的帮忙,她也能躲过这种水平的攻击。 她刚放松了警惕,便听到身旁晏南风道:“小心!” 江乐还在疑惑之中,忽然感受到身后似有一阵凉风冲着她脖颈处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晏南风便抽出了腰间长剑,终身一跃在空中忽然挥起了长剑。 只在那一瞬之间,晏南风持剑斩断了那根忽如其来朝江乐刺过来的箭。 于此同时,江乐头上有一小缕头发随着一阵剑气而落。 第297章 严诉 晏南风面带紧张地望着她,“你没事吧?” 江乐伸出手,摸了摸后颈,只觉得手指上沾上了什么。 她细细一看,是血。 原来后颈处已被划伤,她竟一直不知所觉。 晏南风正担忧地望着她,江乐将手藏了起来,低声道:“没事。” 然,晏南风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眶微微泛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冷冷地望向了那长箭射过来的方向。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来人身着一身紫袍,身形看起来算得上是瘦的,但使剑的力道却是极大的。 晏南风见这人有些陌生,似是从前没见过,也没和他交过手,顿时回想起那个严尚书之子严诉。 严诉目光沉静,看起来有几分冷清,丝毫没有一丝惧意。 在出手之前,他早已预料到堂堂宣威将军不会这么容易被他一箭杀死,他以为,晏南风能够自己躲开,但他没想到,他那一箭会被一个小书童给拦下。 这件事情着实是太过于奇怪,区区一个小书童怎么会有如此身手? 江乐也回过头望了过去,这人她从未见过,分明是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出手伤她? 严诉注意到她的目光也丝毫不怯,竟直接抬眸望了过去,冷声道:“在下户部尚书之子严诉,将军应是不认得我的吧?” 江乐没有回答,只冷冷地望着他。 严诉倒是再次开口道:“方才那一箭,是在下赠与将军的见面礼,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好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箭当做见面礼的。 真是够狠的。 晏南风望向严诉的目光森然,他举起弯弓,忽然朝着严诉射过去一箭。 严诉觉察到这边的动静,连忙侧身想要躲开,却不料那利刃依旧是划破了他的脖颈处。 严诉皱眉,发觉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他方才给了晏南风一箭,这小书童便要在晏南风受伤的位置也给他来上一箭,真是牙呲必报。 只不过,那个小书童是怎么预料得到他会往哪一边躲的? 他是怎么精准的预料得到他躲这一箭的方向和距离? 心中疑问愈浓,严诉望向书童的目光便越来越好奇。 他有一种直觉,这书童绝非是一个普通书童。 晏南风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开口道:“这种见面礼,严公子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这一箭,是他还给他的,也是他给严诉的一个警告。 若严诉再敢动手,那他绝不会轻饶。 可严诉生来便不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他勾唇笑道,“我与你家将军说话,你插什么嘴?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还是说,将军府的人都这般没有礼数?” 晏南风冷冷道:“我家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就你也配与她说话?” 看来如他所料,这个严诉的确不简单。 户部严尚书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他行事分格向来谨慎,不会让自己出什么差错。 他的儿子绝不可能会这般狂妄,绝不可能会是这般目中无人。 这个严诉,一定大有来头。 江乐也看出了这人的不对劲,便道:“我们走吧,莫要与这种人多言。” 晏南风点了点头,谨慎地看了一眼严诉,旋即便转身离去。 严诉并没有追过去,反倒是饶有趣味地望着小书童的背影笑了笑。 看来,若是想要对晏南风动手,他便一定要找个办法引开这个小书童了。 乌云骤现,天空忽然打起了响雷。 江乐抬眸看了一眼,道:“要下雨了啊。” 晏南风正在帮她包扎着伤口,低声道:“别乱动。” 江乐这才老实下来,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方才若是你的话,是一定能够躲过去的,对不对?” 晏南风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就算是我,也不一定。” “你就别安慰我了。” 江乐知晓他是怕她觉得自己没用,才这样安慰她的。 晏南风将她后脖颈上的伤口包扎过后,便道:“看着势头,这雨会下的不小,我们现在先找一个地方避一避雨。” 江乐点了点头,四处望了望,看到西边有一草屋,瞧着应该是还能勉强避一避雨,便指了指那个方向,道:“我们去那边吧。” 二人来到草屋避雨,晏南风瞧着依旧空无一物的竹篓,拧着眉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若想赢得比赛,到底也要有些物,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好,你注意安全。”江乐并未打算与他一同前去,因为她知道,她帮不上晏南风什么忙,跟着他只会给他添麻烦,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晏南风自己一个人去。 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个身着紫衣的人正在静静望着晏南风离去的背影。 是严诉。 他原本还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引开这个小书童,便下起了雨。 这场雨当真是下得恰到好处,这一下不用他出手,晏南风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待晏南风离开之后不久,严诉便耐不住性子,执剑下马走向了那草屋。 江乐听到脚步声,立刻便谨慎了起来。 她已缓缓抽出腰间长剑,警惕地盯住了屋门口。 一道紫色的衣摆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江乐再看的时候,严诉便已出现在屋门口。 他冷冷一笑,道:“晏将军,你说我们二人是不是很有缘,我来此避雨,你竟也在。只是这屋子看起来有些小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容得下你我二人。” 江乐站起身,应道:“怕不是你刻意找准时机,想要来与我打上一架吧。” “想要与你打上一架的人很多,但我不一样。” 严诉抽出长剑,指向江乐,厉声道:“我要的,是你的项上人头!” “有病!”江乐低声骂了一句,她分明都不认得他,他却想杀了她? 严诉面上始终带着冷冷的笑意,他忽然出剑朝着江乐挥了过去,剑气带着雨滴,直直地溅到了江乐的身上。 江乐连忙挥起长剑抵挡他的攻击,两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第298章 打雷 然江乐却因力气不够吃了个大亏。 这具身体虽然是晏南风的,但功力终究是她自己的。 她根本就没法使上力气。 就在那一瞬间,严诉看准了时机,长剑猛地一下朝她挥了过去,江乐侧过身子,为了躲避他的攻击直接倒在了地上。 严诉反应极快,见她躲了过去便再次朝她挥剑,江乐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勉强躲过他这几剑。 “呵。”严诉冷笑道:“没想到堂堂的晏将军,如今竟会因为区区这几剑便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江乐没有理他,目光定在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上。 她只有把自己的剑重新拾起,才有可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严诉看到她在看着那柄长剑,嘴角缓缓勾起,抬起脚猛地一下踩在了那柄长剑之上。 他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再碰到这把剑?” 江乐目光渐渐黯淡,她手撑着地站起身,对严诉道:“我竟不知是何时招惹了严公子,你竟要置我于死地。” “你当然不记得。”严诉一步一步逼近他,冷声道:“但你应该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想杀你的人多了,可不止我一个人。”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江乐的手已触碰到身后一木棍,她握紧木棍,在严诉注意力不集中的那一瞬间,猛地朝他挥了过去。 谁料严诉竟忽然侧过身去,躲过了她的攻击。 他嘲讽一笑,对江乐道:“原来堂堂的晏大将军也喜欢偷袭这一招啊。” 江乐并未理会他,反倒是加大了力度,继续朝他攻击。 严诉眼底尽是轻蔑,他轻轻挥起长剑,极其容易便砍断了江乐手中的木棍她唯一的武器。 江乐的目光在屋内不留痕迹的扫视了一圈,想要找一找这屋内还有没有其他能用的上的武器。 她找了一圈,才发觉这里没一个能用得上的,于是乎终于放弃了找武器这个念头。 “别挣扎了,你现在是死路一条。” 严诉只觉得她太过没用,连几招都接不住,便似是对她放松了警惕。 江乐在心里长叹一声,尽管她发现了严诉放松警惕的这段时间,但也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 她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雨越下越大,天空打起了响雷,江乐瞧了一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不由得有些担心晏南风。 这雨下的这么大,他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严诉见她还有心情去看外面的雨,心里便怒意更甚。 他怒道:“你总是这样,总是表现出一副对敌人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不要忘记了,如今你的功力是敌不过我的!你这般只会有死路一条!” “我多看你几眼便意味着我重视你了吗?你是不是有病?”江乐觉得他脑子有病。 她开口又道:“就算我多看你几眼,又能如何?” 严诉最恨他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他被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着江乐砍去。 江乐动作灵敏,极其轻易便躲过了他的攻击。 在严诉收回长剑的时候,她又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大雨滂沱,虽是会淋雨但或许能逃过严诉的攻击。 江乐瞅准了马儿的方向,准备朝着马儿奔去。 严诉这时也追了出来,她必须要快点了。 就在这时候,江乐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她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晏南风在不远处便瞧见了举着长剑的严诉,他加快了速度,在快要到的时候纵身一跃,飞到了她的身边。 “你有没有事?” 江乐摇了摇头,回答道:“放心,我没事。” “呵!堂堂宣威将军,这下是又准备躲在一个小书童的身后了吗?!” 晏南风连看都不想看严诉一眼,他冷声道:“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晏南风不愿理他,反而是关切地望向了江乐,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他有没有伤到你?” 江乐回答道:“放心,我真的没事。” 严诉确实是没伤到他,虽然她打不过严诉,但是躲还是可以的。 “宣威将军,你莫非就不嫌丢人么?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本事?你就这点能耐?” 晏南风眸光透露出一丝寒意,“闭嘴。” “堂堂一个宣威将军,被我的剑吓得在地上打滚,你说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会不会很丢人?” 晏南风目光中寒意愈浓,“闭嘴。” “想让我闭嘴,那便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晏南风,别让我看不起你!” 严诉这般叫嚣,江乐不进反退,她并不打算上前应战。 她比谁都明白,她这样根本就打不过严诉,上去和严诉打,就相当于自取其辱,她又何必这么做? 如今这番就算是显得怯弱了些也没什么关系,这样子起码不会更加丢人了。 晏南风将她护在身后,同样忽视了严诉的挑衅。 在他眼里,这个严诉就好似一个渣渣一样,他可以轻易地便将这个渣渣丢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地方。 “你们,你们两个!”严诉见他们二人完全将自己忽视,怒气更盛,他现在恨不得一刀了解了晏南风。 可他身旁那个书童,确实值得他忌惮几分的。 如今管不来这么多了,打的过是命,打不过也是命。严诉想到这里,便挥起长剑,准备朝着晏南风刺去。 就在那一瞬间,雷声滚滚入耳,晏南风和江乐忽然大脑中一片空白。 严诉忽然看到一阵白色的光,那阵光亮晃的他睁不开眼睛。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那是什么? 严诉还在迷惑的时候,晏南风和江乐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们二人只用了不到五秒的功夫便消化了这一切,二人相视一笑,江乐便又退后一步,给晏南风让了个位子。 他们两个变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终于变回来了。 算得上是老天眷顾,在这种时刻让他们二人重回了各自的身体中。 如今晏南风,是真真正正的晏南风了。 这下子,还有谁能打的过他? 第299章 换回来了 严诉并未意识到此刻江乐与晏南风之间的变化,他此刻还正在想方才那一道光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就在那转瞬之间,忽有一长剑横于他身前。 严诉侧目一看,是晏南风。 他勾唇笑道:“就你这点功力,谁给你的勇气敢与我使剑?” 晏南风的剑又靠近他一分,严诉却没有半点躲避。 在他眼里,眼前这个晏南风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没用的废物。 他料定了晏南风不能将他如何,所以便没有半分畏惧。 晏南风道:“我给你三秒让你躲开,三秒之后,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就你?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 晏南风将他的不屑看在眼里,只沉声道:“3,2” “1。” 声音落下,他手腕一翻,长剑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严诉砍去。 严诉见状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晏南风的剑竟然会忽然变得这么快。 可是刚刚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利刃划破严诉的右臂,剧烈的疼痛让严诉几乎都忘记了反击。 晏南风说到做到,三秒过后绝不给严诉机会。 他要将方才她受的伤,一一还给严诉。 紧接着,晏南风手腕翻转一次,严诉身上便又一处伤口,不一会儿的时间,他的一身紫袍便被殷红的鲜血浸湿,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颜色。 最后一剑,晏南风伤在了他的腿上。 严诉一时间支撑不住,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雨滂沱,雨水与他的血混在了一起,浸入大地。 他忍着疼痛喃喃发声:“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晏南风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 方才还被他追着打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晏南风收回长剑,垂眸望着严诉,宛若一头雄狮在睥睨一只毫无缚鸡之力的物。 他沉声道:“我今日留你一条性命,但你也要记住了,日后少不自量力去招惹那些你惹不起的人。” 说罢,便带着江乐转身离去。 他才不管严诉究竟是为何要招惹上他,严诉伤了江乐,那便要付出代价。 他能够容忍的事情有很多,但这一点,是他万万忍不了的。 这世上,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二人如今共乘一骑,江乐依偎在他后背,低声道:“你对这个人可有些印象?我听他的那些话,似乎你们从前打过一架。” 晏南风笑道:“从前与我打过架的人多了,我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住这样一个人?” “也对。”江乐想了一下,又道:“或许他只是从前你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骑射大赛是在天快黑的时候结束的,晏南风不负元君曜所望,再次夺得头筹。 元君曜大喜,当即便赏了他一百两黄金与许多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 骑射大赛结束的时候,江乐并未瞧见严诉,想来应该是他觉得丢了脸,不好意思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吧。 晏南风去领赏的时候,陆离跟着江乐在外面等候着他,陆离在她身旁低声道:“将军,没想到你用天微帝师的身体竟然都能赢,真够厉害的。” 江乐见他如今对他们两个人已经换回来的事情毫不知情,便打算逗一逗他。 “天微帝师的武功,其实也没有那么差。” “这还不差?”陆离惊诧道:“从前在元昭国我还听过天微帝师的名声,说什么能能武,可现在看来 分明武皆一般般,当初要不是您交给她轻功,恐怕她现在还是只会甩一甩剑。” 江乐喃喃自语:“我原来这么没用的么” 陆离听到之后忙道:“将军,您别傻了,我说的是天微帝师没用,不是你没用。” 晏南风恰逢此时从帐内走了出来,他问道:“陆离,你在说什么?” 陆离连忙道;“没什么,帝师大人,我在夸您遇事沉着冷静有风度呢。” 晏南风刚想说出他如今已经恢复了过来,江乐便开口打断了他:“想不到,你陆离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陆离听了之后连忙朝着江乐挤眉弄眼,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晏南风有些好奇,“什么两副面孔?天微,你们在说些什么?” 陆离推了推他,提醒道:“天微帝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别演了,不过没想到你叫自己的名字倒是叫得挺顺口的。” 江乐直接忽视了他,越过他对着晏南风道:“时候不早了,今夜我想回宫里看看余佩她们两个人,你们回晏府吧。” 陆离夹在她们二人只见,左右看了看,道;“将军,你是不是疯了?你去看她们干什么?你又不是天微帝师。” 晏南风也忽视了陆离,“明早再去吧,我陪你一起进宫。” 江乐问:“过两天便是擂台赛了,你不用准备准备吗?” “无需准备,这场比赛我一定能赢。” 晏南风语气笃定,前世的那么多场擂台赛,他从未输过。 虽然如今他已然不记得前世这个时期的擂台赛都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肯定自己不会输。 “好,那今晚我先随你一同回晏府,明早我们再进宫。” 陆离在他们二人之间满脸茫然,他愣了片刻,目光在江乐和晏南风之间徘徊着,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们,你们两个人难道变回来了?” 江乐和晏南风同时点了点头。 陆离: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是完蛋了。 他想起方才对着江乐说天微帝师坏话的场景便觉得自己尴尬至极,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不见人。 江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虽然我武艺不精,但我保证,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学,不给你家将军丢人。” 晏南风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怎么会丢人?况且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是遇到危险,也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我是真的想学。”江乐现在很认真。 他温声回答:“那我教你。” “好,日后,我便跟着你一起学。” 第300章 在一起吧 次日,晏南风便准备带着陆离和江乐一同进宫。 陆离起初是想要拒绝的,他求了晏南风好久,想要留在府上不进宫。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天微帝师。 但晏南风才不管这些,他只给了陆离一个眼神,陆离便乖乖跟了上去。 江乐听到晏南风说起这事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没想到这一件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陆离竟然会这么在意。 她哪有那么小气,这事又算不上什么,她又怎么会在意。 到了皇宫之后,几个人便直接去了锦绣宫。 余佩正百无聊赖的和介不二一起在院子里发呆,江乐忽然出现在她们眼前,将自己已经变回来的消息告诉她们之后,余佩大喜道:“即是如此,那大人你日后是不是就可以与我住在一处了?” 江乐刚想点头,陆离便打断了她,“不好不好,这样不好,你家大人回来之后我家将军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吗?” 余佩手叉着腰,大有一副要与他好好吵上一架的气势。 “你家将军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呆着了?况且我家大人还没有说话,你现在插什么嘴?” “你懂什么啊?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家将军和你家大人本就该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有情人?” 说罢,还不等余佩应答,他便继续道:“也对,就像你这种性子的人,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法遇到属于自己的有情人了,这天底下怕是没人能受得了你!” “你你你你!你有病吧!”余佩被气得差点没和他动手。 “我遇不到,你也别想遇到!你这一辈子就注定自己一个人了!若是日后有女子想要与你共处,我非要想个办法让她认清楚你的真面目,你这一辈子就别想遇到有情人了!” “你这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这一辈子都是要跟着我家将军的,我没什么怕的,就算是到老还是自己一个人,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还有将军在。” “你有你家将军,我还有我家大人呢!我这一辈子谁也不跟,我就只跟着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去哪里,我便要去哪里。她在什么地方,我便在什么地方!” “可是”介不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头,她左右环顾了一下,旋即接着道:“可是大人和晏将军是要一直在一起的,陆离要跟着他家将军,佩佩姐姐要跟着大人的话,那你们二人是不是也要一直在一起了?” 二人闻言异口同声道:“谁要与他她在一起!” 江乐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人幼稚不幼稚?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快别吵了,就为了这点事情吵架不至于。” 余佩抱住江乐的胳膊,撅着嘴道:“大人,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再和他讲话了。” 陆离也靠近晏南风,切了一声后道:“谁愿意和你讲话,你不要太自恋好不好?” 江乐连忙劝道:“别吵了别吵了。” 她话还没说完,晏南风便道:“让他们吵,一个两个都是口是心非的人,说着不愿意与对方讲话,却又说的这么来劲,我们进屋喝茶,不必理会她们。” 说着,便拉着江乐进了殿内。 介不二为她们二人斟了杯茶,便也坐在了厅堂之中望着还站在院子里面的余佩和陆离。 余佩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双手环臂,背对着陆离。 陆离一时间有些尴尬,其实他原本是不想和余佩吵架的,他本以为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好了,但是一见到余佩,还是会忍不住张口就怼。 他总觉得,这是一种病,而且还是一种治不好的病。 晏南风端着茶杯,本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眼下这二人却忽然安静了下来,这让江乐和晏南风还有些不适应。 他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我们一进来,他们两个人便安静了?” “我瞧着她们二人斗嘴甚是有趣,佩佩只要一见到陆离,铁定会丢了自己全部的沉稳冷静。” “陆离也是这样,平日里与我待着的时候虽然话很多,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这样。” 介不二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问:“你们说,佩佩姐姐是不是喜欢陆离啊?” “谁喜欢他了!!!!”余佩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二!!!你不准瞎说!我余佩这一辈子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 介不二道:“可是我记得,之前在帝师府的时候,你们两个人还睡在了一起,还一起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你你你你你你不准瞎说!!” 余佩现在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害羞了。 不二认真道:“余佩姐姐,我没有瞎说啊,我认真的,而且这件事情大人和将军应该也都知道的,你若是忘记了的话,问一问她们,便能知道我是真的没有瞎说了。” “哦?”晏南风望着陆离,他挑了挑眉头道:“陆离,想不到你小子还干出过这种事情。” 陆离的脸也是红彤彤的,他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那天是我喝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晏南风板着脸,沉声道:“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都得对人家姑娘负责,明白吗?” 陆离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 余佩气恼道:“我才不要他负责!那天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也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人你都知道的,那天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而且之前我也是以为他是女子,才与他接触的,谁知道他竟然是个男子! 说到底,还不是怪你们这帮大男人非要有这种奇怪的癖好,非要穿什么女装扮作女子,自己都不嫌自己丢人的吗?!” 介不二拖着脸,极其认真地问道:“发生什么余佩姐姐,你们本来应该要发生什么啊?” 晏南风和江乐差点没一口把自己嘴里的茶吐出来。 第301章 兄长 余佩闻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陆离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脸红的,至于么?” 余佩瞪了他一眼,带着些威胁的语气道:“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可是你的武功明明还没有我厉害,要揍也是我揍你。” 陆离说的理直气壮,坐在殿内的晏南风见状也不禁汗然。 这小子,现在是真敢说。 江乐微微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对介不二说道:“对了不二,柏岑现在如何了?” “他啊”介不二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自己一个待在偏殿之中,从未出来过,我也就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不敢进去看他。” “这么多天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他这副模样已经有好多天了。” 江乐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晏南风开口道:“我去看看他。” 介不二道:“他现在谁都不想见,恐怕不会见你。” 晏南风笃定道:“不会,我是他的二哥,他不会不愿意见我。” “可是他,这么多天了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尽管她知道如今的柏岑已经不再是那时候在景明国的柏岑了,她知道如今的柏岑是晏南风三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每看到他的背影,总会有一种想要奔上前拥住他的冲动。 她总是会误以为,他就是从前的柏岑。 江乐将手覆于介不二的手背之上,温声劝道:“不二,你先别担心,柏岑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介不二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愿如此” 晏南风决定只身一人前去偏殿看一看柏岑,江乐和介不二仍旧留在了厅堂之中。 偏殿内,柏岑正在井边打着井水,他提起一桶刚拉上来的井水,拿了一个木瓢,准备浇一浇院子里的花朵。 他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浇着花,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长靴。 晏南风站在他的面前,温声问道:“回来了这么久,准备什么时间回家看看?” 柏岑抬起头,有些惊诧地开口:“二哥?” 晏南风从他手中接过盛着水的瓢,笑道:“怎么?难不成你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不是不是。”柏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你。”晏南风慢慢地将瓢中的水洒出,又把瓢放到了石桌上面,旋即便像自己是主人一样,坐在了石桌旁,还不忘招呼着柏岑:“快坐过来,我们二人许久未曾好好说说话了。” 柏岑愣了一刹那,旋即才缓缓走了过去坐下,道:“可是天微帝师将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与你的?” “嗯。”晏南风点了点头,“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吗?” 柏岑垂着眼眸,低声道:“你知道的,我若是回去了,只会给我娘惹来更多麻烦。”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回去。 晏南风望着他,认真道:“有二哥在,你怕什么?” 他会好好护着他,护着他的娘亲。 “哥,父”柏岑又将就要出口的父亲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晏老爷的性子你是了解的,他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我的存在,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若是此番我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恐怕他会再次想起那些往事,觉得我的存在会让晏家受辱,到时候,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去折磨我的娘亲。” “柏岑,这一点你不必再担心。从前我经常在外征战,总会有很长时间没法在你们身边护着你们,这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但你放心,如今我们晏家不一样了,我们还有天微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还有她在,她会护着你的。” “天微帝师?二哥,你莫不是真的打算娶她回家?” “我此生,非她不娶。” 来世,也是如此。 柏岑想了想之后才道:“可是景明国和元昭国的关系向来不好,纵然是天微帝师愿意嫁给你,景明国陛下能答应吗?” 晏南风眉心微微拧起,宋永和的确是个大麻烦。 前世的他应下来了,但今生的宋永和态度却很是强硬,似乎今生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有很多人也是。 比如说前世的天微并未在九原城一战中被宋永和派去九原城当军师,比如说前世的那一战元昭国分明是没有输,而是打成了平手,可今生却输得很惨。 又比如说前世他根本就没有在那个时间段里男扮女装混入帝师府与她相处,天微依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到元昭国。 前世的他与她,这个时间里明明还没有相遇相知。 可今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脱离的原先的轨迹? 晏南风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沉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柏岑又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连年征战,便要留她一人待在永安城内,到时候若是晏老爷难为她了,你又不在身边,又该如何?” “天微到底也是景明国帝师,身份到底也是尊贵的,父亲应是不敢为难她的。” 晏南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柏岑紧接着道:“你也是知道,是应该,而不是一定,你舍得让她跟着你受这些苦吗?” 晏南风忽然间沉默了。 柏岑又道:“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让她跟着你受一点点苦,不是吗? 若她跟着你有可能会受到委屈,有可能会过得不好,那你又为何还要让她跟着你呢?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会想尽办法把最好的那一切给她,你说,我说的对吗?” 晏南风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我爱她,是真心爱她,可我必须要上战场。”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嗓音夹杂了些许无奈。 他是宣威将军,是元昭国的将军,他要提起长剑上战场守护这元昭国万千子民的,他不应该一辈子待在永安城内享受风花雪月。 纵然是与她一起,也不能。 他不能舍弃这天下,不能舍弃元昭国的黎民百姓。 他想要守着她,但同时,他也想要守好元君曜的江山,守好元昭国的一切。 第302章 青庐 这两者,就不能同时存在么? 晏南风想了许久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想到答案。 “二哥,我知你心悦于她,但这世上并非是所有爱情都能够拥有好的结果。” 柏岑说这话时眼神有些空,似乎在想些什么。 晏南风注意到他的异常,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最近可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没什么,只不过是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他知道,他的回来,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他知道就在偏殿之外,正殿之中,有一个姑娘正苦苦等待着一个与他相貌相同的男子。 可是他终究不是那个人,他如今甚至都不敢看向她的眼睛。 他怕看到她眼中失魂落魄的目光,他怕看到她眼中那种对另一个人有着强烈思念的目光。 他怕,所以他选择逃避。 晏南风问他最近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他如今,确实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 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只是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可是他似乎在回来的同时,将一个姑娘的所爱之人给带走了。 那个人啊,不知道这一生还会不会回到这具身体里,好会不会再见那姑娘一面。 柏岑想得出神,晏南风敲了两下桌面,提醒道:“你啊你,是不是又在瞎想什么了?” 他回过神来,连忙反驳道:“没有。” 晏南风道:“这些事情我们暂且不谈,我现在只想与你说一说回家的事情。” 柏岑垂下眼眸,语气坚定,“我不会回去的。” “你当真打算一辈子不去见你的娘亲了吗?你就忍心看着她一个人这么艰难地度日吗?” “我不忍心,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只有我离开了,她才有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你以为,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日子就真的过得安稳吗?其实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你真应该回去看一看她。” “我” 柏岑还未开口,晏南风便站起身,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你若是心里还在担心她,那不妨出宫去看看她,她是你的母亲,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真的很担心你。” 晏南风回到正殿之后,江乐便问道:“怎么样了?他如今可愿意回家?” “柏岑的性子我了解得很,他认定的东西和事情,不会轻易更改,所以想让他回去,没这么容易。” 江乐拧着眉头问:“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不回家吧?” 晏南风轻轻抬手,想要为她抚平皱着的眉,“你别担心了,现在就算是担心也没什么用的,如今除非他自己打开心结,不然我们说什么都没用的。” 江乐的神色这才有些缓合,她微微笑了笑,应道:“好。” 介不二低着头,犹豫半天之后终于开口问道:“大人他回去了他要是回去了,那我们去哪里?我又该去哪?” 晏南风道:“你和余佩,跟我回晏府吧。” 介不二还没说话,江乐便先开口拒绝道:“不行。” “怎么了?她们两个人如果要是能够去了晏府住下来,你也就少了很多牵挂,不是吗?” 江乐神色清明,冷静开口道:“我们三个人都不是那种愿意寄人篱下的人,我会在永安城内挑一处住处买下来住下,我们三个人,连带着黎子夜和梁以知,都会住在那里。” 晏南风闻言心头不知怎的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缓缓道:“可是你就算是住在晏府也没什么关系的,怎么能说是寄人篱下,你大可将那里当作是自己的家。” “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家。” 江乐说这话时语气坚定,看向晏南风的目光里没有一点闪躲。 晏南风听了她这句话,顿时有些失落无措。 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未曾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家人吗 他还以为,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是由对方的,他还以为,她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原来只是他一个人想太多了。 江乐却丝毫没在意他的感受,她歪着头,望着介不二问道:“不二,你可愿与我一同找一个住处?” 介不二应:“我自然是愿意的,只要能跟着大人,我什么都愿意!”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音从殿外传来:“找什么住处?!” 江乐循声望去,看到了一抹金黄色的身影,远远望去金灿灿的,就好像是一坨行走的金子一样。 来的人,是元君曜。 元君曜今日刚刚下朝,便听到宫人传来消息说晏南风进宫了。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连龙袍都来不及换下来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就是为了来问一问晏南风为什么入宫不先去见他而是先来了这里。 晏南风一看见他,便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他抢先元君曜一步开口道:“今日我来此有些事情,没来得及提前知会你一声,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倒是足够了解我,知道我想要问你什么。不过我现在不想问你这个问题了,我有一个更感兴趣的问题想要问一问天微帝师。”元君曜勾唇一笑,坐了下来,将目光从晏南风身上转移到了江乐身上,他道: “帝师可是要提前置办青庐?” 晏南风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蓦然抬眸,目光定在了江乐身上,还带着些许的期待。 江乐愣了一刹那,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这个词汇,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元君曜所说的青庐到底是什么。 原来,他说的竟然是婚房。 江乐道:“我又未曾成婚,何来置办婚房一说?” 元君曜耸了耸肩,“你方才说了要找一个住处,难道不是想找到一个住处能够为了之后你们二人成婚之后住吗?” 江乐有些无语,“我何时说过这是要做这用了?我要置办一个住处,只是为了我在这里能有一个落脚之处。” 她都不知道元君曜这脑子是怎么当上陛下的,简直没一点脑子。 “什么啊,你就别狡辩了,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懂?” 不管江乐怎么说,元君曜始终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第303章 我们只是朋友 “落脚处到处都是,整个永安城你想在哪里落脚便能够在哪里落脚,但是置办住处可不一样。 你要是想要在永安城内置办住处,那就是证明你想要长长久久地呆在这个地方,就能够说明你想要和晏南风一直待在一起,我说的对不对?” 对个毛线,竟是歪理。 江乐轻扯嘴角,颇有几分无语地望向了元君曜,“我只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舒适的地方暂且安身住下,你这么有想象力,不如丢掉这皇帝之位去民间写话本得了。” 晏南风听到这话,骤然有些失落。 就在元君曜说完这些话之后,他也差点以为江乐想要这么做是为了留在他身边。 原来终究是他想太多了。 元君曜有些惊诧,“不是吧?你不会还打算回景明国吧?” 江乐道:“我本就是景明国的人,此番是趁着宋永和不在朝中这段时间才来到这里的,待他回来之际,我便会重回景明国。” 介不二问道:“大人,就这么点时间,你还在这里买一处宅子,是不是有点不至于?其实咱们可以找一处客栈暂且住下来的。” “客栈哪里会有自己的宅子住的舒服?不二,你不必担心,我有的是钱。钱拿来便是要用来花的,拿着这么多钱我们还去住客栈,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纵然是有钱,那也不是你这样花的。” 元君曜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契,放到了桌子上,紧接着又道:“我早已为晏南风置办好一处新宅子,就当作是此次骑射大赛的奖赏,这宅子够大,你们想住多少个人都可以。” 江乐和晏南风皆没有接过这张地契,元君曜又道:“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你们两个就好好收着它,反正,我们元昭国也有的是钱,一处宅子,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这宅子我暂且收下了,但我家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在府中照料,所以这一处宅子,我就不去住了。”说着,晏南风将地契推到了江乐那一边,又道:“天微,这宅子你们拿去住吧,也省得再去费劲寻找了。” 江乐摇了摇头,拒绝到道:“这怎么能行?这是你骑射大赛的赏赐,我可不能收。” 晏南风闻言顿时默然无声,他望了一眼江乐,旋即又收回了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又何必与我见外?”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江乐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我并非是与你见外。”江乐盯着晏南风道:“因为,于我而言,我们二人本就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本就只是外人 原来,在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晏南风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原来,终究是我一个人想太多了。” 元君曜拧着眉头,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打转,他们两个人这是又怎么了?天微帝师又想做些什么?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晏南风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他面上看起来虽是冷静,但元君曜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里应是极其难过的。 他们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岁月,这是元君曜第一次见晏南风会这般失魂落魄。 元君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望向了江乐,想要让她说几句好话。 谁料江乐根本就没有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她耸了耸肩,道:“今日我便先带她们出宫了,这张地契你自己收好,我的钱够我买一处自己喜欢的宅子。” 她不喜欢寄人篱下,也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 殊不知,这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扎着晏南风的心。 江乐起身欲要离开,晏南风佯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站起了身,对她说:“今日你也不与我一同出宫了吗?” “元昭国的马车不比景明国那般大,我们人多,一辆马车坐不下,还是分开为好。” 她回答得字字都带着疏离,就好似在那一刹那之间,他与她,忽然变成了两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好,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晏南风说这话时双目无神,待江乐走后许久他也没能反应过来。 元君曜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的宣威将军,终究是要栽在这个天微帝师身上了。” 晏南风低声应道:“若是那人是她,我自是愿意的,只是只恐她并不愿意与我再多交集。” 元君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准备离去,又忽然折了回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我总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像是刻意在于你保持距离一样。” 晏南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好似从她来到元昭国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她便对他与从前不一样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算了,你这个万年铁树,都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这样子怎么能讨她的喜欢?” “那该怎么办?”晏南风刚想好好问一问元君曜,转即又叹了口气,收回了刚刚放到元君曜身上的目光,道了一句:“问你也是白搭,我未曾与女孩子接触过,你不也是如此?”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就算我没和女孩子接触过,但我有的是办法教你该如何讨女孩子芳心。”元君曜双手环臂,满脸自信。 晏南风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 元君曜挑了挑眉头,笑道:“那就得看你想不想学了?” 晏南风有些犹豫,他又忽然想起来方才江乐对他说的那些话,心又像是被扎了一样疼,于是咬了咬牙,直截了当地道:“学,我愿意学。” 另一边,江乐,介不二,余佩三人已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上。 介不二觉得有些郁闷,她侧着头盯了江乐许久也不曾开口。 江乐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就是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也不必顾虑什么。” 介不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一口气说道:“大人!我觉得你方才说话有些伤人心!” 第304章 他不值得 江乐望向她,笑道:“你又哪里懂得什么是伤心?再者说了,我方才说的也都是实话,他有什么好伤心的?” 介不二道:“我懂!我都懂得的!我若是他的话,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很难过。” 余佩觉察到江乐笑容里的一丝苦涩,问道:“大人,是不是你方才去偏殿听到了什么?” 在晏南风去偏殿与柏岑说话的时候,江乐是去过偏殿的。 她原本只是想进去看一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到忙的地方,却意外听到了晏南风说的那些话。 “如今我们晏家不一样了,我们还有天微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还有她在,她会护着你的。” 还有那一句:“我必须要上战场。” 江乐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她开始怀疑晏南风到底能不能成为与她走完一声的那个人。 他亲口说的,他一定会去上战场。 上一次战场要花费多长时间,她是明白的,她清楚一旦有战事,元昭国派出的将军一定会是晏南风,她清楚晏南风一旦出战,便可能会有小半年回不了家,见不了她。 那这样又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又和现代的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江乐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晏南风想要娶她回家,到底是因为真心爱她,还是因为想将她带回去让她去照顾家人。 她并非是不愿意去帮他分担这些事情。 但晏世煊的脾气她也见识过了,钱榕的性子她也了解过了,她知道,嫁入晏府并不好过。 她知道,一旦嫁入晏府,她要顾着的,不止是自己,她要时常在晏清母子那里留点心思,以防晏世煊又找她们的麻烦,她还要照顾好柏岑和他的母亲,不能让他们出一点意外。 她并非是怕麻烦,并非是觉得这些是累赘。 她只是觉得,她分明可以一个人活得潇潇洒洒,分明可以一个人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世界上。 为什么要去给自己找这些委屈事情和辛苦? 嫁了人,却时时不能见到自己的丈夫,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或许在这个时代,这些女子能够忍受,但她不能。 她可忍不了相思之苦,她也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所以,她又为什么要去爱晏南风这个人? 既然他给不了她足够安稳足够幸福的生活,她又何必要花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 江乐忽然喃喃道:“还好,我足够清醒,知道该如何去做。” 介不二疑惑问道:“大人,你在说些什么?” 江乐摇了摇头,缓缓垂眸,低声应道:“我说,他会不会伤心与我何干?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要做的,是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介不二忽然伸出手放在了江乐的手上,认真道:“可是,若是自己所爱之人难过,自己也会难过的啊” “是么?” 江乐抬起眸,顿时间有些茫然。 难道,真的是她太过于自私了吗? 余佩忽然开口道:“我觉得大人说的对!我们又何必要去顾虑那些臭男人的心思?我们三个人每天吃吃喝喝的,不是也挺好的?人生苦短,何必要顾虑那么多? 爱原本是能够给双方带来幸福和快乐的,若是一份爱情让你觉得自己有被消耗,自己并不快乐,那又为什么要熬下去?为什么不去过快乐的日子?” 江乐点了点头,“有理。” 介不二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茫然,“可是,爱又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她爱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她或许再也没法见到他了。 那她就能够彻底忘了他么?那她就能够不再爱他吗? 怎么可能呢。 那些记忆,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记在了她的心里啊。 她忘不掉的,也不可能会忘掉的。 终此一生,她或许只会爱他一个人了吧。 江乐看出来介不二这是又想起了柏岑,便忽然掀开轿帘,朝外面看了两眼。 这时她们已然出了宫,正在永安城的大道之上。 江乐深吸了一口气,满脸享受地笑道:“好香啊!这是哪家的糖醋排骨出炉了?!” 介不二闻言,也跟着深吸了两口气。 确实好香!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跟着探出了头,左右看了两眼,旋即指了指街道右边的一家酒楼,有些激动地说道:“一定是那一家的!我闻出来了!!!” 江乐见她这么容易便又开心了起来,不由得会心一笑,对车夫说了一句:“在前面那里停下。” 三个人下了马车之后,便直奔那家酒楼。 江乐习惯性地坐在了一楼,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些菜,便开始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聊起的八卦。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今日城里有个贵公子散千金要寻美人呢!” 说话的人在江乐的身后,是一群体态有些臃肿大约有三四十岁的女子,方才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殷红色大袖衫的女人,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兴冲冲地聊着天。 一个稍微有些瘦的女人惊讶问道:“真的假的?是哪家的贵公子这么有钱,竟然这么舍得?!” “这事可不是咱们能知道的,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顶多是那些富家子弟仗着自己有些家财,便想放肆一些玩一玩罢了。” 那有些瘦的女子依旧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她啧啧叹道:“那可是千金啊,咱们永安城内,谁能这么大手笔?难不成,难不成会是陛下?” “呸!”殷红色大袖衫的女子冷哼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们陛下长得这么英俊,多少女子想接近他都接近不了呢!他会花钱找女人?!怎么可能!” “真受不了你,每次一提到陛下你就这么激动,不就是之前远远见过他一眼么?你这都记了快有十年了,这十年以来一直挂在嘴边上,都三十岁了也不赶紧找个人嫁了,怎么?难不成还真奢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别做梦了!” “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比我好多少!是谁成天藏着宣威将军画像的?” 第305章 人在江湖混 总有缺钱时 “我可是都听你娘说了!你到现在还天天做梦念着宣威将军的名字呢!一把岁数了也不嫌丢人。” “切!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宣威将军可是我们永安城一大半女子的梦中情人!” “” 身后妇人来来回回说的话题都离不开宣威将军晏南风和陛下元君曜,江乐在这永安城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听到的最多的话题,也确实是关于这二位的。 一个是丰神俊朗,于战场上叱诧风云的将军,一个是玉树临风,年少有为的陛下,确实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的话题。 江乐低下头笑了笑,便不再听这些人的谈论,自顾自地吃着菜。 而此刻,永安城一处酒楼的雅间之内。 元君曜和晏南风坐于屏风之内,静静地透过屏风打量着屏风外的女子。 “小女子打小便喜读诗书,至此已将永安城内大半古书皆以阅尽,虽说不算是什么惊世之才,但也算得上是有几分聪慧,若公子不嫌,小女子愿意留在公子身边” 说话的女子身着粉裙,桃红面颊带着几分娇俏,谈吐间尽是羞涩。 晏南风瞧着这女子模样只觉得别扭的慌,刚想要摆摆手让她离开,元君曜忽然抬起手摁住了他的手。 他压低了声音道:“再等等,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这已经是第十个了,来一个赶走一个,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晏南风有些愠怒:“我心中只有天微,你为我安排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安排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元君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晏南风,又道:“我散尽千金找这些女子来又不是让她们嫁入你晏府的,我这是让你多学一学,做什么事情才能讨女孩子欢心。” “可天微不是她们,她与她们都不一样。” “一个不同,那一群人总能找到与她相同的,再不济,我把着永安城内所有适龄女子都给叫来,让你好好问一问该做些什么讨女孩子欢心,总能让你成功挽回她。” 晏南风闻言,竟也开始觉得有理,他微微点了点头,“也罢,我暂且听你的。” “这就对了!”说罢,元君曜便将目光移向了屏风后的女子。 他缓缓开口:“你可曾有过心仪之人?” 那女子闻言身子一震,连忙道:“没,没有,怎么会有呢,小女子这么多吧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公子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我家里人。” “没这个必要,那你给我说一说,平日里喜欢收什么礼物?” “啊?!我们才见了一面公子,公子这就要送小女子礼物这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那女子笑得甜蜜,还以为自己这一波是稳稳将屏风后的人拿下了。 “想太多。”元君曜丝毫未给她留情面,“我只是问你喜欢收到什么礼物,你只需回答我问的问题便可。若不然,那就趁早离开。” 女子听到这带着些威严的声音不由得一惊,眼眸里陡然多了些胆怯,颤声回答道:“若,若是让小女子选的话,定是,定是要选诗书画卷的。” 元君曜闻言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轻声道:“哦,知道了,你走吧。” “啊?”女子惊讶地抬眸,有些不知所措。 元君曜却望了一眼身旁的侍卫,道了一句:“下一个。” 那侍卫便上前一步,对着那女子开口道:“姑娘,你该离开了。” 女子瞧见他身上带着的利刃,又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屏风,在侍卫的催促之下这才悻悻离去。 下一个进来的女子面容清冷,身着一身白衣,颇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然而一双眸子却带着极强的傲气。 “这里秦鸣月,公子唤我秦姑娘,亦或者是明月姑娘皆可。” 元君曜哦了一声,唤了一句:“秦姑娘,你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秦鸣月下巴微抬,带着些高傲的语气道:“公子,我可不似你方才见过的那些女子一般,我可是要讲究原则的,再者,我要求颇高,入我眼之人少之甚少,公子这么急着打听我的喜好,足以证明你非良人,看来你的品行也不怎么样!” 元君曜:“???” 在一旁站着的侍卫却已看不下去,开口道:“今日是我家公子花重金请城中女子来喝杯茶,你以为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岂容你这般说?” 秦鸣月愤愤道:“这城中谁人不知,喝茶只是个噱头罢了,你们想做什么,谁不清楚?!” 侍卫冷声道:“呵,你既是猜到了这一点,还来做什么?我们又未曾强求你来这里,我们这里也不缺女子,你若是不愿意,那便请回吧。” 秦鸣月双拳紧握,咬了咬牙道:“你以为本姑娘愿意来?!你们知不知道本姑娘可是”她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本姑娘还不是缺钱!!” 她若不是看上了这些金子,又岂会来这里? 待秦鸣月稍微冷静了一些后,她才开口道:“人在江湖混,总有不如意的时候,我最近手头略微有些紧,你们说吧,有什么要求,该怎么样能拿到钱?” 晏南风闻言却抬起眼眸,沉声问道:“说,你喜欢什么物件。”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问话,身旁的元君曜不禁有些惊讶。 秦鸣月却冷哼一声,不屑道:“呵!你莫不是对本姑娘一见倾心,于是便想着送些物件来讨好本姑娘吧?” 晏南风: 秦鸣月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便不好意思再开口了?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别耽误本姑娘时间!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一点都没个男人的模样!” 晏南风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旋即才沉声道:“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给你一锭金子。” “一锭金子!”秦鸣月大喜,不由得朝着屏风又走近几步,侍卫见状连忙拔出长剑拦住了她。 侍卫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在这里回答。” 秦鸣月嘀咕了一句:“神神秘秘的,难不成生得一副丑陋面容不敢见人?” 侍卫听到她这话冷笑了一下,只笑她不知里面坐的是何人便妄言妄语。 晏南风则是开口道:“第一个问题。” 第306章 大齐的人 “我问你,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对他说什么?” 秦鸣月答道:“我会对他说,滚开,闭嘴,你有病吧。” 晏南风将这些记在心里,又开口问道:“那若是你对一个男子说过了这些话,他应该做些什么能够挽留你?”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那就证明那个男子已经没戏了,无论他说什么,也挽回不了我。” “哦。”他应了一声,又道:“最后一个问题,若你心悦一个男子却又不愿意主动开口的话,会对他说些什么?亦或者是会做些什么?” “我会夸赞他的好,对他说他真的挺好的,然后再等他向我坦白心意。” 晏南风连着问了三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秦鸣月此刻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屏风后人的模样了。 在他拿出金子,准备交给身旁侍卫的时候,秦鸣月忽然越过侍卫,探过头看了一眼屏风内的晏南风。 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四目相对,晏南风反应极快,大袖一挥便将屏风挪了个位置,将自己挡了起来。 秦鸣月也没再去看,她愣了愣神,不愿将脑海中方才的画面舍掉。 原来世上还有长相这般好的男子。 “大胆!”侍卫抽出利刃,横于她脖颈之前。 她还没说话,晏南风便道:“算了,让她走吧。” 见她方才的眼神,应该是不认得他的,既然是不认识,那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让她离开便好。 秦鸣月走后,有一随从急匆匆跑进来报:“将军,陛下,天微帝师那边出事了。” 晏南风大惊,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猛然间摔落在地上,茶水溅到他的身上,他来不及清理,便急匆匆站起身跟着那人跑了出去。 元君曜还没反应过来,晏南风便已然消失在了他眼前。 晏南风是在侍卫的保护之下走出雅间了,在众多侍卫的严密防守之下,外面的人都没看到他的面容。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要抽出利刃对付对面的人,晏南风连忙上前摁住了她的手,关切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江乐甩开了他的手,反问道:“还没打呢,怎么可能会受伤?” “那就好。”他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抬眸望向对面那群人。 看衣着,这些人不像是元昭国的人。 那是大约七八个留着长发扎着小辫的壮汉,他们各个手持大刀,有两个为首的,紧紧抓着余佩不放。 晏南风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为首的人吼道:“要你管!我们做我们的事情,你们少多管闲事!” 江乐蓦然再次抽出利刃,怒道:“敢抓我的人,还敢说我多管闲事?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那人却说的理直气壮:“有毛病吧!这怎么就是你们的人了?!这明明是我们要找的人!” 余佩提了抓着她的那壮汉一脚,有些嫌弃道:“拿开你的脏手!少在本姑娘身上乱动!” 那被踢了一脚的人却没有半分怒气,反而转过头,对着身旁人低声道:“脾气这么暴,一定是公主” 余佩怒道:“什么公主?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赶快放开我!” 江乐也要跟着动怒,晏南风却挡在了她身前,回过头低声对她说了一句:“你别动手,待会儿打起来了,我怕血会弄脏你的衣裳。” 说罢,他又望向了那群人,沉声道:“放了她,不然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拿出了一块淡蓝色玉石令牌。 那群人瞧了一眼那令牌,起初还没有反应,但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大喊道:“是晏南风,是宣威将军!” 一听到对面站着的是战神将军晏南风,那群人瞬间便慌了,他们连忙放开了余佩,那挟持着余佩的人一时间惊慌失措,竟连大刀也掉在了地上,仓皇离开。 江乐连忙朝余佩奔去,将她检查了一遍,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余佩摇了摇头,“那群人似乎只是想带走我,并未伤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真是奇怪!” 她看他们,似乎也不敢伤了她。 说来也奇怪,她们三个人本来正在酒楼里吃饭,忽然间有几个人闯进来要带走她,江乐不让,也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晏南风捡起了一把他们遗落的大刀,瞧了两眼后便断定道:“他们是大齐的人。” 这刀上,有大齐军营的印记。 他回过头,对陆离道:“马上通知元君曜,有大齐的人潜入我们元昭国了。” 陆离应了一句是,这才将留在余佩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她没什么事情就好真是奇怪,他刚刚竟然会担心她? 皇宫,金銮殿内。 元君曜看了一眼晏南风带回来的大刀,拧着眉头道:“这刀上,确实是大齐的印记。 可大齐的人来我元昭国做什么?” 金銮殿内并无旁人,晏南风也便与他像平日里一般相处,他问:“近日你可有收到关于大齐的消息?” 元君曜摇了摇头,“没有。” 大齐这次来人,并未事先知会元昭国,难道说是有其他目的? 晏南风同样也在思索着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很是蹊跷,我见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人。” “找人?大齐来我元昭国找人,这未免太荒唐了些。” 元君曜沉思片刻,旋即下了命令:全城戒备,如遇可疑人员,当即便要将他抓来。 江乐在城中买了一处宅子,那里左邻之前黎子夜买下来的那一处宅子,右邻永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虽是花了她不少银子,但吃喝玩乐都方便了些,倒也值得。 况且,她听说在这处宅子的后面,便是柏岑母亲住着的那一条小巷。 这样一来,她也能时常去照拂一二。 或许日后等到柏岑出宫回来了,不二在这里也能经常碰到他。 虽然他不是他,但或许也能解一解她的相思之苦。 江乐将黎子夜和梁以知从晏府接了出来,还顺道去问一问晏清要不要一起搬过来。 晏清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秦芜似是有些不愿。 第307章 漫长的等待只为你 秦芜对此几番推托,最终晏清不愿留她一人待在晏府受苦,便决定不随江乐离去。 江乐无奈,也就只好带着梁以知和黎子夜二人回了买的那一处宅子。 黄昏时分,介不二忽然来找江乐说她在这附近看到了柏岑。 江乐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又忽然想起晏南风今日对柏岑说过的那些话,也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今日晏南风对他说的那些话是起了效果。 “不二,随我一同去后面那条巷子看一看他。” 余佩一听到这句话,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拧着眉头问:“那,那我呢?你们不会打算不带我吧?” 江乐无奈地笑了笑,旋即左手拉住介不二的手,右手拉住了余佩的手,笑道:“我们三个一起,这样总可以了吧。” 三个人就这样手牵手一齐绕了一条路走入小巷之中,巷子很窄,根本就没法容纳三个人一起过,然,江乐却依旧未曾放开她们二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手。 于是乎,便形成了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三个人都变成了横着走路,好像三只巨大的螃蟹一样。 江乐知晓此刻她们很奇怪,但也没说些什么,就算是丢人,也是她们三个人一起丢人。 一个人丢人或许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要是三个人一块丢人的话,那也就没什么了。 此刻,有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之上疾走着。 后面的黑影忽然顿了一顿,拉了一下前面的人,低声道:“将军,你看下面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似乎是天微帝师。” 晏南风这才随着陆离的目光回过头去,他垂眸一看,果真是她们。 巷子里,余佩忽然停住脚步,对着江乐道:“大人,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隐秘之处看着我们。” 江乐闻言立即警惕地环视了一圈,但并未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介不二拉了拉她的手,待江乐看向她的时候,她又指了指头上。 江乐这才抬眸,与此时正在往下看的晏南风视线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晏南风愣了愣神,有些茫然。 陆离则是盯住了余佩,朝着她做了个鬼脸。 余佩翻了个白眼,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头,便要朝陆离砸去。 陆离欲要躲开那个小石头,便要朝后倾去,忽然脚底一滑,一时重心不稳就要跌倒下去。 晏南风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不曾想竟然被陆离一齐拉了下去。 二人一齐摔了下去,扬起阵阵灰尘。 “扑哧!” 江乐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个高度不会摔死人,但多少也会有些狼狈。 她原本还以为会见到晏南风和陆离双双摔个狗吃屎,却没想到,在阵阵灰尘散去之后,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晏南风双脚着地,双手抱着被吓坏了的陆离。 陆离蜷缩在他的怀里,见自己没经历到方才预想中的摔在地上的疼痛,还有些惊奇,他缓缓睁眸,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谁料,入目竟是自家将军那一张黑脸! 天!好可怕! 陆离连忙从晏南风怀里蹦了出来,晏南风这才将双手放下,他锤了锤胳膊,拧着眉头道:“你最近是不是回来之后吃的太多了,怎么胖了这么多?” 余佩忍着笑意憋出了一句:“看来,你之前经常抱他,对他的重量都能够了如指掌。” 晏南风连忙看向了江乐,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起:“我我” 江乐却没想和他开玩笑,她直接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晏南风见她没提这件事情,也便松了一口气,应道:“宫里有人说柏岑今日出宫了,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们呢?” “不二今日看到了柏岑回来,我便想着过来看看。” 她们原是一路的,晏南风道:“那我们不妨一起走,你觉得呢?” 江乐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对这里熟悉,你们带路吧。” 于是乎,三人行便变成了五人行。 柏岑此刻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他静静地望着那个熟悉的院子,却迟迟不肯进门。 他想来看一看,母亲近日过得如何 是否真的如晏南风所言,她现在过得很不好。 而晏南风等人则是藏在一处墙后面,只探出一个头往外看。 江乐戳了戳晏南风的胳膊,低声问:“他怎么不进去?” 晏南风答:“应是不敢回去。” 院子里似乎已经有好久没人打理了,原本应该是种的菜,此刻却长满了杂草。 柏岑之母柏华拄着个拐杖,有些吃力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现在变得骨瘦嶙峋,比起柏岑离家的那时候起又瘦了许多。 柏华拄着拐杖,慢慢坐到了屋门口的小杌之上。 她将拐杖放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院子里的杂草发愣,她多想除一除这些杂草啊,可是,可是她没力气啊。 “我的儿” 她歪着头,有气无力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柏岑柏岑啊 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回过家了,旁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是她不信,她才不信她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她每日黄昏都会坐在屋门口等着他回家,可她等了好多好多天,等到院子里为他种的葡萄藤都枯萎了,等到原本总来她们家里讨饭的老乞丐都已经死了,等到门口那个总喜欢对人摇着尾巴的大黄狗不在了,他还没回来。 他还没回来啊。 柏华眼角流下了一行泪水,她随手抹了一把泪,继续开始了自己无休止的等待。 旁人都说她是等不到他的,可是她不信。 她想,她这一辈子总能等到他回家。 总能等到的,对吧? “娘”院子外,柏岑紧紧攥着双拳,他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是不知为何,他见到那一幕,见到他的母亲,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唤一句娘。 他想说:娘,我回来了 可是他不能如此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清亮的嗓音:“柏家嫂嫂,还在等柏岑呢!” 柏岑闻声连忙侧身躲在了门口的老槐树后面,探出了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第308章 我等到你了 柏华揉了揉有些花了的眼睛,往外看去,“是谁?是谁来了?” 院子里有片片叶子落下,女子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啊!”那女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笑盈盈地走近了院子。 “柏家嫂嫂,我今天煮的面条多,我家里人少,吃不了,我就想着给你端过来一碗。” 柏华眉眼间有笑意蔓延开来,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接过了那一晚面条。 她垂下眼眸,看到碗里的那两块肉愣了一愣,“三玲,这肉这么贵,你这,这怎么又给我肉吃?” 三玲将她扶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笑道:“柏家嫂嫂,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家里的人不喜欢吃肉,我家那位又喜欢买肉吃,正好你家里没人,我就多做一份饭给你吃了,你也免得再做一顿饭了。” 柏华拉住了她的手,拧着眉头道:“三玲,我这段时间虽然没出过门,但我也明白,哪有人会不喜欢吃这香喷喷的肉?但这肉又那么贵,你们买这些就是专门给我煮饭吃的,其实,其实你们不用给我做这些肉吃的。” “柏家嫂嫂,当年我怀孩子的时候,你不也是经常给我端肉汤喝吗?咱们两家的条件都不好,你当初连饭都吃不饱,还能给我端肉汤喝,这份情,我一直记着,总想着要好好对你。 这不,柏岑这段时间不在,我也就有了个机会能给你也煮点肉吃,你可千万别拒绝我,我还想着把你照顾好了,等到柏岑回来还能帮俺家干一点活呢!” 柏华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她接过三玲洗好的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她边吃着,三玲边对她讲着最近邻里之间发生的趣事。 院子外面的柏岑见状,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人能替他照顾自己的母亲。 这样,真好。 柏岑放下了心,转身便要离去。 江乐见状,连忙胡乱揪了一下旁边的人。 她抓到的那人是陆离,陆离被她这么一揪一拧,不由得大叫出声。 “啊!!!” 柏岑被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记躲起来。 院子里的柏华和三玲听到动静,连忙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柏华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探着头,眼底尽是期待。 “柏岑,是柏岑回来了吗” 她的眼睛再花,也能够一眼认出来他。 “看着好像有点像。”三玲说着便把柏华的拐杖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柏华拄着拐杖,满心欢喜便要朝门外的柏岑走去。 柏岑知晓她们已经看到了他,也便来不及再想方才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原地,不知此刻是该逃走,还是该回头。 “柏岑是你吗?” 身后,柏华依旧在一步一步吃力地朝他走去,她唤着他的名字,从小声呢喃再到大声呼喊。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半点反应? 他怎么就不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娘亲? 柏华走得吃力,走了几步便要停下来缓一缓,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纵然是这样,她还是要往前走,她要去看看,是不是她等了好久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柏岑终于转过了头。 他忍着泪水,朝着柏华奔了过去。 “娘!”他扑通一下跪在她身前,霎时间泣不成声。 柏华拐着拄拐的手颤了颤,她反反复复的呢喃着:“柏岑,柏岑,真的是柏岑。” 身旁的三玲见来的人确实是柏岑,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了,他终于回来了。 柏家嫂嫂的等待总算是没有白费。 院外,陆离揉着方才被江乐拧的发痛的胳膊,想要抱怨些什么但又看了一眼晏南风,旋即便将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发声。 江乐看着这副场面,则是欣慰地笑了笑。 他终于回家了。 柏岑扶着柏华坐到了石桌旁,柏华的目光始终都放在他的身上,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他便会再次消失。 “娘,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柏岑声音很低,他始终都不敢抬头看向她。 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不辛苦,不辛苦,娘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你三玲嫂嫂照顾着,天天都给娘送好多好吃的呢,娘过得一点都不辛苦,倒是你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没有吃好?” 柏华说着,眸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连忙将那碗有肉的面条推到了柏岑面前,道:“这里有肉,这些肉好吃得很!你快来尝一尝!多吃点肉,你就能不这么瘦了。” 柏岑看着她骨瘦如柴的双手,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得慌。 他一时间哑然失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分明记得,他走的时候,娘还没这么瘦 三玲嗔怪道:“柏岑啊,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娘这段时间有多担心你?” “我我这段时间”柏岑不知该如何应答。 柏华见他不愿回答,便连忙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去哪里了都不重要。” 旋即,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后,以后不会走了吧?” 柏岑愣了好大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混账。 许久,他才道:“不走了。” 家有老母日日等候,他怎么舍得再走? “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久别重逢,我就不在这了,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三玲说着便准备离去,临走前,她又拍了拍柏岑的肩膀,叮嘱道:“日后可不能这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怪让人担心的。” 柏岑点了点头,道:“三玲嫂嫂放心,日后我断然不会再想从前那样。” 待三玲走后,柏华才缓缓开口:“柏岑,你这次走,是不是因为娘?” 柏岑将面推到她的面前,用筷子帮他搅了一下,道:“娘,你别瞎想,这面快凉了,你快吃吧。” 柏华却依旧不肯动碗筷,她又道:“你不必瞒我,娘知道,你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是想让娘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你是想着,你走了,晏家便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可是可是就算是你走了,又有什么用呢?晏家那些人都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第309章 这生辰不过也罢 柏华苦笑着,“晏世煊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以为,就算你走了,他就会放过我们了吗?更何况” 她抬起眼眸,望着柏岑沉声道:“娘从来都不怕他会找我们的麻烦,娘一直以来怕的,都是我唯一的儿子会离开我。 在娘的眼里,旁的都不重要,什么苦什么难都不重要,娘只想要好好的和你生活在一起。那些东西对于娘而言都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娘的全部啊。 你能不能答应娘,别再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好吗?” 她说这话时眼眶泛红,嘴唇微微地发着抖。 纵然她已经问过他好多遍还会不会在离开,可是她还是会害怕,她怕她明天一早睁开眼睛又会看不到他,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感觉了。 柏岑望着她骨瘦如柴的双手发呆,沉声喃喃道:“我不会再离开了,娘,您放心,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离开了。” 院外,江乐拉过余佩和介不二,道了一句:“咱们走吧。” 晏南风连忙问道:“你们去哪?” “回家。”江乐回答了他一句,于是便转身离去。 晏南风连忙拉着陆离一起跟了过去,江乐感觉到他在跟着她们,便回头道:“这条路似乎不是回晏府的路,你们两个这是?” “你明日可有时间?”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没有。”她回答得果断决绝。 可她又怎么会没有时间?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时间呢? 她来到这里,分明是孑然一身轻松自在,分明是没有任何事情要做。 可她还是对他说她没时间。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先回晏府了。” 说罢,便转身走进另外一条小巷。 陆离走了一小会儿,又忽然愤愤转身,似是要对江乐说些什么,然而晏南风却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一声不吭地带着他离去。 陆离只好将那话又咽了回去。 江乐回到府上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倒头大睡。 她倒不是困,也不是累,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晏府,陆离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对晏南风道:“将军,明天可是您的生辰,天微帝师她怎么能忘了呢!” 夜色浓重,陆离看不清晏南风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说了一句:“我是将军,是要去战场杀敌的人,我过什么生辰?” “可是” 陆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晏南风开口道:“莫要再说了,这生辰,没什么可过的。” “将军,你是不是觉得若是连她都不知晓的话,那这生辰过与不过,也便没有什么区别?” 晏南风没有回答,只是站起了身,抬着头望着月亮发呆。 许久,陆离才听到他沉声道了一句:“只是可惜,今日元君曜叫来了那么多女子,我都没学到一分一毫对她有用的东西。” 次日,晏南风推掉了元君曜为他安排的生辰宴,对府上的人说了一句不必准备,便只身驾马去了城郊散心。 他去城郊之前,特意命人去江乐那里捎了个口信,说他今日会在城郊游玩,他会在那里等她。 近日城郊海棠园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花开十里,风光甚美。晏南风知晓江乐甚爱海棠,故便想着邀他同游,看看能不能哄她开心一点。 但其实,他已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若她不愿意来,也没关系。 这些风光他一人赏便好。 到了城郊,抬眸是碧空如洗,垂眸是芳香馥郁的花花草草,本是一片大好风光,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乔装打扮混入景明国?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应该按照前生的轨迹一点一点发展,这样也不至于如今出了这么多事情。 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按照前生的轨迹慢慢等她嫁入景明国 忽然,有一阵叫喊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放开我!!!你们再这样对我我就要喊人了!” “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了!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我!” 强抢民女?永安城治安向来甚好,光天化日之下是谁敢做出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 晏南风握紧长剑,循声驾马而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做出这样的混帐事情。 “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 女子呼救的声音就在前方,晏南风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几个壮汉正欲将一妙龄女子拉上马车。 他想都没想,便纵身一跃下马,执剑朝那几个壮汉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以为这元昭国没有王法了吗?” 那几个壮汉听到他的声音,身子猛然一颤,旋即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皆被吓得退后了两步。 “宣威将军宣威将军!”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这些人似乎认识他? 晏南风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这群壮汉的穿着,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昨日他似乎见过这群人。 昨日要抓余佩的那群人,不正是他们? 晏南风手持利刃指着他们,冷声道:“昨日被你们跑了,今日我可不会在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我们元昭国的女人也是你们能动的了的?今日我必然要将你们送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饶命,将军饶命,我们只是在找人” 那些壮汉边说着这些,边向后退了几步。 晏南风可不信他们的话,那群人退后几步,他便跟上去几步。 他正准备上前动手,那群人忽然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球状的东西朝地上一扔,顿时间烟雾四起。 晏南风一时间没做好准备,被这烟雾迷了眼睛,他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群人早就不见了。 这群人跑的倒是快。 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你没事吧?你的眼睛还好吗?” 晏南风摇了摇头,转过身看了一眼那女子,正是方才被他们抓着的那人。 “他们已经走了,你快些回家吧,日后出门小心着点,别再遇上这种人了。” 第310章 散尽千金难道不为买我一笑 他说了一句这话,便准备离去。 在他准备上马的那一瞬间,那女子忽然拉住了他,“原来,原来你是宣威将军晏南风。” “是。”晏南风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 回答过后,他便准备再次上马,那女子却又拉住了他。 “你刚刚说那些,是不是在关心我?”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只想快点上马离开。 那女子却死死的拽住他不放,“我就知道,就凭本姑娘的美貌,天下男子谁人能不为我动心?” 晏南风:??? 上天作证,他真的只想驾马离去。 那女子忽然又靠近了他一步,“找我的下落一定很辛苦吧?你该不会对我痴情到这两天一直都在找我的下落吧?” 晏南风实在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拧着眉头沉声道:“姑娘,请你自重。” 那女子笑盈盈道:“好,我自重,我等你主动。” 晏南风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女子,他轻扯嘴角,尝试着将她拽着的他的衣角拽回。 但他又不敢对她上手,这样子根本就没法使上力气。 那女子反而拉得更紧了些,“你说说你,承认一句你对我一见倾心有这么难吗?昨日我听你那些问题,便觉得你是喜欢我的,现在一看,竟然真是如此。 我的要求虽然是有些高了,可是你自身条件也不差,又是元昭国的宣威将军,我还是能够勉强接受你的。 所以啊,你不用自卑,你是配得上我的。” 晏南风只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姑娘莫要妄言,我早已心有所属,姑娘还望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 “心有所属?”那女子忽然粲然一笑,“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不就是属于我吗?这一点我昨日在酒楼便看出来了。” 酒楼? 晏南风这才抬起眼眸望向她的脸。 这张脸确实是有些熟悉,难不成,难不成她是昨日来过的人? 昨日他全程都躲在了屏风后面,应该是没人见过他的脸才对,除了除了那个越过屏风的女子秦鸣月。 秦鸣月看到他正在看着她的脸,便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十分自恋的说了一句:“本姑娘知道自己生得貌美无双,但公子也不必这般盯着我看吧?难不成是昨日还没看够?” 晏南风道:“姑娘,你误会了,我方才只是在看着你的脸回想你是谁而已。” “狡辩”秦鸣月笑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懂的,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了,其实没关系的,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她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到底也是一个女子,你主动一些,也是好的。” 晏南风默然无声。 秦鸣月见他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便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晏南风冷声回答:“方才你说了,我不用再说了。” “天哪!难不成你是因为我方才不让你说话生气了?原来我说的话对于你而言这么重要啊,好吧好吧,以后我一定会少说些这种伤你心的话的,毕竟感情这种事情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持,我愿意为了你谨慎一些。” 秦鸣月自顾自的不停地说着,晏南风却一心想着该如何摆脱她。 “对了晏南风,你相貌倒也算得上是英俊的,为何要散尽千金去找女人呢?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你有什么怪病吗?” 晏南风忽然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我有怪病,还是会传染的怪病,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万一传染给了你,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秦鸣月撇着嘴,有些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带着些哭腔自我感动道:“你听说过海誓山盟吗?你听说过不离不弃吗?从前我是不相信这些话的,可是如今当我遇上了爱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有可能会发生。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为了不让另外一个人受到伤害而离开她,比如,你。不光如此,这世上也会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顾一切,哪怕是陪他一同赴死也要不离不弃,比如说,我。 太感动了没想到,没想到有一天话本子里写的那些故事也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忽然间好想哭” 晏南风此刻额头上布满黑线。 他真的快要受不了秦鸣月这个戏精了,能不能来个人拯救一下他? “晏南风。”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冷冷的声音。 是江乐她来了。 江乐今日起了个大早,她先是去了城中一家老木匠开的铺子,取出了她一早便在那里定做的紫檀木镶珍珠雕祥云渡金粉方盒,才又回了宅子。 她在那方盒子里放入了一根她亲手做的玉带,准备送给晏南风。 这根玉带上的每一块玉,都是她亲手刻的。 她根本就没忘记他的生辰。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他说出那些话而已。 秦鸣月看到马上的江乐,连忙离晏南风又近了几步,问道:“她是谁啊?她好像认识你欸?” 江乐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掌之远,忽然愣了愣神。 他何时与一陌生女子这般亲近了? 江乐将自己准备好的那个紫檀木方盒丢尽了马背上的布袋里,神情有些恍惚。 晏南风盯着江乐,道:“天微,我不认识她。” 秦鸣月立马便道:“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你昨日分明还问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做些什么能讨我欢心呢!昨日你散尽千金,不就是为了讨我欢喜吗?今日你又来寻我,你的一片心意,我是懂得的。” 江乐心里咯噔一声。 昨日,昨日晏南风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吗? 他是什么时间和这女子相处的? 那女子说,今日他是来寻她的,那他唤她前来又是为何? 是要让她帮忙一起找她么? 晏南风拧着眉头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昨日散尽千金请来的人又不止你一人,怎么就变成买你一笑了?还有今日我明明是听到了呼救声才赶过来救你的,怎么就变成特意来寻你了?” “散尽千金,请的不止一人?”江乐忽然想起昨日她在酒楼听到身后妇人谈论的那些事情。 第311章 有天公作美,有她在耳边道:生辰快乐 原来,原来在永安城内散尽千金寻美人的那个有钱人,竟是晏南风啊。 竟是他啊 这边,秦鸣月又道:“你又何必说这些?我都懂你的,我听说昨日我是你见过的最后一个女子,在见过我之后,你便离开了,我当时便在猜测,你离开该不会是去找我了吧,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有可能。早知道,昨日我就不走的那么早了。” “我当时明明” 他当时明明是知道了江乐那边出事了,才急匆匆赶过去的,这哪里和这个秦鸣月能扯上半点关系? 可话到嘴边,他却没法解释出来。 若是他说了,江乐便会知道晏南风在她身边安排了人。 依她的性子,免不了要与他置气。 秦鸣月却抓住机会道:“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去找我了,你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听到了没?” 说罢,还亲昵的挽住了晏南风的胳膊。 江乐见状,连忙将目光收回。 那一瞬间,江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她连忙道:“将军今日似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天微就不在此叨扰了,告辞。” 说罢,便准备离去。 晏南风连忙叫住了她:“天微!” “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该是明白,我心中向来只有你一人。” 江乐的动作顿了一顿,她顿时有些茫然无措。 秦鸣月却又忽然开口:“天哪!不是吧” “你真的像话本子里说的一模一样,因为得了重病,为了不让我跟着你染上病,便想着随便找一个女子表明心意与她在一起,然后再让我失魂落魄的离开,对吗?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我一定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晏南风眉头紧拧,他牟足了劲,一把甩开了秦鸣月。 “够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秦鸣月却道:“你凶我了?你凶我了?听你们元昭国有这样一句话打是亲骂是爱,你凶我就相当于是骂我,这就说明你是爱我的,你越是凶我,就证明你越是爱我。” 晏南风对她无语,不想再与她多言,他抬起头望向江乐,正要开口,却对上了她满是担忧的眼神。 江乐问:“你,你生了病?生了病为何不去找咏霖看一看?这病严重吗?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晏南风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就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石头就好像忽然放下来了一样。 他回答:“我没事。” 他与她对视着,身旁却又忽然响起秦鸣月的声音: “你说你没事,是在安慰我对不对?其实我都明白的,你现在肯定很难过,但是你不想让我伤心对不对?” “你如何,本就与我无关,我与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姑娘还请莫要胡言。”说罢,晏南风又将马儿牵到秦鸣月的面前,冷声道了一句:“城郊离城内还有一段距离,这马儿便送你了。” 秦鸣月却满目深情:“你为了让我能够骑马回去,宁愿自己走路吗?”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径自走向了江乐,待他走到江乐身旁时,江乐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纵身一跃上了马。 二人共乘一骑,扬长而去。 徒留秦鸣月在原地久久没能反应过来许久,她才喃喃自语道:“晏南风,我一定会嫁给你,你等着瞧吧!” 江乐并未直接驾马回城,她故意走了一条远路,想与他一同多贪恋一刻这沿途大好风光。 她问:“听她的口音,她似乎不是元昭国中人。” 他随口答道:“也许吧。” 秦鸣月是哪里的人与他无关,他可不想关心这些事情。 他坐在她身后,感受着风吹过来她身上的香味,笑着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她微微侧过头,驾马的动作缓了一些,问道:“你既是以为我不会来,又何必叫人特意去请我?” 他低声回答:“就算是以为你不会来,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我总想着万一你会来,那我今日便也能好过一些。” 江乐误打误撞驾马来到了海棠园中,这园子极大,周围又种了些其他的花花草草来点缀这园子,不仅美的出奇,还因为其他花草的香气给这院子添了些许迷人的韵味。 她忽然拽紧了缰绳,马儿慢慢停了下来,似是天公作美,有阵阵花瓣随风扬起,自他们二人身旁越过。 江乐忽然开口:“生辰快乐。” 晏南风闻言一愣,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原来,她是记得他的生辰的。 江乐从马背旁的布袋里取出了那个紫檀木方盒,递给了他,道:“你的生辰礼物,不算贵,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要收好了。” 他接过方盒,一时无言。 她见他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便重新握紧长鞭,朝着回城的方向驾马而去。 马蹄惊起落在地上的花瓣,那一刹那他觉得整个天地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在,那样美的风光他能记着一辈子。 江乐将他送回了晏府,自己便直接回了宅子。 陆离万万没想到自家将军单骑出城,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被人骑马送回来的,而那个人,竟然是天微帝师。 “将军,你们,你们两个人这是去做了什么?你这一回来脸上就挂着像吃了蜜一样甜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不理他,径直回了院子。 陆离则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他问:“还有还有,你手里拿的这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啊?让我看看呗?” 晏南风将手里的盒子拿得更紧了些,快步回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离被关在外面,依旧没有放弃,他继续道:“将军,不就是一个盒子吗?你这么宝贝做什么?至于吗?” 屋内,晏南风对陆离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缓缓将它打开,待看到里面的腰带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江乐回了宅子之后便直接去隔壁院子找了黎子夜,黎子夜正在院子里逗着蛐蛐,见到江乐来了之后也没停下手头上的动作。 第312章 他可会去 他懒懒开口,问道:“天微帝师,你来做什么?” 江乐走向他,直接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查一群人的底细。” 黎子夜抬头,挑了挑眉头道:“我凭什么帮你?” 他并不知道晏南风和江乐之前灵魂互换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那时候在后宫之中同他们经历那一切的人是晏南风,不是江乐。 他只当自己是被晏南风安置在了这院子里,并未打算将自己的忠心付给江乐。 所以江乐要找他帮忙,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去帮。 江乐来之前,竟是忘记了这一点。 她还当自己和黎子夜有着在后宫那段时间的交情,原来现在对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个陌生的人。 江乐思忖过后,又道:“你帮我查清楚之后,我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黎子夜有些惊讶,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成交!你让我帮你查谁,我立马去查!” 他是和江乐没有一点交情,但他和银子有感情啊。 有了银子,他就能去吃喝玩乐,只是让他帮忙去查个人,就能拿到十两银子,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段时间永安城内会有一群人穿着与城中的人都不一样,他们身上穿的衣裳颜色花花绿绿的,脸上的胡子很长,手上总是提着一把大刀,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找什么人。 我要你帮我去查一查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若是你能帮我查出来他们要找的人是谁,那我就再给你加个十两银子。” 黎子夜停下手里斗蛐蛐的动作,拍了拍胸脯乐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本就是一个在暗夜里行走的杀手,让他去帮忙追踪一行人,查一行人的底细再容易不过。 江乐走后,黎子夜去了梁以知的屋子里,朝着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的梁以知道:“梁以知,起来跟我一块去。” 梁以知歪着头,半边脸晒着窗外的阳光,懒懒道:“你有病吧,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打架,我去给你当人肉靶子啊?” 黎子夜很认真的想了想,旋即道:“倒也不错,依你的体型,当个靶子正好。” 梁以知冷哼了一声,旋即将整个人侧了过去,不再看他也不再理他。 黎子夜却直接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一把从床上给提了下来。 “黎子夜你干什么?!放开我听见没有?!!” 如果她会武,她想她一定会第一个和黎子夜打上一架。 这个男人,无非是欺负她不会武功罢了。 黎子夜将她扔到了衣橱前,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穿好衣裳,跟我一块出去。” “我不去!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有病吧!”梁以知说着便打算一头撞向黎子夜。 黎子夜忽然在她面前伸出了五根手指,挑了挑眉头道:“我给你分五两银子,去不去?” “五两?”她顿了顿,转了转眼珠子,旋即抬高了下颌,道:“我曾经可是皇宫里的娘娘,五两银子?你寒不寒酸?不过 不过本姑娘今日正好闲来无事,暂且陪你出去走一趟。” 黎子夜将衣橱帮她打开,催促道:“那还不赶紧换衣服。” 梁以知一边拿着衣服,一边确认道:“五两银子,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别少给我。” “放心吧,若是查出了他们要找的人是谁,天微帝师将另外十两银子给我之后,我便再分给你五两。” “那我就有十两银子了!!!” 梁以知大喜,换衣服的动作也快了些。 二人很快便出了宅子,一齐上了街。 江乐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隐隐约约看到有宫里的人从宅子离开,便去问了介不二,“方才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不二应道:“他们是来请大人你进宫赴晚宴的。” “晚宴?什么晚宴?” “听说今日是晏南风的生辰,陛下命人为他操办了一场晚宴,想要请大人你一块过去呢。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吧?” 余佩这时拿着一盒药膏走了过来,道:“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你看大人的手。” 她将江乐握着的手打开,有些心疼地继续道:“大人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物,这双手被那刻刀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说着,她便将手里的药膏给江乐涂了上去。 介不二惊道:“原来大人这段时间睡得这么晚是为了给他做东西,大人,其实你有这么多钱,干脆给他买一个得了,你亲手做这个,又耗时又耗力,到头来还会伤了你自己。” 余佩这时已经涂好了药膏,她一边将药膏收起来,一边道:“你懂什么,买来的哪能比得过自己亲手做的有心意?咱们家大人对那位晏将军可谓是真心实意” 江乐打断了她的话:“莫要胡言。对了,方才来的人可有对你们说过,今晚晏家家的人可会进宫?” 余佩装傻道:“什么晏家的人?大人您说明白一点,晏家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江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晏南风,晏南风今晚可会入宫?” “我怎么知道?”余佩摊了摊手,继续道:“来的人只说了请大人你入宫赴宴,可没说晏南风将军会不会去,大人您若是想知道,不如亲自去晏府问一问他。” “罢了。”江乐又叹了一口气,“收拾收拾,等会儿我们就入宫。” 晏府,晏南风刚将她赠与自己的玉带戴在身上,便听到了陆离的话,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声:“入宫赴晚宴?” 陆离知道他肯定是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正是,方才陛下又派人来传话了,说为将军你已经准备好了生辰宴,说要您必须得去。” 晏南风道:“我早上不是已经派人去告知他不必准备了吗?元君曜是近日太闲了还是如何?怎么下午又派人来说这事了?” 陆离问:“那,我们不去了?” 晏南风摆了摆手,“今日我累了,不想再出府,就这样回过去吧。” “好,我这就去。”陆离刚走出几步,又忽然回过头,道了一句: 第313章 太后回朝 “对了将军,我听那人说,今日天微帝师也会去宫中赴宴,你,当真不去?” 晏南风一下子站起了身,道:“备马,入宫。” 陆离惊讶道:“可现在还不到中午,你不在府上用过午膳再去吗?” 晏南风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了一句:“多去一会儿又有何妨?我有的是时间。” 皇宫,乾清宫内。 元君曜的视线在一齐到达的晏南风和江乐之间徘徊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二位这是何意?莫不是朕派去的人没对你们说清楚?” 方才前去传话的人连忙跪在殿中,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颤声道:“陛下,奴可是说得一清二楚,请将军和帝师二位来赴晚宴,您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一问他们二位啊” “你们都先下去吧。”元君曜挥了挥手,命殿中众人战且退下。 众人皆离去之后,他才回到江晏二人身前,有些无法理解地问道:“他们既是将话说的清清楚楚,说好了是晚宴,那你们怎么未至正午的时候便来了?还是一起到的?” 晏南风道:“我方才凑巧饿了,又想起已经许久未尝到宫中御厨的手艺,便想着来尝一尝。况且,提前将晚宴吃了,也未尝不可。” 元君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对他道:“就装吧你,早上传信的人可是说了你今年不准备过生辰了。” 他说着忽然贴近晏南风,朝着他挑了挑眉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乐,“你到底是想念宫里御厨的手艺了,还是想见某位美人了?” 晏南风垂眸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元君曜笑着叹了一口气,旋即又走向了江乐,问:“天微帝师,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来了?难不成,你们两个是约好的?” 江乐瞥了一眼晏南风,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只是一时忘了时间罢了,不过我们既然这个时候来了,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人饿肚子吧?” 元君曜笑道:“那自然不能!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你们就算是打算一辈子待在我这儿,我也养的起。” 用过午膳之后,元君曜在御花园选了一处风光极美的地方,在那一处的凉亭中命人布下了茶水糕点和水果,请晏南风和江乐来这里饮茶赏花。 晏南风刚端起茶盏,便又想起来前段时间丞相的那件事情,他问道:“对了,丞相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待在慎刑司中。” “好端端的喝茶,干嘛提他。”元君曜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立马回答了他:“他到底也是有功之臣,我自然不能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我打算再将他关一段时间,等到肃清朝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之后,再将他放出来。 到时候,他手中没了兵符,权利也被削弱了,也就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这样也好。”晏南风这才呷了一口茶。 “其实丞相的事情都不重要,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们二人的婚事。” 江乐一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茶给呛出来。 晏南风朝着元君曜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再提起此事。 可元君曜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休? 他继续道:“天微帝师,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我代表元昭国,代表晏家,代表晏南风,答应这一门亲事,你那边呢?你们景明国那个宋永和,他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江乐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家陛下的心思,我也没法猜透。” 宋永和的意思很坚决,就是不准。 元君曜立马道:“那我们就暂且先不提他的意思,我们就说一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可愿意嫁到我们元昭国来?” 江乐面上有些尴尬,晏南风连忙道:“君曜,说了这儿是来喝茶的,说这些做什么?” 元君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了晏南风,“我这还不是想赶紧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晏南风举起白玉茶杯,沉声道:“喝茶。” 元君曜无奈,只好闭上了嘴。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屡次想要再提起此事,皆被晏南风给想办法搪塞了过去。 黄昏时,他们才打算回宫。 元君曜出了凉亭,注意到身旁的顺德公公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问道:“顺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相对朕说?” 顺德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陛下,太后近日似是快要回宫了。” 元君曜闻言心头咯噔一下,问道:“这不是才到六月份,正是暑热之时,她怎么选在这时候回来了?” 顺德低着头,回答道:“太后娘娘似是听说了最近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所以所以便打算提前回来了” 元君曜眉心微拧,他回过头,望了一眼跟在龙辇后的晏南风和江乐,眉心拧得更深了些。 晚宴时,元君曜一直心不在焉的,晏南风便问道:“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便瞧着你有点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元君曜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肚子有些痛,我这会儿就先不吃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人也能单独待上一会儿。” 说完,便走出了乾清宫。 顺德跟了过去。 “陛下,您这是要去?” 元君曜沉声回答:“去慎刑司。” 夜色浓稠,慎刑司内,丞相傅玄正用着晚膳。 元君曜命人打开了牢门,傅玄听到动静,望了一眼门口,见来人是元君曜,觉得有些惊讶。 “老臣记得今日是宣威将军晏南风的生辰,陛下往年的这个时候不都是和宣威将军待在一处吗?今日怎么会来老臣这里?” 元君曜沉声道:“傅玄,朕还真是没想到,纵然是将你关在了这里,你也能有法子把手伸到宫外。” 傅玄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忽然笑道:“老臣还以为今日陛下来找老臣是所为何事呢,原是因为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便来老臣这里问责了。 陛下,你当真以为老臣能够有着这么大的本事?你当真以为老臣能够在这看不见天日的地方关着还能在外面掀起风浪?” 第314章 这蛋糕和你一样美 “难不成,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您都会以为是我做的?陛下,你未免太过于抬举老臣了吧!但凡老臣有这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如今被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丞相也不必在朕面前装模做样。”元君曜面色沉重,冷声道:“若非是你命人传信给远在避暑山庄的太后,她又怎么可能会提前回宫?” 傅玄闻言又是一愣,“太后要回来了?” 元君曜冷笑道:“丞相莫非还要在这里给朕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吧?” 傅玄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牢房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纵然是有再大的本领,又如何能买通你的人?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元君曜半信半疑问:“若不是你,谁又会做这样的事情?” 丞相府,傅惊羽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书信,看过之后嘴角缓缓勾起。 她笑道:“太后还有三日便能回到永安城,到时候,父亲便有救了!” “小姐,你此番给太后传信的事情,毕竟是没视线对老爷说,万一老爷知道了”管家有些犹豫,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傅惊羽道:“父亲如今被关在慎刑司中,我怎么对他说?若是我跑去对父亲说了这件事情,被陛下的人听到了,他要是把我传过去的信半路给截下来了该怎么办?你放心,我这也是为了救父亲出来,父亲不会怪我的。”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又不是没看出来,陛下根本就没有要将父亲放出来的意思,我若是不想办法将这事告诉太后,父亲他恐怕还要在牢房里一直受苦,管家,难不成你就忍心看着父亲在牢房里受苦吗?” 管家连忙摇了摇头,旋即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也罢既然太后娘娘已经决定回来了,那如今我们只需要等她回来便好。” “太后娘娘向来器重父亲,她定然不会让父亲在牢狱之中受这些苦,等她回来,父亲也就能回家了” 傅惊羽望着厅堂内傅玄从前总是坐着的红木椅子,缓缓一笑,“再有三天,我就能重新看到父亲了。” 乾清宫内,江乐已经吃了个大饱,她捂着鼓起的肚皮,极其享受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晏南风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似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江乐忽然睁开眼看,侧着头望向晏南风,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还少了些什么?” 她总觉得今日算不上完美,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少了什么。 他温声道:“今日赏了花,喝了茶,吃了晚宴,也也见了你,还少什么?” 江乐站起身,在殿内转了一圈,将桌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物件都打量了一遍,旋即忽然道:“我知道了!” 少了生日蛋糕。 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生日蛋糕呢? 晏南风侧着头望着她,笑着问:“你知道什么了?” 江乐道:“我去一趟御膳房,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便不顾晏南风的呼喊,大步跑向了御膳房。 此时已至深夜,御膳房只有几个宫女在此当值,以备不时之需。 江乐进了御膳房之后,便连忙招呼着这几个宫女干活,又是让她们帮忙打鸡蛋,又是让她们帮忙筛面粉的。 这几个宫女起初不知江乐的身份,见她又面生,看她这般使唤自己,只觉得好生奇怪。 宫女中有个眼尖的,想起今日似乎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过她与陛下还有宣威将军一同饮茶,便料定她身份特殊,便对其他宫女说她怕会是未来的晏家儿媳,将军夫人。 其他宫女信以为真,皆不敢再怠慢她。 江乐在众人的帮助之下,做出了一个极其极其丑陋的面包胚。 有宫女打鸡蛋打得手都酸了,瞧见成品便是这般丑陋不堪的一个似圆非圆似方不方奇奇怪怪的玩意,忍不住嘟囔道:“这东西能吃吗” 江乐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回答道:“这东西虽然说是丑了一点,但味道肯定还是好吃的,不信你尝一尝?” 说着,她便在边缘位置切了一小块准备递给那宫女让她品尝一二,那宫女见状连忙躲避,“不不不不不不,我今日吃的甚多,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贵人您还是让其他人尝一尝吧。” 说着,便为了躲江乐一溜烟地跑走了。 江乐撇了撇嘴,见众人似乎都不想吃,便继续弓着身子自顾自地想办法修饰一下这简陋的蛋糕。 她洗了葡萄,去了核,切成两半做了一层夹心。 又将桃子切成很薄的薄片,做了一点点点缀。 好不容易将这蛋糕修饰的满意了些,她又想讨要几根蜡烛,便转过身准备问身后的宫女去哪里能找到蜡烛。 可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才发觉那群宫女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站在她的身后,而是躲在了门口偷笑着望着她。 她正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便听到身旁有一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找什么?对我说便是。” 晏南风是在江乐切葡萄的时候来到御膳房的,他进来的时候那群宫人刚想要行礼,他便给她们使了个眼神,又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们莫要出声。 那群宫女也是极其聪明的,见这形势,便立马小心翼翼走出了屋子。 直到晏南风走到她身旁,江乐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江乐看见身旁是他,被吓了一大跳,连声问:“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我来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他笑着指了指江乐手边的蛋糕,温声问道:“这是何物?这是你做给我的?” 江乐转过身,重新看向这蛋糕的时候,只觉得它丑陋不堪,没法见人。 她不禁有些羞愧,“其实其实它本不该长这样的,其实,其实它也没那么丑对不对?” 晏南风笑道:“不丑,它一点都不丑。你做的东西,都与你一样好看。” 江乐再次瞧了一眼那蛋糕,不由得撇了撇嘴,道:“我总觉得你是在内涵我。” 第315章 他怎会叫出她的名字 晏南风不解其意,问道:“内涵?你方才所言是何意?”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江乐将蛋糕端了起来,放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桌子上。 “只是可惜没有蜡烛”她的目光越过窗口,望向天边那一轮明月。 “虽然没有蜡烛,但还有这明月与满天繁星为伴,不如你就对着这夜空许愿吧,或许月亮与星星听到之后,就会帮你实现了。” 说着,她便将晏南风拉到了窗前,月光越过窗棂,照到她的脸上,晏南风望着她的脸,缓缓开口问道:“许愿?” 江乐点了点头,笑道:“把手合上,对着月亮许愿,祈愿月亮能够听见。” 晏南风笑了笑,找着她说的做了。 “我希望” 他话就要出口,江乐连忙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晏南风唇角隐隐约约弯起一抹弧度,他转过身,闭上了双目,照着她说的话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窗外落红缓缓随着夜里的凉风扬起,它飘啊飘,又轻轻地落到了华清池水面上,那一片片似是在于倒映在水中的点点繁星逗玩一般,时不时又与月光交映在一起,没得让她移不开眼睛。 “天微。”直到晏南风在她身旁轻声唤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她侧过身,笑着问:“你许完了?” “嗯。”他顺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又道:“你想不想听我方才许的是什么愿望?” “不想。”她顺势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到了放着蛋糕的桌前,道:“方才与你说过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许完了愿,我们就能吃蛋糕了,你快来尝一尝这味道。” 晏南风望着眼前奇形怪状的蛋糕不知何从下手,他满脸茫然地望着江乐,问:“这,这该如何吃?” “笨死了。”她笑着说,随后便取来了一把刀,将蛋糕分成了好几块。 她将其中一块递给了晏南风,旋即便想着把剩下的分给方才一起帮忙做蛋糕的宫女们。 江乐回过头想要唤在门口藏着的她们过来,她刚说出口:“见者有份。”便瞧见那一群宫女在那一瞬间一齐散开了,就那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都不见了。 她转过身,望着此刻双目无神的晏南风,嘀咕了一句:“她们跑这么快干嘛?我做的东西又没有毒。”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没有半点反应,就那样僵硬的站在原地。 江乐被他这副反应吓了一大跳,她伸出手,在晏南风眼前晃了晃。 “不是吧我做的这蛋糕不会真的有毒吧” “晏南风?” “你别吓我你千万别吓我” “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你快回答我一声。” “你这样我害怕拜托拜托,你一定不要有事好不好?” “求你了你别出事。” 她的眼眶渐渐变红,声音也开始哽咽。 她伸出手,想要伸出手晃一晃他的身子,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那一瞬间,他双目无神,却是面朝着她的方向,他沉声开口唤她的名字:“乐乐” 乐乐? 他叫她乐乐?! 怎么会这样 江乐大惊,一连向后退后了两步。 她一不留神,在向后退着的时候被地上摆着的酸菜坦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跌了下去。 晏南风恍然间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握紧了她的手,反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乐脑子里全都是他方才唤出的那两个字。 乐乐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这么唤她的名字。 可那个人,那个人绝不会是眼前的他。 绝不会是他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回过神来,忽然松开了双手将她放开。 江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我方才叫你什么?”晏南风也这样问她。 片刻过后,江乐又问:“你不记得了?” 晏南风似是有些头疼,他拧着眉头道:“我方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但是又忽然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天微,方才我是做了什么吗?” “你都不记得了” 江乐有些失神,一时间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晏南风眉心拧得更深了些,“难不成,我方才真的对你做了什么?” 江乐摇头,低声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又轻轻唤了一句:“小霸王。” 晏南风疑惑问:“什么?” 她再次摇头,“没什么。” 他不是他。 他不是那个会唤她乐乐的晏小霸王。 她怎么能在那一瞬间以为他是小霸王呢 可是明明只有晏小霸王才会唤她乐乐啊。 不对,不对 江乐猛然间响起了什么。 晏清似乎也这样唤过她的名字。 那日她与晏南风在晏家的时候,晏清来过,她跑进院子的时候喊的那一声便是乐乐。 难不成是那天晏清唤她的名字时他将这个称呼记下来了,方才出神的时候便不自主喊出来了? 也许,真的是这样。 江乐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晏南风又尝了一口那蛋糕,“这味道,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 江乐依旧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晏南风见状,有些担心的靠近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这才抬起眼眸,轻声回答了一句:“没有。你怎么会觉得这味道熟悉呢,你不是说了,这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吗,或许是你出现错觉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似乎是放在了晏南风身上,可晏南风却又总觉得她不像是在看他,他总觉得江乐似乎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或许,真是我的错觉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吃着蛋糕。 她却忽然开口,小声道了一句:“你可不可以,再对着我唤一声,乐乐?” 晏南风吃着蛋糕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垂眸对上她的眼睛,眸底尽是茫然,他问:“怎么了?乐乐是谁?” 乐乐是谁 江乐苦笑了一下,道了一句:“没什么,我去帮你倒一杯茶,你先在这里等我。” 第316章 元君耀中毒 说罢,便连忙转过了身,朝着茶盏的方向走去。 茶盏里,有她方才命人烧好的热茶。 江乐端起茶盏,一时失神,竟连已经倒满了都不知道。 茶水溢了出来,顺着桌沿流到了地上,转即又溅到了她的脚上。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见茶水已经溢满了杯子,便又重新倒了一杯。 晏南风觉得她有点奇怪,但看她不愿告诉他到底是怎了,也便没有多问。 元君曜从慎刑司出来之后便心事重重,按照傅玄的话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暗中和太后通信。 那太后又是从何得知朝中的这些事情? 难不成,她在宫里暗中安排了自己的人? 元君曜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决定找个时间好好查一查身边的人。 这边,福康公公正训着那几个从御膳房跑出来的宫女:“你们这几个小丫头!不好好在御膳房当值,大晚上跑出来作甚!” “福康公公,您就别怪我们了,我们也是看着晏将军和未来晏夫人在御膳房里甜蜜的不行,不愿意在里面打扰她们,所以才跑出来的。”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敢造谣宣威将军的事?”福康说着便扬起手,厉声道:“咱家今天就替宣威将军教训教训你这胡乱说话的嘴!” 元君曜正逢途经此处,喝止道:“住手。” “哎哟喂陛下!”福康连忙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是想” 元君曜抬起手,示意他莫要再说话,福康连忙把嘴给闭上了。 他指了一下那些宫女,那些宫女见状大惊,连忙也跪了下去。 元君曜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几个,方才说宣威将军在哪?” 宫女颤声道:“御,御膳房方才将军就在那里” 元君曜点了点头,便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没多远,便有一宫女急匆匆跑了过来,他一时没躲开,被那宫女撞了一下。 那宫女连忙跪下来磕头,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连声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元君曜没兴趣搭理她,便朝她摆了摆手,“朕无事,下次走路当心着点。” 说完,便继续向前走着。 他到御膳房的时候,见晏南风正在吃着蛋糕。 “喂,晏南风,你又在吃些什么?是今日晚宴准备得不够多吗?你怎么又来我的御膳房继续吃了?” 晏南风听到元君曜的声音,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停下了手里吃蛋糕的动作,随意应了一句:“我现在吃的,可比你准备的那些好吃多了。” 元君曜不信,都是一个屋子里做出来的东西,晏南风现在吃的能比御膳房的人做的好吃到哪里去? 况且这屋子里的味道,一点也不像有好吃的的味道。 他上前前去查看,只见晏南风正端着一个白玉圆盘,上面摆着一个极其丑陋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元君曜顿时有些嫌弃,“你这是在吃什么东西?晏南风,你可别恶心我。” 晏南风不理他,继续吃着手里的蛋糕。 江乐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在剩下的蛋糕上比划了两下,轻飘飘问了一句:“怎么,你也想尝一尝?” 元君曜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锋利无比的大刀,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给晏南风一个人享受便好,我就不算了。” “没关系,剩的还多,你不妨尝一尝。” 只听砰的一下,江乐将剩下的蛋糕猛地一下分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端给了元君曜。 元君曜微笑着看了一眼她手里丑陋的蛋糕,又看了一眼她另一只手里握紧的大刀,咬了咬牙道:“好,我吃,我吃便是了。” 他只咬了一口,便神色大变。 “这什么东西啊!”他作出了一副想要吐的样子,“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这么难吃,当真是给人吃的吗?” 江乐问:“你说什么?” 元君曜重复道:“我说,这东西也太难吃了,吃起来有一种生鸡蛋和面粉的味道,中间竟然还有葡萄的味道,我快要吐了,晏南风你是怎么吃下去这么多的,你不怕被毒死吗?” 晏南风躲避着他的眼神,小声回答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吃,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不是吧?不是吧?”元君曜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这东西你都能觉得好吃?你是不是哪里出现问题了?这东西是人间的东西吗你竟然会觉得好吃! 你快说,这是御膳房哪个御厨做的,我现在就要把他送出宫,以防他再祸害宫里人!” 江乐满脸黑线,“是我做的。” “啊?” 元君曜一时语塞,伸出手想要拉一拉晏南风的衣袖,让他帮忙解解围。 江乐重复道:“确实是我做的。” 元君曜连忙解释:“其实,其实也挺好吃的,起码我没被毒死,对不对?” 江乐则是不信他说的话,自己准备尝一口,“怎么会有一种生鸡蛋的味道呢?难不成我方才没把它弄熟?” 她说着,便吃了一口,蛋糕入口的那一刹那,她差点没直接翻白眼晕过去。 是挺难吃的,确实是挺难吃的。 她刚想问晏南风他事怎么吃下去这东西的,便听到身旁传来砰的一声。 随后,是晏南风的惊呼:“元君曜!” 元君曜忽然倒在了地上,他双目紧闭,嘴唇攸地一下开始泛紫。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中毒了? 晏南风连忙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那就还活着。 他将元君曜背了起来,对身旁已经懵了的江乐说了一句:“我现在送他回寝殿,你快些去找咏霖。” 还没从刚才忽然发生的意外中反应过来的江乐连忙点头。 晏南风刚将他背起来走了两步,便又忽然停了下来,在御膳房中环视了一圈,最终将元君曜暂且放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并先用自己的外衫在地上给他铺了一下。 他说道:“现在不能把他背着出去,这个时候外面巡逻的人正是多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出去了,怕是会在整个皇宫引起轰动,到时候又会闹得满城风雨。” 第317章 你很在乎她 江乐这时已经比方才冷静了一点,她问道:“那,那该如何?” 晏南风道:“我先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人来了,我也能把她支走。你现在快些去请咏霖,外面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请他过来为我贺生辰的,切记,莫要暴露这边的情况。” 江乐点了点头,便急忙跑出去朝着锦绣宫的方向走去。 咏霖此刻还在锦绣宫中,他最近有离开元昭国的打算,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安定的人,他本就喜四处行医四处游走,极少在一个地方待这么长时间。 况且如今元昭国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去处理的了,他也该离开了。 江乐此时已至锦绣宫门口,她佯作镇定,对门口的守卫道:“我找咏霖药师。” 门口的守卫见她有些眼熟,本想直接放行。但碍于宫中有规定,入夜之后要严加防守,便多问了一句:“已至深夜,不知姑娘找咏霖药师是为何事?” 江乐嫣然一笑,道:“你们不知道吗?今日是宣威将军晏南风的生辰,咏霖药师与他素来交好,陛下便让我过来请咏霖药师过去一趟。 不过是过去吃点酒罢了,若是众位大人不肯放我进去请药师的话,那也无妨,我回去便是。只是只是我回去之后怕是不好跟陛下交差。” 守门的侍卫闻言连忙道:“既是陛下有令,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切莫误了陛下的雅兴。” 江乐点了点头,便一刻也未多留的进去了。 她进去时,咏霖也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他听到了江乐方才的话,便道:“今日是晏南风的生辰,我竟是忘记了。” 江乐连忙加快了脚步,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切莫再往前走,咏霖虽是不解,但也停下来了脚步,顺势打开折扇站在原地等着她。 若咏霖再往前走,她要对他说的那些话势必会被这些守卫听到。但还好,他停下来了。 江乐走到他身边时,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说:“陛下似是中了毒,还请咏霖药师速速带上东西,随我过去一趟。” 咏霖闻言一愣,他刚想开口细细问她,江乐便扬声道:“药师你说你跟将军他客气什么?怎么还给他准备了生辰贺礼?不过既然你已经准备了,那我便陪你进屋拿上它吧。” 她是演给守卫们看的,咏霖此行必然要带上药箱里的东西,但他此时进去去一药箱出来不免引起他们猜疑,晏南风嘱咐过,不能暴露这件事情,所以,她一定要演好这一出戏。 咏霖已然知晓她的意思,他微微晃动折扇,故作轻松道:“一份薄礼,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姑娘随我进去一趟便是了。” 二人进入屋内之后,咏霖也没有多问,而是快速地将药箱中所有东西放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盒子里。 他一边装着东西,江乐一边对他说道:“他是忽然之间倒下的,嘴唇也在慢慢变紫,还有些气息,性命应是无虞的,只恐毒性会慢性发作。” 咏霖根据江乐说的这些症状,带上了一些或许能有用的药材。 “走吧。”所有东西都装入盒子中后,他们二人便又双双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面容,走出了锦绣宫。 江乐和咏霖到御膳房后,晏南风便立马把门关了起来。 咏霖一边走向元君曜,一边问道:“他这副样子有多久了?” 晏南风答:“半炷香的功夫。” 咏霖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脉象,片刻之后道:“是中毒。” 晏南风眉心拧起,神色间有些担忧,“果然。” 咏霖站起身,问:“他可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有毒的东西” 江乐忽然回想起元君曜在倒下之前,吃了她做的蛋糕, 难不成难不成是她做的蛋糕害了他? 她来不及多加思索,便跑去将蛋糕端到了咏霖面前,道:“我的蛋糕,他吃了我的蛋糕。” 咏霖取出银针,准备试一试毒性。 晏南风道:“这蛋糕无毒,我与天微皆吃了这蛋糕,但我们二人都没事,所以,一定不会是这蛋糕的问题。” 咏霖听后点了点头,却又将银针刺入蛋糕,并未变色,蛋糕确实无毒。 江乐道:“我不可能会在蛋糕上下毒,但是也有可能是所食食物相冲引起的中毒,我现在将今日做蛋糕用的食材一一列出来,再想办法问清楚元君曜今日都吃了什么,一个一个查,总能查到为何中毒的。” 咏霖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个法子行不通,若是去查陛下的饮食,必然会引起宫人猜疑,到时候他的状况一定会暴露。” 晏南风道:“这个法子确实不可,咏霖,你可有法子验出他所中为何毒?” “明着查不行,那就暗着查!皇帝的饮食御膳房中应该都有记录,你们先在这里照看着他,我现在去找,总会找到的。”说罢,江乐便出了这间屋子。 晏南风想要叫住她,却被咏霖拦住了:“现在救陛下要紧,她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御膳房并不只有他们所在的御茶房这么大,若是想要查元君曜的饮食,那她现在就要去找到专供皇帝饮食的养心殿膳房。 那里不算厨役,光是司膳太监和承应膳差人就有百余人,就算是已至深夜,那里依然会有许多人。 她若是想去查,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晏南风担心她会出事,想要叫她回来,自己过去找。 咏霖这时又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想自己过去找,换她回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宫人们都认得你,若是你去了,他们必然会认出来你。” 晏南风道:“可外人擅闯御膳房是大罪,宫中人不认识她的身份,万一误以为她有什么企图,伤了她,又该如何?我去,起码他们不敢伤我。” 咏霖微微一笑,“看来,你如今是真的很在乎她。你放心吧,这丫头可不傻,她知道该如何做。” 晏南风依旧还有些不放心,咏霖又劝道:“她现在已经走远了,你怕是想追也追不回来了,还不如过来给我打打下手。” 第318章 和太监做交易 晏南风这才放下去找她的念头,走到了咏霖身旁帮忙。 咏霖将元君曜彻头彻尾检查了一整遍,也没查出来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方才我检查过他的舌头,舌苔并无问题,但嘴唇却莫名发紫,似是不像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似乎像是有毒的东西沾染到了他的身上,转即进入到了他身体中。” 晏南风问:“那这毒可有法子解?” 咏霖从盒子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从中拿出了一个小药丸,放入了元君曜的口中。 “还未查出到底是什么毒之前,我没办法为他解毒,但我方才已经给他吃下了玄元丹,可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不被毒性入侵,但这药丸只能暂且保住他的性命,没法为他解毒,所以我们必须快些找到他为何中毒,才能对症下药。” “可是,我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晏南风望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又道:“若是按照如今的状况,明早的早朝,他怕是去不了了。” 咏霖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就对外说今夜你过生辰,他因过于欢喜喝了太多的酒,明日的早朝取消了便是。” 晏南风点了点头,“如今只能这样了,只愿他能快些醒来,我们瞒得住一时,终究是瞒不住一世。” 江乐此时已经找到了养心殿御膳房,她本想着直接溜进去找,却没想到这养心殿御膳房这么晚了还能有这么多人守着。 她见没法悄悄溜进去,便又转头离开。 她得想个办法,既然如今不能悄悄溜进去,那她不如直接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有一人忽然叫住了她。 江乐转过头,只觉得这人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 那人似是瞧出了她的疑惑,便笑着道:“姑娘可是忘记了,方才奴也在膳房帮你做蛋糕呢。” “原是如此,我就说你有点眼熟。”说罢,江乐瞧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衣裳,问:“你这是要去?” 那宫女连忙应答:“司膳姑姑的衣裳该洗了,我这会儿帮她把衣裳送去浣衣坊。” 江乐闻言笑道:“那还真是巧了,陛下方才让我去浣衣坊取他明日要穿的衣裳,我正好顺路,反正都是要去浣衣坊的,你把这衣裳给我,我去送便好。” 那宫女听后有些惶恐:“那怎么行呢?姑娘您可是贵人,日后是要嫁入晏家的,奴婢怎么能让您去送衣裳呢?”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原本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只是晏将军喜欢将我带在身边罢了,至于嫁入晏家于我而言乃是奢望,此生不敢奢求。 况且,在我这里没有贫贱之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不同的,所以你就莫要与我客气了。而且我又不是要帮你什么大忙,只不过是顺路将衣裳送过去罢了。” 宫女听后依旧是有些犹豫,江乐又道:“怎么?莫非是你对我不放心?” “不不不不不,姑娘您是将军的人,与陛下又是好友,奴婢又怎么敢怀疑姑娘。”她咬了咬牙,终是将衣服递给了江乐,“姑娘您是好心人,顺路的话那奴婢也就不推脱了,今天谢谢姑娘了。” 江乐笑道:“不必与我客气,这衣服我就先拿去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宫女转身走后,江乐先是朝着浣衣坊的方向走去,在没人的地方又调转了方向,寻了一处无人的屋子,便准备将那司膳姑姑的衣裳换上。 她刚拿起衣裳,忽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便又仔细闻了一下,再闻的时候却又好像没了味道。 江乐便不再在意,将衣裳展开准备换上。 在她展开衣服的那一刹那,衣服上忽然飘出了一阵白色的粉末。 灯光有些暗,江乐没有注意到这随风散去的粉末,换上衣裳之后又从原先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做了一块面纱,之后便走出了屋子。 她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养心殿御膳房,却被人拦了下来,那太监问道:“这位姑姑似乎从前未曾见过,姑姑是新调来的?” 江乐点了点头,极其镇定的回答:“前不久刚调来的,我看公公也很面生呢。” 那太监乐呵呵道:“应是才调来,走动的少,没见过咱家,咱家是这御膳房里为陛下试毒的,陛下吃过的东西,咱家都吃过。” “那公公快与我说说,陛下今日都吃了什么好吃的?我这刚调来御膳房,对陛下的饮食不了解,终不是一个办法,若是公公能指点我一二” 江乐说着,便悄悄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她又道:“若是日后我讨得了陛下欢心,是必然不会忘记公公的好的。” “哎呦喂!姑娘以前是跟着哪位娘娘身边做事的吧?出手竟如此阔绰!” 他将银子塞入袖中,一瞬间眉开眼笑,将江乐拉到了一旁人少的地方,小声道:“咱们都是在宫里做事的人,也都明白,这陛下的喜好,咱们其实是没资格打听的。” “只是”那太监笑着掂了掂袖子里得银子,乐道:“只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若是一辈子循规蹈矩,怕是这一生都没什么出路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得互相帮衬着好” 他说着便撞了撞江乐的肩膀,江乐下意识便想退后两步,但为了避免他的猜疑,她没这样做,而是笑道:“公公说的是,咱们这些奴才本就应该互相帮衬,今日公公帮了我,改日公公有了什么事,大可找我帮忙便是。” “姑姑你真是个明事理的人!”那太监笑得更开心了,又道:“咱家今日便将陛下的喜好都告诉姑娘,不过姑娘日后得了盛宠,可切莫望了咱家的好处。” 江乐笑得脸有些僵硬,想着反正戴了面纱他也看不到她的脸,便只眯起眼睛像是在笑的模样,道:“公公放心,咱们都是在宫里做事的人,日后又同在御膳房中,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我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忘记公公的。” 第319章 食物相克 “咱家就喜欢与姑姑这么爽快的人来往!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切莫再告知与他人了。” 说着,这太监便贴近江乐低声道:“今日陛下吃了蟹翅煎豆腐,芸豆卷,荷花酥和万福肉,奶房玉蕊羹、炒沙鱼衬汤、鲜虾蹄子脍。” 江乐忍不住问道:“他今日竟然吃了这么多?” “这还多?姑姑你是不知道,这还只是早上陛下吃的东西,陛下每天吃的可不止这么多呢。 今日是赶巧了,赶上了宣威将军的生辰宴,中午的膳食和晚上的陛下都是与宣威将军一同吃的,咱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其中都吃了什么呢。” “不必了。”中午晚上吃了什么,她比这小太监都清楚。 “多谢公公了,光是早上的就够我记的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走了。”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那太监忽然拉住了她,问道:“姑姑,你不是想要知道陛下素日里最喜欢吃什么吗?你这会儿还没问咱家他最喜欢吃什么,怎么就准备走了?” 江乐闻言连忙赔笑道:“啊,对。瞧我这记性,我竟是把最重要的给忘记了。” 太监笑道:“咱家看姑姑似是确实有什么急事,也就长话短说了,不耽误姑姑时间,咱们陛下最喜欢的就是那芸豆卷,每天都得吃上几块呢。” “这些我都记下来了,多谢公公了。我这会儿的确是还有事儿没办呢,就先过去忙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太监站在原地,忽然想起还没问清楚她的名字,不禁有些懊悔,但瞧着这时她已经走远,便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可惜了,没看清她的脸,还没问清楚她的名字,到时候要找恐怕都不好找喽!” 江乐回到那间屋子换好衣服之后便匆匆赶了回去,就连这件宫女的衣裳都还没来得及送去浣衣坊。 御膳房内,咏霖依旧在仔细查着元君曜的症状。 晏南风瞧见江乐跑了回来,连忙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整遍,确定她没事之后才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江乐点了点头,将方才那太监对她说的那些菜名对咏霖都说了一遍。 咏霖听后又看了一圈桌子上方才江乐做蛋糕用过的食材,他看了一小会儿,目光忽然在一罐蜂蜜上定了下来。 他问:“方才你做蛋糕可用过蜂蜜?” 江乐回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方才她确实用了一点蜂蜜。 “我想起来了,元君曜今日吃过蟹肉煎豆腐,蟹肉与蜂蜜是相克的,二者在一起吃好像会引起中毒,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咏霖摇了摇头,否定了江乐的想法。 “我方才也这样想过,但症状不对,若是服用了蜂蜜与蟹肉引起的中毒,绝不可能会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蜂蜜与蟹肉同食虽对身体不好,但绝不会是这种症状。” 晏南风看了一眼那微微闪烁着的烛光,道:“这里灯光太暗,若是想仔细查的话,我们还是应该先带他回养心殿。” 咏霖道:“没错,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带他回养心殿。” 可是这皇宫中到处都是眼睛,把他送回养心殿哪有那么容易? 江乐沉声道:“这件事情恐怕是瞒不住的,不如,我们别瞒着了。” 这是大事,这么一直瞒着不是一个办法。 只是咏霖和晏南风听后似乎依旧是有些犹豫不决,江乐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 他们是担心这事传出去之后会有人将矛头指向她,怀疑是她下毒害了元君曜,到时候谁也没法护着她。 可这又有何妨呢?她没什么怕的。 她道:“若是怕引起恐慌,那便暂且封锁、消息,宫中是一定瞒不下去的,但宫外或许还能瞒下来。” 咏霖沉思片刻,终于应道:“这样也好。” 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将元君曜送回去的那一瞬间,养心殿便乱成了一团,常跟在元君曜身旁的德寿公公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陛下,陛下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了?药师大人,将军,你们可不要,可不要吓我” 咏霖答道:“德寿公公放心,陛下此时并无性命之忧,请在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法子治好他。” “可是,可是陛下的嘴唇都已经发紫了,这真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吗?药师大人,晏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陛下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他边说边跪在地上哭,“陛下啊,奴就不应该让您自己出去,奴就该跟着您的,若是奴跟着您,您也不必中这种毒” 晏南风冷声道:“德寿公公,你还嫌这宫里不够乱吗?!” 德寿瞬间哑然。 晏南风又道:“陛下平日里待你不薄,如今他中了毒你不想着该如何为他分忧,反而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当真不怕被外面人瞧见了到处乱传?” 德寿闻言整张脸都青了,他连忙朝着晏南风的方向不停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方才只是太过于担心陛下了,所以才乱了分寸,还望将军能给奴一个机会,奴一定处理好这宫里宫外的事情。”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德寿立马一溜烟地跑出了寝殿。 没过多久,这养心殿中乱七八糟的声音便消退了一大半。 晏南风下令封锁了皇宫,这几日不管是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出宫。 江乐给余佩传了个信,告诉她这几日宫里有些事情暂且就不回去了。 这夜三人一宿未眠,却依旧没能查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早,江乐忽然想起那宫女的衣服还没送去浣衣坊,便连忙将那件衣裳又拿了出来,准备送去浣衣坊。 可就在她拿起衣服的那一瞬间,无意间看到了这衣服黑色的袖口上沾染上的白色粉末,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凑近又闻了闻,发觉这味道与昨天她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样,想来应该是这宫女做事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什么香粉,才会让这衣裳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也便没有太过在意,直接命人将这衣裳送去了浣衣坊。 第320章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一日过去了,元君曜依旧是没有醒来。 咏霖用了许多种办法,还是没有查出来元君曜所中究竟为何毒。 这一日宫中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那位给陛下试菜的太监,忽然间也晕了过去。 这太监虽没什么身份也没什么地位,但到底也是用过陛下饮食的人,故宫里的人也没有怠慢他的病,德寿知道后请了太医署的人去为他诊治,但也没查出来一个结果来。 江乐这时正在养心殿中左右徘徊着,她总觉得整件事情漏掉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德寿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从她身边路过,江乐瞧见他之后觉得他有些奇怪,便拦下他问道:“德寿公公,这是要去哪?” 德寿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与晏南风和陛下都交好的人,便道:“回姑娘的话,咱家这是要去一趟太医署,瞧个人。” “太医署?”江乐又问:“是什么人还要公公亲自去看望?” 德寿答道:“也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就是一个小太监,专门为陛下尝菜的。” 试菜的? 江乐忽然想起来了前两日在养心殿御膳房遇到的那个小太监,便连忙问道:“他是怎么了,怎么会被送去太医署?” 德寿朝着四周瞧了瞧,确认没有旁人之后才低声道:“他近日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忽然间就晕倒了,症状瞧着和陛下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事还没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还请姑娘莫要往外传啊。”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江乐一时有些心急,说话声音也就大了些,这一下子可把德寿吓坏了。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语气才缓和了一些,又道:“德寿公公,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现在与你一同过去看看他,若真是与陛下症状相同,那或许能从中找出陛下中毒的原因,那样或许就能医治好陛下了。 德寿公公,你真是糊涂,这件事情万万不该瞒着我们的。” 德寿听后连忙解释道:“咱家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的,咱家也知道你们都是真心为陛下好的,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咱家也不敢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再者也是咱家看着你们这两天都累坏了,想着这么小的事情不该麻烦你们,所以就没告诉你们。” 江乐道:“好在现在知道也不晚,德寿公公,您快带着我过去看看他吧。” “好,咱家这就带着姑娘过去。” 在带着江乐去太医署的路上,德寿有好几次都想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人,可每次就要开口问的时候瞧见她那一张有些冷的面容时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姑娘不愧是和宣威将军交好的人,这种冷冰冰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 看过一眼便让人不敢再与她多言。 江乐却没注意到德寿的心理变化,她现在只想查清楚元君曜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许是太担心才导致这双眼睛冷冰冰的。 太医署。 江乐一眼便认出了这人便是那日在养心殿御膳房与自己交谈的小太监,她看了一眼他的症状,确实与元君曜的症状很像,同样是嘴唇泛紫,双手泛白。 她问:“德寿公公,他叫什么名字?” 德寿答道:“回姑娘的话,他叫德全,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小全子。” “德全?”江乐看来一眼德寿。 德寿便立马补充道:“其实这孩子是咱家之前收的一个徒弟,他入宫的时候便跟了咱家,咱家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德全。” “原来是这样。”江乐点了点头,又道:“看这状况,太医署的人也无能为力。” 德寿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吃了什么东西,太医署的人竟然也都查不出来。” “不对。”江乐忽然盯住了德全。 “这几日陛下并未进食,所以德全并未试吃陛下的饭菜,那这几日他吃的东西该是与宫中太监相差无二才对,既是如此,那又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有事?” 这时,站在一边穿着与德全身上的太监服一模一样的一个太监忽然开口:“确实如此,这两日德全和我们吃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出事了。” 德寿惊道:“难不成,难不成是在陛下还好好的时候,他吃了和陛下一样的东西,所以所以就也中毒了?!” 江乐沉声道:“时间不对。” 按理说他是试吃的,无论如何也是比元君曜先吃的那些东西,可毒性怎么会晚了两天才发作? 难不成,两个人中毒与那天吃了什么东西并无关联? 不对,不对。 这件事情不对劲。 他们二人症状完全相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江乐连忙问:“德寿公公,你可还记得陛下那天吃什么东西吃的最多?” 德寿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道:“咱家想起来了!陛下那天吃了好多快芸豆糕,咱家记得陛下那天好像是吃了一整盘的芸豆糕。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多吃,陛下这个人,素来最爱芸豆糕。” “素来最爱芸豆糕。”江乐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回想起那日德全也曾告诉她陛下素来最爱芸豆糕,旋即问道:“所以,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陛下素来最爱芸豆糕?” 德寿道:“倒也不能说是全部,但常去御膳房走动的宫人们还是知晓这一点的。” 江乐恍然明白了过来。 这一切她都明白了。 元君曜那日吃的芸豆糕一定有问题,有人利用了他素来爱吃芸豆糕这一点,便在芸豆糕中给他下了毒,而德全也吃了那日的芸豆糕,只是没有他吃的多,只是吃了一点点,所以才会比元君曜发作毒性的时间晚这么多。 下毒的人也是利用了这一点,选择了一个不会立马发作的毒,这样一来宫里的人就不会立马察觉到芸豆糕中有毒,元君曜也便会放心的把芸豆糕吃下去。 所以,真的是那天的食物有问题。 只是可惜她明白得太晚,那盘芸豆糕又被元君曜吃的一粒不剩,现在想查那芸豆糕也没法查了。 第321章 婆婆妈妈像什么 但好在现在有了一点点眉目,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知该如何去查。 既然是芸豆糕有问题,那他们就应该查一查那日所以碰过那盘芸豆糕的人。 江乐看了一眼德寿,刚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推断告知与他,便听到晏南风的一声呼唤。 “小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元昭国中众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为了避免暴露,晏南风便在外人面前唤了小山这个名字。 江乐转过身,瞧见是他,便走到他身边道:“你怎么不在养心殿照看着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晏南风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又问起我来了?” 江乐白了他一眼,带着些嫌弃的语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我”晏南风霎时间有些尴尬。 江乐一把拉过他的手臂,边向前走边道:“正好你来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晏南风知晓她不想这件事情被别人听到,又觉得她对这宫里的地形不太了解,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跟我来。” 他将江乐拉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处,才放开了她的手,道:“这里没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 江乐将自己的推测一一将给了他听,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那日碰过芸豆糕的人都查出来?” 晏南风道:“这件事情交给德寿去办就好,他在这宫里待的时间长了,从前又是跟在太后身边的,做事谨慎不会有什么差错,交给他去办是最好的。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这就去把这事交给他去做。” 说罢,他便准备回去。 江乐原本是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转念一想之后又连忙拉住了他,道:“等一等,你刚刚说德寿从前是跟在太后身边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江乐便又连忙问道:“那太后与元君曜的关系如何?” “这我倒是没问过,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好。” 她就是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些里太后与皇帝关系不和,在皇帝身边安排自己的人的那种戏码。 所以也就稍微警惕了一点点 晏南风问:“你怀疑德寿?” 江乐摇了摇头,“我并非是怀疑他,只是觉得谨慎些总是好的,谁都有可能会是下毒的那个人,而且”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我这段时日每次见到元君曜的时候,他身旁总是跟着不同的太监,按理说,他在宫里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应该是他的贴身太监,也便是德寿。但他身边跟着的人却时常更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晏南风道:“我倒是未曾注意过这一点,但经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元君曜身边跟着的人确实是经常更换的。” 江乐又道:“那便对了,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元君曜在这个皇宫之中谁都不信任,他时常更换身边的人,是不想让同一个人太过于了解他的喜好习惯。 他不想让自己每天做过的事情都被一个人尽收眼底,他这么做,足以证明其实他并不信任德寿。” “你说的有理。”晏南风说着,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 江乐拨开他的手,笑着责怪道:“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的。” “好,我不动你。”晏南风乖乖把手背在身后,又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便好,我有法子查清楚这一切,你先回去歇息歇息吧。” 江乐刚想摇头说自己不累,晏南风便提前打断了她。 他再一次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不许再说自己不累了,知道了吗?” 江乐嘴角轻扯,“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这样?” 她起码今早还歇了一小会儿,他可是整整两天一夜没休息。 晏南风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后,我们都好好休息吧。” 江乐点了点头,垂眸笑道:“好。” 可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晏南风亲自去御膳房问出了那日做芸豆糕的人是谁,又将送芸豆糕的宫女也查了出来。 他将从御膳房到养心殿所有有可能会对芸豆糕做手脚的人都找了出来,将她们带入了养心殿,在大殿内一一审问。 江乐望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宫女问:“那日陛下吃的芸豆糕,便是你做的?” 那老宫女名唤魏云,在这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了,宫里的人都唤她一声云姑姑。 云姑姑弓着腰,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老奴在这宫里做了大半辈子芸豆糕,陛下最爱吃老奴做的芸豆糕,老奴也只会给陛下做芸豆糕吃。” 江乐仔细瞧着她的神情,她逼近魏云,在她耳边低声道:“云姑姑,陛下那日吃的芸豆糕中有毒,这你可知道?” 云姑姑大惊,不由得后退两步,险些跌倒,她喃喃道:“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吃了老奴大半辈子芸豆糕了,这芸豆糕里不可能会有毒,绝对不可能” 江乐见她是这副反应,便转过身,对着所有人扬声道:“你们都该知道,下毒谋害陛下是什么样的罪名吧?!” 她的声音不愠不怒,却处处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下毒谋害陛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是她们今天在场所有人都扛不起的。 众人大惊失色,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所有人嘴里都说着自己绝不可能会谋害陛下这样的话。 江乐微微勾唇,又轻声道:“当日陛下中毒,原因便是那一盘芸豆糕,你们皆是那日接触过那一盘芸豆糕的人,所以,你们都有嫌疑,不是吗?” 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衫的宫女朝着晏南风不停磕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奴婢只是个洗盘子的,那天洗了那么多盘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哪个是装芸豆糕的盘子,更不可能会在上面下毒,求将军明鉴,将军明鉴啊!” 第322章 江晏二人共演戏 晏南风坐在紫檀木雕竹纹椅上,手指轻轻的敲在一旁的桌面上,发出的每一个敲打声都让殿中众人胆战心惊。 他沉声道:“若不是你的话,那便是那日送芸豆糕的人?” 此话一出,那送芸豆糕的粉衣宫女顿时满面涕零,“奴婢在这养心殿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又怎么会下毒谋害陛下?况且况且那日我和她是一起送芸豆糕的,她,她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说罢,她便指了一下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连声道:“对,对,没错,我们两个分明是一起的,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也不是你?”晏南风停下手上敲桌子的动作,站起身走到江乐身旁,对着面前的一群宫人道:“你们真当本将军是傻子?不是你下的毒,也不是你下的毒,那毒难不成是自己跑到芸豆糕上面的?” 说罢,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愠色,“今日若是查不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毒,你们谁也别想回去!” 他一双墨眸寒若深渊,让人瞧上一眼便不寒而栗。 众人中有的被吓的浑身发抖,有的只顾着不停磕头已经没了一点知觉。 江乐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却带了些温和:“不过若是下毒的人肯主动站出来,说出自己所下为何毒的话,容咏霖药师救治好陛下之后,或许能绕你们一命。 可若是一直什么都查不出来,那恐怕你们这么多人都得一起陪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忽然有一个宫女抱住了江乐的大腿,嘴里一直喃喃道:“姑娘,姑娘你救救奴,奴真的没有害陛下,奴真的没有” 江乐微微垂眸,瞧了一眼她的面容,却觉得她有些熟悉,便开口问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那宫女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仰着头道:“奴是御膳房的霞儿,那日姑娘还帮奴送了姑姑的衣服,姑娘不记得奴了吗” 江乐回想了一下,这才认出来她。 她将她扶起,又掏出袖中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其实你们都不用怕,若是你们没做过这种事情,谁也不会怪罪你们。” 她将手帕放入霞儿手中,又道:“但是若是你们当中有人做了这种事情还不承认,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连累大家了。” “奴婢只是个洗盘子的!要怀疑也不该怀疑到奴婢头上,做芸豆糕的云姑姑嫌疑最大,说不定下毒的人,下毒的人就是云姑姑呢!” “没错,没错,奴婢只是将芸豆糕送进养心殿,这路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奴婢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毒,云姑姑是做芸豆糕的,她下毒的机会是最大的!” 众口如一,江乐便又将视线放到了云姑姑身上。 “云姑姑,大家都说是你下的毒,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们无非是想找一个替罪羊罢了。”云姑姑的神色逐渐由害怕转换成了无奈,“老奴老了,也活不长了,让我去死这都没什么。只是只是老奴担心白白做了替罪羊,给这宫里留下祸害,日后还会再次害陛下。” 江乐道:“云姑姑,可现在,你确实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也是下毒机会最大的那一个。” “不,不可能是云姑姑!”霞儿忽然又跑到江乐面前,道:“云姑姑平日里为人忠厚老实,待我们御膳房的人都是极好的,而且当日云姑姑做好芸豆糕之后还分给了我一小块让我尝一尝,我到现在都好好的!所以云姑姑做的芸豆糕绝对没有问题!” 江乐闻言,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 晏南风点了点头,便又沉声开口:“既然做芸豆糕的没有问题,那便是你们这些送芸豆糕的有问题。本将军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全部去辛者库听候发落,要么,找出中间出的纰漏,找出中间下毒的那个人,你们或许还能保命。”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有人忽然指向了霞儿,“霞儿,肯定是霞儿!奴婢记得那天云姑姑做完芸豆糕之后,是霞儿把芸豆糕送到我们这里来的,一定是霞儿做的!” “霞儿?”江乐望向了她,见她此时怕的浑身发抖,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怕,将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们便好。” 霞儿却连连摇头,“不,不是我,霞儿没有这个胆子” 晏南风拍了一下桌案,佯作怒道:“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她问你那日发生了什么,你是没听清还是怎么回事?!” 霞儿瞬间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晏南风。”江乐回过头,拧着眉头望向他,她也装作在劝他的样子,“你冷静一点。” 晏南风佯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又叹了口气,坐回了紫檀木雕竹纹椅子上,不再说话。 “霞儿,你不用怕。”江乐温声将她扶了起来,又道:“你老实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日是否还有人碰过那盘芸豆糕?” “有,有,有的。”霞儿被吓得有些说不清楚话,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日玉姑姑,玉姑姑在奴婢送芸豆糕的时候拦下过奴,她对奴说了几句话,可是,可是奴不知道她有没有碰过芸豆糕。” 一个宫女道:“你说谎!她既是站在你面前与你交谈,你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有没有碰过芸豆糕!” 霞儿解释道:“奴没有说谎,当时玉姑姑说她有东西掉在附近了,让奴帮她找一找,奴便停下来将芸豆糕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江乐沉声道:“所以,你把芸豆糕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段时间里,很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霞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江乐有些不解其意,便问道:“你这是何意?” 她啜泣道:“不会是玉姑姑的,玉姑姑人很好的,她一定不会害人的,她不可能害人的” 晏南风吩咐了一下身边的侍卫:“去将她口中的玉姑姑给带过来。” 江乐没有理会晏南风那边的动静,而是紧紧盯着霞儿,沉声道:“霞儿,你说玉姑姑不可能害人?可是若不是她下的毒,那便有可能是你。你就不打算再解释一下吗?” 第323章 冷冰冰的玉姑姑 霞儿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 “霞儿真的没有害人,姑娘你要相信霞儿!” 她抱住江乐大腿的时候,江乐眸中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变冷,她微微垂眸,却又忽然变了一副面容,她粲然一笑道:“没有就没有,我可以相信你。” 霞儿这才放开了她的大腿。 江乐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蓝色裙子上被霞儿的眼泪和胭脂沾染上的印记。 她退后两步,又好似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一样,便直接转过身,对晏南风说了一句:“这里你来处理。” 说罢,便转身进了内殿。 她回内殿之后便直接换了一身衣裳,换过衣服之后还是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便又将裙子换成了裤子,这才回了大殿。 换成裤子,是因为害怕自己回去之后再被人痛哭流涕的抱着大腿。 那样会让她浑身难受。 现在换成裤子,她能好受一点,抱着大腿的那人也能好受一点。 说白了,她就是受不了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她裙子上乱抹,更受不了这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穿着裙子的情况下抱着自己的大腿。 她简直无法忍受。 好在演戏她是专业的,这才没让别人看出来。 江乐回到大殿的时候,那个被换做玉姑姑的女子也正巧被带到了大殿之中。 晏南风看了一眼发觉她换了一身衣裳,不由得低头偷笑。 他刚刚看到那一幕还在奇怪她为什么还没有暴怒,这下他才明白,原来她都是在心里忍着的。 那个被换做玉姑姑的宫女身上穿的是御膳房的衣裳,看着有几分熟悉,江乐只以为是因为最近看御膳房的宫女看得太多了,才会觉得这衣裳熟悉,也就没在意。 她走近玉姑姑,开口问道:“方才霞儿说,两天前她在送芸豆糕的路上,碰到过你,这可是真的?” 玉姑姑面上带着些冷漠,她淡淡点了点头,也没有出声回答。 江乐盯着她的脸又问道:“那你是否碰过那盘芸豆糕?” 玉姑姑摇了摇头,面上面容没有丝毫变化。 江乐侧过眸,与晏南风对视了一下,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便往一边走去。 晏南风领会到她的意思,缓缓站起了身,边朝着那玉姑姑走去边沉声道:“你可知那盘芸豆糕被人下了毒,陛下如今因那盘芸豆糕昏迷不醒的事情?” 玉姑姑点头。 整个点头的过程极其淡然,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似乎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并不可怕。 众人瞧见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一阵唏嘘。 晏南风怒道:“都闭嘴!” 唏嘘声戛然而止,殿内除了呼吸声便只能听到江乐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说实话,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被唤作玉姑姑的宫女究竟为何会如此淡然。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江乐终于定下脚步,她问道:“玉姑姑,霞儿说当日你对她说你有东西掉了,她便去帮你找东西,这是不是真的?” 玉姑姑答:“是,也不是。” 江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朝她走近,问:“这又是何意?” 玉姑姑缓缓答道:“前者为是,后者为不是。” 那日她确实是丢了东西,但她却否认了霞儿帮她找东西这一件事情。 霞儿此刻满面委屈,她啜泣道:“玉姑姑,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霞儿与你向来交好,那日霞儿分明是要帮你找东西的,你都忘记了吗?” 玉姑姑微微侧眸,弯长的睫毛未曾有一丝颤动,她冷声道:“那日我丢了东西,并未叫你帮我找,你又何故在这里泼我这一身脏水?” 江乐道:“霞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姑姑说她并未让你帮她找,这是真的假的?” 霞儿委屈得整张脸都要皱巴了,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顺势抱住了江乐的大腿,哭喊道:“那日,那日玉姑姑丢了东西,我正巧路过,帮她找本就是合情合理的,谁料玉姑姑竟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 说完,她便哭得更加厉害了。 江乐满脸无情,一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传了裤子,一边又怜惜自己又弄脏了一身衣服。 晏南风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过之后便朝着江乐微微拂手,“小山,到我身边来。”他这样说。 霞儿闻言也不好再抱着江乐的大腿,便松开了她。 江乐如释重负,站到了晏南风身旁。 晏南风又向前走了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 玉姑姑侧过身,对着趴在地上的霞儿骂了一句:“有病。” 江乐和晏南风都看呆了。 霞儿更是惊讶得连苦都忘记了。 玉姑姑确实始终镇定自若,她继续道:“我与你从未交好,你却屡次烦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从未交好?”江乐狐疑地望向了霞儿。 霞儿顿时恢复了自己痛哭流涕的状态,又想要朝江乐扑过去,“姑娘,姑娘你听我” 晏南风这时及时挡在了江乐身前,霞儿先是一愣,后又似乎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朝着晏南风的大腿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将军,将军您听我说” 她话还没说完,手指还没触碰到晏南风的衣摆,便听到一声喝令:“滚开!” 晏南风攸地一下拔出了长剑,冷冷的望着她,又道:“胆敢碰本将军,你是不想活了?” 那一瞬间,他宛若一阵冰山,周身都散发着冷气。 江乐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她还以为晏南风是在演戏。 霞儿连忙跪着向后移了移,离晏南风有好几步远的距离后才敢朝着他磕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玉姑姑冷冷瞧了一眼此刻慌乱失措的霞儿,冷声道:“说话归说话,动不动抱人大腿成何体统?没人交过你宫里的规矩吗?晏将军的腿都敢抱?不要命了吗?” 霞儿闻言,抬眸望向了她。 江乐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看错了,她方才似乎看到霞儿望向玉姑姑的眼睛里有一抹恨意以及狠辣闪过。 但这个霞儿看起来分明是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狠的眼神? 第324章 是生性善良,还是另有目的 那眼神一闪即过,江乐当时只以为或许只是自己看错了。 当她再看向霞儿的时候,她便已然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应是看错了。 霞儿双眸含泪,咬着唇抬眸盯着玉姑姑。 玉姑姑淡淡瞥了她一眼,始终不为她所动。 霞儿忽然啜泣道:“玉姑姑,霞儿若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大可直接对霞儿说清楚便是。霞儿对你,对你一直以来都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前几日霞儿还帮玉姑姑送衣裳,这些玉姑姑你都忘记了吗?” “第一,论辈分,论资历,我都高于你,你对我毕恭毕敬,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失了恭敬,那便是乱了辈分,不懂规矩,我是可以对你就事论罪的。 第二,我的衣裳向来都是自己洗的,那日你莫名其妙来我屋里要帮我送衣服去浣衣坊,我一直不解其意,可你又对我死缠烂打,为了便是今日在这里咬我一口么?” 玉姑姑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一句一句回应了霞儿的话,她那种清冷的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那般,旁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偏偏这个霞儿不知好歹,屡次来烦她。 “衣服?”江乐听到霞儿方才说的那句话,忽然想起那日霞儿去送衣服,她碰到她的场景。 江乐走近玉姑姑,将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打量了一遍,发现她的袖口处的确有那样一个蝴蝶的印记。 她望向霞儿,问:“那日我遇到你,你手上拿的衣服,是玉姑姑的?” 霞儿点了点头,“那日奴见玉姑姑太过疲惫,便想着帮她把衣服送过去洗一洗,奴也是好心,谁知,谁知玉姑姑不但不领情,竟在心里还是这样想奴的” 殿内,有宫人忍不住朝着玉姑姑骂道:“真不知道我们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一点良心!” “别人也是好心帮她,她怎么一点情意都不讲?!” “依我看,下毒的人一定就是她!” “就是就是!这种人本质就不善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全天下都欠她什么一样!看着就像是那种能干出来下毒事情的人。” 江乐冷冷望了众人一眼,众人这才将嘴巴闭上。 她走近玉姑姑,盯着她问:“玉姑姑,这件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玉姑姑冷声道:“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冤枉不到我头上。” 她说这话时,神色间并未有任何异样,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江乐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旋即又望向了霞儿,开口问道:“你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霞儿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犹豫,她咬了咬牙,低声开口:“其实,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晏南风最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摆出这种样子,他的长剑指向了霞儿,冷声道:“讲,还是不讲?” 霞儿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道:“讲,我讲。” “其实,其实那天我在玉姑姑的衣服上看到了一种白粉末,那种粉末闻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看起来,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十麟散。” “十麟散?”江乐陷入了沉思。 白色带有味道的粉末 那日,她的确在玉姑姑那件衣服上见过这种粉末。 当时她并未认出那便是十麟散,那霞儿,又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江乐在心底留下了这个疑问,旋即望向了晏南风,问道:“你可知十麟散为何物?” 晏南风还未开口,江乐便听到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十麟散,是一种毒。” 咏霖缓缓从内殿走出,他又接着道:“若是误服了十麟散,当时不会直接显现出毒性,待过了一会儿之后,才会慢慢显现出毒性,症状便是唇色发紫,昏迷不醒。” 与元君曜和德全的症状完全相同。 为了确认元君曜中的毒便是十麟散,江乐又问道:“这十麟散,显现出毒性的时间,是否会与它服用的多少相关?” 咏霖点了点头,这便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如此。 霞儿望着玉姑姑,啜泣道:“姑姑,你快解释解释,霞儿是相信你不会下毒的,你告诉霞儿,这一切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玉姑姑没有说话,众人却又耐不住性子,开始义愤填膺地说道:“玉姑姑!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呢?” “你知不知道下毒谋害陛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差点要被连累了!” “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应该快些承认!你一直这样,害的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对啊!还有霞儿,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差点就要帮你背黑锅了,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亏她还处处想着你的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也不看看,现在还相信你的是谁,除了霞儿,谁还相信你?” 霞儿忽然站起身,用身体挡住了玉姑姑,对着众人边哭边道:“大家不要怪玉姑姑,说不定,说不定她只是受人胁迫了,又或者是有什么苦衷” 众人却因为她这几句话吵的声音更大了些,“这还能有什么苦衷!除了心怀不轨,还能有什么苦衷?!” “就是,霞儿,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的性子,我们知道你生性善良,但你就算是再善良,也不该这般偏袒她!她这种人就是纯粹的坏心眼!” “对啊!一个敢下毒的人,心肠得有多毒辣,你还是快离她远一点吧,以免她哪一天去害你!” “不不,不是这样的。”霞儿捂住了耳朵,拼命的摇着头。 她转过身,面朝着玉姑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道:“玉姑姑,玉姑姑,你快给他们解释解释,你快说你不是下毒的,霞儿是相信你的,霞儿一直都相信你。” 玉姑姑一把将她甩开,霞儿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激的众人对她敌意越来越大。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嘈杂。 江乐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她走到晏南风身边,与他相视一笑。 晏南风瞬间便了然了她的心思。 第325章 演技太过拙劣 他将长剑合进剑柄,沉声道:“你们是想把这养心殿拆了不成?” 众人闻声连忙闭上了嘴,殿内再次回归于一片寂静。 晏南风朝着殿内的侍卫轻轻拂手,道了一句:“把她带走。” 侍卫走上前,押着玉姑姑便准备往外走。 晏南风忽然再次开口:“等等。” 话音落下,他又指了一下霞儿,道:“本将军说的,是她。” 众人哗然,就连这侍卫也是不解其意,愣在原地。 霞儿大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乐微笑着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望着此刻倒在地上的霞儿,沉声道:“你本以为你的计谋完美无缺,对吧?” 霞儿连连摇头,“姑娘,姑娘你这是在说什么?霞儿不懂,霞儿不懂你的意思。” 江乐砸了咂舌,“只是可惜,你的演技太过于拙劣了。” 在专业学演戏的人面前演戏,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技俩。 这般拙劣的演技,放在这大殿之上只会闹了笑话。 江乐勾唇一笑,又道:“但我不得不说,你是个聪明人。” “从那日在养心殿御膳房附近遇到我开始,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她冷冷望了一眼霞儿,道:“胆子还真够大的,连我都敢算计。” “想必那日你早早便算到了我会想办法进入养心殿御膳房,故一早便在那里等着我了,对吧?你假意说不愿意麻烦我,但实际上巴不得我快点将那衣裳拿走。 你想让我发现她衣服袖子上沾染上的十麟散,再转即让我怀疑到这件衣裳的主人身上,对吧? 只是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我并不认识什么十麟散,也没有认出来那白色粉末会是毒药,所以我根本就没去怀疑这衣裳的主人。 而且,那白色粉末我也是见过的,只是普通的带有一些气味的粉末,寻常人又怎么可能会直接瞧出那便是十麟散?这一点,你应该是算漏了吧。 再说说那天送芸豆糕时发生的事情,那天玉姑姑会在那里找自己丢了的东西,也都是你提前布好的局吧。你以为,这样一来便能诬告玉姑姑下毒的事情了,对吗?” 这么老套的套路,也就只有这种演技如此拙劣的人会选择去演了。 霞儿眸里逐渐覆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懂的意味,她微微垂眸,声音也没了之前的那种怯弱之感,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重,“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那好。”江乐弯下腰,掐住了她的下巴,再向上抬起,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冷声道:“你既是不懂,那我便说明白一点。芸豆糕中的毒,是你下的,对吧?” 霞儿忽然勾唇一笑,她扬起手,将江乐掐着她下巴的手打开,旋即又缓缓站起了身,望着江乐冷笑道:“起初,我见你是个相貌普通,没什么特点的女子,还在好奇究竟你是哪一点吸引了晏将军,竟能成为他身旁站着的人。 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像你这种知微敏察的女子,应该很擅长讨男人欢心吧?” 相貌普通,毫无特点。 晏南风不知究竟是谁给这个霞儿这样大的勇气,竟敢用这种词形容天微帝师。 她若是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景明国那位风华绝代的天微帝师,想必定然是会被气坏吧。 天微只不过是这些日子稍微将肤色化的黑了一点,多化了一下斑点而已,竟已落得个相貌不通的形容。 倒也是可笑。 江乐丝毫不在意她说的那些话,她直视着霞儿的眼睛,沉声道:“我与你本毫无关系,见过的面也是屈指可数,你本不该这般诋毁我。” 霞儿站在原地,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辫子,忽然粲然一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玉姑姑瞧见她这般模样,眸底流露出厌恶,她低声道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霞儿忽然攸地一下将目光定在了玉姑姑的身上,她放下手中的辫子,一步一步走近玉姑姑,再与她三步远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她望着玉姑姑,笑得痴狂:“玉姑姑,你怎么能觉得我是个疯子呢?” 玉姑姑眸中带着些许冷意,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霞儿抬起手,触碰到她冰凉的面颊之上,旋即又缓缓向下滑。 指尖与肌肤贴合,这样的触感让玉姑姑觉得恶心。 霞儿却眉眼间尽是笑意,她一手紧紧控制住了玉姑姑的两双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就那样从她的脸颊缓缓向下滑,最终停留在她的脖颈之上。 她忽然张开手,一下子掐住了玉姑姑的脖子。 那一瞬间,玉姑姑感受到了霞儿手上的力量,那力量让她感到疼痛,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霞儿又忽然放轻了力道,纤长白皙的手就好似挂在她脖子上一样,不施半点力道,可玉姑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笑着望着她,眉眼间含的确实凄凉与恨意,她声音冷冷的,却又带了些恳请,“玉姑姑,我就要死了,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你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呢? 你总是这样,对谁都没有半点情意,纵然是旁人有心想要与你交好,你却总是绝人于千里之外 玉姑姑,你是不是没有心?” “滚开!”玉姑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她对她,厌恶到了极致。 霞儿忽然间又变了一副神色,她的双眸好似被寒冰凝固了一般,手上的力气忽然加重,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若你不愿,那我便先送你下地狱!” 玉姑姑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这让她呼吸受阻,整张脸被憋得通红。 可那一双眸子里,却依旧是对霞儿的不屑一顾。 江乐转过身,抽出了晏南风剑鞘中的长剑,指向了霞儿,剑气划过去的那一瞬间,霞儿耳畔的碎发缓缓落在了地上。 江乐沉声道:“你可以一试。” 那一瞬间,霞儿觉察到自己脖颈处有些疼,她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是血。 她的脖子上流血了。 第326章 厌弃?你配吗? 她松开了玉姑姑的脖子,想要抬起手触碰那流出血的地方。 玉姑姑趁机退后了两步,摆脱了她的束缚。 待她缓过气之后,朝着霞儿怒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霞儿捂住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望着玉姑姑扬声笑道:“原来,玉姑姑也会生气啊。” “玉姑姑,原先,我还以为你只有那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没想到,没想到在我死之前,还能看到你生气。” 江文乐问:“霞儿,你为何要陷害玉姑姑?” 霞儿冷笑道:“你这么聪明,自己去猜啊,你不是一直都猜得很准吗?” 江文乐一步一步逼近她,利刃就横在她脖颈之前,她冷声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这么与我说话?” 利刃透着寒气,一点一点逼近她的肌肤。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开始不由得加速。 霞儿颤声道:“我说,我说” 江文乐闻声立马收回了长剑,静静地望向了她。 “因为,因为我恨她。” “我恨她那一副总是睥睨一切的模样,我恨她那一副仿若永远都置身于事外的模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似乎都不在乎,这世上好像就没有她在乎的事,在乎的人她就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样可怕。” 霞儿说着这些话,玉姑姑却在那里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她轻轻抚平袖子上的褶皱,眸子中淡然无波,似乎霞儿方才口中说的是旁人,并不是她那样。 霞儿几乎都快要被她气疯了,她从入宫开始,便最讨厌玉姑姑这种眼神。 江文乐问:“霞儿,你究竟是恨玉姑姑这种性格,恨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是恨她忽视了你的存在,不把你放在眼里?” 霞儿似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微微低头,那一瞬间,她愣了愣,许久才苦笑着道:“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恨她罢了。” 江文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起初你应该是想要与玉姑姑交好,故便对她百般讨好,可她却一直以来都对你不屑一顾,所以你便对她生出了恨意,对吧?” “你胡说不是这样的”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杏眸含水,整个人宛若失了神一般。 “才不会是这样,她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了,她身旁连个朋友都没有,生病时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她这么孤独一个人,有什么是值得我羡慕的” “就凭她有的,你都没有。”江文乐背过身,沉声道:“其实她并不孤独,真正孤独的人是你。你以为身边的朋友多了,便不会再孤独了吗? 可是你看看,刚刚指认说你是下毒人的是谁?是你自以为的那些朋友,你到现在还么清醒过来吗?你以为的那些朋友,她们可从未将你当成过朋友。其实,最孤独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话音落下,殿内的那些宫人皆纷纷避开霞儿的目光。 江文乐侧过眸,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可惜你这一生自以为自己聪明,实际上却悲哀了一生。” 霞儿抬起眸,望着江文乐的背影,低声喃喃道:“未来的将军夫人,果然聪明一下子便看穿了我这些藏在心底每日小心翼翼生怕会暴露的心思 我承认,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你怎样说我,我都不在意。” 她转过身,朝着玉姑姑走近了两步,玉姑姑见她走向自己,连忙后退了几步。 霞儿见状,连忙停了下来,她站定了身子,望着她问道:“玉姑姑在我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玉姑姑并未拒绝她,她淡淡开口:“问吧。” 霞儿眸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自己说的那一句话又会惹得玉姑姑不悦。 “玉姑姑,五年前,于仙禹山围猎场上,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从恶狼口中救下过一个宫女。” “不记得了。”玉姑姑摇了摇头,这么久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况且,这件事情或许只是她当时随手做的一件事情,根本不值得她一直记得。 可那个被救下来的宫女,却记了整整五年。 “不记得了”霞儿低声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你果真是不记得了,可怜我这五年耗费心机想要与你亲近,我只是想找个机会报答你的恩情,可你每次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向我 五年了,五年了啊。这五年了我每每想起那日你救我的场面,便总想着一定要和你成为朋友,这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帮衬着你。可是你呢? 你厌弃我,远离我,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曾经我们一同斗过恶狼,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生死之交,我一直这样以为的可是你原来都不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你这个人,始终是没有感情的,对吧?” 玉姑姑缓缓抬眸,望向了她。 “霞儿。”这是玉姑姑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微微一愣,整个人呆站在了原地。 玉姑姑继续道:“我从未厌弃过你,也从未有意想要远离你。因为,我从未将你放进过眼里。所以,也便无需刻意远离,更不值得让我厌弃。” 霞儿闻言,整个人宛若失了神一般向后退了两步,她摇着头,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难道,难道说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我是对你百般讨好,还是刻意去伤害你,捉弄你,甚至是如今陷害你,都不曾值得你将我放在眼里,都不值得你记住我的名字吗?” 她只是想让玉姑姑记住自己啊,她只是想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就一点点都足够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更别提是放在心上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玉姑姑回答道:“你做的这些,只会让你自己变得更加不堪。那些伤害,对你,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不会让我把你放进眼里,更不会让我记住你这个人。” 第327章 生来骄傲,绝不违心而活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 说话无情,做人也是无情。 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却从不觉得孤单。 这就是玉姑姑,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执念着的玉姑姑。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应该明白的,早就应该认清的。 她又何必对她如此执念 江文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对你有恩,你却这般陷害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我们没有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真的将玉姑姑送进了辛者库,真的对她用了刑,给了她一个死罪。 到时候,你真的忍心吗?你舍得看着她死去吗?看着曾经于凶险情况下救你一命的恩人因你的陷害而死,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恩,可却对她用了这般恶毒的手段,霞儿,你这般恩将仇报,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吗?” 霞儿苦笑道:“谴责?这世上还有什么谴责,是比她的眼神还要可怕呢?你应该明白,我没什么好怕的,我一直以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怕的,只是她看向我的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罢了。 况且,我绝不会让她死的”她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极轻,轻的让人几乎都听不清。 江文乐离她很近,隐隐约约听到了她这句话,却又有些不敢确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心底默默埋下了一个疑问。 玉姑姑静静的望着她,丹唇轻启,冷声道:“你这一生,确实够可悲的。若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旁人怎么样看她,那她活着也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应该明白,不管我怎么样看你,怎么样想你,这些对你都不应该有任何影响。你活着,应该是为了自己,而非是为了别人的目光,懂么?” 霞儿摇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懂我想要的无非是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无非是想让你能正眼看我一眼,这些就有这么难吗?” “你做到了。”玉姑姑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道:“霞儿,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也正眼瞧了你一眼,可是,纵然如此,你就能够快乐了吗?” 霞儿双目渐渐再次变得无神,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点都不快乐。 五年了,这是她五年以来的执念,如今她得到了这些,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一都不一样? 玉姑姑道:“因为快乐只能自己给自己,妄想从被人那里得到快乐,是不可能的。” 没人能保证你一生快乐,也没人能给你快乐。 快乐只能自己给自己,永远都是这样。 “既然我得不到快乐,那便不要了。”霞儿微微合上眼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可怕的笑容。 她蓦然睁眸,森然一笑道:“玉姑姑,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好吗?” 江文乐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 晏南风点了点头,便微微拂手,沉声道:“将她拿下。” 侍卫便立马上前,将霞儿控制了起来。 晏南风又沉声发令:“带入辛者库吧。” 霞儿试图挣扎,试图冲向玉姑姑,却被侍卫按的死死的。 江文乐道:“你害的人是陛下,在他还未醒来之前,你还不能死。所以,就算你想死,我们也不会让你死。” 霞儿眸中有泪珠滚滚而出,她低声道:“原来,到最后,我竟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没错。”江文乐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感情。 随后,晏南风又冲着侍卫补充了一句:“记得留她一命。” 霞儿被带下去之后,晏南风便让殿中众人散去了。 江文乐特意将玉姑姑一个人留了下来。 玉姑姑问:“姑娘留我在此,想说什么?” 江文乐道:“玉姑姑,我知你是个聪明人,但这宫中人心莫测,想要在这里活下去,终究还是要稍作改变。” 玉姑姑微微一笑道:“姑娘多虑了,活着与死,对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但若是让我违心而活,那便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罢,便拱了拱手,道:“有缘再见。” 江文乐面上笑意愈浓,“玉姑姑走好。” 这样的女子,活得足够通透,实在令人钦佩。 就算是身旁无人,需独自一人应对所有的事情,无人可以依靠。 但却从不会觉得孤独,孑然一身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这便是她,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便不会有任何人影响她的心情。 她一个人,也能过的快活。 这样的人生,她江文乐又何曾不羡慕呢。 她又为什么要劝她那一句话呢? 她本不该多此一举的。 江文乐微微叹了一口气,便与晏南风一同进了内殿。 晏南风道:“咏霖方才已经进去为元君曜调制十麟散的解药了,有他在,元君曜一定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江文乐点了点头,却又总觉得整件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 到了内殿,咏霖正小心翼翼的磨着一种淡蓝色的粉末。 “怎么样了?”晏南风问。 咏霖答:“十麟散的解药我倒是能调制得出来,只不过整个过程需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所以,治好他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晏南风松了一口气,道:“只要他能醒过来便好,时间我们帮他拖着。” 这时,德寿忽然走进了内殿,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一直犹豫不决。 江文乐注意到他,便问道:“德寿公公,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们说?” 德寿看了晏南风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之上的元君曜,低声说了一句:“老奴不知之前陛下是否与诸位提起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后天便要回来了。” “太后?”江文乐陷入了沉思。 下毒的人是霞儿,与这个德寿并无关系。 她本不应该再这样怀疑他,只是 太后回来的消息,他一个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倒是知道得挺快。 这足以证明,这个德寿其实一直以来都与太后有联系。 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元君曜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完全信任这个德寿。 第328章 非礼勿视 那他们也得小心提防着这个德寿才对。 江乐道:“德寿公公,陛下这边有我们照料,你放心便是。太后回宫亦是大事,陛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需麻烦德寿公公好生打理宫中各项事务才对。” 德寿心里暗暗不爽,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未来的将军夫人,况且这事还未定下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宫里的事情,如今还这般与他说话,真是不懂规矩。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德寿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为陛下办事,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奴也就不闲着了,老奴就先去忙宫里的事情了。” 江乐觉察到他眼神里的微妙变化,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但却一点都没透露出来。 她缓缓开口:“公公慢走。” 德寿走后,江乐才转过身,对晏南风道:“这段时间,一定要派人盯着这个德寿,我怀疑他会暗中给宫外的人送信。” 晏南风问:“宫外的人你是说太后?” 江乐点了点头,“如今太后与陛下的关系如何我们尚且不知,故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好,都听你的。”说罢,晏南风便安排了自己的人暗中盯着德寿。 咏霖正捣着药,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不由得笑道:“看来日后南风你注意不到的事情,都有人会替你仔细斟酌喽!” 晏南风笑道:“天微她细心,这一点倒是景明国的福分。” 江乐道:“你们俩就别打趣我了,咏霖,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去帮帮你?” 咏霖道:“你啊,就别忙活了,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还不快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这边自己就可以了,何况这下药如何去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俩都帮不上我什么忙的,快去休息休息吧。” 江乐和晏南风这才离开。 此刻,永安城内。 黎子夜与一帮乞丐一同坐在街头,他嘴里叼了根草,头上带了个斗笠挡太阳,百无聊赖地玩着乞丐碗中的硬币,他看起来似乎再等着谁。 好大一会儿之后,梁以知才从身旁的成衣铺子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了一身雪白长裙,发髻高高挽起,与平日里的模样大不相同。 黎子夜瞧见她的第一眼,差点都没认出来她。 梁以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这衣裳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搞得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她走到黎子夜面前,将他的斗笠拧了一小圈,问道:“喂!黎子夜,说好了要查人,你让我穿成这样做什么?” 黎子夜抬起手,将她放在斗笠上的手拿开,站起了身。 “别把手放在我头上,万一我长不高了该怎么办?” 梁以知轻嗤一声,“说得好像我不碰你的头,你就能长多高一样。” “总比你高。”黎子夜说着便准备拍两下她的头,却又忽然注意到她的发髻梳的精致,便不忍心弄乱它,故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的头,又道: “没想到你稍微打扮一下,还挺好看的。” 梁以知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到底曾经也是宫中人,你竟一直觉得我不好看。” 黎子夜忽然道:“现在不这样觉得了,我现在觉得,你很好看。” 路边坐着的一排乞丐拖着脸,就那样浅浅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 梁以知忽然红了脸,她转过身,佯作怒道:“少拿我打趣了,你让我穿一身白色衣裳做什么?我们这样真能查到那群人的下落吗?” 黎子夜道:“你就放心吧,我事先问过余佩了,她说她那天被那些人抓起来的时候她就穿的一身白衣,梳的也是高高的发髻。” “好啊你!”梁以知一下子拧住了他的耳朵,怒道:“我当你给我银子让我买买裙子是为了做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让我给你当诱饵!我不干了!” 黎子夜耳朵被拧得有些疼,他连忙道:“别别别别,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这下总可以了吧?” “多少银子都不干!我要回家!”梁以知松开了他的耳朵,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黎子夜连忙伸出手去拉他,却没注意到脚底下还有一个乞丐的碗。 他脚尖踩进碗里,后面的乞丐连忙拿着手里的破扇子打着他的脚,并连声道:“快抬起你的脚!你要是把我的饭碗给踩坏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黎子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踩到了他的碗里面,一时间他连忙抬起脚,另外一只脚却又被打了一下,他一时间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前扑去。 方才听到动静有些好奇的梁以知刚转过身,便看到黎子夜朝她扑了过来。 她瞳孔瞬间放大了两倍,整个人一时间陷入了一阵慌乱。 “别别别别,你别过来” 话音未落,黎子夜整个人便重重的将她扑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她害怕极了,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唔”她含糊不清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双唇此时不知被什么东西覆上了。 那东西带着一丝温热,甚至还有一种软软糯糯的感觉。 梁以知睁开眼睛一看,覆在她双唇上的,竟然是黎子夜的嘴巴! 她大惊,瞪大了眼睛,想要推开他。 黎子夜却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样子,他双眸中似是带着一丝不知意味的情绪,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最终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控制在身下。 路边的乞丐见碗没事,便连忙一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梁以知现在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燥得慌,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法将他推开。 他力气太大了,而且,他好沉。 黎子夜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双唇,心底不由得发笑。 她一个在深宫里娇养的娘娘,怎么可能动的了他这样一个经年习武之人? 他故意使坏,悄悄伸出了舌头。 她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一种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人群中,有一女子瞧见这一副场面,欲要拔剑冲上前去。 另一女子连忙拉住了她,并低声道:“姐姐,人家郎有情妾有意,你拿着个长剑冲过去,这样不太好吧” 第329章 还是年轻人胆子大 要拔剑的人是余佩,拦住余佩的人是介不二。 余佩看到这一幕,最开始是以为黎子夜在欺负梁以知,便气得不行,想要上前把黎子夜那个混蛋给赶走。 但经介不二这一提醒,她细细一想,这段时间梁以知和黎子夜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不太一般。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黎子夜不管是去哪,都要带上梁以知。 如果梁以知不愿意,那他就说给她多少多少银子。 按理说,梁以知曾经也是宫里的娘娘,本不该被这么一点银子轻易说动。 但这个招就是对她有奇效。 按照介不二的话来说,她们两个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余佩又盯住不二,忽然挑了挑眉头问道:“不二,我怎么觉得,你跟着柏岑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变了许多。” 一提起柏岑,不二脸颊瞬间变红。 她连声道:“不不不不不,没有没有。你胡说什么,这跟柏岑又有什么关系。” “切!还说没有。当年你还不认识柏岑的时候,抱着大人的大腿喊我喜欢你这些事情你都忘记了?”说着,余佩又咂巴了两下嘴,道:“真是没想到,当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现在都懂这么多了。” 介不二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些,她躲避着余佩的眼神,低声道:“刚刚在街上吃了那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回家了回家了,快回家了。” 她一直躲避着余佩的眼神,余佩却一直左转右转非要面对着她的脸。 “不二,你是不是害羞了?瞧着你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耳朵怎么也红了?” 介不二连忙用两只手掌挡住了脸,道:“天太热了,我快被热死了!快回家了,再不回家我就要被烤熟了!” 说罢,便也不再问一问余佩想不想回家,直接拉着她跑了回去。 而另一边,黎子夜好不容易才舍得松开她的唇。 梁以知的脸比介不二还要红,分不清到底是像介不二那样因害羞而红还是因怒火中烧而红。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她朝着他那样吼着,想要用手掐他却始终动弹不得。 黎子夜勾唇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挑逗:“你若是再敢这样大叫,说不定我等会儿还会继续哦。” 梁以知觉得自己整张脸现在火辣辣的,许是怒意冲昏了头脑,她猛地一下朝着黎子夜咬了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咬住他的唇。 梁以知用力极大,一下子将他的唇咬破,流出了鲜血。 黎子夜微微蹙眉,待她松开自己之后才缓缓起身,抬起手抹了一下唇上鲜血,动作中偏偏又含了些耍帅的痕迹。 他朝着梁以知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怎么?你的嘴就这样离不开我的嘴吗?” 梁以知恶狠狠看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想要拉自己一下的那只手,而是自己爬了起来。 她望着他,恨恨道:“黎子夜!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罢,便转身离去。 黎子夜剑眉先是微微一皱,后又眼角微微弯了弯,蹙起的眉头缓缓被抚平。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梁以知的背影,忽然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转即便朝着她的方向跟了过去。 路边那一排乞丐在他打响指的那一瞬间,这才把挡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 他们纷纷望向梁以知黎子夜二人的背影,不禁咂舌:“还是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大,敢玩。” 梁以知觉察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黎子夜。 她顺手捡起了街头没人要的破扫帚,悄悄放慢了脚步,找准时机一下子朝着身后的人胡乱抡了过去。 欸?这怎么是一群人? 怎么不是黎子夜? 梁以知用扫帚打了好几下身后的人,这时才猛然惊觉,身后跟着的竟然是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壮汉。 这这是怎么回事? 离她最近的那壮汉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却没有半点怒意。 梁以知还以为他这是在蓄势待发,便连忙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打错人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们会站在我后面。” 那壮汉没有理她,而是对身旁另一个人低声道:“长得好像不太像。” 那个人又看了一眼梁以知,旋即点了点头,“是不是又认错人了?” “好像是,衣裳倒是挺像的,可惜这张脸看起来确实不太像。” “咱们上一次在城外找到的那个是对的,其他找到的都是错的,大家下次找,就照着上次在城外找的那人样貌找便好。” “说的都是什么玩意”梁以知见这群人不愿意搭理她,便想着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谁料这个时候,她竟然听到了黎子夜的声音。 “各位大哥,可否问一下你们要找的人是谁啊?” 黎子夜说着,就好像跟那壮汉很熟一样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壮汉并不想理他,随口应了一句:“与你无关。” 黎子夜已经死皮赖脸的靠在他身上,道:“大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无关不无关的,咱们这永安城里都是热心肠的人,你们若是有要找的人,直说便是。 我黎子夜在永安城这一块混的也是很有名的好不啦?这城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们要找谁,给我说一声,我一定能够帮你们找到。” 壮汉先是有一些犹豫,后又想了想,便道:“我们要找的人,你肯定不认识。所以,就别耽误我们时间了。” “不认识?”黎子夜将胳膊拿开,站直了身子,又道:“那你们的意思便是,那人不是永安城中人喽?几位大哥,我看你们人也不多,在这诺大的永安城中要想找到一个人,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啊。 反正小弟我认识的人多,随便招呼几声就立马能帮你们把人找到!你们若是信我的话,那就跟我讲一讲,你们想找的人是谁,我自有法子帮你们找到!” 那壮汉闻言,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似信非信的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黎子夜悄悄笑了一下,旋即立马回答道: 第330章 她竟然是大齐公主! “当然了!我骗你们做什么?” 那壮汉刚想应下,身边的人忽然拦下了他,望着黎子夜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帮我们?你图什么?” 黎子夜食指和拇指相互搓了两下,朝着那群人挑了挑眉头,道:“我图什么,你们应该都懂得。” “原来是个贪财的。”那群人了然一笑,瞬间对黎子夜放下了戒心。 黎子夜乐呵呵道:“人活在这世上,图的不就是个钱嘛!若是没有了钱,咱们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大哥,你说我说的对吧?” 这世上,只要是钱能够解决的事情,就都是简单事。 只要是钱能够收买的人,都是这世上心思最简单的人。 他们想到这里,也便没有什么顾虑,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给了黎子夜。 “银子我们多的是,只要你帮我们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人,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黎子夜笑嘻嘻地接过银子,整个人宛若乐开了的花一样笑得极其开心。 “诸位果然出手阔绰!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他转过身,朝着梁以知挑了挑眉头,梁以知见他看向了自己,连忙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神。 黎子夜嘴唇轻勾,又转过身,手搭在了那群壮汉的肩膀之上,笑着问道:“哥,咱们要是想找人,总得让我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哥哥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说完,还冲着这几个人挑了挑眉头。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身形与前面那姑娘差不多,至于样貌”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至于样貌,我们也不清楚。原本我们出来的时候是拿了一张她的画像的,可是我们还没记住那画像上人的模样,那画像救被她偷走了。也正因如此,我们这段时间才一直胡乱找人,只记得身形和衣服,就是记不清楚样貌。这不,这几天里都认错多少个了。” 话音落下,身边那人又提醒道:“其实前两天我们找到了她,但是她被人给救走了,不过样貌倒是有点印象,大概是脸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鼻梁很高,嘴巴是红的,这样子。” 黎子夜不禁汗颜:“大哥们,要是照你这个描述去找的话,恐怕一条街上我都给你找出来一堆差不多这模样的。” “这”那群人似是还有什么话没告诉黎子夜,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黎子夜瞧出了他们的心思,便问道:“诸位大哥,你们是不是对小弟我还是不太放心?” 那人道:“对你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不过只不过其他的我们是真没法再说了。” “那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啊,若是一直都不说的话,恐怕我也没法帮你们找人啊”黎子夜故作纠结,拖长了语气等待他们的回应。 一个看起来瘦一点的人犹豫了一小会儿对着中间为首的那人低声道:“要不,就告诉他吧,咱们要是再找不到人,可就真回不去了。” 站在中间人右边的那个人也道:“是啊,这人看起来挺憨厚老实的,告诉了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为首的人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也罢,咱们早点找到她,也就能早点回去。” 说罢,他便对着黎子夜道:“这位小哥,想必你听口音也能听得出来,我们不是你们永安城里的人,我们从大齐来。” “大齐?”黎子夜神色骤然间变了一下,却又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惊诧掩饰了过去。 “我瞧着诸位的确不像是我们永安城的人,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诸位竟然是从那么远的大齐来的。” “这件事情一言难尽,其实我们要找的人,是我们大齐公主。” 此言一出,黎子夜心中更加惊诧了些。 “这贵公主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他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对众人说话,然而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他原先只以为那女子或许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没想到竟然是大齐公主! 这下子约莫着又再能坑帝师一笔银子了! “这一言难尽,总之,我们公主脖子处有一蝴蝶印记,你照着这个去找,总没问题的!” 那人说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黎子夜笑道:“既然有了独一无二的标记,那诸位大哥们尽管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小弟我去办就好!明日下午,城西那有个破庙,诸位大哥在那等我便好!”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那群大齐人走后,黎子夜才再次望向此刻正在路边坐着发呆的梁以知。 他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梁以知身旁,弓着腰看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梁以知恨恨地瞧了他一眼,恶狠狠道:“在想该怎么样剁了你!” 黎子夜笑道:“别啊,你若是剁了我,那谁给你分银子啊。” 梁以知站起身,黎子夜也随之站直了腰。 “谁稀罕那些臭银子!”她道。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就连银子也不好使了。 黎子夜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一双脚不安分的到处移动。 他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好了好了,今天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梁以知起初还有些惊诧,自她认识黎子夜这么多天以来,她就没见过黎子夜给谁认过错。 可过了一小会儿后,她又觉得他能道歉不会有那么简单。 梁以知警惕地望着黎子夜,生怕他又想出来什么坏点子。 黎子夜见她这种眼神,还以为她还没有消气,便又再次道:“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怪难受的。” 这下,他真的是诚诚恳恳认错了。 梁以知却还是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真的错了。”他又重复了一句,随即又掏出了那一锭银子,塞到了梁以知的手里,“这是刚刚那群大齐的人给我的,我现在把它给你,你就别生我气了,行不?” 梁以知下意识地握住了银子,把银子放进了自己的钱袋中。 “我一个从后宫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稀罕这么点银子。” 第331章 以药之名,下最狠的毒 她嘴上说的是这样,身体却很是诚实。 那银子已然被她收好放入了钱袋中。 黎子夜这下才松了一口气,他道:“等明天见到帝师了,咱们再找她多要点银子。” 梁以知道:“这些银子差不多就够了,你也别一直坑人家。” 黎子夜笑了笑,心里知晓她只是嘴上客气,心里却还是想要的,也便没再说话。 黄昏时分,永安城一处雅间内。 一个身着深紫色衣袍的男子立于一身着明黄色繁华织锦的牡丹广绣宽身上衣的女子身旁,缓缓开口问道:“太后娘娘,咱们分明是今日便能到永安城,您为何要对德寿说是明天到呢?” 太后凤眸微眯,应答道:“时候未到,哀家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说罢,她又侧过头,对身旁深紫色衣裳的男子道:“朱凌,哀家口渴了,给哀家倒杯茶喝。” 朱凌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为太后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娘娘,德寿这段时间在宫里也给咱们送了不少消息,您看,要不要把他讨回来?” “讨回来?”太后眉心微蹙,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朱凌,道:“你倒是与他情谊深厚,只不过在哀家这里,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送出去的人也是一样的,哀家既是将他给了皇帝,便不会再找皇帝要他。 朱凌,你跟了哀家这么久,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朱凌心头一颤,忽地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响头。 “太后恕罪,奴这也是一时心急,眼瞧着陛下似是已经开始怀疑福寿了,奴这也是担心,有一日陛下会对他下手。” 太后轻笑两声,道:“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真是可笑至极。朱凌啊朱凌,这也就出宫玩了几天,哀家怎么觉得你的脑子都不太好使了呢?” 朱凌不解其意,问道:“娘娘,您这话是?” “你这脑子啊,你以为皇帝他是个傻子,是个废物吗?哀家当初将福寿安排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便已然知晓福寿是什么人了。 你以为,皇帝这么久以来身边的人总是换来换去是为了什么?他还不是从未信任过福寿,从未信任过哀家。这些我们两个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只不过是谁也不愿意说破罢了。 他知道哀家安排了人在自己身边,哀家也清楚他在刻意避开着这些人,但这又能如何呢?哀家与皇帝,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不都没什么影响?” “原是如此,没想到陛下这些日子一直都清楚德寿是太后您这边的人,他没对德寿动手,也能说明他心思足够深沉,如此看来,太后娘娘您前些日子命奴做的那些事儿这些日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太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啊你,还真是变笨了,原来到现在还没明白哀家方才说的时机未到是什么意思。” 朱凌将茶盏中的茶倒入白玉杯中,疑惑问道:“这样说来,奴倒是真没弄明白娘娘您方才所言是何意。” “皇帝的毒,应是今日能解,哀家明日再回去,岂不是正好?若是今晚回去了,难免要看到还没醒过来的皇帝,到时候怕是还要去演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哀家可不想这么多事。 明日回去之后瞧见活蹦乱跳的皇帝,这不是皆大欢喜?他们那边不必去想该如何瞒着哀家,哀家也不必去演这一出不必要的戏。” “娘娘圣明,只是那个霞儿,娘娘您留着她可还有用?” “她?一个被人查出来的棋子,变成了哀家这一盘棋上的弃子,一个弃子而已,还能有什么用?” “即使如此,奴便暗中命人将她杀了,这样也免得她到时候连累娘娘。” 太后对此漠不关心,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开始品起茶来,“这外面的茶,终究是没宫里的茶味道好。” 说着,她又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霞儿给他下的那一种毒,什么时候会开始起效。哀家还真是期待,皇帝中了哀家的毒,还能不为了保命日日求着哀家?” “那可不,陛下到底也是个惜命之人,他自然是分得清楚到底是权利重要,还是他的性命重要的。到时候,娘娘就只用等着他来求您来讨解药了,娘娘您想要什么,他还能不给?” 太后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她轻声道:“这毒,也不能说是哀家下的,咏霖他可也有一份呢。咏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调制出的解药,放到了现在的皇帝身上,便是剧毒之药。” 以药之名,给他下最猛烈的毒。 这便是她这段时间里精心布置出的一个局。 深夜,元昭国皇宫内,咏霖这时方才调制出解药。 他将解药端到元君曜身旁,道:“这解药必须立刻给他服下,若是晚了一刻就来不及了。” 恰逢此时,有一人匆匆来报:“禀报将军,辛者库那个宫女,方才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江乐大惊,为了确认又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霞儿?可是今日送过去的霞儿?” “正是,辛者库的人说并未对她用多么重的刑罚,可这女子却还是” 晏南风抬起手打断了他,道:“行了,别说了,下去吧。” 那人走后,江乐拧着眉头想了许久。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晏南风,你有没有发现霞儿的举止很奇怪?”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确实有蹊跷,霞儿身上原本应该还有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开,只是可惜她死了。” 江乐道:“我总觉得,她总不会这么傻,为了陷害一个人直接毒害一国之君,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只是为了陷害玉姑姑的话,想个其他法子便好了,完全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险。” “这一点,我也是一直以来都没想明白。”晏南风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有些担心地望向了元君曜。 他道:“咏霖,现在时间正好,这会儿就先给他用药吧。” 咏霖点了点头,又将那碗解药端了起来。 第332章 愿言配德兮 携手相将 “慢着。” 咏霖刚要把解药喂给元君曜,江乐便不知为何上前两步制止了他。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霞儿有问题的话,我们还能相信她说的话吗?” 毕竟,十麟散这个毒,是霞儿她自己说出来的。 一个下毒之人,对正在追查元君曜所中何毒的人说出毒的名字,这未免太过可疑。 她担心霞儿其实还有其他目的。 江乐眉头微蹙,望着咏霖药师问:“咏霖,十麟散的解药,会不会有毒性?” 咏霖道:“这解药没有一点毒性,你放心便是。至于元君曜所患症状,看起来确实和十麟散的症状一模一样,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没事的。” 说罢,便将解药喂给了元君曜。 江乐却依旧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瞧着咏霖已经将解药喂给了元君曜,也便没再多言。 咏霖将药碗收好,道:“明日一早,他便能醒过来,你们两个都不要再为他担心了,没事的,快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吧。” “也好。”晏南风点了点头,将养心殿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便与江乐一同去了锦绣宫。 夜里,江乐辗转不能入眠,她总是想不明白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霞儿又为何会自尽。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萧声。 这曲子调子先是轻快明亮,旋即又慢慢舒缓,入耳甚是好听。 江乐不由得起了身,披上外衫走出了屋子。 月光洒满庭院,他身着一身黑衣,与夜色几乎相近,站在月光下却又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总之,是好看的。 江乐瞧见是晏南风,便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去休息?” 晏南风将萧收起,答道:“今日见你一直愁眉不展,怕你今夜睡得不安稳,便想着给你吹一首安神曲,想着也能让你睡得安稳一些。” “行了行了,你可别欺负我不懂音律,你方才吹的,分明是一曲凤求凰,哪里是安神曲?” 他被戳中了心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江乐又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凤求凰当成安神曲的,不过你方才吹的甚是好听,我还想听。” 他缓缓一笑,道:“你若是想听,我便天天吹给你听。” 她点了点头,坐到了石凳子上,趴在石桌上枕着手臂望着他。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首曲子她曾是听过的。 只不过是从另外一个人的琴声中听到的。 箫声缓缓入耳,她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时常会将他错认为晏小霸王,这二人有很多地方真的好像好像。 无论是外貌,还是神情变化,都好像好像。 恼怒时像,喜悦时更像。愁思时像,冷漠时也像。 她甚至完全可以把晏南风当成是晏小霸王,这二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是她清楚,将一个人当成是另外一个人,这本就不是不公平的。 没人应该去替代谁,也没有人能彻底取代谁。 晏南风是晏南风,是隆庆年间的元昭国宣威将军。 小霸王是小霸王,他们二人本就是不同的。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曲子到这一段的时候,他的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些怅然之色。 无奈佳人,不在身旁。 她分明,就在他身旁啊。 可是他最近为什么总觉得她和前世的天微不太一样了呢 前世的天微爱做的一些事情,她几乎都不怎么喜欢去做。 前世她喜欢吃的东西,今生也都变了。 晏南风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可她分明就是天微这一世,她就算与前世不一样,她也是天微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终罢,江乐缓缓起身,走到他身旁道:“我从前觉得,这首曲子是一首让人心情欢快的曲子。就在刚刚我还没出来之前,我听着你的曲调可比现在欢快多了。 怎么,是看到我不高兴了吗?”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道:“怎么会呢,我看到你,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江乐并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静静开口道:“你吹这首曲子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我。” 晏南风没有回答,她又道:“可是我总觉得,你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晏南风,我总觉得你有些奇怪。” 她能够感觉得到,晏南风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她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才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前世的李天微。 他时常会想起天微,可是那种感觉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意味。 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晏南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道:“太晚了,别想这么多了,快去睡吧,你若是睡不着,我便在院子里给你吹曲子听,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我在屋子里,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你是想在这院子里吹一晚上的萧,对吧?” 还没等到晏南风开口回答,江乐便笑了笑,又道:“我这会儿确实是有些困了,想去睡一会儿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别再吹了,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吧。” 晏南风见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也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他临走前,又对着江乐说了一句:“我今晚来,其实也想对你说一句,别再担心了,元君曜一定会没事的。” 江乐道:“或许吧,他能醒过来就好,但愿是我多虑了。” 夜色浓稠,二人的背影渐渐在这月色中模糊,她进了屋子,他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天还未完全亮江乐便醒了过来。 她匆匆洗漱梳妆,穿好衣裳后便去了养心殿。 晏南风这时候已经在养心殿了。 她还没来得及和晏南风咏霖二人打招呼,便瞧见了空无一人的龙塌,一时间大惊,问道:“元君曜呢?”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第333章 配你一个晏南风,足够了 就在这时,江乐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我在这儿呢。” 江乐回过身,瞧见了身后站着的他。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宛若星辰的一双眸弯弯的,静静看着她。 这样看来,他浑身上下确实是好好的。 能说能笑,能蹦能跳,和正常人没有半分异样。 江乐长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说着,他便转了一小圈,又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行了行了,你这大病初愈也就别瞎蹦跶了,快回去歇息歇息吧。”说罢,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你今日既然是醒了,为何不去早朝?” 元君曜答道:“方才去了,见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便提前散了。这段时间南风帮我处理得很好,有他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晏南风上前一步,瞧见她面上的憔悴,便道:“天微,你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 江乐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余佩她们几个怎么样了,我想着先回去看看她们,回去之后再休息吧。” 晏南风连忙道:“我送你。”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便与晏南风一同离去。 晏南风为她亲驭马车,送她回了之前买下来的那一处府邸。 他将她送至府邸门口,便没再往里进,她也未曾邀他进去喝一口茶,直接回了府邸。 进入府邸之后,江乐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门的梁以知和黎子夜二人。 “帝师?你回来了?”黎子夜瞧见了她,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江乐面色有些疲惫,她懒懒地问:“你们两个急匆匆这是要做什么?” “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情,我都查到了,不过” 黎子夜还未说完,便被江乐打断。 江乐听见他说已经查清楚了,整个人眼睛忽然间放光,连忙问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黎子夜道:“你能不能先让我说完?” 江乐等得有些心急,“快说快说,你有什么一次性说完便好。” “不过这事儿恐怕还得”说着,他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一搓,朝着江乐挑了挑眉。 江乐道:“你放心,银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有的是。” “爽快!”黎子夜大喜,和身旁的梁以知击了个掌,才对江乐道:“你让我查的那群人,是从大齐来的,还有那个女子,是大齐一个公主。” 大齐公主? 是她记忆出现偏差了吗? 她怎么记得秦时越也是大齐公主? 难道是她来了? 不对。 江乐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若是秦时越来到了元昭国,那景明国那里一定会有动静,而且她应该会提前给她传信。 许是这段时间有些想秦时越了,所以才立马想到了她。 而且,大齐又不会只有她一个公主。 想通之后,江乐便对着黎子夜道:“银子你想要多少,等会儿去找你余佩姐要就好,我这会儿先去将这事告诉晏南风他们。” 说罢,便驾马而去。 晏府,晏南风刚到府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有些眼熟,便将马儿交给了晏府门口的家丁,定下身往后望去。 这人似是从宫里来的,看着像是元君曜身边的人。 待他走近,晏南风才认出来他是宫中禁卫军中的张宇。 张宇下马,用极快的速度跑向他,恭声道:“将军,宫中有急事,陛下请您回宫一趟。” 晏南风皱了皱眉,问道:“可我方从宫中出来,这话是陛下亲自对你说的?” 张宇点了点头,道:“将军那时方出宫,便有大齐使臣求见陛下,陛下便让卑职出宫来追您了。” “大齐?”晏南风眉心拧得更深了些,他转过身,对着门口还未走远的家丁唤了一句:“我要进宫一趟,这马儿就莫要牵回去了。” 江乐到晏府的时候,晏南风已经离开了。 她问门口的家仆:“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门口的家仆摇了摇头,道:“将军的行踪,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敢过问,姑娘你来的也就晚了一点点,他刚刚才走,若是早一点,说不定就能碰上了。” “行,没事,那我等下午再来寻他。” 正好,她这会儿也有些累了,想回去先好好歇息歇息。 等会儿让黎子夜进宫去送个消息便好,她也不必再亲自跑那一趟。 皇宫,金銮殿内,元君曜满面愁容,望向那大齐使臣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与担心。 坐在殿中的大齐使臣身材很胖,他的脸圆圆的,坐在凳子上肉都快被挤出来了,他手上端着一杯茶,静静的品着茶,等候着元君曜说话。 元君曜见他如此,不由得有叹了一口气,他反复问道:“这事,真是你们陛下的意思?” 大齐使臣点了点头,恭声道:“请陛下放心,我们大齐是诚心诚意想与归国结百年之好,绝无他意。” 元君曜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这事,还需等宣威将军来了,才能下决定。” 那大齐使臣忽然变了一张脸,他沉着脸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猛然站起身沉声道:“陛下,你莫不是对我们大齐公主有什么不满?还是对我们大齐有什么不满?” 元君曜愠道:“这里是元昭,大齐使臣怎么一点礼数都不知道?” 大齐使臣见他有些生气,语气也慢慢放得缓和了一些,“我大齐诚心与贵国交好,贵国却百般推脱,这难道还不能证明贵国对我们大齐压根就没有交好之心吗?况且,我们大齐公主身份尊贵,这天下什么样的男子嫁不得?” 要知道,他们另一个大齐公主嫁的,可是景明国陛下。 元君曜眸中含怒,他沉声道:“你大齐公主身份尊贵,我元昭国将军身份就不尊贵了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大齐的人有资格做出选择?” “你!”大齐使臣刚要说话,便听到一声尖锐的长呼:“宣威将军晏南风到” 晏南风他来了。 第334章 太后回朝 晏南风缓缓走入殿内,他方走入殿内,便察觉到殿内略微沉重的气氛。 他抬头一看,元君曜面上有些愠怒,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他站在两人中央,对着元君曜拱了拱手,行过礼之后道:“陛下,微臣只是一介武官,与大齐公主自然是没法比得了的,切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大齐使臣上下将晏南风打量了一整遍,才缓缓笑道:“宣威将军也不必自降身份,我今日见你,才知外面的传言并非虚假,宣威将军果然人中龙凤,一表人才。我大齐公主身份尊贵,样貌亦是倾国倾城,与宣威将军着实相配。” 晏南风闻言,一下子便黑了脸。 “什么?”他望向元君曜,又问:“陛下,他说这话是?” 元君曜知晓他的意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大齐有意和亲,他们那边的公主,指定要你。” 晏南风皱眉,小声道:“既是和亲,该娶大齐公主的人,也该是陛下你才对,怎么会是我?” “这是他们的意思。”元君曜说完,又看了一眼大齐使臣。 大齐使臣微微仰着脸,乐呵呵道:“这事说来宣威将军你或许也有些印象,你与我们公主,应是见过的。我们公主对您是一见倾心,这事我大齐陛下听了之后也很高兴,将军,您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 说罢,便也不等晏南风回答,便继续道:“想必将军您定然也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我们大齐公主样貌与才华,都是与将军极其相配的,你们二人堪称是郎才女貌。” 他还没说完,晏南风便冷声打断了他,“我不会娶你们大齐公主的,还望大齐能够收回这份心,南风已有心仪之人,婚事已然在商议之中,不会再娶他人。” 大齐使臣闻言,脸色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这”他又想说些什么,忽然被一阵轻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这笑声清脆响亮,元君曜听到这声音,心头猛然间惊了一下。 是她回来了。 “宣威将军真是喜欢说笑,婚姻大事岂是你这一句两句便能决定得了的?” 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她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太后步子极慢,她身上穿着拖地明黄色芙蓉彩蝶裙,身披金丝牡丹薄纱,缓缓走入大殿。 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她皮肤都是细润如玉,与妙龄少女毫无分别。 头上戴着金镶珠石蝴蝶簪既不失威严,却又极其好看,可一双凤眸,却好似覆了一层薄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楚心思。 元君曜站起身,行礼道:“母后。” 太后微微拂手,温声道:“皇儿几日不见,怎么倒是看着对哀家生疏了不少?” 她语气愈是温良,元君曜心中便愈是恐慌。 儿时,她便总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将他不想承受的那些事情强加到他的身上。 他不愿意与那些大臣之女亲近,她却总是将那些权臣之女带入宫中,嘴上说着是年纪相仿能彼此作伴,实则是为了拉拢权臣,想要从小便将这种思想灌输给元君曜。 许是因为生在帝王家,元君曜很早便明白了这些道理。 只是他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他可以与那些孩子成为朋友,却不想让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友谊蒙上朝堂上的那些权势与地位。 他亦是不愿意学那些皇帝该学的东西,可她从小便把他当成了未来皇帝去培养。 那些东西他都不想学,一点都不想。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拒绝,可都没有半点用处。 最后,他学会了闭上嘴,乖乖服从。 他亦然是清楚,太后对他没有母子之情,她眼里只有权势。 孩子并不是傻子,从小的那些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底。 他病时她漠不关心,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出现。 可每次遇到的事情只要有关权势纷争,她必然第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该如何去做。 可他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个,他真正需要的,是陪伴,而非权势。 他心里清楚,在她的心里,权势要远远大于他。 年纪小的孩子也能明白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他什么都懂,只是慢慢学会了隐忍。 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有在晏南风面前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他从未在晏南风面前提前过他与太后的关系,一次都没有过。 他并非是不信任晏南风,而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值得向他提起。 这些都没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就能熬过去的,一定可以的。 元君曜从回忆中走出,望向身旁已经入座的太后,回答道:“母后说笑了,皇儿见到母后,欢喜还来不及呢。” 身为一国之君,元君曜慢慢学会了伪装自己。 尤其是在太后面前,他更要将自己藏得更深。 太后笑道:“哦?真的吗?哀家怎么觉得皇儿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可是昨日睡得不太好?” 元君曜正欲回答,她却似乎失去了继续往下听的心思。 太后望向了大齐使臣,问道:“哀家这刚回来,便听到大齐有意与我们也真够和亲的事,这可是好事,不过瞧着使臣风尘仆仆的,想必是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也不好好歇息歇息再来说这件事情?” 大齐使臣听到太后亦有此意,便喜道:“没想到元昭国太后也有此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臣不敢耽搁,便快马加鞭直接赶过来了,不知有没有冒犯到陛下与太后。” 元君曜沉声道:“使臣应该知道,未加整理便见君王,是大忌。使臣明知故犯,不知是对朕这元昭国不满,还是觉得见朕不值得你稍加整理?” 使臣道:“陛下怎么会这样想,臣这是太着急了,一时间忘记了罢了,陛下不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斤斤计较吧?” 元君曜道:“元昭国向来最注重礼数,大齐派来礼数如此不周全之人,又要我们元昭国如何相信你们大齐的诚意?这件事情使臣不必再说,还请使臣速速回到大齐复命。” 太后温柔一笑,朝着元君曜微微拂手,轻声道:“皇儿,莫要再说笑了。” 第335章 另一种毒 太后笑道:“我们元昭自然是愿意与大齐结百年之好的,大齐使臣可莫要将陛下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大齐使臣笑道:“太后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如此,那我们就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将这好事告知我们大齐陛下!” “等等。”晏南风面色阴沉,他走到殿中央,对着太后微微拱了拱手,沉声道:“和亲之事,望太后恕南风不能从命,臣早已有心仪之人,此生绝不会再娶他人。” 说罢,便再也不管太后和大齐使臣,极其果断地转过了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他走后,太后眸中有一抹怒气闪过,她低声斥责道:“荒唐。” 这时,元君曜忽然站起身,朝向太后道:“母后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南风既然是不愿意娶大齐公主,那便不必强求。 大齐使臣方才也说了,大齐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样不就是委屈了自己?” 太后闻言,面色又沉了几分。 元君曜又继续道:“像大齐公主身份这么尊贵,自然是不能委屈了自己,和亲之事也便莫要再提,我元昭国还不需要要用一个武将的婚姻大事来保护百姓。” 说罢,便拂袖离去。 那一瞬间,太后整张脸都黑了。 大齐使臣尴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该继续与太后商议此事。 太后察觉到他的尴尬,便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缓缓笑道:“使臣不必担忧,陛下和宣威将军也只是一时糊涂,等到他们想明白之后,自然能懂得该如何选择。这件事情,哀家就替元昭国应下来了。” 她语气坚定,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大齐使臣本以为此事已经没得商量,但又见太后说出这话,心底不由得又多了一分希望,他试探性地问道:“太后娘娘果真愿意让我大齐公主嫁入元昭国?” “我元昭泱泱大国,又岂会说话不算话?使臣放心,这件事情哀家还做得了主。” 她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椅子把手,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大齐使臣松了一口气,道:“如此,那我也便能放心了。” 使臣离开之后,太后便回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朱凌弓着腰,为太后剥着葡萄。 太后坐在檀木桌前,一边抄着经书,一边问道:“朱凌,哀家怎么听宫里的人说晏南风最近和一个女子走的极近?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朱凌将剥好的葡萄端到太后面前,恭声回答道:“宣威将军那个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未曾与哪个女子亲近过,说来也是奇怪,他这段日子不知是怎么了,宫里人都传他身边有一个相好的,德寿前些日子还跟奴提起过这件事情呢。” “哦?还真是有一个相好的?”太后边吃着葡萄,边道:“也不知那女子究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收了我们宣威将军晏南风的心,倒还真是稀奇呢。” 朱凌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奴还听说,那女子相貌一般般,瞧着不是那种美人呢。说来也是可惜了,宣威将军这般样貌出众又如此卓越的男子,本就该配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怎么就便宜了那女子呢?” “咱们元昭国这么多美人,他晏南风还不是一个都瞧不上?”太后眸中露出鄙夷之色,轻嗤道:“许是有些人喜好特殊,偏偏喜欢那些丑陋之人吧。” “是啊,咱们宣威将军这般丰神俊朗的人就该配大齐公主那般的女子,身份样貌都是极其合适的,只是这宣威将军倒也是个痴情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被感情蒙蔽住了双眼。” 太后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轻声道:“他若是被感情蒙住了双眼,那哀家就替他把这感情给断了。” 朱凌问:“娘娘的意思是,和亲的事情没得商量?” 太后缓缓道:“哀家听闻大齐那边的骏马不错,想着这次和亲,咱们元昭国也能从大齐那得到些骏马,给咱们的骑兵都换一换马儿,日后若是征战沙场,将士们也能不费那么多力气。” “那宣威将军和陛下那边奴瞧着今日陛下态度似乎挺坚决的,娘娘当真有十足的把握吗?” “朱凌,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了?”太后瞥了朱凌一眼,又继续道:“什么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哀家会做出那种毫无准备的决定?” 朱凌低声笑了笑,道:“是奴愚钝了,忘记太后娘娘前些日子下的那个棋了。” 太后笑道:“哀家布下的这盘棋,皇帝也该知道一二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盘棋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朱凌问:“娘娘,那毒的解药,咱们是不是该停一停了?” “自然是得停的。”太后站起身,将手上抄完的经书收了起来,又道:“哀家倒是很想知道,身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咏霖,若是知道了元君曜身上中的断魂之毒也有他的一份,会是什么表情呢。” 朱凌搀扶着太后缓缓向寝殿走去,他道:“咏霖药师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好不容易调制出来的十麟散解药,竟然是下断魂毒最重要的一步。” 元君曜身上中的并非只有十麟散的毒,他身上还有另一味毒药。 十麟散的毒,确实是太后命令霞儿下的。 元君曜确实中了十麟散的毒,那日尝了一口芸豆糕的德全中的也是十麟散之毒。 可元君曜,却不只中了那一味毒。 另一味毒药,才是真正她想要给他下的毒。 那便是断魂之毒,此毒天下只有太后一人知晓该如何去解。 她为元君曜准备好了解药,给他加在了每日的饭菜中,以此保住他的性命。 但这一点药量,并不能为他解毒,只能为他续命,避免毒发。 这种毒,却是和咏霖调制出的十麟散解药息息相关。 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咏霖调出的那一味解药,元君曜便不会中这断魂毒。 这毒是由两种极其稀有的毒草混制而成的,前一种毒草名为艾芜草,单独服下它的前几天并不会爆发出毒性,但若是没有药材支撑着身体,中毒之人很快便会毒发身亡。 第336章 江文乐直接杀了吧 咏霖并未查出来元君曜身上还中了艾芜草的毒,是因为太后这几日一直都有命人给元君曜服用解药,以此来压制住艾芜草的毒性。 这艾芜草的毒,并非是被下入了芸豆糕中。 那日元君曜从慎刑司出来之后,撞到他的那个人并非是无意,而是被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 太后命人将艾芜草磨成了粉末,又命霞儿将其藏于袖中,待元君曜途经她身旁的时候,故意撞到他,让他吸入这种粉末,如此,元君曜才中了艾芜草的毒。 下毒的霞儿,自然也中了这种毒。 但这段时间太后一直都有命人给她送解药,这才保住了霞儿的性命。 可当她被关入慎刑司之后,太后便再也没命人给她送过解药了。 霞儿在慎刑司中毒发身亡,并非是自己服毒自尽,而是早先便已经中了艾芜草的毒。 她是因为没了解药,这才毒发身亡的。 而元君曜,却一直都在不知不觉间服用着艾芜草的解药。 断魂之毒的另一种药草,在咏霖为元君曜调制出的解药中。 那药草名为七湘草,本是无毒的,但若是与艾芜草一起的话,便能引发断魂毒。 太后不是没想过直接将七湘草与艾芜草一起下给元君曜,但她命人寻了许多地方,问了许多人,都没找到七湘草。 但她知道,咏霖手里一定有这一味草。 这本是一味良药,听闻从前景明国陛下宋永和偶然间得此药,但自己留着又无他用,便将此赠与了咏霖。 咏霖一直以来也没派上用场,所以,太后确信,咏霖会在元君曜中十麟散的时候拿出七湘草,为元君曜调制解药。 她没有猜错,咏霖果然这么做了。 十麟散的解药中一定要有七湘草,他若是成功调制出了解药,那便一定用了七湘草。 这是她早早便布好的一个局,只为将元君曜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他想要权利,她可以给他。 但他必须服从她,不能有半分违逆。 她可看不得元君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情。 比如,将丞相关入慎刑司。 又必须,拒绝和亲之事。 她可忍不了这种事情。 她既然能把他扶上帝位,便也能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这一切,都要看她的心情了。 太后勾唇一笑,道:“朱凌啊,你可得好好替哀家寻个良辰吉日,咱们得趁早把晏南风和大齐公主的婚事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那娘娘,将军看上的那个女子咱们是不是该”朱凌拖长了语调,等候着太后发令。 太后唇角缓缓扬起,轻轻说了一句:“她啊,杀了吧。” 这女子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所以,她绝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江乐从睡梦之中骤然惊醒,她用力掀开被褥,猛然坐了起来。 “不,不会的。” 她反复呢喃着这句话,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门口守着的余佩听到屋里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问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江乐抬起头,望着余佩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 余佩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问道:“大人,你该不会是睡觉睡傻了吧?” “佩佩,我刚刚梦见,我梦见晏南风他在战场上被人伤了,他,他好像死了” 她的双手微微发着抖,脸色煞白。 余佩笑道:“大人,这又不是真的,就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您就别瞎想了,快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江乐摇头,“可是那个梦好真实真实得就好像我亲眼看过一样,怎么会这样。” 余佩拿出绸帕,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道:“大人,你要是曾经真看到过这种画面,那晏南风他早就已经该死了,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呢,大人,这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梦而已,您就别瞎想了。” “但愿吧”江乐站起身,去洗了个把脸之后又穿上外衫。 余佩问道:“大人您这是想出门?” 江乐道:“我想去找晏南风,想去晏府看看他现在在不在。”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已经来了。” 江乐打开屋门,看到了了站在门口的他。 “我有事要对你说。” 她们二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来的。 “你先说吧。”江乐邀他进入屋中,为他倒了杯茶打算细细听他说话。 “天微,今日宫中来了大齐使臣” 晏南风还未说完,江乐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大齐使臣?” 她道:“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也是关于大齐的事,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余佩在街上忽然遇到一群人要带她走的事?”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记得。” 江乐道:“那一群人,是从大齐来的,他们要找的人正是大齐公主。” 晏南风垂眸,对这件事情并不惊奇。 他缓缓开口:“天微,今日大齐使臣入宫,说要与我们元昭国和亲,说要将他们大齐公主嫁入元昭国。” “和亲?这是好事啊,大齐国力强盛,与他们联姻确实是一件好事。怪不得这段时间大齐的人要在永安城内找他们公主,原来是为了和亲的事情。” 江乐说完,看了一眼晏南风,这才发觉他面色沉重,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问:“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晏南风答:“大齐要和亲的人,是我。” 霎那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大齐要和亲的人,是他晏南风。 江乐心底咯噔一下,望着他的眼神一动不动的。 晏南风再次开口道:“大齐想要让我娶大齐公主,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们,我绝不会娶大齐公主。” 江乐闻言,缓缓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她喝了一口热茶,又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元君曜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知道,我绝不会娶大齐公主,我相信他绝不会强求我去和亲。” “可是可是娶大齐公主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江乐几乎是用极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她有些恍惚,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话。 第337章 喜欢,就该义无反顾在一起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晏南风双眸就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 沉重,而又寂静。 他问:“天微,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好?” 江乐躲避着他的眼神,望向了他身侧的老槐树,回答道:“这是你的事情,你本就不应该来问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的想法,始终不能代替你的想法,不是吗?” “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答道:“你想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做得到。” 江乐苦笑道:“别傻了,你和我不一样,我孑然一身轻松自在,可你身上还要肩负着晏家和元昭国的责任,切莫意气用事,记得顾全大局。” 余佩坐在门口的小杌上,托着下巴望着这两个人。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道:“大人,我就看不惯你们两个这么费劲,分明是相互有意,却偏偏要这般折磨对方,你们两个这样有意思吗? 还有,他问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这一大堆做什么?两个人若是真心喜欢,干嘛要顾虑这么多?既然是喜欢,那就应该直接在一起。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 没有什么能阻挡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前提是双向奔赴,二人皆愿付诸于对方真心。 江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你懂什么是喜欢,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世界上多的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多的是自己没法去照着自己心意去做的事情。 他和她不一样的。 他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要守护的百姓。 她不是,她本就与这个世界上的人无关,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而言,她只是走过他们生命中的一程路而已。 最终,她都是要离开的。 晏清说过的,她最终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的。 她可以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不管不顾,她可以任性妄为,可晏南风不行,他必须要顾全大局。 他是元昭国的宣威将军,他可是百姓们心中战无不胜的战神。 他要守护他的百姓们,而非是感情用事。 晏南风望着她,一双眸子里含着浅浅的期许,又有几分小心翼翼,他问:“所以,你是不愿意嫁给我的,对吗?” “你该明白,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算是我对你说我要嫁给你,可是这能作数吗?依你我的身份,这会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事情吗?” 说罢,她又沉声道:“晏南风,你与我,本就是不同国界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余佩嗑着瓜子,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道:“切,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做什么,分明是喜欢人家的,自己心里清楚是不同国界的人,那还在人家元昭国一直住着,还不是为了时常见他一面。大人,你这点小心思我比你还清楚。” “是啊”江乐有些晃神,她愣了一小会儿,才继续道:“是啊,我们来元昭国已经有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晏南风闻言,心就好像船一样沉入了海底。 余佩亦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大人,你没在开玩笑吧?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的过得这么好,干嘛要回去?而且你可要想清楚了,元昭国和景明国离得这么远,要是回去了,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她是不愿意离开的,景明国建康城里的吃的她几乎都吃了个遍,也没什么新奇的了,她早就想换个口味了。 永安城里好吃的要比建康城多得多,她这段日子还没把这些好吃的尝个一半,可不想就这么回去。 江乐双目稍微有些无神,她轻声道:“你方才不是说了,咱们终究景明国的人,况且算一算时间,陛下也该回城了,若是我们再不回去,怕是会被他发现我们私自离城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便真的是有家也回不去了。” 晏南风望着她,神色认真,缓缓开口道:“那便留在我这里,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不是的。”她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你有你自己的家人,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大人”余佩看着他们两个人这种气氛,再也嗑不下去瓜子,总觉得自己心里堵堵的。 “晏南风,我有些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你就快些回去吧。”说罢,江乐便要回屋子。 晏南风站在原地,双目渐渐失了神,就那样呆滞的望着她。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声音:“回哪?天微帝师,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让我哥回家啊,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 江乐回头望去,惊诧道:“晏清?你怎么来了?” 晏清大步奔向江乐,一下子抱住了她,“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江乐握住她的手,道:“这么久没见面,你该不会是才想起来我吧?”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天天到处忙活各种事情,我就算是想见你,也没法见你啊。” 江乐笑了笑,道:“行了行了,咱们两个之间就别说这些了,你今天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晏清望了一眼晏南风,又道:“哥,站这么远做什么,咱们来她这儿一趟,她总得给咱们准备点热茶喝喝,你就别站这么远了,咱们一块进去喝杯茶吧。” 晏南风还未回答,江乐便道:“我可没说我给你们准备了热茶,你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了?” “我不管,我就要去喝茶。”晏清撇了撇嘴,一手拽着晏南风的衣袖,将他拉了过来,又一手挽住了江乐的胳膊,大步流星的往厅堂中走去。 江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她往前走。 余佩见状大喜,连忙提前跑到厅堂将茶水糕点准备好。 晏清到了厅堂中后,也没和江乐客气,她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又将晏南风拉到江乐身边,道:“你们两个坐这么远做什么?搞得怪生分的,这儿就咱们这几个人,没必要坐的这么远,哥,你坐那么远,是想给我们当门童吗?” 第338章 霸气妹妹 在线护哥 晏南风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道:“这些日子没怎么去你们院子里看过你,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不过这是好事。” 晏清粲然笑道:“这还是多亏了我们天微帝师,要不是遇到了她,我也不会现在过得这么开心,所以二哥,你可得多和天微帝师说说话,就你这闷性子,要是没天微帝师和你时常说说话,万一哪一天把自己闷坏了可咋办。” 晏南风望向江乐,眼底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他缓缓道:“是啊,我这么闷的一个人,若是没有你在身边,那该如何?” “没有我在,还有她在呢,有她在你身边一天,你就不会被闷到。”说着,江乐便看了一眼晏清。 晏清撇了撇嘴,道:“你可别想把我哥推给我,我跟你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还想着找个人嫁了呢,我才不会一辈子守着我哥呢。” 晏南风望向江乐,可怜巴巴的说道:“天微,她嫌弃我。” “啊,这”江乐看了看晏南风,又看了看晏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哥,又不止我一个人嫌弃你,人家天微帝师不是也嫌弃你?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想让你赶紧走呢。” “我没。”江乐连忙望向晏南风,“我没嫌弃你。” 晏南风嘴角缓缓扬起,旋即又极快地恢复了平静,他说道:“你若是没嫌弃我,那可否别离开?” 江乐愣住了。 晏清也静静地望着她,等候着她开口说话。 江乐朱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这时,余佩忽然大步走入厅堂,她端着一个茶盏,笑道:“这茶都是刚煮好的,快尝尝,这可是我家大人教我的煮法。” 一瞬间,厅堂内三双眼睛皆是直直地盯住了她。 余佩缓缓将茶盏置于檀木卓上,略微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怎么怎么了?” 江乐骤然笑道:“这茶确实是我教她煮的,快尝尝,这种煮法怎么样,和你们晏府的比起来会不会好喝一点。” 晏清轻抿了一小口茶,脱口而出道:“晏府的茶哪里比得上你这里的茶啊,那里的茶都涩涩的,入口一点都不好喝。” 江乐道:“那是他们没处理好的缘故,日后你们若是想喝茶了,便来我这里喝,我这儿随时能给你们煮茶喝。” 晏清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晏南风,道:“哥,听见了没?天微帝师都说了,若是想喝茶就过来喝,你可别和她客气,她也不缺这一点的茶水钱。” 晏南风无奈的笑了笑,旋即垂眸不再说话。 江乐道:“我确实不缺钱,你若是想来,常来便是了,趁着这段时间我还在这里,找个机会把煮茶的方法交给你们,那样日后你们想喝也便能在府上自己煮着喝了。” 晏清道:“你还没听明白吗?天微帝师,你怎么这么傻?我们想喝的哪里是这些茶水啊,我们想喝的是你亲手煮的茶,若是你走了,那我们还有神秘心情喝茶?” 江乐笑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贫嘴了,刚刚你还嚷嚷着说要找个人嫁了呢,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离开,连茶水都喝不下去?” “我是不会,可他会啊。”说罢,便望向了晏南风。 晏南风极其认真的道:“若是没有你在,那我喝什么也都是一个滋味,没什么不同,我只是希望,我能够时常见到你罢了,你要是走了,那我又该如何?” 晏清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要不然,你俩私奔吧。” 她今日来此,其实是因为听到了宫里给晏府送的消息,说要晏南风和亲的消息。 她知道,晏南风与江乐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她可看不得太后硬生生把他们拆散,所以便过来跑了一趟,想让他们各自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啊?”江乐愣了愣,下意识的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 晏南风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好。” 他都可以,只要是和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江乐皱眉,道:“胡说什么呢,以后这样的话就别再胡说了,你是元昭国宣威将军,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晏清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怎么你现在也变成这样了,动不动就说这些身份什么的,难不成现在在你心里,也觉得人就该分个三六九等吗?” 她可是一个现代人,怎么能像古代人一样,那般注重身份地位? 难道说在她的眼里,不应该是一直每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一样的吗? 她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等你遇到我这样的事情之后,便会明白我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想了。在我的眼里,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一样的,可是,可是他不一样,他身上背负着百姓们的期许,身上背负着晏家的责任,身上背负着整个元昭国,所以,他是不一样的。” 江乐一意孤行地认为,晏南风不该与他们一样。 她一意孤行的认为,晏南风和她也是不一样的。 晏清皱眉,站起身走到江乐面前,用力敲了敲她的桌子。 “天微帝师,麻烦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把我二哥晏南风当成什么人了??!” 江乐答:“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啊! 凭什么要将那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啊,凭什么他就要去背负那些什么国家大义,凭什么他就不能有自己选择的能力了? 你就没有想过他到底愿不愿意吗?你就没有想过,他其实并不想背负这一切吗?你就没有想过非要让他去背负这一切,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吗? 你该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你有,我有,那我二哥晏南风他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凭什么到了他这里,就要去背负那么多责任?凭什么啊? 我晏清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了,我哥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人能强迫得了他做他不想要去做的事情,没人能欺负我哥,你也不行!” 第339章 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她说完之后觉得口渴,连着喝了好几口茶。 整个过程她说的义愤填膺,就好像晏南风真是她亲哥哥一样。 江乐一阵懵,好久没反应过来。 晏南风率先反应过来,他伸手拉了拉晏清的衣角,道:“清儿,你别这样对她说话。” 晏清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 明明是帮他说话,他倒是还不乐意了。 “行,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那人是她,你就算是受多少委屈也心甘情愿。” 她确实是把他当作亲哥哥来看的,在属于她们的那个时代里,她是有两个哥哥的,只是小时候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她与那两个哥哥分开了,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晏清时常会想,若是哥哥能够一直和她呆在一起,一直留在她身边的话,那她小时候的生活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了。 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哥哥来保护她了。 只是可惜,那时候他们都不在。 但好在,她在这个世界里,有两个哥哥。 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柏岑。 他们对她都很好,会时常给她和母亲送好吃的,会在父亲责骂她的时候站在她身前护着她。 他们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照顾,日久生情,她如今,是真的将他看做了自己的亲哥哥。 或许是上天为了弥补她儿时的遗憾,便让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了两个哥哥。 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很珍惜的一件事情。 所以,她会用真心待他。 所以,即便对面站着的是江乐,她也会选择护着自己的哥哥。 可在晏南风的眼里,那些都算不上什么。 重生一世,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即便她对他冷淡制剂,避之不及,他都不会放弃她。 他道:“我没什么委屈的。” 无论如何,他都愿意。 只要是她,他都可以。 只是,他也想求她不要离开,请她留下。 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 “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江乐望着他,声音有些低,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看一眼便会就此舍不得离开。 是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和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一样,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与生俱来的战神之力。 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可是,她却说那些责任他就该担着,他就该受着,他就该苦着。 仿若是理所当然的那般,仿若是他生来就与旁人不同一样。 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些,你本不该承受的。”江乐垂着眸,低声说着。 晏南风浅浅笑道:“没事的,你别想这些了,都没关系的,你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错。” 晏清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拧着眉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现在的气氛怎么都变成这样了?这样子你们都不感觉到尴尬吗?” 余佩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我都替他们俩觉得尴尬,你站在中间应该好好调和一下,要不然,我估计她们两个人能尴尬到天荒地老。” 晏清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尽力了。” 晏南风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今日来这里,是不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晏清道:“就是宫里来人了,要让你和亲,好像是和什么大齐公主。 我怕你真娶了那个大齐公主,便想着提前来这里,给你们两个人说一声,让你们提前做好私奔的准备,谁知道原来你们都没有那个想法,是我自己担心太多了。” 晏南风道:“正如天微所言,我这一生怕是无法离开元昭国了,百姓们信我,我便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我没法离开的。” 果然如此。 江乐早先便猜到了这个结果,她知道晏南风绝不可能会是一个不负责任之人,她知道,那些他该负的责任,他是一定会担着的。 她看得出来他的品性,也相信他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晏南风忽然抬起眼眸,望向了江乐,道:“但若是她想,我是愿意的。” 他神色认真,看起来绝不像是在看玩笑。 她有些诧异,不知该如何回答。 晏清闻言,面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她乐道:“帝师,你总不会看着我哥去娶别人吧,要不然你俩就痛痛快快地活一次,两个人一起去闯荡一番如何?” 这样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 闲的时候赏赏花,喝喝茶,过着游山玩水的日子,远离这权力纷争,远离这些小心翼翼的朝堂生活。 这样的日子,难道不也挺好的吗? 可是江乐却摇了摇头,道:“这样的生活,我们注定是没法过上的。” 晏南风心再一次宛若跌入海底一般,他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缓缓收回,低声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 片刻后,他又问道:“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倘若你我二人没有如今这些身份的束缚,你不是帝师,我不是将军,你会不会与我一同过上潇洒自在的日子,远离这些尘世纷扰?” 江乐望着门外天边的云彩,缓缓笑道:“大概,大概会吧。” 倘若她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扎稳脚步,不会随时有可能离开,倘若他不是元昭国将军,不用背负着百姓们的信任,不需要去守护元昭国,倘若这一切他们都可以自己去选择的话 那她一定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毕竟她这一生,都未曾尝过爱情的甜味。 一生都没有过。 只是可惜,只是可惜那些事情终究只能是自己想一想,终究是不能变成现实。 她望着他,道:“晏南风,这一次,你不用顾着我的,你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去做便好,娶她,还是不娶,凭君而择,与我无关。” “我不会娶她,一定不会。”晏南风语气坚定,他晏南风不想娶的人,谁也逼不了他。 她道:“你不想娶,那就不要娶了,这都没什么关系的,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回去,自己也不会好过的。” 晏清眉心紧皱,道:“可是父亲好像替你应下来了” 第340章 朕替晏南风娶她 她来的时候,便瞧见了晏世煊满脸喜气地和钱榕商议着这件事情。 他对这件亲事很满意,已经在想着找一个良辰吉日把这婚事给办了。 晏南风道:“父亲那边,我会去和他说的,至于陛下那边,我信他不会逼我的。” 元君曜确实不会逼他,可是,太后她会。 皇宫内,太后在殿中备下了宴席,命人去请来了元君曜。 元君曜起初有些惊讶,不知她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请他过去。但碍于这其中的关系,也不好推脱,便过去了。 他道:“母后出宫这一趟,回来之后似乎心情大好,可是在宫外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太后笑道:“宫外哪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哀家心中真正欢喜的,不还是回来之后见到了皇帝你,这才会这么高兴。” 她眉眼弯弯的,看起来让人觉得亲切。 元君曜却不这么认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太后此番叫他前来绝不会这么简单,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道:“母后回宫,本就是喜事,朕还未给母后安排接风宴,没想到母后倒是先安排上了。” 太后道:“咱们母子间吃顿饭,也不用顾这么多规矩,不过哀家今日倒是还有一件喜事,这才一直这么高兴。” 今日还有一件喜事? 元君曜约莫着已经猜出来了她想说的事情,他神色微微一变,略微有些生硬的笑了笑,道:“不知母后所言是何事?” “自然是晏南风的婚事啊!”太后笑盈盈道:“这件事情可是大好事啊!哀家方才已经命人去给晏府那边传了信,大将军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很高兴呢!” 元君曜脸色一沉,眸中的笑意尽失。 “母后方才,去给晏府传了信?” 太后对他神色间的变化置之不理,她继续笑道:“是啊,这事哀家已经答应了大齐使臣,自然是要先和晏家说上一声的,这也好慢慢准备准备嘛。” 元君曜沉声道:“母后,朕,可从未答应这门亲事。” 太后干笑了两声,道:“可这件事情对我们元昭国只有好处,绝无坏事啊,君曜,你可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糊涂啊。” “朕清醒得很,大齐若是要想和亲,那让那公主嫁给朕好了,朕可以娶她,反正朕这后宫中多的是宫殿,够她大齐公主住的。” 他娶谁,都无所谓。 反正他娶了这么多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他愿意娶的。 再多一个,也无妨。 可是晏南风他不一样。 他一心想要娶李天微,绝不会娶他人。 元君曜太清楚晏南风的脾气了,以他的性子,认定了一个人就绝不会更改。 他不会娶大齐公主,那他来娶,反正他娶谁都无所谓。 “南风他已有心上人,母后也该知道,南风这么多年以来为我们元昭国尽心尽力,我们又怎么能逼迫他去娶一个他不想娶的人呢?” 太后声音冷了一分,但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这怎么能说是逼迫呢,这明明是好事啊,娶大齐公主这件事情对于晏南风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皇儿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 元君曜语气坚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折磨,只会是折磨,是一生的互相折磨,这绝不会是好事。” 他已经娶了太多自己不爱的人了,他对她们有愧,却始终都不会有半分爱意。 他觉得是以为自己,才将那些女子困于深宫之中一辈子,困在这牢笼中一辈子。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愧对她们,但绝不会爱上她们,也不会给她们自己的爱。 他知道,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娶回家,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所以他一定不会让晏南风走这条路,经历这些事情。 太后语气又沉了一分,“皇儿,可是忘记了自己是元昭国的君王,忘记了自己要担的责任?” “朕不会忘记,朕怎么可能会忘记。” 从小到大,他都被灌输着这种思想,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他做梦都知道,自己是元昭国的君王,自己要肩负着整个元昭国。 可是这些,本不就不应该让晏南风去承受。 晏南风他为了元昭国已经做了够多了,他有权利去选择娶一个自己爱的人,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绝不会逼迫晏南风,也绝不允许任何人逼迫他。 包括太后,也不可以。 元君曜道:“母后,这件事情就此了了吧,您就莫要再逼迫南风了,若是大齐非要和亲,那朕来娶她们公主便好,朕能给她的,比南风要多得多,她没有理由不愿意。” 太后眸光渐渐有些冷,她沉声道:“哀家看你是跟着晏南风待着的时间太长了,忘记了自己要担负着的责任了吧,忘记了该怎么样去做才是最好的了吧?” “你以为,大齐公主,是你想让她嫁谁,她便就会嫁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太后想的没错,大齐公主秦鸣月的确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之人。 她要嫁的人,一定是自己选择的。 秦鸣月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悠哉地吃着身旁仆人剥好的瓜子仁。 今日去皇宫中提起和亲之事的那个大齐使臣就站在她身旁,他道:“公主,这件事情臣已经和元昭国商议好了,元昭国的太后,算是应下来了这件事情。” 秦鸣月朗声笑道:“本公主就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嫁不了的人!” “只是”大齐使臣见她满脸喜色,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这句话。 秦鸣月瞧出了他的犹豫,道:“怎么了?你直说便是。” 他这才低声道:“只是宣威将军晏南风,似乎不太愿意和亲之事。” 秦鸣月神色骤然间发生变化,她沉声道:“说清楚,他是不愿意元昭国和大齐和亲,还是不愿意娶我。” 使臣咬了咬牙,道:“似乎是不愿意娶公主你” 秦鸣月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怒气再也掩藏不住,她衣袖一挥,将身旁桌子上放着的瓜子仁的盘子打翻在了地上。 “你说,他不愿意娶我?” “是” “你再说一遍!?” “他他似是不愿意” 第341章 晏南风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混账!!!” 秦鸣月大怒,一脚将身旁的桌子直接踢翻,又怒道:“吾乃堂堂大齐公主,他一介武将,敢不娶我?!” 使臣大惊,连忙跪在地上,低声道:“公主您,您先不要担心,这事,这事元昭国太后是应下来了的。” “本公主要嫁的是他晏南风!太后应下来了又有何用!本公主要的,是他晏南风心甘情愿!” “公主放心,公主您天姿绝色,只要这婚事成了,到时候还怕他晏南风不会对公主动心吗?” 秦鸣月闻言,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她沉思片刻,沉声道:“那日遇见,他分明是对我有意,如今又为何说不愿意娶我” “这就对了。”使臣忽然抬起头,讪笑着道:“臣听晏南风说,他已有心上人,臣当时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收了晏将军的心。如今看来,晏将军当时所说的心上人,说不定就是公主您呢。” “晏南风他真是这么说的?”秦鸣月眼角稍稍弯起,又问道:“他当时是不是不知道他要娶的人就是我?” 使臣反问道:“公主您可曾对晏将军说过您的身份?” 秦鸣月摇头,“我只对他说过我的名字,却未曾说过我便是大齐公主。” 使臣面上笑意愈浓,道:“这样说来,他对您既是有情,您对他亦是有意,公主您这一次还真是遇上了一段良缘呢。” 秦鸣月脸颊稍微有些红,她应了一句:“那日见他,瞧见他看本公主的眼神,本公主便知道,他一定是我的,他这一辈子,一定会是我的!” 晏南风打了个喷嚏,他此时已和晏清一道回了晏府,晏世煊原本瞧见了他是极其开心的,可转眼又瞧见他身边站着的晏清,不由得脸色一黑。 晏世煊望着晏清,冷声道:“你莫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跑出去又是去做什么?能不能守好女儿家该守好的规矩?” “我怎么就不守规矩了?”晏清对他是丝毫不退让,她又道:“我只是出去了一趟,便变成了不守规矩?晏家的规矩,莫非就是不准女子出门?况且,我的身份又怎么了?凭什么就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对于晏世煊来说,她的存在便是给他丢人的。 所以,她就是见不得人。 晏世煊大怒:“好啊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说了,一次又一次的和我顶嘴,我们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不孝女?”晏清双手环臂,眼睛微眯,忽然笑道:“您还真是爱开玩笑,不孝女?您何时将我当成过自己的女儿?又凭什么说我是不孝女?你配为人父亲吗?” “你!!!”晏世煊面色通红,额间有青筋暴起。 晏南风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晏世煊和晏清中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 晏世煊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发怒,便稍稍冷静了一些。 晏南风又道:“父亲,但凡您这么多年对妹妹好一点,她也不至于会这么对您说话。” 说罢,他便直接拉着晏清的手,将她送回了院子。 晏世煊站在原地,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钱榕在他身旁叹道:“南风这个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的儿子小时候总是对她还有晏世煊都是百依百顺的,怎么这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呢 晏世煊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将怒气压下,道:“他早些年便一直在战场上为国而战,我竟是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已经不是从前小时候那么听话的他了。” 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也开始顶嘴了。 晏南风将晏清送回了院子,又命随从将自己院子里的冰镇水果什么的送了过去一点,这才安心回院子好好歇息。 晏清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哥哥是真心待她好的。 而晏南风,也确实是一直将她当作自己最亲的妹妹一般呵护着。 晏东临得知晏南风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去了他的院子。 他方到院子,便和赶过来的晏世煊和钱榕碰到了一起。 “哥,父亲。”晏南风为他们各自都斟了一杯茶,命人摆好了糕点,等候着他们说话。 他知道,他们三个人此次前来,必然所为是同一件事情。 晏世煊道:“太后今日给我传信,说了你与大齐公主的和亲之事,我与你母亲都觉得这是一桩好事,这事,南风你怎么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 晏世煊要说的果然是这件事情。 晏南风沉声道:“和亲之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去娶大齐公主,还望父亲与母亲能够理解。” 如今不管是谁来说这件事情,他也不会选择娶大齐公主。 绝不会去娶她。 晏世煊诧异道:“和亲只是至关重要,你当真不愿意?” 晏南风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然下定决心,这大齐公主谁想娶谁便娶回去是了,反正,我是断然不会娶她的。” 钱榕皱着眉,满面愁容地望着晏南风,道:“南风,我听说大齐公主相貌才情皆是上佳,又备受大齐皇帝宠爱,与你也算得上是良配,你怎么就怎么就不愿意呢?” 晏南风回答:“不愿意娶一个人,还需要找理由吗?” 钱榕望了一眼晏世煊,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太后已经下定决心,现在这喜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若是不愿意,让我们晏家如何与太后交代?” “今日我在皇宫之中已经对太后说的很清楚了,我不知她为何还要下这样的命令,亦不知她为何要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对于我而言,不管这件事情闹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说了不会娶大齐公主,就一定不会娶大齐公主,太后能将和亲之事传的满城风雨,那我也能将拒婚一事传遍每个永安城百姓的耳朵里。” 不过是多花一点银子罢了,反正他有的是钱。 太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他也能。 第342章 他一定不会辜负她 晏世煊掌心重重拍在桌面上,愠怒道:“你可知你若是这样做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是娶个妻罢了,大齐公主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都担得起。”他站起身,对着晏世煊道:“父亲,这件事情我绝不会牵连到晏家,我一人做事一人担着,与晏家无关。 对于你而言,这或许只是娶个妻罢了,但对于我而言,却是一生的大事,是一生里最重要,最不可辜负的大事。我绝不会让自己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终日煎熬,也绝不会辜负自己心上的女子。 所以,我说了不会娶大齐公主,就一定不会娶。不管是谁来与我说,都没用的,我晏南风,绝不会娶大齐公主。” “南风!”钱榕站起身,拉着晏南风的衣袖,劝道:“快坐下,怎么能这样和你父亲说话,你父亲这么多年为了晏家做了这么多,如今只是让你娶一个大齐公主罢了,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你父亲?” “不过是让我娶一个大齐公主罢了?”晏南风苦笑着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在你们的心里究竟是权势的工具,还是什么。” 钱榕眉心紧锁,“你自然是我们的儿子啊,你与后院那个晏清可不一样,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对你悉心照料,怎么可能会把你当作是权势的工具呢?” “晏清是我的妹妹,也是晏家的孩子,她与我,本就是一样的。父亲母亲待她不好,就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贬低她的存在了。她与我一样,你们将她当作是攀附权势的工具,那我的存在,还真是说不准是为了什么。” 他字字说的没有半分犹豫,神色里有着不该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他们见他如此,只觉得惊讶,不知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只有晏南风心底清楚,重获一世,有些事情他不能不说清楚,有些决定他一定要做。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钱榕松开了他的衣袖,用一种陌生至极的目光望着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那个百依百顺的晏南风,是从什么时候被如今的他给替代了的? 晏世煊压着怒气,沉声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不管你怎么想,我们晏家终究是元昭国的一份子,终是要为了元昭国好,皇权绝不可违,这大齐公主,你必须要娶。” 晏南风侧过眸,望着他道:“若是今日我说不呢?” 晏世煊冷声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是臣,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君王的命令。和亲之事,是元昭国给我们晏家的恩典,你凭什么拒绝?这些,你懂不懂?” “我可以为了元昭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可以为元昭国夺得疆土,保百姓安宁。可我并没有必要要去为了元昭国去娶一个大齐的女人,我没有责任要为了元昭国付出我的余生,这一点,我很清楚。” 他会为了元昭国做出自己能做的那些事情,但绝不会让自己的余生都活在这样的煎熬之中。 也绝不会辜负了她。 上一世,他便是那般听了皇命,从了家中意愿,娶了天微回家。 那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幸福,但他却一直认定了她便是他的妻子。 那一次和亲,他不后悔。 所以这一世,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一定会好好待她,一定不会再经历前世那些事情。 他一定不会辜负她。 一定,不会。 “你以为,在这种事情上,你的决定有用吗?”话音落下,晏世煊便微微拂手,唤来了府内守卫后,才沉声道:“这几日好好守着二公子,他若敢出院子一步,便将后院母女的一根胳膊剁了,走出两步,便剁两根。 他若硬闯,那便不必再留任何情面,直接杀了吧。” 直接杀了吧 他面上冷冷的,没有一点感情。 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能对她如此狠心? 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竟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究竟把他们都当成什么了 晏南风愣在原地,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晏东临想要劝一劝晏世煊,便道:“父亲,南风他向来懂事,您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清楚的。清儿到底也是我们的妹妹,您这样做,终是会寒了我们所有人的心。” 晏世煊这才注意道他,他沉着脸,道:“这几日,你也好好给我待在院子里,一步都不能出去。” 晏世煊也愣住了。 对面站着的,宛若不是他们的父亲一般,他就好像是人世间最无情的存在。 最是无情,才会对至亲下手。 厅堂门口,有一抹黑影将厅堂内的动静尽收眼底,他见来院子里的守卫越来越多,便悄悄离开,翻墙出了晏府。 在他离开之后,晏南风和晏东临的院子,都被晏世煊封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晏清和秦芜,则是被抓了起来。 晏南风从未想过晏世煊有一日会这么待他,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父亲以自己妹妹的性命要挟。 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就连晏东临,竟然也没能幸免。 晏世煊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让他娶大齐公主了。 他没想到,如今最难过的,竟然是自己至亲的这一关。 多可笑,又多可悲。 晏世煊却觉得他这样安排甚是合理,他觉得,他这样做,才是最对的选择。 钱榕皱着眉,道:“南风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和亲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也能有拒绝的想法,只是只是我总觉得,这样对他终极是不太好,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 “正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我才不能让他出去做那些事情。若是放任他不管,他定然是要去闹上一闹的,到时候难为的还是我们晏家。 如今我们就算是把他一直关着,到了时间之后把他绑去成亲,也不能让他有机会去毁掉大齐和元昭国的和亲之事。这桩事情若是毁了,可是我们晏家担当不起的。” 第343章 你们晏府,该为帝师偿命 陆离从晏府离开之后,便急匆匆赶去了江乐的宅子。 晏世煊到院子里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晏世煊要将晏南风关起来的那一幕。 他清楚晏世煊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是一定不会更改的。 晏世煊既然决定将晏南风关起来,便一定不会轻易将他放出来。 与其与将军一起被关在府上,他还不如早些离开,出府投奔李天微,这样也能跟着她蹭吃蹭喝过上几天好日子。 他原是这般想的,但一到地方,他便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余佩将他一把推了出去,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朝着门外喊道: “回你的地方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小心思,不就是想在我们这儿蹭吃蹭喝吗,还说的冠冕堂皇,说什么要和我家大人商议如何救出你们家将军,你们家将军怎么样管我们大人什么事?! 我余佩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们家的麻烦事自己去解决,别来烦我们!你们家将军和我们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想着来我们这蹭饭!” “喂!不至于吧?”陆离一脸懵,“咱们好歹也算得上是有一点交情的吧?不至于这么狠心吧?干嘛要把话说的这么绝?” “交情?”余佩听见这两个字,面上怒意更浓,“我今天就告诉你,交情这两个字不是要用来惹麻烦的!我们和你们晏府和攀不上什么关系!” 陆离刚想说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介不二急促的声音:“佩佩姐!你快进来看看吧!大人又吐血了!” 紧接着,便是余佩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整个人几乎都是慌乱的,朝着屋子匆忙跑去。 江乐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她的胸口处有两处伤痕,床榻旁摆着两根刚刚拔出来的箭头。 “大人怎么又吐血了?刚刚那个大夫不是说已经快要好了吗怎么会这样啊。” 余佩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介不二眼角噙泪,低声道:“那些人直接对大人下了死手,这两根箭头上,都有毒” 陆离不知何时自己开了门跑了进来,他站在余佩身旁,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江乐,担忧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天微帝师这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余佩瞧见他,怒气立马又升了起来,“你走!谁让你进来的!你再不走,当心我要对你动手了!” “余佩!”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尝试让她冷静下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佩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怒道:“我们这里怎么回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陆离尝试着让自己的音量压过她,“我怎么了?我们晏府到底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就只让我走,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 “你们晏府怎么了?”余佩眼中有泪珠滚滚而出,她指向了江乐,颤声道:“你看看我家大人,你看看我家大人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晏府怎么了?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这跟我晏府又有什么关系?天微帝师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介不二鼻头泛红,她竭力克制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行了行了,大人现在还这样,你们两个要吵能不能去外面吵” 陆离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不二,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微帝师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介不二转过身,并不想与他说话。 余佩坐在江乐塌旁,道:“你眼瞎吗?她这是被人伤了,你看不出来吗?整整两箭,只差分毫就要正中心脏了,我家大人差一点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陆离瞧了一眼毒箭,又看了一眼江乐,这才问道:“她这是被谁伤了?普天之下,有谁敢动你们?” 余佩冷笑道:“有谁敢动我们?这还要问一问你们晏府的人吧?!” “这又和我们晏府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介不二见余佩又要发怒,便挡在了她前面,道:“今日来杀我家大人的,是你们晏府的人,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们晏府的人?”陆离听得满脸茫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我们晏府的人?这事绝不可能,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介不二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箭头,道:“你仔细看看那箭头,便知我们说的是真是假。” 箭头上,刻着晏府的标记。 这的的确确是晏府的箭头。 可晏府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天微帝师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冷静下来之后才道:“我家将军今日回府之后,便被老爷关了起来,这事与我家将军绝无半点关联,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们先别急,先把天微帝师救醒再说。” “这事,怎么可能与你家将军毫无关联?”介不二苦笑道:“就算这事不是你家将军安排的,就和你们将军没关系了吗?若不是因为你家将军,晏府的人又何必要对我家大人痛下杀手?你还敢说这件事情与你们晏府没有半分关联吗?” 陆离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晏南风要面对的和亲之事,道:“你的意思是,晏府的人之所以会对帝师下手,是因为她和将军的那一层关系?” “你们晏府的人为什么要对我家大人下手,应该问你们晏府的人吧?”余佩望向陆离声音冷冷的:“陆离,若是今日我家大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晏府,我们整个蓬莱,定会让你们晏府为她偿命!” 就算是如今身处元昭国,她们蓬莱也没什么怕的。 这天下她们蓬莱能守,也能毁。 该做的,她们很清楚,但该杀的,蓬莱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情,蓬莱定然,会为她报仇。 第344章 是晏家,害了江文乐 让这天下人知道,没人能欺负得了她李天微。 陆离道:“你先冷静冷静,天微帝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担心,但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或许是有人陷害我们晏府也说不定,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醒帝师,她醒过来了,我们才能好好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介不二有些疲惫,低声应道:“黎子夜已经去请咏霖药师了,方才我们太过于着急,请了城中的一个大夫,但他只是将箭头拔了出来,并未解这箭头上的毒,所以我们只能去请咏霖药师来,只有他来了,大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陆离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咏霖药师一定能将天微帝师身上的毒给解了的,你们两个先不要太过于担心。” 介不二与余佩皆是没有回答,陆离又问道:“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介不二道:“今日大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她离开时便是满面愁容,似是收到了谁送来的信,余佩和介不二当时瞧着她有点不对劲,便想着跟过去,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坚持要一个人去,谁知回来的时候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直接昏倒在了门口。 陆离道:“没事,你们现在先不要担心,等咏霖药师来了,就一定能好过来了。” 余佩垂眸道:“陆离,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你能不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算我求你了,行吗?我现在真不想看见你。” “我”陆离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场面一度尴尬了好久好久。 介不二思忖过后,看了看陆离,才缓缓开口道:“余佩姐姐,这件事情你也不能怪他,他与晏南风虽然都是晏府的人,但晏南风对我们大人的好,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相信他是一定不会去害我们大人的。”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没什么感情,她也能看得出来,晏南风对大人是真心的,他对她是真的好。 “不二,若不是因为晏府,大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出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余佩有些急,望着陆离的眼神里始终都带着些恨意。 介不二道:“冤有头债有主,谁伤的大人,谁害的大人,我们就应该找谁算账。晏南风他现在自己都被关起来了,我们总不能将这笔帐算到他的头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能想明白,为什么余佩就想不明白呢。 余佩声音低低的,“我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 陆离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好,我走。” 他刚说完这句话,正欲转身离去,便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走什么走?” 陆离转过身,看到来人是咏霖,心底的石头也便落了下来。 “咏霖药师,你来了。” 咏霖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也来了。” 来人进门之后方才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道:“最近永安城里,治安是越来越差了,竟敢有人大白天行凶。” “陛下,你来了就太好了!”陆离道:“我家将军现在被老爷关了起来,陛下您快和我家老爷说一说,让他把我家将军放出来吧。” 元君曜将斗笠置于桌子上,问道:“晏世煊把南风关起来了?” 陆离点了点头,“我家将军不愿意和亲之事,但老爷他偏偏要让将军去娶那个什么大齐公主,将军不愿意,他便把将军关在了院子里,还以三小姐的性命做要挟。” 元君曜皱了皱眉,“我并未让着消息传出宫去,晏世煊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余佩道:“现在何止将军府知道这件事情,整个永安城都传遍了,还说什么是一对良缘什么的,这话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件事情现在在永安城内闹得满城风雨,谁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元君曜听完这话,便已了然,“是太后。” 必然是太后将这件事情传出去的。 他望向了床榻上的江乐,又问道:“天微帝师她现在怎么样了?” 介不二答:“中了两箭,偏离心口的位置,但是箭上有毒。” 咏霖朝着江乐走了过去,先是为她把了把脉,后又仔细瞧了瞧箭头,忽然神色大变。 他惊诧道:“这箭头是晏府的?” 介不二点了点头,“正是晏府的箭头,这次对我们家大人下杀手的人,便是晏府的人。” 闻言,元君曜与咏霖对视了一眼,元君曜亦是极其惊诧,他道:“陆离,你可知道这件事情?” 陆离摇了摇头,“我今日只知道和亲的事情,我这也是凑了巧,才跑出来的,要不然也得和将军一样,被关在府上了。 但是将军他一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若是知道了,无论如何也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 元君曜眉心紧拧,道:“这我知道,但晏世煊有些时候做事虽是糊涂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对她下这么重的杀手。” 陆离低声道:“老爷他这一次连三小姐的性命都都不顾了。” 这事搁在从前,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可是如今晏世煊已经拿着晏清的性命要挟晏南风了,他不知道晏世煊还有什么狠心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这事我会好好查一查,你们都不要太担心,晏世煊这个老糊涂若这件事情真是他做的,那可真是铸下大错了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改日与他好好谈一谈。” 说罢,元君曜又望向了咏霖,问道:“咏霖,你可查出来天微帝师所中为何毒了吗?” “还未确定,我还得好好查一查。”他满面愁容,又望了一眼江乐,道:“但如今中毒的位置离心脏过近,想杀她的人,这一次确实是下了狠手。说实话,她的命,这一次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会这样”余佩心头咯噔一下,她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没跌到。 她喃喃道:“大人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咏霖道:“你先别急,我方才已经为她服下了护住心脉的药丸,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我只能尽力。” 第345章 朕除了晏南风,还会见谁 余佩道:“若是不行,我现在就带大人回蓬莱!” 话音落下,咏霖便道:“依照着她现在的情况,万万不可再带她路途奔波,这样只会加速毒性蔓延。” “可现在”余佩现在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咏霖知晓她心中的焦急,便道:“别急,交给我就好。” 他自会用尽全力去救她。 介不二站在余佩身旁,道:“佩佩姐姐,你先别担心,大人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一定。 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元君曜道:“咏霖,你现在就在这里照料着天微帝师,我现在去一趟晏府,看看晏世煊这个老糊涂到底想做什么。” 咏霖微微点头,“好,放心。” 陆离随着元君曜一同出了宅子,临走前,他望了一眼余佩,见她依旧是满面愁容,也便没有与她说话,直接随着元君曜离开了。 晏府,晏世煊正准备进宫与太后细谈和亲之事,刚出门便遇上了驾马而来的元君曜。 元君曜坐在马上,朝着欲要离去的晏世煊喊道:“大将军如此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晏世煊循声望去,见来人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本不愿意理会,但又总觉得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于是便多看了几眼。 他这一看,才看到元君曜身后跟着的陆离。 他讶异道:“陆离?你不在院子里?” 陆离下马,朝着晏世煊拱了拱手,恭声道:“老爷,您该行礼了。” “行礼?” 随着晏世煊疑惑的声音,元君曜这才缓缓摘下斗笠。 晏世煊见来人是元君曜,便连忙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元君曜下了马,大步走进了晏府。 晏世煊还未反应过来,还在门口站着。 元君曜迈进门口之后,回过头望着晏世煊道了一句:“大将军这是不欢迎朕?朕都亲自来了,大将军还准备去哪?” 晏世煊连忙道:“陛下误会了,老臣只是方才脚麻了,不敢有其他意思。” 元君曜沉声道:“那还不快进来?莫非是要朕为你带路?” 晏世煊心头一惊,连忙跟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越过元君曜,走在前面为他带路。 陆离跟在元君曜身旁,悄悄给他输了个大拇指。 元君曜朝着他挑了挑眉,旋即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容。 晏世煊带着他进了厅堂,吩咐下人准备了好茶。 他站在厅堂之中,始终不敢入座。 元君曜坐于上座,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才望着晏世煊缓缓开口道:“大将军这是何意?又是脚麻了?这下是连坐都没法坐下了?” “不,不是”晏世煊连忙坐到一旁的位置上,额头上有一层薄汗缓缓渗出。 他入座之后饮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今日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元君曜缓缓开口:“朕来找南风说点事情,怎么?大将军莫非是糊涂了?你莫不是不知道朕来你们晏府,除了找南风,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南风他”晏世煊双手出了一层汗,这下才明白过来元君曜是为何而来。 他抬起眸,瞪了一眼陆离。 一想便能知道,定然是这陆离把晏南风被关起来的消息告诉元君曜的,依着元君曜和晏南风的关系,他若是知道了晏南风被关了起来,他不可能不来。 这一次,他必然是收到了陆离送去的消息,才过来的。 晏世煊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当初就应该先检查一下陆离有没有在那里,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这消息这么快便传到了元君曜耳朵里。 “怎么?”元君曜语气沉了一分:“大将军是准备把南风他藏着不让他见朕吗?朕都亲自来了,还见不到晏南风一面?” “老臣并无此意,陛下要见南风”他悄悄叹了一口气,又道:“陛下要见南风,那便直接唤他过来便是了。” 说罢,便对着身边的管家道:“去请二公子过来。” “是。”管家领会其意,行了礼之后便缓步出了厅堂。 晏南风来到厅堂的时候起初和还有一些惊诧,但见到元君曜身边站着的陆离之后便已了然。 看来是陆离找到了个机会出去报信,这才请来了元君曜。 三个人极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元君曜便又望向了晏世煊,问道:“大将军,你今日很闲吗?” “陛下说的是哪里话”晏世煊刚想继续说着,元君曜便开口打断了他:“朕想和南风单独说一会儿话,你该不会,是打算一直在这儿吧?” 晏世煊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站起了身,道:“陛下既然是有事要和南风说,那你们两个便在这儿,老臣这儿还有点事情要去忙,就先走了。” “嗯。”元君曜点了点头,又环视了一圈厅堂内的侍从,道:“这里面的人,该不会是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吧?” 晏世煊见状,连忙朝着厅堂内的侍从拂了拂手,道:“都退下吧。” 转即,殿内便只剩下了元君曜,晏南风,陆离三人。 元君曜长舒了一口气,从座上离开,走向了晏南风,道:“怎么回事?晏世煊没对你做什么吧?” 晏南风道:“他毕竟也是我的父亲,放心吧,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没事就好,我这次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晏南风见他一脸沉重,心底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元君曜刚想对他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害怕他情绪过于激动,便提前道了一句:“我现在对你说,但你要保证等会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于着急,知道吗?” 经他这样一说,晏南风心里便更加慌了。 他有预感,元君曜要说的事情一定会和李天微有关。 但他还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道:“你说吧,放心便是。” 元君曜这才低声道:“其实,是天微帝师出事了。” “天微”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又问道:“天微她怎么了?” 他只是和她分开了没多长时间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第346章 朕其实喜欢你女儿 元君曜道:“她今日出门,中了两箭,箭上有毒,现在咏霖已经在为她医治了,你先不要担心,有咏霖在,一定没事的。” “她”晏南风刚想问些什么,却又一时噎住了,他缓了一小会儿,这才道:“君曜,你现在能不能想办法带我去见她?” 元君曜点了点头,道:“她现在这般情况,你自然是要待在她身边的,只不过我听陆离说了你们晏家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晏东临和晏清她们两个人都还被关着?” 晏南风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你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父亲放过三妹和大哥。” “你们晏家这点事儿啊”元君曜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没事,我来想办法。” 他又道:“不过晏南风,和亲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解决一下这件事情。” “好,我尽力。”晏南风神色有些憔悴,只应了一声。 其实,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没想到到底该怎么去办。 元君曜道:“咱们现在先去再见一面你父亲,我好好对他说一说,你放心便是了。” 说罢,元君曜便换了一副神色,带着晏南风和陆离出了厅堂。 晏世煊此时刚走到院子里没多久,元君曜便喊住了他:“大将军,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 晏世煊听的满脸茫然,“陛下,老臣并未急匆匆的啊老臣这刚出来,您怎么也出来了?” 元君曜悠悠然问道:“朕忽然想起来你家有个女儿,对不对?” “啊?”晏世煊惊诧道:“陛下怎么会忽然提起她?” “只是忽然想起来了罢了,朕记得,当年见过她一面。” 他面带微笑,晏世煊瞧见他这幅面容,有些不知其意,疑惑问道:“陛下竟然还记得小女?” “怎么会不记得呢?”元君曜继续道:“朕记得,你家女儿生的极其好看,谈吐之间又满是才华,朕当时喜欢的不得了,只是” 晏世煊听了这话差点没把下巴惊得掉下来,“陛下,陛下您说,您说喜欢小女???!” “怎么了?大将军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元君曜故作淡然,又道:“晏清生的好看,本就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便难以忘记的模样,朕还记得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可是可是当时,当时陛下您明明” 明明不是不愿意留她在皇宫之中吗? 现在说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老臣有些不明白,您方才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您是心中欢喜小女的?可是可是当时您不是” “朕当时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太适合入宫罢了。” 元君曜望了一眼晏世煊,故作惊诧地问道:“不然大将军你是以为如何?你该不会是以为朕嫌弃她才不让她入宫的吧?” “难道难道不是吗?” “大将军好生糊涂!你家女儿相貌才情如何难道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吗?她这般才情相貌,朕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她呢?朕欢喜她还来不及呢。” 晏世煊心底咯噔一下,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做错了。 他一直以为晏清是被陛下退了婚,丢了他们晏家的人,这么多年以来待她一直都不好,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可今日,元君曜竟然说了这些话。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但其实,当时元君曜确实并没有嫌弃晏清。 当时是晏清说自己不愿意入宫,他才拒绝的。 但这么多年以来晏清并未对晏世煊说实话,晏世煊便一直以为晏清是被陛下退了婚,丢了晏家的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才对待她这么狠。 晏世煊又一次确认地问道:“陛下,陛下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元君曜故作不解,反问道:“朕为何要开玩笑?大将军说这话,倒叫是让朕不明白了。”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晏世煊此时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一直在想着如今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晏清送进宫里。 元君曜自然是清楚他的心思,如今既然是要演一场戏,那就要好好的演到底。 他要让晏世煊不敢动晏清分毫。 “自然是不是了”元君曜有些惆怅地望向了远处,又道:“如今算了算时间,她年纪也应该到了,朕倒还真是想见一见她,看看她如今是什么模样,可还与从前相同。” 晏世煊大喜,道:“陛下放心,小女这段时间在家里养的很好,样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的,就算是有变化,也会是越变越好看,这一点陛下放心便是了。” “有大将军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说罢他又含笑温声道:“若是清儿缺什么了,或是想去哪里玩了,与朕说一声便是了,朕带她去。” 晏世煊闻言心中甚喜,却对元君曜道:“这不合规矩” 元君曜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南风和东临一直以来都帮衬了朕许多,朕来你们晏家,心中也是欢喜的。” “那就好,那就好。” 晏世煊满脸皆是笑意,他又道:“那陛下,您要不要现在厅堂里等一等,老臣这就去把小女带过来,你们两个人也好单独呆一会儿。” 元君曜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他干笑了两下,又连忙换回了从前的那副笑意满满的面容。 “今日就算了,朕今日来的匆忙,这儿还想和南风一同出去一趟办点事情,改日清儿若是有时间,让她直接进宫见朕就好,朕一直在。” “这样啊”晏世煊有些失望,“陛下何时想见小女直接说一声便是了,老臣定然会为陛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陛下您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 元君曜听的有些烦,便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朕知道了,改日让东临和清儿进宫一趟,朕也有好大一段时间没和他们一起说说话了。” 说罢,便想着带着晏南风离去。 晏世煊却一直跟在他身后啰里啰唆:“陛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吧,今天老臣在家里安排安排如何?” 第347章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女 元君曜听得有些心烦,他微微侧眸,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 c o m 压低了声音道:“不知大将军是不是从未认真听过朕说话。 朕方才说过了,朕待会儿还有事要做。大将军,你就这么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吗?” 晏世瑄大惊,连声道:“老臣不敢!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也绝不敢有这种意思。” 元君曜沉声道:“那大将军为何还要拦着朕?朕有事要去做,大将军竟敢不让朕去做?” 晏世煊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又道:“老臣方才是一时糊涂了,还望陛下莫怪,陛下这是要去哪里,老臣这就命人去为您备马车。” “不必了,朕和南风一同便可。”说罢,他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晏世煊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却瞧见元君曜面色匆忙,也便不敢再多问。 到了门口之后,元君曜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对晏世煊道:“大将军就莫要送了,对了,朕改日会命人来请东临和清儿入宫小叙,还望大将军能提前给他们说一声。” 晏世煊面上的愁容全然散去,喜道:“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会提前安排好的。” “嗯。”元君曜点了点头,便戴上斗笠上了马,与晏南风和陆离一道出了这条街市。 到了江乐的宅子之后,晏南风便急匆匆地下了马,朝着屋子奔去。 他还未进屋子,咏霖便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咏霖!天微如何了?” 咏霖放下手中配好的药,擦了擦手之后站起身回头望去,待看到晏南风进了屋子之后才回答道:“放心,暂时性命无虞。” 晏南风缓了一口气,缓步走向江乐躺着的床榻。 咏霖这时又补充道:“但,只是暂时。” “暂时?”晏南风缓缓侧过眸,望向咏霖,道:“你的意思是,她还会有危险,是吗?” 咏霖点了点头,“会,但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会尽力。” 晏南风垂下眼眸,坐到了她身旁,低声道:“她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一世,他便没保护好她。 这一世,他不能再让她出任何事情了。 绝不可以。 晏南风犹然记得那一年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有多不敢相信,有多后悔。 他本以为重活一世,一切都能改变过来。 可是他没想到,重活一世之后,多了许多上一世并未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一切,似乎早已不再按照上一世的轨迹继续发展了。 晏南风不知这是为何,也不知该如何去改变如今的局面。 他只想让她好好的,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忽然出事。 可这一世,所有的事情发生得都让他始料未及。 什么大齐公主,什么和亲事宜,上一世并没有这些事情。 这一切都发生的让他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一点机会去改变。 包括这一次,这一次她出事。 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他都会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印象。 如今的很多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从前的轨迹了。 他不能再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去保护她了。 余佩忽然冷冷开口道:“晏将军,我觉得,现在有必要给你看个东西。” 说罢,她便将用手帕包着的箭头递给了晏南风。 她就是要让晏南风心底清楚,她家大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究竟是因为谁,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二和大人或许可以不与晏家计较这些,但她,绝对不行。 她可受不了大人因为一个男子受这么重的伤。 她可看不得大人受一点点委屈。 一点都不可以,谁也不能欺负大人。 只要她还在大人身边一天,就一定一定会好好守着她。 一定会的。 “这是”晏南风瞳孔慢慢放大,他颤声道:“这是晏家的箭头” 这确实是晏家的。 他是认得的。 “怎么会” “这是,这是伤了天微的箭?” 余佩点了点头,“是你们晏家的箭,伤了我家大人,晏将军,你该明白,大人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吧?” 晏南风眉心拧起,沉声道:“父亲并不知晓她的存在,又怎么会伤她” 这些时间里,他一直都有小心翼翼的护着她,那时出宫之后便处处留意不让旁人知晓她的存在,就是怕会有一天出这样的事情。 可如今,竟是真的发生了。 这些事情竟是真的发生了。 他忘记了,他身边的眼睛不止在宫外,也会在宫里。 余佩冷声道:“可这确实是晏家的箭头,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不二说的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谁伤的大人,她就应该找谁报仇。 她心里清楚,晏南风不会伤害大人。 这么长时间的情意,她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有些事情她就算是清楚,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应该对晏南风出气,但她也没法再给晏南风好脸色。 她没法再笑容满面的对待晏南风。 余佩道:“晏将军,若是大人跟着你,会有这么多危险的话,我想,我们蓬莱绝不会舍得将大人托付给你。” 她来自蓬莱,她并非是身后无人。 李天微身后,有一整个蓬莱。 余佩一定会替蓬莱好好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要知道,蓬莱有能扶持一个国家的能力,也就有灭了一个国的本事。 这世间人们对蓬莱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蓬莱的力量是他们远远想不到的。 蓬莱,一直都是李天微最强大的后盾。 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蓬莱都会护住她,余佩也是一样的。 她出蓬莱的那一刻,便已经将辅佐李天微,保护李天微,当成了毕生的使命。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会好好护着李天微。 只是可惜,如今躺在榻上的人,叫做江乐,而非是李天微。 江乐并非是晏南风前世的妻子,也不是从蓬莱走出的那个天微帝师。 她谁都不是。 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是江乐,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平平无奇只是有着和李天微一样外貌的穿越女。 她没有李天微的能力,更没有李天微的权势。 亦然没有李天微能够依附的那些力量。 第348章 阴谋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死。 可是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她也想好好活下去。 认真,且幸福的活下去。 江乐隐隐约约听到了屋内众人的谈论声,她想要开口告诉余佩,不要怪他,不要怪晏南风。 这一切,和晏南风并无关联。 与晏家,也没有任何关联。 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江乐竭力想要开口讲话,想要将这些讲出来,将这些告诉她们。 可是,她却没法张口。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一点都动弹不得。 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就算是用了全力,也没法睁开眼睛看一看她们。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一阵刺痛,又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护住她的心脉,体内好似有什么,在为她驱毒一样。 这种感觉很痛很痛,可是她却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就这样忍着。 就算她心中知晓真正害她的人是谁,她也没法说出口。 皇宫内,太后正含笑将手中的弓箭丢入火炉。 “用过一次的东西,便没必要再用了。”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笑意愈浓,将剩下的箭全都丢入了火炉。 在明黄的火光映照之下,箭头位置醒目的晏府标志露出了一抹光芒,旋即却又消失不见。 对她而言,拿到几根晏府的箭,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待太后将箭全部丢入火炉之后,她才缓缓转过身,在朱凌的搀扶之下缓步回了寝殿。 回到殿内之后,她笑道:“朱凌啊,你说现在那个女子是不是已经该死了?” 朱凌笑道:“中了我们的毒箭,绝不可能会活下来,就算是咏霖药师亲自去了,也是回天乏术的,他是救不活她的。” 太后嫣然一笑,道:“说来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子,就这样丢了性命,真是可惜啊” 她故作惋惜,长叹了一口气。 说罢,她又忽然换了一副神情,道:“只不过,倒也怪她倒霉,谁让她这一次招惹上的,是我们的宣威将军,我们的晏南风呢?” “谁让晏南风被大齐公主看上了呢?她死了,可不能怪哀家,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一条路。当初招惹上晏南风的时候,就该明白,她的身份,是配不上晏南风的。” 太后到现在,还只以为晏南风喜欢上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以为,江乐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女子。 却不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景明国的天微帝师。 要知道,景明国的一品帝师李天微,无论是身份还是样貌才情,都是不亚于任何人的。 包括大齐公主,也是比不上天微帝师的。 毕竟,李天微身后,有蓬莱的力量。 那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是所有人都想要接触却又不敢去亵渎的。 包括太后,一直以来,她也很想元昭国能够和蓬莱攀上点关系。 若是能和蓬莱攀上关系,那她们元昭国也便能安心富足许久了。 只是可惜,她终是被自己的无知挡住了元昭国变得更好。 可她如今仍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太后笑着道:“对了,晏家那边怎么说?晏世煊对着门亲事,是不是也很欢喜?” 朱凌答道:“是啊,确实如此,晏世煊听到这事,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恨不得马上就让她们二人成婚呢!” 太后闻言笑意愈浓,道:“算他还算是明晓事理,知道该怎么样去做是对的,不过确实还是要快点把这门亲事给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宣威将军毕竟也是我们元昭国的功臣,他的婚事,咱们元昭国可不能大意,一定得好好为他筹备,不能失了身份,一定要大气点,知道了吗?” “太后娘娘放心,宣威将军的婚事,奴自然是不敢大意的,从现在开始,除了太后娘娘您安排的事情,便是宣威将军和大齐公主的婚事,在老奴心里是最重要的了,老奴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的的,定然不会失了元昭国的颜面,丢了宣威将军的脸。” “你明白就好,这事若是成了,哀家定然会重重赏赐你。”太后看起来心情大好,她站在廊内,笑道:“日后有了大齐在,咱们元昭国和景明国的战事,说不定能停一停了。” “是啊,大齐另一位公主,前几年不是嫁去了景明国吗,那位皇妃和要嫁到咱们景明国的这位公主可是亲姊妹,亲姊妹间,终是要照顾些对方的。如今有了大齐这一层关系,这战事,说不定就真的能停下来了。” “百姓能够安宁享乐一段时间,便好。” 说罢,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她望向了朱凌,问道:“对了,丞相如今,是不是还在慎刑司管着呢?” 朱凌点了点头,“陛下并未发话,奴也不敢将丞相放出来。倒是丞相府的那位小姐,来找老奴问了好几次这事,看起来是真挺担心自己父亲的。” “告诉她,不必担心便是了。这事好办,过段时间晏南风娶亲,普天同庆,皇帝他就算是不想放任,也是得放的。况且,皇帝他也不会对丞相做些什么,丞相他在牢里,也不会受什么多大的苦。” “是啊,老奴是这么给她说的,不过那姑娘看起来确实是挺着急的,看起来也是真心担心自己的父亲。所以老奴便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带她去见一见丞相,也好让她放下心来。” 太后微微摇头,“这件事情再等等吧,总会让她见到她的父亲的,让她不要太担心就好。毕竟如今这种情况,哀家也没什么办法,皇帝不放人,哀家终究还是得给皇帝一些面子的。” “太后娘娘说的是。”朱凌忽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地开口道:“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奴竟然忘记对太后您说了。” “何事?”太后问。 她早就习惯了朱凌这副样子,毕竟年纪大了,记性也就越来越不好了。 这很正常。 对她来说是很正常的。 “老奴听人说,陛下他今日出宫了,和咏霖药师一起。” 第349章 他也曾觊觎皇权 出宫了? 太后微微皱眉,望着他又问道:“你方才,是说陛下和咏霖药师一同出宫了?” “是啊,陛下他确实是和咏霖药师一同出宫了。而且,好像得有好大一会儿了。” 好啊,皇帝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 太后又问道:“他这是去找那女子了?” 朱凌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陛下是去做什么了,他这次出去谁也没带,就只带了咏霖药师一个人。 不过既是带了咏霖药师,那约莫着就是去救人了。” “他以为,咏霖能救活她?”太后语气里带着些怒气,“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女子算是什么东西,她算得上是什么身份,竟然配得上皇帝他亲自过去?!” “陛下许是也是看在宣威将军的面子上,这才多照顾了些她的,娘娘莫要生气。” “哀家怎么可能会不生气?!那女子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他却亲自屈尊带着咏霖前去,这算什么?” 她想要让江文乐死,元君曜却要救她。 朱凌犹豫了一小会儿,这才道:“娘娘,要不然,奴去派人请陛下回朝?” “算了。”太后长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皇帝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他决定了的事情,哀家都没法改变。” “可是娘娘,现在和从前到底是不一样了,陛下他的生死都掌握在您的手里,您还怕他会不听话吗?” 是啊。 她现在手里握着的,还有他的生死。 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够让元君曜痛不欲生。 太后勾唇一笑,道:“今夜等皇帝回宫了,就让他稍微吃些苦头吧。布好的棋,也该派上用场了。” 丞相府,傅惊羽焦急地徘徊在院子里,她一直都在等待宫里的消息。 好不容易从宫里来了人,却依旧没说要把傅玄放出来的任何消息。 她有些着急,便问来送信的太监:“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凌大人不是说了我父亲会没事的吗,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送信的太监道:“姑娘放心,丞相大人确实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你放心便是了,慎刑司那边太后娘娘特意安排了人去照顾他,所以他一定不可能会出任何事情的。 姑娘只管放心便是了,如今只不过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如此便好,父亲没事就好。”傅惊羽缓缓松了一口气,有太后在宫里面照顾父亲,她也能放心一点了。 她又道:“公公,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想进宫见一见太后娘娘。” 那太监缓缓笑了笑,道:“姑娘,咱家知道你想进宫,不是想去见太后娘娘的,你啊,是想去见你父亲吧。你是不是想问一问太后娘娘,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你们父女二人见一面?” “公公不愧是宫里的人,一猜便猜中了。这一次确实如此,我想见一见父亲” “姑娘不必担心,这会儿便能随咱家入宫一趟,朱凌大人那边安排过了,若是姑娘想去见一见丞相的话,让咱家领着你直接去见便是了,也少了再去见太后娘娘的那一步骤了。” “真的?!”傅惊羽大喜,“太后娘娘果真是这样安排的?!” “咱家也没有什么必要骗姑娘这种事情,姑娘跟着咱家回宫便好,这件事情放心交给咱家就好。” 傅惊羽再次向他致谢,随后才随他一同入宫。 慎刑司内,丞相正望着面前桌子上的饭菜发着呆。 他这些日子都没有什么胃口,时常也会睡不好。 这地方他真的快要呆不下去了,这里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父亲” 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他的无望。 “惊羽”他声音微微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是惊羽吗?”他重复又问了一句。 “父亲,是我。”傅惊羽奔到他身旁,蹲在他身边道:“是太后娘娘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看看你,我这才进来的。” 傅玄缓了好大一会儿,确认过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傻孩子,这地方关着的都是囚犯,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父亲,我不管这里关着的都有什么人。我只知道,父亲你在这里,只要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要去。” 她语气坚定,一双好看的眸子宛若含水一般,就那样望着他。 傅玄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在这里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的。” “这里是慎刑司,又不是城里的那些客栈,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比得上咱们家住着舒服。也不知道现在父亲您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种地方。” “放心吧,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都是有吃有喝,睡得舒坦,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住在这里也可以的。” “怎么可能会一样父亲你都瘦了,一定是这里吃的不够好,日后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每天给你做点好吃的,能不能让他们给你送进来吃” 傅玄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了好了,我来这里是被关进来的,就得有个被关进来的样子,你成天想着放我出去,给我送来好吃的,那还哪里有慎刑司的样子?你这样是坏了规矩,还记得父亲给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傅惊羽皱了皱眉,想了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父亲您对我说过这么多句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你忘记了?我对你说过的,我们傅家的人,一定要守好规矩,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明白吗?” 他一直都这样对傅惊羽说,可是傅惊羽却从来都没有对这些上过心。 然而,就连傅玄自己,都没有做到过这一点。 他自己又何时守好了规矩,只守着自己的分内之事呢 傅玄曾经觊觎过皇权,曾经也夺过皇权。 那些他每日教导傅惊羽的,其实就连自己都没有做到。 可傅惊羽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点。 在她的眼里吗,她的父亲便是最好的存在,没人能比得过她的父亲。 第350章 变脸 傅惊羽略带敷衍地应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傅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傅惊羽又道:“对了父亲,最近元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宣威将军晏南风要娶亲了。” “娶亲?晏南风?和谁?真的是晏南风?” 傅玄闻言极其惊诧,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被关在这里的这一段时间里面,永安城里那个不近女色的晏南风,竟然都要娶亲了。 傅惊羽点了点头,“据说是要娶大齐公主,想必是大齐公主看上了他,想要嫁给他,便说起了和亲的事情。” “原是和亲。”傅玄已然了然。 若是和亲的话,那便能够说得上是正常的事情了。 毕竟,晏南风可是一个被人传言对女子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贴面将军啊。 但若是因和亲而娶一个女子,这样也算得上是正常。 傅惊羽道:“等到他们成亲的时候,便一定会是普天同庆的大场面,到时候,父亲您或许就能够出来了。” “到时候再看看吧。”傅玄缓缓笑道:“能回家,自然是极好的。” 毕竟,他也早就想回家了。 傅惊羽又道:“对了父亲,太后和晏家那边,对这门亲事也是极其欢喜的。所以我觉得,这门亲事肯定能成,毕竟这事关乎两国,若是联姻,也便能结下百年之好,到时候百姓们也能过上安乐的日子了。” 傅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太后和晏家定然会是一个态度,如今就要看看晏南风自己的意思了。” 傅惊羽问:“依照着他的身份,娶一个大齐公主回家,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将军,并非是皇族中人。 傅玄道:“你可不要忘记了,晏南风他与陛下的关系胜过亲兄弟,他在朝中的地位,亦然是极高的。” 他配什么样的人,都是可以的。 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地位。 就在这时,太监忽然走了进来,对着二人恭声道:“姑娘,时间到了,您该回去了。” 傅惊羽这才站了起来,有些不舍地道:“那父亲,我改日再找时间来看看你。” 傅玄笑道:“快些回去吧,不用担心,也不用来看我,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好那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她自是想要时常来看一看父亲,可是这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事情。 这是太后的恩典。 有一次,已经是不易,她怎么敢再奢望太多。 傅惊羽此时已经踏上了回去的路。 而此时,晏府。 晏世煊亲自去了晏清的院子,将看守着晏清的这些守卫都撤去。 晏清一阵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院子怎么这么多杂草?改日这些都要好好休整一番,还有这些屋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破旧?咱们晏府这么大,怎么还有这种屋子?!” 晏世煊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他一会儿对屋子指指点点,一会儿对脚底下的路指指点点的,嫌弃石头铺的不够好看什么的。 晏清扯了扯嘴角,侧眸望向身旁的秦芜,问道:“母亲,你说他这是发了什么疯?” 秦芜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离他远一点的好。” 话音方落,晏清便听到了晏世煊开口道:“清儿,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你。” 晏世煊站在院子中央,朝着晏清缓缓摆手,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一瞬间,晏清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究竟听到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此刻站在院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晏世煊本人。 她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晏世煊竟然会笑着和她说话。 竟然还会唤她的名字,还唤得这么亲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是亲切,晏清便会越觉得他很虚伪。 他的声音愈是亲切,她便愈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话她怎么听也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清儿,过来呀。”晏世煊再次找着晏清缓缓拂手,声音依旧是温良的。 晏清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拧着眉头,望向晏世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今天生了什么病?” 而且还是把脑细胞都用掉的那一种。 “什么?”晏世煊看起来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 晏清直言道:“我说,你今日来我们这里,究竟是想做些什么事情。你想做什么,不妨直接说。” 她可不想跟晏世煊这个老狐狸多说半句话。 她心里清楚的很,晏世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记得当时,便是他把从前的晏清活生生打个半死的。 晏清此时看向晏世煊的眼睛里不由得充满了警惕。 她可不会轻易相信晏世煊。 也绝不会相信他的。 “怎么说话呢?”晏世煊眸中有一丝愤怒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才继续道:“清儿,我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呢?” “父亲?”晏清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真是可笑,简直是可笑至极。你竟然给我提起你是我父亲这一件事情。说实话吧,这件事情我一直以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父亲的存在。 凭良心说话,你自己好意思说自己是我的父亲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话。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自己的女儿了?我身上的大多数疤痕,还不全都是拜你所赐? 就你这样的人,得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好意思说出你是我父亲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没法想像真正得晏清究竟是怎么熬过来这麽多年的。 她是真的佩服。 这么长的时间,倍受委屈,却还要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父亲。 这都是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 晏世煊有些不满,但是却没有露出来任何情绪。 对于他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不是面子。 对于他而言,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晏世煊看起来是皮笑肉不笑的,他朝着晏清再次缓缓开口:“大家毕竟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要说这些呢。说出来多生分啊,而且我听了,心里也难受。你要记住了,这样的话,日后还是少说点好,知道了吗?” 第351章 一家人? 晏清冷笑道:“一家人?少说点好?晏大将军,我想您大概是搞错什么了吧?什么叫做少说点好?我现在想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晏世煊面色通红,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晏清却对他毫不畏惧,她眸中对他尽是嘲讽之意,忽然勾唇笑道:“晏大将军,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你何时将我和母亲当成自己家的人了?你又何时将我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是怎么样对待我们母女的,难道说你都忘记了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也会把曾经就要被你打死的事情给忘记?你以为,我是真的什么都能忘记的吗? 你把我当什么呢?以为现在轻声满语对我们说上几句话,就能把从前的一切都给抹去吗?你以为,我能把这一切都忘记吗?你以为,我还是那种给一块糖便会乖乖听话的小孩子吗?!” “啪!”晏世煊一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他额上有青筋暴起,再也听不下去她说话。 秦芜连忙扶住了晏清,紧张地望着她开始泛红的脸,“怎么样,疼不疼?” 晏清捂着脸,朝她笑了笑,“没事的,不碍事,别担心。” 她又望向晏世煊,下颌微微抬起,道:“怎么?这就演不下去了?这就受不了了?您还真是没一点承受能力。” “住口!”晏世煊克制着自己想要再次扬起的手,他手掌缓缓合上,逐渐紧紧握住。 “晏清,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你就要敬我尊我,这点礼数你若是都不懂得的话,那你还凭什么做我们晏家的女儿!?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我晏家的女儿?!” 他怒火宛若在面上翻腾一般,时而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宛若发怒的狮子却有了人的意志,想要爆发出自己的怒意却偏偏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这副模样落在晏清眼底却只觉得有些可笑,她道:“您说的都对。您什么时候想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就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这样都行是不是?是不是我什么权利都没有? 真是可笑,您从前不把我当成晏家的女儿,今天就想让我重新做回晏家的女儿了?是不是今日我又对你有了什么价值?是不是我现在又对你有什么用了?您还真是有意思呢,还好意思让我尊您敬您。 怎么?您真的觉得,这世界唯你独尊?我就该是事事都要顺着你的心意去做?我就该要在你不高兴的时候挨打,在你高兴的时候笑意奉承?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做我晏清的父亲?” 他以为,他就是天? 晏世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怒气包裹,他此时是极其气愤的,可又奈于今日元君曜交代过他的那些话,他也不敢再对晏清发怒,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怒意,沉声道:“就凭你生来就是我晏家的人,你就要尊我敬我。你一日是我晏家的人,就得一日尊我敬我,这一点,秦芜都没教过你吗?” 秦芜缓缓抬眸,眸光落到了他的脸上,道:“她是我的女儿,但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她生在了晏家。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们母女除了打骂责怪之外不管不问,如今倒是来质问我教过她什么,你配吗?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句话?我曾经本就不求我能在晏家有个正经的名分,但我的女儿,凭什么要照着你的意愿活着?你曾对她如何,我们母女都记在心里,你曾对她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我们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不会报复你,也不会怎么样你,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还想让我们尊你敬你?还想让我们把你当成神一样供奉?还想让我们母女继续被你踩在脚下低声下气? 凭什么呢?晏世煊,我的女儿,我自己能养,也没让你养过她。我们一不吃你们晏家的饭,二并不用你们晏家的东西,三未曾得到任何尊敬,就连下人也不曾尊过我们半分。可你现在却想让我们尊你敬你,这公平吗?这合理吗?我们凭什么要对你百依百顺?你算什么?” 晏世煊被噎了一下,但仍旧保持镇定沉声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的女人,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无理。 秦芜道:“无理?我吗?我无理?你觉得你说的这话有理吗?你觉得你这些日子做的那些事情合理吗?你觉得,你说的做的那些都是对的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说的话算是话吗,只有你一个人想做的事情算是事情吗?” “秦芜,你别忘了你是什么出身,你还敢这样与我说话?!” 晏清闻言微微皱眉,挡在了秦芜面前,沉声斥责道:“我母亲是什么出身也比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高贵!就像你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你才是最可恶的那种人!” 晏世煊气得手有些微微颤抖,道:“晏清,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怎么?气得又想打我了?但是你现在敢吗?”她语气坚定,有十足的把握认定他不敢对她做什么事情。 “晏大将军,若非是你有什么顾虑,恐怕早就一剑把我砍了吧,就象你这种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忍得了我这些话?应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敢伤我吧?” 她太清楚晏世煊的脾气了,依照着他的性子,若是还没有对她动手,那便足以证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晏世煊此次过来,其实是有意来讨好她的。 他说不定是想计划着把她给卖了。 她也不傻,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种事情,她也不会任由他摆布。 就算是惹他发怒,就算是再挨一顿打,她也没什么怕的。 毕竟照着如今这个情势来看,晏世煊应该是不敢动她的。 晏世煊若是想要动她,早就命人对她动手了,绝对不会留她到现在。 也绝不会留着她让她说出那么多话来。 晏清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对待他的态度也就更加强硬了一些。 第352章 我不是傻子 她没什么顾虑的,反正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是死了,她也是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而非是死在这个地方。 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 “晏清,我告诉你,你如今确实对我还有些用处。但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是我们晏家的人,我就算是想要让你死,也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他说这话,是没什么底气的。 说实话,他不敢动晏清分毫。 他心里其实是害怕元君曜会因此恼怒他的。 元君曜说了要让她好好的,他毕竟是君主,晏世煊他怎么可能敢违逆他? 就目前而言,他只是想让晏清听话一点。 他也没想到,晏清的脾气现在会变得这么大了。 他没想到晏清现在会变成这样,他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任打任骂的晏清。 可现在她不是了。 现在的晏清,是从很久很久的以后来的晏清。 她有着现代人的意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尊严。 而尊重这两个字,本就应该是相互的。 晏世煊从未给过她尊重,他给她的,只有无限的欺压和打骂。 他打心眼里是不承认秦芜和晏清的。 他打心眼里是觉得晏清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丢人的。 他打心眼里就是觉得晏清理应尊他敬他,就算他对他做过那种事情。 尊重,他从未给过她。 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怯弱不敢说话不敢发声的晏清了。 如今的她,清楚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是真心待她好的,清楚这个世界上她该去对谁好。 她清楚,她该去尊重谁。 她清楚,晏世煊并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晏世煊他不配,他从来都不配。 他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攀附权势的工具而已。 在他的眼里,她若是不能用来攀附皇权,那便是没任何用处了。 对了。 攀附皇权。 晏世煊这一次来,说不定又是想拿她去攀附皇权。 他这个人,眼里除了权势,还能有什么? 晏清想到这里,不由得冷冷一笑,道:“你敢让我死吗?你既是心里清楚我如今对你有用,还真的敢对我做什么吗?你以为,我就是个傻子吗?你以为我就看不懂如今的这一切吗?” 她可不是个傻子。 她看过的宫斗宅斗剧多的是,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任人摆布。 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次穿越了。 她没什么怕的。 “是,我是不敢杀你。”晏世煊将怒气收敛,沉声道:“但你也不要忘记了,这里还是晏府,我不敢杀你,但你这院子里的人,我可就不能保证死活了,还有你身边的秦芜,你舍得看着你的母亲因你而死吗?你现在还敢不听我的话吗?” “你还真是个没有心的人。”晏清只觉得他十分可怕,“晏大将军,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权势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是不重要的?是不是在你眼里,根本就没有亲情感情?一切牵绊你拥有权利的东西,是不是都该被你除去?” 晏世煊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亲情 良久,他才低声道:“你懂什么” 他眼里怎么就没有亲情了呢 他记得自己对晏东临,对晏南风,都是极好的。 怎么就不在意亲情了? 只是晏清只是他从未在心里将晏清划为晏家人罢了 但是在事实上,晏清确实是晏家的人啊。 确实如此,没法改变。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懂什么?我至少懂得血浓于水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我至少懂得,亲情是什么,亲人是什么,我至少懂得,这世上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可你呢?你什么都不懂。 在你的眼里,只有权势,在你的眼里,除了权势以外的其他事情,都没什么用,对不对?” 晏世煊沉声道:“若我没有权势,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这世界险恶,他不去夺权,还拿什么去活下去? 他一身乌纱官帽活在官场之上,不去循官而为争权夺势,还怎么样保得住如今的地位? 这世界不就是这样。 朝堂之上,永远不缺权臣。 永远都会有权臣。 他要当权臣,就要提防他人,看紧那些后起之势。 他争权,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带着晏家活下去。 怎么如今他就变成不仁不义的那人了呢? 晏清冷声道:“全天下这么多平民百姓,我也没见他们没了权势就丢了性命。” 谁说权势就是一切了? 谁说没了权势就会没了性命? 全天下这么多人,有多少人是有权有势的? 那些百姓们不照样安乐的活着? 他只是贪图权力罢了,却还未自己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有些事情,你从未经历过,便永远不会明白。你从未身处于我这个位置上,从未经历过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明白我的处境?你可知,若我一朝失权,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你可知,这朝堂上有多少人盯着我这个位置?你可知,有多少人盼着我出事,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快点死?若我失了权势,那便相当于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这些事情,你一介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懂?你一个女子,懂什么权势?” 在他的眼里,晏清只是处于自己的处境在思考问题。 在他的眼里,晏清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脑子的女子而已。 在他的眼里,晏清没有任何用处。 “女子不是傻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我读过书,识过字,明事理,亦然知晓该如何去做才能保全自己。而你说的那一切,都只是你自己想的罢了。 你以为,你没了权势,别人就会害你,对你做什么事情。只是你想太多了罢了,你丢了权势,谁还会搭理你?别人都懒得看你一眼,你以为你自己存在感很高吗? 别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能不能别总是觉得自己很尊贵,能不能别总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其实,在我眼里,你什么都算不上,其实,你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第353章 每个女子都该被温柔以待 晏世煊觉得自己就快要压制不住满腔怒火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双眼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控制不住想要对晏清动手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手掌摁到了他的手上。 旋即是一个声音:“清儿,莫要再说了。” 是晏东临。 晏世煊今日也撤了晏东临院子里的守卫,在院子里的守卫被撤了之后,晏东临便急匆匆跑到了晏清的院子里,想着过来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他怕晏世瑄会对她做些什么,便不敢耽误一分。 果然,他来到院子里的时候,便看到了晏世瑄也在。 晏世瑄果然来找她了。 只是清儿,怎么敢对晏世瑄的态度那么强硬? 她在想些什么? 晏东临给晏清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晏清自然不会听他的。 “大哥,你来的正好,你正好做个见证,好好看看晏大将军这准备杀了我们母女的架势,记住他这张无情的嘴脸。” “清儿,别说了。”晏东临拉了晏清一下,低声提醒她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就别惹父亲发怒了。” “怕什么?我晏清没什么好怕的,一条命而已,他要就直接拿去便是了。” 晏清说的坦然,晏东临在一旁不禁皱起眉头。 就连一旁的秦芜,听到她这句话,也不由得愣了片刻。 她怎么能说自己的性命不重要呢 她可是她的全部啊。 晏东临垂眸叮嘱着她:“这种话,日后记住切莫再说了知不知道?” 晏清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现在都想一剑把我给杀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于是便养成了现在说任何话都没有半分顾虑的样子。 她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从小到大都不会。 晏东临注意到秦芜眼底的怅然,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清儿,你说这话之前,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总得为你母亲考虑,懂吗?” 晏清这才转过脸望向秦芜。 是她错了。 她现在是秦芜的女儿,说话之前她总得先顾及着秦芜的感受。 “母亲”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不敢抬头看秦芜。 秦芜缓缓抬眸,面上慢慢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道:“没事的,母亲只是希望,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爱惜自己。” 她的声音是慢慢的,温声细语间尽显温柔,可眼底的怅然,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惆怅。 秦芜早就知道晏清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另外一个人了。 但她依旧把如今的晏清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爱护,她只会对晏清越来越好。 因为她知道,每一个女子,都应该拥有母亲的保护。 每一个女孩,都是值得被珍爱护着的。 她的女儿是这样,晏清亦然是这样。 晏清就算不是她的女儿,也该拥有母亲的呵护与珍爱。 世间的每一个女子,都应该被温柔以待。 每一个女子都该是如此。 秦芜待她,一直都是极好极好的。 晏清的母亲不在她的身边,那秦芜就来替她的母亲爱护她,呵护她,教她如何做人,教她如何去对待这世界上的事情。 “清儿,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深深的印在了晏清的心底。 她是有人爱着的,她是有人护着的。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有人呵护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不想再离开这个世界。 晏世煊忽然冷声道:“你若是希望她好好的,就该多花点时间好好管教管教她!” “父亲”晏东临怕他会对晏清动手,便再次侧过身,挡住了他。 他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这般对待清儿?清儿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东临,你知道什么?”晏世煊见他挡住了晏清,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道:“今日我来时对她分明是客客气气的,是她一直在咄咄逼人。” 晏东临闻言有些意外,他侧过眸望了一眼晏清,轻声问道:“真的?” 晏清双手环臂,道:“我差点被他打死,怎么可能还对他好声好气的?” “算了。”晏东临叹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父亲,咱们就各退一步,您别再找清儿的麻烦,也便听不到她这些话了。” 晏世煊甩了甩袖子,瞪了晏清一眼,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我何必给自己找气受!” 晏清刚要回怼他,晏东临便及时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她虽是有些不甘心,但看在晏东临的面子上,也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晏东临又道:“父亲,回去吧。” 回去了就不必受这些气了。 晏世煊嘴角微微颤动了两下,这才微微拂手,带着院子里的守卫离去。 院子里一下子就清静了。 晏东临转过身走到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口茶之后才望着晏清道:“父亲的脾气你也清楚,你又何必故意惹他生气。” 晏清挽着秦芜,慢慢走进屋里,她反问道:“你不觉得他这一次很奇怪吗?” “奇怪?” “他这一次来没有骂我,反而是好声好气的与我说话,这一点就非常奇怪。我猜测,现在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我,他才想着来哄哄我的。大哥,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何事?” 晏东临回忆过后摇了摇头,才回答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先不要多想,这几日先好好待在院子里,有什么缺的就去告诉我,父亲若是再来找你麻烦,你记住不要和他顶嘴。 他这个人脾气冲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顺着他的心意去走便好。你越是顶撞他,他就会越生气,万一再对你动手,我要是不在的话那可怎么办?” 晏清伸了个懒腰,懒懒洋洋地应道:“放心吧,依照着现在的情势,他很明显不敢对我动手。” 他要是敢的话,早就动手了。 既然晏世煊现在有顾虑,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他又不敢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晏东临微微叹了一口气,与她又交代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第354章 以身试毒 江文乐此时还未醒过来。 咏霖用了许多法子,但都对她没有用。 说来也奇怪,他测她的脉象的时候,总觉得她体内毒素分明正在慢慢散去。 但她始终都没醒过来,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有些药,他根本就不敢往她身上用。 他怕万一差之分毫,她就一点救都没有了。 晏南风瞧出了他此时的担忧,便缓声问道:“咏霖,这毒,到底能解吗?” 咏霖下意识的想要摇头,转瞬间又点了点头,众人瞧着他这样子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元君曜有些心急,便道:“到底是不能解,还是能解?” 咏霖回答道:“我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慢慢为她驱散毒素,但不知为何,她到现在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我现在不敢对她用药,怕一旦用错,就会彻底没救了。” “一股力量?” 元君曜与晏南风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不知这到底为何。 一旁的余佩闻言忽然抬起头,惊声道:“是蓬莱之力!” “蓬莱之力?”咏霖微微皱眉。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蓬莱的力量么? “我们蓬莱的每个人体内都被注入过一股蓬莱之力,这力量能够让我们在蓬莱不老不死,不伤不痛。但是一旦出了蓬莱,这力量便会大大衰弱,无法再保护我们。” 元君曜问:“既是没法,那她体内那股力量在为她驱散毒素又是怎么一回事?” 余佩道:“蓬莱之力在蓬莱之外的地方确实没法再像在蓬莱那样保护我们,但是它终究是存于体内的,关键时刻到底还是能够保住性命的。 只不过我倒是没听说过还能驱散毒素这一说,不过或许是大人与我们不一样,体内的蓬莱之力也与我们不一样,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吧。” 咏霖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随即他又沉声道:“可是现在这股力量只是在不断地为她自伤口处往外驱散毒素,却始终不能让这些毒素排出体内。她现在体内的毒素虽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但我担心,这样的时间一长,她会真的没救了。 而且,现在的情况有些不稳定,我怕她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体内的毒素会因为这股力量蔓延全身。到时候就算是醒了过来,恐怕也不能再动弹。” 余佩有些着急地问:“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将这些毒素弄出来吗?” 咏霖摇了摇头,“很多办法我都试过了,都没有任何用处。如今还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但是我担心这种法子会伤了她的性命,所以一直不敢试。” 余佩垂着眸,眼底尽是担忧,“可若是一直不试一下的话,大人就会死了” 她不能再等了。 她绝不能看着大人在她面前死去。 她这一生的使命,便是保护好大人。 这一点,余佩始终都记得。 晏南风双目无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有气无力。 “试了,会有风险,不试,便只能看着她死去。”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啊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呢 “我不能看着她死。” 晏南风望向了桌上放着的毒箭头,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身,正欲拿起那箭头,忽然被一个白皙纤长的手抢先了一步。 毒箭就那样从他身边越过,直直地被那人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处。 “余佩!”陆离发出了一声惊呼,他飞快地跑到她身旁,自她身后揽住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他有些着急,语气也不由得有些重。 晏南风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回过头,望着那抢过箭头的女子,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这才缓缓开口问:“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她会有多难过?” “你不也是一样。”余佩忍着疼痛,说出来这几个字。 “你出了什么事情,大人也会伤心的,她会为你难过的。” 她要保护好大人,她怎么舍得看着自己家的大人难过。 “况且,我与大人一样,体内尚有蓬莱之力,所以就算要试,也是我试。你不行的。” 她早就猜到了,晏南风和她一样,想要以身试毒。 但这个屋子里,只有她去试,才是对大人有用的。 只有她去试,咏霖药师才有可能找到救醒大人的法子,大人才有可能醒过来。 她一定,一定要救醒大人。 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 就算是丢了自己的性命,那也值得。 她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大人啊。 身上的刺痛缓缓蔓延至全身,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咏霖药师,你将那法子在我身上试一试,若是能行,再对大人用那法子,好吗?” 咏霖皱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呢?倘若这法子并没有任何用处,那天微帝师和你,便都没救了。” “那也值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咏霖能够听得出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些话的:“在这种时候,我能与大人同生同死,挺好的。” 况且,如今不是还尚且有一丝希望吗。 如今不是还有可能活下去吗。 又不是一定会死,万一能活下来呢。 万一这法子有效,她与大人都好好的活下来了呢。 就算是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她也要去试一试。 她总不能看着大人死去。 就算是这法子是没用的 就算是最后她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大人在哪里,她就再哪里。 没事的,她要一直陪着大人。 陆离闻言,瞳孔慢慢放大,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她,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她刚刚明明还在指着他破口大骂,现在怎么可能会忽然间变成这样。 可是,刚刚他亲眼看到了她将箭刺入自己的胸口。 他亲眼看得,她将那毒箭,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余佩此时就算是很虚弱很虚弱,但对陆离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我死不死,关你何事。” 她甚至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陆离,时间不多了,我今日只带了一颗护住心脉的药丸,若是毒性蔓延开来” 第355章 蓬莱之力 “若是毒性蔓延开来,那她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陆离闻言神色微微一变,顿时怔住,他屏气凝神,这才急急忙忙站起身,将余佩扶至榻上,道:“咏霖药师,若是如此,那便别再耽搁了。” 咏霖忽然停住了正在配药的手,他抬起头,望向余佩,认真道:“但,这是有风险的。” 余佩的声音低低的:“没关系的,无论如何,都值得。” 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值得的。 只有能救大人,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咏霖望着她虚弱的面容沉默了几秒,这才缓缓开口道:“好。” 这是她的意愿,旁人无法替她作主。 她想要尽自己所能去救李天微,那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去调制出解药。 咏霖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从前在古书上上看到的解药佩方中的药草一一写在了纸上,为了节省时间,他让陆离等人分别去磨制这些解药,自己则是将银针等工具一切都准备妥当。 很快,这一切便都准备好了。 咏霖将调制好的药放在桌上,用银针蘸取药粉,旋即用蘸着药粉的银针刺入余佩的指尖。 十指皆是如此,随后他又用银针刺入她方才的伤口处。 只在那一瞬间,伤口处又殷红色的鲜血流出。 陆离见状神色不由得紧张了几分,他望向咏霖,见咏霖依旧认真地盯着她的伤口,也便没有开口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过一会儿,大约两秒钟过后,流出的鲜血之间变成了黑色。 咏霖紧皱着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这个法子,是对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面上也慢慢露出一抹喜色。 屋内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陆离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不敢开口。 咏霖瞧见他的神情,便望向他问道:“怎么?你想说些什么?” 陆离这才开口问:“那她是不是没事了?” 咏霖唇角隐隐约约勾起一抹弧度,他明了地微微一笑,道:“没事了,但是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生照料着她便好,我这会儿就按照这个法子为天微帝师施针。” 陆离暗暗舒了一口气,便转过身,去倒了杯热茶,端到了余佩面前。 他这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余佩,余佩到现在还没醒,他不知该如何让她喝下这杯热茶。 咏霖望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低笑道:“陆离,你是不是以为,所谓的好好照料,就是给她喝杯热茶?” 陆离端着一杯热茶,侧过眸望向咏霖,迟疑过后才开口问道:“要不然,我还该做茶?” 难道不就是倒杯热茶给她喝吗 难道要给她喝温的茶? 咏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道:“你和你家将军着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晏南风缓缓侧过头,淡淡瞥了咏霖一眼,道:“我和他可不一样。” 他毕竟比陆离多活了这么多年,多少也会比陆离懂得稍微多一些的。 且不说其他的,他起码得比陆离更会照顾人一些吧? 应该是的吧? 咏霖面带笑意地朝他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罢,便又重新布好银针,蘸上药粉,准备对江文乐施针。 他将江文乐的手掌打开,将银针刺入她的指尖。 但奇怪的是,银针在方刺入她指尖的那一刻,便通体变成了黑色。 “怎么会这样” 咏霖神色大变,连忙用手帕包住银针,将银针拔了出来。 “这种法子,莫不是不可行的?” 不对啊,方才余佩明明是有效的。 怎么一到了她这里,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江文乐那被银针扎过一次的之间微微泛起紫色,忽然流出了透明色的液体。 那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瞬间萦绕在了整间屋子。 众人皆是一阵恍惚,不知该如何去做。 咏霖亦然是如此。 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去做些什么。 反倒是躺在另外一张榻上的余佩忽然缓缓睁开眼眸,她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鼻头也随之微微动了动。 这是 陆离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将手中的热茶放到一旁,有些紧张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余佩盯着他,颤声道:“扶我起来” 大人这是出事了 陆离哪里敢耽搁半分,他连忙将余佩扶起。 余佩坐起身之后便慢慢下了床榻,望向了江文乐。 “出事了”她的声音低低的,瞳孔在慢慢放大。 晏南风方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问:“怎么?” 她是不是,出事了 “大人出事了。”余佩手指在颤抖着,声音也是。 大人出事了。 晏南风闻言,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咏霖此刻依旧是一片茫然,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佩望见她指尖上的透明液体,又确认了一下屋内忽然出现的这一种味道,这才道:“是蓬莱之力。” 旋即,她好似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一般,急匆匆道:“快把屋子的门窗都关上,捂住口鼻,不要吸入这种味道。” 陆离连忙照做,将门窗都关上之后便闭住气息。 余佩忽然取下发髻上的一根银钗,她摁下银钗顶部的一个精致的银色芍药花的背面,旋即就好似花开了一般,所有花瓣皆缓缓打开,待所有花瓣都打开之后,花心处慢慢浮出了一个药丸。 这药丸是透明的,不仔细看,完全是看不出来。 余佩将这药丸放在手心,那药丸便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慢慢化作了一团带着些白色的烟雾。 那一瞬间,她翻转了一下手腕,将掌心正对着江文乐的指尖。 白色烟雾慢慢笼罩住她的指尖,余佩的嘴唇在慢慢泛白,她看起来越来越虚弱。 似乎是有一股力量,自她的身体传入江文乐的身体之中。 江文乐指尖上的透明液体慢慢散去,指尖上的颜色逐渐恢复正常。 可余佩的面色却慢慢变得苍白。 屋内的气味渐渐消散,咏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356章 只要大人肯认我 当他瞧见了余佩的面色之后,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咏霖皱起眉头,问:“你是在把你体内的蓬莱之力度给她?” 原来是这样。 江文乐体内流出的是蓬莱之力,方才屋内的气味便是蓬莱之力化作气体之后的味道。 而余佩,方才是在为江文乐渡她体内的蓬莱之力。 白色烟雾慢慢化作虚无,余佩这才收回手。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她微微向后退后了两步,陆离这时正站在她身后,连忙扶住了她。 “没事了,大人没事了。”她的声音低低的。 介不二望着她,低声喃喃道:“余佩姐姐” 咏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陆离道:“先扶她过去。” 陆离将她扶回床榻之上,她倚着床榻旁的墙壁,微微侧过眸,望着江文乐的方向发呆。 咏霖望着她,问:“你将你体内的蓬莱之力渡给了她,那你怎么办?” 余佩低声回答道:“可我若是那时不渡给大人,她体内的蓬莱之力便会全部散去,她没了蓬莱之力,便不再算是蓬莱中人” 咏霖道:“可你若是没了蓬莱之力,那还如何回蓬莱?你还怎么算得上是蓬莱中人?” 她唇角隐隐约约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只要大人肯认我,那我就还是蓬莱中人。” 只要有大人在就好。 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可是这法子为什么会对大人没有用” 她垂着眸,神情怅然。 咏霖摇了摇头,望着那根发黑的银针微微发愣。 他沉思片刻,这才低声道:“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是她体内的蓬莱之力在一直在她体内控制毒素,但是毒素没法排出来,方才我为她施针,她体内的蓬莱之力或许感应到了,便将毒素逼向指尖的位置。 所以她的指尖才会忽然间泛紫,银针才会在那一瞬间变黑。但因她没有一点意识,毒素被排出来之后蓬莱之力没法收住,便蔓延开来,从她体内流出。” 这是他目前能够想得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 可他对蓬莱之力的力量知之甚少,现在并不能做出准确的猜测。 晏南风始终对他那边的动静恍若未闻,只盯着江文乐一直发呆。 介不二想了想,才问:“若是如此,那大人体内的毒素,是不是已经被完全清除了?” 咏霖闻言,慢慢走近江文乐,为她把了脉。 “似乎和方才的脉象确实是不一样了” 可是,她体内似乎还是未恢复平静。 晏南风低声问:“她好过来了吗?” 咏霖站起身,摇了摇头,道:“现在她体内似乎还有另外两股力量似乎在一起对抗,现在我根本摸不清楚这两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性命无虞,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 晏南风沉声道:“可是她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这时,余佩忽然缓缓开口,低声道:“咏霖药师方才所说的那两股力量,是我体内的蓬莱之力和大人体内的蓬莱之力相冲了。 方才我太急了,忘记了这一点。我们每个人体内的蓬莱之力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大人体内还有我的蓬莱之力,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没关系,这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事情从前在蓬莱也有发生过,不会有任何性命危险。 她道:“等到以后有机会了,我和大人一起回一趟蓬莱,师父会为她想办法的。” 介不二听到余佩这话,也慢慢松了一口气,道:“那余佩姐姐,大人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余佩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声音很低很低:“大人可能是累了,想要休息休息吧,再等等,再等等,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皮也慢慢合上。 介不二大惊,连忙问:“咏霖药师余佩姐姐她” 咏霖拍了一下陆离的肩膀,道:“好好照顾她,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有可能会很虚弱。” 陆离问:“那她现在可有危险?” “暂时没有,好好照顾她吧。”咏霖长叹了一口气,又望向了江文乐。 他又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晏南风的肩膀,道:“你也好好照顾她吧。” 说罢,便将桌子上的药材都收入药箱之中,将东西都收好,便出了屋子去了厅堂。 元君曜见状,与晏南风知会了一声,便也跟着出了屋子。 介不二看了一眼屋内依旧清醒着的晏南风和陆离,也默默走出了屋子。 厅堂内,咏霖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将方才发生的所有情况都记在了小册子上。 元君曜望着他问:“你记这些做什么?” 咏霖低着头认真写着东西,应了一句:“给染儿她们送信,日后她们若是也遇上这样的情况,便无需慌张,也能有个法子了。” 元君曜见状,也便没再说话。 屋内,晏南风和陆离对视了一眼。 陆离连忙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将军,要不然我还是出去吧” 晏南风为江文乐倒了一杯热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你出去了,难不成要留她自己一个人没人照顾?” 陆离望了余佩一眼,又望向了晏南风,看着他手里端着的一杯热茶道:“将军,现在是两个人,你怎么就倒了一杯茶。” 晏南风拿着汤勺,小心翼翼地用汤勺舀起一勺茶,边喂给她边回答道:“我只有一只手。” 可她并未将茶水喝下去。 茶水顺着她唇边流了出来,晏南风连忙拿着手帕为她擦去茶水。 陆离撇了撇嘴,道:“将军,你是不是傻?她都没醒过来,你怎么让她喝茶?” 这一点,他方才好歹是想到了。 怎么将军就是想不到呢? 晏南风将那一碗茶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望着陆离问道:“方才咏霖让你我二人在屋中照顾她们两个人,但他却没说要我们做什么,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难道是咏霖药师忘记了?将军,咱们两个人现在是要一直待在这里吗?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待在一间屋子里终究是不好的” 第357章 她江文乐,必然有仇必报 晏南风淡淡瞥了陆离一眼,道了一句:“属你事多。” 陆离嘴角轻扯,便不再说话,默默坐在床榻旁发呆。 “晏南风” 晏南风好似听到有人在低声唤着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朝着江文乐走去。 他望着榻上紧闭着双眸的她轻轻唤道:“天微?” 他方才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晏南风” 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晏南风” 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就在她的身边。 晏南风双眸骤然间宛若被点亮了一般,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身旁道:“天微,我在。” 他一直都在。 江文乐缓缓睁开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她张开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声音低低的:“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要死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冰凉的手,他道:“你不会死的,别瞎想。” 江文乐歪过头,望着身旁的他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贪婪地留恋着他的温暖,不舍得放开。 她还活着,而他正在她身边,这样真好。 晏南风用另一只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捋到耳后,低声道:“这一次,是晏家对不住你,我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晏家?”江文乐微微皱眉。 她恍然间回想起方才众人在屋内的谈论声,这才慢慢明白过来。 江文乐道:“要杀我的人,是太后,与晏府无关。” “太后?” 她点了点头,“我今日看得清楚,其中有一人我是在宫中见过的,他们将我伤了之后,或许是以为我那时候已经死了,便没有多顾虑什么。 我隐隐约约听见,他们有提到回宫给太后复命这句话。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是和晏家无关的,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晏南风闻言沉思片刻,这才道:“所以,那箭头也是太后故意设计,为的便是将这事扣在晏家的头上。” 对于太后而言,拿到晏家的箭头并非是一件难事。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她做这些事情,应是为了你和大齐公主的婚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后想要让晏南风去大齐公主,与大齐永结百年之好。 晏南风不愿意,她便想杀了江文乐,断了晏南风对江文乐的念想。 这个在深宫中待了大半辈子的女子,好狠的心。 江文乐又道:“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对我动手,无非是想让你安心和亲。” 晏南风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凌厉之色,他嗓音低沉,语气坚定,“和亲的事情我与她没得商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和亲。但是,她伤了你的事情,我必然是要找她好好算一算这一笔帐的。” 江文乐忽然慢慢反握住了他的手,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可她是太后。” 而他只是臣。 晏南风用另外一只手覆于她的手上,道:“谁也不能伤你。” “好。”江文乐点了点头,“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如此待我,差点害我命丧于此,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他都不怕,那她还怕什么?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报这个仇。 谁敢动她,那她第一个就不会放过那个人。 她足够清醒,明白有仇必报这个道理。 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会为她报仇,她都会为自己出这一口气。 她江文乐,可不是一个会任她们欺负的人。 “大人” 就在这时,余佩的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耳朵之中。 她打了个激灵,双眸在这屋内环视了一整圈,这才注意到那边躺着的余佩。 晏南风扶着她下了床塌,在他的搀扶之下,她慢慢走向余佩。 她望着榻上虚弱的余佩,紧张地问:“佩佩,佩佩这是怎么了?” 晏南风道:“方才为了救你,她以身试毒,但现在毒已经解了,性命无虞。” 榻上的余佩缓缓睁开眼眸,望着眼前她的身影,心底慢慢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没事就好。 江文乐神色紧张,眸底尽是担忧,“佩佩,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余佩慢慢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困,想睡一小会儿。大人你要是没事了的话,就快去吃点东西吧,不用管我,我想睡一会儿。”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走之前又问道:“你现在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摇头,“没有,我只是困。” “好,那我们先出去,你好好休息休息。” 说罢,便与晏南风一同离去。 陆离站起身,望着她犹豫之后才道:“那我,是不是也” 还没等他说完,余佩便道:“你也出去吧,你呆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不是吗?” 说完,便将头扭了过去。 陆离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默默出了屋子,为她关好了门。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余佩忽然间坐起身,用手帕捂住嘴,她眉心拧起,面色苍白,额头上隐隐约约冒出了一层汗珠,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痛苦。 好大一会儿之后,她才将那手帕拿了下来。 洁白的手帕上,赫然出现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渡蓬莱之力这种事情,并不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不管多大,她都得一个人慢慢承受。 她不想让大人为她担心,一点都不想。 江文乐出了屋子之后便去了厅堂,介不二瞧见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喜,迫不及待地上前拥住了她。 “大人你没事了?!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江文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又慢慢松开了她,朝着屋内的咏霖和元君曜走去。 她问:“余佩身上的伤严重吗?她有没有事?” 她怕那个女孩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说自己没事的,她只有听到咏霖药师说余佩确认是没事,才会彻底放心。 咏霖答道:“目前来看是没什么事的,你放心。” 江文乐这才放下心来。 她没事就好。 晏南风走到了元君曜身旁,将方才江文乐对他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元君曜。 第358章 太后娘娘,该好好算算账了 元君曜听后面色铁青,声音低沉含着些怒气:“这件事情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讨一个说法。” 江文乐转过身,朝着他道:“你亲自出面,到底是不合适的,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去做。 那样才能毫无顾虑,才不会连累到他人。 咏霖道:“你如今刚刚醒过来,还需要静养,这件事情还是先交给南风和君曜吧。” 江文乐并未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道:“我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 咏霖还想再说些什么,晏南风忽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道:“没事,还有我在。” 他一定会好好护住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一定会好好护住她。 黄昏时分,元君曜决定回宫。 江文乐扮作了晏南风的随从,稍微易容过后与元君曜一同入了皇宫。 回宫之后,元君曜便准备去太后宫中。 这时,德寿忽然走了过来,恭声道:“陛下,太后娘娘今日来过,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找您,她见您不在宫里,便让奴转告您一声,若是您回来了,记得去见她,她有事要跟您说。” 元君曜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他沉声道:“正好,朕正要去找她。” 说罢,便准备离开。 德寿退到了一旁,晏南风忽然间停住脚步,侧过头望向他道:“对了,德寿公公,那个德全如今如何了?” 德寿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停下来特意问一问德全的事情,他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将军放心,德寿前些日子服下解药之后便已经好过来了,现在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 晏南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便跟上了元君曜的步子。 他问这句话,并不是因为自己关心德寿的安危如何才问的,而是为江文乐问的。 江文乐来的路上跟他提起过一次,让他帮她问一问德全是否痊愈,他这才问的。 太后宫中,朱凌正站在太后身后,为她锤着肩膀。 太后微眯着眼,享受着他的力道,道了一句:“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 元君曜大步迈入殿中,朗声道:“看来母后是提前算到朕会来了。” 太后唇角微微勾起,双眸慢慢睁开,望向了声音的方向。 “皇儿可算是回来了,哀家等了你好久了。” 她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一些倦怠。 元君曜直直地走向她,望着她的目光幽幽的,他沉声道了一句:“倒真是让母后久等了。” “欸?”太后瞧见他身后跟着的晏南风微微一愣,很明显的有些迟钝,她沉思片刻后才问:“宣威将军怎么也来了?” 晏南风身姿挺拔,眸中目光幽深,他嗓音清冷:“有一笔账,要与太后您好好算一算。” 朱凌闻言,停下了为太后锤着肩膀的动作,他面色一变,低声喝道:“放肆!宣威将军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种话,你也敢在娘娘面前说!?” “朱凌。”太后微微拂手,面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想必宣威将军也是一时间没想清楚罢了。” 她总得给宣威将军一点面子。 晏南风却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他道:“太后今日拿我晏家的箭,伤我晏南风的人,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 太后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落到她头上。 但这才到下午,晏南风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她沉思过后,才慢慢接了一句:“宣威将军莫要开玩笑了,你说这话,哀家怎么都听不懂呢?” 晏南风眸光冷冷的,他望着她沉声道:“太后娘娘自己做过的事情莫不是都忘记了?这就事情如今我们已经知晓,您还要继续演戏到什么时候?” 元君曜亦然盯着她沉声道:“母后,这件事情,你总得给个交代。” 太后见状,眸中的笑意顿时化作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之色。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晏南风面前道:“宣威将军今日来,原来是来找哀家找个说法的啊?” 晏南风冷声道:“太后应该明白,我晏家虽忠于元昭国,但这种事情,对我晏南风而言也绝对是零容忍。” 他来这里,就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的。 所以,就算是和太后直接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关系。 这些都无所谓。 他没什么好在意的。 毕竟重活这一世,他只想她好好的。 若是谁敢伤她,他绝不会容忍。 太后朱唇轻启,语气却极其沉重:“宣威将军说这话,难不成是想要哀家为她抵命不成!?” 元君曜皱起眉头,望着她道:“母后难道不应该给一个解释吗?难不成您以为,您伤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后这时才将目光放到元君曜身上,她凤眸微眯,语气冷冷的:“皇儿,你现在是在质问哀家吗?你现在是在帮着宣威将军一起,来对付哀家了是不是? 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要帮着旁人一起,来对付哀家?你难道都忘记了是谁扶持你坐上这个位置的吗?” “你伤了她,本就该给了交代。若是朕连身边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还怎么坐稳这个帝位?况且,晏南风他并非是旁人。”他语气坚定,立场亦然是极其坚定的。 “坐不稳这帝位,那便不做了!”太后拂袖怒道:“哀家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有朝一日这般对哀家说话的!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来哀家这里闹腾! 皇帝,你要知道,哀家能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滚下去!哀家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元君曜道:“朕也有的是办法,坐稳这个位置。” 她的威胁,对他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太后却忽然勾唇笑了笑,声音轻轻的确又带着些严厉:“好啊你,合着哀家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日日教你该如何去做一个好的君王,这么多年以来的辛苦培养,竟然到最后是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 第359章 她是我的人 元君曜冷冷的望着她,缓缓开口,沉声道:“母后教给朕的,是如何做一个能够被你操控的君王,你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傀儡,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他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想说出来撕破脸皮罢了。 不过如今,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啊,皇帝,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和哀家演戏。” 他回应道:“您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以来,他对她的脾性是极其清楚的。 他知道从小到大,她只是将他当成了权势的工具而已。 她让他登基,为的不过是更加牢固的将权利握在自己的手里罢了。 元君曜一直以来都明白她的心思,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早就已经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早就明白了太后只是将他当成了一枚棋子,一个傀儡而已。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一直以来敬她尊她,只要她不做出特别过分的事情,他一直都会遵从她的意愿。 因为他明白,他应该给她足够的尊重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她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他不能再容忍她做出这般事情。 与太后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这份平衡,他先出手打破了又有何妨? 反正于他而言,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一直都没有。 “很好。”太后凤眸微微眯起,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容落在元君曜心底却不由得有些发寒。 她总是如此,总是用不屑一顾的笑容和淡然掩饰自己的与贪婪。 她问:“皇帝,这一次,你是认真的?” 元君曜还未回答,她便又再次开口问道:“你这一次,是真的决定要与哀家作对?” 元君曜沉声道:“朕只想让母后给一个说法。” 太后丹唇微微勾起,她笑着对他轻声慢语地说道:“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现在手里握着的,足以让他承受不了。 是时候改走一走这一步棋子了。 太后微微拂手,用眼神给朱凌一个会意。 朱凌领会其意,点了点头,便命殿内的宫人都先退下。 此刻,殿内只有元君曜,晏南风,太后和朱凌,以及易容过后的江乐。 太后望向江乐,轻声道了一句:“哀家这宫中的人都退下了,你一个旁人家的随从,还敢待在这里?” 江乐微微低着头,沉着冷静地应道:“就算是随从,也是将军身边的随从,将军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不管是谁,都没权利命令我。” 她的声音不卑不亢,面上尽显沉着冷静。 太后见她如此,心底微微有些惊诧,不动声色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整遍。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随从罢了,不过是跟着晏南风时间长了,嘴上功夫倒是了得,口气倒是不小。 她冷冷瞧了一眼江乐,有些不满地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这么与哀家说话了,晏将军平时都不管一管身边奴才的吗?” 晏南风微微垂眸,望着身旁站着的江乐沉声道:“没什么好教的,她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太后轻嗤一声,道:“呵,原来这就是你们晏府的规矩,改日哀家可得好好和大将军谈一谈这件事情,问一问你们晏府的人都是这般性子的吗?” 晏南风道:“她是我的人,性子随我。太后娘娘,您何曾见过晏府约束的了我?您以为,去晏府找我父亲,就有用了吗?” “去找你父亲有用没用哀家不清楚,不过” 说到这里,太后慢慢移着步子,走到了元君曜身旁。 “不过哀家倒是知道,皇帝你的命,倒是对哀家而言很有用呢?” 元君曜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太后瞧了一眼外面的夕阳,面上笑意愈浓。 她道:“这时间真是刚刚好呢。” 元君曜听着她的笑声,心里忽然一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还留了一手。 这件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太后缓缓走到殿内上座,慢慢坐在了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殿内站着的元君曜,笑着问道:“皇帝,你前些日子在宫里是不是中了一次毒?” 元君曜有些诧异,“你,都知道了?” 他诧异的并非是太后知道了他中毒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宫里面也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太后能知道这事其实是很正常的,他一点都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太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 她为什么会忽然间说起这事? 而且,她若是知道,为什么在刚回宫的时候不问他这一件事情?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可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你说说你,中毒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对哀家说一声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哀家该怎么办呢?” 她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嘴角却始终都带着一抹笑意。 元君曜觉得她简直可怕极了。 他不知道她究竟还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她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的。 他更不知道,她接下来又想要做什么。 元君曜沉声问道:“你在朕身边,究竟安排了多少人?” 太后悠悠然地回答道:“皇帝啊,你知不知道,哀家很担心你,哀家做这些,还不是因为怕你会有事,在你身边安排人,还不是因为太关心你? 哀家真是生怕你出一点事情,所以哀家才会在你身边安排人的,这一点,你懂吗?哀家做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啊。哀家这都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懂吗?” 元君曜道:“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只是想要随时控制住朕罢了,你的关心,朕是真的受不起。” 他一直都知道太后有在他身边安排人手,比如说德寿。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在做重要事情的时候避开这些人。 可是明着的容易避过去,暗着的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皇宫之中这么多人,谁都有可能是太后安排的人。 有太多太多时候,他都没法避开这些人。 第360章 元君曜毒发 他起初也会觉得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好,也会想要避开这些人。 可是后来渐渐发现,他身处于这个位置上,本就被许多人盯着。 有很多事情他是根本没法改变的。 他能做的,只有处处小心,处处谨慎。 可是她总是能让他防不胜防。 “怎么?哀家现在连关心自己的儿子都不可以了?皇帝,你现在当真要这般无情?” 他苦笑道:“但凡母后曾经对朕有过半分情意,如今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您将朕当作是傀儡,还指望朕能够对您有情吗?” “哀家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啊,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她手指轻轻敲在椅子的把手上,面上的笑意似乎是在想掩藏着什么。 “正因为朕如今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也就没法再相信母后你说的那些话了。” 他声音有些低沉,面色逐渐开始变得苍白。 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自己心口处时而会有一阵一阵的刺痛感。 起初,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他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可是刚刚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种疼痛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能够感觉得到,这种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他的身上的。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元君曜微微蹙起眉头,手指紧紧的握着,强迫自己不让她发觉他此刻的变化。 可太后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呢? 她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早就看出来了他的一切变化。 毕竟,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啊。 可怜元君曜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皇儿,你长大了,有些时候哀家都拿你没办法了,哀家现在,是真的管不了你了啊。”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可你毕竟也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怎么可能看着你一步又一步地做错事情呢?” 元君曜警惕地望着他,强忍着痛感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她笑道:“哀家只是想让你好好的听话罢了。”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他能够乖乖听话。 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违逆她的意思。 元君曜眉心拧得更深了些,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下意识地想要去锦绣宫找咏霖。 “皇儿。”太后忽然间又喊住了他,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啊?” 元君曜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太后笑道:“该不会,是上一次中的毒,还未完全清除吧?” 晏南风望了一眼元君曜,低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元君曜依旧是没有回答,他额头上又冷汗慢慢渗出,牙齿紧紧地咬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指甲几乎都快要刺破皮肤了,可这痛苦却只会越来越明显。 “君曜?”晏南风扶住了他,神色有些紧张。 “哎呀,皇帝这是怎么了?”太后故作惊诧地垂眸看着他,又道了一句:“该不会真的被哀家说对了吧,皇帝你现在还未痊愈?” 晏南风这时心底也慢慢有了一些猜测,他望向太后,沉声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宣威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怎么可能会舍得对他做出什么事情呢?宣威将军,你怎么可能质问哀家这样的话?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与哀家说话?” 晏南风并未被她说的话所影响,他道:“他来时并未有事,现在却疼成这样,一定是你从中做了什么。太后娘娘,君曜与您毕竟是一家人,您怎么舍得害他?您怎么忍心呢?” 太后道:“哀家还想问问宣威将军你呢,他走的时候并未有事,怎么出宫了一趟又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想要用君曜的性命威胁哀家什么?” “先别与她废话了。”江乐看了一眼此刻神色痛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元君曜,皱眉道:“先带他去找咏霖。” 晏南风点了点头,便准备带着元君曜离开大殿。 “站住。”太后忽然扬声喝止住了他们。 她笑道:“宣威将军以为,你还有机会离开吗” 殿门被关的严实,他根本就出不去。 晏南风转过身,望着她道:“太后娘娘,你该明白,若是今日君曜出了一点事情,整个元昭国都会发生动荡,你真的敢让他出事吗?” 她笑着答道:“有什么不敢的呢?就算元昭国的天塌了,不还有哀家能顶着的吗?” 她忽然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佯作担忧地说道:“只不过,哀家也是顾及亲情的人,看着皇儿这般痛苦,哀家心底,还真是有点不忍心呢。” 江乐轻嗤一声,望着她沉声问道:“少假惺惺的了,说吧,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真是不懂规矩。”太后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道:“哀家做了什么事情,与你们有关系吗?宣威将军,你别忘记了,你只是臣,只是这元昭国的臣子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 你身边这个奴,更没有资格与哀家说这些,懂吗?” 晏南风冷声道:“我只知道,今日君曜若是出了事情,我定会为他报仇。” “哀家方才都说过了,哀家不可能会让他出任何事情的。”她缓缓站起身,垂眸望向元君曜,又道:“皇儿啊,你说说你,怎么不早点听话呢?好好听话,也不至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元君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是你” 她连忙摇头,回应得极快:“不不不不,这可不是我做的。” 元君曜抬着眸,一直盯着她。 她粲然笑道:“皇帝啊,这事儿可不是哀家做的,这都是你自己,自己运气不好罢了。哦不,也不能说你只是运气不好,毕竟,你变成如今这一副样子,也都要拜你们那位好朋友,咏霖药师所赐呢。” 晏南风冷声道:“你不要胡说。” “哀家胡说?哀家干嘛要胡说呢?都到这种时候了,哀家还有什么必要胡说呢?若非是咏霖药师那一味药,皇帝现在大概还好好的呢。” 第361章 你不敢杀,我敢 她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 若非是服下了咏霖药师调制出的那一味解药,元君曜此时绝不会中断魂之毒。 “所以啊,宣威将军,你也莫要在哀家面前说这些事情,哀家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是?” 她摊了摊手,面上尽显无辜之色。 “咏霖绝不会害他,这种时候,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晏南风以为,太后说这些,是为了让他们与咏霖产生隔阂,从而不去他那里医治。 这一次,是他猜错了。 太后面上笑意愈浓,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哀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信不信随你们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又道:“只不过,你们若是不好好听哀家说话的话,君曜他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这毒,是你下的,对吧?”晏南风望着她,继续道:“太后娘娘,您还真是心思歹毒,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哀家可没有动手,宣威将军,你这般与哀家说话,就不怕哀家不再管他了吗?若是哀家不再管他,不再救他,那他的性命,怕是就真的” 太后拖长了语调,晏南风沉声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笑道:“很简单,只要你好好的去和亲,解药的事情,哀家自然会给他服下。毕竟,哀家也不想让他出事。” “和亲?”晏南风现在只觉得她很可怕。 “原来他是被你下了毒,太后娘娘您还真是阴毒,为了和亲的事情,为了这些权利,竟然连君曜都不肯放过。” “哀家这都是顾全大局,你应该明白,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元昭国好。只要我们和大齐能够成功联姻,我们元昭国便能够抱住百年安宁,这些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吗?” “你到底是为了保住元昭国百年安宁,还是为了自己能够拿到更多的权利地位,这一点,你当真以为我们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吗?” “这只是你心中所想罢了,宣威将军,你可不能这样想我。哀家这大半辈子,为的可都是元昭国啊。” “若你真是为了元昭国,就不该对君曜做出这种事情。” 元君曜只觉得整个人有些恍惚,他隐隐约约听到晏南风说是太后给他下了毒。 原来,竟然是她给他下了毒。 原来,竟然是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下了这样的毒。 元君曜此刻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一样,他渐渐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渐渐看不清外面的人。 晏南风扶住他,他这才没倒在地上。 “君曜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担待得起?” 太后笑了笑,道:“哀家自然不会让他现在出什么事情,哀家想要的,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你一个答复罢了。” 晏南风还没有回答,她又加了一句:“对了,宣威将军,你应该还没猜到皇帝他所中究竟为何毒吧?” “他中的,便是那传说中的断魂之毒,你应该明白,这毒,全天下只有哀家一个能解。今日若是没有解药,他便真的是没救了。所以现在,他是生是死,都决定在你的手里。” “若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在你眼前死去吗?宣威将军,你和君曜关系一直以来不都是极好的吗?你难道真的舍得看着他死吗?” “那你呢?你是他的母后,难不成,你现在要亲手杀了他?你的心思怎么能这么狠毒?” “可是,哀家也不可能会看着大齐和元昭国闹僵。”太后面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她沉声道:“哀家只不过是让你去和亲,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事情,这事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况且那大齐公主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是能够配得上你的,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你别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将军罢了,一介武将,能娶一国公主,这本就是你的幸事。” “我说过,我不会娶,就一定不会娶。”晏南风手握住剑柄,将利刃抽出,指向了太后,沉声道:“太后娘娘,今日若是你不交出解药,那就休怪南风不客气了。” “呦。”太后挑了挑眉头,对他的长剑并未有丝毫的畏惧。 “有本事你就杀了哀家,晏南风,你可以试一试,看看你到底敢不敢杀了哀家。哀家就站在这里,你倒是动手啊。” 她断定晏南风不敢对她动手,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晏南风身后还有晏家。 他不敢丝毫不顾及晏家的处境对太后动手,更不敢置元君曜的安危于不顾。 太后话音方落,便又有利刃横于她脖颈之前。 是江文乐。 晏南风或许会有什么顾虑,可是她却是什么顾虑都没有。 她冷声道:“把解药交出来,我不会伤你。” 太后起初有些惊诧,但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 “晏将军,你的人,胆子倒是挺大的。你就不怕哀家” 她话音未落,便又感觉到那利刃离她脖颈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江文乐语气仍旧是冷冷的:“太后娘娘,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并不是他们晏府的人,我和他们晏府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将脸色贴着的小胡子给扯了下来,用女子的声音又道:“你可得好好看清楚了,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谁哀家哪里会认得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若是你从前不认得,没记住,那你今日可要给我好好记住了。” 江文乐语调沉沉的:“我便是你今日要杀的人,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你是,你是那个女子!?” 太后大惊,看向江文乐的眼神宛若看向鬼一样。 怎么可能,她派过去的人分明是说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就算是好了,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又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了? 江文乐望着她缓缓开口问道:“今日的仇,我还没找你好好算一算呢。你说,我敢不敢对你动手?” “真的是你?” 太后依旧是不敢相信她便是那女子,她不相信,她能够这么快就能好起来。 第362章 谁也没资格逼他娶别人 江文乐道:“我可和晏南风不一样,我没他那么有耐心,你最好别和我废话,我的剑,可不是不长眼睛的。” “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能威胁得了哀家。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敢威胁哀家?” 她语气间含着些许威严的气息,然而江文乐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手微微动了动,利刃便划破了她洁白的皮肤。 有鲜血慢慢流了出来,太后心头微微颤了一下。 江文乐却依旧不肯放开她,“把解药交出来,快点,不然我就直接杀了你。” 她说这话时,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太后的脸,声音冷冷的,让人听了心底生寒。 “大,大胆!”朱凌被这场面吓得几乎都快要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颤声道:“你还不快放开娘娘!你若是伤了娘娘,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吗?!” 江文乐侧过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话这么多,你是不是想先死?” 朱凌被她这样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他双手微微颤动,整个人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反倒是太后,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她沉声道:“朱凌,不必说了。” 其实太后并非是一点都不害怕,她只是在控制着自己罢了。 太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她强装镇定,道:“你将剑拿开,哀家自会给皇帝服下解药。” “好。”江文乐半信半疑的收回了剑,道了一句:“但你要明白,我能动的了你一次,也就能动的了你第二次,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 长剑从她脖颈之上移开的那一刻,太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真的清楚,这女子确实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太后从怀中的一个锦囊里取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了晏南风,道:“解药,我给你们便是了。” 但江文乐和晏南风不知道的是,她给的解药,只能解除今日的毒性。 元君曜只能不间断的每日吃这种药才能没事。 正因如此,太后才放心的把解药给了江文乐。 因为她清楚,给了她这一次,并不代表之后的事情。 之后,她依然能够用这法子威胁元君曜。 江文乐看着晏南风将药丸给元君曜喂下,这才又望向了太后,冷声道:“太后娘娘,我还要问你一句,日后,你还会不会再逼晏南风去娶大齐公主,你还敢不敢再逼他和亲?” 太后神色肃然,沉声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晏南风和晏家,都是要对这件事情担着责任的,和亲的事情,也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是晏南风他一个凭着自己的意愿就能作主的,这件事情,还要看晏家,和整个元昭国的决策。” “我不想听这些,我现在就告诉你,晏南风他不可能会娶什么大齐公主,我告诉你,谁也不能逼迫他娶不想娶的人,谁也不能逼他去做他不想要去做的事情。你不行,晏家不行,元昭国也不行。” 江文乐语气极其坚定,听起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太后却忽然间笑了,她觉得江文乐说这些话简直可笑至极。 “你以为,这件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你以为这件事情真是你说几乎话就能解决的?这位姑娘,哀家明白,你心悦晏南风,心中是想要嫁给他的,可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他。 你拿什么对哀家说这些话?你拿什么嫁给他?你又拿什么,让哀家拒绝和亲之事?”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还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够可笑的。 江文乐隐隐约约唇角勾起,她冷冷的望着太后,忽然拿出一张手帕,将脸上点的斑点都擦去。 她语调清冽:“我,景明国帝师李天微,自蓬莱而来,不知这个身份,在元昭国太后的眼里,和大齐公主孰轻孰重?” 景明国帝师?! 开什么玩笑!? 她要是景明国帝师李天微,那铁树都能开花了。 现在的黄毛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这种话也敢说,景明国帝师李天微也敢冒充。 “素日里听闻景明国帝师李天微相貌出众,有着绝代风华,而你,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她便又望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此时已经将脸上黑色的斑点全部擦掉,露出了原本白皙透亮的肌肤。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着实是让人移不开晏家。 太后开始有些怀疑了,她问道:“你,当真是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晏南风微微皱起眉头,望向了江文乐。 他不明白江文乐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太后娘娘,我现在就对您直说了,我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晏南风一个人。你也该知道我们蓬莱中人是什么性子,若是我想要的得不到的话,你该知道,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你觉得,你们元昭国,能够与整个蓬莱抗衡吗?” 太后犹豫了。 其实说实话,对于元昭国而言,景明国帝师李天微,远远要比大齐好的多。 毕竟这女子的声望,是传遍了整个天下的。 她毕竟,是从蓬莱走出的帝师大人。 身后还有整个蓬莱的力量。 太后一直以来,都想和蓬莱结交关系。 可是却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如今倒是机缘巧合之下,让晏南风结识了景明国帝师。 这个属于蓬莱的女人,若是能成为她们元昭国的人,那对元昭国自然是极好的。 况且,景明国远远要比大齐国力强盛。 若是能得李天微一个人,那就相当于得到了蓬莱。 江文乐看出来太后的犹豫,她望着太后道:“晏南风是我李天微看上的人,大齐那边想要什么解释,让他们来找我便是,我没什么怕的。” 太后沉声道:“景明国与元昭国这么多年以来得关系都不怎么好,两国之间战事不断,天微帝师,你竟敢只身赴我元昭国?” 江文乐轻飘飘回答了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连太后得脖子都敢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她又道:“正因为两国战事不断,你才更应该慎重考虑。” 第363章 晏南风这个人,我要定了 “太后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次到底是选择大齐,还是景明。” 她语气沉沉的,说罢便又静静望着太后。 太后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拂了拂手,道:“容哀家好好想一想。”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李天微这个人身后有蓬莱,她是不能得罪李天微的。 可是她又已经答应了大齐,若是反悔,那便真的成了说话不作数了。 这样对她的名声是极其不好的。 可是景明国那便也是不能得罪的。 “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你都要记住,晏南风这个人,我要定了。” 她语气坚定,眉目间带着一抹冷意,说罢便转过了身,对晏南风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去。” 晏南风起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 他没想到,原来她对他,竟是这么坚定。 二人将元君曜送回寝宫之后,便出宫回去了。 出宫之后,江文乐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胸脯,侧过头望向晏南风,问:“方才我没说错什么话吧?” 晏南风摇了摇头,“只要你方才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那就没有说错话。” “没说错什么就好。” 她这才放下心来,说实话,其实她并非是不害怕。 她只不过太清楚太后的心思了,她太清楚,她该去做些什么才能对太后有用。 她是在演,是在以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积累的那些演技一直在演。 为的只是让晏南风能够好好的做自己,不再被逼迫去娶一个不爱的人。 即便他最后娶的人不是她,那也没关系,只要他最后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晏南风并不知道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他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些事情。 他问道:“天微,你如今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来,那景明国那边,又该如何处理?” “如今我只有将身份说出来,才能保全自己。现在太后她们已经盯上我了,不管我躲在哪个地方,她们都有可能再次找上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我只有让她们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对我做出什么,才能够好好的活在永安城内。 这是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景明国那边的事情你先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传回景明国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再想想办法该如何应对就好。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和亲之事,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只有快点将它解决,那样才对你对元昭国都有好处。”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情都听你的。” 江文乐道:“放心吧,依照太后对蓬莱的忌惮,我断定她日后不会再逼迫你去和亲。” 晏南风望着她,问:“那你可愿嫁给我?” 江文乐起初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 他总是在忽然之间,将这么重要的话以这般随意的姿态说出来。 他总是这样。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她只能这样回答。 晏南风听她这样答,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他微微垂眸,没再说话。 他先将她送回了府邸,随后便准备离去。 江文乐叫住了他。 “晏南风。” 他回过头,问:“怎么了?” “这次回去之后,别和你父亲吵架,我今日的事情与你们晏府无关,我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你也应该能够明白,对吗?” 既是太后策划的事情,那便与晏府无关。 晏南风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他自是知晓该如何去做的。 江文乐不希望他和自己家的家人闹僵关系,这一点他也是明白的。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确实要去好好问一问。 回到晏府之后,晏南风先去了一趟晏清的院子,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才去了晏世煊的书房。 晏世煊看着他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白天毕竟是他将晏南风关在了院子里,若不是元君曜,他还不会把晏南风放出来。 但他随后又以为,晏南风不会介意这些。 但现在的晏南风,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晏南风了。 他现在,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去保护谁。 晏世煊抬起眸,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他道:“南风,你回来了,陛下今日是带你去了何处?” 晏南风答:“没去哪里,今日我去了一趟皇宫,知道了一些事情,还想请父亲给个交代。” 这件事情,虽然是太后策划的。 但是伤了江文乐的箭,的的确确是晏府的箭。 晏府是脱不了干系的。 晏世煊见他面色沉重,也便认真了些,他问道:“你想要什么交代?又知道了什么事情?” 晏南风直接问道:“今日太后用晏府的箭,伤了我景明国帝师李天微,这件事情,父亲你可知道?” 如今江文乐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这身份说清楚,也就是为了让晏世煊日后不敢动她。 “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晏世煊大惊,“南风,你是不是糊涂了?景明国帝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可是元昭国,她一个景明国的人,怎么可能敢来到这里?” “可她就是来了,只不过是一个永安城罢了,她没什么好怕的,况且,有我在,我也会护着她。” 他足够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胆子够大,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不会有半分犹豫。 “你和她?”晏世煊闻言更加诧异,“南风,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南风此生非她不娶,可她今日却因为我差点死去。父亲,这一次伤她的箭,是我们晏府的箭,你就不打算给个解释?” “怎么回事?你和她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什么叫做此生非她不娶?南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可是景明国的人,她可是景明国的帝师李天微啊。 且不说你想要娶她这件事情她会不会愿意,就说说这景明国和元昭国这麽多年以来的关系,你以为,景明国会答应这件事情吗?” 第364章 晏南风他也在想我 晏南风回答道:“不管景明国会不会答应,我此生都是非她不娶,谁也阻不了我,父亲你不能,太后不能,元昭国也不能。”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南风,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不能这么快做决定。” “父亲,我现在只想听你给一个解释,我们晏家的箭,为什么会落到太后手里,还有,这件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后今日派人来过,说了说和亲的事情,又找我要了几根晏家的箭,我不知道她要拿去做什么,但想着她不会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所以就没有多想,毕竟是太后的要求,我就直接给她了。若是当初我知道她要拿我们晏家的箭去伤景明国帝师,我是万万不会给的。” “父亲,你好生糊涂。” 晏南风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这箭便能代表整个晏府,若是太后娘娘今日拿这些伤了陛下,完全能将这个罪名安在我们晏家头上。您难道还真的以为太后娘娘对我们晏家是格外上心,是格外照顾吗? 太后的眼里只有权利,她今日敢拿着我们晏家的箭去伤害天微,明天她就敢去做出更可怕的事情。父亲,这些东西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难道还没我清楚吗?” 它不止是一根箭,它代表的是整个晏家。 若是他一直如此,一直对这些事情都不这么在意的话,那晏家迟早会因为这些被忽略掉的事情而出大事。 “我以为,她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所以也就没顾及这么多。” “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父亲,日后你切记要提防着太后,她说的话不能全信,她让你做的事情不能全做。” “我知道了,那天微帝师,她可有事?”晏世煊刚问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又道:“不对,若是太后娘娘也知道她是景明国帝师的话,又怎么敢去伤害她? 毕竟那女子是蓬莱出来的人,放眼整个天下,有哪个地方敢和蓬莱作对?” “太后也是今日才知道她的身份。”说罢,晏南风便准备离去,“今日时候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日后注意着些,我就先回去了。” “南风,你先等一等。”晏世煊叫住了他。 晏南风停了下来,转过身问:“怎么?” “和亲的事情”晏世煊有些犹豫。 晏南风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和亲的事情不必再提,这件事情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今日我与天微一同入宫,已经和太后说的很清楚了。父亲你心里也应该明白,我坚持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改。” “可是若是到了最后,景明国那边不同意,那又该怎么办?景明国和大齐之间若是让我去作出选择的话,我也会选择景明国,可是就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晏世煊是在怕到最后景明国不同意李天微和晏南风之间的事情,而元昭国又与大齐结下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到最后不仅失了大齐的力量,又与景明国闹得不愉快。 虽然,元昭国一直以来都与景明国不和。 “我对她的感情,与国与国之间的国力和关系都无关。在我眼里,最重要的是她,而非是那些。就算是到最后元昭国不能得到什么,我也会坚定的选择她。” 他情愿这一世他和李天微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不用再顾及那些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他真的真的不想去再想那些事情了。 他有些累了。 晏世煊叹了一口气,劝道:“南风,如今我们身处于官场,有很多事情我们是不能做主的,你做事情,切莫不要这么糊涂,知不知道?” “这件事情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父亲你不必再与我说了,我回去了。” 说罢,便再也不顾晏世煊,直接离开了。 他做出决定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 次日,秦鸣月起了个大早。 她早早便将大齐使臣苏沃叫了过来。 苏沃还有些困,他打着哈欠问道:“公主,不知您这么早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秦鸣月道:“苏沃,我等不及了,和亲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我想去见他,很想很想!而且,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现在也在想我,他现在也一定很想很想见我!” “公主,和亲的事情您先别急,现在还没说定呢,而且这件事情次啊跟人家说了没多久,您倒是得给元昭国一个准备的时间啊。” “不行不行!本公主等不了这么多了!我现在就要去晏府见他,他现在不知道我在哪里,联系不上我,所以才不来找我的。 但是我现在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他的位置,我知道该怎么去找到他,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我不想再这么煎熬了,不想过这种他在等我而我也在想他了的日子了。 我想去见他,现在就去!!” “公主,这样不合适吧,毕竟身份还摆在那里,您毕竟是大齐公主,如今这般过去,终究是不太合适的。要不然,您再等一等,再等等看看怎么样。” “等什么等!我已经等了他一天了,他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他肯定是找不到我的。现在我既然知道他在哪里,就该去找他,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用受这个苦了。” “公主”苏沃有些犹豫,“您就这么确定,晏南风他现在也在想您吗?” 毕竟那日在朝堂之上,他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他说了,他不想娶她。 他说了,他心里有其他的人。 这些他分明也都转告给秦鸣月了,可是她为什么就是记不住这些话呢? 她怎么就这么执着地以为晏南风一定是喜欢他的呢? 虽然说在朝堂之上晏南风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和亲公主便是他曾经见过的秦鸣月,可是苏沃总觉得,晏南风这个人心悦之人不太有可能会是秦鸣月。 “苏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秦鸣月这一辈子就没看错过人,我看得出来,晏南风他是心悦与我的。” 第365章 加点糖让生活更甜 “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了病,怕拖累我,所以才表现出一副不想要娶我的样子的。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想着我的,他是念着我的。” 苏沃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般的话,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劝她不去,她会不高兴。 随她一起去,又不合乎规矩。 这件事情真是太难了。 “我不管,我现在只想去见他,苏沃,你现在就带我去将军府,行不行?” 秦鸣月语气坚定,虽然是在问他行不行但是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公主,这件事情真的影响不好,若是传出去了,他人恐怕会在背地里议论您。” “我又不在乎这些,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他们,我管他们议论不议论呢,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和晏南风就好了,干嘛要管他们?” 她从小到大,就没在意过旁人的眼光。 对于秦鸣月而言,只要自己过的高兴,自己在乎的人过的幸福就好。 她才不在乎那些与她无关的人的感受。 秦鸣月见苏沃一直吞吞吐吐,也便不再想与他废话,她甩了一下袖子,有些生气地道了一句:“苏沃,若是你不敢去,我自己去便是了!” 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 苏沃望着她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又连忙跟了上去。 他怎么可能让秦鸣月一个人过去,她毕竟是大齐公主,身边若是没个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晏南风此时正于江文乐一同在永安城一条街上吃着早膳。 晏南风将酥饼切成小块,放到了江文乐面前,又用手碰了一下盛豆浆的碗,确认它是温热的才用勺子给他放了一小勺糖。 江文乐用筷子夹起酥饼咬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口豆浆,这时晏南风才望着她问道:“宫里传了信,说君曜现在已经没事了,他的毒咏霖已经在想办法了,你这段时间不用担心。” 江文乐道:“该不用担心的人是你才对,从昨天之后你就一直皱着眉,既然知道劝我,又为何不先劝一劝你自己?” 晏南风听了她的话,连忙舒展了一下眉头,低声道了一句:“我只是怕会有万一。” “太后给他下的毒一定不会有那么好解,她自己都说过了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有解药,所以如今我们与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咏霖药师的身上,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导权。 我们现在可以想一个法子,让太后交出解药,你觉得呢?” 晏南风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没事的,你先别担心。”江文乐给他面前乘着豆浆的碗里又多添了一勺糖,道:“多吃点甜的,生活就会越来越甜,不管怎么样,都别担心,就算生活很难,也别总是皱眉。” 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 她想要一直一直看着她的笑容。 晏南风尝了一口被她加过糖的豆浆,忍不住缓缓笑了笑。 “确实很甜。” 二人吃过早膳之后,想着在城中转一转,便都没回去。 他牵着她的手,毫不顾虑的走在了大街上。 百姓们有些听说晏南风前些日子与一女子走的很近,但却都没见过那女子的面容。 他们只是听说那女子相貌并不上佳,远远配不上晏南风。 可是今日一见,这哪里是相貌不佳,这分明是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若这般容貌还算是相貌不佳的话,那这世上怕是就没有长相好看的人了。 江文乐今日并未掩饰自己的容颜,对于她而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反正现在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给了太后,那她现在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还不如就这样漂漂亮亮的将身份亮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好了,那个传说中晏南风心上的女子,并不是有着一副丑陋的容颜。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无论是身份,样貌,才情,都是配得上晏南风的。 她可以的,她完全可以的。 这一路上,江文乐面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她知道,这一路走来都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两个人。 所以她一直都有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晏南风身边。 行至大道上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晏南风” 秦鸣月去了一趟晏府,但是晏南风并不在那里。 她问晏府的人晏南风去了那里,那些人也不告诉她。 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街上,和苏沃分头去找,看看能不能碰个运气遇上他。 秦鸣月运气算是好的,她才走了没几条街,就看到了晏南风。 可是她还看到了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子。 “晏南风你”秦鸣月脸颊有些红,她指着江文乐和晏南风紧紧牵住的手,用责怪的语气道:“你快放开!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 知不知道,你是要娶我的人啊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晏南风望着她,眼底尽是茫然,他问道:“你是?” 他好像并不认识她啊。 这是?这又是谁? 秦鸣月整个人宛若凝固在原地了一样,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可能呢。 他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的。 他一定不会是不认识她的。 他一定,一定还记得她是谁 晏南风他不可能会不记得她,绝对不可能。 晏南风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旋即极其认真地回答:“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已经很认真的想过了,是真的想不起来她是谁。 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半点印象。 江文乐望着她,将她从上到下打了一整遍,才道:“姑娘,你应是认错人了吧?” 她对秦鸣月,也没有一点印象。 她真的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你们晏南风,你” 秦鸣月被气得几乎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她攥紧了拳头,忽然抬起手,张开手掌猛地打向了江文乐和晏南风紧紧握着的手。 “你们两个不许拉着手!快给我松开!晏南风你快松开她!!!” 第366章 江文乐宣誓主权 江文乐被她这忽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连忙退后一步,握紧了晏南风的手,躲过了她的这一掌。 晏南风怕她受了惊,连忙将她揽入怀中。 他有些紧张地问:“你有没有事?”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秦鸣月见他们两个人这下离得更近了些,一下子被气得整张脸通红通红的。 “晏南风!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两个可是可是有婚约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碰别人的!!” 秦鸣月只觉得自己又生气又委屈,她现在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江文乐在他怀里,抬着脸望着晏南风问道:“元昭国还有第二个晏南风吗?” 晏南风摇了摇头,道:“应是没有的。” 她又问:“那是你父亲又给你和谁家的千金牵了红线?” 晏南风答:“父亲可没对我说过这种事情,应该也是没有的吧。” “算了,我们还是别管她了,我有点想吃西街那一家的冰糖葫芦了,你带我去买吧。” “好。”晏南风垂眸望着她,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温声道:“想吃多少都可以。” 秦鸣月简直都要被气炸了。 “晏南风!!”她整个人被气得火冒三丈,“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想起来我?!!” 江文乐握紧了晏南风的手,望着秦鸣月微笑道:“姑娘,我们是真的不认识你,婚约的事情,你怕是被人骗了,南风他从来都没有与任何人有过什么所谓的婚约。” 秦鸣月跺了跺脚,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晏南风,我,大齐公主秦鸣月,与你的婚事是太后亲口答应的,你现在在我面前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的,这算是什么?你把我置于何地了?!” “大齐公主?”晏南风微微皱眉,“原来你是大齐公主。” 真是够不巧的,竟然碰上了她。 “晏南风,你真的都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间的每一次相遇我都记在心底,可你难道都没有记得过吗?” “公主,我想你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晏南风认真地对她道:“我从未答应过和亲的事情,所以你我之间,并无婚约,太后那边,她过些日子自然是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反正现在,我的态度很明确,我绝不会去和亲。” 他有必要将他的想法对她说清楚,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都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个清楚。 “不,不可能,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你忘记了吗,上一次你在郊外救下我,还有那一次,你在酒楼里叫来了许多女子,唯独对我事不一样的,你都忘记了吗?你还问我,还问我我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还问我 你那时候分明是对我一见钟情,分明是在一直关心我啊,怎么到现在,现在就不认识我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忽然间会变成这样啊。 “郊外?酒楼?” 晏南风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些事情。 酒楼?? 江文乐侧过眸,望向了他,问:“酒楼?叫来了一群女子?嗯?” 晏南风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秦鸣月抛在了一边,望着江文乐道:“你听我解释” 江文乐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缓缓一笑,道:“没事儿,我信你。” 晏南风望着她,先是愣了一下,后慢慢握紧了她的手,温声笑道:“等回去之后,我再细细与你说这件事情。” 她点了点头,应:“好。” 她是信任晏南风的,她信他。 秦鸣月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她低声喃喃道:“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好不好? 晏南风,你只是在骗我对不对?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心里是喜欢着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怕自己会拖累了我,所以才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情的对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好?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对我你能不能别这么伤害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行吗?” 江文乐看着她这般,打心眼里有些心疼她。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公主,和亲的事情,元昭国会给你一个解释,还请你不要这样,好好对自己。” 在这个世上,被爱情所困的女子是可怜,也是可悲的。 秦鸣月只是被爱情困住了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秦鸣月冷冷的望着她,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公主说这些么?我告诉你,就算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他!你以为,我们大齐就算好欺负的吗?你以为,我们大齐没人了吗?” 江文乐微微蹙眉,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松开了晏南风的手。 秦鸣月还以为她松开了晏南风的手是因为害怕了大齐的力量,所以才向她示弱的。 可是她没想到,江文乐竟然朝她走近了两步。 江文乐的个子是要比秦鸣月高的,她微微垂眸,望着秦鸣月,声音冷冷的:“起初我想与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可你却拿大齐威胁我,威胁元昭国。 妹妹,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江文乐抬起手,勾起她的下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蓬莱没人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景明国没人了?还敢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李天微是好欺负的?” 她微微勾唇,望着秦鸣月惊诧的目光,松开了她的下巴又道:“妹妹,下次看人的眼神要仔细些,明白么?我是什么身份,是你招惹得起得起的吗?你们大齐,敢和我们蓬莱景明为敌吗?你敢吗?” 秦鸣月后退了两步,瞳孔慢慢放大,“你,你是李天微,你是景明国那个天微帝师” 江文乐退回到晏南风身旁,道了一句:“是我。” 她对秦鸣月客气过,谁让秦鸣月不给她面子呢。 她既然不给自己面子,拿江文乐又何必要对她礼让三分。 反正论身份,她没什么怕的。 她背后,可是有整个蓬莱呢。 秦鸣月只是一个公主,怎么敢与她为敌? 第367章 让她体面的离开 “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大齐,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让着你。秦鸣月,你给我记住了,有些事情,有些人,可不会惯着你的性子,要想撒野,也离我远一点。”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说罢便挽住晏南风的手转身离去。 秦鸣月整个人宛若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发愣,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苏沃赶过来,她才缓过神来。 她望着苏沃,喃喃道:“苏沃,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子” 苏沃茫然地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他不爱我,他从来就不爱我。” 他甚至,根本就没记得过她。 他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她。 “公主,您刚刚见到宣威将军了?” “见到了” 还见到她了。 那个他喜欢的女子,原来真的是别人。 原来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 她刚刚甚至还想要用手去打开他们两个紧握着的手,她刚刚竟然还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去威胁他。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她有什么资格去让他们二人分开呢? 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而她,只是一个笑话。 “苏沃,你说我是不是给我们大齐丢人了,你说,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很可笑” 苏沃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公主,您别这样想您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永远都是大齐的公主。” “是我错了,这么长时间,都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一个人一直以来心甘情愿,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是我一个人想太多,都是我错了,我当时,就不该提起和亲的事情” 若是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一副尴尬的境地了。 “您的意思,是后悔提和亲的事情了?那” 苏沃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接下来的话对这种状态的她说。 “和亲,和什么亲啊” 哪里还有什么亲事。 他都那么直白的说过了,说过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他都说的那么直接了她还怎么样去说和亲的事情。 难不成,要让她死皮赖脸地去和李天微抢吗? 可是,就算是抢,她又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个身后有蓬莱还有景明国的李天微啊。 她哪里有资格去和李天微抢,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与权势。 她都抢不过那个女人。 她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道:“还和什么亲这笑话闹得还不够大吗?” 苏沃犹豫过后才道:“可是若是此时与元昭国说这件事情,那我们大齐岂不是成了失了诚信。”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先提起的。 秦鸣月低声道:“可是,我也不想再做这种可笑之人了” 她堂堂一个公主,为什么要去死皮赖脸地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好像是在求着元昭国去和亲的一个人 她一介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她何必要去做这种失了颜面有无尊严到头来还被人骂又拆散了一段良缘的人。 既然是由她们大齐提起的,那就该由她们大齐给元昭国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她现在,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元昭国这个地方了。 而且,若是等元昭国来说起这件事情的话,那她就成了众人非议的对象。 这样对她的名声和元昭国的名声都是极其不好的,所以还不如由自己说出这件事情。 她自己提起的话,起码能够体体面面的离开元昭国。 而不是被人拒绝之后离开。 “苏沃,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去和元昭国说清楚吧。就说,大齐公主秦鸣月,决定放弃此次和亲,望元昭国太后,元昭国陛下莫怪,大齐自会想办法补偿元昭国。” 她确定她这一刻是极其清醒的,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 与其这般耗着,还不如主动放开他。 让他离开,让他走吧。 让他和他的心上人好好的在一起吧。 起码这样,她还能落得一个体面。 起码这样,她还能好好地离开。 苏沃刚想说话,秦鸣月便又道:“这件事情就按照我说的去办,苏沃,和亲的事情,你去解决吧,等这件事情都做好之后,我自会回宫将你的功劳苦劳一一说与父亲。”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苏沃闻言连忙拱了拱手,喜道:“多谢公主,这件事情臣一定将它办好。” 秦鸣月微微点了点头,便慢慢的向前走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秦鸣月脸颊上有两行清泪流下。 她鼻头红红的,眼睛止不住地流下眼泪。 她还是好喜欢他啊。 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对一个男子有够相处一生的心思。 他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个喜欢上的人啊。 可是他注定不属于她 若是时间能够倒回到她还没遇到他的时候就好了。 她宁愿这一辈子她都未曾见过他,她宁愿这一辈子他从未出现过。 若是如此,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如果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就好了,那样她也不会将这么好的他一直放在心上。 她也不必对他念念不忘,而他却和自己的心上人相守一方。 秦鸣月觉得自己很可悲,起码在感情上是如此的。 这一次,是她彻底败了。 但好在,就在她要将自己的一片真心付给他的时候,他将那些话都说出来了。 好在他将这些事情都对她说清楚了。 好在,他在她还没有嫁到元昭国的时候就将话说清楚了。 若是嫁到了元昭国,那一切就都晚了。 还好没有。 江文乐和晏南风走之后便去了一家成衣铺子,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江文乐想再选几件新的衣裳。 晏南风一边帮她挑选着衣服,一边道:“其实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衣服直接与我说一声就好了,我让陆离去找人给你做。” 江文乐忽然间回想起之前晏南风和陆离男扮女装时花花绿绿的装扮,不由得扑哧一笑,道: “得了吧你,就你和陆离的眼光,说实话,我是≈039;真的有点不敢恭维。” 第368章 有点疼 她怕自己到时候会被晏南风打扮成一个花孔雀。 晏南风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怎么,你这么快就已经嫌弃我了吗?” 江文乐将手上的衣服放到桌子上,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你现在是不是胆子大了,还敢打我了是不是?” 晏南风连忙捂住自己的胳膊,嘶了一声极其委屈道:“我疼。” 江文乐:“???” “你是个脆皮吧?我就轻轻掐了你一下,你还疼上了?” 晏南风疑惑问:“脆皮?是什么?” 江文乐微笑道:“没事,我是在夸你。” 晏南风了然的点了点头,见她又要去忙着挑衣服,连忙跟在了她后面,在她耳边道:“我胳膊疼。” 江文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哦。” 这个戏精,还想讹上她了是不是? 晏南风忽然加快了脚步,站到了她的身前,垂眸望着她问道:“你就不帮我揉一揉吗?” 江文乐微微笑了笑,道:“不了,我下手狠,怕轻轻一碰你就碎了。” 她现在真的觉得,晏南风简直比她还要戏精。 晏南风望着她认真道:“我又不是瓷器,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碎。” 江文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不是瓷器,你是演戏。” 说着,她便继续去挑选衣服。 晏南风依旧是跟着她,问道:“演戏?又是什么?” “跟你解释了你也不懂,你也别问我了,我怕我说多了话会口渴。” “没事,你若是口渴了,我去给你买酒喝,况且不和我解释,又怎么知道我渴不渴?” 江文乐听到酒这个字,连忙侧过身望向他道:“我今天心情还可以,倒是可以喝两壶酒尝一尝,你去买吧。” 晏南风刚想去买,又看了一眼周围,见铺子里的人有点多,有些不放心地道:“我怕我一回来,会找不到你。” 江文乐道:“我就待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晏南风这才点了点头,道:“那你注意安全。” “好。” 晏南风走后,江文乐忽然想到一个点子。 她快速地挑了几件衣服,给了老板银子,让老板直接帮忙送到府上。 于是便悄悄走出了店铺,藏到了成衣铺后的一个柱子后面。 晏南风买了两壶酒,便急匆匆地跑回了铺子。 他先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江文乐的身影,便又往前走了几步,离近去看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天微?”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神色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晏南风走到了之前江文乐站着的地方,左右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他一下子慌了起来,连忙跑出去找她。 他顿时有些害怕,他怕她是忽然间离开了。 他怕她是又像之前那样,忽然间离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江文乐见他神色急切,也便不愿再继续躲着他,便跑了出去,唤道:“晏南风!” 他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停住脚步。 酒壶在那一刻忽然间摔落在地上,他转过身,望到是她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快步奔向了她,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 到现在,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江文乐没想到她只是想开一个玩笑,却真的吓到了他。 她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背上轻抚了两下,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我们不是说好不乱跑的吗,我还以为你是要走了,我还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 她温声道:“不会的,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 是啊,她这一生,从未离开过他。 离开他的那个人,不是她啊。 离开他的那个人,是李天微,不是她。 是前世的李天微,而非是今生的江文乐啊。 江文乐觉得自己脖子被他勒的有些疼,她皱起眉头,低声道:“晏南风,你勒疼我了。” 晏南风连忙松开手,道:“对不起,我没注意。” 江文乐被他松开之后左右晃了一下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余光这才瞥到了那边的一坛酒,她道:“没事,只是可惜了那两坛好酒。” “你若是想喝,我带你去城外的桃林喝酒,那里的桃花酒是整个永安城最好喝的。” 桃花酒? 江文乐一下子来了兴致,连忙点了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我们现在去城外的桃林喝酒。” 晏南风备好了马,便带着她去了城外的桃林。 这个季节里,桃林的桃花已经败了。 虽没有了桃花的香味,却远远便能问道一股清冽的酒香。 晏南风和江文乐下了马,准备先在这附近走一走,散散步。 城外的空气要比城内多了些香气,让人呆在这里便觉得心情舒适。 江文乐时而还能听到翠鸟鸣啼的声音,她只觉得,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便整个人神清气爽,宛若丢掉了尘世的一切烦恼与压力一样。 外面的那些烦心事,就让它留在外面吧。 她只用在这里和他好好的享受生活便可以了。 晏南风去酒庄拿了两坛酒,便带着江文乐去了一处风竟极美的地方。 那地方能望见远处的山,旁边还有潺潺的溪水,水中的锦鲤时常跃起,会有水随之溅到岸边人的脚面上。 江文乐与他并肩坐在草地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远处的景色。 她侧过头,望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我看你和酒庄的老板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你一到那里,他就知道你要喝什么酒。” “笨蛋。”晏南风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那是因为他们这里只有桃花酒,难不成我到了那里,他们还会给我拿其他的酒?” 说罢,他又道:“不过我确实是经常来这里,从这里能看到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指了指远处连绵的山脉,旋即便含笑望着她。 江文乐并不知晓那里是哪里,她喝了一口酒,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那你的日子过得倒也挺逍遥自在的。” 第369章 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字 他答道:“其实只要自己不给太多压力,让日子慢一些,慢慢走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会感觉到累了。” 她微微垂眸,望着前方的河面发着呆,喃喃道:“可是,我走的可能会快一些。”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明天,也许还要过个十年八年。 毕竟,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晏南风紧紧握住她的手,手掌的温度慢慢传入她的心底。 他的声音认真而又温柔,“没关系的,我会在你身边时刻提醒你放慢脚步,我会一直陪着你,若是你累了,就回过头来我这里歇歇脚,我一直都在。” 江文乐唇角隐隐约约见泛起一抹弧度,她微微闭上了双眸,静静感受着河边清风的轻抚,感受着身旁他的温度。 她缓缓开口:“南风,我想听你叫我一声乐乐。” 晏南风微微一愣,旋即似是下意识地开口,唤道:“乐乐。” 这个称呼于他而言,即熟悉又陌生。 他似乎曾经唤过她乐乐,可他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她鼻头忽然一酸,缓缓睁开眼眸,头离开了他的肩膀,侧着头望着他开口道:“以后都这样唤我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希望他一辈子都唤她乐乐这个名字。 “好,只要你想,就都可以。” 他展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她顺势直接躺在他怀中,闭着双眼懒懒道:“我不想回去了,想一直待在这里。” 他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道:“好。” 她想待在这里,那他就一直陪她待在这里,直到她想离开为止。 江文乐窝在他怀里睡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到了中午该吃饭了她肚子有些饿了,她恐怕还会继续睡过去不会醒过来。 她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让眼睛不被太阳晒到,旋即低声喃喃道:“我有点饿了。” 晏南风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好好的坐在草地上。 江文乐依然有些恋恋不舍地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他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为她挡住阳光。 他温声道:“那我现在带你去酒庄吃好吃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酒庄离得很近,他们两个人走着就能到。 在这一路上,晏南风始终都用手掌为她遮着太阳。 江文乐暗暗翻了翻白眼,瞅着一眼放在她头顶上的手,低声道:“其实我觉得这都没有必要,只不过是一点点太阳而已,就这一会儿的路,晒一会儿能怎么样?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晏南风下意识地问道:“你从前不是最不喜欢晒太阳的吗?” 从前?什么叫做从前最不喜欢晒太阳? 江文乐停住脚步,抬头望向了他。 “我记得我当初在帝师府的时候也是经常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你为什么说我从前最不喜欢晒太阳?” 她分明是喜欢阳光的。 可是,他为什么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 晏南风微微蹙眉,将手收了回来。 他分明记得前世的李天微只要遇到有太阳的天气都会出门撑上一把伞,只要是看到阴凉地就会往阴凉地方走,一点太阳都不愿意晒。 他记得他曾经还劝过李天微,说她应该多去有太阳的地方走一走,那样的话对身体总是好的。 可是她总是摇头,说她就是不喜欢。 这些关于她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而且,这些分明应该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她怎么就忽然间都变了呢? “南风。”江文乐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才将他从回忆与疑惑中拉了回来。 他眼神涣散,随口应了一句:“哦,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这一世的李天微,似乎和上一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又熟悉又陌生。 她应该还是她的吧。 应该是的吧。 江文乐觉察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晏南风侧过头,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说罢,他便用手拉住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着。 “走吧,我们去吃饭。” 吃午膳的时候,江文乐总觉得晏南风有心事,可是他却也不与她说起他的心事。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 整个过程稍稍有些尴尬,只是他却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感受。 江文乐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她随便吃了一点之后便道:“我吃饱了。” 晏南风随即便放下碗筷,道:“好,我也饱了。” 他似乎都没吃多少东西,他与江文乐一同站起身,走出酒庄后他问道:“你等会儿还想去哪里吗?” 江文乐望着他的眼睛,答道:“回去吧,我想回去歇一歇。” 他都这般心不在焉了,想必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与其像现在这样待在这里看着他,还不如早些回去,给他点时间让他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她不想他跟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他有压力。 她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轻松的,是有着欢声笑语的。 晏南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 他确实一直都有心事。 他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这段时间她的变化,总会控制不住地再次想起前世她的样子。 这一世的她,和上一世的李天微真的有很多很多地方不一样。 晏南风将江文乐送回府上之后,便回了晏府。 于此同时,皇宫内。 苏沃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在这个点入宫去见太后。 他被人带到了太后的宫里,直接避开了元君曜。 毕竟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的。 既然当初说好和亲的是太后娘娘,那他就应该直接来找太后。 更何况元昭国陛下看起来就没有想要和亲的意思,他去找他,怕太后会误会什么。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苏沃决定还是应该直接去找太后。 太后瞧见他过来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愁。 她怕苏沃来这里是催和亲的事情的。 第370章 愿以万匹良驹,修百年之好 今日她一直在犹豫该如何去向大齐交代,该如何去向他们解释和亲的事情。 蓬莱她是不敢去招惹的,景明国她也不想再与他们结下更深的仇。 所以她只能选择去得罪大齐。 太后想要赌一把。 应便赢得所有,输便满盘皆输。 就赌最后晏南风能不能把一品帝师李天微娶回家。 若是她成为了元昭国的人,那她这一次便是赌赢了。 若最终不仅失了大齐也失了蓬莱,那她便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没做出一个好的选择。 太后望着缓缓走入大殿的苏沃,不由得满面愁容。 哎这可怎么跟他开口说呀。 苏沃亦是始终都紧皱着眉头,慢慢移动着自己胖胖的身躯向前走去。 待行至太后面前时,他拱手行了个礼,寒暄了两句之后有些犹豫。 “那个,娘娘,和亲的事情” 他磨叽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太后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些,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使臣今日来,果然是来说和亲的事情的。” 苏沃点了点头,亦是叹道:“是啊,和亲的事情总是要好好说一说的。” 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娘娘,这一次是我们大齐没考虑好便说了这件事情,这次我替大齐向贵国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什么?”太后惊诧地望向他,“使臣方才所言是何意?” “我国公主决定回国,放弃和亲之事,所以这和亲,还是就此罢了吧。” 苏沃说这话时一直垂着头,没看到这时太后面上露出的喜色。 她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很快便又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面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望着大齐使臣佯装生气地道:“可这和亲之事,分明是贵国提起的,哀家为了这件事情苦心周转,费了好大的心思。 结果你们大齐现在说不和亲就不和亲了,使臣,你们大齐该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元昭国吧?” “怎么会呢?!”苏沃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些,他抹了一把汗,咽了一口口水,连忙解释道:“我敢保证,我们大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这一次纯属是中途出了一点意外,公主的性子就是这般,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去和亲了才决定扶起的。 我们大齐对元昭国绝对没有任何敌意,对宣威将军亦然没有。” 太后笑着厉声道:“真是可笑呢,你们大齐倒是够任性的,你们公主不想去和亲了就不去了,将我们宣威将军放在哪里了?将我们元昭国放在哪里了?” 苏沃连忙安抚道:“太后娘娘莫要动怒,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哀家为了这件事情忙里忙外的,为了这件事情不知道苦口婆心劝了宣威将军多长时间,结果你现在对哀家说什么不值得,什么叫做不值得?你懂什么不值得?” “娘娘稍安勿躁,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若是气到了您,我就是死几百次也不足惜啊。我们大齐也知道您这次确实是费心了,我们也确实是觉得对不起您,大齐一直以来都想要和元昭国保持友好的关系。 所以娘娘,这一次我们大齐自然会想办法补偿元昭国,我已经向陛下请意,为表歉意将赠予元昭国万匹良驹,以及将边境之东割地与元昭国,只愿能够与元昭国修得百年之好。就算没有和亲,我们大齐也是真心想要与元昭国交好的。” 万匹良驹,边境之东的地。 太后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不忘记演戏。 她微微蹙眉,似是在仔细思考的模样,良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哀家知道了,使臣先回去吧,哀家再好好想一想。毕竟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小事,哀家还需要仔细思量。” 苏沃闻言更加担心了,他连忙道:“只要娘娘您觉得这件事情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以后每十年,我们大齐都愿意赠予元昭国千皮良驹聊表心意,只愿能让两国百姓都能够免于战乱。” 对于大齐而言,元昭国只能为友,绝对不能为敌。 他们大齐良驹甚多,却少良将。 他们大齐女子颇多,男子确实稀少的。 这么多年以来,大齐一直都以和亲之事来与邻国交好,以此来保住自己的百年基业。 好在大齐女儿相貌风情皆是上佳,配一国之君都不为过。 可这一次的和亲,着实是考虑不周。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李天微。 他们大齐也不敢和蓬莱的人去争什么东西,更何况是一个人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只能选择放弃和亲之事,只能选择用万匹良驹和割地来稳住元昭国的心。 对于大齐而言,损失一些倒是没什么,只要不和元昭国闹僵就好。 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不和元昭国闹僵。 太后闻言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却偏偏又长叹了一口气,“哎” “看来这一次,大齐对我们元昭国确实是上心了。我们元昭国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情你们大齐虽然做的确实不太对,但是吧我们元昭国也能够明白你们的苦衷。 既然贵国公主不愿意嫁过来,不同意和亲的事情,那就这样算了吧。毕竟这也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我们谁也不能去强迫谁不是?这事还是要看他们的意愿,他们若是都愿意了,那自然是一桩美谈。 对元昭国,对大齐,对宣威将军,对大齐公主,都是极好的。只是如今大齐公主既然是不愿意的,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强求了,咱们就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情翻个篇,也别影响了大齐公主今后的姻缘。 大齐使臣,你觉得哀家说的对不对?” 苏沃连连点头,“多谢太后娘娘体谅,虽然是没了亲事,但我们大齐还是很愿意和元昭国交好的,日后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咱们两个国也能够互帮互助,这样也是极好的。亲事虽是没成,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很好的。” “使臣说的对,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一个仇家不是,能够和声和气的就和声和气的,咱们两国也没有什么矛盾,好好的多好,是不是?” 第371章 太后来了 太后面上笑意温和,又道:“其实吧,这件事情只要咱们都说开了就好,没事的,百姓们安居乐业才是我们两国最想看到的,不是吗?” 苏沃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只要百姓们都能免于战乱,幸福安乐,那就好。” 次日,太后派朱凌去请了一次晏南风和天微帝师。 晏南风和江乐不约而同的拒绝了她。 太后知道之后有些生气,她觉得景明国的天微帝师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晏南风也这么张狂,她叫他过去他竟然都不过来了。 “朱凌,这个晏南风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仗着元君曜纵容他就无法无天了!还是仗着有那个李天微在,就不敢听哀家的话了?!” “娘娘”朱凌低着头,应道:“其实宣威将军他向来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宣威将军这段时间以来,不都是不怎么喜欢听人的话?他这性子,就像是一头雄狮,一头猛虎,没人能够束缚得了他的。” “可他终究是我们元昭国的臣,一介武将而已,他凭什么违逆哀家?” “娘娘,宣威将军他可不是一般的武将,哪个武将能够像他这样战无不胜?除了对景明国之外,他哪一次失过手?他这般只是心气儿高罢了,算不上什么的,毕竟,他的能力摆在那里,咱们元昭国是需要他的,没有他,咱们是不行的。” 太后听了之后觉得有些道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回了寝殿梳妆穿衣,整理好仪容后道:“宣威将军那边既然是请不过来,那就算了。哀家也懒得让他过来见哀家,不见就不见了,反正没有什么必要。” 朱凌望着她一副正装打扮,又想了想她说的这句话,不由得满心疑惑,问道:“那娘娘,您这是要去?” “宣威将军那边可以不去见,但是景明国天微帝师那里可不行。哀家得去探探她的想法,得去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看景明国和元昭国这门亲事究竟能不能成。” “哎哟喂!”朱凌大惊,“太后娘娘,这可万万不可啊!” “您身份尊贵,怎可屈尊亲自去她那里?!?!这不合规矩啊,这太不合规矩了!” 太后望着自己镜中的妆容,满意地笑了笑,道:“这又有何妨?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哀家这是给蓬莱一个面子,给景明国一个面子,给她李天微一个面子,日后,她们都是要念着哀家的好的。” 她心里已经算好了,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也要留住这个李天微。 只要能够留住她,那景明国和元昭国之间的这些事情也就好说了。 江乐昨夜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晏南风昨天是忽然间怎么了,今日太阳已经晒屁顾了她还在睡觉。 余佩和介不二都很识趣的没去打扰她,她们两个人都很清楚她家大人最讨厌早上被人打扰。 只不过今天余佩和介不二怎么也想不到,元昭国的太后娘娘竟然亲自来了。 今早宫里太后的贴身随从来过一次,说是太后想要请帝师入宫喝喝茶聊聊天。 彼时江乐还没有醒过来,余佩便直接回绝了她。 因为她清楚得很,江乐就算是醒过来了,也不会愿意闲着没事去太后宫里喝茶聊天。 那个狠毒的老女人,让她家大人进宫准备好事,所以她便一口回绝了朱凌。 只是没想到,这个点了,太后竟然亲自来了。 可是她家大人还在睡觉 余佩给介不二使了个颜色,不二便快速了回了院子,跑到了江乐的屋子里,看看能不能叫醒她。 此时太后坐在凤辇中,朱凌站在门口,正准备进去。 余佩揽住了他,她朝着门口的朱凌拱了拱手,道:“我家帝师今日身体不太舒服,恐怕没法见客了。” 朱凌当即便神色大变,惊诧开口:“姑娘,你没搞错吧?这次可是我们娘娘亲自来了,你们大人不亲自出来迎接也便罢了,竟然还” 说着,他又回头瞧了一眼太后,之后又连忙扭回了头,对着余佩低声道:“姑娘,你还是回去和你家大人好好说一说吧,我们娘娘来都来了,总不能这样不高兴的回去吧?这样对你们,对景明国,对谁都不好,是不是?” 余佩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她淡淡应道:“可是我家大人今日不太适合见客,要不然,娘娘去我们屋里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沏杯茶喝,也不算你们白来,怎么样?” 对于她而言,这些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都无所谓。 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她相信她家帝师也是这样的。 “你”朱凌被她气得有些说不好话来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屋内,介不二小心翼翼地朝着熟睡中的江乐探出了一根手指,用极轻的力度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大人?”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吵醒了江乐起床。 “大人???” 她分明是来叫醒江乐的,却一副生怕她会醒过来的样子。 “大人,醒一醒啦,太后娘娘过来了,你快点醒一醒。” “大人?醒了吗?” “怎么还不醒呀,今天厨房做了好吃的,煮了可香可香的鸡腿,大人你快起来吃一点。” “大人,今天的鸡腿余佩姐姐一下子吃了十个,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能吃,好奇怪啊,她还吃了两碗米饭一碗粥,感觉余佩姐姐的肚子就像是一个大麻袋一样,好能装呀,就好像能装下超级多超级多的东西一样。” “而且她吃过之后肚子都不会鼓鼓的,我吃过好多好多饭之后肚子都会圆滚滚的,可是余佩姐姐就不会,大人,我记得你吃的东西如果特别多的话,也会鼓起来的好像。” “大人,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呀?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吗?是不是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呀?” “大人,你想不想吃鸡腿?其实我说了这么长时间,我又想吃了。” 介不二干脆直接窝在了江乐的榻上,在她身旁一直不停的小声嘟囔着。 第372章 她怎么敢 “只不过我刚刚吃的有点多,有一点点吃不下了。大人你快点醒过来吧,厨房里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能让你一个人吃呢。” “对了大人,我进来是要来叫你起来的。” “太后娘娘还在外面等着呢,咱要不然给她一个面子,出去一下?” 江乐依旧是闭着双目无动于衷,她的呼吸声均匀,似是睡得极其安稳。 介不二叹了一口气,哒哒哒地下了床跑出了屋子。 她用极快的速度去了一趟厨房,找厨子端来了一个鸡腿,便端着一个香喷喷的鸡腿跑回了江乐的屋子。 香气传入了江乐的鼻子里,她鼻头微微动了动。 介不二则是盘着腿,直接在地上的毯子上坐了下来。 她端着鸡腿面带笑意,道了一句:“大人,我实在是太想吃了,没忍住,就跑到厨房里拿了一个鸡腿回来啃。” “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一直和你说话,争取叫醒你的。” “只不过现在我得先吃一小会儿了,这鸡腿实在是太香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着说着,她便盘着腿坐在毯子上开始啃了起来。 “大人,这鸡腿实在是太好吃了!!!!!” 介不二吃的满心欢喜,面上尽是笑意。 江乐的鼻头又动了动,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还迷糊着的时候就慢慢睁开。 她缓缓坐了起来,望着屋内坐在毯子上啃鸡腿的介不二发着呆。 她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第望着介不二道:“不二,是在我屋子里吃鸡腿会更香吗?” 介不儿被吓了一大跳,双手紧紧拿着鸡腿,转过头望向江乐惊诧道:“大人你怎么醒了?” 江乐望了一眼窗外的艳阳天,道了一句:“嗯,闻到了一股香味,没忍住就醒了,对了,不二,现在什么时候了?” 介不二低着头又啃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大人,你今天可真能睡,就连那个睡得像猪一样的黎子夜都比你醒得早。” “哦。”江乐应了一声,有些迷糊地又闭上了眼睛。 她还想继续睡觉了。 介不二见状,连忙用极快的速度将鸡腿啃了个干净,旋即将骨头丢进盘子里,望着江乐急匆匆道:“大人你不能再睡了!!!!” “现在外面有人,你不能再睡了,快点醒过来了!” “哦”江乐声音有些迷糊,“外面没有人那才奇怪了。” “不是不是。”介不二连忙摆手,“外面的人是元昭国那个太后娘娘,大人你快点醒过来了!太后来了,她要来见你,这一次是亲自来了,你快醒过来,别再睡了!” “嗯?”江乐又慢慢睁开眼睛,问:“你说是谁1?谁来了?什么后?” “太后!” “元昭国太后来了!” “而且现在就在门外,大人你快点醒过来去见一见她。” 江乐听清楚之后呢喃了一句:“哦,元昭国太后来了呀,她怎么来了呢,在宫里待着都这么闲的吗?” “不知道,她好像要见你,好像是想和你说什么事情,大人你还是快点起来吧” “我和她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她那个人有点不太对劲,是个狠角色,对自己的儿子都能够这么狠,我可不想和她那样的人打交道。” “但是大人,如果你想要嫁给晏南风的话,难道不是必须要跟她打交道的吗? 到时候您嫁了过来,是不是就是他们元昭国的人了,你是不是就得听他们的话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感觉一点都不好,嫁到他们这里一点点都不好。” “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呢,你怎么就想那么多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事情,你倒是先替我想好了,别担心了,没事的。 如果到时候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不嫁了呗,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晏南风一个人,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吗?干嘛非要去受这个委屈呢?” 她说的有些迷迷糊糊,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她现在只想睡个好觉,就想闭着眼睛好好睡一觉。 介不二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得有些惊诧,“啊?大人,你不会又和他吵架了吧?怎么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呢?这话说出来很伤人心的,要是被他听到了,他肯定会很难过的。” 江乐应了一句:“唔我好困啊,我真的只想睡一觉。” “可是大人,现在太后娘娘已经在外面了,你还要继续睡觉吗?你不去见一见她吗?她找你好像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别让她耽误我睡觉” 江乐这样答,旋即便钻回了被褥之中。 介不二瞪大了眼睛,生生的看着她在她面前又睡着。 “不是吧?大人你又睡了?不是在搞笑吧?” “真的不起来吗” “太后娘娘真的现在就在外面呢,他已经来了,还带了好多人呢?真的不出去吗?” “如果不出去的话,她会不会生气啊?会不会等会儿要打架呀?大人你真的不起来吗?” “如果等会要打架的话,你会不会还是不起来呀?你不起来的话,我们会不会打不过呀?” “大人,你真的不起来了吗?” “余佩姐姐现在还在外面呢” “好吧那我出去了我去看看余佩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门外,朱凌慢悠悠走到凤辇前。 他透过珠帘,小心翼翼对太后说道:“娘娘,天微帝师今日似乎似乎有些不舒服” “什么?!” 太后震怒,双拳紧紧握起。 她怎么敢? 李天微只不过是一个一品帝师而已,怎么敢这样对她? 她可是太后啊! 好你个李天微,现在就已经敢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你是仗着蓬莱,还是仗着景明国? 太后沉声道:“连见一面都不肯的吗?” 要知道,她这一次来,就没有抱着她会不见自己的心态。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天微竟然敢这样。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李天微竟然这般胆大。 不仅不出门迎接,竟然还敢将她拒之门外。 她可是元昭国唯一的太后啊 她怎么敢? 第373章 喝茶(祝大家安康快乐呀!) 就在这时候,介不二赶到了门口。 她瞧了一眼太后面上的神色,连忙将余佩向后拉了两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余佩姐姐,大人她不太想起来” 余佩点了点头,她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知道了。”说罢,她又向前几步,朝着太后娘娘拱了拱手,道:“娘娘,这一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昨日受了累,其实今日到现在还没睡醒。 若是她醒了过来,想必也是愿意见娘娘的,只是可惜大人她昨日实在是太累了” 太后闻言面上怒气依旧未消,她沉着脸又要说些什么,余佩忽然又道:“昨日昨日是晏将军将我家大人接走了好大一会儿,我们几个也都没跟着,想必大人昨日是累到了,今日才会怎么叫都叫不醒 素闻太后娘娘您深明大义,最是照顾百姓,该不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生我家大人的气吧?” 太后听到是晏南风将江文乐接走这一句话时,面上的怒气便消散了几分。 随即她又听到了余佩说的这几句话,则是不由得笑了笑。 这丫头现在倒是嘴挺甜的。 不过话说宣威将军晏南风将江文乐接走这一件事情自然是好事,这事对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促进有好处。 况且天微帝师竟然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想必昨日一定是经历了很累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也就无从知晓了。 只要对这二人的感情有好处就行。 太后想到这里,心里则是更加乐了些,可是她却收敛了些面上的笑意,沉声道:“哀家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其实说实话吧,哀家也不想与你们家天微帝师置气。 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只不过,今日哀家既然是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天微帝师若真的是太累了还没有睡醒的话,哀家愿意等,哀家可以等她睡醒再说。” 余佩微微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太后娘娘竟然会这么难缠。 她没想到她话都说到这地步上了,太后竟然还这么不识趣。 若是正常人的话,不应该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选择直接回宫的吗? 她竟然还要在这里等帝师醒过来再说,她有病吧? 余佩脸色依旧是笑嘻嘻的,心里却一直暗暗骂着太后有些不正常。 “娘娘,您何必要委屈了自己呢?您身份尊贵,怎么能等我家帝师起床呢?况且我家帝师这一睡顾及能睡到下午了,您要是等的话,恐怕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太后面上笑意瞬间凝固,她语气也在忽然之间带了一些寒意,“姑娘,哀家向来喜欢直言直语的人,这一点你或许刚刚还不清楚。 而且哀家也不是个傻子了,你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你说这么多话,不就是不想让哀家在这里等她吗?你想让哀家回去是不是?说话怎么就不能直接一点呢?” 余佩心里依旧对这个太后感到无语了,她觉得这个太后娘娘可能是真的不太聪明。 她心里面既然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又何必要特意说出来呢? 这一点难道她自己都不觉得尴尬的吗? 她都替太后尴尬,这些事情自己看明白就好了,干嘛还要说出来呢? 说出来岂不是会更尴尬? 余佩连笑都懒得笑了,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缓和了一些:“太后娘娘,您这次是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么想,我说这些话可都是为了您考虑啊。我这都是为了您好,您却这样想我,倒真的是寒了我的心。”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哀家现在告诉你,哀家决定了的事情,是万万改不了的,哀家决定了的事情,是没人能够更改得了的。 今日哀家必须要见到天微帝师,不管等她多长时间,哀家都要见到她,也不管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要她不来见哀家,哀家就不会离开。” 余佩暗暗扯了扯嘴角,她对这个太后实名表示无语。 是真的挺无语的。 她自己既然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想见她,那何必又非要这样难为别人呢? 可她是太后,权利地位在这里都是极大的。 余佩对她有些无奈,她生硬了笑了笑,对着太后沉声说了一句客套话:“娘娘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娘娘愿意留在这里,我总不能赶娘娘离开吧,是不是? 要不然,娘娘您跟我一块先进去?我们这儿虽然比不上皇宫那么好,但也算是应有尽有吧,喝过啥还是有的,娘娘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进去喝一口茶。” 其实她说这句话,只是跟太后娘娘客气一下而已,她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她。 “可以,哀家怎么会嫌弃呢?正好哀家也想看一看天微帝师住的这地方如何。” 她回答得极快,余佩听了之后苦笑了一下。 她总觉得太后娘娘就是在等她说出这句话,她总觉得太后娘娘其实已经早就做好了进去喝口茶的准备了。 她只不过是一直在等余佩说出这句话而已。 余佩现在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早知道她连客套话都不跟太后说了,让太后随便想干嘛就干嘛吧,也不管她了。 只是可惜的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太后娘娘也已经答应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覆水难收,她虽然后悔,却不能改变什么。 余佩只好道:“太后娘娘不嫌弃我们这里,这是我们的荣幸,你要是想进去喝口茶的话,那就随我进去吧。” 真是够耽误事的。 太后觉得余佩总是在说一大堆废话,她说的一大堆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最后的结果还不是这样。 还不是要进去等着? 早点不好吗?非要说这么多话,磨磨唧唧的,真是够耽误事儿的。 太后在朱凌的搀扶之下缓缓下了凤辇,跟在余佩后面进了院子。 这院子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东西,但这院子也不小,看起来住着倒是极其舒适的。确实如余佩所言,这里面确实是应有尽有的,该有的东西确实都有,在这里过的日子,应该挺舒服的。 第374章 后悔了 江文乐的宅子还没有经过过多的修饰,这厅堂看起来和平常的厅堂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太后环视了一周,也没有发现这屋里燃的香。 余佩对她也不客气,给太后倒了一杯茶之后便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她看太后一直在四处张望着,于是便问道:“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太后娘娘沉声应道:“看看这屋里的布置。” 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些不高兴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连丫鬟这种身份的人都能坐到她对面了。 这天微帝师也真是够可以的,把丫鬟也养的这么肆无忌惮的,不仅说话没一点分寸,做事也是不懂一点规矩,若是到时候她家到了元昭国,她一定要好好天微帝师管教管教这个余佩。 说白了,她就是觉得余佩有点欠管教。 只不过余佩可不会在乎这些。 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人有资格管得了他,她们蓬莱的人本就不属于任何国家,如今虽然待在了元昭国,但是也没有必要对这些元昭国的人怎么怎么样。 那些规矩,她想守就守,不想守就不守了。 她只想好好的,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做自己。 快到中午的时候,江文乐才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记忆力隐隐约约浮现出方才的画面。 今日早上介不二是不是来她屋子里面了? “不二?”她唤了一句。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旋即是一个矮矮的女子忽然跑进了屋子。 是介不二,介不二她进来了。 “大人,你醒过来?!” 她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大人今天醒的倒还算是比较早的。 她还以为大人今天会睡到下午呢,没想到中午就已经醒过来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望着她问道:“不二,你今天上午是不是来过?” “来过,我来叫你起床,你不起来,我就走了。” 江文乐就觉得自己没有睡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打扰了,她道:“你闲着没事干嘛要叫我起床?” 她今天只想好好睡觉。 “大人,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我今天对你说了什么话,你不会都忘记了吧?不是吧?” “你不是就是来叫我起床的吗?你还说什么啊,我有点记不清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有啊,我今天叫你起床的时候对你说了呀。 我今天对你说过了,太后现在已经来了,她要来见你,然后你说你不想见她,你让她回去,你说你今天不想看见她,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让我去跟她说这些,你要继续睡觉。 大人,别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忘记了,这些话可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不会全部都不记得了吧?” 江文乐隐隐约约记起来了一些,她皱着眉头,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不二,所以你们把她赶走了?你们把太后娘娘赶走了?” 不是吧……那可是太后娘娘呀…… “大人,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怂了吧?你不会是后悔你今天说的那些话了吧?” “我确实是有些记不清楚,我今天那会说什么话了,当时可能确实有些迷糊,不太理智,说话不太清醒,才会说出来那句话。 只不过太后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不给她面子,终究是不太好的吧,而且如果这样的话,她日后万一记仇了,我们可就麻烦了。” 毕竟她是太后娘娘啊。 “大人,你咋回事啊?你为啥还没有余佩姐姐胆子大呢?你怎么比余佩姐姐胆子还要小呢?大人……你也太怂了吧?余佩姐姐她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等一等,你现在先跟我说清楚,今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余佩她做了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只不过就是差点没把太后气死。” 介不二说的很轻松,但是江文乐却听得有些紧张。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不会真的惹上太后娘娘了吧? 她原本和太后关系就不怎么样,这下子岂不是更完了。 “不二,我现在觉得咱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回景明国的事情了……” 介不二茫然问道:“为什么啊?大人,你干嘛要回景明国?在元昭国待着不好吗?你怎么忽然间又想到回去了?” “现在再不回家,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等死吗?你以为就凭我们几个人,能敌得过太后吗? 我们一没武力,二没势力,人还这么少,拿什么跟太后作对呀,本来跟太后的关系就不怎么好,现在的话岂不是要闹得更僵了??” “大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看今天太后来是想要跟你示好的,她可能是想跟你道歉的,可能是想要为上一次的事情道歉呢。” “如果太后今日来是想要对我示好的,那一定是对我有所图谋,那样她才会对我示好,她这个人,眼里面除了权势什么都没有。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而且,上一次她差点派人把我删了,我对她始终还是有些忌惮的。而且我们现在这里也打不过她,也没有什么能够依附的力量,我们现在在这里,其实处于弱势的,自保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去招惹她呢?” “大人,你干嘛要想这么多呢?今天毕竟是你自己说出来那些话的,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怎么现在一下子就睡醒了就都变了呢?” “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呀,当时还没睡醒。当时确实是有些不太清醒,现在彻底清醒了,确实是有些后悔,今天说的那些话。” “大人,你真的好怂啊……” 介不二撇了撇嘴,又道:“大人,太后娘娘现在在等你,你说这么多担心的话,还不如快点去厅堂见她呢。” 江文乐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后才道:“不二,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她还在呢?” 若是早点说,她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大人,你也没问我呀?” 江文乐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她现在为什么还在?不是说让她走了吗?” “大概是她脸皮比较厚吧……” 第375章 您身子不好 介不二嘟着嘴,有些不满地道:“今天那一会儿余佩姐姐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就是不希望太后留下来,但她还是留下来了,这不是脸皮厚这是什么?” 江文乐有些无奈地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我这就去厅堂,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总有办法对太后的。 厅堂内,太后正端庄地喝着茶。 江文乐缓步走进厅堂之内,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太后娘娘今日怎么得了空,屈尊来了我这里?” 太后循声望去,将目光放到了江文乐身上。 “天微帝师可算是醒过来了,哀家今日可是等了你好久啊。” 她说话时面带疲惫,神色间微微有些生气。 她并非是真的生气,只是相给江文乐一个下马威罢了。 她要让江文乐知道,她可是元昭国的太后,她让堂堂太后在这里等她这么长时间就是不对的。 只不过江文乐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她缓缓走进殿内,直接坐在了殿中央的位置上。 江文乐并未选择挨着太后的位置去做,而是坐在了上座之上。 她也想要告诉太后,她江文乐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会给足太后面子,但也会给自己足够的尊严。 “今日确实是起的太晚了些,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她垂眸一笑,又开口道:“今日我确实也没想到娘娘您会来这里,确实是挺突然的,不知娘娘今日来,所为何事?” 她说着便缓缓抬眸,望向了太后,等着她回答。 太后见她坐在那里,不由得有些尴尬,她沉声道:“今日来此,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天微帝师说上一说的。” 江文乐回答道:“太后直说便是,在天微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赶紧说完赶紧走,也省了这些客套话。 “哀家想说的自然是宣威将军和天微帝师你的婚事了,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哀家这几日一直都操心着呢。” “婚事?” 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到了她嘴里就直接成婚事了? 景明国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呢,她这竟然都直接说上婚事了? 这算是什么情况? 江文乐嘴角轻扯,面上努力保持着微笑,“其实这件事情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早?我还未和陛下提起过这件事情,还有蓬莱,都还没同意呢,太后娘娘莫急。” 这个太后,是不是今年没个人成婚她就心里不舒服? 先是让晏南风娶大齐公主,现在就来这么一遭,真是够绝的。 “话不能这么说,成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了,天微帝师,你们两个人早点在一起,也能早点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太后只想快点促成这一段姻缘,越快越好。 这样她才能早些放心,早些不担心景明国和元昭国的战乱之事。 “娘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件事情毕竟是一件大事,不仅仅是我和晏南风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还是景明国,蓬莱,以及元昭国之间的大事,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仔细斟酌的,还是莫要再提了,等到元昭国和景明国商量好了再做打算吧。” 太后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沉声道:“天微帝师说这话,该不会现在要告诉哀家你是不愿意了吧?” 江文乐额头上出现几根黑线,她有些无语,搞不懂太后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什么叫做现在不愿意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愿意了? 这未免也太搞笑了吧 太后是不是天天就凭着自己的臆想生活? 江文乐道:“娘娘,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嫁过来这样的话,这件事情现在就要定下来的话,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她现在,还没摸清楚晏南风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她会读心术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知道晏南风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早?”太后面色更沉了些,“天微帝师,哀家怎么摸不清楚你的意思了?前段时间不还立场坚定的吗?现在怎么就又说这样的话了?若非是因为你,哀家又怎么可能把大齐的和亲之事给推掉?” 她说这话时有一种责怪的语气,望着江文乐的眼神里有一种怒气。 江文乐根本就想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怪她,也想不明白太后有什么资格怪她。 真是够有意思的。 江文乐道:“娘娘,大齐的婚事,应该是大齐主动去找的您吧?怎么现在又怪到了我的头上呢???” 真当她江文乐是个傻子? 那些话她可是亲口对大齐公主说过的,但凡那女子心里还有一丁点傲气,也不会等着元昭国这边主动退婚。 大齐公主秦鸣月会找太后这件事情,江文乐早就预料到了。 太后现在竟然还跑过来怪她。 太后似乎没有想得到江文乐会说出这句话,她愣了一愣,这才沉声道:“天微帝师倒是知道得清楚,哀家真是没想到,你一个景明国的人,在元昭国也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她说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的,江文乐听了之后只觉得很不舒服。 江文乐回答道:“我不过是聪明些罢了。” 她倒也说的直接,没一点谦虚的。 这种事情说的直接一些确实也没什么。 反正对面坐着是太后。 太后不由得白了她一眼,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还能自己夸自己这么厚脸皮的。 真是没想到,这个天微帝师竟然还能这样。 江文乐瞥了一眼她,瞧见了她的眼神,知晓她心中所想。 她真是不知道太后怎么还能在这继续待下去的,她在这都替太后觉得尴尬得慌。 真是够无语的。 江文乐打了个哈欠,懒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这会儿又有点困了呢。” 说着,她给余佩和介不二使了个眼神。 余佩瞬间领略其意,道:“大人,若是你困了,就快些回去歇息吧,毕竟您身子不好,万一在这里累着了就不好了。” 介不二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大人,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好好休息更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376章 太后不重要 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太后也没什么重要的。 太后瞥了江文乐一眼,道:“呦,哀家还真是没看出来,天微帝师竟然身子骨不好呢。” 如果现在可以的话,江文乐真的想要直接翻一个白眼。 她是真的无语,太后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是给谁听呢? 真是够有意思的。 “嗯,或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吧,这段时间来到元昭国之后身体就有些不好,我这些日子还在担心到时候回景明国会不会出什么事,万一出了事,蓬莱和景明”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在等太后说话。 太后果然立马道:“莫要担心,等会儿哀家就请宫里的御医来为你好好诊治一番,一定给你调理好,把好好的你给送回去。” 她可不敢让李天微在元昭国出一点事情,毕竟现在景明国和蓬莱她都惹不起。 “那就多谢娘娘了。”江文乐面无表情的说着,“现在确实是有些累了,娘娘您还要继续喝茶吗?” 太后本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但是一听她这么说,也不好不去顺着她的意思去走。 她道:“哀家也有些累了,该回宫了。” 她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今天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江文乐的心思她也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虽然和想象中的大有差别,但是倒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愿意嫁过来,那不代表过段时间不会愿意。 太后现在唯一一件想要做的,就是要戳和她们两个人。 她要让李天微和晏南风好好的在一起。 这么一门亲事,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亲手促成。 她一定要让晏南风把李天微这个女人给娶回家。 太后走后,江文乐伸了个懒腰,终于将自己忍了好久的那个白眼给翻了出来。 “真是够无语的,当太后都这么闲的忙?现在就只知道给别人安排亲事?天天就没有一点正事需要去做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真是够奇怪的,脑子里难道想的只有安排亲事这种事情吗?” 余佩坐到了太后方才坐着的位置上,嗑着瓜子道:“大人,我看她确实每天都挺闲的,竟然还闲着没事非要在咱们这里等着你过来,我都觉得她有病,一个太后不好好的在宫里当她的太后,干嘛非要出来这样。” 介不二也忍不住道:“是啊,而且一点也不识趣,也不知道有些话她是真的听不明白吧还是真的脸皮厚。” 那些话她都能听得懂,她就不明白了,太后她都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呢? “算了,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都不要想她的事情了,别管她了,她不重要。咱们还是先想好中午吃点什么好吃的吧,想她的事情容易生气,我这儿有点饿了,想去吃点好吃的,你们想出去吃还是在府上吃一点?” “出去吃!!!”余佩和介不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出去吃,我有钱。” 她们三个人正准备出门,刚打开大门,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江文乐将头朝外探去,望着外面驾马而来的少年微微有些发愣。 是他来了啊。 晏南风听闻今日太后去了她这里,便匆匆赶了过来,只不过可惜的是他来的时候太后以及离开了。 他下了马,奔向江文乐,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我方才听说太后过来了,她没有怎么样你吧?” 江文乐望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吗?放心吧,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必担心我的,真的,太后她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可能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没事就好。” 晏南风舒了一口气,这才又问道:“她来这里是为了何事?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放心,没事。”江文乐看着他,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还没。”晏南风摇了摇头,道:“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我有点饿了,想带她们去吃点饭,不如你和外面一起?” 话音刚落,余佩便戳了江文乐一下肩膀,道:“大人,我忽然想起了我刚刚已经在府内吃过饭了,你就别管我了,你们去吧。” 她才不要过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介不二也跟着道:“我也想起来了,我刚刚也已经吃过了,刚刚和余佩姐姐一起吃过的,大人,你快去吧,别管我们了。你和宣威将军一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去吃些什么就去吃些什么,想去做些什么便可以去做些什么。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江文乐先是一愣,后很快便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她有些无奈,低声道:“你们两个也是够可以的,佩佩那里有银子,你们想吃点什么就去吃吧,我们俩就先走了。” 她们两个人那点小心思,她还看不懂吗? 余佩和介不二对视一笑,便又连忙关上了门。 外面,徒留江文乐和晏南风两个人对视着。 晏南风望着她,问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带你过去。” “我们两个人一起随便走一走吧,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就随便转一转,看到想吃的去吃就好了。” 她对元昭国到现在还没有特别熟悉,怎么可能会一下子说出来想去哪里吃。 说白了,她也是个路痴。 “好。”晏南风点了点头,便与她一起慢慢向前走着。 江文乐时而会用余光去看他,她很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她很想知道,晏南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天微”晏南风刚说出口,便又道:“我差点忘记了,日后要叫你乐乐的。” 江文乐无奈的笑了笑,道:“其实都没什么关系的,你想要喊什么就喊什么,我都可以的。” 总不能他想要唤她的名字,他想要唤天微,而她强迫他喊她自己乐乐吧? 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江文乐可不想要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人。 “我答应过你的,日后叫你乐乐,总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吧。” 他是想要唤她天微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如此。 第377章 顾虑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的眼里没有她。 她似乎能够看出来这一点。 可是她却总是自欺欺人,总是告诉自己这一点是假的,不是真的。 她望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多想问一问他,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究竟是在透过她看谁 晏南风注意到她看向了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江文乐愣了一下,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后反应过来之后才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没事,我只是忽然间觉得有些看不懂你罢了。” 她看不懂他的心,她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南风脸上尽是茫然,问道:“为什么忽然间会说这样的话?我刚刚是不是有哪里说错话了?” 江文乐扭过脸,不再看他,沉声回答了一句:“没有,别瞎想了。” 这些话她要怎么对他说呢 还是算了吧。 晏南风望着她,知晓她心中定然有心事,便又开口问道:“乐乐,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你有什么话也都可以直接问我的,知道了吗?” “嗯。”江文乐点了点头,望着他问道:“那我想问一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啊?” 晏南风愣了愣,这时才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我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怎么会这样问呢?” 江文乐低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罢了。” 她一直以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这一次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他真的不对劲。 “我”晏南风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一片沉寂的气氛,“哥!” 晏南风回过头,望向身后的女子,道:“清儿?你怎么出来了?” 晏清跑到晏南风面前,对着他很开心地道:“谁知道晏老爷最近想啥呢,也不再关着我了,我就出来啦!” 这件事情她自然是极其高兴的,毕竟 毕竟她也早就不想一直呆在晏府的小院子里面了。 能多出来走动走动,自然是好的。 江文乐望着晏清问:“怎么?他现在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对你这么好了?” 晏清道:“对呀,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回事,估计是有什么事需要用我吧。突然间对我挺好的,还跟我送东西吃,以前我们饿死他都不管,现在忽然间这样,我对他也是挺无语的。” 江文乐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你不会受委屈了,总归是好的。他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你就跟你哥哥说,你哥哥们都会护着你的。” 晏清的胳膊搭在了晏南风的肩膀上,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哥哥们都会护着我的呀,不管晏大老爷想让我去做点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肯定不会成全他的心思。” 她可不是那种人。 晏南风道:“放心,如果父亲要让你做很过分的事情的话,我们第一个不会答应的。你就放心吧。这段时间好好的玩儿一玩儿,放松放松自己就好了,千万不要想太多,知道了吗?” 晏清笑得更开心了些,道:“那我以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如果父亲在找我茬的话,我就去跟你们说就好了。毕竟我这儿还有个嫂子呢,嫂子也会帮着我的,对不对?” 江文乐连忙道:“什么嫂子?你别瞎说。” 晏清对着她挑了挑眉头,道:“我哪里瞎说了?你跟我哥不就是这样的吗?不就是还剩下成亲这一步了吗?” 她早就在心里面默认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早就已经在心里面默认她就是自己的嫂子了。 在她的眼里面,江文乐就是她的二嫂嫂。 江文乐摇了摇头,“没有。” 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呀。况且,这件事情涉及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晏清有些没法理解她,她皱着眉头问道:“不会吧?你们两个不是又吵架了吧?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怎么又跟上次一样忽然间吵架,忽然间闹别扭啊,我看你们两个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干嘛干嘛非要这样呀,每天吵架有意思吗?赶紧好好的过日子吧,在一起过日子不好吗?” “你年纪还小,懂什么呀?这些事情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呀。” 说罢,江文乐叹了一口气。 晏南风望着她,忽然间开口道:“喜欢那就在一起,若是一方不愿意,那就算了。哪有什么那么难的事情,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难,你为什么非要觉得这很难呢。”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喜欢她是一件很简单很纯粹的事情。 可是她却总是这般让人摸不透心思。 今世的她,似乎多了很多很多心事。 想到这里,晏南风又道:“乐乐,若是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对我说就好,有什么担心的也都直接对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如果你一直这样什么话都不说的话,我也没法猜到你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那我们的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总觉得你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说啊。” 晏南风茫然道:“我不知道你想要听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江文乐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清见状,眼珠子转了一转,她连忙站到江文乐和晏南风之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觉得对方有话没有跟自己说。那你们就什么话都别说了呗,等一会儿跟我说说呗。” 说罢,她朝着江文乐挑了挑眉头。 江文乐点头,道:“好。” 那些话,她不想憋在心里面,她想找一个人好好的倾诉一下。 晏清无疑是最好的那个选择,因为她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她和她一样,都是来自于21世纪。和她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和她一样,和晏南风都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 她一直都觉得,晏清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思。 她觉得晏清一定会懂得她心里的这些顾虑。 第378章 毕竟曾经拥有过 晏南风道:“那咱们,今天中午先去吃点儿东西吧,吃完饭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说一说话,行吗?” “好。”江文乐又点了点头。 三个人随便吃了一点东西,江文乐和晏清便一同去了别处。 刚走没多久,江文乐便忍不住道:“清儿,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真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呢。我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快难受死了,我觉得既尴尬又难受。” 晏清说话也很急,“等一会儿,大一会儿,你先别说,我现在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要问你。我就想不明白了,刚刚他为什么会叫你乐乐,他现在难道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到底是谁了?你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了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没有,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他,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听他叫我自己的名字,便跟他提了一句,希望他能够在平常喊我的时候也喊一喊我的名字。” 晏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现在也挺麻烦的,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儿,如果你一直都不跟他坦白的话,万一有一天他最后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而且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透过我看别人。 他好像真正想要待在一起,真正想要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特别奇怪。 我从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可是他却像很了解我一样。他说出那些喜好又不是我的喜好,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喜好。” 这些江文乐一直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晏南风就好像提前认识她一样,可是他了解到那些却又不是她。 江文乐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问他。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些的话,就不应该有顾虑,你应该直接去问他。说不定问过之后,一切就都会明了了的,你也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在晏清的眼里面,这些都很正常。 毕竟相处起来,都会出现这些磕磕碰碰的。出现了这些事情,就要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一个在心里去猜疑。 她们应该想办法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他呀……” 江文乐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开口去问这些东西。 “那就算了,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他的话,那你就别问了,也别想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会想办法从侧面打听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放心吧,交给我没问题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晏清说完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文乐瞬间觉得很有安全感。 “清儿,还好你也穿过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话都不敢对别人说。我有的时候怕告诉别人,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怕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我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晏南风。” “其实都没关系的,咱们反正最后还是要回去的。到最后,咱们自己还有自己的世界。就当这里是自己的一段经历就好,不要让自己委屈了,也不要让自己有难过的事情埋在心里,有什么事儿就要及时的说出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如果错过了,回去就再也遇不到了,知道吗?就算就这一段儿经历也是好的。毕竟曾经拥有过,不是吗?” 江文乐听了之后觉得确实有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正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才不敢对他承诺什么,也不敢对别人说什么。我怕到时候我又回去了,就留他自己在这里了。 我也不想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与其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收拾这些烂摊子,还不如就从来都不开始。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能免去一些伤害和怀念。” 她不想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难过,也不想让自己回去之后每天都在思念他的存在。 可是她现在,好像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呀。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喜欢去捉弄人吧。 “干嘛要想太多呢,你想这么多只会让自己很累很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就好了,其实你不应该想太多的。 我知道你现在对他其实有一定的感情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现在刻意的远离他,刻意的拒绝他,刻意的对他说出来那些话。他会更伤心的,你知不知道呀。” “我做出那些事情说那些话,我也很难过很难过。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以后的事情我们谁也料不准,万一哪一天我就回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做那么不负责任的一个人。” “有什么责任好负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情啊。现在都还过的不好,你干嘛还要想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你现在先把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也让他开心一些,不好吗?” 晏清现在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就不明白了,江文乐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人,怎么还会想这些事情呢。 “可能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没有这样的感觉。” 江文乐有些失神,微微叹了一口气。 “乐乐,你相信我,你现在就好好的跟他在一起,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是过完这一生你才回去呢。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非要每天都这样折磨对方的话,每天都顾虑这么多的话,连一天快乐的时间都没有的。你还不如在能快乐的时间,就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让他也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和他一起好好的生活着,不好吗?这样两个人都不会那么难过了,难道不好吗?” 第379章 他美好得让她开始惧怕失去 她是真的希望江乐这一世能够和晏璟好好的。 穿越的事情晏清之前经历过许多次,她能够明白那种不知道何时就会离开的感觉。 从前她从来都不敢在一个地方留下太多感情,因为对于她而言,感情都是奢侈品。 她是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人,她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够在那个世界待上多久,所以她从来都不敢惹上半点感情的事情。 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皆是如此。 那时候的晏清,有着和江乐一样的顾虑。 只不过她现在想明白了而已。 若是如今还是像以前那样的话,那她这一生或许都会如此,连一点值得珍惜的回忆都没有。 她不希望她这一生过得都这么悲哀。 总要有些回忆的吧 所幸如今的她已经想通了,过好每一段日子,珍惜相遇过的每一个人,这样这一生才能够好好的度过。 这样这一生才能够足以幸福安康。 晏清望着江乐,认真地道:“乐乐,你该明白的,有些时候只是我们自己将自己困住了,倘若你愿意将这一切都抛却,你就一定能看到他对你的真心,对你的好。” “可是对于我而言,想要的只是不伤害他,我只是不想留他一个人,那些事情,我也不想瞒着他。 我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我不想要瞒着他我的来历,不想要瞒着他我从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不想瞒着他,其实我不是李天微啊。” 江乐鼻头微微泛红,声音越来越小。 她也想,在他面前只做她自己啊。 其实一直以来,她想要的都很简单,她想要的只是做自己罢了。 她只想要在他面前好好的做一个自己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和他说说话,她想要和他坦白,可是她却不敢。 她只是想和他好好的。 她只是想要好好的 可是她也会害怕到时候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怕晏清去问了,可是却得到的结果与她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她想要得到一个结果,可是却害怕那个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大家所希望的。 更害怕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连他都没有了。 起码如今,他还能和她说话,经常见见面。 他们两个人,如今起码是能够在一起的。 她怕到了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敢告诉他,她害怕得到那个结果,可是却又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结果。 她也不想要一直那样耗着。 这样耗着时间长了,他们两个人都会越来越难过。 这一点,她心里面其实比谁都是要更清楚的。 可她根本就不敢迈出那一步。 “乐乐,我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你就一定要做好他不会那么轻易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若是你准备好了,那就去坦白吧。” 爱一个人,本就不应该瞒着他什么。 两个人之间若是有什么隐瞒,那样只会有更多的隔阂。 “清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她蹲下身,双臂环着双膝,将头埋得低低的。 “清儿其实有很多时候我真的不敢面对他,我总觉得,若是我说出来了,那我就要彻底失去这一切了” 他美好的让她舍不得离开,让她惧怕失去。 “可是你不说出来,你就永远都没法完全拥有他啊。” 若是一直如此,折磨的是他们两个人。 无非是看她如何选择了,若是选择坦白,或许会有不好的结果,或许会失去那些她所珍爱的事情,珍爱的人。 或许真的覆水难收,一切都没了。 可若是一直不说,她便永远无法拥有他。 她们两个人将会陷入漫长的互相折磨之中。 幸福将会与他们背道而驰。 “算了,乐乐,你先别想这些事情了,姐妹我帮你搞定这些。” 说着,晏清便将江乐扶了起来。 江乐或许对于晏南风还有很多顾虑,可是她没有。 她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能够去问。 她现在是晏南风的妹妹,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去问晏南风那些关于江乐的事情。 毕竟,这件事儿关乎她姐妹的终身大事。 她必然会好好去办,将这件事情问个清楚。 江乐一脸茫然地望着晏清,只见晏清已然有了主意,道:“我帮你去我二哥那里探探口风,看看他到底是咋回事,你就等着我就好了,没事的,这事儿我一定帮你搞定!” 他们之间无非是有话没有说开罢了,她一定有法子能够化解。 江乐听后先是愣了一小会儿,后才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 晏清这时又去找了晏南风。 晏南风还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他望见晏清走了过来,连忙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自己对面。 待晏清到了之后便道:“刚沏的龙井茶,坐下喝点吧。” 晏清对他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的他直接道:“哥,我有话要问你。” 晏南风将手中杯置于一旁,问道:“怎么了?” 晏清直接道:“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乐乐了?” 她并不想拐弯抹角地说什么,她想要直接把话都告诉他。 她想要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想要直接问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先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晏清会忽然之间问他这句话。 是,他是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在他们两个人这一世还未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早很早的爱着她了。 这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 这是他心里最甜蜜的秘密。 这一世,他只想要好好的守着她。 让她开心,让她快乐。 这是他毕生的心愿。 晏南风如今犹然记得那一日于皇宫之中的生辰之夜,有明月为伴,他在她身旁许下的那个心愿。 明月在上,今元昭国晏家晏南风在此祈愿。 一愿景明国帝师李天微一世安康,永得幸福,与自己相爱之人相伴终老。 二愿元昭国有朝一日能与景明国结百世之好,两国之间永无纷争,百姓能安居乐业,于盛世之中享一生安宁,天下再无战乱。 三愿若是再来一世,我依然能陪在她身旁。 第380章 重生 晏清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哥?你干啥呢?想什么呢?” 晏南风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没想什么。” 晏清嘟着嘴,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你倒是回答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啊!我都问你多长时间了,一直发呆,一直发呆,也不回答我,到底干嘛?想拖到什么时候?还想不想回答了?” 晏南风愣了一下,这时才问:“你刚刚问我什么?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晏清再次问道:“我说,你和天微帝师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是。” 他如实回答。 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想着一直瞒下去,其实说实话,他是不想对他有任何隐瞒的。 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李天微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机会罢了,如今晏清来问他,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将这些事情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他真的不想瞒着她,真的不想让这些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就要如实相告。 “真的?什么情况啊?我怎么有点懵了现在?你们两个真的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乐乐知道吗?她知道你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吗?还是说那时候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认识她,还是说你认识她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事情怎么那么乱呀?你能说清楚一点。”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 那些事情他早就该说出来了,如今正好趁着这个契机,讲这些事情坦白。 “这件事情说起来很玄乎,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之后,你能不能够相信这件事情。其实我并不属于这个时间段,我并不是二十多岁的晏南风,我来自于二十年后。 在隆庆七十二年的九原城战场之上,我中了很多箭,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隆庆五十二年。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只知道,我确实不是从前的晏南风了。” 晏清听了之后几近呆滞。 她惊讶得简直说不出来话。 “清儿,是不是我说这些话吓到你了?其实你不用害怕的。” “不,不是……我一点儿都不害怕,我只是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是想不通,我也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太玄乎,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晏清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了。 她确实是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在现代的话,在她那个时代,她觉得是无所谓的。 她会觉得没关系,很正常。 可是现在是隆庆五十二年啊。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发生这些玄乎的事情吗? 晏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望着晏南风,不可思议地问道:“哥,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意识到底清不清醒?” 晏南风答到:“我很清醒,如果我不清醒的话,我也不会在醒来之后看到如今的一切。看到如今还健在的沈复,便猜到那时候就是隆庆五十二年。” 他简直太清醒了。 他很确认自己所在是什么年代,他很确信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他很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还是什么地位,将来会变成什么。 “这太神奇了……” 晏清又缓了一小会儿,才望着他又道:“所以,你这是重生到了二十年前?” 晏南风点了点头,“嗯。” 或许是上天注定他本就不该在那时候死去吧。 “你现在有着二十年后的记忆?” “有,不过有些事情的细节我也都不记得了,有些人我也都记不清楚了。毕竟时间过得还是有些远了,我也不可能会记得那么清楚。” “那你还记得李天微?” “记得。”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呢,他就算是忘记谁,也不可能会忘记她呀。 李天微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所以,你其实在前世的时候,也就是还没重生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对吗?” “对,上一世,元昭国和景明国和亲,她嫁给了我。” 这一世,却略微有些艰难…… 他总是会告诉自己,或许只是时间还没有到吧,或许只是还需要再晚一些,或许只是自己太急了。 “原来是这样啊……” 晏清得知了真相之后不知该是喜是悲。 这件事情该怎么说呢……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哥,所以你心里面一直都念着天微帝师是不是?” 晏南风微微皱眉,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便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叹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晏清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必须要问个清清楚楚才行。 她来这一趟,就是要问个清楚。 “我回答你,其实重生一世,我只想待她好一些,只想让她幸福安康,我想要的,只有她好就够了。” “所以,你心中想的人,其实是前世的那个她,而非是今生的李天微,对不对?”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都是她。” 就算如今她已经不一样了,就算如今她已经和前世的她截然不同了。 那她还是她啊。 李天微,始终都只有一个。 “如果不是呢……”晏清的声音很低很低,晏南风根本就没有听到。 她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江文乐,而非是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她不再是她了。 她们两个人只不过是拥有着相同的外貌罢了。 她们两个人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晏南风,似乎把她们两个当成一个人了。 晏清缓缓抬眸,又望着晏南风道:“哥,你喜欢现在的李天微吗?” 他道:“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她,我都会好好守着。” “所以,你其实是因为前生的记忆,才对她这么好的吗?” 第381章 只是因为前生吗 晏南风听了她的问题微微一愣,是啊,他究竟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对今生的天微这么好的,还是因为什么。 若非是前生的记忆,他也不会去找她,也不会费尽心机,跋山涉水来到她身旁。 更不必男扮女装只为了留在她身边。 晏清盯着晏南风的眼神,道:“哥,回答我。” 她必须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件事情关乎着乐乐的一生。 晏南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 “那好,我再问你,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两个人,一个是前世的李天微,一个是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乐乐,你会选择她们两个人中的谁?” 这个问题应该足够直白了吧。 她一定,一定要得到一个清楚的回答。 “她们两个人是一个人。” 他的回答依旧如此。 这个选择,原谅他无法做出来。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做出任何选择。 他一直都觉得,她们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晏清道:“你要明白,她们两个人真的不是一个人。” 前世的李天微是李天微,而今生的她是江文乐。 江文乐只是江文乐,她永远都不会是李天微。 晏南风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清儿,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他是真的真的没法做出回答。 “算了” 晏清站起身,叹了一口气,望着晏南风沉声道:“这件事情你若是不想继续谈下去,但我也不会再问了,哥,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 晏南风一阵懵,不知道她所言何意。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晏清就已经走了。 晏清又去了江文乐那里。 今日她在晏南风这里知道的一切事情,她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江文乐。 这些事情江文乐本就应该知道,她本就应该有资格知道。 江文乐应该去做出一个彻彻底底的选择了。 晏清是在府中见到江文乐的,她已经提前回了府上,待晏清来时,还为她又煮了一壶茶。 晏清扶额长叹一声:“怎么现在到哪里都要喝茶,我刚刚已经喝了好多好多茶了,怎么来你这里也要喝茶?” “大概是元昭国的习惯吧,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了,也习惯这样了。” 江文乐慢慢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将茶水端到她的面前。 “乐乐,你来元昭国似乎也有一段日子了。”晏清正在努力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是啊,我来元昭国确实是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怎么忽然间说起来这个?” 晏清顿了一下,慢慢问道:“你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就没有想过回去吗?” “回去?”江文乐侧过眸,疑惑的望着晏清。 她方才是去了晏南风那里,是不是她问出来了什么话,所以才这样的。 江文乐缓了一下,才望着晏清问道:“清儿,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晏清问道:“现在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江文乐面上的笑容缓缓消逝,她开口问道:“所以,这一次是不好的结果么?” 晏清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次的结果不光是不好,是很不好。 “乐乐,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没法预料得到的。有些事情太奇怪了,我们根本就想不到会有那种可能。” “所以,你是知道了什么” 江文乐此时屏气凝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听下去。 她是真的真的很害怕听到那些话。 她不知道晏南风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晏清究竟是问出来了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害怕听到那个结果。 晏清微微皱了邹眉头,望着江文乐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的事情,她怕江文乐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江文乐垂着眼眸,有些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的。” 她一定,会尽力可以的。 晏清这才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其实,晏南风他并非是这个时间段的晏南风,他是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晏南风。” “重生?” 江文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这种中才会有的剧情,被她经历了? 晏南风,他是重生而来的? “其实这件事情说出去确实挺雷人的,只不过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接受,毕竟,我们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乐乐,我们既然能够穿越而来,那重生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我明白”江文乐不敢看晏清的眼睛。 重生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接受,万千世界,应有尽有。 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重生这样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毕竟,她们两个人也都穿越过来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呢? “清儿,你今日去他那里,他只说了这些吗?” 江文乐问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她是真的很害怕得到的回答是她不敢去面对的那一个。 她太清楚了,如果只是重生,晏清她现在绝对不会对她一脸严肃的样子。 这件事情不至于她这么严肃。 重生而已,倒也没什么关系。 江文乐确信,晏清一定还知道了些什么。 晏清还没有告诉她的话,才是真正值得她去害怕的话。 “今日我确实还知道了其他的事情” 晏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件事情若是说出来了,便是没有回头路了。 江文乐和晏南风,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她们两个人,只能到这一步了。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她说道:“说吧。”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终究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反正迟早都要去面对,还不如早一些呢。 早一些,也能让痛苦快一些,不是吗? 早一些,忘记痛苦的时间也会到达的早一些,对吧? 终究都是事实,她终究都是要知晓。 如今早一点点知道,她也能有个反应过来的时间,给自己一个能够缓过来神的时间。 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第382章 他是别人的一辈子,不是她的 晏清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这才道:“其实,我哥在前世,与天微帝师因和亲而成婚,他心中一直都是有天微帝师的,所以这一世,他一直都把你当成前世的妻子来看,所以这一世,他才会对你这么好。” 其实,他对你的这些好,只是因为你如今是从前的她啊。 可是江文乐,始终都是江文乐。 “原来是这样啊”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心口有些闷,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 原来,她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是真的啊。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可是,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是李天微啊。 怪不得呢,她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晏南风会这样对她好。 为什么晏南风好似从一开始就好像知道她的一切事情一样 原来,是因为他前世和天微帝师是在一起过得啊。 原来,他重生一世,男扮女装待在她身边,都只是为了她。 他做的所有事情,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李天微一个人啊。 那她,如今又算得上什么呢? 现在的她,活得好像一个笑话。 她从前的那些顾虑,原来都是真的。 她最害怕听到的所有事情,如今也都听到了。 怎么说呢 只不过是心里面有些酸酸楚楚的罢了 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一切了罢了。 她现在,真的好想回去啊。 “乐乐,这件事情,你想开点就好了。其实晏南风他也不是一个坏人,他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的守护着自己心中的人罢了。” 只是可惜,那个人不是江文乐,那个人是李天微。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沉声道:“我都明白的,他没有错。” 她不会怪他的。 她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些呢,她怎么可能会怪他呢。 他那么好一个人,她怎么舍得去怪他? 他只不过,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罢了。 晏南风,他也只是想要一心一意对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好罢了。 是她的到来,摧毁了这一切。 其实要怪,也是该怪她啊,不是吗? 晏南风,他从来都没有做错。 错的人,是她。 是她用着李天微的身份继续生活,是她欺骗了所有人。 她就是个骗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 所有的所有,都该怪她才对。 若不是她当初就没有对晏南风说个清楚,若不是她当初就没说清楚自己的来历,也不会发生如今的一起。 也不会发生如今这些事情。 “错的人是我,我不该夺去李天微她的身体,不该用她的身份继续生活了这么久,不该欺瞒他这么久” 她不是她,一直都不是。 可是晏南风,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他对江文乐,用的是对李天微的那一种好。 那一种好会让江文乐觉得有些不自在,那一种好会让江文乐觉得晏南风他很不对劲,哪一种好会让她觉得,他太好了,她不敢去拥有。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去拥有。 “乐乐,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啊。谁也不想动不动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经历这些根本就不熟悉的所有事情,去和这些自己本来就不认识的人接触。这一切的一切,又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但凡我们能够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做主,也不至于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是吗?乐乐,你就不要怪你自己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会忽然之间穿越过来,不是吗? 而且,你在遇到他的时候,哪里知道他的那些事情,哪里知道他心中喜欢的是李天微,哪里知道他其实早就已经做好的打算,这些事情,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其实,你也只是以为自己和一个命中注定的人相遇了而已,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次,遇到的有些晚了” 遇到的人,许是不太对吧。 “可是清儿,他在遇到我之前,也不知道我已经不是李天微,已经不再是天微帝师了。他是将我当作李天微,才会对我这么好,才会为我去做那些事情的。 若是他早一点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再与我有任何的接触,如今发生的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她和他经历过的所有所有,或许都没有必要发生了。 江文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是会觉得,是她欠了李天微什么。 她总是会觉得,她对不住李天微。 她会有些愧疚,觉得是她抢了李天微的身份,抢了如今站在晏南风的这个位置。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啊。 如果有一个选择的话,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不想去做那样一个人。 但凡有一点点选择,她也不想做那样一个人。 可是这些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乐乐,你别再想这些事情了,我们总会和自己该遇到的人相遇的。” 话音落下,江文乐眼角处忽然流下来了两行泪水。 她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遇到了。 她曾以为,晏南风就是她的一辈子。 可是她错了,晏南风,他是别人的一辈子,不是她的。 他是天微帝师的,不是她的。 她只是有幸,路过了他一程罢了。 “不会了不会再遇到了。” 她的声音和着哭腔,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抖。 她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晏南风这样的男子了。 再也不会了。 或许,她的一生就该是如此吧。 “会的,每个人都会有该相遇的那个人的。”晏清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又道:“你还记得吗?我当初对你说过得,你后来回到现代之后,可是和一个大明星闹之间有些感情的。 所以啊,你根本不用担心,未来的未来,你一定还能够遇到更好的人,你一定,还能够遇到自己该遇到的那个人。” “不管再遇到谁,都不会是他了” 她期盼中的爱情是从一而终,而非是失去了一个再去与别人相遇。 可是这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总是这么难。 第383章 好好做自己 晏清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安抚着她。 说实话,江文乐此时的这种心情她根本就没法懂。 毕竟,这种事情她从前从未经历过。 这些事情只有江文乐自己一个人能够懂得。 “清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啊。” 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晏清问:“回哪里?回景明国,还是回蓬莱?又或者是,回到我们的世界?” “我想回家,我只想要回家。” 她真的不想要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只会想要逃避。 她就是想要逃避,她就是不敢去面对。 “好,我们回家。” 晏清轻声说着,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们哪里是想回去就能够回去 她又道:“快别哭了,等会儿余佩和不二她们过来了看到你这样,又该担心了。” 江文乐忍住泪水,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珠,有些哽咽地说道:“清儿,我准备回景明国了,今天就回去。” 晏清有些诧异,“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你确定要现在回去吗?而且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的,乐乐,你真的舍得离开他吗?” “舍不得,也要舍得。他不是我的,他终究不是我的,我从前不知晓他为何会出现,为何会待我这么好,我从前不知其中缘由,或许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可是如今我既是已然得知,又怎么能再用着别人的身体占有着他的好呢?” 她不配,她怎么配? 她终究是失去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晏清愣了一小会儿,犹豫了一下才道:“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江文乐摇了摇头,“你本就该留在元昭国的,不必为了我舍弃在这里的亲情,清儿,你要好好的,日后在这里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我在这里又有什么亲情呢说白了,无论是大哥二哥还是母亲,她们都是只将我当成了从前的晏清来看,她们是因为我如今这具身体的身份才会对我这么好的。 抛开这具身体不谈,我对于她们而言,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我和她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尽管那些亲情是她一直以来所贪恋的,所珍惜的。 尽管她曾经真的已经将晏南风和晏东临,还有她的母亲当成了她真正的亲人。 尽管,她已经开始贪恋如今的这一切,她还是要清醒过来。 江文乐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也会有。 总有一天,她也会失去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 这些情意终将会逝去。 她也不能占据着别人的身体,接受着他们的情意。 晏清是很清醒很清醒的,她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可是你与我不一样,你若是走了,你母亲和你哥哥们都会很担心很担心你的,他们对你是有着真心实意的亲情的,你走了,他们得多伤心啊。” 江文乐能够看得出来,无论是秦芜还是晏家二子,对晏清都是真心的。 他们是真的想对晏清好,才会这样的。 晏清和她是不一样的。 晏清她是被人真心实意的放在心里的。 “他们只是将我当成了她,才会待我如此的,我们两个人都一样,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上。” 这一点,她和江文乐都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啊江文乐心里面也很清楚怎么样是对晏清好的,怎么样是对她不好的。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清儿,你好好在这里待着,他们会好好保护好你,你跟着我,是没法安定下来的。” 她回到景明国之后还不知道要去面对什么,到时候恐怕保住帝师府都会成为一件难事,她又怎么敢带着晏清一起回去? 景明国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建康城中恐怕也不会比永安城太平。 她若是决定回去,就要做好去面对那些事情的准备。 她绝不能带着晏清一起回去冒险。 晏清道:“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待在哪里都一样的,你能够面对那些事情,我也能的。” 她向来什么都不怕,江文乐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也一定可以的。 况且,景明国能让女子为官,而元昭国却不能。 景明国,起码不会歧视女子。 “我知道你也能面对这一切,只不过在一个安逸幸福时常能看到自己亲人的地方待着,总要比跟着我在一个不稳定的地方强得多。 清儿,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待着的时间或许只剩下了弹指一瞬,这么短的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的度过,不要有任何后悔。在这里度过的所有事情,一定都要是你心中最想要去做的,知道吗?” “你懂得这样子劝我,为何就是不懂得这样劝你自己呢?乐乐,你和我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说离开了这里,回到景明国,你就能够忘记晏南风这个人的存在了吗? 难道说你回去了,就不会再次记起如今的种种了吗?这怎么可能呢,回去之后,你只会陷入无限的回忆以及对他的想念之中。这样子,你会快乐吗? 你自己既然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快快乐乐的度过,又何必要这样对你自己呢?” “我只能这样对自己。” 江文乐这样说。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这样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对晏南风是欺骗,对自己而言是折磨。 既然已经知道了晏南风心中装着的是前世的李天微,她又何必继续在他的身边扮演李天微这个角色呢。 毕竟,她也不想一辈子只当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啊。 她也不想这一生,只去当一个替代品。 她知道自己离开了这里会很难过,或许会失魂落魄,可是哪又能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在知道了那一切之后还留在他的身边当李天微吧 这样的做法,她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 就算离开之后会陷入无尽的想念,就算离开之后会很难过很难过,她都要回去。 她都应该回去。 她也想,去好好的做自己。 她也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384章 事与愿违 晏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江文乐的性子。 江文乐决定了的事情,是没人能改得了的。 江文乐站起身,拍了拍晏清的肩膀,低声道:“快回家吧,他们还在等你回家。” 晏清有些犹豫,其实说实话,在她的心底,是想要留下来的。 她确实有些贪恋这里的人,这里的情。 晏清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她甚至不想要回到原先的世界。 呆在这里,她能够拥有一个母亲的爱,能够拥有两个哥哥的保护。 她想要一直一直这样待着下去。 她想要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那是亲人的感觉,她一直以来都很贪恋那一种感觉。 可是,她怕江文乐一个回去会出事。 她想要陪在她身边。 江文乐缓缓笑道:“没事的,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放心吧。” 她怎么能让自己成为晏清的拖累呢。 晏清既然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那她就应该劝她去选择那些更好的生活,而非是像现在这样。 “清儿,我们二人都会没事的,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去过自己的生活罢了,等到日后我们回到了我们的世界,我们还是能够再见面的,不是吗?” “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们以后在这个世界上都不能够再见面了一样?乐乐,你不会真的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吧?” 晏南风,他还在这里啊。 她怎么能舍得呢 江文乐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她也明白当断即断这个道理。 该走的时候,她一刻都不会停留。 绝对不会。 江文乐微微笑了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到时候书信联系,快回去吧,我让黎子夜送你。” 自她知道了晏南风重生的事情之后,她面上的笑容便总是会待着一些苦涩。 晏清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好点了点头,跟着黎子夜一同回了晏府。 余佩和介不二在听到江文乐说现在就要离开元昭国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她们两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文乐竟然会决定得这么忽然。 余佩问道:“大人,你是不是刚刚喝酒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间说这个?” 好端端的,干嘛要回去啊。 永安城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个遍呢,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就回去呢? “对啊,咱们在这里好端端的,连宅子都买下来了,干嘛要忽然回景明国啊,而且你和晏将军的婚事不是都快” 说到这里,介不二瞧见了江文乐神色大变,连忙闭上了嘴。 看起来,这件事情是和晏南风有关了。 江文乐垂着眼眸,沉声道:“我和他的婚事以后莫要再提起了,你们现在就快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这就离开。” 身份都是假的,哪里还有什么婚事。 余佩见她这般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得跟我们两个人说个清楚吧。” 总不能好不容易过来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吧。 江文乐躲避着她的眼神,沉声道:“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余佩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定不可能会是真实原因。 江文乐现在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心里一定还藏着其他的事情。 余佩又问道:“大人,你跟我们两个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她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还会有事情想要瞒着她们两个人。 这太奇怪了。 江文乐随便找了一个幌子:“侯爷给我传信了,说过段时间陛下就回宫了,咱们得快点回去,要不然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整件事情告诉她们。 她不知道她们听到这些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该如何开口。 江文乐选择隐瞒下去。 余佩狐疑地望着她,她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江文乐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她又何必支支吾吾拐弯抹角一直不说清楚呢? 介不二戳了一下余佩的胳膊,给她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莫要再追问下去了。 她看得出来,大人现在心情很难受。 如果不是遇到了真的很伤心的事情,她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既然是让她伤心的事情,又何必要再提起来呢。 说得多了,只会让大人更加伤心罢了。 介不二低声道:“余佩姐姐,我们去收拾吧” 这个时候该让大人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了。 两个人就这样回了屋子,路上,余佩有些不能理解,问道:“不二,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问清楚?咱们都来到这里那么长时间了,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吧。” 介不二道:“佩佩姐姐,刚刚大人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我都怕她忽然间晕倒,她不想要说是为什么,那就不要再问了,大人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去吧”余佩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想逼问大人,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那样不就没什么关系了。 或许,大人只是遇到了一点点麻烦需要解决,所以才想要忽然间回去的,若是我们知道了,说不定能帮帮她呢,若是好过来了,说不定就不用回去了” 回去一趟实在是太麻烦了。 想起来上一次差点没死在路上,余佩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太可怕了,她可不想死。 介不二道:“若是真的碰上了麻烦事情,姐姐,你觉得就连大人她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情,我们两个人能想到什么办法吗?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的话,咱们怎么可能会想到办法呢?” “可是” 余佩刚想要再说些什么,介不二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有些激动地问道:“我知道了,佩佩姐姐你这么想留在这里,是不是舍不得某些人呀?” 第385章 舍不得 余佩根本就没有想到不二会忽然间说这个,她诧异道:“这都哪跟哪?你怎么会忽然间说起来这个?我说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吗?你干嘛要问这些呢?我怎么会舍不得谁?”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究竟是有谁能是她所舍不得的。 “陆离啊,要是回了景明国,佩佩姐姐你可就没法经常再见到他了,你舍得不?” “我舍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他陆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舍不得他?”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和陆离能有什么关系。 介不二怎么会忽然间想到陆离这个人呢? “佩佩姐,我都看出来了,人家陆离对你就是有意思,你就对他没一点点感觉?” 毕竟陆离长得也不错,各方面也都挺好的,说话也挺有意思的,打架也挺厉害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是很般配 而且他和余佩接触的也挺多的,感觉两个人感情方面也挺不错的。 余佩姐姐怎么就对他没什么意思呢。 “我和他真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就别老瞎想了行不行?干嘛非要把我们两个人搞到一起去呢?” 余佩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和陆离怎么就能扯上关系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啊,佩佩姐,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么?” 介不二此言一出,余佩便恨不得把她的脑袋瓜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二,你成天就不能想一点正常的事情吗?我和他怎么可能?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就开始瞎想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余佩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问道:“还是说其实是你在这里有想念的人,舍不得离去,才会想起来这么说我?” “没有” 介不二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面上流露出一抹难过之色。 “依我看就是有,你不想你的柏岑吗?” “他现在又不是从前的柏岑了,我心中想的,心中爱的,是从前在建康城,在帝师府的他,不是如今在永安城的他。”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余佩望着介不二发红的眼眶,皱着眉头问道:“可是为什么每一次提起他,你都会这么难过?” 她没法理解介不二现在的心情,就像她没法理解江文乐一样。 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便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难过的,是他不在了,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所难过的,和如今的柏岑没有任何关系啊。” 余佩看到她这一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就不应该提他,你别难过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吧。” 介不二微微点了点头,道:“嗯。” 她只要一想起来从前的那些事情,只要一想起来从前和他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便忍不住难过。 她根本就忍不住啊。 江文乐这时去见了黎子夜和梁以知。 梁以知这会儿正在教黎子夜读书识字,江文乐看着这一副安静祥和的场面还有些不忍心去打扰。 可没过一会儿,这两个人便因为一点小事情打了起来。 梁以知嫌弃黎子夜写的字太丑,丢她的人,黎子夜不服气,非要写出来一个好看的字,结果不小心把墨汁洒到了梁以知的裙子上,梁以知一下子就发怒了。 “字写得这么丑,你还把墨汁洒到了我裙子上,黎子夜,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黎子夜不服气,“我字写得哪里丑了?分明很好看好不好?我刚开始学写字就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你能不能别这么挑剔?不夸我就算了还这样说我,你真不够意思。 况且,不就是一条裙子吗,大不了我再给你买呗,你想要啥样的,咱们现在就去成衣铺里挑选一件带回来,弄脏你的裙子,赔给你一件新的就好了。” 梁以知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字还不丑?!拜托,黎子夜你该不会不识字吧?写成这样的字你竟然都不觉得自己写的丑吗?你真的是认真的吗?没和我开玩笑?自己对自己就没有一点点清晰的认知? 还有我的裙子,你弄脏我一条,得赔给我两条,一条怎么可能会够?” 黎子夜也学着他的动作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石桌,“喂,梁以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贪得无厌?我就弄脏你这一条裙子,你凭啥要让我赔两个啊?我不管,我最多只赔给你一条,我黎子夜的银子,你这辈子也别想讹走。” 话说的没什么大问题,挺霸气的,就是这手有点疼罢了。 “你怎么这么抠门,我真是服了你了!!!!” 梁以知恨不得一掌把黎子夜拍成一块肉饼喂给隔壁家养的大黄狗。 黎子夜撇了撇嘴,道:“我再怎么抠门也没你抠门” 若是论抠门的话,梁以知才算得上是抠门之王。 还记得上一次她买了城西的红豆饼,明明买的那么多,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吃完。 他当时就想尝一小块,结果她硬生生狠心的拒绝了他,并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红豆饼吃得一干二净。 她就算是吃到饱得打嗝,也不愿意让他尝上一小块。 这就是梁以知。 最后,他硬生生地看着她一口一口打着嗝把所有红豆饼吃完。 从那之后,黎子夜便将抠门两个字的标签贴到了梁以知的身上。 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能够比梁以知还能够抠门了。 “你还敢说我抠门,黎子夜,你是不是忘记了上一次你把我的桃花酥弄掉在地上我到现在还没给你算账的事情?反正你现在既然是提了一句抠门的事情,不如我们就先算一算桃花酥的事情。 上一次的桃花酥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才买到的,你就那样把它给我弄掉在了地上,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我一个说法。现在,就现在,要不赔我银子,要不赔我一个好好的桃花酥!” 黎子夜压根就没有想到梁以知竟然能想到这么久之前的事情,那桃花酥都过去多久了,她竟然还记得? 第386章 离别,就不要说再见 黎子夜扯了扯嘴角,道:“我真是服气了,对你真是无语了,这么久的事情你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梁以知,你该是有多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梁以知气得满面通红,“怎么就成了我斤斤计较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斤斤计较?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你更斤斤计较吗?!!” “有,那就是你。” 场面一度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江文乐连忙快步上前,将她们两个人拉的更开了一点,道:“行了行了,你俩等会儿别打起来了,不就是钱吗?以后缺钱了给我说,我有的是钱。” 她江文乐的朋友,怎么能过上缺钱的日子呢? 不就是想要银子嘛,这都好说好说。 她有的是银子。 黎子夜愣了一下,问道:“天微帝师?你咋过来了?” “过来和你们告别。” 江文乐边说边将一袋银子放到了梁以知手里,道:“以后我就走了,你好好拿着这些,不够了再找我要。还有这一处宅子,就留给你们了,你们想要住下去的话就住,不想的话就卖了,再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梁以知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钱袋,茫然问道:“走了?帝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文乐微笑着道:“我准备回景明国了,今天就回去。” 走之前,她总得安顿好他们。 毕竟,是她将他们从各自的生活中拉了出来。 黎子夜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会这么忽然?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什么什么婚事的吗?怎么这么忽然就要回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有我们要帮忙的吗?” “景明国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一趟,没来得及啊提前对你们说,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江文乐对婚事这个词避而不谈,黎子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她不想要说,那他不问了就是。 他道:“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对我们说便是了,我们两个人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只要你说有事,我们就能去帮你。” 毕竟,他是拿过她的银子的。 人家天微帝师那么慷慨,有点小忙要帮的话他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没什么事,你们别担心,好好在这里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生活,日后有缘再见。” 有些人,这一生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离别,就不要说再见。 “我这会儿就先回去了,若是缺钱了,给我写信,我让人给你们送银子。” 反正帝师府还有一大堆钱花不完,她正愁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江文乐走后,梁以知掂着沉沉的钱袋站在原地发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有钱很有钱。 黎子夜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又望了一眼她手里点着的钱袋,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连忙道:“不对,为什么没给我啊?” 天微帝师这一波操作有点不太对劲。 若是给钱,也得俩人都给啊。 怎么就只给了梁以知一个人? 那以后让他该咋办?难不成,他日后要做一个缠在梁以知身边吃软饭的美男子? 脑海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黎子夜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他怎么能这样想??? 他毕竟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干嘛要忽然间有这种想法??! 难道就因为梁以知现在手里握着天微帝师的钱袋么? 黎子夜不得不承认,那些钱确实是有些诱人。 梁以知终于注意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手里的钱袋。 她连忙将钱袋放入怀中,向后退了好多步,恨不得离黎子夜几丈远。 “我警告你,这是天微帝师给我的银子,她可是亲手交到我手里的,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黎子夜切了一声,“随便你,谁稀罕?” 可他的目光却忍不住一直盯着那钱袋。 如今梁以知看它看得紧得很,他根本就没机会拿到它。 看来,以后的日子里,为了活下去,他还是得费力讨好梁以知这个女人了。 江文乐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二人看起来甚是般配,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她有意撮合她们两个人。 可是黎子夜和梁以知的性子都有点太冲了,这两个人谁都不是会服软的性子,所以她才想了一个这样的办法。 既然谁都爱财如命,那她就给他们银子。 梁以知这个人容易心软,只要黎子夜肯对她服软她就会忍不住对他好。 所以她这才选择把银子给梁以知,她想要给他们两个人一个相互接触的机会,她想要让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好好了解对方,认真对对方好的时间。 只要黎子夜肯拉下脸去对梁以知好,就不愁梁以知的心不会被捂化。 这时,余佩和介不二也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江文乐来时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亦然是一身轻松。 反倒是余佩和介不二,两个人各自都带了一大堆东西,江文乐打开包袱一看才知道这俩人不约而同带的都是永安城里的好吃的。 她忍不住道:“你俩带这么多吃的,我觉得咱们怕是就算是回到了景明国也吃不完这些,到时候都浪费在路上了。” “大人,你不信我,你还不相信余佩姐姐吗?”介不二挑了挑眉头,继续道:“有她在,怎么可能会有吃不完的东西?余佩姐姐的肚子能包下整个永安城,咱们这点东西,算不上什么的。我带这些东西的时候,还害怕这些会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江文乐微微笑了笑,望着余佩问道:“你可以吗?” 余佩撇了撇嘴,“其实,我吃的挺少的” 怎么整的好像她能够吃很多很多东西一样? 明明那些东西就算不上多。 就拿一点,也就塞塞牙缝而已。 江文乐见她这一副神情,瞬间了然。 她就不应该问余佩这个问题,她问这个问题简直就相当于是问了一句废话。 余佩什么时候不可以? 余佩一个人能吃得下去那么多,她就不应该去问她到底可不可以。 不能问,问就是可以。 江文乐站在朱漆大门前,回眸望了一眼这处她住了有一段时间的院子。 就要走了啊。 第387章 此去一别,便是永远 回想起这段时间经历过的种种,这时候离开,倒真的是有些舍不得。 不过,晏南风,我们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走吧。”她收回目光,在余佩和介不二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晏清回了晏府之后便一直失魂落魄的,她在院子里不断徘徊着,心里一直念着江文乐的事情。 她现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做了。 毕竟,如果两个人错过了,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江文乐心里是念着晏南风的,只是晏南风他的心里似乎只有前世的李天微一个人。 倘若晏南风没有经历过前生的那些事情就好了。 让他们两个人慢慢相遇,慢慢爱上彼此,这样该有多好。 只是可惜,如今落得了一个人走茶凉的结果。 “清儿。”秦芜忽然温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晏清转过头,望向秦芜,道:“母亲,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出来了?” 秦芜温声笑道:“出来走一走。” 她走到晏清身边,望着她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晏清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自回到晏府之后便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这副样子让人看起来很担心。 晏清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有些事情,她没法对秦芜说,没法向她解释。 这件事情她只能一个人埋在心底。 秦芜坐在小杌上,拿起了放在石桌上的针线,为晏清一点一点缝补着衣裳。 晏清爱动,身上的裙子多半都被自己弄破了。 秦芜平日里便很节俭,这些衣裳自然是舍不得丢掉的。 只是破了些洞罢了,缝补一下还能再穿一些时日。 她们家中清贫,那就过得节俭一点,把银子留在该花到的地方。 可是她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花了,看不清手上的针和线了,有好几次都差点被针扎破手指。 晏清看到这幅场面,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短针,坐到了一旁的小杌上。 “娘,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去做的,你好好歇着就行。” 她在这里就秦芜一个娘亲,她怎么舍得让她有什么事。 秦芜捶了一下自己的腰,道:“哪能天天歇着啊,这段时间虽然不用像以前那么累了,但是我这腰啊,只要一闲着就会疼得厉害,可不能一直闲着。” 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本来应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可是她却没法闲着。 许是年轻的时候是个劳苦的命,老了也没法整日闲着,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浑身疼得慌。 所以她现在总是想让自己每日都做点事情,起码去忙活点东西,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晏清边缝着衣裳,边道:“改日我去外面给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棋啊什么的,买回来咱们两个也能下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秦芜道:“你手里若是有银子那就好好留着,可不要在这上面乱花钱,咱们母女俩就这样过着日子就好了,不用花钱也能成天说说话,不也挺开心的吗。” 晏清笑了笑,“买个棋而已,能花多少银子?娘,你放心,我现在手里银子挺多的,二哥和大哥那也时常给我银子花,您要是想要啥,直接给我说就是了,我直接去买就好。 况且,钱拿到手里面本来就是要花的,手里拿着钱不花,要等到什么时候花呀。” 有福能享是好事,及时享福也是一种选择。 “银子这种东西,能省则省,咱们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用到呢,若是有用到银子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秦芜这一辈子在晏家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了,她为了活下去,已经吃了太多太多苦了。 现在能好好的活下去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她不舍得花钱,只是想把银子一直都留着,留到最后需要的时候再花。 “娘,银子没了,还可以再去赚,但是我们这一天天的,该吃好喝好就得吃好喝好,总不能亏待了自己。钱的事情你日后都不要再担心了,我们总归会有办法的。 咱们现在啊,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好好的过好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晏清说完,抬眸望了一眼秦芜。 秦芜微微一愣,呆滞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垂眸,微微点了点头。 她的晏清是绝对说不出这句话来的。 这么久以来,秦芜都把晏清当成是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她对晏清是极好极好的。 可是她心里每一天都很清楚,每一天都很明白,如今的晏清不是她的女儿。 如今的晏清,是另外一个,也需要拥有母爱的一个女子。 她愿意将自己对转即女儿的爱,全都给晏清这个女孩。 如今的晏清勇敢善良,对待事情自己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她不再懦弱,不再胆怯。 她敢于反抗,敢于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和从前的晏清是大不相同的。 从前的晏清就算是受了欺负,就算是被人打骂,也都是一直忍着,不会说一句话。 而如今的她已经不一样了。 秦芜明白,这只是因为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人。 她们两个人原本就是不同的。 秦芜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她却不愿意说出来。 她心里明白,一旦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那如今的晏清恐怕将不会再继续待在她身边。 她怕这个女孩性格太过于锐利在外面的世界会受伤。 她想要让这个女孩留在她的身边,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晏清。 每个女孩都值得被珍视。 秦芜只希望,她自己的女儿也能在另外一个地方遇到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能够被人珍视,被人好好的爱着。 就像晏清如今这样。 外面的世界太苦太苦了,她总要给她们一个足够温暖的家。 秦芜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就算她心里足够清楚,也不愿意说出来。 她年纪大了,心里足够承受这些事情。 可晏清还年轻,她适合就这样快快乐乐的活着。 她想要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样就挺好的。 就这样,或许还能够等到她的女儿回家。 第388章 慢慢相遇吧 晏清到现在也不知道其实秦芜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她在缝衣服的时候脑子里还一直想着江文乐和晏南风的事情。 她们两个人,真的就要这样错过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晏清心里总是忍不住地为他们两个人感到惋惜。 或许,江文乐离开只是一时冲动呢。 或许,晏南风他只是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心呢? 或许他只不过是还没有看到今生江文乐的好罢了。 感情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麻烦。 晏清叹了一口气,问道:“娘,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地去爱?” 秦芜起初有些惊讶,这是晏清第一次问她情爱之事。 “足够爱的话,那就一定要奋不顾身。但是倘若这份爱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单方面的付出的话,那还是算了,趁早结束为好。” 她这一辈子活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懂得一点的。 “单方面么” 乐乐对晏南风,是不是就是所谓中的单方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乐乐是不是真的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秦芜见晏清满面愁容,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便问道:“清儿,你最近可是遇上了自己心仪的男子?” 晏清摇了摇头,“没有,我在想的是一个女子。” 秦芜闻言大惊,差点没从小杌上跌倒下去。 晏清瞧见她这一副模样立马便明白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娘,你误会了,我是在想我一个朋友的事情。” “喔喔喔,那就好,吓死我了。” 秦芜连着拍了好几下胸脯,缓过来之后才道:“你朋友怎么了?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我有一个朋友,长得和另外一个女子一模一样,她遇上一个男子,那个男子一直都对她很好,从最开始就对她很好,她起初还很奇怪是为什么。 到了今天才明白,原来那个男子喜欢上的,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而不是她。他心里装着的是另外那个女子,始终都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子,才会对她那么好的。 她现在知道之后便决定离开了,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她对那个男子确实是动了真心,她这一次对他是认真的,只是那个男子心里却只有另外那个人。” 秦芜听了之后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她们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很可惜?” 晏清点了点头,她们两个人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最后却是这个结果,对谁都不公平。 “清儿,你要明白,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你情我愿,那便是真情,若是有一方心中装着的是别人,那便算不上是感情。 那个男子只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才对她这么好的。你应该明白,其实她们两个人最开始的遇见,都是错误的。那个男子只是认错了人,那这一场相遇,本就是错误的。 她们两个人本就不应该经历那些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本不该发生的,现在只是因为一场错误的遇见发生了之后的这些事情,所幸的是没发生什么大事,还来得及结束这一切。” “娘,你也觉得这一切就该这么结束吗?” 乐乐她,曾经付出过真心啊。 “不然呢,难道说还要让那个女子继续扮演另外一个人和他相爱吗?” 秦芜是很清醒的,她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就此停止,不应该再继续往下发展下去。 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晏清她还小,不明白这些事情,倒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人的一生或许只能遇到一次这样的人,就这样错过了,真的不会很可惜吗?” 江文乐今日看起来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失去了他,她就好像失去了一切。 秦芜笑了笑,“傻孩子,人的一生这么长,要遇到这么多的人,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只遇到一个值得心动的人呢,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相遇吧。” 可是,也有的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真正心动的人。 这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是吗”晏清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乐乐以后是要回去的。 她根本不可能回和晏南风有长久的感情,本就没法继续下去的感情还不如早些让它断了。 也省得将来互相折磨。 江文乐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自主的闪过了许多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画面。 她不想去想这些事情的,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这好像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黄昏时分,马车已经出了永安城。 介不二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对了大人咱们回去的事,和元昭国陛下打过招呼了吗?” 她原本是想问和晏南风说过没有,可是她每次一看到她家大人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便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晏南风为好。 江文乐慢慢摇了摇头,“没有。” 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根本就没法说。 她根本,就没有心情说。 走了之后,他们自然就会知道的吧。 介不二想了一下,道:“咱们就这样忽然间走了,什么都不说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要不然还是说一声吧不然好像有点不合适。” 余佩一边吃着瓜子一边道:“咱们又不是他们元昭国的人,何必要管这些呢?走就走了,他们就算是不高兴,又能拿我们怎么办?难不成还会跑到景明国去责怪我们?怎么可能?” 她向来如此,没什么怕的。 就算是元昭国真的因为不告而去这件事情而生气,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啥也不怕。 “可是”介不二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元君曜对她们照顾有加,就这样走了确实是有些不太好。 既然把他当作朋友,那起码应该说上一声。 “别可是了,咱们这一次回去可不能再走错路,别想元昭国那些事情了,反正咱们都要回景明国了,就让那些事情都留在元昭国吧。” 第389章 他只想找到她 往事就该成为过去。 晏南风是在江文乐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才发现她已经不在府上了。 他疯了一般地到处找她,找遍了整个永安城也没找到她半点踪迹。 晏南风那一刻是真的慌了。 是不告而别,还是说她出了什么事情? 找不到她的时间里,他在不停的责怪自己,为什么昨日没好好看着她,为什么昨日没多去见她几次,为什么会再一次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她若是出了半点事儿,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真的不能再一次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晏南风在找一个女子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永安城,众人纷纷猜疑那女子会是何人,唯有晏清,在院中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晏南风。 晏南风再这样找下去,这消息恐怕很快便会传进宫里面,若是太后知道了,万一派人快马加鞭去对江文乐动手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告诉晏南风。 江文乐她早已不在城中。 只是又该如何开口呢 这一次,要完全坦白么? 要将身份和来历都告诉他么? 秦芜坐在院子里的小杌上看着她来回徘徊,忽然道:“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那就去做吧,一直在这里犹犹豫豫,或许就会错过一个好的时机。” 她还以为晏清是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自己的朋友。 她哪里知道晏清心里真正在担心什么。 晏清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过头问道:“就算这件事情去做了之后会让人很难过,也要说吗?” 秦芜笑了笑,道:“可是你心里还是想去的,不是吗?” 当她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推她一把罢了。 晏清低声道:“我就是有点害怕。” 她怕说出来了,她们两个人就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这一切。 她明白,江文乐在走之前也不敢去和晏南风告别,其实就是在害怕晏南风追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江文乐怕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之后会连带着晏清的身份一切暴露。 那样的话,晏清就真的没法继续在在这里好好生活了。 不去和晏南风好好告别,是江文乐给晏清留下的一个待在这里的理由。 晏清心里明白,可是却不想继续瞒着。 晏南风既然已经向她坦白,那她也应该给晏南风一个交待。 这件事情,也要让晏南风心里清清楚楚。 她做出决定之后便出了晏府,准备去找晏南风。 晏清是在离晏府没多远的小巷子里找到晏南风的,他当时还在一家一户地问有没有见到画像中的女子。 画像中的女子正是江文乐。 “哥”她看到他满脸焦急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晏南风起初并未听到她的呼唤声,他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没有一点精神。 “哥。”她又唤了一声。 他这时才回过头,如梦惊醒般回头望向她,问道:“清儿?你怎么在这?” “别找了。”晏清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画像,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晏南风有些失神,手上的画像被拿走了也没什么反应,他愣了好大一会儿,问道:“你,说什么?” 晏清低声道:“乐乐她回景明国了,昨天就回去了,你就算翻遍整个永安城,也不可能会找到她的。” “昨天就回去了?” 昨日他不是还见过她么 巷子里的银杏树随风摆动着,发出瑟瑟的声音。 晏南风不可置信地望着晏清,再次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她已经回景明国了?” 晏清点了点头,“我没有必要骗你,今日出来寻你,便是希望你能够早一点放下,别再找了,找不到了。” 她已经离开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找不到了?” 什么意思? 她若是只是回了景明国,又为何会找不到? 只是回去而已,又不是消失了 难不成,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晏南风连忙望着晏清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还好吗?” 晏清道:“你别担心,她身边有余佩和介不二跟着,不会出事的,只是回景明国罢了,能出什么事呢?” 能出什么事情呢无非是心中会很难过罢了。 晏南风听到她说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间离开?” “她” 晏清再一次的犹豫了。 她可以告诉晏南风江文乐这一次回景明国是因为景明国那边有事,是因为那边的景明国陛下即将回朝,所以才回去的。 可是这样一来,便是再次隐瞒。 她不想再继续瞒着晏南风了。 事实的真相往往是让人无法开口说出来的。 这件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晏清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将军。” 二人一同回头看去,是陆离。 陆离道:“陛下召您入宫,就现在,好像很急的样子。” 晏南风点了点头,又望向了晏清,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忽然间要走?” “你先去进宫吧,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等你忙完之后我再对你说。”说完,她又怕晏南风会追问她,便加了一句:“只是景明国陛下要回宫了,时间有些急,她没来得及告别,跟我说了一声之后便走了。 你别担心她了,没事的,等到你回来之后我再和你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你现在快去忙吧。” 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直接告诉晏南风她们两个人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要直接告诉晏南风如今的江文乐只是江文乐,而非是他的李天微? 要直接告诉他,这段时间他一直将另外一个人当作自己心中念着的那个女子? 这些话但凡是对谁说,那个人也不会接受的吧 谁又能接受得了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是另外一个人呢。 况且,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起这些事情。 晏南风对她说的话信以为真,便决定先进宫。 第390章 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只要江文乐没事就好。 他只是怕她会出事。 皇宫内,元君曜正在焦急的踱步着。 晏南风一来,他便立马拉着晏南风坐了下来。 “南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在搞什么?现在宫里都传开了,这事都传到我这里了,你在这永安城里到底要找谁?听人说你在找一个女子,难不成,是天微帝师?” 晏南风点了点头,“我今日一直在找她。” “怎么回事?她去哪里了?找不到了?” “我今日去她那里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不光是她,余佩,介不二,她们都不在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住在隔壁的黎子夜她们似乎是出去了,看到东西还在,但是人不在。 我当时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就一直在找,我也没有想到会闹得这么大,竟然都传到宫里面了。” 元君曜听后皱起眉头,“真是天微帝师丢了?她这是去哪里了?找到了没有?” “她回景明国了,没有找到。” 晏南风喝了一小口茶,缓了一下。 “回去了?怎么连说一声都没有?不对啊,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难不成是你们两个人闹别扭了?她为啥会忽然间回去?没理由啊,我看着你们这段时间关系也挺好的啊。” 元君曜对此表示很疑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天微她到底为什么会忽然间离开。 晏南风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便问道:“你今日这么急着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元君曜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情?难不成这件事情还不够重要么?” 晏南风回答:“够重要,只是感慨一下,你真会挑时间。” 非要挑在晏清要对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来召他入宫。 元君曜摆了摆手,道:“跟我还说这些没用的,你赶紧跟我说说,天微帝师到底为什么会忽然间了离开,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现在是已经走很远了吗?是已经追不回来了吗?你还有机会吗?” 晏南风摇了摇头,“追不回来了,她昨日便已经走了,连夜走的,现在追是肯定追不回来的。” 至于还有没有机会,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走,连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 他心里真的很难过。 元君曜又问:“那她为什么走啊?你们两个人吵架了?生气了?赌气回家了?不对啊,天微帝师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他一副想要仔细听八卦的样子。 “我们没有生气,你别瞎想,我应该应该没有惹她生气吧?” 想到这里,晏南风连忙一直回忆起这几天以来他和江文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他在仔细想着这段时间以来他是不是有哪里惹到了李天微。 难不成她真的是哪里生气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所以她就赌气离开了? 不会吧不会吧 晏南风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她。 元君曜见他这副神情,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问道:“你不会真惹到人家了吧?” “我应该没有吧。”晏南风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要说是惹到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要说是没有惹她生气,那她又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离去? 按照李天微的性子,起码会打个招呼留个信的。 怎么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南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元君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道:“那你现在知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走?晏南风,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仔细着一点?人家可是你未来媳妇,你要是把人家送走了该怎么办?” “我挺仔细的啊。” 晏南风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似乎都挺正常的,应该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 元君曜却依旧在感叹,“想当初我觉得你挺睿智的,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你都挺聪明的啊,可是你怎么忽然一遇到她的事情就变成这样的了?” 晏南风好像只要碰上天微帝师的事情就会心乱。 “我没有,我觉得我一直都这样。” 晏南风对此也很茫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元君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望向晏南风,再次开口问道:“所以她到底为什么离开?”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晏南风好几遍了。 可惜这个男人仿佛心思就不在他身上,出现率这么高的问题都不快点回答。 江文乐此时已经离开永安城很远了,算算日程,她们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到景明国。 昨日连夜赶路,今日她们也有些累了,便选了一家客栈歇息一个下午。 客栈很偏僻,但也算得上安静。 江文乐简简单单吃了几口饭之后便去了屋子,她坐在窗前发着呆,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很困,可是她不敢闭眼睡觉。 因为只要她一闭上双眼,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来他的身影。 睁开眼的时候,思你。 闭上双眼之后,还是想你。 她脑子里好像被他的身影全部都占据了,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去想其他的任何事情。 心里眼里,好像只有他的存在了。 江文乐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她知道自己应该忘记他,哪怕是暂时的也好。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和他的一切回忆,她仿佛都印在了心底。 永远无法忘记,永远无法散去。 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大人,你睡了吗?” 是介不二的声音。 江文乐微微皱着眉头,轻轻回答了一句:“没有。” 她哪里睡得着啊。 介不二又道:“那我可以进来和你说说话吗?” “进来吧。”江文乐的声音很轻很轻。 介不二这才慢慢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她走到江文乐身边,坐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问道:“大人,你怎么还没休息呀?” 江文乐应了一句:“你不也是吗。” 漫漫白昼,无法入眠。 这时候天还亮着,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睡得着。 “大人,你看起来好像有点难过” 第391章 只想见你一面 江文乐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应道:“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可她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来自己的难过。 介不二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道:“大人,你每次都会把心情写在脸上,如果不高兴的话就跟我和佩佩姐姐说一说,没关系的,我们都在的,一直都在的。” 江文乐此时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演员,失败透了,竟然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法掩藏。 “有些时候,有些话,有些事情是没法说出来的,不二,我需要一个时间缓一缓。” 这个时间或许很长很长,也或许很短。 这取决于她要用多久能忘记晏南风。 或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可是你一直这样憋在心里,也不是一个办法,你总得让自己有个法子释放一下,说不定哭一场说出来就会好起来呢。” “没什么好说的。” 江文乐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她慢慢拿起装着热水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热茶。 那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大人”介不二叹了一口气,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江文乐,慢慢道:“大人,其实我心里也好难过好难过。” 江文乐抬起眼帘,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问道:“怎么了?” 介不二低声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想他,平日里我从不敢表现出来,可是我心里面其实一直以来都特别特别想见他,我真的好想好想见他一面,真的好想好想再牵一次他的手,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我从来都没想到,那一次竟然会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一次之后,我竟然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文乐慢慢道:“或许以后我也再也没法见到他了。” 她苦笑着,又喝了一口茶。 这一生,下一生,或许都没法再次相遇了。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谁也预料不到那会是这一生里面的最后一次相遇。 “我心里面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再见到柏岑了,我甚至连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甚至连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康,是否有一个容身之地,身边是否有朋友照顾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再见到他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遇见他,再和他说一句话了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没有柏岑的生活还能有什么意义。 没了他,好像就什么都没了,没了他,我好像连快乐都没了,没了他,我好像吃什么都不香了,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好吃了。好像这世界上所有好看的颜色,好看的风景,都随着他的消失而黯然失色了。 就在我知道他不会再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瞬间,好像整个生活,整个世界都失去意义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我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江文乐眼角忍不住留下了泪水,她低声叹了一口气,有些哽咽,“可是我们的一生里,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就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快乐啊。那些好吃的,好看的风景,它们一点错都没有,我们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就放弃所有的所有啊。” 那些美好,应该长存。 而不是被放弃。 “可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啊。大人,你知道的,难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为了他而难过,有很多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连忘记他,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忘记一个人,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谁又能轻易忘记一个人呢” 就像她忘不了晏南风,忘记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 “不二,我也想忘记他,可是我做不到。我发现我自己越是想要忘记他,就越是想他,我是真的真的好想见他,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忘不掉一个人那种难过的感觉。” 她想要做回还没有认识他之前那个快快乐乐的江文乐。 她想要做回那个还不懂什么是爱,还不知道什么是难过的江文乐。 那种难过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可是她偏偏这个时候一直都在重复感受着这种难过。 “我也忘不掉他啊大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的影子就好像刻在了我的心里一样,我根本就没法忘记他。不管怎么样,我好像都没法忘记他” 他的名字,他的样子,他的声音,都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根本就忘不了他啊。 “不二,你说忘记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能让我们把心底想要忘记的那些事情,那些人都给忘记。” “就算是有,大人你真的会舍得忘记他吗?” 答案一定会是舍不得。 她怎么可能舍得忘记他啊。 就像不二舍不得忘记柏岑那样,江文乐同样舍不得忘记晏南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南风已经扎根在她的心里了。 “不二,爱上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爱一个人其实一点都不难过,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会很幸福,会很快乐,可是,可是一旦失去了,一旦发现自己没法再拥有他了,那爱就不会再幸福了,永远都不会了。 可是啊,我们现在明明已经知道见不到了,碰不到了,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还是会好难过好难过啊。” 那些难过,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 她也不想要让自己难过,也不想要让自己去想他,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 她们都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思。 她的心一直都在不停的想着他,从未停止过。 就算他已然离去,就算她再也没法见到他。 就算她清楚,他从未爱过自己。 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第392章 他眼中曾有万千光芒 但凡她能控制住自己一点点,也不至于会这么难过。 “不二,柏岑他起码是真心爱着你的,起码,你们两个人曾经是在一起过的。” 江文乐的声音很低很低,她和晏南风,却从未对对方坦白过。 她从未向晏南风坦白过自己的身份和来历,晏南风在这之前也没说过他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们两个人从未爱过,又或者说,晏南风他爱着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介不二哭红了鼻子,“不管曾经任何,现在的结果,是再也没法见面了,我这一生,都没法再见到他了。” 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回忆,如今想起来才真正让人觉得难过。 那些事情刻在自己的记忆里,无法抹去。 “我却宁愿我这一生从未遇见过晏南风。” 江文乐笑容带着些苦涩,或许当初没有认识他,没有收留他,之后的故事就不会发生了。 她就不会爱上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大人,我不知道你和晏南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想对你说,其实一切都没关系的,如果只是吵架了,如果只是闹别扭了,那都没关系的。 有些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偶尔低个头都没有关系的。起码,起码他还活着,起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起码他曾经是真心对你好过的,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就都还来得及,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不像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多和他说说话,后悔当初他还在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他,没有告诉他对于我来说,他究竟有多重要。我真的真的,好后悔。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不在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找不到他,我不能和他说话,不能和他再见面,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柏岑他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真的是闹别扭,真的是吵了一架,那就好了。我愿意低头,愿意认错,愿意退那一步,可是他心中所想,却不是我,我又何必如此,又何必继续守着他,呆在他的身边呢” 江文乐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感情了,她就是喜欢晏南风,真的真的很喜欢。 如果她们两个人小吵小闹,都没关系。 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直接离开,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想要和他彻底断了关系。 可是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小。 这件事情真的很让人难过。 晏南风他根本就没有认识过她,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他只是将江文乐当成了李天微罢了。 她们两个人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都不是真的。 感情是假的,人也是。 她就不该和晏南风相遇。 介不二道:“我还是不明白,他看向你的眼神里,明明是带着喜欢的。大人,你为何会觉得他心中所想不是你呢?” 她和余佩都能够感觉得到,晏南风对江文乐是真的很好很好。 从当初在雨夜之中救下江文乐开始,余佩便觉得这个人倒也能够靠得住。 起码他会打架,起码他挺能打的,起码,有他在能够保护好江文乐。 再到后来一点一点的陪伴,一点一点的接触,余佩和介不二都觉得他这个人是值得托付的。 他能够直接拒绝大齐公主,能够对她家大人坚定不移。 她们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托付终生的。 晏南风看向江文乐的眼睛里,是带着万千星辰的,是带着真真正正的喜欢的。 可是,只有江文乐知道,晏南风眼中的万千星辰,从来都不是为她而亮。 那些光芒,与她无关。 那是只属于李天微的点点星光。 她是不过是凑巧见过一阵子这样好看得这样有着光芒的眼睛罢了。 她还是清醒的。 “他只是以为我是另外一个人罢了,不二,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不想再说了。” 再问,她就真的没法回答了。 那些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介不二,她根本就不是李天微吧。 这根本没法开口。 介不二见她是真的不想再说了,也就没有多问,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都没关系的,大人,你好好的就好。” 等到回去之后,囤它个几十壶的梅子酿,买来许多许多的好吃的,过上像从前那样潇洒快乐的小日子。 这样的生活,只是少了他。 少了他,就是少了快乐。 他既是她一切的快乐。 但凡晏南风能够明白她的心事,明白她的心情,也不该让大人就这样离开。 晏南风喝了一口茶,望着元君曜回答道:“似是景明国有事,清儿跟我说不用担心,她说没什么事。” “都走了还没什么事?晏南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她都这样走了,你还觉得没什么事?要是真没什么事情,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地走啊,晏南风你是不是傻?难不成你的脑子和她一起走了?” 元君曜是真的想不通,晏南风怎么会忽然间这么傻了。 “清儿说的,景明国那边有什么急事,她没来得及说,所以就没有告别,或许只是没来得及罢了。” 晏南风并不是不担心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罢了。 现在就算是去找她,也来不及了。 他没法再像之前那样任性的去一趟景明国了。 “笨死你得了,这种话也信。我跟你说,这话肯定不是人家天微帝师说的,这肯定是你妹妹晏清为了安慰你才说出来的。你是没一点脑子了吗现在?这样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是晏清安慰我才这样说的?清儿她为啥要这样做?” 晏南风想不通,晏清干嘛要安慰他? “你傻吧?要是让你继续找下去,整个永安城不都得被你闹翻了?她那还不是怕你会把永安城给弄得天翻地覆,所以才去安慰你的?她毕竟是你妹妹,总不能看这你发疯不管吧?” 晏南风听了元君曜这些话,心里才有了些怀疑。 这样一想,今日晏清确实是有些不太对劲。 她似乎是真的想对他说什么。 第393章 病重 想到这里,晏南风匆匆站起了身,道:“你还有其他事情没?要是没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去问一问晏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君曜也跟着他一起站起身,“我和你一起过去,免得你脑子不行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 晏南风点了点头,便和他一同回了晏府。 晏世煊见到元君曜来的时候是极其高兴的,尤其是听到他此行是来寻晏清的,更是把正事都抛到了脑后。 今日秦芜不知怎么的忽然间生了一场大病,院子里正忙活的很,晏世煊本要命人去请个大夫来,毕竟如今看在晏清的面子上,他也不能看着秦芜病死。 可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忽然间碰上元君曜,元君曜不来倒也没事,他这一来,晏世煊便想着张罗个宴席接待一下他,让元君曜在晏府也好多待上一小会儿。 元君曜一心只想着快点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哪有时间搭理晏世煊。 晏世煊说了一大堆废话,他都没心情去听。 元君曜随口搪塞了他几句,就说自己这次来是有正事,确实是没时间,便将晏世煊避开了。 晏世煊有些失落,但当他看到元君曜和晏南风直直地走向了晏清院子里的时候才猛然间想起来秦芜患病的事情。 他连忙唤来了管家,让管家出去请个大夫过来,自己则是紧随在元君曜和晏南风身后去了晏清的院子。 晏清此时正在屋内焦急的徘徊着,秦芜面色惨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今日见过晏南风回来,便瞧见秦芜晕倒在院子里。 她们院子里原本就没有仆人,秦芜也不知道已经晕倒了多久,依旧没有人来医治。晏清没有办法,只好去求晏世煊。 这是她成为晏清之后第一次低头求人。 晏世煊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岔子,也就答应了她。 晏清便一直在屋里守着秦芜,她心里很慌很慌,一边懊悔自己今日为何要出门,一边惧怕秦芜会出一点事情。 就连元君曜和晏南风进了屋子,她都没发现。 晏南风此时已经离她很近了,他看了一眼榻上的秦芜,问道:“清儿,这是怎么了?” 晏清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望着他回答道:“母亲今日忽然间晕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又看了一眼秦芜,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问道:“请大夫了吗?” 晏清答:“晏老爷方才说他去请。”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晏南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原来,在晏清的心里,晏世煊从来都算不上是她的父亲。 但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晏世煊从前待她是那般的不好。 想到这里,晏南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又望向晏清,看到她满脸担心的神情,连忙安抚道:“清儿,你先别担心,父亲既然已经去请大夫了,那就等他一小会儿,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晏清有些哽咽:“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母亲怎么就出事了若是我能够早一点知道会这样,今天我绝不会离开她的。” 晏南风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他眉头紧皱,连忙问道:“现在是六月了,对么?” 晏清点了点头,“是。” 她这时才望见晏南风身后的元君曜,连忙匆匆行了个礼,道:“竟是此时才瞧见陛下,真是失礼。” 元君曜摆了摆手,道:“无妨。”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忽视了,早就习惯了。 一旁,晏南风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喃喃自语:“六月了” 按照他前生模糊的记忆,今年的这一个月,晏府将会有丧事发生。 具体是哪一天他早就记不清楚了,但他依旧能模糊的记得,就是在这一年的六月。 死的人,是秦芜。 也就是说,这一次秦芜会因病辞世。 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上一世晏南风和晏东临都不在府上,府内只有晏清一个人陪着秦芜。 他模糊间记得,秦芜是去城中后山摘野菜的时候被毒蛇给咬了,回到府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晏清和秦芜不受待见,晏世煊根本就没打算去请大夫为秦芜医治,故而秦芜不治而亡。 而晏清,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晏世煊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连最后的施舍都不愿意给她们这一对可怜的母子。 倘若晏清当时有一点银子,倘若晏世煊当时能给秦芜一点点机会,或许秦芜就不会死了。 但这一世,晏东临这段时间虽然不在府上,但他晏南风是在的。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似乎与上一世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说,这一世晏世煊竟应下来了帮忙找大夫这件事情。 比如说,这一世秦芜并非是中了蛇毒,而是忽然间晕倒。 比如说,这一世的一切事情似乎还都来得及改变。 也就是说,是不是只要秦芜不死,就能够证明整件事情,他和李天微的结局,就还有转缓的余地。 秦芜不死,那李天微她也能够避开前世的命运,也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晏南风的心恍然间宛若被点亮了一般,他望向元君曜,问道:“咏霖还在不在?” 元君曜应道:“走了,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没法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待着,这段时间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就走了。” 晏南风沉思片刻,才道:“说的也是。” 其实并非如此。 他足够了解咏霖,咏霖这个人虽然生性喜欢到处游历,但也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 元君曜如今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解开,咏霖绝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就算是离开,也一定是为了元君曜去其他地方寻找解毒的药草了。 毕竟,元君曜身上中的这种毒,确实不好解。 但如今,真正该担心的是秦芜。 晏南风望向了陆离,道:“陆离,去请永安城内最好的大夫。” 他一定要保住秦芜的性命,无论如何,无论怎么样。 他要请来永安城内最好的大夫来治好秦芜。 第394章 我真的想见他 晏世煊派过去的管家只是找来了城中一个不算太大的医馆中的大夫过来。 而陆离,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屋内,两个大夫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尴尬。 晏世煊也有些尴尬的望向了晏南风,问他这是何意。 晏南风只想着让大夫快点为秦芜医治,便随口道了一句:“事先不知道父亲您也请了一个大夫过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为秦夫人医治,这时候就不用讲这么多了。” 说着,便向陆离请来的那个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夫领会其意,上前一步为秦芜把脉。 晏世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管家请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那大夫也是个识趣的人,见状也便悄悄离去。 不久,陆离请来的大夫便站起了身。 他道:“贵夫人这是染上了风寒,再加上长期以来劳累过度,休息时间严重不足,才会忽然间晕倒。但是倒也并无大碍,无需太过担心。 我先为贵夫人开些药调养一下身子,这段时间先让贵夫人好好休息休息,看看一段时间之后会不会醒过来。” 晏清连忙问道:“那我娘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夫回答道:“她太累了,先让她好好睡上一会儿吧,约莫着明天便能醒过来,姑娘,你先不要担心。” 晏清这才安下心来,可是晏南风的心却一直悬着。 秦芜一日不能够醒过来,一日不能够完全康复,他就一日没法放下心来。 他担心秦芜会有事,更害怕日后的天微也会重复前生的事。 送走了大夫之后,晏南风命陆离在晏清院子里好生照料着她们母女,自己则是有些烦闷地回了院子。 陆离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走了。 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回景明了。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挺可笑的。 元君曜盯着晏南风看了好大一会儿,晏南风一直都不说话,元君曜终于忍不住道:“话说你刚刚怎么没问问晏清,李天微那边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道:“清儿现在正为秦夫人的事情担心着,天微的事情我改日再去好好问一问她。” 就算他问了,晏清哪又时间回答他。 她现在都快担心死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事情。 而晏南风也相信,这个时候的李天微,一定是安然无恙,一定是好好的。 江文乐打了个喷嚏。 介不二摸了摸茶盏,发觉茶已经凉了,便问道:“大人,要不要我去热一壶茶?” 江文乐摇了摇头,“人走茶凉,世上的事情皆是如此,不必再热了。右边的柜子里我放了两户酒,你拿过来,我们喝点酒吧。” 介不二起初有些犹豫,但瞧着江文乐眉头紧锁,便想着还不如让她喝点酒排解一下自己的心事,便将那两壶酒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道:“大人,这是从永安城带的酒?”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没从永安城带走任何东西,这是我刚刚在对面酒楼买的,你们当时在吃饭,没注意到我罢了。” 今日就算是介不二没来,她也准备大醉一场。 这两壶酒,原本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这是她从酒楼买来的最烈的酒,她这一次只想要喝个痛痛快快的。 江文乐喝了一大口酒,当即便觉得胸口一阵热流涌过。 那种感觉是有些难受的,可是她却觉得畅快。 再难受,能有自己心里难过吗? 再难受,能比得上离开他那么难受吗? 江文乐鼻头一酸,低声喃喃道:“感情这两个字,真是够让人难过的。” 介不二见她这样,也闷了一大口酒,道:“他还活着,你有什么好难过的,这算得上什么。” 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了,这才是心碎神伤,心如死灰。 这才是没有一点快乐了。 起码,大人她还能见到他,还知道他还活着。 “他活着,可是他并不属于我。我想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要好好的,两个人都好好的,而非是这样。” 而非是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他活着又如何,照样不属于自己,照样这一辈子都不会属于自己。 这一生皆是如此,不会改变了。 “可是你起码能见到他啊,大人,我连见到他都没法见到了。” 她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了。 感情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难过。 半壶烈酒下肚,江文乐和介不二皆早已泣不成声。 “我也好想见他,我不想离开他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我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他,一直一直守着他,我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和他分享,干什么都和他一起,什么都想要和他一起” 江文乐哭的得耳朵通红,整个人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她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那些憋在她心里,压抑着她的话,她终于在喝醉的那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了。 这是好的。 “想见她就留在他身边啊,是大人你自己选择离开的啊,这件事情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明明知道自己会伤心难过,还是要离开他,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大人。” “你懂什么我不是她,我不是他心里念着的女子。” 江文乐此时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她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言语了。 她根本就控制不住了。 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啊。” 她说出来了。 她将埋在她心底最深的一句话说出来了。 江文乐那一刻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微帝师,我只是江文乐,我不是她李天微,晏南风他爱的人,是李天微不是我。” “从来都不是我啊,可是,可是我早就已经爱上他了。” “就好像是上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一样,我只是很短很短的占有过他一段时间。” “还是借着李天微的身份还是她的身份啊。” “我什么都算不上,晏南风其实连认识我都不曾认识,他根本就不认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 第395章 一样的结局 介不二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愣了好大一会儿,她许久没反应过来,只静静的听着江文乐说话。 大人这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还是什么 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的假的,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从前从来都没有听大人说起过这些。 “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根本就不是李天微,我才不是她,我是江文乐,我是江文乐啊。” “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不二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江文乐,她根本就不认识啊。 面前坐着的,本就是她的大人啊。 怎么会这样 —— 晏清再也没有等到秦芜醒过来。 那大夫为秦芜开的药方确实是治风寒的,可秦芜所患并非是风寒。 她确实是中了蛇毒。 晏清走后,秦芜便想着出去摘点野果子,等她回来一起吃。 就在离晏府不远的树林里,她被一条毒蛇咬了一下,咬在了腿的内侧。 秦芜起初并未在意,她这一生活得糙,觉得腿上没有那么疼,便想着不会有什么大事,摘了些果子之后便匆匆回了晏府。 就在她刚把果子放到屋子里想要在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的时候,她一阵懵,忽然间倒了下去。 这毒的症状与风寒相差不多,寻常大夫根本就瞧不出来。 这大夫只是以为她是劳累过度加上染上了风寒,这才开了这种药。 不曾想,她其实是中了蛇毒。 晏清一直都在她床塌边守着秦芜,就在第二天,晏清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秦芜已然面色苍白,双唇发紫。 秦芜她死了。 她没了脉象,没了温度,没了呼吸。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母亲” 晏清双目失神,整个人呆滞地望着已经入棺的秦芜。 她的娘亲,已经死了。 “倘若那天我没有走,就好了。” 倘若那天她留在院子里陪着她,就好了。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已经死了。 晏清只觉得自己心痛的厉害,那是一种失去至亲的痛。 她难过到无法呼吸。 晏南风同样如此。 是蛇毒,和前世一样。 那这是不是证明,李天微她的结局也会和前世一样。 如果今生一切的事情还会像前世那样全然发生的话,那他又该如何? 看着她再一次从他身边离开,看着她再一次死去吗? 他做不到。 他不能让她出任何事情。 距离那天到来还有许多时间,他还有时间能改变。 他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一定可以的吧。 晏南风抬起眼眸,望向萎靡不振的晏清,一时间有些心疼。 秦芜与他并无半点血脉关联,可晏清确是她的亲女儿。 秦芜是晏清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可是她死了,日后就留晏清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了。 前生,秦芜死后不久,晏清也郁郁而终。 他没有成功阻止秦芜的离开,这一次他一定要守好晏清,一定不能让她也重复前世的结局。 他一定不能让晏清出任何事情。 晏南风朝着晏清缓步走了过去,他朝她伸出了手,道:“清儿,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 晏清仿若听不见一样,她只发着呆。 他又唤了一声:“清儿。” 她还是没听到。 晏南风蹲下身,望着她道:“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 她望着他,愣了好大一会儿后哭着喊道:“哥二哥” 晏南风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扶回了房中。 “先好好休息休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别难过了。” 晏清坐在榻上,摇着头,“母亲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只有这一个娘亲啊,怎么忽然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晏南风望着她,一时间竟然连如何劝她都想不到。 这件事情无论是放在谁的身上也没法轻易接受。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劝她了。 可是现在,他更怕的,还是晏清会出事。 他不能让晏清出一点事情。 “如果想哭的话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别自己憋着,这样憋着肯定难受得慌。清儿,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晏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人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真的好想好想逃离这个世界,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看着自己至亲从自己身边离去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让人难过。 从前都是自己从别人身边离开,而这一次确是她的至亲从自己身边离开。 这一次,是她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这一次,是她亲身尝到了那种难过的感觉。 “哥,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忽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母亲会忽然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就,怎么就中了蛇毒。” “对不起清儿。” 晏南风鼻头微微一酸,他早就该做好防范的,他早就该想到蛇毒这一回事的。 怎么那大夫说她染上的是风寒,他就信了呢。 怎么他就没多提一句蛇毒的事情 分明前世的秦芜就是中了蛇毒而死的。 分明前世就是这样的。 他怎么就没有长一点心呢。 —— 余佩推开门的那一刹差点没被屋内的酒气给呛到。 她捏着鼻子慢慢走进屋子里,一边找着江文乐一边喊道:“大人?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都不喊一下我?” 余佩找了有一会儿的时间,才在桌子下面找到歪歪扭扭躺着的江文乐和介不二。 这两个人喝的醉醺醺的,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我的天,你们两个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要是大人一个人喝酒也就算了,不二你怎么也在??你们两个人这是背着我喝酒啊,我,我这是被你们孤立了??” “大人!不二!介不二!快点给我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我,快点!!你们两个人是嫌弃我余佩酒量不好了还是怎么回事?喝酒这种事情竟然不带上我一起,是我不配了?” “从前我们三个人都是一块吃吃喝喝的,现在到底?是我存在感太低,你们把我忘记了还是怎么?” 第396章 蚀骨的折磨 “我这么大一个人,这么明显,你们就这样把我给忽视了?就这样把我给我忘记了?” 江文乐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嘈杂声,她只觉得吵得慌,便抬起手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 介不二亦然如此。 余佩瞧见了这种场面,气得只拍桌子。 她一把将江文乐和介不二藏身的桌子掀了起来,放到了别处。 “快醒醒啦!!!你们两个人都睡多长时间了,喝喝喝,就知道喝,喝酒就喝酒吧,你们还不喊上我,真是够过分的,快要把我给气死了。” 江文乐被吵得再也睡不着,她迷迷糊糊地开口道:“谁啊。” “谁啊??现在就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真是够过分的,喝一顿酒不喊我也就算了,还听不出来我的声音,这世界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忽然间孤立我了?!” “大人!介不二!你们两个人快点给我起来,别睡了听到了没有!!快点起来!你们俩快把我给气死了,昨天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今天干嘛就忽然间这样对我了啊。” 江文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嘀咕了一句:“吵死了” 一旁的介不二也被吵得睡不着,睁开了眼睛。 “现在还嫌我吵了,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都没了,大人你这就是不爱我了对不对?真让人伤心。” 介不二拧着眉头,迷迷糊糊道:“什么啊,佩佩姐,你干嘛呢?” 怎么一大早余佩就过来发疯了? 江文乐则是揉了一下头,她眉心紧皱,缓缓站了起来。 不对,昨天她是怎么了? 怎么都记不清楚了? 她记得昨日好像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江文乐环视了一圈屋子,最终目光定在了同样醉醺醺的介不二身上。 “不二” 她想起来,她昨天是和介不二一起喝的酒。 也就是说,昨天那些事情,介不二她都听到了。 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介不二与江文乐对视了一眼,她连忙将目光移开,有些慌乱地道:“余佩姐姐,你干嘛大早上的吵吵闹闹的,真是吵死了,我还没睡好呢。” “大早上?你瞎了这是?怎么?喝个酒把眼睛也喝坏了?介不二,你好好看一看,外面太阳都已经快要下山了,你还早上?” 虽然说余佩她也是睡到了这个点,但她还是忍不住理直气壮地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人,竟然能睡这么长时间,比人家城里面农户养的猪崽崽睡得时间还要长。” 江文乐并不在意余佩的话,她盯着介不二,缓缓开口:“不二,你” 介不二有些慌,她连忙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道:“我怎么在大人这里,大人,我们昨天是咋回事,咋就喝成这样了。” 她说得有些慌,余佩看着她这副模样都不由得微微皱眉。 “介不二,你是个傻子吧?自己咋过来的自己都不知道了?还有你这都说的是什么玩意?后句不接前句的,像个傻子一样。” 介不二黑着脸,道了一句:“你才是傻子。” 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江文乐。 昨天江文乐说出来的那些话到现在还回响在她的脑海之中,她说她不是李天微,她是江文乐。 介不二不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她此刻只想要逃避。 江文乐看出了她的变化,她低下了头,将茶盏放到了火炉上,旋即才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的不说话。 余佩发觉此时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我还没问你们两个人昨天为什么喝酒没叫上我呢,你们两个人怎么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气氛这么沉重,这不像是她们三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该有的气氛。 好大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江文乐见状这才缓缓开口:“我有些乏了。” 余佩道:“都睡多长时间了,还累?大人,这都第二天下午了,咱们都该继续赶路了,你给我来了一句你累了,怎么?还想在这里呆上一下午?” 其实待在这里也挺好的,她来这里的时候看了一圈,这里倒还有挺多好吃的,待在这一段时间歇一歇,她倒也是极其乐意的。 毕竟,要回景明国还需要好长好长的时间,如果能在路上这样吃吃喝喝,走走停停,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话也挺好的,这样起码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乏味。 想到这里,余佩也不等江文乐回答,便连忙道:“其实我挺乐意待在这里的,大人您要是觉得可以待在这歇一段时间的话,那我现在就出去把客栈旁边那一家卖的桃花酥给买回来,我昨天路过的时候就想吃那个了。” 介不二忽然道:“我去帮你买吧,佩佩姐姐,我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气,我去帮你买。” 说着,她便跑了出去。 余佩直接懵了,江文乐则是心底了然。 不二怕是还记得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啊。 江文乐望了一眼正在煮着的热茶,道:“等到这壶茶热好了,我们喝口热茶,就走。” 余佩撇了撇嘴,“就这样走了么,我觉得这里吃的还挺多的,大人,现在走的话我们又要连夜赶路了,要不然在这里歇一歇脚,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吧。” 江文乐道:“连夜赶路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很怕夜里一个人待着。 每至深夜,望着明月,她都会想起来他那一双比明月还要明亮的双眸。 每至深夜,她都会想起来他。 每至深夜,便会有蚀骨的相思折磨着她。 她倒愿意受着在路途上的颠簸之苦,也不愿意受着这种苦楚。 那真的太让人难过了。 那是她这一生里经历过最难过的事情了。 余佩有些不高兴,她将热好的茶倒入杯中,呈到了江文乐的面前,道了一句:“大人,你的热茶。” 江文乐接过热茶,抬眸望向余佩,瞧见她满脸不悦,问道:“怎么了?” 第397章 江文乐,便是她的选择 余佩也不跟她拐弯抹角,她直接道:“我不高兴。” 江文乐问:“怎么不高兴了?” 余佩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昨天你和不二一起喝酒不叫我,我觉得自己被你们两个人孤立了。第二,我不想再连夜赶路了,夜里赶路真的很累。 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好好对自己,前天连夜赶路的时候,你都头疼成什么样子了,今天还想夜里赶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江文乐站了起来,将她的手握住,又温声道:“昨天喝酒的时候你好像已经睡着了,当时就没想着叫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会在路上难受,所以才不想让连夜赶路的。 可是佩佩,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真的没什么事,如果我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两个人,好不好?” 她这般温声细语,余佩心中的怒气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那大人,我们可说好了,以后要是再不舒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对我们说,千万不要自己扛着,好吗?” 江文乐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不会自己扛着的,放心吧。” 可是该憋在心里的事情,还是要一直憋在心里。 这时,介不二已经将桃花酥买了回来。 余佩接过桃花酥,将它摆进了桌子上的盘子里,道:“我去给你们两个人弄点醒酒汤喝喝,你们先吃着桃花酥。”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介不二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屋内游离,她不敢看江文乐。 江文乐将桃花酥往她那边推了一推,这才道:“不二,昨天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对吗?” 介不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又想起来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不,不记得,我喝多了,昨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宁愿自己能把那些事情都忘记。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她怎么忍心,对自己家的大人说出这样的话。 江文乐看她这副慌乱的反应,有些于心不忍,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二,昨天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不是李天微,确实不是。” 同样的,江文乐也不忍心再骗她了。 介不二忽的一下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她低声道:“大人,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还在说胡话呀”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清醒很清醒,不二,我确实不是李天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其实我是来自于未来很久以后的世界,我叫做江文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李天微,我并非是有意要占据她的身体的,我也想回去,我也想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变回我自己,可是这根本就没法受我的控制。” 这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介不二有些失神,她摇头喃喃自语:“不会的,大人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不二,我真的不是李天微,我叫江文乐。” 江文乐挤出一抹笑容,鼓足了勇气温声道:“如果可以的话,介不二,我想要和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文乐,来自于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世界。” “大人,你不要再逗我了,我我不信,你就是大人,就是我的大人。” 这要让她怎么去相信呢 “不二” 江文乐一时间也不知该对她再说些什么,她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小口。 这桃花酥分明应该是甜甜的,可是不知为何她一入口却只觉得苦涩。 是带着些苦味的。 或许是因为现在心情的原因吧。 介不二也静默了许久,她眼角有一滴泪水流下,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这些日子里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她慢慢抬起头,望着江文乐缓缓开口:“大人,我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大人。” 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是谁,她介不二都认她。 这一路走来,护着她的,对她好的,给她买各种吃的的,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的,都是眼前这个大人。 从前的李天微,她不认得。 她只认得现在的大人。 江文乐就是她的大人。 江文乐愣了好久,她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二说的话,就好似把她心底那一块寒冷刺骨的冰给融化了一般。 她惧怕面对这个事实,她惧怕说出那些话,可是她必须要去面对,总有一天需要说出来那些话。 那是她心底最寒冷刺骨的一块冰。 但就在刚刚,不二的那句话把那块寒冰给融化了。 她缓缓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希望。 起码,是有人认她的。 “大人,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天微帝师的,我只知道,在我来到你身边之后,接触到的,一直都是你,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从一而终,我遇到的那个大人都是你,从前的天微帝师我素不相识,与我真正接触过的是现在的你,我一直跟着的都是你,我记忆里的天微帝师,也就是你,所以大人,我不管你从前是谁,我只知道,我介不二一直跟着的人就是你,以后也都会是你。” 不二是清醒的,她是能够明白那些事情的。 她知道这么久以来跟着的到底是谁,也知道自己心里在意的人究竟是谁。 她与天微帝师素不相识,但却与江文乐朝夕相处。 她心里真正在意着的,是江文乐。 不是李天微。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去选择。 她会一直一直跟着江文乐,只要江文乐不放弃她,她就会一直一直跟着。 这就是她的选择。 江文乐,便是她心之所向。 江文乐眼眶通红,她将不二的手握住,神色认真,道:“从前我会一直带着你,从今往后,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不二,有我在,你尽管快快乐乐的生活就是了。” 她是看着介不二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第398章 瞒着她 从当初在九原城军营开始到现在,介不二和她一起走过了那么远的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看着不二从未经世事的少女变成了如今有了深爱之人的女子,她看着不二慢慢有了心事,慢慢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性,慢慢成为一个通晓世事的女子。 不二她长大了。 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都会长大的吧。 “大人,我信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信你。” 介不二语气坚定,既然江文乐愿意把一切都说开,愿意把一切都告诉她,那她也应该坚定自己的内心。 她这辈子,就是跟定她江文乐了。 从前如此,现在亦然如此。 江文乐墨色双眸中有泪珠在打转,她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一定不会,她会以在这里的余生来护着她。 既是替柏岑,也是为自己。 介不二道:“大人,这件事情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江文乐看了一眼身旁的桃花酥,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佩佩她现在还不知道,我还在想该怎么告诉她。” 介不二反握住她的手,道:“大人,答应我,把这个秘密守在心底,别再告诉任何人了,包括余佩姐姐,好吗?” “为什么忽然间这样说?” 江文乐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介不二犹豫了一下,才认真开口道:“我和余佩姐姐不一样,她是一直跟着天微帝师的,余佩姐姐真正有感情的,是天微帝师,大人,这一点你应该是明白的。” 江文乐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欺骗余佩,也不想继续骗她的感情。” 她原本就已经觉得有些对不住余佩了,如今再这般欺骗她,她心里只会觉得更加愧疚。 余佩她也应该像介不二一样知道真相。 “大人,蓬莱的力量太强大了,你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守好这个秘密,别让蓬莱的人知道,别让余佩姐姐知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好生活,好不好?” 介不二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余佩是和天微帝师一起生于蓬莱,从蓬莱走出来的,她对李天微的感情是很深很深的。 对余佩而言,江文乐只是短暂性的和她生活在一起过一段时间,而李天微,才是她真正要守护着的人。 这个道理介不二能够懂得,江文乐又何尝不懂呢? 可是她待余佩是真心实意的,她不想让余佩蒙在鼓里。 “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都会以一己之力承担,我不想再骗她了。” “可是大人,你刚刚还说过要守着我的。你现在就要抛下一切,只为图一个心安吗?” 介不二甚至比江文乐还要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应该继续瞒下去。 倒不是因为她怕这件事情暴露了会跟着帝师受罪,而是因为她怕大人会出事。 她怕若是余佩知道了,依照着她的性子,恐怕会闹得天下中人尽皆知。 到了那时,江文乐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原本可以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为什么非要这样。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推到刀尖上。 “不二” “大人,这一次就听我的,先别说,我们先看看情况行不行?” 江文乐无动于衷,介不二拉了拉她的袖子,又道:“大人,就听我一次吧,这一次我们先什么都不说,行不行?” “不二,这样做的话我真的会觉得对不起她。” 就好像是只瞒着余佩一个人一样,这样真的很过分。 “大人,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对我们一直以来都已经做的够好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江文乐以真心待她们,她们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这一点,介不二心里能够明白,余佩也能。 江文乐一直都在代替着李天微照顾着她,江文乐只会对她更好,比李天微还要好。 “可我也占有了她原本应该对待李天微的好。” 话音落下,江文乐有些失神。 她回忆起余佩为她受过的那些伤,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为她豁出性命,为她不顾一切。 她每次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好愧疚好愧疚。 如果是李天微的话,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些伤害的吧。 都怪她,这一切都怪她。 “但是在李天微没有回来之前,大人你忍心看着她找不到李天微而失魂落魄吗?” 江文乐听到介不二这句话,又愣了一下。 倘若余佩找不到李天微,也会很难过很难过。 她的确不忍心看着余佩为她而难过。 介不二又继续道:“大人,在李天微回来之后,再把真相说出来也不晚。现在你就当是为了让佩佩姐姐过上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别让她为这件事情所忧愁烦闷了,好吗?” “这样做,是对的吗?” 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样做,真的不是在欺骗佩佩吗。 “佩佩姐姐总会知道真相的,再晚一点,等到真正的天微帝师回来了,再把真相说出来,把好好的佩佩姐姐交给天微帝师,到时候也免得让她难过。” 介不二私以为,这样做是对余佩最好的。 江文乐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沉沉点了点头,道:“好,我等她回来了,我再把她交给她。” 等到李天微她回来了,再把余佩完好无损的交给她。 余佩回来的时候端了两碗醒酒汤,江文乐和介不二各自喝了一大碗,随后江文乐便说带着她们两个人转一转这小城。 待余佩把这城中想吃的东西都吃过一遍之后,她们三个人才离开。 余佩肚子鼓鼓的,一脸满足的躺在马车里。 “还是吃吃喝喝舒服,吃的好了,喝的好了,就很开心很开心。” 她弯弯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 江文乐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要她身边的余佩和介不二都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 这样一来,她自己也能过得高兴一点点。 —— 路程已经走一半了,还有几天的时间,江文乐三人就能够到景明国了。 第399章 忧思成疾 这一程要比来时顺利得多,至少没有经历来时经历过的那些苦难。 现在在江文乐的心里面,只要能够好好的安然无恙的回到景明国就好了。 晏南风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府上好好的待着,生怕晏清会做什么傻事。 晏清这几天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她还是没法接受秦芜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 晏南风懂得她的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奈何晏东临这段日子又不在永安城中,他自己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江文乐离开的这一段日子里,整个永安城都仿若没了精气神一样。 晏南风只觉得这日子乏味且无趣,身旁没了一点意思。 而陆离也是如此,他这段时间也是没什么精神,做事情也没什么性情,看起来就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一点兴致。 晏南风知道,他这样都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 陆离是真心在乎余佩的,他自以为她们两个人算得上是朋友。 回国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起码应该说上一声。 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对她说。 晏南风是最能够懂得他的心情的。 江文乐待他也是如此,一声不吭的离开,不再回来。 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难过。 不过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现在担心着的只有晏清。 晏南风是真的希望晏清能够安然无恙的。 他希望这一世,晏清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元君曜悄悄来晏府过几次,本是想着晏南风心情不好和他出去打打猎赛赛马逗他开心开心,却没想到他这一过来,就看到了这么憔悴的晏南风。 还打什么猎,赛什么马,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给晏南风请个太医好好瞧一瞧,别到时候忧思成疾,落下病根了。 元君曜为晏南风请来的御医又都被晏南风送了回去,晏南风说他没有病,说自己好好的,不需要任何医治。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晏世煊和钱榕瞧着担心得慌,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元君曜实在是无奈,又很担心他,便想着给景明国天微帝师府书信一封,倘如江文乐回到帝师府之后看到这封信,说不定会给晏南风回个信,那样的话,他收到她的信或许心里会好受一点。 信是比江文乐提前到景明国的。 江文乐回到景明国的时候,才发觉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一程已经很累很累了,只想要回到帝师府好好歇息歇息。 可是她好不容易回到建康城之后,才发现,原来宋永和早就已经回朝了。 原来,宋永和已经回朝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她并没有收到谢长侯或者是秦时越传来的信。 江文乐心里有些慌乱,如果宋永和一直都在的话,那他岂不是该早就知道了她离开景明国跑到元昭国的这件事情? 这事宋永和若是真的知道了,那她整个帝师府岂不是完了。 江文乐想到这里,立马快马加鞭回了帝师府。 另她更加意外的是,帝师府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里不仅一切如常,还被打理的井然有序。 这里很不对劲。 府上的人在见到她之后,并未出门迎她,只是对着她微微行了礼,就好似平时见到她这样。 帝师府怎么忽然之间被打理得即熟悉又陌生。 这里的人和景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她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的有些不一样了。 她在厅堂中喝了一口茶,介不二和余佩说自己累了想要先回去休息休息,江文乐便让她们先离开了。 这几日她们马不停蹄地赶路,确实是有些累了。 可是江文乐却没法放心去休息,她总觉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江文乐在厅堂内徘徊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了厅堂去了院子,走到一个家丁身边问道:“这段时间府内的事宜都是谁安排的?这院子里的花怎么都没了?这些青石头是谁让搬进来的?” 那家丁连忙对她行礼,回答道:“大人您怎么会这样问,这段时间府内的各项事宜都是您亲自安排的呀。” 都是她亲自安排的???! 怎么可能,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赶路,分明是今日才到景明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文乐语气有些急促,“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仔细看着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人连忙跪了下去,连声道:“奴惶恐这段时间大人您一直都在府内,府内这些重要的事情也都是您亲自点过头奴婢们才敢做的。 您若是没点过头的话,奴婢们是万万不敢把院子里的花都除了的,这些青石头也都是您瞧着喜欢,才让管家搬回来的,您如今怎么会这样问奴?” 她发誓,这段时间帝师是真的一直都在。 她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整个帝师府的家丁绝不可能会一起出现这样的幻觉。 这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对于江文乐来说,这句话就好似晴天霹雳一样,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可能会一直在帝师府上? 她明明刚回来啊。 江文乐看了一眼这婢女,本还想再问些事情,但瞧见她满脸恐惧,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她强装镇定,道:“刚喝了点酒,头有些疼,你先起来吧,不用担心。” 她只能用喝醉酒的幌子了。 那婢女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江文乐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也转身离去。 这件事情太奇怪了,她分明不在府上,如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婢女神色紧张,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话。 如果前段时间真的有人在的话,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府内,难不成还有另外一个天微帝师? 可是为什么她今日回来并没有看到她? 江文乐心有些慌,她匆匆忙忙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直冲冲地跑去了屋子。 屋内没有一个人。 第400章 李天微回来了 东西还和从前一样,并未发生过半点变化。 这些书卷她走之前是如何摆放的,如今还是如何摆着的。 屋内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和从前一模一样,而且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这屋子分明没有被人住过的痕迹,那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个人,又住在了哪里? 江文乐现在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找了其他婢女问了一遍最近发生的情况,可是所有人都一样,只觉得她奇怪至极。 “大人,您这段时间分明一直都在的,为什么要问奴婢这些问题?” “大人,是奴婢近日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您问奴婢这些,是想要考验奴婢吗?” “大人,您这是又像之前那样失忆了吗?您刚刚不就是要进宫一趟么?怎么又跟上次一样,进一趟皇宫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们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江文乐越问越觉得心里害怕。 所以,按照她们的话来说,前段时间真的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了帝师府。 和她有着一样的外貌,能处理整个帝师府发生的事情,就算是陛下召见,也能够轻易应对。 是她回来了吗? 也就只有她能将帝师府打理的这么好吧。 也就只有她,能够轻松应对宋永和的召见了吧。 天微帝师,是你回来了吗? 是啊,除了李天微,还会是谁呢。 你终于回来了。 江文乐险些没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她扶着身旁的柱子,静静地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李天微,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不用再扮演这个角色,终于不用在别人的人生里感受着这些人情冷暖了。 晏南风的她终于回来了,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真真正正的女孩了。 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子说说话,聊聊天了。 她是为晏南风高兴的吧,日后的他,终于能够和心爱的人好好的在一起了。 余佩也能跟着她的帝师大人继续生活,日后终于有一个人能护好余佩了。 她啊,终于不用再扮演天微帝师这个角色了。 她终于可以去做江文乐了,终于可以不再做李天微了。 江文乐此时就好像有一种一场很累很累的戏杀青了的感觉,好像是解脱了,好像是终于轻松了。 可是不知为何,她又有些难过。 那是一种失去了一切的感觉。 她好像在这样一刹那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一切都没了。 原来就要失去这些的时候,她会是这样难过。 原来在就要失去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有些眷恋这里,眷恋他掌心的温度,眷恋她对她全部的好。 那一切美好的让她无法割舍。 她望着天空,轻轻开口,道:“李天微,你回来了,对么?” 他一直在等你,你回来了,真好。 “分明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为什么还是会这么舍不得?” 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没有这个身份的时候,她不也过得很开心吗? 那样的日子虽然乏味,却不让人难过。 那样难过的感觉,让人觉得心痛。 “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好” 她回来了,他会很开心吧。 李天微,你现在在哪? 江文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在帝师府转了转,也没找到她在哪里。 她望着帝师府的大门微微发愣,许久没反应过来。 “我或许该走了。” 她该将这里完好无损地还给李天微了。 该将她们也都还给她了。 她回了屋子,将令牌放在了屋子里的桌案上,这才又走到院子里。 江文乐又回过头,望了一眼介不二屋子的方向。 不二说她是跟着她的。 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介不二跟着她去过那种生活。 出了帝师府之后,她什么都不是。 她没有任何法子护着介不二。 不二如今待在这里,起码是能够好好的生活,起码能够安然无恙,不愁吃不愁喝。 如果跟着她走了的话,那就再也过不上好日子了。 江文乐自己还不知道出了帝师府该去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出去之后该去做什么,该怎么样活下去,该怎么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更别提带着她一起了。 她没法带着不二一起出去受苦,她做不到,也不能这样做。 “不二,对不起” 江文乐的声音很低很低,就那样被风吹散在了空气里。 她向婢女交待说要出门一趟,不让任何人跟着,之后便慢慢走出了帝师府。 建康城还是老样子,她静静的走在街市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身上还带着些银子,够她这段时间好好活下去的。 江文乐先去买了一顶斗笠,让自己在人群中不会那么显眼。 她抱着走到哪里就去哪里的心态,朝着自己从未去过的方向走去。 该怎么说呢。 她这是第一次觉得建康城原来这么大,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建康城。 她应是真的想要逃离的吧。 —— 余佩和介不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江文乐一个人离开了,余佩还以为江文乐是一个人去街上买东西吃了,没来得及叫上她们,便没有多想。 可是介不二却眉心紧锁,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怕江文乐这一次是离开了。 她怕江文乐只是将她们两个人送回了帝师府,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介不二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慌乱。 那时候她对江文乐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她是真的愿意留在她的身边,她是真的想要一直守着江文乐。 江文乐她不是答应了么。 她的大人,不是答应她了吗? 江文乐,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对吧? 介不二一想到这里,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 余佩见她这样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大人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你也不至于哭吧,不二,她等会儿就该回来了。” 介不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摇了摇头道:“我才没哭,余佩姐姐,我想出去找大人,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余佩道:“不用去的,建康城这么大,咱们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况且大人又不是不认识回来的路了,我们没必要去找她的。” 她自以为江文乐绝不会有任何事情。 第402章 不要忘记好好生活 但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夜幕降临之际,介不二见江文乐还没回来,实在是太过于担心,于是便打算出门去寻她。 她刚踏出朱红色大门,便迎面撞到了赶回来的她。 介不二望着面前的女子微微一愣,唤道:“大人?” 她身着一身淡青色长衫,素净却又引人注目。 她身上仿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淡漠气质,看着人的时候虽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却又让人不敢接近。 介不二望到这样的她,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她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看错啊。 这确实是她家大人,可是为什么会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让她心里有些害怕。 李天微站在介不二对面,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提着裙摆走上台阶,一声不吭的走进了帝师府。 介不二站在原地有些懵,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家大人为什么不给她说话? “大人” 介不二有些失神,过了好久才慢慢走进帝师府。 李天微步伐轻盈,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径直走向了余佩的院子,却只在门口远远看了正在院子里散步的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许久未见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李天微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漱过后便准备休息。 她并未住在从前江文乐住过的那间屋子,而是住在了别处。 她自以为,江文乐不会喜欢被人住过的地方。 李天微刚刚洗漱完,忽然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阵鸟叫声,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开,便有一只翠鸟朝她飞了过来。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夜幕之上,明亮且皎洁。 翠鸟停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她抬起手,将翠鸟脚上帮着的纸卷取了下来。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给她传的信。 纸上写着:她此时已入住城西一家客栈之中,暂时安全,有暗卫会暗中保护她,你好生歇息,改日我们再去找她详谈。 李天微看完之后微微一笑,便将纸卷丢进了燃着火的灯盏之中。 火苗慢慢燃起,她抬起眼帘,纤长的睫毛随之微微颤动。 是时候该和她见一见面了。 江文乐刚走进这家客栈,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便准备去休息。 这段时间确实是太累了,虽然她决定离开建康城,离开这里,可是总不能为了离开而露宿街头,让自己委屈吧。 要离开,可是也要好好生活,要放开,可是也要好好对待自己。 自己要给自己一切的温柔。 就算她心里难过,会感到落寞,也不能忘记好好生活。 一个人的日子,也要好好的,没有人会陪着她走完这一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自己好一些,对自己再好一些。 可是要忘记难过,为什么这么难。 明月在上,透过纹窗照进她所在的屋子里。 江文乐望着纹窗透过的那一抹月光微微发愣,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怎么样也睡不着。 不知道晏南风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她真的好想好想见一见他。 真的好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过得好不好。 可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再见到他了。 如果能够多看他一眼该有多好,在当初离别的时候,就一眼就好。 晏南风身着一身蓝色长衫,提着一壶酒立于庭院之内。 他喝了一小口酒,又抬头望向明月。 不知道此时的她,是否也像他这样,和他一样在对月饮酒。 如若能与她看到同一个月亮,也是好的。 近来元昭国没发生什么大事,丞相在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也越来越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他看到了晏南风和元君曜的能力,也明白过来,元昭国就算是没有他,也能国泰民安。 而他终究是老了,手上握着那么多权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想安享晚年,看着自己的女儿傅惊羽嫁给一个好人家。 丞相傅玄现在最操心的,是傅惊羽的婚事。 他极少出现在朝堂之上,也慢慢远离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太后在这段时间里曾有意想要拉拢他,他直接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思,说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朝堂上明争暗斗了。 太后听到他的话有些愤怒,可是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回了宫里之后,心里便一直很担心。 从前她以为丞相和她一定是一边的,她这边势力终究是能压得住皇帝的。 可现在丞相对她说了这些话,她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 在没有绝对的胜率之前,她绝不会轻易与皇帝撕破脸皮。 况且如今天微帝师回了景明国,她们元昭国又少了一方力量。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和他国再起争端,更不能起内乱。 所以她决定好好和皇帝相处,他的解药她照常给他,但却也给自己留了一手,始终没有彻底解了元君曜的毒。 元君曜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他如今在宫里对她处处防备,整日里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 如果他能够选择一次的话,他宁愿不要这皇位,他只想潇洒过完这一生。 近来晏家的晏世煊来找过他几次,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想让晏清快点入宫,可是每次他都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他根本不明白,晏清方才丧母,他晏世煊就急着把她嫁出去,这件事情说出去不和体统,面子上谁也挂不住,晏世煊又何必一直坚持让她入宫。 况且,晏清是晏南风的妹妹,他元君曜可以将任何一个女人纳入后宫不管不问,任由她在深宫中落寞孤独,就此度过一生。 可是他不能这样对晏南风的妹妹,他不能给她该拥有的爱,他就不能耽误她的一辈子。 晏清她值得嫁给更好的人,嫁给一个能够给她安全感,给她时间,给她足够温暖的男子。 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他没法给她一个夫君该给的时间,也没法给她一个夫君该有的温暖。 他只能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地位和名分,只能给晏家,晏世煊一个交代。 而这些,恰恰不是晏清所需要的。 他明白晏清并不需要这些,所以他绝不会耽误她。 第403章 穆子清 元君曜绝不会这样对自己朋友的亲妹妹,他看得出来晏南风很在意晏清这个妹妹,所以也绝不会给晏清伤害。 而晏清,也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入宫的想法。 她现在只想要让自己身边在乎的人都能够好好的,安然无恙别再出任何事情了。 秦芜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的感觉。 还是那种彻底失去了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过。 晏清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子,不知不觉走到了晏府的园子里。 她瞧见晏南风一个人在园子里喝酒,瞧见他满面忧愁,只这一段的时间里,他看起来憔悴了好多好多。 就这一段时间,他便这么憔悴了啊。 晏清站在一棵树的后面静静的看着他,这样的晏南风让她心疼。 按照江文乐的话来说,他原本就宛如清风明月,宛若春日里的一阵清风,带给人的总是美好。 可是如今却不然。 如今的他看起来满是忧思,整个人都没有神采。 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从前那个眼中有万千星辰的男子,如今双眸黯淡无光,没有一点光亮了啊。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这么多? 是因为江文乐的离开,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府内发生的事情? 爱不是让人变得更加幸福快乐的吗? 为什么这些曾拥有过爱的人,如今都变得这般心累憔悴? 为什么她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快乐。 乐乐如此,晏南风亦然如此。 晏清忽然间有些庆幸当时没来得及告诉晏南风那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晏南风江文乐并非是李天微这件事情。 现在看来,这是她做对的唯一一件事情。 如果让晏南风知道了这件事情,他现在恐怕会更加难过伤心。 他现在起码受的只是相思之苦,这样起码还有一个盼头。 如果让他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又该去哪里找到他的李天微,他又该如何面对过去爱着江文乐的自己? 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个曾为他付出过真心的江文乐? 在江文乐和李天微之间,他又该如何选择 晏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身回了院子。 如果江文乐这一生里,李天微不会回来,如果她愿意成为李天微,倒也是好的。 起码她的结局是好的。 如今这一切都让人太过于意外,太过于难过了。 江文乐选择做自己,选择远离自己真心想着的男子。 而晏南风,又该去哪里找到他的李天微。 次日,李天微一早就出了门,同样没和余佩和介不二打招呼,她又是一个人出的门。 李天微走在路上的时候,整个街市上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她仿佛能够自动屏蔽身边人的存在,只管好好走自己的路。 穆子清远远的望了她一眼,她回来之后一次没来找过他,也没来见过他。 也挺奇怪的。 他摇了摇头,从她身边路过,之后去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吃饭。 在铺子吃早餐的时候,他再一次的见到了她。 穆子清微微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怎么还换了一身衣服?” 这从对面客栈出来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就是她,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她怎么会又换了一身衣裳? 这么快的吗? 江文乐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之后觉得有点饿,便从客栈出来想要找点吃的。 恰巧客栈的对面有一家早点铺子,她径直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她的身上。 好像是有人在盯着她。 是她今早没梳好头发,还是她今早没穿对鞋子? 正当江文乐有些不知为何的时候,她对上了那男子的目光。 原是穆子清啊。 怪不得她会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 她朝着穆子清走了过去,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穆公子?你怎么在这?” 她觉得自己昨天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快走出建康城了,没想到这出来吃个早点,就碰上了老朋友。 能在这里碰到穆子清,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她就没走出去多少路? 江文乐想到这里不禁汗颜,看来路痴就算是想要离开一个地方也很难。 也不知道走多久能走出建康城。 穆子清见她过来和自己说话也感到很意外。 这么长时间了,天微帝师就算是从他身边路过也不会和他说上一句话,怎么今天竟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穆子清答了一句:“出来吃点东西。”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和方才遇到的她有点不一样。 刚刚遇到的她看起来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 而现在的她却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江文乐坐到了他的对面,点了点吃的之后又望向穆子清,道:“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穆子清道:“我也没想到。” 刚刚还在另外一个地方碰到过,擦肩而过都没有打一声招呼,怎么这一会儿就坐到他对面了? 真是够奇怪的。 想了一下,穆子清决定直接问出来,他望着江文乐,客客气气的问:“天微帝师,你方才穿的好像不是这一身衣服。” 江文乐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她刚刚起来,穿的一直都是这一件衣服,就没有换下来过。 更何况她刚从客栈出来,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穆子清怎么可能会碰到她呢? 江文乐脑海里忽然又有一个想法闪过,她微微皱眉。 她把她给忘记了。 穆子清遇到的,不是她,是李天微。 原是李天微啊。 江文乐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道:“刚刚那件衣服弄脏了,就去换了一身。” 穆子清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不过怎么会这么奇怪,她是怎么做得到换衣服这么快的。 同样的路程,他走到这里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她怎么还来得及去换一身衣服过来? 江文乐看出他还有些疑虑,便道:“对了,穆公子,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你过得如何?大理寺一切都还好吗?” 穆子清笑了笑,道:“天微帝师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进来建康城中发生的事情,看来你都不知道。” 第404章 她不是李天微 她本人都不在建康城中,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 可穆子清哪里知道江文乐不在这里,他所见到的,是李天微。 所有人都以为江文乐一直都在建康城中,宋永和是这样以为的,穆子清也是。 江文乐心里清楚这一点,她没法把实情告诉给穆子清,只好笑了笑,道:“最近没怎么打听过外面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府上事挺多的。” 穆子清望着她的眼睛,察觉到她有点不太对劲,便直言道:“帝师府能有什么事?我见你每日很早都会出门,很晚才会回来,你忙的,应该不是帝师府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面对她,他说话就不会再拐弯抹角。 只要面对的人是她,他就想直接把话说出来,想问的都问出来。 江文乐低着头,低声呢喃着:“很早都会出门,很晚才会回来” 她每天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很早出门很晚回来? 穆子清见她有些失神,便再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文乐这时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说起来倒是巧,穆公子每天也起的很早,回去的很晚么?竟是经常碰到的吗?” 穆子清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因为想要遇见你,想要看你什么时候会主动与我说上一句话,所以才会起的那么早回去的那么晚,但我等你了很多天,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过来与我说话。” 他现在变得什么都敢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好像是压抑了好久的心情,压抑了好久想要说出来的话,终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机会说出来了。 他见到过她好多好多次,可是她都没对他说过话,打过招呼。 穆子清甚至以为,江文乐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甚至都以为,这一辈子她们两个人都没法再像从前那样坐下来聊聊天说说话了。 可是今天她终于朝着他走了过来,终于和他打了招呼。 她们两个人,终于像从前那样坐下来说了说话。 他是真的忍不住,把那些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闷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在这一瞬间都说了出来。 穆子清就那样看着她,静静的等候着她的回答。 江文乐有些震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穆子清会忽然间说这样的话。 穆子清在她的心里面,一直都是那种不爱说话的人。 他说出这些话,真的让她很震惊。 可是啊穆子清,她怎么会把你当成陌生人呢。 你遇见的人,根本就不是江文乐啊。 你遇到的是天微帝师李天微,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对她而言,你确实是一个陌生人。 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的的确确的江文乐。 才是从前与你相识,与你成为挚友的江文乐。 对于李天微而言,穆子清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对于一个陌生人,她怎么可能会去打招呼。 况且,李天微平时在走路的时候,根本就不看身边的人。 她看的只有眼前的路。 但这些,江文乐还是统统没法告诉他。 穆子清他没法知道这些事情。 江文乐向他解释道:“我平时走路没怎么看过身边人,可能没有注意到,穆公子,真的很抱歉。”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穆子清的眼睛,她没法心安理得的去骗他。 穆子清不是傻子,他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奇怪。 他能够察觉到她今日与从前有些不一样。 她今日说话不再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话了。 穆子清低声问道:“帝师,你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看起来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她看起来很憔悴,好像很累的样子。 江文乐又摇了摇头,“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今天醒来的时候就有点困,所以才状态不是很好。” 她昨天确实是没有睡好,这一句话是实话,她没有骗他。 穆子清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他望着江文乐,神情有些复杂。 今早碰见的时候她分明是春风满面,精神状态极佳,怎么过了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就颓了? 两个人都各自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然间街市里想起来奏乐声。 江文乐望了一眼,原是有哪个大户人家今日娶亲,这才会这么热闹。 她笑了笑,喝了一口豆浆,道了一句:“这建康城还是这样,真热闹。” 穆子清望了一眼那迎亲的队伍,又望向了江文乐,道:“建康城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她莫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建康城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 江文乐惊愕道:“啊?” 穆子清道:“建康城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情,宫里发生了一点变故,朝中也不太安定,城中的气氛都宛若陷入了一片沉闷一样,许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江文乐皱眉道:“宫中发生了变故?” 穆子清更加惊诧地望着她,“天微帝师,你是经常跟在陛下身边的,你竟是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的吗?这没可能啊,你不应该连这些都不知道的啊。” 这真是太奇怪了,按理说,李天微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奈何如今坐在他对面的并非是李天微,而是江文乐。 而是这个这一段时间都在元昭国永安城内待着的人。 江文乐根本就不知道建康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的建康城让她觉得即熟悉又陌生。 这里的风景依旧如前,可是似乎多了很多她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 她好像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无助了。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适合建康城中的生活了。 江文乐现在只想要找一个安定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吃好喝好,就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可如今她就连建康城都走不出去。 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记不住路的笨蛋路痴。 如今还连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宫里的事情,朝中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连自己在哪里,该去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是最近建康城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第405章 我早已不是大理寺卿 穆子清以一种很诧异的眼神望向了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天微帝师,你是失忆了,还是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过?” 江文乐低着头,道:“我或许是失忆了吧”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你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穆子清说这话时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他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去帮帮你。”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有些事情我没法对你说罢了。” 他们两个人日后都要在朝堂上呆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话要是说出去了,告诉他了,他们日后恐怕没法继续好好相处。 况且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江文乐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面对他了。 他望着江文乐,神色有些认真,道:“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跟我说的?” 江文乐又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些话,她真的没法开口说出来。 “穆公子,你就别再问了,这些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你说。”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他也不想逼她去说她不想说的事情。 江文乐觉得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她望了一眼身后迎亲的队伍,道了一句:“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家娶亲,还挺热闹的。” “这个我倒也没怎么注意过?建康城里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喜事了。” “好久?怎么会呢?” 健康城里面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取亲呢? “确实如此,一个半月前太后逝世,举国同丧,谁还敢办喜事?” 太后逝世??? 那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太后? 原来,景明国也是有太后的啊? 江文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景明国也有一个太后。 “太后?” 穆子清点了点头,“是太后,前些日子陛下不是离开建康城,出去避暑了吗,但却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好像就提前回来了。” 原来陛下在一个半月前就已经回来了。 倘若没有李天微在的话,那她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江文乐松了一口气,世事难料,她怎么样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李天微会正好在这时候出现。 江文乐听到身边有人在嘀咕:“才过去一个半月,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人这么胆大。” “是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还搞得阵仗这么大,也不知道这一家是怎么想的。” “胆子大呗,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也不能这样说,陛下他宅心仁厚,就算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呢。” 江文乐,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喝进嘴的豆浆给吐出来。 宋永和他宅心仁厚? 他们怕是也被他表面的印象给欺骗了。 穆子清道:“敢在这风口浪尖上成婚,倒也挺有勇气的。” 才过去一个半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吹着好似要普天同庆的曲子,这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 江文乐笑道:“或许是等不及,想要快点娶回家了吧。” 按照江文乐的脑回路,早就已经幻想出了一段惊世之恋了。 又是一对有情人。 “但是,这种时候低调一些也是好的,总不能这样……” 确实是太过引人注目,难免会招人非议。 “瞧着这阵仗,也肯定是大家大户的。或许多少也有点权势,才会这么敢的吧。” 其实她是佩服他们的勇气的,毕竟这件事情如果落在她身上的话,可能她也不敢。 现在在江文乐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她现在只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她也不想去招惹任何人,只想好好的呆在一个安定的地方,静静的生活着。 穆子清道:“或许吧,不过陛下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若是朝廷上的官员的话,恐怕这一次是真的要惹怒陛下了。” 江文乐笑道:“不错啊,跟着他这一段时间里,你倒是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性了。” 宋永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眼里确实容不得沙子,一切只要有违逆他的任何迹象,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这个人曾经与她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他们经历过什么事情。 宋永和这个人,就是这样。 好在穆子清看清楚了他。 穆子清笑了笑,道:“我已经好久没和陛下打过交道了。” 江文乐起初还有一些惊讶,但后来一想,穆子清是大理寺卿,大理寺确实没有太多需要进宫面圣的地方,便道: “这倒也挺正常的,毕竟大理寺事情也没有那么多。” 穆子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天微帝师,原来你竟然连这件事情也不知道。” 她莫非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怎么了?”江文乐此时心里一片茫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子清见她好似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便解释道:“我不在大理寺好久了,我以为这件事情你起码应该是知道的,没想到你连这件事情也不知道。” 她是对他漠不关心,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已经不在大理寺了,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子清道:“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前段时间从蓬莱来了一个学识渊博的公子,他顶替了我的位置。” “蓬莱?” 江文乐眉头拧的更深了些。 从蓬莱来的? 蓬莱怎么又来人了? “这是陛下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 穆子清道:“听陛下说,是你和谢长候的想法。” 他当初之所以一句话不说便同意了这件事情,便是因为宋永和对他说,这是李天微的意思。 到处是她说服他让他去做大理寺卿的,如今她想要提拔别人,他自然是二话不说便要让出去的。 “我?” 江文乐更加茫然了。 难道说这是李天微的主意? 她从蓬莱又带了人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第405章 谢玄 江文乐分明记得,当初明明是谢长侯和她一起去穆府请穆子清去做大理寺卿的,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穆子清请来,如今这怎么说换就换了? 他到底在搞些什么? 谢长侯府。 谢长侯谢玄此时正坐在院子里,他手上拈着一枚棋子,望着眼前的棋盘沉思着。 他对面并没有坐任何人,院子里只有他自己。 忽然,有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子声音打破了这极其安静的气氛。 “侯爷,您这盘棋都下了一个多月了,还没下完?” 谢长侯连头不用回,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道:“我一个人下自然会慢,你有这个时间打趣我,还不如过来陪我一起下完这盘棋。” “您这棋局太过于高深莫测,我不配。” 谢长侯这才终于抬眸,望向款步走来的女子,道:“毕竟是你天微帝师布下的棋局,怎么可能会不高深?” 李天微微微一笑,“我只是顺应形势顺便再推波助澜罢了。”她说着便坐到了他对面。 谢长侯问:“昨日给你传的信,你收到了吧?” 昨日李天微收到的那个纸卷,是谢长侯传的。 “收到了,昨日回府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当时还好奇这是谁呢,原是她带回来的人。” 李天微从前并未见过介不二,昨日遇到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谢长侯将手上的棋子放入了木盒之中,望着她道:“你昨日没碰到她,真是可惜了。” 李天微仔细瞧着桌上的棋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两个人总会见一面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 “再等等吧,等缘分到了的时候,她现在想必已经知道我回来了的事情,想必正准备躲着我呢。” “确实如此,她似乎是想要离开建康城,但好像没找到离开的路。” 谢长侯话音一落,李天微便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姑娘倒也挺可爱的,不过她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前段时间是怎么代替我坐在这位置上的。” 一品帝师这个位置,要承受的可不止一点点。 这个连方向都摸不清楚,路都认不全的女孩,却能在一品帝师这个位置上坐的稳稳当当,没被任何人察觉出异样。 李天微不得不说一句,江文乐演技是真的好。 谢长侯想起江文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啊,心智倒也挺坚强的,你当初就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李天微道:“既是心智坚强,那就能承受得住这一切,你怎么还替她担心上了?” “可她毕竟是无辜的。” 她江文乐,只是一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最后要去承受这一切的人,确是她。 她原本可以安安生生度过自己的一生,却因为李天微自己的事情,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而江文乐却注定要带着在这里的所有回忆继续生活着。 带着伤心,带着痛苦,继续生活着。 李天微眉心微微拧起,道:“我当初也没想到她会动了真心。” 谢长侯道:“人都是有心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势必要与人接触的,有人在的地方就注定会有感情,她注定是会伤心难过的。” 李天微笑了笑,道:“人这一生,总会经历这些事情的,谁都会经历这些事情,不是吗?” 不经历这些事情,又怎么能成长。 “她原本可以好好的,原本不必经历这些,若非是你当初”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长侯顿了一下,又望向了李天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也罢,都是你的选择。” 江文乐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并非是偶然。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偶然的事情,所有会发生的事情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天微的安排。 这一切,都是李天微的有意安排,这一切,都是她的刻意为之。 从江文乐来到这里,到她经历这么多事情,李天微全都知道。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最开始,便是她的计划。 从最开始,便是江文乐陷入了李天微的局。 这棋局,本是李天微布下的。 而江文乐,只是在其中慢慢移动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枚棋子本不属于这棋盘,是李天微把她放进这棋盘里的。 江文乐就像是一个外来人一样,入了这个世界的局,却没法全身而退。 她连离开的法子都没有。 李天微回过神来,道:“我本不想伤害她的,毕竟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与我相貌相差无二的女子也不容易。” 这算是一种缘分吧。 江文乐确实是凑巧与李天微相貌相同,身形亦然是相差无二。 李天微和江文乐,从始至终,都不是同一个人。 她们两个人从来都是两个人。 江文乐是江文乐,李天微是李天微。 江文乐是二十一世纪的扑街作者,是二十一世纪的龙套演员。 李天微是从蓬莱走出的女子,是景明国的一品帝师。 她们两个人,本就是不同的。 就像李天微喜欢吃辣,江文乐喜欢吃醋一样。 本就是两个人,喜好又怎么可能会相同? 谢长侯望向了远处,道:“可如今,你终究是把她眼里的笑容给弄没了。” 初见江文乐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眼底有光,面上总会带着笑容的女孩。 而如今却变得憔悴瘦弱,面上的笑容也透露着苦涩。 她不能做一辈子的演员,不能在自己的生活里也继续演戏。 她不能一辈子去做另外一个人。 如今她决定去做自己,却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快乐了。 谢长侯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道:“天微,这个女孩也挺可怜的。” 李天微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问道:“侯爷,你这是心疼这姑娘了?” 谢长侯道:“我曾经也与她接触过,她心地善良,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下人,都是极好的,都是以真心相待的。那次晏南风被擒的事情,我还挺惊讶她的做法的。” 江文乐从始至终,都是在以自己的真心对待别人。 不管别人如何待她。 第406章 就没爱过晏南风 李天微听到谢长侯提起晏南风,又愣了一下,道:“她,是对晏南风动了真心?” 谢长侯反问道:“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奔波劳累,含辛茹苦跑到元昭国?” 同为女子,他以为李天微会看得出来江文乐的心思,他以为李天微会懂得江文乐的心思。 可像李天微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注意到她的心思? “江文乐跑到元昭国,不是为了去见她的朋友们吗?” 李天微还以为江文乐过去是为了去见柏岑和介不二。 谢长侯道:“你也是够笨的,若非是晏南风在那里,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辛苦跑到那里。可是据我观察,晏南风好像是因为他前世的事情,才对她这么好的。” “前世的事情?什么意思?” “你和晏南风,之前不是成过婚?” 这些事情,谢长侯也是知道的。 他是这个时间段的谢长侯,却拥有着以后的记忆。 他也是循规蹈矩,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走完这段路罢了。 一切最终为的都是李天微的计划。 “我和他是成过婚,这和江文乐又有什么关系?”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况且她和晏南风也没发生过什么。 谢长侯道:“据我观察,晏南风是因为想要和你再续前缘,把江文乐当成了你,所以才对她一直都这么好的。” 李天微拍了一下桌子,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完了完了,晏南风那个大傻子,这可咋弄啊。” 谢长侯问:“怎么了?怎么忽然间说这样的话?” 李天微道:“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这个笨蛋男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和晏南风算是接触过几年的时间,虽然和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李天微也算得上是足够了解晏南风的。 没错。 李天微也有着晏南风前世的那些记忆。 她也知道自己曾经与晏南风成过婚,也知道前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但李天微并非是重生。 李天微她一直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只是回到了这个时间段,来改变一些事情而已。 她不像是晏南风,经历了重生那样的事情。 如今的李天微,是好久之后的李天微,是已经经历过现在发生的事情的李天微。 她回到这个时间点,为的是她所在乎的人。 谢长侯道:“重生一世,他毕竟也算得上活了好多好多年了,也不能说是一点都不懂这些感情上的事情。” 晏南风重生的事情,李天微和谢长侯都知道。 谢长侯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件事情。 蓬莱的人,远远比看上去要神秘的多。 蓬莱里的力量,也远远超乎正常人的想像。 李天微道:“有的人这一辈子没遇到过真正喜欢的人,就不可能会明白感情的事情,晏南风就是一个呆瓜,他还以为成了婚便是要一心一意的去喜欢,他还以为他娶了我,就要一直喜欢着我。 他这个人,被世俗的规矩绊住了太多太多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问过自己的心,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过自己的心意,根本就不明白,到底什么才能算得上是爱。” 她说的话没有错,这就是晏南风。 一个被世俗的规矩绊住了太多太多的男子。 “他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成婚了,所以他应该去喜欢我,应该去爱护我。但这世上的感情之事本就不应该如此,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了,才在一起,互相爱护,互相包容,互相对对方好的。 可是晏南风这个男人却不这样想,这个男人总觉得自己娶我回去之后就应该对我好,就应该对我一心一意的,也没问过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我,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 其实我和他,就没有很多感情上的交集,我们两个人,本来就不适合。我们两个人当初之所以在一起,不还是景明国和元昭国之间的和亲之事。 我们两个人在这之前连认识都不认识,更别提是感情上的交集了。侯爷,你说两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上的关系?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晏南风其实从来就没爱过我,我跟他只是保持着互相尊敬的关系。我和他也就只能这样了,毕竟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我们大概这一辈子,只能当朋友吧。” 李天微在面对感情的事情上,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她将这些事情看得太过于透彻了。 谢长侯望着她,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想?” 李天微摊了摊手,道:“我能怎么想?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晏南风这个笨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好珍惜眼前人。” 谢长侯又问:“你所说的眼前人,是江文乐?” “当然是她了,总不会是我吧。我对晏南风可没有半点意思,不然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交集,我是真和他来不了那种心动的感觉。” 李天微知道自己心里想要什么,也对那种感觉很敏感。 她明白在晏南风的身上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到那种感觉,她明白晏南风和她注定就不应该在一起。 当年的和亲之事,其实就是一个错误。 本来就不应该发生这件事情的。 “你倒是很清醒。”谢长侯笑了笑,又道:“可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晏南风那边,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连喜欢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摸清楚,就觉得自己该喜欢你一辈子,现在该怎么办?” 李天微叹了一口气,“我没法控制他的心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都能看得明白,前世晏南风对她的不是爱,只是尊重。 可是晏南风却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他一直以为他应该去爱的人就是李天微。 其实不然。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婚姻之事,只是景明国和元昭国之间利益的权衡罢了。 晏南风这个笨蛋,始终都没搞清楚自己内心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天微沉思片刻,慢慢垂下了头,低声道:“只是这一次确实是苦了江文乐,让她白白经历了这些,最后却要面对这种事情。” 第407章 心灰意冷之际 谢长侯道:“你当初把她牵扯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些了。” “我当初没想到她会对晏南风动了真情,现在这样确实是有些对不起她。” 李天微面带愧色,眉心微微皱着,又道:“真希望晏南风能早一点明白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别等到她心灰意冷了,才明白过来。” 谢长侯道:“这不是你想让他明白就能够明白过来的,晏南风这个人这么多年了都没明白过来,想必是要等一个能以真心相待的女子,坦白心声之后才能明白过来吧。” 只是那个人会不会是江文乐,就没人知道了。 李天微点了点头,之后又望向了谢长侯问道:“侯爷,你说我要不要帮江文乐介绍点相貌好看的男子?要不然我总觉得怪对不起她的。” 谢长侯笑了笑,道:“她身边不缺长相好看的男子,只是她不喜欢罢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江文乐她喜欢的从来只有晏南风一个人。 李天微犹豫了一会儿,“那我到时候还用不用把她送回二十一世纪啊” 如果江文乐对晏南风动了真心,那她再把人家送回去,以后这一辈子,江文乐和晏南风就再也见不到了。 谢长侯摊了摊手,没再说话。 她来时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走时自己应该做一次主。 若是她愿意离开,那就送她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对于现在的江文乐而言,她确实是愿意直接离开的。 她想要逃离,想要躲避如今的这一切。 江文乐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穆子清望着江文乐,问道:“所以,这一切其实你是不知情的,对么?”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她始终都不敢抬头望向江文乐。 穆子清沉思片刻,忽然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进宫面圣。” 江文乐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在他出门之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别去。” 穆子清愣了一下,问道:“为何?陛下他这是欺瞒与我,我应该去问个清楚的。” 江文乐垂着头,缓了一小会儿之后才道:“穆公子,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我们去走一走吧。” 穆子清见她神色有些认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应了下来,“好。” 江文乐和穆子清一同走在路上,到路上人有些稀少的时候,江文乐才抬起头,望了一眼穆子清,缓缓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瞒着你,没告诉过你。” 穆子清停下脚步,面对着她,轻声问道:“什么?” “我根本就不是李天微。” 江文乐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来这句话的,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穆子清听后一阵愕然,他惊诧道:“你,不是李天微?你怎么可能不是李天微?帝师大人,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江文乐知道这个事实会让人很难接受,但她必须要对他说清楚。 这个时候,不能再瞒下去了。 再瞒着,穆子清就要跑到宋永和那里去问话了。 她不能毁了李天微在朝廷中的前程。 所以她不能让穆子清进宫,那就必须要对他说个清楚。 “其实之前对你说过一个名字,叫做文乐。这个世界上并非是没有文乐这个人,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就叫做江文乐。我就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间变成了李天微,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她,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可是这都是真的,我确实是江文乐,确实不是李天微。” “你说,你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她?你是文乐?” 穆子清现在根本就搞不清楚江文乐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书里没有写过这样的事情,老一辈的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若是旁人对他说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觉得这只是在开玩笑,但如果是江文乐对他说出来这些话的话,他便不知到底该如何了。 是信,还是不信? 若是放在从前,她说的话他都是相信的。 可是放在现在,她对他说出来了这么离谱的事情,他没法相信。 可江文乐却语气笃定。 “我没有骗你,这一切确实如此,我之前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今日之所以会觉得我和早上你看到的天微帝师有些不一样,便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李天微是李天微,而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江文乐。你早上见到的人,是真正的天微帝师李天微,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我,江文乐。” “今早我遇到的人,是真正的李天微现在在眼前的,不是李天微?是江文乐?” 面对穆子清的疑问,江文乐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我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所以看起来终究是会有些差距的。就算是容貌和外形一样,可是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她的影子里。” 穆子清有些茫然地问:“那之前的,是你,还是她?” 他只想知道,他一直以来认识的天微帝师,到底是李天微,还是江文乐。 江文乐道:“是我,文乐是我,江文乐也是我,之前和你认识的人,一直都是我。” 穆子清问:“那现在在天微帝师府的,又是谁?” 江文乐解释道:“如今在天微帝师府的,是李天微,你今日遇到的,也是李天微,你这段时间遇到的都是她。其实,我刚回来没多久,今日是第一次遇到你。” 穆子清愣了一下,道:“所以,我之前遇到的,其实都是李天微,都是那个和我并没有任何交集的李天微,所以她才没有和我说过话,所以她才没有和我打过招呼,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对么?” “是。”江文乐点了点头,“之前你碰到的,确实不是我,我是昨天才回来的,今日是这段时间第一次见你。” 第408章 我终于可以叫你文乐了 穆子清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有些茫然的眼睛,望着江文乐道:“我似乎是明白了。” 江文乐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话。 穆子清继续道:“其实我一直以来认识的,都是你,对吧?” “是我,一直都是。” “那你究竟是不是李天微,便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认得从来都是你,江文乐。” 他和余佩一样。 江文乐道:“这件事情我骗了你好久好久,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你提起这件事情,就在刚才,我还想着就那样算了。” 她本想着就这样算了,本想着就这样隐瞒下去了。 “我能理解你,这关系的事情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穆子清望着她,缓缓笑了笑,低声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曾经文乐公子的身份,不也是编出来的吗。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用别人的身份了,穆子清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要她现在说清楚了就好。 经他这样一说,江文乐也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她不由得红了脸,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骗你的。” 穆子清笑了笑,道:“没事,你不用向我道歉的,我能明白你的难处,如今只要都说清楚了就好。” 他都没关系的。 他本来也没有什么资格有关系。 江文乐面上终于展露出释然的笑容,她道:“穆公子,谢谢你。” 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你。 穆子清也同样笑着望着她:“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叫你文乐了?” 就像从前那样。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江文乐脱口而出。 只要他想,叫什么都可以。 “文乐。” 这一声,是他第一次唤她真正的名字 此时的江文乐,只觉得一身轻松。 原来一切都说清楚,一切都坦白,是这样的轻松。 一切都说清楚之后,就真的什么都没关系了。 她终于可以在他的面前也做一次自己了。 不,是以后都可以在她面前做自己了。 她终于可以去做自己了。 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轻松。 就好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一样。 穆子清又问道:“那日后你作何打算?” 江文乐道:“我想离开建康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可她现在可怜得连建康城都没离开。 穆子清又问:“你自己一个人?” 江文乐点了点头,“余佩本来就应该待在帝师府里的,如今天微帝师回来了,她能够保护好余佩。不二她虽然和天微帝师并不相识可是我总不能带着不二和我一起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吧。” 有余佩在,起码能够护得住不二。 穆子清道:“你自己一个人,连路都不认识,恐怕连离开建康城都困难。” 江文乐的路痴他是知道的。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我已经在努力地去找离开建康城的路了。”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还是找不到,那也没什么办法。 穆子清道:“我带你离开吧。” 江文乐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道:“不用的,真的不用的。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你在建康城里好好的待着就好。” 穆子清道:“我现在在建康城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就算是就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去做。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过去。” 江文乐道:“你在这里是有家的,好好待着吧,我没事的。” 穆子清见她态度坚决,明白了她是不想让他跟着。 “好,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一定要记得给我传信。”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 —— 介不二此时已经几乎要把整个帝师府翻了个遍了,她今天又没有看到她家大人。 “余佩姐姐,大人她又不见了,你就不担心吗?” 余佩摊了摊手,道:“不二,我觉得你真的是太过于担心了,真没必要这样。今天咱们两个人不是已经问过了,人家不是说了,大人她今早有点事情出去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帝师府上,你就算把帝师府翻了个遍,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她正常出门,我干嘛要担心她?总不能大人离开我半步我就要担心得要死吧?”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大人这两天出现的次数太少了,昨天就见过她一次,今天早上又没有见到她” 介不二就是那种一见不到她就担心的要死的那一种。 她能担心江文乐担心到睡不着觉,吃不下去饭。 如果是放在从前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如今却不是这样了。 如今她知道了江文乐真正的来历,便每天都在为她担心着。 她担心江文乐会忽然间离开,她担心江文乐会忽然间抛下她自己不管。 她不想再被抛下了。 可是余佩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觉得介不二是太过于担心了。 “不二,我真的觉得你担心的太多了,咱们也就是昨天才回来,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担心着她。我现在都觉得,如果大人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能够一直一直守着她,怎么样也不会让她从你眼前消失。” “况且,大人她又不是一个傻子,总不会就出个门还会出事情。大人她在建康城里面也待了很长时间了,她聪明着呢,你放心吧,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李天微她足够聪慧,绝不会出任何事情。 可介不二担心的,是江文乐啊。 李天微如何,与她介不二无关。 她关心的,只有江文乐。 在介不二的心里面,只要江文乐能够好好的就好。 只要江文乐能够安然无恙的,一点事都没有,那样就好。 “佩佩姐姐,要不然我还是出去找一找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出去看一看,找一找大人,怎么样?” 余佩道:“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你昨天也想去找,今天还想去找,你是不是打算以后的日子都在找大人的路上度过。” 介不二眉心紧皱,道:“我是真的挺担心大人的,余佩姐姐,我怕如果她真的又有什么事情,还不告诉我们两人,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我怕她自己应付不来那些事情。” 第409章 我余佩,这辈子都不可能减肥 余佩道:“不二,我还是那句话,你记住了,大人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咱们两个人更没可能解决了。” 这句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介不二说了,可是介不二根本就记不住,她在对江文乐的事情上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李天微今日回府回的有些早,她今日中午想要在帝师府用膳。 她已经好久没有和余佩坐在一起聊聊天,吃点饭了。 回到帝师府上之后,李天微便去见了余佩。 这时余佩正语重心长的劝着介不二:“不二,你就放心吧,咱家大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李天微笑着朝她们两个人走了过去,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介不二瞧见走过来的人是她,大喜道:“大人!?你没事?!” 李天微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她望着介不二看了一小会儿,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她见到介不二第一眼是没认出来介不二的,但江文乐在身边留下一个女子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想必眼前这女子就是江文乐留下来的那女子,既然如此,那她就当作认识她就好。 这个时候还不能露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快。”介不二拍了拍胸脯,缓了一小会儿后又道:“大人,你这几天总是一个人出去,我都快担心死了。” 李天微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建康城中治安都挺好的,我一个人又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就放心吧。” 她能够看得出来,介不二眼底对江文乐的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她是真的很担心江文乐。 江文乐身边有这种愿意以真心相待的女子,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她怎么把介不二丢下了。 介不二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她的手,撅着嘴用撒娇的语气道:“大人,你以后去哪里都带上我和余佩姐姐,好不好?我们绝对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我们只跟着你,保护着你就好。” 她只要她能够好好的就好。 介不二本来就个子矮矮的,再加上脸蛋也是白白净净的,李天微这一下子就好像被她这一副软萌可爱的模样给暖化了一样。 这一下子,李天微的声音也忍不住温柔了许多,“行行行,放心吧,以后我去哪里都会提前对你们两个人说上一声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介不二这才松开她的袖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糕点,道:“今早我去了一趟城南,想起来大人您最喜欢吃那一家的糕点,便给你买了一点回来。” 李天微愣了一下,慢慢接过了糕点。 这本应该属于江文乐的。 这不属于她。 这是介不二为江文乐买的糕点,不是为了她买的。 李天微手中拿着糕点,却久久没有打开它。 这种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 忽然间有些愧疚? 是占有了介不二对江文乐的好,所以才让她感到愧疚的吗? 李天微在那一瞬间忽然间明白了江文乐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帝师府。 江文乐是想把她曾占有的那些好都还给李天微。 介不二看着她一直没动,便问道:“大人,你是不喜欢吃这个了吗?” 李天微连忙笑了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刚刚在外面吃过饭了,所以才没什么胃口,我先拿着,等一会下午再吃。” 介不二点了点头,又道:“大人您从前说这家的糕点配一壶桃花酿最为美味,只可惜我今天没有买到桃花酿” 要不然,就能让这糕点更好吃了,大人就会更加开心了。 李天微道:“你买来的,本来就很甜了,不用配着桃花酿也好吃。” 介不二听了她这句话,面上立马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一旁的余佩双手环臂,歪着脑袋望着她们两个人,不由得也笑了笑,“不二还是这么好哄,一两句甜言蜜语就哄好了。” 李天微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她好久没见过余佩了。 昨天只是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她,可是却没有仔细瞧一瞧她。 这一离近仔细一瞧,余佩怎么看起来好像又胖了些? 看来和江文乐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吃好吃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余佩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有些浑身不舒服,她问道:“看我干什么?” 李天微直言道:“看你怎么都吃那么胖了。” 余佩脸瞬间就沉了下去,她道:“大人,你刚刚对不二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对我就成这样了。” 李天微认真地望着余佩,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因为你确实胖了,减肥吧,佩佩。” 余佩撇了撇嘴,将手中的桂花糕一口吃完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小口热茶,这才道:“我余佩,这一辈子都不会减肥的,大人,你就等着我把帝师府上的好吃的都吃光,把你的钱都吃没了的那一天吧!” 李天微挑了挑眉头,道:“怎么?吃的都满足不了你了?现在开始想直接吃银子了?” 余佩差点没把刚喝下去的茶给吐出来,她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句:“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午睡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走后,李天微才回头望向介不二,道:“不二,你们两个吃过午饭了没?”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吃过了。” “喔”李天微应了一声,后又道:“我这会儿去一趟侯府,你不用跟着,放心就好,没事的。” 她原本回来是想和余佩坐下来聊聊天,吃点东西的,但如今余佩既然已经吃过了,还准备去午睡了,那她也没必要待在府上了。 本来这帝师府就没什么意思,她还不如出去做她的正事。 介不二听到她又要离开,立马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大人,你不是刚回来嘛?怎么又要出去啊,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到时候就在侯府门口等着你出来,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行吗?” 她是真的害怕江文乐会出一点事情,她没法看着江文乐再出事了。 李天微有些无奈地道:“我真没事的,只是去一趟侯府而已,你别这么紧张。” 第410章 江文乐初遇李天微 侯府的路她都已经走过多少遍了,闭着眼睛都能够找到路,怎么可能会出事。 “我有点担心” 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现在对于江文乐的事情,介不二是真的太敏感了。 李天微抬起手,温柔地拍了两下介不二的肩膀,温声安抚道:“放心吧,我真没事的,去一趟侯府而已,而且我今天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放心吧,好好在府上待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介不二见她这样说,也没法再说些什么,只好道:“那大人你注意安全,一定要好好的。” 李天微顺势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吧。” 她今日时驾马出府的,看似是去侯府的方向,实际上她绕了一个弯之后又换了一个方向。 李天微她这一趟,可不是要去找谢长侯的。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早已经在侯府待了一上午,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她没必要再去见谢长侯。 她这一趟,是要去找江文乐的。 她们两个人,总是要见上一面的。 李天微是个清醒的人,她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她在城西一处酒庄买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酿,才按照谢长侯给她的位置去寻江文乐。 如果谢长侯的消息没错的话,江文乐现在应该正在城西的月季园里。 是的,江文乐又迷路了。 她和穆子清分开之后便一个人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她以为哪里人少,哪里就会离建康城远一些。 谁知道这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处月季园。 六七月份的月季开得正好,江文乐也懒得找出去的路,便在园子里散散步,随便走了走。 她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亭子里发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正当她回想起从前在帝师府发生的那些趣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江文乐。” 这声音熟悉却又陌生,江文乐飞快地回过头,看到了那个身影。 她在看她,她也在看她。 江文乐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是李天微。 她看着李天微的时候,只觉得那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李天微的模样和她一模一样。 是真的一模一样。 这是江文乐第一次瞧见李天微的样子,她的脸让江文乐觉得即熟悉又陌生。 这种感觉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江文乐愣了好大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天微朝她走近,在离她五步之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温声道:“是我,李天微。” 江文乐还是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像,太像了。 李天微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样。 江文乐一时间有些失神。 李天微将糕点和桃花酿放到了亭子里的桌子上,又道:“不二给你买的糕点,我来转交给你。” 过了好久,江文乐才好不容易开口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天微笑道:“我是蓬莱人,要知道,蓬莱人可是无所不能的。” 蓬莱人当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之所以找到江文乐,还不是因为谢长侯派了人暗中跟着江文乐? 李天微这样说,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毕竟她们两个人也算得上是有缘分,总不能气氛一直这么尴尬吧。 谁知道江文乐听了她这句话连笑都没笑一下,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坐到了石凳上。 她是相信李天微那句话的。 蓬莱的人神秘莫测,如今李天微对她说蓬莱人无所不能,她也是能相信的。 毕竟,她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江文乐低着头,问道:“你来,是要找我吗?” 李天微脱口而出,“废话,我来这当然是为了找你来了,不然还能找谁?” 江文乐慢慢抬起头,但还是在刻意避着李天微的目光,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天微直直地盯着江文乐,道:“你别这么紧张,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的。” 江文乐这才对上她的目光,问道:“你是知道我是谁的?”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天微今天叫她的时候,叫的是江文乐这个名字。 所以李天微,是认识她的。 李天微,是知道她是江文乐,是知道她这个人的。 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江文乐总有预感,李天微这一次的到来,能为她解开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疑惑。 李天微道:“我认识你,也知道你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江文乐解释道:“我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觉醒过来就变成了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占着你的一切的。”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这样。 李天微道:“该道歉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话,可能还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你或许就不会被牵连进来了,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一次,她就是来对江文乐坦白的。 江文乐闻言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李天微,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些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就不会被牵连进来。是我的错,把你给牵连进来了。” “是你,让我来到这里的?我以为,这只是巧合” 江文乐有些愕然。 她原本只以为这些只是巧合,以为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只会是一种巧合。 可是李天微却不这样说。 李天微道:“这不是巧合,的确是我想办法找到了你,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知道你本是另外一个时代里的人,也知道你应该也有自己的生活,但我找了好久好久,只有你一个人,是与我最像的人。 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在看自己,对不起,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是说,你选择了我,让我来到这里,其实这一切,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对吗?” 江文乐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是这样。 李天微点了点头,“是这样,这些事情,我确实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这是母庸置疑的事实。 第411章 棋子而已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计划而已。 原来她只是她一颗棋子。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原来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别人事先安排好让她去经历的,原来她什么都不是。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如今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我已经决定离开了,这里的事情,从此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想要让我做什么?” 在她决定放下这一切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不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将这一切为什么发生的原因也一并告诉了她。 江文乐只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李天微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文乐,我对你本没有恶意的。” 江文乐笑了笑,道:“没事,所有的一切如今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呢?李天微,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也好好去过我的日子,我们各自安好,好吗?” 她不想再被牵连进来了,她不想再去扮演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不想再那样下去了。 她也想,在这个世界上做一次自己,真正真正地做一次江文乐。 李天微道:“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正常生活的,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我这一次来,是想请你回去的。” “我不会回去的。”江文乐应答得很笃定。 回去继续扮演李天微吗? 她又何必要这样对自己? “你听我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建康城一段时间,宋永和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如果我不在了的话,他肯定会翻遍整个建康城的。” “但是这一切,本和我就没有什么关系。李天微,你该自己去解决这一切,我根本就不能做什么,我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影子里去扮演你啊李天微。” “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去扮演我,我只是想让你先回到帝师府,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个路痴,到时候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离开帝师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不再回去的准备了。如今你尚且在建康城,有什么事情你还可以再想想办法,没有必要非让我去扮作你,没有必要再让我去成为你。” 江文乐不想再去做李天微了,一点都不想。 李天微劝道:“文乐,我有法子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有法子让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如果你是因为想要逃避如今这一切才决定自己一个人离开建康城的话,我想对你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的。 你就算离开了,也没法忘记这一切,不是吗?离开只是暂时看不到了,但是你根本就忘不了,不是吗?文乐,逃避永远都没办法真正解决问题,你只有直接去面对这一切,才能好好的把这一切解决了,明白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你没法做到感同身受,你没法明白我的难过,你如今这样劝我,只是因为你想让我回去继续扮作你,让你可以离开建康城罢了。李天微,从一开始,我就进了你的局,如今我想要出去,想要离开,想要舍弃这一切,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做得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谁都一样。 “我”李天微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她缓了一小会儿之后才道:“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的话,我当初一定不会把你牵连进来。” 江文乐道:“当初的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李天微,你现在放过我吧,好吗?算我求求你了,让我就这样离开,就这样走吧,好吗?” 李天微望着她,道:“如果你就这样走了,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法回到你原先的世界了。” 江文乐也抬起头,望着她问道:“你威胁我?” 她这一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没人能威胁得了她。 李天微道:“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想把这一切都说个清楚,我得让你知道,我这一次要去做的事情是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如果失败了,你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文乐茫然问道:“如果你失败了,那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要去做什么? “没错,如果这一次我失败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天微解释道:“我们蓬莱有一面镜子,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相似的人在哪里,我透过那面镜子,看见了你。我用那面镜子开启了蓬莱的传送门,那扇门可以将一个人从一个世界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一扇门,就把我送到了这个世界?” 江文乐有些愕然,只是一扇门而已,是怎么做得到一瞬间把一个人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的。。 “文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法用语言解释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是你现在一定要明白,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有很重要需要我去做,我没法不过去,所以才来找你的。” 这件事情她已经等了好多好多年了,不能够再错过了。 如果这一次还错过了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她费尽心力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了。 一切都没什么用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江文乐语气淡漠,她真的不想再被牵连进来了。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不想去面对,也不敢去面对。 “和你当然有关系了,如果这件事情我失败了,那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呀,你不想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吗?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吗?” “我想要回去,我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我不能再回去继续扮演你了呀。 李天威,我已经扮演你扮演了好久好久了,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活在你的影子里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扮演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好吗? 让我回去吧……或者让我离开,别让我再回到建康城里,继续过成那样的日子了,好不好?我是想要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可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才能回去。 我怕,你还要让我用余生来扮演你。” 第412章 柏岑被困 李天微道:“我不会那样做的,我把这件事情做完之后如果你想要回去,我就立马帮你回去,相信我这一次,行不行?” “对不起,我没法相信你。” “可是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法回去了,而且,你的朋友也是。” 江文乐听到她这句话愣了一下,问道:“我的朋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天微念出来了一个名字:“柏岑。” “柏岑???” 江文乐大惊,这件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被困在了时空裂缝里,如果我不打开门的话,他就没法回到他原来的世界,也没法回到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 他只会一辈子困死在那里,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只要我做完这一切,把那扇门再次打开,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你说,柏岑他现在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时空裂缝?”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你说的没错,他现在还活着。” 江文乐沉思了好大一会儿,这时望向李天微的目光里尽是不可思议。 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柏岑的事情,李天微竟然都能够知道。 蓬莱的人,能力大到让人畏惧。 李天微上前一步,拉住了江文乐的手,道:“如果你不想让他困死在那里,想救他出来的话,那就等我回去,再帮我这一次,好吗?” 江文乐眉心颤动着,沉声道:“李天微……” 李天微又拽住了她的衣袖,晃了晃她,道:“答应我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江文乐无奈道:“我跟你回去……” 李天微大喜,“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江文乐又道,“我跟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救出柏岑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关联,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而你做回你自己,好不好?”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始终都在念着她。 晏南风还在等着她,想着她。 李天微道:“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再也不会拦你,如果这件事情完事之后,你还要想要回到你原来世界的话,我会立马送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只要你想就可以。” 但这都是后话了。 “好,我跟你回去。” 江文乐正准备走,李天微忽然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不妨一次性说完。” “我想,和你说说他的事情……” “他?” “晏南风。” 晏南风的事情…… 江文乐慢慢垂下了头,许久才又望向她道:“不用再说了,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李天微盯着她,问道:“你想要逃避他的事,对不对?” 江文乐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好逃避的,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现在跟你说,你听着,总行了吧?” “我不想听……” 江文乐刚说完,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道:“你知道晏南风?” 李天微白了她一眼,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知道他了。” “喔……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李天微她有些不太一样,难道说蓬莱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那余佩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江文乐好奇的时候,李天微忽然道:“文乐,其实我也是从未来很多年后回来的。” “啊?”江文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李天微道:“你可能一时间没法相信这个事实,其实我和晏南风差不多,都拥有着以后的记忆,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死去之后重生,而我是自己选择回来的。” “啊?你也知道晏南风重生的事情?” 李天微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我都知道。他在他的前世娶了我一次,这我也是知道的。” 江文乐低声道:“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的。” 他们两个既然都有着以后的记忆,那就好好在一起多好。 她祝她们都能够幸福。 “我当然有必要跟你说这些了,我看的出来,其实你也很喜欢晏南风对不对?” 李天微这话刚一出口,江文乐便连忙反驳:“不,不是的,你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所有人都这样说的,你就是喜欢他,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江文乐有些慌,她解释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心里念着的一直都是你。” “什么呀?你说啥呢?我跟你说,晏南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其实他啥都不懂。 他就是个大笨蛋,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对他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最多只是把他当朋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你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可是你们两个明明成过婚啊……” “成过婚又怎么了?本来就是政治联姻,景明国和元昭国之间的和亲而已,这又有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心甘情愿在一起的。”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来都不喜欢他?” “确实没有那种感觉,我只把他当朋友,一直来都是这样,其实他也是一直以来只是把我当成很好的朋友罢了。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他以为他对我是喜欢,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能够看得出来,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 “李天微,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要让我为他难过吗?” “难过什么,他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呀。我的意思就是喜欢的话那你就冲呀,他不懂什么是喜欢,那你就让他明白是什么是喜欢不就行了?” 江文乐有点懵,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相信我,真没什么的。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考虑我的事情,喜欢就要好好的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如果你想要用你自己的身份,那就跟他坦白,他能接受的。” 李天微相信,晏南风他终有一天能够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可江文乐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我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我的,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总有一天会要离开的,又何必要去做这些事情呢?” 第413章 江文乐回帝师府 李天微很认真地望着江文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江文乐,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你未来待在哪里,取决于你想要待在哪里。如果你想要留在这里,完全可以留下来啊。” 只要江文乐愿意留下来,那她完全可以留在这里。 她根本没有必要离开。 留在这里,留在晏南风的身边,不也是挺好的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注定是会回去的。 李天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先跟我回去吧,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最后回不回去由你自己决定。” 李天微回去之后与江文乐换了衣裳,她戴上了一顶斗笠,将江文乐送回帝师府之后便一个人离去。 以后的帝师府,就交给江文乐了。 介不二瞧见江文乐之后有些惊诧地问道:“大人?你回来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望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就差一点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介不二了。 如今再回来一趟,望到她这般模样,她又还怎么能舍得离开。 “回来了。”她将手上提着的糕点和桃花酿递给了介不二,道:“不二,这些你先拿着,我这会儿有些困了,想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真的很累了。 昨天她到好晚都没有睡着,今天又起的那么早,她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累,孙云这段时间也没有做什么事,可就是很累很累。 “这些我先拿着?” 介不二垂眸,望着手里的糕点和梅子酿发呆。 这些不是她刚刚给大人的吗?大人为什么又要给她?难道说是大人不想吃吗? 大人现在,已经不想吃她给的东西了吗? 介不二一瞬间便委屈了起来,她撇了撇嘴,刚想在说些什么,却发现江文乐已经转身离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回到屋子里,好好休息休息。 江文乐还没走到屋子里,便被一个急匆匆赶过来的婢女给拦住了。 “大人,外面有个女子,说是林家的人,想要见您,要让她进来吗?” 江文乐微微蹙眉,“林家?林染?” 那婢女点了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大人要不要让她进来?如果不让她进来的话,那我现在就让她走吧。” 江文乐想了一下,道:“不用,让他进来吧,我在厅堂里等着他。” 林染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没有必要不见他。 林染走进厅堂之后便直奔到江文乐身旁,她望着江文乐道:“天微帝师好久不见,今日你是心情好了,舍得见我了?” 江文乐笑了笑,道:“林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染挑了挑眉头,带着些高傲的语气道:“我之前可是来要见你好多次的,但都被拒之门外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运气好,竟然见到了你。” 江文乐不禁汗颜,看来李天微这一次回来,是没和她之前的朋友有任何交集,就好像变成了陌生人一样。 她解释道:“可能是之前我不在府上吧。” “怎么可能不在府上?算了,也懒得跟你瞎扯,管你想不想见我呢?反正今天我见到了你就行了。” 江文乐直接问道:“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染躲避着她的目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跟你说说话。” “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别装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跟我说吧,到底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或者是想问什么直接跟我说行不行?我困着呢,想快点回去睡觉了。” “你这人真是了,我才刚见到你,就想回去睡觉了,怎么看到我就想回去睡觉?” “我是真的困,昨天没有睡好,你看我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江文乐说完,林染瞧了一眼她的眼睛,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刚刚经历了什么大事,哭了一场呢。” “我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跟我说这些了,快点跟我说,到底有什么事吧?我真挺困的。” 林染撇了撇嘴,直接道:“我今天看到你跟穆公子走在一起了。” 江文乐哦了一声,道:“那你今天起的也挺早的,今天早上我在路上碰到他了,就跟他坐在一起吃了一会饭,怎么了?找他有事,还是找我有事?” 林染有些失落,道:“我就算有事找他,他也不会见我呀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一直也不理我,我去他府上找过他几次,一次都不见我。来你这儿也是,你也不见我。” 江文乐见他这副样子,面上笑意不由得愈浓,“呦,是什么让我们的林大小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是爱情伤了你的心吗?” 林染道:“胡说什么呢?我都快烦死了,我都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 这个脾气暴躁的林家大小姐,没想到竟然也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子而愁成这样。 江文乐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活得开心不就行了,管他怎么样啊?他不见你,那你就别见他了呗。” “你话说倒是简单,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啊?我怎么可能不管他怎么样呀? 李天微,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每次他对你的态度都这么不一样? 为什么他会跟你一起吃饭?却不愿意见我一面?你和我究竟有什么不同?” 江文乐有些无奈,道:“合着你今天过来是为了质问我的,对吧?” 林染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啊?你和他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好像对你就是很不一样。” 说实话,在江文乐的心里面,她把林染当做自己朋友。 但林染眼里似乎只有穆子清。 “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对你怎么样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他自己的自由,林大小姐,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一直都只是普通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普通朋友,我不会耽误到你什么,你也不用每天这么防着我,还过来质问我,你不必如此。” 第414章 大概是你没我好看 林染来这一趟,确实挺耽误她休息的。 江文乐本来都打算好好睡一觉了,没想到她会忽然间过来。 这真挺耽误事的。 “可是你今天确实见他了,我已经观察很多次了,你们两个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在街上见面了,也不从来不打招呼,这次为什么忽然间会说话?你们之前是吵架了,还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吵架,我们也没怎么样?你就别瞎想了行不行?我们俩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林大小姐,你能不能放过我? 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关于他的事,有什么问题你就去问问他吧,我自己也没法给你一个答复,毕竟我不是他。” “我如果能见得到他了,我还用来找你吗?他不肯见我,他已经很久不肯见我了。” 林染看起来有点失落。 “而且……他现在就算是病了,也不会来找我了,谁都知道我是建康城里面的小神医,他现在都不来找我看病了,都不让我来帮他看病,他宁愿随便去找一个大夫也不找我,你说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哪里让他不高兴了,还是怎么回事呀?” “这有什么想,那么多干什么?可能只是小病,不需要麻烦你罢了。林染,你要真喜欢她,就好好的跟他说清楚,好好的跟他说一说,你别总是摆出来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样子,但是我忍不住啊,你就跟我说说吧,你跟他之间都有什么事情,你和他都说了什么,今天你们俩见面是因为什么?” 江文乐觉得林染现在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也不知道咏霖是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笨蛋徒弟的,要是我的话,可能会直接被你气死。” “我怎么了?你才笨蛋啊!我在好好的跟你说,好好的问你问题呢,你就不能好好的回答我吗?你都没看出来,我现在很着急很着急吗?” “你现在很着急,关我啥事?我没什么好着急的呀,你要着急,那你就干着急这吧,我回去休息了。” 说着,江文乐便要回院子。 林染连忙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 “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回答我问题,我是不会让你回去的。其他你可以不跟我说,但你早上跟我说你们两个今天都说了些什么吧?” “我俩之间都说了什么,难道还要全部都告诉你不成?林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好歹也算是林家大小姐,能不能别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江文乐宁愿面前站着的还是从前那个满身骄傲的少女。 现在的林染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实在是让人没法接受。 林染愣了一下,好大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是我一碰到他的事情,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你来找我,也没有什么用呀,我也没法告诉你什么,也不能帮你什么忙,你找我根本就一点都没有用,你还当我睡觉,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放在以前,江文乐可能会很礼貌的对她。 但现在不会了,她没必要惯着任何一个人。 林染垂着头,低声道:“可是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还能找谁呢?我只能来找你。” 江文乐见她这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我宁愿你今天来是和以前一样来骂我的,也不想听你说这些事情。” 林染忍不住道了一句:“那看起来你也挺不正常的,哪有正常人想挨骂的。” 江文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被林染气的已经完全睡不着觉了。 亿点点都不困了。 “林染,你有病吧?” 这是她今天听林染说了第一句话就想要对她说出来的一句话了。 “我今天就想过来问问你们两个今天都说了啥,我怎么就有病了?李天微,你怎么这么讨厌。” “得了得了,我也不想跟你在这斗嘴,你真的挺幼稚的,还跟个小孩一样。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们两个今天也没说什么,就是很久没见过面了,然后碰到了说了说话而已,真没说什么话。” 林染嘟囔道:“没说什么,还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 江文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竟然跟踪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干出来这样的事。” “我离你们离得挺远的,我就在那远远的看着你们,不能算是跟踪吧,可能是凑巧走了同一条路?” “下回看见我们,你就直接过来跟我们一块走不就行了,你想跟他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呗,这又有什么?? 你又想跟他说话,又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说你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过去了,他也不会理我的。我之前想见他都被拦下来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江文乐说得直接:“那你自己去想办法,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就不能给我出出主意,帮帮想想办法吗?你不帮我想办法,我今天就赖这不走了,我就一直待在这,你也别想回屋休息了。” 江文乐:…… “你今天是赖我这了,是不是?我做错了啥,咋就摊上你这样一个人……” “哎呀,这一次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就跟我出出主意吧,你都是怎么见到他的?你都是怎么跟他说上话的?我真的挺想他的。”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我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帮你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行不行?” 林染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好像就忽然之间不理我了,好像也不待见我。” “他这个人性情有些古怪,对待别人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的,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做朋友。” “可是你和他……那和他怎么就能成朋友了。” 江文乐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大概,是你没我好看吧。” 林染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憋出了一个字:“滚。”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不好看。 第415章 对自己好一点,行不行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道:“那我也没什么想说的了,你好看他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你自己想想吧,我也不知道你曾经都做过什么事,这我可没法说,这我可没法说。” 她也很喜欢怼林染。 林染被她气的直咬牙,“江文乐,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江文乐道:“我能有什么变化?倒是你,倒是变了挺多了,性格都变成这样了,我都不想跟你说话了,觉得你没什么意思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讨厌,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你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回去了,拜拜。” 说着,林染就要离开。 她走到门口又放慢了脚步,慢慢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过头问道:“李天微,你都不拦我一下的吗?” 江文乐道:“我拦你干嘛?不是你自己要走的,更何况我巴不得你赶紧走呢。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出去的话,我找个人带带你。” 林染闻言脸一黑,道:“行,我走,你这不欢迎姐姐,那姐姐走不就行了?” 江文乐朝她摆了摆手,道:“慢走,不送。” 林染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好,好,可以。” 说完便离开了。 江文乐看着她离去之后便回了屋子睡觉,丝毫都不挽留她的。 没什么好挽留的,与其让她在这听她说这些废话,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一会儿呢。 她现在已经快困的不行了。 林染气冲冲出了帝师府之后便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小楼凑近她,问道:“呦,怎么笑着进去哭丧的脸出来了?这是又发生啥事了?又被骂了?” 林染朝着苏小楼就是一拳,道:“滚,你烦不烦?怎么走哪,哪都有你?你该去哪去哪?能不能别老缠着我行不行?算我求你了,行吧?” “我哪跟着你了,咱俩这算是凑巧碰到了行不行?而且建康城就这么大,碰上了又怎么了?咋滴,是怕你太丑了,碰见我难堪?” “滚,你有病吧,嘴怎么那么贱?我真不想看见你,苏小楼。建康城这么大,你干嘛非要跟我走到一块?我是怕你太丑,碍了我的眼,脏了我的眼睛。” “你眼睛怕是不太好吧,我还丑?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干什么,天天你这跑来跑去呢,有什么意义吗?” 苏小楼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林染一眼,林染白了他一眼,道:“我天天去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跑到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天天跟着我,要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去哪了?” “刚刚都跟你说是凑巧碰到了而已,可能咱俩有缘分吧,碰到的次数多一点而已,你也别想太多,你还没有资格被本小爷跟着。” 他话还没说完,林染便直接踩了他一脚。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着本大小姐了?苏小楼,算我求求你了,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林染……我就是天天怕你往外跑碰到坏人,我跟着你还算是安全的。” 林染撇了撇嘴,嘲讽道:“就你?你也配保护我?你这小身板,我一拳能打几个。” 苏小楼听了这话有些不服气,把腰间长剑一下子拔了出来,道:“林染,打一架吧,我让你看看我到底打架厉不厉害。” 林染见他这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看到他这副模样的那一瞬间,林染心里的所有阴霾仿佛都被一扫而去。 苏小楼这个人,有些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起码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他总能把它带来欢笑,起码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也只有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了。 苏小楼见她忽然笑了起来,不由得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头问道:“笑什么,你这人怎么那么善变?刚刚不还哭丧着脸吗?” 林染道:“那又怎么了?难道你一直希望我要那么难受吗?” 苏小楼望着她,其实,他也希望她一直高高兴兴的。 但他的嘴总是不尽人意。 “你高兴与难过,与我又有何关联?你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管你?” 林染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她撇着嘴,面上笑容也全然尽失。 苏小楼这个人,一点也不好。 “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那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你该去哪去哪?别跟着我行不行?” “我不跟着你,难道还看着你去找那个穆子清吗?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见你,还非要去穆子清他那个府上找他。我就问你一句,你去了那么多次,哪句不是吃了闭门羹?干嘛还非要去呢?你又不是自己没家回了。” “我去哪,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他的事,你也没什么资格说一句话,我就愿意去找他,关你什么事。苏小楼,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不准再说他的事情,不准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怎么?我还不能说了?我跟你说,你以后就别去找他了,他长的也没有那么好看。在林府好好呆着不好吗?非要去他那里干嘛?” 林染被他说的气红了脸,道:“他长的不好看,你长的好看?我就是喜欢去找他,他长的就是好看,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看的,他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你跟他就是比不上。” 苏小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道:“我比不上他?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们两个认识时间都这么久了,你跟他才认识多长时间?” 林染道:“喜欢不是时间问题,我就是喜欢去找她,你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干涉我,这是我的自由。” 这是她唯一一件喜欢的事情了,苏小楼如果还不让她去的话,那真的没什么意思了。 苏小楼望着她,认真地道:“你去找他那么多次,他哪次见过你?你去见他,会让你开心吗?被拒之门外的感觉会让你感到开心吗?分明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你干嘛还要去做?林染,你以后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行不行?” 第416章 回大齐 林染白了苏小楼一眼,道:“关你屁事。” 苏小楼有点生气,道:“行,不关我事是吧?我以后都不管你了,看谁还管你。” 林染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林染便朝着回林府的方向走去。 苏小楼在他后面喊到:“林染,你就这样走了?” 林染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着。 苏小楼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跟了上去。 阳光照耀过的地方,有她的身影,还有他的。 苏小楼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林染往身边看了一眼,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有的时候,她往前走,他在后面跟着。 那种感觉,叫做安全感。 那是他给她的安全感。 到了晚上,江文乐才醒了过来,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决定在帝师府里好好走一走。 这里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也算得上是和他在一起回忆最多的地方。 介不二这时正吃撑了在和余佩一起在府上散步,她看到江文乐之后便一下子甩开了余佩的手,奔向了江文乐。 余佩被她甩开之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她望着介不二奔向江文乐,脸不由得黑了下来。 她喊了一句,“介不二!” 介不二没理她,直直地朝着江文乐奔去。 江文乐瞧见了她,便很自然地展开双臂,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抱住了她。 余佩见状,连忙跑了过去,一手摁住了江文乐的肩膀,一手摁住了介不二的肩膀。 她硬生生地把她们两个人掰开了。 介不二懵了一下,问道:“余佩姐姐,你这是干啥?” 余佩沉着脸,道:“还好意思问我这是在干嘛?你刚刚甩开我的时候,咋就不问一下我了?” 江文乐拍了余佩一下,挑了挑眉头道:“佩佩,你这是不是吃醋了?” 余佩有点无语,道:“想太多。” 她就是吃醋了,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介不二揉了揉肚子,道:“刚刚吃的东西有点饱,想走一会儿,咱们要不要出去看花灯?我听说今天外面挺热闹的。” 江文乐见她想去,便直接道:“好,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咱们现在就出去吧。” 介不二听后大喜,一手挽住了江文乐的胳膊,一手挽住了余佩的胳膊。 余佩见她正高兴得很,也不由得笑了笑。 吃醋都不算什么,她开心就好。 今晚的花灯很美,街上也很热闹。 介不二和余佩虽然已经吃的很饱了,但是还是又吃了点东西。 次日,江文乐被召进了宫里。 她本不想进宫的,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很久没有跟宋永和说过话了。 这段时间都是李天微在这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万一露馅了,被宋永和看出来了,连累了帝师府,也连累了李天微。 但她现在怎么也找不到李天微,李天微走的时候,就没有对她说她要去哪里,也没跟她说该怎么样能找到她?她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宫。 进宫之后,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恭声道:“陛下。” 宋永和见她这样,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今日竟然对他行礼了? 怎么会这样? 李天微这段时间已经狂妄到见到他也不行礼,跟他也不怎么说话了。 宋永和道:“今日来,是想和你乐入了座,点了点头,道:“嗯,说吧。” 宋永和见她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又觉得她正常了起来。 这才是李天微。 宋永和道:“宜贵嫔想回一趟大齐,看看她的妹妹秦明月。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啊?这事陛下问我也没什么用啊,贵嫔娘娘想回去,那陛下就准了呗,多派些人手护送,保证她的安全不就行了?” 说完,江文乐忽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等等,她要见的人是秦明月? 秦时越这是知道了她的事情? 秦明月在元昭国经历了那些事情,确实心情会很不好。 秦时越也是知道江文乐去元昭国这件事情的。 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些? 宋永和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又瞧见了她变了的神色,道:“怎么了?” 江文乐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宜贵嫔为什么会忽然间想回大齐?是大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宋永和道:“贵嫔对我说的是她妹妹最近心情很不好,说想回去看一看她,具体的什么事朕也不清楚。” 江文乐道:“陛下,不知道天微可否见一见贵嫔娘娘?” 宋永和犹豫了一下,看了江文乐一眼,又道:“好,可以。正好她最近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你可以去看一看,看看能不能让她开心一些。” “好,那天微现在就去。” 江文乐被带到宜贵嫔宫里之后,便瞧见了正一个人喝闷酒的秦时越。 江文乐望着她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宜贵嫔秦时越抬眼望向她,道:“你怎么忽然间间来了?” “陛下说你心情不太好,我过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秦时越拉着她坐了下来,让宫里的人都退下之后才道:“还不是大齐……” 江文乐问:“大齐怎么了?” 秦时越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去过元昭国了,大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文乐道“你说的,是秦明月的婚事?” 秦时越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月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忽然想嫁给他了?” 李天微是她的好朋友,而晏南风,本就该是李天微的。 江文乐道:“你别想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她已经回了大齐,这件婚事最后不是没有成吗?没关系的,没事。” 这婚事,被她江文乐亲手给拆了。 “我知道她现在已经回去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啊,大齐到底怎么想的? 我嫁到了景明国,我们大齐和景明国就是联姻的关系,元昭国和景明国一直以来都是敌对的关系,这件事情总所周知,大齐两边都想联姻,这算什么?” 第417章 你不会护着她,可我会 江文乐道:“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更大一些,想必大齐陛下也是想同时和景明国和元昭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所以才这样的。 你不要想太多,现在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没事的,放心吧。” 秦时越道:“可是同时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了些。” 得罪了哪一边都不好,都是大齐没法承受得了的。 “但现在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情,如今宋永和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就先瞒下去吧,先别让他们知道了。” 宋永和既然还不知道那件事情,那就让他永远都别知道了。 “要一直瞒着他吗?这一次其实是我提前买通了景明国在元昭国的暗探,他才没有发现这件事的。” “怪不得,我说我在元昭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还一点都不知道呢。原来是你把那边的暗探给买通了,所以他才没发现。” 照理说,宋永和该早就知道了她去过元昭国的这件事情了。 但是他到现在还一点都不知道。 秦时越点了点头,道:“这一次,你还真得好好谢谢我,不过你这个人也挺奇怪的,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过来看看我,到今天才过来,我还以为你怎么回事呢。” 江文乐闻言愣了一下,原来李天微回来之后也没有来宫里见过她。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她起码不会那么容易露馅。 否则如果李天微见过秦时越的话,她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话,会很轻易被看出来。 她望着秦时越解释道:“我最近比较忙,就没时间过来看一眼,而且一直以来也没有找到一个机会,今天正好陛下召我入宫,找到了一个机会,便过来看看你。” “来了就好,我这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我,放心吧。我过段时间回一趟大齐,回去看一看明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秦时越轻轻拍了拍一下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也算是一个回去的机会,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了,这次终于可以回去看一看了。” 说到这里,秦时越又顿了一下,道:“就是怕陛下会不答应,对了天微,今天陛下召你入宫跟你说了什么?” “跟我说了你要回大齐的事情,问我该怎么办,让不让你回去。我跟他说了,你要是想回去就让你回去,他应该会让你回去的,你就放心吧。” 秦时越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是真的很想回一趟大齐。 江文乐从秦时越宫中出来之后又去见了一趟宋永和,简单跟他说了几句之后便回了帝师府。 ___ 元昭国,晏府。 晏世瑄忧心忡忡的在厅堂内徘徊,望着镇定自若的晏南风焦急地问道:“南风,清儿的婚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着落,陛下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怎么说的?” 晏南风本不想回答,但晏世瑄一直在他身边问他,他无奈,只好道:“他没说什么,这件事情由他去吧,别再管了。” “这件事怎么能不管呢?这可是清儿的终身大事啊,怎么能说完就不管呢?你是她的亲哥哥啊,你可得为她多操操心啊!” “父亲,你是怎么好意思跟我说这些话的?你是真的关心过他吗?你真的关心过她想要什么吗?你真的关心过她到底想不想嫁给他吗?” 从始至终,晏世瑄关心的一直都是能不能把晏清嫁进皇宫里。 他在意的,只有权势。 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晏清。 晏世瑄有些生气,道:“我怎么就没有关心过她了?我成天为她的婚事操心,这还不算是关心她吗?你还想让我怎么关心她?一日三餐都要看照着她吗?她都多大了?难不成还需要我每天都要看着吗?” “可是他年龄尚小的时候,你也没有关心过她啊,父亲,清儿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还不知道吗?” 他待她如何,他心里应该最是清楚才对了。 晏世瑄一时哑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没法再反驳什么。 “父亲,从小到大,你即是从来都没有管过清儿,那现在也就放过她吧。 算我今日在这里求你了,你别总是想让她入宫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干嘛还非要把自己的女儿推向火坑呢?” “入宫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然她这一辈子该怎么办?她能去哪?她能嫁给谁?她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说晏府还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晏府不能管他一辈子,我晏南风能管,父亲,您不愿意管,不代表我和大哥不愿意,我和大哥会照顾她一辈子。” “你们二人以后都是要成家了怎么能带着她一辈子?到时候让别人怎么说?” “她是我的亲妹妹,别人能怎么说?父亲,您如今就能想到这些,是不是只要清儿身上没有了任何利益之后,她是死是活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了?” 晏世瑄愣了一会儿,良久才沉声道:“她也是我的女儿。” 晏南风道:“你还知道她还是你的女儿?这辈子你都不觉得愧对于她吗?她曾经差一点就死在你手里了,差一点就被你亲手打死了,你心中就从未心存愧疚吗?如今还想利用她攀附皇权,父亲您真的忍心吗?” 他说得咄咄逼人,晏世瑄大怒,呵斥道:“住嘴,南风,你不要得寸进尺。” 晏南风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让清儿进宫的事情,以后莫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了,只要有我还在元昭国一天,我就会护住她一天。” 说完,他便出了厅堂,去了晏清的院子。 晏清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在院子里郁郁寡欢,她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闷闷不乐。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过的。 无趣,且难熬。 这段时间的日子真的过得挺难熬的。 母亲走了,晏世瑄还经常来问她什么时候愿意进宫,这使用都让她心情很低落。 第418章 我会去见你,跨越山川大海 晏南风朝她走了过去,唤了一声:“清儿。” 晏清连头都没扭过去,也懒得回应他,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听到了。 晏南风望着她,道:“心情要是不好的话,我带你出去走走。” 晏清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地方想去的。” 生活无趣,去哪里都没有什么意思。 晏南风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那景明国呢?你想去那里找她吗?” 晏清有些惊讶,她望向晏南风,道:“哥,你愿意带我去景明国?” 晏南风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就带你去。” 他总不能看着晏清一直以来都这么郁郁寡欢吧。 他总要想些办法让她沉闷的生活多些欢乐。 江文乐还在这里的时候,清儿一直过的都很开心,所以他想,要不把她送过去,也能让她过一段开心的日子。 晏清却以为是晏南风想见江文乐了,所以才会想带她去景明国。 这是一段姻缘。 她愿意陪他去一趟景明国,把她追回来。 晏清道:“现在去的话,方便吗?朝中不会出什么事情吗?” 晏南风道:“今晚大哥就回朝了,他回来之后,这边的事情一切都有他的照料,我们不用担心什么,这里有大哥在就好。” 晏东临回来之后,朝中的事情一切都能暂时先交给他。 他也落得一身清闲。 晏清又问:“陛下那边会同意吗?” “放心吧,他那边有我在,跟他说一下就好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 即是去景明国,那元君曜是一定会同意的。 晏清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她道:“二哥,那你今日先去宫里和陛下说上一声,我在院子里等你,我们明天走。” 晏南风见她看起来开心了些,也松了一口气,道:“好,我这就进宫一趟,你先在院子里等我。” 元昭国,皇宫内。 元君曜见晏南风大中午的过来了还有些惊讶,他问道:“你今天怎么舍得进宫来了?还在这个点,难不成又是想蹭吃的?” “我今日来,是要跟你说一件正事的,我准备明天去一趟景明,带着清儿一起去。” “去景明???!” 元君曜大惊:“怎么忽然间又想去景明了?要去找她了吗?” “清儿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我带她过去散散心,看看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上一些。” 元君曜道:“别狡辩了,我就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想去见一见李天微罢了。” 晏南风也懒得跟他解释,“我今天过来就是知会你一声,明天我就走了,有什么事你先交给我大哥去处理就行,我大哥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元君曜扯了扯嘴角,道:“合着你现在去景明都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所以也不用多说什么。” 晏南风太过于了解元君曜了。 他知道,他晏南风想要去做的事情,元君曜绝对不会拦着的。 “算你了解我,若是想去,那就去吧,我不会拦着你。但这次,我也不会让你再悄悄的去,这一次你正大光明的去景明,我绝不会拦着你。” 晏南风微微蹙眉,“我总觉得你在图谋不轨。” “什么图谋不轨?我这都是在为你操心。这次去,你和使臣一起去。” “使臣?去干嘛?” “去提亲。” 晏南风听到元君曜这句话愣了一下,他问道:“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开玩笑?你的心都快长到她身上了,还不赶紧把她娶回来。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不管景明国想要多少?我们元昭国都能够满足他们。 为了你晏南风的终身大事,给他们什么都值得。” 晏南风犹豫了一下。 按照上一世来看,这时候和亲还太早了。 现在还没到和亲的时候。 可是,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机会。 如今有一个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弃? 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尽力一搏。 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次日,晏南风带着陆离和晏清,与使臣一同踏上了去往景明国的路上。 _ 十日后,晏南风到达景明国。 这十天里,景明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宜贵嫔回了大齐,江文乐也再也没见过李天微。 她终日在府上吃吃喝喝,过得倒是悠闲自在。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很想见他一面。 但她也明白,她根本就见不到他。他们之间隔着山和大海,隔着景明国和元昭国所有的距离。 所以当晏南风忽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是忽然之间的重逢,是思念以久的心上人。 晏南风踏入帝师府见到她之后,便立马将她拥入怀里。 思念宛若化作了柔情一般,他在她耳畔轻声慢语:“终于,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江文乐愣了好久好久,直到他松开她,她还觉得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乐乐,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江文乐望着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忽然来了?” 晏南风握住她的手,道:“我来娶你。” 这句话可把江文乐吓得不轻。 “啊???什么?????” 晏南风连忙解释道:“这一次我来,是带着元昭国使臣一起来的,为的是求亲之事。” 江文乐神色大变,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怎么刚醒过来,就遭遇这种大事。 他能够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了。 他对她说这些话,她刚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 江文乐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点的开心。 她总觉得这些并不属于她,她总觉得这些是她占据了李天微的。 她对着这些不会觉得心安理得。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晏南风。 晏南风见她这副神色,眉心颤了颤,问道:“乐乐……你怎么了?” 她垂着头,愣了一会儿后问道:“没怎么……这件事情,是元君曜安排的吗?” 第419章 我没法给你一个承诺 晏南风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一次我来这里,他是同意的。” 江文乐有些出神,不知怎么的就问了一句:“那这一次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晏南风听到她问他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道:“我今日刚到,你便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江文乐这才反应过来,她微微抬起眼眸,望着晏南风道:“你……你不用早些回去吗?” 她的语气透露出了她的慌乱,晏南风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深情怅然若失。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见到他吗? 晏南风问:“你,不想让我呆在这里吗?” 江文乐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长时间呆在这里,你自己觉得呢?” “这一次我来,就没准备来了就回去,我还要把你带走。” 晏南风语气坚定,眼神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 江文乐道:“这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等你先进宫一趟,回来之后再说吧。” 她太过清醒了,她清楚宋永和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这件事情。 她觉得,晏南风应该明白这件事情。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都会把你带回去。” 晏南风说着,便要握住她的手。 江文乐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道: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晏南风很明显的愣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你,不想跟我回去,对吗?” 他几乎是颤着声音说出来这句话的。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起码现在,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她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而如今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或许在将柏岑救出来之后,她就要走了。 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情况,所以她不能轻易的给他一个承诺。 而且,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想要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想要坦白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想要向他坦白她并不是李天微,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说起这件事情。 她也不知道,将这个事情告诉他之后该怎么再面对他。 她怕失去他,却不想用别人的身份占有他。 她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她是喜欢着他的,她是想要拥有他的未来的,可是她却不想让他因为过去的回忆,而对她那么好。 那会让她心存愧疚,那会让她感到难过。 晏南风道:“我可以等你,等你做好准备之后再来问你到底愿不愿意。” 他愿意等,不管要经历多长时间,还要再经历多少事情,他都愿意等她。 他会守住前生的执着与想念,一定会的。 江文乐应了一句:“随便你吧……” 晏南风喃喃道:“随便我……” 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好,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晏清站在一边,蹙着眉头问道:“哥……现在进宫?”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现在我进宫,你先呆在这里,好吗?” 晏清道:“这段时间长途跋涉,你已经够累了,还没好好休息,就来到这儿见她,现在就要去进宫,哥,你一点都不累吗?” 十几天啊,这十几天里就连好好休息都没好好休息过,就连停下来好好吃顿饭都没有时间。 这十几天里,他为了能够早一点见她,把能省的时间全都省下来了,可是她呢? 刚见面她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她想把她也带回去,她却拒绝了他。 那句话有多伤人心,她这个旁观者都能看的出来,李天微她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晏南风摇了摇头,“我不累。” 他眼眶旁的黑眼圈很浓很浓,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可他却还说自己一点都不累。 晏清有些气恼,“不累?一点气色都没有,你还不累?现在立马去休息,不准进宫。”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随时都可能会晕倒。 不然到时候,别说带江文乐回去了,自己恐怕就倒在这里了。 晏南风道:“我真没事的。” 江文乐道:“你……没有休息,便来了这里么?” 晏南风望着她,道:“没有。” 江文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二,安排个屋子,让南风先好好休息休息,佩佩,让厨房去煮些吃的,等他醒过来让他吃。” 晏南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住在外面就可以了,让清儿先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江文乐连忙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晏南风一个踉跄,向后倒了过去。 江文乐被吓了一大跳,脚底一滑,被他的重量给压倒在了地上。 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那种温-热的触-感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浑-身-酥-麻的感觉。 晏南风亦然是瞪大了眼睛,他耳朵通红,整个人全身僵硬。 晏清捂住了嘴,想笑却忍着不笑出来。 这样的场景,最好时间能慢一点。 江文乐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连动都动不了。 而晏南风,却一直在贪恋着她的温度。 他舍不得离开她。 余佩站在一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再不起来,就把我家大人压死了。” 介不二连忙拉住了她,“嘘……这种时候你说什么话呀?走了走了,咱们都该走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把时间都交给他们两个人,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余佩到现在还没明白不二话里的意思,她道:“我这不是怕咱家大人被他压死吗?这重量难道说你就不担心吗?” 介不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晏南风听到了这些话,脸嗖的一下红了起来。 他慢慢起了身,又弯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江文乐到现在还处于懵懵的状态。 她和他,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晏南风见他双目无神,道:“乐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江文乐低着头,想把自己的脸红心跳掩藏起来,“没,没事。” 她心里就好像有一个小鹿在乱撞一样。 第420章 离开后才懂得珍惜 晏清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江文乐有些慌乱,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道:“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极快地跑回了屋子。 晏南风抿了抿唇,望着她背影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晏清打趣道:“还看呢,眼睛都长到乐乐身上了。” 晏南风这才收回目光,垂眸笑道:“忽然间有点累了,不想现在进宫了,我也去休息了。” 晏清白了他一眼,也转身跟上了江文乐的步伐。 她跟着江文乐一起进了江文乐的屋子,江文乐回过头发现还有一个人,那一瞬间被吓了一大跳。 江文乐问:“你怎么跟过来了?” 晏清道:“我想跟你说些事情。” 说完,她便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跟我哥说那些话会让他多伤心,你都没看到他那个眼神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你都不会考虑一下他的感受了吗?明明你也喜欢着他,为啥非要这样对他呢?你非要把我哥弄成那样,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你才高兴是不是?” “你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的,是不是?” “不然你以为我想对你说什么呀,我刚刚都快被气死了,他毕竟是我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我不这样对他说,难不成非要给他一个虚假的承诺,给他一个我根本做不到的承诺吗?你明知道我没法骗他,我也没法告诉他那些,我这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啊…… 清儿,我真的不想瞒着他,可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一时间又该怎么接受这些事情?” 晏清道:“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告诉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法接受?” 只有试着去表达,才能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一个正常人,能够接受这个事情吗?” “你是不是忘了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啊?一个经历过重生的人,哪里是什么正常人啊?” “咱们的事情跟他不一样,咱们的世界跟他也不一样,我们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啊,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法说……” “你都没试着告诉他,你怎么会知道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些事情?你试着告诉他这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也不会有这些疙瘩了。” “清儿……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你还不知道建康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我本来都想离开了,因为李天微她已经回来了。” 晏清惊讶道:“李天微,她回来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事情? “其实我在元昭国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景明国,我回来之后就发现建康城里的人好像就没人知道我离开过。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李天微一直都在。 其实,晏南风想念的她,一直都在。” “所以就因为她回来了,你就要想要离开,想要逃离这一切,是不是?那你把我哥放到哪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哥的感受?” “我想过,等我走了之后,她就可以和她见面了,前生的李天微依然能够在他面前。” 她该把他完完整整的还给她了。 这些本就是属于李天微的,和他并无任何关联。 “可和我哥经历这一切的人是你,不是她李天微。你舍得把他就这样留给李天微吗?你难道就不最后再争取一下吗?况且你就那么料定他们两个再见面了,还能像前生那样吗?你知道他们前生到底是什么样子吗?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就这样把他推给他了?” “我不知道他们前生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晏南风前生娶的人是她,他今生要找的人也是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和李天微长的一样罢了。” 她本就不该存在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晏清骂了一句:“放屁!” 她又道:“我告诉你江文乐,或许在以前我还能尊重你的选择,但现在不会了,你来到这里认识的每一个人,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在你回去之后不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忘记的。你别想着你回去之后就能逃离这一切,就不会再记得这一切了,你不可能会忘记的,人不会忘记,那些事不会忘记,感情也不会忘。” 江文乐愣了一下,“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晏清缓了一下,才垂眸慢慢讲:“我娘死了,在她死之后,我才知道她对我那么重要。原来一个人离开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还有好多话都没跟她说过呢,她就这样走了,可是我却没什么办法能弥补了。等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回去之后你才会感到后悔。到时候才会发现,那些你没做过的事到走了都没勇气去做,才发现自己有多可悲。” 江文乐惊诧道:“你……秦夫人死了?” 晏清点了点头,“嗯,在你走后不久。” 江文乐愣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晏清接着道:“所以啊,我现在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是没了之后才开始后悔,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好对待他吧,别等离开了之后才开始后悔。” “可是清儿,他不会接受我的,他爱的人,心里想着的人一直都是李天微,不是江文乐。 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了他连江文乐是谁都不知道呢。” “那他也不知道晏迟迟是谁,我不照样当着他的妹妹。” “我和你不一样,李天微她已经回来了。” “你见过她了?” “见过,她来找过我,那天我本来准备离开了,她把我又找回来了。” “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就说让我回来,跟我说了一些话。” “乐乐,你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自己内心的人,你跟我讲讲,她到底跟你说什么?她是不是跟你说他们以前的事情?” “说了点,她跟我说家南风其实什么都不懂,她说晏南风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她跟我讲,其实晏南风根本就没喜欢她。”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话?她是怎么想的?” 第421章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文乐道:“她想让我回到帝师府,继续代替她去做天微帝师,并告诉了我为什么会发生如今这一切,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所有的所有,她都告诉我了。” 晏清诧异道:“你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巧合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是李天微她让我来到这里的,这一切并不是巧合,都是她有意安排的。” “有意安排??怎么会?这种事情怎么会?”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在她的印象里,这些本不该是她们人能够控制得了的事情。 江文乐道:“你别忘了,她来自蓬莱,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来到这里,只是她棋局中的一部分罢了。” “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乐乐,那你又该怎么回去?” “她说过了,只要我想回去,她就让我回去。但现在我必须留在这里,帮她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她到现在也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事。” 江文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做好李天微。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这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超乎了她的认知范围了。 这已经不是她能理解得了的事情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就发生在她的身边,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江文乐道:“我只是被她带入了她的棋局,连离开的本事都没有的一颗棋子罢了。” “那乐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就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吗?一直留在这里当她吗?”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江文乐把柏岑的事情告诉给了晏清之后,又道:“只要我把柏岑救出来之后,我就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你到了那时候,还是要选择离开?” “离开是肯定的,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现在没有选择,我只能先留在这,李天微说,只要她做完她想做的那件事情之后,她说过的,只要那时候我还想离开,她绝对不会再阻拦我,她会让我走。” “可到时候你要是走了,那我哥该怎么办?你要把我哥一个人留在这吗?” “他本来就属于这里,我本就该把他还给李天微。” 他和李天微,才是天定良缘。 “乐乐,你是不是笨啊?李天微她对我哥就没有一点意思,你还想着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你这样,让我哥该怎么办?” “李天微没有,可是你哥是有的,晏南风对她的心思,谁都能看得清楚,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依我看,你就是不敢面对这一切罢了,你就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自己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也不敢面对他和李天微。 你每天就只想要逃避,你以为离开了这个地方,你就真的能逃避这一切了吗?就真的能躲开你自己心里的芥蒂了吗?” “清儿……那你说的,我应该怎么办?” 晏清道:“和我哥坦白,问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去做,行不行?” 江文乐有些犹豫,“容我再想一下吧。” 她还没法这么快做出决定。 “你再想,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告诉你乐乐,一个人喜不喜欢一个人,都是能看得出来的,就像李天微她自己都能感受得到我哥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那便能证明,我哥当时对她真的只有礼数上的尊重,并没有什么的,你别再在意之前的事情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哥一个机会,行不行?”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是期盼着晏南风宛若晏清所说的那样的,可她却不相信这么幸运的事情能够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他的,她觉得自己不配。 江文乐这个人就是如此。 “乐乐,坦白吧,别让自己继续这么累了,把这一切,交给我哥去决定吧,你也别一直这么纠结这么难过了。我哥他该去做出一个选择了,他该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去做一个选择了。” 最后的选择,本就应该由晏南风去做。 江文乐还是有些犹豫,“再容我想一想吧,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我就去说这些。” ___ 此刻,晏南风正在屋子里发呆。 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整个空气里都洋溢着那种甜甜的气息。 陆离双手环臂,望着晏南风忍不住道:“将军,您能不能先去休息休息?别一直在这发呆了行不?” 晏南风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笑容,他道:“你懂什么,我一点都不累。” 他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了见她。 跋山涉水的疲惫与劳累,早已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然消失了。 见到了她,他一点都不累。 “您不累,我可累了,我得回去睡一觉,您有什么事记得去叫我。” 陆离说完便出了屋子,准备去隔壁的小院子。 刚出院子的门,他便瞧见了在花园里打闹的介不二和余佩。 这两人看起来活力充沛,精神得很。 陆离看着余佩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余佩发现了他,他才收回了目光。 余佩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陆离,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陆离笑了笑,朝她走了过去,道:“好久不见。” 余佩道:“啥好久不见呀?有很久吗?也没有过很长时间好不好?” “在我看来有很久了。” 想见一个人的时间是最长的,想念的时间很长很长很长。 那度过得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 介不二在一旁望着陆离问道:“陆离,你们不是要去休息吗?你不累吗?你们不是说的还没好好休息一下吗?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下呢?” 陆离摇了摇头,看了余佩一眼,挺直了腰板道:“不累,这有什么好练的,我精神着呢,一点都不累。你们两个吃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陪你们一起去外面吃,我请客,怎么样?想吃什么?” 余佩喜道:“你请客?说的可是真的???!那你可别反悔啊陆离!” 陆离笑了笑,道:“放心,这次不管吃多少,我都请你。” 第422章 晏南风同时见到她们两个人 反正,他从将军那里拿了不少钱。 今天就算是余佩敞开了吃,吃遍大半个建康城,他也有的是钱。 介不二望着这两个人,眯着眼笑了笑,对余佩道:“余佩姐姐,你们两人去吃吧,我就不去了,刚刚吃的有点多,这会儿已经没胃口了。” “太可惜了,这可是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余佩面露可惜之色,将介不二拉了过来,低声道:“不二,你这肚子还能不能再吃一点?咱们俩一块,吃垮他。” 介不二摆了摆手,附在余佩的耳边道:“不了,余佩姐姐,我觉得你一个人就能把他吃垮了,我就不用去了。” 余佩想了一下,面漏难色,叹了口气道:“行吧,那就只能这样了,我这一次就努力一把,拼了!” 她这一次,是抱着把陆离吃穷的必胜之心准备去的。 另一边,晏清回了江文乐给她安排的屋子休息,而江文乐则是决定来园子里散散心。 她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好好地去想一想了。 江文乐刚到院子,忽然有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尖叫出声,那只手在那一刻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嘘别出声。” 这声音好生熟悉。 见江文乐渐渐归于平静,那女子也松开了她。 江文乐转过身,望向面前整个带着斗笠的女子。 这是? “李天微?” 面前的女子摘下斗笠,果真是李天微。 江文乐扯了扯嘴角,道:“你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把这一切都丢到我身上不管了。” “我看这帝师府被你管的挺好的,朝廷上的事情也应对得不错,觉得自己没必要回来,就没回来。” “那你今天回来,是做什么得?” 李天微含笑道:“我听说晏南风他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 江文乐微微垂眸,道:“哦,你是来见他的。” 李天微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一下江文乐的肩膀,道:“什么啊,我是来见你的!我这不是怕你这个笨蛋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又错失了一大好的机会嘛。” 江文乐闻言愣了一下,想了一小会儿之后才抬起眸,望着李天微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天微笑道:“当然是把他搞定,让他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啊。” 多简单的一件事情,她这不是想戳和一下江文乐和晏南风嘛。 江文乐微微蹙眉,“他自己才是最清楚自己想法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法把他搞定,我做不到。” 李天微挑起了江文乐的下巴,笑道:“你长着这一副美人模样,竟然说没法把他搞定?拜托,江文乐,麻烦你多照照镜子好不好,你就应该多看看自己有多好看,知道不知道?这世上就没你搞不定的人,你就放心吧。” 江文乐极其严肃道:“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李天微。” 李天微一时哑然,她刚刚说的那一大堆话,好像更像是在夸自己。 李天微望着她道:“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你胆子大一些就行了。” 江文乐道:“我把这一切说出来了,你怎么办?我日后是要回去的,你还怎么面对他?还怎么待在这里?” “江文乐,你个笨蛋,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担心我呢?你是不是傻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我,这些事情,丝毫都影响不到我,我们蓬莱的人,来的自由,走的亦然自由,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事情困得住我们?” 她万万没想到,江文乐这个笨蛋竟然还在考虑她以后的事情。 真是个大笨蛋。 江文乐闻言沉思片刻,这才问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不打算待在景明国了?” 李天微说的很轻松:“蓬莱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区区一个景明国而已,还不知道我浪费太多时间。” 她确实是没打算一辈子都留在景明国。 宋永和那个人,她算是看明白了。 之前她还以为宋永和是真心对她好的,可自从江文乐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宋永和做过的那些事情,才明白自古帝王皆是无情之人。 他们才不会对谁很好。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可惜,李天微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既然已经明白,又何必一直为他守着这景明国? 江文乐无奈道:“也是,你毕竟是蓬莱的人。” 蓬莱的人,谁也没法拘束。 李天微道:“所以江文乐,你不用在意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用考虑我,知道吗?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爱你想爱的人,别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好吗?” “你们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如果我放开了他,我就会有遗憾?” “因为你错过了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就没法再那么容易遇到下一个人了。江文乐,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让自己任性一次,去做你内心最想要去做的事情,好吗?” 江文乐有些出神,问道:“去见晏南风,告诉他,我不是你,对吗?” “你应该去说清楚你自己的心意,而非是” 李天微话还没说完,忽然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瞬间神色大变。 “怎么了?” 江文乐转过身,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仿若被冻住了一样。 是晏南风。 晏南风就站在那里,双目茫然地望着她们两个人。 他的目光在江文乐和李天微之间游离,嘴里低声喃喃地唤着:“乐乐” 江文乐险些没直接向后跌倒过去,整个人都不知该怎么去做了。 晏南风低声问道:“你们,你们,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其中一个是余佩,你对她用了易容术,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江文乐见他这副模样,鼻头微微一酸,眼眶也有些泛红,她摇了摇头,嘴里的话却一直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李天微这时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镇定,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晏南风道: 第423章 我是江文乐 “事到如今,这些事也不能瞒着你了。乐乐,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吧。” 让江文乐亲口去说,应是好的。 江文乐愣了一下,喃喃道:“要让我,亲口对他说出这些吗?” 李天微点了点头,道:“说吧,这些事情本来就你亲口对他说,这样才好。” 江文乐缓缓抬起头,望向了晏南风,缓缓开口:“晏南风。” 晏南风微微一愣,有些不不知所措。 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是乐乐。 可她身旁的人,也好像好像她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乐忍着鼻头的酸意,抬眸望着他道:“南风,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让你叫我乐乐这个名字吗?因为我一直有一个名字,叫做江文乐。” 晏南风喃喃的念出来了这个名字:“江文乐……”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没错,其实我不是李天微,我就是江文乐。” 终于,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这句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她终于,告诉他了。 “你……是江文乐……” 晏南风满目茫然,又望向了李天微。 “那,那你……” 江文乐道:“她才是真正的李天微。” “乐乐……天微……” 她们,竟然不是一个人么…… 怎么会这样呢? 那这些日子和他一起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又是谁? 在景明国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是她还是她? 当初拼尽一切不顾与宋永和站在对立面的人,又是谁? 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去元昭国找他的人,是江文乐,还是李天微? 他要找的人,是李天微,还是江文乐? 他心里想的人,又是谁? 晏南风一时间有些恍然,他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文乐道:“晏南风,我知道你是因为前生的那些事情,才接近我的。但我并不是李天微,并不是前生的李天微,她才是,其实这些时间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错的,知道吗?” “我……我找的人,都是错的?我见的人,不是天微?不是你?” 江文乐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只觉得像针扎一样疼,她点了点头,道:“你要找的人一直都不是我,我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我和李天微,只是凑巧长的一模一样罢了。” 晏南风双目失神,他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你是天微,你一定是天微,对不对?乐乐,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在逗我玩?” 这样的事情要他怎么能够接受? 他怎么能相信呢? 江文乐忍着泪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现在很认真,很严肃的跟你说这件事情,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真的是这样,我真的不是她,我真的不是李天微。 她才是李天微,从始至终,她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要找到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我,从来都不是。” 晏南风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 他没法接受,到现在还是没法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晏南风,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占有了你,以后不会了……” 以后,就把你好好的还给她。 李天微听到这里,忽然变了神色,她一把拉住了江文乐,生怕她忽然间离开。 “江文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走?又想离开是不是?” “我总不能,还这样厚颜无耻的待在这里吧。” 江文乐想要挣脱开她的束缚,却动弹不得。 李天微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应该做到,说了不走,你现在就不能走,你现在就好好呆在这里,我看谁敢让你走。” 江文乐双眸含泪,有些愠怒道:“李天微,放开我……你想让我就这样厚颜无耻,不要颜面的活着,是吗?” 李天微道:“厚颜无耻的活着,也比你看着他死去强吧!江文乐,麻烦你清醒一些,你应该清楚的明白你到底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应该做什么是对的?你还没搞清楚吗?还没搞清楚现在处境吗?你有什么选择?你有选择余地吗?” 她对她步步紧逼,江文乐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所以,我就该一直去扮演你吗?凭什么啊?李天微,你就没有想过我,我凭什么一直要扮演你?我告诉你,该救的人,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救,不管付出什么,我都会去救。但如果你再这样逼我,我绝对不会再帮你。” 她有选择的余地。 她完全有。 大不了,抛下这一切。 大不了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 这世界,早已没什么值得她眷恋。 李天微见她情绪有些激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你就不打算救柏岑了吗?” “柏岑,我要救。”江文乐语气坚定。 她话音方落,晏南风就在这时问道:“柏岑?他怎么了?怎么回事?” 江文乐回过眸,道:“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我要救的人,不是你的三弟,是我的朋友柏岑。” 她语气有些冷漠,似乎在刻意与他划清距离。 晏南风望着她,想要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可手刚一抬起来,又慢慢放了下来,他的声音低低的:“乐乐,我……” 江文乐道:“你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的。” 他与她无关。 她只是路过了他生命中的一程罢了。 而且,她注定是要离开的。 “乐乐,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晏南风还是这样不敢相信。 江文乐道:“醒醒吧晏南风,你还在想什么?你一个重生回来的人,有什么是不敢相信的?这件事情确实如此,我没有骗你,这就是事实。” 晏南风试图安抚她,“乐乐……你冷静一点。” 江文乐道:“我已经够冷静了,我不是她,我真的不是她。我爱吃醋,她爱吃辣,我和她有那么多的不一样,我根本就不是她。你记忆里,那个爱吃辣的姑娘,是她,是李天微。” 第424章 我们,就到这里吧 李天微忽然问了一句:“等我说一句,晏南风,我啥时候爱吃辣了?” 晏南风现在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茫然的问:“啊???” 李天微扯了扯嘴角,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辣,一口一句想找到我,说的都是屁话,其实你根本就没在意过我,只不过是印象里觉得应该找到我罢了。” 晏南风还是没反应过来,“怎么会……” 李天微道:“所以其实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你只不过是觉得,你应该娶我罢了,你只是这样觉得罢了,可是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了,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感觉,对吧?我说的对不对?” 晏南风现在哪还能听得下去她说话,他只顾着摇了摇头。 “其实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你就是个笨蛋,你就是个彻彻底底啥都不懂的笨蛋。” “不……” 晏南风慢慢抬眸,缓缓反应过来,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前生的事情,你是,你是前生的天微?你也是……重生了一世?” 李天微摇了摇头,“我没死,我不是重生,我一直都活着,我是来自以后的李天微,我有着那时候的记忆,我知道那些事情,但我也认清楚了如今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明白自己最应该做的到底是什么?我很清醒,但你不是。 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自己应该去爱着些什么,应该去留住谁。” “你……没死?” 那在成婚后的四年之后,死去的人,又是谁? 李天微猜到了他心里想的事情,道:“我没死,那时候的事情,是我让谢长候骗你的。我只是那时有些事情要去做罢了,不方便再继续留在元昭国,所以便编了个理由罢了。” “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只是你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李天微,你可知,你死去的那些年,我是如何度过的?” 李天微摊了摊手,道:“活着度过的呗,晏南风,你那么多年不是活的好好的?况且,你那么多年是如何度过的?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我根本就不在乎你。” 有些话,她该说个清楚。 “你什么都不在乎……” 晏南风苦笑了一下,他守了二十年,原来她什么都不在乎。 江文乐眉心微微颤动,她拉了一下李天微,低声道:“别说了。” 再说下去,晏南风又该怎么办…… 李天微挑了挑眉头,道:“怎么?我才说出这几句,你就心疼他了?” 江文乐道:“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说的那么狠。” 现在说的这么狠,以后又该如何去面对彼此? 李天微侧过身,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是不是傻?当断不断,还想怎么样?你就不想和他好好的。”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希望他好好的,但我不需要你拿着让他好好的的名义伤害他。” 李天微说的那些话,不仅伤害了如今的晏南风,还伤害了从前的,过去的晏南风。 李天微听了她的话有些生气,道:“算了,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了,你爱咋地咋地。” 说完,便离开了。 江文乐想去追她,却又发觉晏南风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便停止了脚步。 “对不起。”她再次对他道。 “乐乐,原来是叫江文乐。” 比起和她说话,晏南风现在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江文乐道:“我是叫江文乐,现在才告诉你这一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多少句对不起,才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了。 她从前就不应该代替李天微留在他的身边。 晏南风微微垂眸,问道:“是她,让你代替她待在帝师府的,是吗?” 江文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间说出这句话。 “乐乐,你没有错,你一直也都没有做错过什么,这本就不是你心中所想,这不是你想做的这他安排的,这是她让你去做的,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必自责,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怎么怎么样,你没有对不起我。 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做错了的话,是我错了,是我一直以来错了,是我一直以来,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 是他错了。 江文乐愣了一下,问道:“你……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是什么意思?” “如她所说,我不懂什么是喜欢,我确实不懂。我只是觉得,我娶了她,就该认定她罢了。只是可惜从前我一直没想明白,到了现在才想明白这些事情,现在……似乎已经晚了。” 那一瞬间,江文乐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心中那时候的感受。 “你……”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不懂什么是喜欢吗? 他对她,其实只是觉得应该是她,而非是真心爱着她,是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乐乐,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 她本可以好好生活,与他无关的。 是他为了自己,打扰到了她的生活。 是他的错。 江文乐望着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生疏了……” 什么时候,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两个人,都会变得这么生疏了…… 晏南风愣了一下,良久,才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或许他不该说这些的。 江文乐将眼眶中的泪水又憋了回去,笑着对他道:“没事……我们,就这样吧,好吗?” 她的声音温和的,宛若她初见时的模样。 晏南风,我们,就到这里吧。 这是她这一辈子最怕说出来的一句话,也是她必须要主动说出来的一句话。 江文乐希望,最后的告别是由她而来的。 她希望,最后是由她来告别的。 是她走进了他的生活,经历了那些事情。 也该由她来结束。 就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将他彻彻底底的结束吧。 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再也不要有任何关联了,好吗? 第425章 我们到此为止吧 晏南风眸底一片茫然,他微微一愣,望着她发着呆。 就到这里吧。 她对他说。 所以,他们之间的所有所有,就都到此为止了吗。 他也摸不清楚自己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晏南风只知道,他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很多很多。 晏南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们,就这样了吗?” 江文乐忍着心中的酸楚之意,笑着温声道:“就这样吧,好吗?” “乐乐,我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你告诉我柏岑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他,好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这件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况且柏岑与你并无关联,他的事情你无需操心。晏南风,喝一次” 其实她只是不想再麻烦晏南风罢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再让晏南风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烦忧罢了。 她觉得自己不配。 “柏岑虽不是我的三弟,但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乐乐,你知道我不怕麻烦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 他只是想帮帮她。 他觉得自己愧对于她。 “他算你哪门子朋友,晏南风,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江文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敢抬起头看他。 她始终低着头,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晏南风,这一次,我只能如此。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晏南风愣住了,他喃喃问道:“那我,是你的朋友吗?” 江文乐仍然不敢抬眸去看他。 “南风,元昭国和景明国的和亲之事,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那就去问一问李天微吧。你去问问她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我帮不到你什么了。” 晏南风却道:“你为什么要逃避我的问题?” 和亲的事情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想听的,是她的答案。 “南风,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说完,她便准备离开。 晏南风在她背后道:“所以,你到现在还准备逃避,是不是?” 江文乐低声道:“不逃避,还能去做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晏南风道:“你让我认清楚我自己的心,我也想请你,认清楚自己的心,好吗?” 他清醒得很快很快。 可是她却不是那样的。 江文乐摇了摇头,“别说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也不敢去面对。 她没有任何办法,在面对他的事情上。 她没有任何办法。 晏南风顿了一下,道:“我会等倒你想明白的那一天。” 不管这个时间期限有多久,他都愿意等她。 江文乐回过头,苦笑道:“晏南风,你真的弄清楚如今这一切了吗?你真的明白过来我是谁了吗?你真的弄清楚江文乐和李天微不是一个人这一件事情了吗? 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成她呢,这些话,你究竟是想对她说,还是想对我说?” 晏南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有回答他。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便转身回了屋子。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回去了。 __ 谢长候府。 谢云望着匆匆赶来的李天微,问道:“听说晏南风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李天微喝了一口茶,道:“见过了,不仅见过他,还让江文乐把那一切事情都告诉他了。” 谢长候愣了一下,问道:“那些事,都对他说了?” 李天微点了点头,“现在他对我们两个的身份已经知道了,江文乐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 谢长候沉思过后又问道:“我听说,晏南风这一次来,是为了元昭国和景明国和亲的事情,是么?” “是,他这一次来确实是为了和亲之事,不过我可不会嫁去元昭国,如果非要去嫁的话,就让江文乐去吧。” “你有没有问过江文乐愿意不愿意?” 李天微摇了摇头,“我没有问过她,她不是喜欢着晏南风的吗?让她嫁过去,这是好事啊,她会不愿意吗?” 谢云叹了一口气,道:“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天微,有些话,你应该问个清楚的。” 她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李天微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等有时间了,我去问问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谢长候问:“那件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大理寺卿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李天微道:“快了,再有一个月,再等一个月就好了。” 谢长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去好好安排一下,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况且,我等这一次等了很久很久了,绝不会再错过。” 李天微说这话时语气坚定,谢长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但愿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之后,一切还能够好起来。” 次日,江文乐依旧起了个大早。 按照昨日说的,今天晏南风和元昭国使臣要去进宫见宋永和了。 她还有些紧张,有些不敢去面对。 而晏南风,此时就站在她的门口,等着她,候着她。 就算她不愿意出来,他也会一直等候着她。 江文乐洗漱过后将发髻高高挽起,她瞧了一眼门口隐隐约约的影子,望向余佩问道:“他还不肯走吗?” 余佩摇了摇头,“今天他等你一个早上了,可能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要不然,大人,你还是见一见他吧。” 江文乐站起了身,缓步走到了门前。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与他仅仅就隔着这一扇门。 她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开口问道:“晏南风,你想干什么?” 晏南风回答道:“我想请你,与我一同入宫,共议和亲之事。” 在他的心里面,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想要知道她的想法,想要清楚她内心所想。 可江文乐却始终连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江文乐道:“我不想去,这本是你们元昭国和景明国之间的事情,我去了反倒是影响不好。” 第426章 女装整蛊计划 她根本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心,更别提是和他一起了。 门外的晏南风似乎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过了很久,他才道:“我想请你听我说几乎话,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好吗?” 江文乐并未回答,反倒是余佩,手脚麻利,很快地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自己一溜烟地跑走了。 只留下了一句话:“不二对我讲过的,要多让你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大人,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再叫我呦!” 江文乐沉了脸,在抬起眼眸的时候已经和晏南风面对面了。 晏南风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能进来吗?” 江文乐无奈地道:“你不进来,难不成就这样一直在外面站着吗?进来吧,没事的。” “好,我进来了。” 晏南风小心翼翼地迈进门,在她身边站住。 江文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在桌旁坐下。 她有些客气地问道:“喝茶吗?吃水果糕点吗?” 晏南风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吃,现在不渴,也不饿。” 江文乐哦了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晏南风刚想说,目光却被江文乐桌子上一张宣纸吸引住了。 他问:“这是?” 江文乐还不知道那纸上写的是什么,她拿起纸,正准备读出来,却发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那竟然是之前晏南风刚到帝师府的时候,江文乐写下来的要整蛊他的全部计划!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桌子上正大光明的放着??? 难道说是刚刚余佩把它翻出来了? 倒也有可能,毕竟余佩今天在她屋子里玩了大半天。 江文乐扶额,差一点,差一点救被晏南风看到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晏南风没看清楚纸上的内容。 然而,晏南风却在这个时候道:“原来,你那时候在计划着整我。” “啊??!!” 他他他他他看到了??? 江文乐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刚刚都看到了?” 眼神这么好的吗?? 晏南风笑着点了点头,“都看到了。” 江文乐手枕着额头,有些尴尬地道:“如果我现在说那时候我是写着玩的,你信吗?” 晏南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道:“那时我自以为我扮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早早的就被你看出来了。” “起初是信过的,但是后来” 后来她不是碰到他了都碰到了,怎么可能还相信? 晏南风见她这副神情,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晏南风道:“原来在那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 江文乐也不知道他说的和她心中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时间段,她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道:“你扮的确实是有些拙劣了。” 晏南风垂眸笑了笑,很自然地说了下一句话:“那今天,我把我的脸给你,你来化,怎么样?” 江文乐惊诧道:“你让我把你扮成女子?” 晏南风道:“扮女子也行,扮男子也行,就按照你纸上写的,来一遍吧。” 江文乐听了这句话,则是更加难以置信了。 不过这一次,晏南风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忍不住低眉笑了笑,道:“我也不会对你做太过分的事情的,放心吧,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道:“今天,我把自己交给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文乐瞧了一眼自己梳妆台上的一大堆胭脂水粉,又瞧了一眼晏南风洁白无暇的脸庞,不由得面上笑意愈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哦!” 机会只有一次,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毕竟,这一辈子也找不到下一个像晏南风这般相貌接近完美的男子来被她自己乱涂乱画了。 “我不后悔。” 他的声音刚落,江文乐便将他拉了起来,拉着他走到了梳妆台前,让他坐在凳子上,自己则是在一堆胭脂水粉之中挑挑选选。 她有预感,一个艺术品正在诞生中。 江文乐拿着一盒烟粉色的胭脂在晏南风脸上比划了两下,还不忘问道:“你看这个颜色好看不好看?粉粉的,我瞧着倒是挺好看的。” 晏南风仔细瞧了一眼颜色,道:“好看,可是我看你经常涂的都是红红的,怎么给我涂这一盒粉粉的?” “我喜欢红色。”江文乐含笑继续道:“你的脸好像比我刚认识你那一会儿更白了些,我记得刚认识你那一段时间,你的肤色偏黄,没有这般白。” “那段时间在九原城呆的时间太多了,九原城风大,所以才会那样。出了九原城之后就好一些了,前些日子又在元昭国待了这么久,所以就” 晏南风还没说完,江文乐便抬起手打断了他,道:“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了,晏南风,我想和你比一比,看看我们两个人谁更白了一些。” 晏南风道:“不用比,一定是你更白。” 江文乐不愿意,非要和他的脸在一面镜子里出现。 镜子里,两个人的肤色几近相同。 “好像是差不多的,我先给你试一试这个粉色,等一会儿再试一试红色好不好看。” 反正他今天说了,让她随意弄,想怎么化就怎么化。 这么好的机会,她肯定不能浪费。 晏南风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铜镜之中,他一直看着镜子里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她。 只是江文乐一直沉迷于挑选脂粉,没有发现他。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江文乐终于把晏南风的脸给化好了。 一个焕然一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江文乐的屋子里面。 江文乐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甚至准备再为晏南风挑选一身裙子。 晏南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笑出了声音,道:“我这一副模样,倒是真的有点像女子了,比上一次我扮的要好太多太多了。” “那是,我这可是很认真很认真给你画的,你上一次,估计是她们随便给你画的。” 晏南风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道:“对了乐乐,我差点忘记了,我今日可是要入宫的,你,要让我这样入宫吗?” 江文乐愣了一下,“我,我忘记了” 第427章 和亲之事 陆离这时匆匆赶了过来,这时已经过了该入宫的时间,将军却依旧不出现,他便跑过来催一催将军。 可是陆离万万没想到,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将军。 若不是他身上的衣裳还没换,陆离恐怕都认不出来他了。 陆离慢慢走近晏南风,有些惊诧地望着他问道:“将军,你,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家将军竟然有这样的怪癖。 竟然这么喜欢扮作女子。 晏南风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反问道:“陆离,你怎么来了?” 陆离道:“将军,您该进宫了,再不进宫,今天就来不及了。”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陆离又将晏南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整遍,他问道:“将军,你该不会,该不会是就打算这样进宫吧??”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侧过眸望向了江文乐,道:“怎么办?我好像,要进宫了。” 江文乐拿起一块干净的绸帕,蘸了点清水后朝着晏南风走了过去。 她用沾有水的绸帕轻轻擦去他面上涂着的胭脂,道:“擦了就好了,我给你涂的这些都是很容易能擦去的。” 晏南风手拿着铜镜,看着自己脸上被擦去的痕迹,有些可惜地道:“都擦了,岂不是会有点可惜?” 陆离听见他这句话忍不住啧啧叹道:“怎么,将军您莫非还舍不得脸上这些胭脂水粉?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将军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晏南风淡淡瞥了陆离一眼,道了一句:“陆离,你话真多。” 陆离连忙扭过头,闭上了嘴。 江文乐笑了笑,也跟着调侃道:“你要真是舍不得,我这胭脂水粉多的是,你随便拿,喜欢哪个直接拿走就好。” 晏南风道:“你怎么也这样说我了。”说着说着,他忽然变了一副神色,道:“不过乐乐,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我都舍不得。” 江文乐挑了挑眉头,道:“给你一个温柔的拳头要不要?” 晏南风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要。” 他那时间还没握紧她的手,江文乐便趁机抽回了手,道:“但我可没说要给你。” 晏南风无奈地笑了笑,去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又走到江文乐身边,道:“我要进宫了,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江文乐懒懒地躺在了躺椅上,道:“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吧,去那了可别和宋永和打起来了,这儿毕竟是景明国,记得给他点面子。” 晏南风笑道:“放心,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这点事情难不成还不知道吗?” “我这不是怕你们两个人在宫里面吵起来嘛” 况且,上一次宋永和差点没要了晏南风的命。 让晏南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晏南风道:“那,如果你不去的话,和亲的事情,我还是按照原先准备的那样对宋永和说,你,会介意吗?” 江文乐道:“其实如今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就算她说她会介意,晏南风就会舍弃这一切回到元昭国么? 怎么会呢,她太过清醒了。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轻易会改变自己心中想法的人。 晏南风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会坚持下去,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 他的心思便是如此,一直都是如此。 江文乐悠悠然道:“随便你吧,快去进宫吧,再晚,就要赶上宋永和的饭点了,难不成你还要留在宫里和他一起吃午膳?” 她现在心情挺好的,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欢快。 宋永和可和元君曜不同,宋永和的脾气,古怪得很。 晏南风没找对时间点也就罢了,若是还撞上了他要用午膳的时间那岂不是更尴尬? 要让他挨着饿,听晏南风和元昭国使臣讲和亲之事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望着她道:“等我回来。” 江文乐摆了摆手,这才把他送走。 皇宫内,宋永和方准备去批奏折,便有一宫人匆匆来报,说是元昭国派人来了。 他起初还有些惊讶,元昭国怎么会这个时候派人过来? 但当他瞧见了来的人中有晏南风之后,惊讶的想法便全然消失了。 晏南风他能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见他们景明国的天微帝师? 到底是元昭国的将军,怎么如此不分轻重? 这种时候不好好待在元昭国,还敢跑到景明国来,他就不怕此行有来无回? 宋永和冷眼瞧着殿内站着的晏南风,道:“晏将军,这才过了每两个月,你还敢来?” 晏南风早便已经猜到了宋永和会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他对此不愠不怒,只淡淡开口:“这次来,南风是奉皇命而来,只是没想到陛下如今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若是如此的话,南风先为之前的事情向陛下致歉,从前,是南风做的不对。没有事先打好招呼便急着过来了,扰了景明清净,是南风的错。” 宋永和冷冷地望着晏南风,道:“晏将军都这样说了,朕还能说什么?” 既是奉命而来,那他便没法动晏南风分毫。 使臣是杀不得的,不管是从哪个国家来的,都杀不得。 晏南风如今算得上是元昭国的使臣,景明国不能动他分毫。 宋永和无奈,只好问道:“不知晏将军,奉的是何皇命?”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的话,元昭国那位使臣上前了一步,道:“元昭国愿与景明国结百年之好,不知景明可愿与我们元昭国共享百世安定?” 果然是这种事情。 宋永和已经猜出了晏南风接下来要说的和亲之事了,他一点都不想听这件事情。 和亲和亲,和哪一门子的亲? 他晏南风,不就是想打着和亲的幌头,把李天微娶回去吗? 他宋永和绝不会让他就这样称心如意。 晏南风想娶李天微,他偏不让。 宋永和冷冷道:“我们景明国已经与大齐共修百年之好,元昭国来晚了。” 晏南风道:“来晚,并不代表从此就不能结百年之好了,不是吗?” 第428章 晏南风和宋永和又吵起来了 宋永和缓步从殿上走了下来,在晏南风不远处站住,道:“晏将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上一次朕没让你带走天微,这一次自然也不会让你带走她,你以为,朕不知你想的是什么?” “陛下果然聪明,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南风想说的是联姻之事,那南风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这一次,不管景明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元昭国都答应,这一次,南风为的,只有和亲的事情。” 这一次他只想娶她回家。 宋永和道:“你以为我们景明国和你们元昭国一样,需要靠一个女子来维护这些吗?朕今日就告诉你晏南风,我们景明国并不需要这些。” 晏南风回道:“若你们景明国不需要一个女子来维护国力的话,那你当初也不必派天微去战场上当军师。那是多危险的一件事啊,你都能把一个女子派到战场上,陛下,你还敢说,你靠的不是女子吗?” 宋永和听到这件事情,不由得垂下了眼眸,低声道:“这是我们景明国的事情,你一个元昭国的人,有什么资格过问?” 这件事情,是谢长候安排的。 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晏南风道:“陛下,你以为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就可以被忘记了吗?或许你可以忘记,但是我不能,她在你这里,只会被利用,我怎么能还让她留在景明国?” 他要让乐乐好好的,而非是在这里被宋永和利用。 “住口!晏南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朕,你可别忘了,这是景明国,这是景明国的金銮殿,而非是你元昭国,这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就算是在景明国,就算是在陛下你的地盘上,你现在敢动我吗?” 他没一点怕的。 宋永和这个人,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绝不敢和元昭国起任何冲突。 他不敢的。 晏南风太清楚他的心思了。 “晏南风!” 宋永和面上浮现出一抹愠色,他冷声道:“别把朕的容忍,当做你放肆的根本。” 晏南风道:“陛下,我也可以和你和声和气的说话,这一次,来谈的便是和亲,我们又何必要这般?” “朕说过了,和亲的事情免谈,李天微生是我们景明国的人,死也是我们景明国的鬼,你别想把她带走。” “我也说过了,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带走。” 他来,就没想过一个人离开,就没想过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她背后没有蓬莱护着,她和李天微不一样。 她身后没有一个人,若是真的出了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护着她。 他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所以他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带到他能够看到她的地方,能够时常护着她的地方。 就算到了那时江文乐还是不愿意嫁给他,他可以放她离开,只要她能安然无恙的,就好。 宋永和道:“朕倒要看看,你一个元昭国宣威将军,进了我们景明国,还能有什么本事,还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把她带走不成?” 晏南风没理会她这句话,二十继续问道“所以,和亲的事情,陛下是不愿意再谈了?一点都不愿意再谈了,是吗?” “和亲的事情,你不必再与朕说了,朕绝不会答应。” 宋永和话音方落,殿外便有一声音响起:“不知元昭国竟派人来了,怎么也没人知会老臣一声?” 是谢长候,谢云。 宋永和望着谢云,道:“侯爷,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和陛下说,便过来了,谁料这时间赶的倒是不巧,元昭国晏南风将军,这个时候竟然也在这里。” 晏南风朝着谢云拱了拱手,道:“今日倒是赶巧了,没想到竟碰上了侯爷。” 他并不直视谢长候。 晏南风知道,谢长候这个人,嘴里说的话,也没一句能相信的。 前世,就是他说李天微死了,这件事情骗了他好多好多年。 他的话,他可不敢再信了。 谢长候面上带着关切的,笑意,他道:“晏将军是什么时候到的景明国?不远万里前来,定然累了吧,可有好好休息休息?” 晏南风心里清楚,他面上带着的笑容,和他心里的情绪定然是不一样的。 他也微微一笑,道:“昨日到的,已经好好休息过了,在天微那里休息的。” 他故意加上后面这一句话,就想看看谢长候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谢长候分明早就该知道他来了,却还在宋永和面前演戏。 蓬莱的人,果然说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谢长候面上神色依旧,他慢慢道:“原是如此,天微竟然也没与我提起过这件事情。” 李天微,怎么可能没对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晏南风心底了然,却没拆穿他。 宋永和却怒道:“你昨日,去了帝师府?!” 晏南风点了点头,“昨日,我是去了帝师府。” “晏将军,你还知不知礼数?!你知不知道,帝师府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其中是没有一个男子的,可你呢?不仅三番五次打扰到天微的生活,还如此不知礼数,你就不怕,毁了她的清誉吗?!” “到底是怕我回了她的清誉,还是怕我与她接触?陛下,难不成,一个女子见了一面男子,就是没了清誉么?这是哪里来的规矩?真是个笑话。 试问,陛下你每日见过这么多宫女,莫非她们也都没了清誉?” “住口!晏南风,你再敢在景明如此放肆,朕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你说这话就不怕朕这一次让你真的有去无回?!” 晏南风抬眸,缓缓开口:“你不敢。” 谢长候连忙站了出来,道:“行了行了,陛下您消消气。” 谢长候确实是知道晏南风今天来皇宫这件事情的。 他就知道晏南风今天来他们两个会吵一架。 所以他来的很快,为的就是赶在他们两个吵起来之前制止住他们。 两个人在金銮殿吵起来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确实是有些丢人了。 谢长候道:“陛下,晏将军,大家求的是一片和气,又何必要吵起来?” 第429章 自私自利宋永和 晏南风没说话,宋永和亦然是冷眼沉默不语。 谢长候又道:“和亲的事情,要不缓一缓再细细商谈?” 这个时候肯定是谈不妥的,宋永和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的。 他只能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好好的替晏南风劝一劝宋永和。 宋永和冷声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谢长侯赶在晏南风开口说话之前便道:“陛下,这事就先这样着,咱们日后再细细商谈。” 和亲的事情,总不能话说得太绝。 这件事情于情于理,对景明国都是有好处的。 元昭国既然说了这一次景明国能够随便提要求,这样对景明国的国力是大有好处的。 可宋永和如今已然被气恼冲昏了头脑。 谢长侯又望向了晏南风,道:“晏将军,这件事情先放着,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歇息,等等陛下冷静下来之后再来好好谈一谈,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还是好好准备准备为好,你觉得怎么样?” 晏南风不知他究竟是何意,但也看得清楚这时候再继续谈和亲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便道:“此次不管是元昭国,还是南风,都确为真心实意,忘陛下仔细思虑此事,南风便先回去了。” 晏南风走后,谢长侯望着宋永和道:“陛下,此次和亲之事对我们景明国并无害处,您又何必把天微困在这里一辈子呢?” 宋永和道:“她就该待在这里,既然入了我景明国,这一生便不能再轻易离开,又岂是他晏南风想带走就能带的走的?” 他知道这一辈子他是得不到李天微的,可是,他也看不得晏南风得到她。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殿内朱红色的一根柱子后,有一双眼睛渐渐浮现出一抹冷意。 李天微,她一直都在这里。 她目睹了一切,听到了宋永和说的一切。 她只觉得即可悲又可笑。 可悲她为景明国也算是尽心尽力,可宋永和却连自由都不想给他。 可笑宋永和竟然以为自己能困得住她,可笑宋永和竟然以为自己有资格困住她。 他凭什么?凭什么觉得她就不能离开了? 宋永和,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觉得? 他只不过是一国之君罢了。 算得上什么? 这世上,有谁能困得住她李天微? 谢长侯的目光不经意间看了角落里的李天微一眼,李天微朝他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宋永和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在这殿中。 谢长侯道:“陛下,我们蓬莱的人既然来了,便不会轻易离开,陛下放心便是。” 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离开。 失望攒够了,自然就该走了。 他们本就不属于景明国。 蓬莱的人,只属于蓬莱。 这一生皆是如此。 下午,谢长侯府内。 李天微有些不满道:“前生我还觉得宋永和能成为一代明君,那时还想着尽心辅佐他,给他一个盛世景明,现在看来,到底是我那时候还不够了解他。” 谢长侯道:“他在你面前展现出来的,都是他想要让你看到的。他先要让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可以伪装的,天微,若非是这一次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这些事情,我恐怕也不会相信宋永和原来是一个眼里只有权力的自私自利的皇帝。” 李天微轻叹了一口气,“原来,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这些事情,是真的能够看得很明白很明白。” 谢长侯看了她一眼,道:“这还要多亏了江文乐,要没有她,我们也看不明白他。” 是江文乐的事情,让他们意识到了宋永和的自私。 李天微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道:“怎么感觉你那么喜欢提起她?” 谢长侯道:“我这是在提醒你,别忘记了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上,和亲的事情如今搞得不明不白,到时候真的要去和亲了,她若是回去了,那谁嫁到元昭国?” 李天微双手环臂,道:“爱谁嫁谁嫁,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去嫁人了,我现在只想拿回伊瀛洲之眼。” “你放心,这一次万事都准备好了,不会有差池的。” 说到这里,谢长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大理寺卿那边,确认没有什么差池了,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对这位大理寺卿有些不放心。 李天微点了点头,道:“放心,他那边我看过了,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就好。” 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对他们有着大用处。 大理寺内,穆幽若正百无聊赖地在凉亭中乘凉。 大理寺着实是一个清闲的地方,她已经很久都没出去查过案子了。 从前穆子清还在大理寺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能接到些案子去查。 如今换了一个大理寺卿,大理寺就好像归于沉寂了一样,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新案子了。 这个大理寺卿,着实是比隔壁的天微帝师还要佛系。 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干着朝廷给他安排的事情,倒算得上是每日划水度过清闲小日子。 穆幽若想到这里,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她而言,手上没有案子要查也算是落得清闲,只是这一天天的有些无聊罢了。 之前穆子清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她有想过跟他一起离开。 但她转即一想,万一他只是暂时离开,日后还会回来呢? 若是他回来了,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那到时该怎么办? 所以穆幽若选择留下来了,一留就是好久。 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再回来的那一天。 穆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走出了大理寺。 既然在大理寺等不到他,那就去他府上看看他缺不缺人吧。 她刚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新上任的那位大理寺卿。 那位大理寺卿身着一身黑衣,长着一副不怎么英俊的脸,可偏偏有着一双恰似星辰般好看的眸子。 穆幽若瞧见了他,连忙拱了拱手行礼道:“大人” 那人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近了大理寺。 穆幽若抬起头,又瞧了他背影一眼,啧啧叹道:“瞧着这身影看起来倒像是个英俊公子哥,可偏偏长着一张满是麻子的脸。” 第430章 只想见他 确实是可惜了。 不过这位大理寺卿更让人奇怪的点,是他的性格。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生性高傲,还是觉得自己来自于蓬莱,觉得旁人都不配与他说话还是怎么的。 这位大人,从上任以来,便未曾与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穆幽若好几次都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 人家天微帝师也是从蓬莱来的,不仅善谈还很温柔,和这位大人差别甚大。 但他如何,与她无关,她现在只想去见穆子清。 穆幽若转即便抛下了对这位大理寺卿的一切好奇,迈上了去穆府的道路。 与此同时,江文乐也在从帝师府往穆府的路上。 二人很巧的在穆府门口碰面了。 流萤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两个人,有些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请她们进去。 按照穆子清的性子来说,他是一定会见江文乐的。 但他一定不会见穆幽若。 只是两个人如今同时出现,她不能不让江文乐进去,便不能随便找一个理由把穆幽若打发了。 最终几经斟酌,流萤决定让她们两人都进去。 纠结的时间太长,她会怕江文乐失了耐心。 先让她们进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家公子就好。 穆幽若大喜,面上的笑容几乎都掩藏不住了。 她终于能进穆府见他了。 穆幽若心底清楚,这一次是拖了天微帝师的福气。 江文乐朝她微微一笑,道:“我隐隐约约记得你,你是当时帮忙查案子的那个女孩。” 穆幽若点了点头,笑道:“是我是我,没想到天微帝师还记得我。” 江文乐道:“我当然记得你,不过时间有些长了,我好像有些记不得你的名字了。” 穆幽若连忙道:“我叫穆幽若,昨日幽奇湖上见的幽,若有意兮山中人的若,穆是穆子清公子的那个穆。” “幽若真是个好名字。” 她在说穆子清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底有掩藏不住柔情流露。 江文乐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又是一位眼里只容得下穆子清的女子。 不过说实话,穆子清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的的确确值得人喜欢。 他的的确确,是建康城中最吸引人的男子。 流萤将江文乐和穆幽若请到了厅堂中,并未她们两个人倒好了茶,道:“穆公子还在休息,二位先在厅堂中稍候片刻。” 江文乐点了点头,流萤便慢慢退了出去,去了穆子清的院子。 穆子清并非是还没醒,只不过她得提前去给他打个招呼,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看看这两位,他该先见哪一位。 “公子,天微帝师来了。” 穆子清听到流萤这句话时不禁愕然。 她来了? 是天微帝师来了,还是江文乐来了? 江文乐前些日子不是离开建康城了?所以这一次,来的人是李天微? 李天微她来做什么?他和她好似根本就不认识,没有任何关联的那一种。 流萤趁着他惊诧的时候立马加了一句:“穆幽若也来了。” 穆幽若? 穆子清问:“穆幽若是谁?” 他好似印象里并无这个人。 “公子,您忘记了,她是之前大理寺里的人,时不时会给您送各种吃的,约莫着应该是和那位林姑娘一样,都是心悦于公子。” 经她这样一提醒,穆子清这才稍稍想起来了他,他道:“我不是说过,别让她们进来的吗?” 流萤有些难为情地道:“从前都拦下来了,今天不一样,她和天微帝师一起出现的,我总不能请进来一个,拦住一个吧。” 穆子清确实是不愿意应付那些女子。 有那一会儿时间,他更愿意多睡一会儿。 但是如今已经都这样了,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她来都来了,带我过去看看吧。” 大不了到时候再随便找个理由,说自己累了,或者是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和她们耗时间就好。 穆幽若在看到穆子清的那一刻,笑得更开心了些,她欢声唤道:“穆公子!” 穆子清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欢喜了许久。 穆子清这一次,有和她打招呼。 她能够开心好久好久。 穆子清还没走进厅堂,穆幽若便哒哒哒地跑到了他身边。 她捧着一包糕点,笑着道:“今日我做了些鲜花饼,可好吃了,特意带给你,穆公子你尝一尝吧。” 穆子清道了一句:“我吃过饭了。” 说罢,他便望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站起身,朝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就像吃了一刻定心丸一样。 这一定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 他走向她,道:“你回来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当时是打算离开的,后来被拦下来了,便没走,又回来了。” 穆子清笑了笑,道:“回来就好。” 来的人是她,就好。 他在江文乐身边的凳子前停了下来,看了看她面前已经空了的杯子,连忙为她倒了一杯茶。 江文乐还未坐下,她瞧了一眼穆幽若。 穆幽若手里紧握着那一包糕点,她咬了咬唇,面上翻起微微的红晕,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尴尬。 江文乐见她还站在那里,连忙上前一步,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是坐到了一旁。 穆幽若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江文乐微微一笑,道:“坐吧,喝口热茶。” 穆子清同样有些诧异,他见穆幽若就要拿那一杯他刚刚为江文乐倒的茶,连忙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穆幽若。 该给谁的,就只能给谁。 这是他的执着与偏执。 穆幽若接过他亲自递来的茶,那一瞬间受宠若惊。 她连忙道:“谢谢公子。” 穆子清没有回答,端着另外那杯本为江文乐倒的茶,走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接过之后便顺势坐了下去,她没想到的是,穆子清也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现在,就变成了江文乐坐在了正中间。 江文乐干笑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只觉得穆子清是凭实力单身到现在。 她是帮不了他什么了,只是可惜又要有一个小姑娘要为他心碎神伤了。 穆幽若此时还沉浸在他亲自给她倒茶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第431章 神出鬼没李天微 江文乐却一直注意着她,她发觉穆子清完全忽视了穆幽若,便站起身道:“今日倒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来看看你,看也看过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好生说说话。” 谁料到穆子清竟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我送你。” 江文乐微微蹙眉,道:“你是觉得我会路痴到这种地步,连回帝师府的路都找不到了吗?” 穆子清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日也凑巧无事,能把你送回去。” 江文乐直接道:“不必了,帝师府的马车在外面候着呢。” 说着,她便直接走了出去。 穆子清最好别追出来。 但穆子清这样的人,是必然会追出来的。 不光穆子清追了出来,穆幽若也紧随其后。 江文乐不由得扯了扯嘴唇,她本是想给穆子清和穆幽若留点时间,所以才走的那么快,但没想到他竟然也追了出来 就挺无语的 江文乐一脚已经踏进了马车,回眸看了一眼穆子清,却发觉他还在身后,便道:“穆公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穆子清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这一路上能有什么事情,快点回去吧。” 江文乐转身便进了马车。 就在那一刻,巷子里有一个身影渐渐隐去。 那人眉心紧锁,也朝着江文乐的马车方向走去。 穆府。 穆子清送完江文乐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穆幽若站在院子里愣了一愣,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他就连跟她说一声他要回屋子了都没说。 一句话都没说。 流萤看着她的身影,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走近穆幽若,道:“姑娘,您还是回吧” 穆幽若垂眸瞧了一眼手上的糕点,喃喃道:“我带的糕点,穆公子是不喜欢吃么” 流萤望着她,道:“我家公子,向来不喜欢吃这些。” 穆幽若整个人都在听到那一句话的时候颓废了下去。 她送了那么长时间的糕点,原来他并不喜欢吃。 是她错了。 穆幽若朝流萤微微点了点头,便出了穆府。 帝师府内。 江文乐刚到府上不久,才在屋子里歇一会儿,便发觉屋子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她当即便被吓了一大跳,立马站起了身,满脸惊恐地望向了那个人。 还好还好,原来是李天微。 她快被吓死了。 “李天微,你以后出现之前能不能给我打一声招呼?我知道这是你家,你想在哪里出现就在哪里出现,可是你好歹也尊重一下我行吗?你能不能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边?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怕的?江文乐,你就这点胆子?” 李天微双手环臂,朝着江文乐挑了挑眉头,又道:“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着呢,我说不定就忽然间出现了,江文乐,你可得做好一切准备。” 江文乐对她已经无奈了,就算她说什么,李天微估计也不会听的。 想李天微这样的人,自己想做什么,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江文乐无奈地道:“说吧,你又想干嘛。” 李天微瞥了她一眼,旋即坐到了椅子上,望着江文乐道:“我今日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她李天微还有事情要问她? 李天微望着江文乐的眼睛,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江文乐道:“我去哪里了关你啥事?你可别忘了,你可没资格干涉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根本没有理由要告诉你。”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今天还去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江文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李天微,你只是李天微,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问这些。我去了哪里,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那好,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去了穆府?” 江文乐离开穆府的时候,巷子里那个身影,就是李天微。 江文乐诧异的望向她,“李天微,你跟踪我?!” 李天微道:“我没跟踪你,我只不过路过那里的时候凑巧看到了你而已。” “我是去了穆府,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来看看他,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李天微紧接着她的话道:“可是你今天,不止见了穆子清,你还见了那个大理寺的女孩。” “什么?” 江文乐一时没明白她的话,她想了一会之后才道:“你说的,是穆幽若?” 李天微道:“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确实是大理寺的人。之前去大理寺的时候,曾经见过她,对她有些印象。” 江文乐问道:“所以我见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就是见到了她,怎么了?她确实是大理寺的人,但是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倒是你,闲着没事去大理寺干什么? 还有,李天微,我还要问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人取代穆子清?当初我和谢长候可是好不容易把穆子清才请过来的当大理寺卿的,你倒是好,回来就跟陛下说让一个蓬莱的人去当大理寺卿,你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江文乐早就想问一问李天微了,虽然说这件事情跟江文乐没有太大的关系,是穆子清的事情。 但她是把穆子清当做真心的朋友的,也觉得穆子清确实适合大理寺卿,江文乐觉得,宋永和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把大理寺卿给了别人,把穆子清罢免,实在是有些过分,不合情理。 李天微根本没有想到江文乐会对她说这些的事情,她蹙起眉头,道:“大理寺卿谁去做,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景明国朝堂上是谁呆着,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江文乐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分明穆子清更适合大理寺卿这个职位。” “管他适不适合,我只管对我有利的事情。江文乐,我告诉你,景明国如何与我并无任何关联,我并不在乎朝堂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国中是否安稳太平,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自己想做的。” 第432章 我只在乎眼前的你 “李天微,你都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过分吗?你来到这里,本来就担着守护景明的责任,你却说这里如何,跟你没有任何关联。 你忘了你来的时候那一句话吗?你知不知道余佩她都把那句话时常挂在嘴边,她时常对我说,你守护景明,我守护你。 她一直都记得这句话,可是你呢?你如今却告诉我,景明国如何与你任何没有任何关联。” “我守护景明,她守护我?这是多久之前的一句话了……江文乐,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李天微了,你知道我都活了多少年了吗?我早就看透这些了,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江文乐笑了笑,道:“那你活得还真够可悲的。”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悲。” 与其说是不觉得,还不如说是不在乎。 对李天微而言,她在乎的只有瀛洲之石。 她只在乎那些,其余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就算她自己的事情都对她一点都不重要。 “可我觉得你很可悲。” 江文乐说完,又盯着李天微道:“所以,你安排一个大理寺卿,也是为了那一件你口中说的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情,是吗?” “是,确实如此。我安排他在那里,确实是为了那件事情。” “李天微,我倒是开始好奇了,你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事?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她那么看重? “你也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便是不想让你知道,你最好识趣一些,别再问了。” 这件事情,李天微并不能告诉江文乐。 她什么也不能说。 “你不愿告诉我,那我可以自己去查,我总会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事的。” 李天微既然要去做这件事情,那她就一定能找到查到她的法子。 一定能。 李天微道:“江文乐,你别太高看自己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是一个普通人,但我也不是一个傻子。” 她想查的事情,一定会查个清楚。 “江文乐……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查这件事情,否则我一定有法子让你后悔。” 她并非是有意威胁,她只是不经意便说出来了。 “你威胁我?那我偏要去查。我告诉你,威胁对我而言,是最没有用的。” 说完,江文乐便出了屋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算她和李天微长得一模一样,在外形上很多方面都一模一样,但她们两个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们两个终是不同的,她们的理念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会忍着李天微,也没法看着李天微再去做过分的事情。 她一定要查清楚,李天微到底想做什么。 江文乐有些生气的出去了屋子,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唤道:“乐乐。” 江文乐抬起头,是晏南风。 江文乐直接道:“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讲你今天在宫里经历的那些事情,你等明天再来和我说吧。” 他入宫,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我走的时候,看你还挺开心的,怎么我一回来,你好像就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想见到我吗?” “你既然看出来我现在很不高兴,干嘛还要过来跟我说话?” 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换个时间说? 一点眼色都没有? “正因为你不高兴,我才要在你身边守着,总不能看着你不高兴吧……你不高兴,我可以哄你开心,你不是说过,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更快乐?” 江文乐愣了一下,抬眸望向了他。 他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文乐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点,她道:“我不用你来哄。” 其实她想。 有自己喜欢人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会是一件不高兴的事情? 可是她却总想让他离开。 江文乐有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分明贪恋着他在身边的感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留住他。 她总不敢面对他。 晏南风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但我想哄。” 这一次,江文乐并没有松开晏南风的手。 他掌心的温暖,让江文乐根本就舍不得松开。 晏南风温声道:“要是不开心的话,我就带你去吃点好吃的,想吃多少都可以。” 他还是待她这么好。 不管怎么样,他都对她这么好。 就算,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李天微。 江文乐眉心微皱,问道:“晏南风,你不在乎我到底是谁么?” 晏南风道:“我只在乎在我眼前的你,或许从前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不懂什么是爱。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学着,学着去喜欢,学着去爱。” 蔚蓝的天上有着洁白而又柔软的云朵,黛色围墙上怕有翠绿色的藤蔓。 万物可爱,生活明朗。 江文乐心中的阴霾仿若被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都不在乎了,我又何必要自己困住自己?” 晏南风似是有些惊喜,他问:“你终于……” 他还没说完,江文乐便又开口打断了他。 “你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 晏南风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笨蛋,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我之前不懂,在遇见你之后,什么都懂了。” 爱是在遇到一个人的那一瞬间懂得的。 她是真真切切喜欢着晏南风的。 那种感觉是真实且幸福的。 “那,或许你不用教我了。” 晏南风说完这句话,江文乐还未反应过来,他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的柔软了许多。 这人世间的万物仿若都美好了许多。 夜晚,晏南风亲自下厨,为她煮了南瓜小米粥。 南瓜是他亲自挑的,小米也是。 她曾无意说过自己有些怀念从前喝的南瓜小米粥,他便一直记下来了。 江文乐在看到那一碗精致的南瓜小米粥时还有些惊讶。 她是说过自己有些怀念,但她怀念的,只不过是之前在二十一世纪时,在早餐摊上喝的小米粥。 那普普通通的味道,确实令人怀念。 但他却费力在这个时代亲手为她煮了这么一碗粥。 她只觉得,她这一趟,来的值得。 第433章 再甜的糕点也没你甜 第二日她睁开眼睛一出门,便闻见了一阵香气。 原是晏南风为她烤了奶香味的小糕点,还有栗子粥。 江文乐看着桌上摆着的好几盘糕点,不禁惊诧道:“怎么做了这么多,南风,你今天这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晏南风道:“今天起的比较早,想着给你做些好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就都多做了一点。” “其实不用做那么多的,我知道,你做的肯定都好吃。” 他抬起手,一时没忍住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笑道:“那你也要尝一尝才知道,我怕我做的会不合你胃口。” 江文乐笑了笑,垂眸望向离她离得最近的一盘糕点,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仔细尝过之后道:“好吃,我喜欢。” “喜欢就好。” 一旁随江文乐一起过来的介不二和余佩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介不二忍不住啧啧叹道:“佩佩姐姐,今天咱们两个吃苦瓜吧?你觉得怎么样?” 余佩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问道:“干嘛要吃苦瓜?这儿这么多好吃的,咱们怎么样也轮不到去吃苦瓜啊。” 介不二道:“佩佩姐姐,你是不是笨蛋?这些东西咱们还能吃吗?光站在这里就要被甜死了,再吃这些甜的,部的被甜掉牙?” 余佩似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但她依旧惦记着那些糕点,她道:“但大人她总不至于一块都不让可爱的余佩和介不二尝一下吧?” 江文乐正准备拉着她们过来吃,晏南风便道:“你们两个人的当然也有,在旁边屋子,陆离亲自烤的,做的比我还多。” 余佩听见这话瞬间两眼放光,道:“真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却道:“是不是真的,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余佩听后便一溜烟地跑走了,介不二紧跟在她身后。 晏南风握住了江文乐的手,道:“我们也去看看。”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随他一同往隔壁屋子走去。 屋子里,陆离正在精心摆着盘。 余佩进去的时候没有敲门,他差点没被忽然间出现的余佩吓一大跳。 余佩望着满桌的糕点惊诧道:“我的天,这些都是你做的?” 陆离双手环臂,满脸骄傲道:“当然了,都是我亲自做的,怎么样?” 余佩没忍住,直接拿起了一块,当即便一口吞了下去。 陆离见状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道:“你慢着点,别噎着了。” 余佩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一脸满足道:“好吃好吃,看不出来啊陆离,你竟然也能做这些。”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还可以去学更多的做给你吃。” 那日与余佩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她无意间说起,自己只想嫁给一个厨子。 每天能为她烧很多很多饭吃的那一种。 陆离回去之后便对晏南风说了这些,晏南风还好奇的问他:“难道女子心里都是想嫁给一个厨子的吗?” 陆离哪里知道这个问题。 他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瞧着余佩和介不二都像是爱吃的的人,那她们家大人应该也是吧。 故便有了今天的丰盛佳肴。 “那我可就等着了!”余佩道了一句之后便连忙给介不二拿了一块糕点,道:“不二,这个超级好吃,你快尝一尝。” 不二瞧了陆离一眼,又瞧了一眼江文乐,慢慢接过糕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吃下去这一块糕点。 这是人家陆离专门给余佩姐姐做的吧 她吃会不会有点尴尬? 余佩见她久久没下口,道:“你放心,他做的没毒,不会毒死人的,是真的好吃,你快吃吧。” 陆离明白介不二心里在想什么,道:“没事的,我做的还有很多,快吃吧。” 介不二这才慢慢咬了一小口,这味道确实不错。 帝师府的这个上午,是在甜甜的糕点味道中度过的。 到了下午,江文乐决定去一趟大理寺。 她该去看看,如今大理寺里究竟有什么,那个大理寺卿,又是何方神圣。 李天微,她到底想做什么。 晏南风非要陪着她一起去,江文乐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她自己完全可以。 可晏南风总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自从他知道她只是江文乐,不是李天微之后,便处处小心着。 李天微会武功,江文乐不会。 他要小心护着她,护着这个明明不会武功,却又总爱逞强的女孩。 江文乐无奈,只好和他一起去了。 大理寺冷清得让她有些害怕。 记得从前穆子清还在的时候,他那么喜欢一个静的人,都不似如今这般冷清。 如今的大理寺,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没有人来迎她,也没人去通报。 江文乐忍不住握紧了晏南风的手,这里面的气氛只让人觉得悚然。 她走了有一会儿的时间,终于碰上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穆幽若。 穆幽若原本是准备离开这地方了,这样的地方待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她刚收拾完自己屋里的东西,但碰巧肚子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正巧撞上了江文乐。 穆幽若问:“天微帝师,你怎么来了?” 江文乐道:“我过来瞧一瞧,怎么回事?这大理寺里的人都去哪了?” 穆幽若叹了一口气,道:“大理寺已经好久没新案子了,大家接不到案子,便都走得差不多了,接不到案子就拿不到多少俸禄,这年头都是要活命的,总不能一辈子把自己困在这里。” 江文乐疑惑问道:“怎么会没有新案子?” 就算朝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建康城这么大,怎么可能会一直太平? 这城中每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权臣之间的争斗也太多太多了。 大理寺,绝不可能会一直没案子。 穆幽若道:“新的大理寺卿上任之后,我们就没接到过案子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不合乎常理。 江文乐问:“幽若,我问你,这段时间,是大理寺卿一直没接到过案子,还是他把案子都推掉了所以没落到你身上?” 第434章 送江文乐回现代吧 穆幽若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新任大理寺卿根本就没和我们说过话,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哑巴。” “哑巴?” 江文乐微微蹙眉,李天微从蓬莱请来了一个哑巴? 她又问:“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现在在哪?天微帝师,我劝你还是快回去吧,在这是找不到他的,他一般都是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回来一趟,再走。” “这么神秘”江文乐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所以,蓬莱的人都会这么神秘的吗? 李天微每天也是神出鬼没的,从来都找不到她。 穆幽若离开之后,晏南风和江文乐便出了大理寺。 这里面,确实是找不到大理寺卿这个人的。 穆幽若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晏南风望着她紧皱着的眉头,连忙道:“只要还在建康城里,就有法子找到他,交给我就好。” 他看不得她皱眉。 江文乐问:“你一个元昭国的,能有什么办法。” 晏南风握着她的手,道:“就算我是元昭国的,但在这景明国里自然也有我们的人,你放心,元昭国暗探眼睛亮着呢。” 江文乐笑道:“这话你都敢对我说,不怕我去找一趟宋永和,把你们元昭国暗探一锅端了?” 晏南风道:“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元昭国暗探都精明着,单凭一个宋永和,恐怕做不到把他们一锅端了。” 江文乐朝他挑了挑眉头,“不还有我吗?” 晏南风将她揽入怀里,垂眸望着她温声道:“你要站在他那边吗?” 江文乐在那一瞬间眼睛对上他灿若星辰的眸,心跳在那一瞬间控制不住的开始加速。 她的声音也软了好多:“不要了,我站在你这边好了” 晏南风眉眼间越来越温柔,他又道:“那以后,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好不好?” 江文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没一点抵抗能力。 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口勿,才慢慢松开了她。 江文乐好似整个人的心都被他化了一样。 那种感觉甜甜的,她只觉得值得珍藏。 回到帝师府之后,晏南风便派陆离暗中去通知元昭国藏在各个地方的暗探,如在大理寺附近或是其他地方看到新任大理寺卿的身影,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江文乐也放心的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他,有他在,会让她觉得安心。 此时,谢长侯府。 李天微匆匆进了厅堂,望着正坐在厅堂内喝着温茶的谢长侯道:“侯爷,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谢长侯放下手上的白玉杯子,问道:“怎么了?” 李天微坐在他身边,满脸焦急地道:“江文乐好像发现什么了,她今日去了大理寺,好像是去查大理寺卿的事情的。” “她想去查,就让她去查,你急什么?” 江文乐和穆子清本是好友,她如今去查一查大理寺卿,倒也没什么关系。 李天微却不这样想。 “我当然着急了,她去查大理寺卿,就是要查我啊,她这是想查我们要做的那件事情啊。” 谢长侯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凝眸望着李天微问道:“她知道那个人和你要做的事情有关?” “那天没忍住,她一问我我就告诉她了” “糊涂。” 谢长侯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啊,江文乐也是个聪明人,她若是真有心去查你想做的那件事情,便一定能查个清楚的,你怎么就没防着她一点?” “我想着她只是别的世界来的,应该不会管这么多,就没防着她。” 李天微以为,江文乐没那个本事干预她的事情。 “正因为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她身上才有着我们根本没法掌控的力量。天微,我们要做的事情,成了,蓬莱便是永世安宁,若是败了后果,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我自然是清楚的,若是败了,我们就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她一定一定要成功。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李天微沉思片刻,道:“这件事情说白了,对于江文乐他们而言确实是不利的,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谢长侯道:“凡事不能两全,在我们这里,蓬莱终究是要大过于一切的,天微,好好防着她,若是防不住,那便直接把她送回去吧。” 李天微愣了愣,“送这个时候把她送回去吗?” 谢长侯道:“她早些时候不是想回去了?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去也未尝不可。” 蓬莱的力量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其实李天微她随时都能把江文乐送回她的二十一世纪。 李天微之前对江文乐说的那么一大堆,都是胡编乱造说给江文乐骗她的。 那些都是假的。 李天微说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 谢长侯亦然如此。 李天微道:“我想再等等,现在把她送回去太早了,我怕到时候没人代替我上朝待在帝师府,每天不见我的踪影,宋永和会怀疑我们。” 她完全可以把江文乐直接送回去,但这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李天微不想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 谢长侯听后点了点头,道:“好,你看好时间就好,记得别耽误了我们的事情就好。” 李天微点了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长侯私以为,江文乐本就想离开这里,那还不如直接送她回去。 满足了她的意愿,又不会耽误他们的事情。 这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但谢长侯并不知道,如今的江文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江文乐如今的想法。 今夜月色正好,晏南风便带她去屋顶上看月亮。 江文乐道:“忽然想起来,我们之前在帝师府也是如此,也会在这里边喝酒边看月亮。” 晏南风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事情,不由得笑道:“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来我。” 江文乐也没说话,只微微一笑。 晏南风又道:“乐乐,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你更喜欢景明国的月亮,还是元昭国的?” 第435章 宋永和离朝 江文乐猜出了他这话的含义,故意躲避他的问题,道:“不都是一样的月亮?无论是景明国的,还是元昭国的,不都是同一个月亮吗?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一样的。” 晏南风望着她,道:“你知道的,我想问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让她给她一个答案,给他一个回复。 他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晏南风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我也知道,你想听的是什么,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好吗?” 晏南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立刻掩下眼底的失望,道:“好,在你没有想好之前,我不会勉强你。乐乐,我等你,我会等到你想好的那一天,再来问你这个问题。” 他愿意等她。 他只是怕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说的那句她也不知道。 有时候晏南风时常会想,为什么会有人连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面对的人是江文乐。 他没有一点办法。 次日,江文乐被宋永和召入了皇宫。 她入宫之后瞧见谢长侯也在,殿内只有她和谢长侯,还有宋永和三个人。 宋永和满脸严肃,道:“今日召你们二人入宫,是有要事要与你们乐迅速的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近来景明国发生的所有事情,近来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大事,无论是朝堂上还是边境之地,似乎都很太平。 起码,表面上是太平的。 宋永和说的,又是哪里的要事? 宋永和道:“近日朕接到边境密报,边境似有异样,朕需要亲自过去一趟,这段时间朝中的大小之事,就得麻烦谢长侯和帝师多多操心了。” “边境?”江文乐有些疑惑,“边境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要陛下亲自过去。” 而且还是密报,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宋永和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朕也还没弄清楚,朕先过去亲自查一查,到时候再与你们传信。” 谢长侯道:“这种事情陛下派个人过去查就好,怎么能让您亲自过去。” “边境事宜关乎整个景明国,朕不放心让别人去,近来建康城太平得很,朕也对这儿放心,过去一趟也无妨。” 宋永和神色极其认真,谢长侯和江文乐也没再说什么,只答应了他等到他离开之后定然不会让建康城出一点事情。 谢长侯回去之后,便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天微。 夜已经深了。 江文乐正准备洗漱入眠,却又看到了忽然间出现的李天微。 “李天微,你下次能不能白天出现?你这样很吓人,知不知道?” 李天微耸了耸肩,道:“我今天忙了一整天,白天没时间,也就这会儿才找到机会过来。” 江文乐道:“这么忙还想着晚上过来看一趟我,倒真是苦了你了。” 李天微从怀中拿出了一面镜子,道:“我今日来是有正事的,江文乐,你不是想回你原来的世界吗?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怎么样?” 她知道那个消息之后,便想起来了江文乐。 她还是顾着江文乐的,待今日的事情忙完之后,便第一时间来见了江文乐。 江文乐愣了一下,望了一眼她手中的镜子。 李天微又道:“怎么?这是高兴得说不出来话了?我知道你很想回去,现在我就可以把你送回去,你准备一下,很快的。” 江文乐还没搞清楚状况,她问道:“现在吗?” 李天微点了点头,“明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忙,就今晚吧,等你回去之后,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担心了,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还和你以前一样就好。” 江文乐问:“为什么要今天对我说这些?为什么要今天送我回去?” 她搞不明白,李天微她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天微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宋永和准备离开建康城了,他一离开,那建康城里有无天微帝师在不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现在,你完全可以回去,我现在就能送你回去。” 快点送走江文乐,他们也能少些顾虑。 江文乐的存在,如今已经给她们构成威胁了。 江文乐问:“柏岑呢?之前不是说好的,等到救回他之后,我想回去便回去吗?” 李天微道:“之前对你说的柏岑的事情,其实是骗你的,他根本就没有被困住,柏岑其实已经回到你们的世界里了。之前之所以对你那样说,其实只是想留住你罢了。” 江文乐蹙起眉头,有些恼怒。 “你们蓬莱的人,倒真是都爱骗人。李天微,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说这些话之后,我担心了多长时间?” 她就是个骗子,蓬莱的人,全都是骗子。 “我现在不是对你说清楚了,再说了,他没事,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江文乐,难不成你还希望他真的被困在那里?” “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但我也不想这般被蒙在鼓里,我可不想,被你玩弄于指掌之间。” 李天微就是那样一个人。 当她想用到江文乐的时候,便费尽心思想要留住江文乐。 但当她不想要江文乐的时候,觉得她碍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便会毫不留情地想让她离开。 李天微,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她却从不知自己这样是错的。 李天微不明白江文乐为何会生气,她道:“江文乐,你别不识好歹,我现在送你回去,不正是合你心意吗?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我现在让你回去,怎么,你倒是开始怪我了?” 江文乐苦笑道:“你真自私。李天微,真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碰到了,我可不想,摊上你这样的朋友。” 李天微满脸冷漠,她冷声道:“等你回去之后,就不会再见到我了。现在,只要你把你的指尖血滴在这面镜子上,你的意识便会立马回到你从前的世界。” 江文乐向后退了两步,望着她问道:“意识?什么意思?” 第436章 李天微,你想杀我? “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其实只是你的意识而已,这具身体,是如今这个时间我的身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其实是几十年后的我。” “原是如此” 江文乐这时候才活个明白。 “那我现在,这具身体,也就是你现在的意识,在哪?” 李天微答道:“被我收入锁魂囊了。” 江文乐有些茫然,“我有一点不明白,你的意识既然是被你自己收入锁魂囊的,那你为何还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去替你做天微帝师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原本的李天微,继续生活着,继续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而你也能在暗中做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李天微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江文乐,但想了一会儿之后想到反正江文乐马上就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了,没什么好担心她的,对她说了倒也无妨。 便道:“因为我需要用我自己的意识,去引出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引出一样你需要的东西?”江文乐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李天微垂眸,沉声道:“准确的来说,就是我要用自己,去献祭。” 江文乐听后愣了有好大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才感叹道:“你真狠,对自己都能下手。” “我只是为了蓬莱罢了。” 为了蓬莱,她必须让这个时间段的李天微消失。为了蓬莱,她必须要献祭。 所以,便有了江文乐的到来。 她取走了自己的意识,引来了江文乐的意识,让她替她在这个地方好好的做天微帝师。 江文乐依旧是有些疑惑:“若只是意识的话,为什么一定是我?随便一个人,不都可以?” 李天微道:“自然不能随便找一个人,若是匹配度不够的话,是没法成功的,我找了好长时间,仔细看过了许多许多人,只有你是最合适的,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江文乐又问:“那晏南风的重生,还有其他人穿越来此,也都是你们蓬莱做的?” “我们蓬莱可没用那么闲,每天做这种事情。晏南风的重生与我无关,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他人我更不知道了。” 这一次,李天微说的是真话。 江文乐却更加疑惑了。 她来到这里是因为什么如今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是晏清和柏岑,她都还没找到是因为什么。 李天微掩嘴打了个哈欠,她催促道:“江文乐,你问了我这么多了,现在该回去了吧?” 江文乐望着她的镜子,问道:“我想知道,你这个镜子,是不是也可以把这个世界的人,送到我那个世界。” 李天微听后愣了一下,“你想干嘛?你该不会是想把晏南风送到你那里吧?”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不想看着不二与柏岑相隔在两个世界,她们能够遇见彼此都太不容易了,如果我要回去,我一定也要带不二一起回去。” 李天微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真没想到,你对你自己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对别人的事情挺上心的。” 江文乐道:“别说这么多,我只想知道,可不可以?” 李天微摇了摇头,“不可以,成功率很低,还有可能会发生意外,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冒这么大的险。” 那女孩这一辈子,一定还能再遇到其他的男子。 她不值得如今为了一个柏岑,去冒这么大的险。 “我明白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她也舍不得不二去冒这么大的险。 但她也不会就这样放弃。 江文乐又道:“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能把她送过去的,是不是?” 这世上万事都有可能,她坚信自己能找到一个法子,把她送到他身旁。 李天微无奈道:“我从蓬莱来,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找其他法子?” 蓬莱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世上应是无人知晓了吧。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不,一定还有。我记得传说中海上有五山,分别是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蓬莱不知道的事情,其他四个地方,或许是知道的。” “这一次,你可能要失望了。” 李天微又道:“江文乐,你还不知道吧,岱屿,员峤,方壶早在前年前就销声匿迹了,这世上没人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或许早就已经消失了也不一定。” “那瀛洲呢?不是还有一个瀛洲?” 只要还有一个,她便不会放弃。 “瀛洲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李天微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深沉。 她又道:“但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瀛洲,更别提去他们那里找法子了。” “为什么?” 江文乐以为,只要这个地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就一定能找到。 李天微道:“因为瀛洲里的人,把瀛洲藏起来了,他们不愿与这世界上任何事物接触,这世上没人能找的到他们。” 她看起来,不像是骗人。 江文乐却语气坚定,“我会翻遍所有我能找得到的古书,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 李天微神色微微一变,又道:“你想干什么?江文乐,不是说好现在回去的吗?” 她,看起来怎么还想在这里继续待着? 江文乐道:“我今天从来都没跟你说过,我现在就走这句话,对吧?” 她明白,走了之后,就回不来了。 所以她一定会在走之前,做完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不让自己再留遗憾,不让自己回去之后再后悔。 李天微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冷声道:“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你不走,是吧?”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起码我现在不会离开。” 李天微又道:“那如果,我非要让你走呢?” 江文乐望着她的眼睛,察觉到她眼中的一抹狠厉,不由得心头一惊。 “你想做什么?” 李天微一手拿着镜子,一手忽然微微一翻,忽然有数根银针自她袖中飞出。 江文乐大惊,连忙侧过身,躲过了她的银针。 她望着李天微,诧异道:“李天微,你想杀我?” 第437章 他让她久久不能平复 李天微凤眸微眯,望着她冷声道:“江文乐,我不会杀你,我只需要取你指尖血。” 她只想要拿到江文乐的指尖血罢了。 她没想着杀江文乐。 江文乐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拿到的,我说了我现在不会回去,那我就一定不会回去的。” 她下定决心的事情,也没人能改变。 她现在一定不会离开。 江文乐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时还没到离开的时间。 李天微没想到江文乐会这般坚定,她原本江文乐是愿意回去的,她以为,今天会很快结束,但她没想到,江文乐竟然会对她说她并不愿意。 可是,她不愿意,她就会放弃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江文乐,你以为,你现在说不愿意有用吗?你以为,回去与留下,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吗?” 江文乐道:“既然我想留下,我便不会任你摆布。李天微,你真的很自私,当初用得到我的时候,费尽心思骗我,想要把我留下来,现在,你是用不到我了,还是觉得我碍着你的事情了?” 李天微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怕告诉你,我想让你离开,的的确确是怕你会耽误我要做的事情,所以才想让你离开的。” 江文乐杏眸盯着李天微,道:“那我还真要好好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天微越是如此,江文乐便越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乐话音方落,李天微便神色微微一变,但她却佯作镇定,冷声道:“你可以一试。” 她以为江文乐不会给她构成任何威胁,她从前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现在,她忽然开始有些忌惮江文乐这个人了。 她看起来,并不简单。 江文乐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脚步悄然间向后移了好几步,待到她的手触碰到身旁檀木桌时,才站稳了脚步。 江文乐手指悄悄放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砚台上,趁李天微不备时将它旋转了一圈,这时忽然又望向了李天微,道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查清楚。” 旋即江文乐便又向后退了一大步,整个人站到了桌子后面的台阶上,恍然间,她所处的位置开始旋转了起来,待到李天微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文乐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在李天微面前的,只有一面墙。 在李天微多次出现在这屋子里的时候,江文乐便开始有了危机感。 她自然也是忌惮李天微这个人的。 李天微对她是善是恶,这是她所不知的。 为了好好的活下去,江文乐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她必须要去防着李天微。 所以她在这间屋子里稍微动了点手脚。 她在边角处设了一个机关,待触碰到机关的时候,桌子后的台阶便会旋转,旋即后面的那面墙便会快速旋转到屋子里,挡住屋内人的路。 这样一来,江文乐便有了机会逃跑。 她深知自己是打不过李天微的。 她若一直在那里与李天微耗着,那她一定会受制于李天微,李天微想让她回去,她便不能不回去。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间屋子。 那处机关所通向的,是江文乐隔壁的屋子。 她也早将隔壁这间屋子做了手脚。 这间屋子可以直接通向晏南风的院子。 江文乐按动机关,以极快的速度跑进了晏南风的院子。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谁的身边最安全。 所以,她会第一时间去到晏南风的身边。 江文乐进了院子之后立马奔向晏南风的屋子,她在屋门前停了一下,敲了一下门,唤道:“南风!” 无人应答。 江文乐那一刻心便慌了起来,若是这时李天微追了过来,那她便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情急之下,江文乐一把推开了房门。 她进门之后便将屋门锁上,自己则是转过身,环视了一下四周,准备找一个地方先藏起来或是从窗处离开。 然而下一刻,她便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她看了一圈之后发觉,在屏风旁,站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背对着江文乐,似是正在解锦带。 江文乐几乎都将他整个人看完了。 他似乎,还在脱衣服。 江文乐整个人有些凌乱,她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屋子里换衣服,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 只一眼,她便能瞧出来,前面站着的,是晏南风。 晏南风听到她的声音,那一瞬间似是被吓到了一样,也没顾着将锦带系起来,便转过身望向了江文乐,惊诧道:“乐乐,你怎么” 江文乐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便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敲过门的,可是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在,我,我就进来了。” 她整张脸那一刻直接红了起来。 晏南风见到她这副模样,忽然笑了笑。 他慢慢系着锦带,一边系一边朝江文乐走了过去。 “没事,你别怕,我都没关系的。” 他确实没什么关系。 可江文乐就不一样了。 晏南风散着的发丝散发着乌黑的玉一般的光泽,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尽是温柔,他就那样望着她。 她只抬眸看一眼,瞧见他脖颈处洁白如玉般的肌肤,还有他几近完美的轮廓时,整张脸就好似被火烧了一样,整个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南风好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微微弯下身,离她更近了一些,垂眸温柔一笑望着她道:“你脸怎么红了?” 江文乐几乎都能感受到晏南风温热的鼻息了。 她觉得晏南风站在她身边,都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了。 晏南风让她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在他垂眸的那一刻,他的发丝从她的耳边滑过,她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控制不住摒住了自己的呼吸。 晏南风注意到她的异样,他微微蹙起眉头,又贴近她一分,再确认过她没有鼻息之后,忽然靠近她,温热的唇慢慢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没有推开他。 她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 第438章 并不可信 她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力气了。 她说不出话,亦然不愿意推开他。 可他到现在还没放开她。 他似乎就没打算将她放开。 他似是也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晏南风抬起手,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力度温柔却又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她不知何时已然将双眸微微闭上,控制不住自己地回应着他,感受着他,触碰着他。 他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在她因衣服滑落而露出的锁骨上,在她似雪般的每一处肌肤上,都慢慢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江文乐亦然如此。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叫醒了沉溺于其中的江文乐。 李天微一剑便将锁住的门劈开了。 她看了那机关所通的位置,便猜到了江文乐一定是躲到了这里。 她本只是想取江文乐的指尖血,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可是她却没想到,在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两个人竟然 李天微愕然地望着他们,不知这时候是该出去还是该继续待着。 晏南风淡淡瞥了她一眼,慢慢松开了江文乐,快速披上了一件外衫之后又将江文乐护在怀里,将另外一件外衫帮她系好。 他在帮她系外衫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凑近了她的耳朵,他的鼻息仿若萦绕在他耳朵旁一样,她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原来,你进来之后,还把门锁上了。 锁上门,你是想做些什么?” 江文乐的脸骤然间更红了些。 她只是想挡住李天微,却没想到李天微一剑便将这扇门给劈开了。 终究是她低估了李天微的武功。 “我” 江文乐刚要解释,晏南风便忽然间打断了她:“你是觉得,有外人在这里,你不好意思了,对不对?” 他此言一出,不仅江文乐愣了一下,李天微也没反应过来。 晏南风将目光放到了李天微的身上,那一瞬间他眸底的温柔似乎全然消失了一样。 “天微帝师,你还不走?” 李天微握紧了长剑,极其潇洒地将长剑收入了剑柄,旋即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瞧了一眼这扇被她劈成两半的门,她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放到了倒在地上的门上,只留下了一句话: “修门的钱,收好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对江文乐动手的话,晏南风一定会护在江文乐。 她是打不过晏南风的。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根本没法去取江文乐的指尖血。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自己离开。 否则更尴尬。 晏南风望着江文乐,问道:“她想对你动手,是么?”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她想取我的指尖血,将我送回我来的那个地方。” 晏南风闻言神色忽然紧张了起来,他问道:“乐乐,你要离开吗?” 他不想要让她离开。 江文乐道:“我不会回去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跑到你这里。” 她第一时间就想要来到她这里。 他眉间的紧张散了几分,道:“那就好。” 她的目光定在了他身上一小会儿的时间,忽然神色变了变,又抬起头望向了晏南风,神色渐渐有些复杂。 晏南风似是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江文乐的异样。 江文乐也及时调整了过来,又像之前一样和他待在一起。 晏南风似是注意到了自己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便连忙道:“乐乐,以后,你和我住在一起吧,我护着你,她不能动你的。” 他每日看着她,才会放下心来。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先住在外面,躲着她就好。” 她总有法子躲着李天微。 “不行,李天微是在暗处的,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可能你刚出门,她便会在暗处看着你,乐乐,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 况且,李天微想要找一个人太过于简单了。 她想找谁,便一定能找到谁。 晏南风太清楚这一点了,他绝不能让江文乐自己一个人离开。 “那我就去佩佩和不二那里住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总不能,真的住在晏南风这里吧。 这算什么? 这未免太过于不符合常理。 “不行。”晏南风依旧说的坚决。 江文乐愣了愣,问:“怎么了?为什么还是不行?佩佩和不二,她们两个人,是能护着我的。” “笨。”晏南风有些无奈。 他解释道:“第一,乐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李天微同时出现在她们两个人面前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们能认得出来你吗?能站在你身边吗? 第二,余佩是蓬莱的人,介不二的身份你如今尚未明了,你连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都不清楚,连她的家世都不清楚,你怎么能相信她?你怎么能相信她说的话?你真的相信,她是想要站在你这边的吗? 乐乐,你太相信她们了,余佩定然是会站在李天微那边的,你去她们那里,无疑是羊入虎口,你还想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江文乐一下子懵了。 “南风,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有些时候,太过清醒的话,总是会刺痛人的心。 晏南风道:“我只是怕你会离开,乐乐,你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江文乐望了他片刻,忽然后退了两步,笑了笑道:“若按照你这样说,我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可信的人了吧。” 晏南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她忽然粲然一笑,道:“南风,我信你。” 有些时候,人要慢慢学会隐藏。 江文乐在晏南风身上,已经看到了一些让她没法相信的东西。 待她清醒下来,将与晏南风相遇相识的过程捋了一整遍之后才发觉,原来她以为的那些事情,都有可能有另一种可能性。 一切都有可能被颠覆。 晏南风,她也没法完全去相信。 毕竟,她与他的相识,都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 毕竟,他有着重生一世的记忆。 毕竟,他是晏南风,元昭国的宣威将军。 她知道他并不简单。 她知道他不可信。 第439章 状元郎来了 江文乐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可信之人了。 如晏南风所言,余佩有自己的立场,她终究会是李天微的人。 而不二,她从前是信她的。 可是在晏南风提醒过后她才发觉,原来她到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介不二的来历。 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介不二从哪里来。 介不二,亦然是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 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必须要想法子自保。 这夜晏南风坚持不让江文乐离开,江文乐无奈,但也知道待在晏南风这里是最安全的,便只好留下。 次日,帝师府来了客人。 江文乐问来的人是谁,侍女只答来的人是今年科考的那位状元郎,最近一段时间陛下身边的红人。 陛下身边的红人,来见她做什么? 她并不知道那位状元郎是何模样,更不知道他此行又有何目的。 为了保险起见,江文乐决定与晏南风一同去见他。 保命最重要。 但似乎只有江文乐一个人是这样想的。 旁人见到这一幕,都以为她们两个人是太过于形影不离了,才会所有事情都在一起。 晏南风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欢喜的。 到了厅堂,江文乐总算是看清楚了侍女口中那位陛下身边的红人,状元郎是谁。 江文乐满脸惊诧地望着他,道:“李成双?怎么是你?” 李成双面色红润,笑道:“天微帝师,好久不见。” 江文乐问:“她们说的那位状元郎,竟是你?” 李成双点了点头,朝着江文乐拱手道:“今日成双来此,正是要谢谢天微帝师从前的帮衬和引荐的,若没有天微帝师,也就没有成双的今天。” 江文乐看见他这副模样,也便对整个过程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李成双如今,应是已经入仕为官了,他总算是也踏入了仕途。 她笑道:“你不必谢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若是你没有真才实学,就算我把你带到了陛下面前,他也不会如此看重你。说到底,是你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你无需谢我。” “成双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天微帝师,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参加科考都是奢望之事,若非是您之前给了我在平洲运来的花釉瓷上作画的机会,我也不可能会得到如今的这些。天微帝师,您于我而言,有着知遇之恩。”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李成双,我记得你之前性格不是这样的。” 李成双摸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天微帝师,你懂的,入了朝堂之后,这性子终究是得收敛些的。” 江文乐也笑了一下,旋即又问道:“但我怎么没在朝堂上见过你?” 她从回来以来,从未见过李成双。 按理说,他已经入仕为官,是必然要上朝的,可她却从未见过他。 李成双笑道:“我这不是刚成婚,陛下允了我暂且在府上陪夫人。” 成婚??? 还是刚刚成婚??? 江文乐诧异道:“前些日子太后不是” 她没继续说下去,李成双自然是懂了她的话。 他道:“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举国同丧罢了,陛下亲自赐的婚,亲自挑的日子。” 江文乐了然一笑,道:“原是如此,这般倒也挺好的,你如今身负何职?” 李成双道:“我本想去大理寺,就任大理少卿,但没想到穆公子忽然间离职,我那时想还是算了,于是便应下了陛下安排的中书令一职。” 他似乎对穆子清有些执念,他想要去大理寺的唯一原因,便是想与他共事。 江文乐道:“这也是好的,中书令一职倒也不错。” 李成双点了点头,目光慢慢落在了江文乐身边的人身上。 “欸?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是?” 江文乐连忙道:“是我朋友。” 李成双挠了挠头,想了一下之后道:“我瞧着这身形似是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晏南风道:“公子说笑了,我刚从元昭国来到此地,公子怎么会见过我呢。” 江文乐微微垂下眼帘,默默又悄悄抬眸瞧了一眼晏南风的神色,旋即很自然地笑了笑道:“没错,你应是看错了,他并非建康人。” “那或许吧” 李成双见她们都这样说,也便没再多想。 他今日给江文乐带了些糕点,江文乐让他放到了桌子上,又闲聊了一句之后他便说要回去了。 江文乐道:“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李成双道:“怕夫人等的着急了,她还在府上等着呢,总不能让她等太久。” 他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提起他夫人的时候眉眼间也尽是温柔。 江文乐问:“对了,你夫人是?” 李成双答:“叶秋之女,叶棠。” 江文乐大喜,“竟是叶秋将军的女儿,倒是一段好姻缘!” 李成双善文,而叶秋善武。 宋永和的心思,可不仅是促成一段好姻缘。 他眼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景明国。 但这对于景明国而言,确实是好的。 文官势力需要武官来加以平衡,如此这般正好。 况且看李成双这副模样,想必她们二人也是彼此喜欢着的。 这到底也是一桩好事。 李成双忽然又道:“天微帝师,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二位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我们两位???什么意思?”江文乐并未理解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帝师你和这位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和他?和晏南风? 和晏南风什么时候成婚? 在江文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晏南风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对着李成双道了一句:“快了。” 什么快了?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 李成双笑道:“到时候,我定然第一个跑过来祝福你们。” 晏南风回答道:“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江文乐不知不觉间脸颊又变得通红,她那一瞬间也没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算了,晏南风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她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解释这一切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 第440章 他是她的全世界 李成双又道:“但,方才听公子说,你从元昭国来,公子不是景明国的人?”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确实不是景明国的人。” “那这婚事”李成双说了一半,便又将话收了回去,没再继续说。 江文乐笑了笑,望着李成双道了一句:“他确实是元昭国的。” 李成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连忙道:“帝师,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江文乐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晏南风道:“南风,我送他到府门口,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过程自然而又顺利。 晏南风愣了一下,旋即才点了点头。 到了府门口之后,李成双间周围无人,便道:“天微帝师,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好在你聪明,我确实是有话要问你,这事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才这样的。” “天微帝师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了,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我想问你,你现在能不能再回想一下,那时候你见到与方才那位公子身形相似的人到底是谁?” 这件事情对于江文乐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晏南风。 “这件事情我确实是不记得了,之前也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他有点像我见过的人,但是我确实想不起来到底是像谁了。 不过我好像见过这个人没多久,好像是不久之前才见过这个人。” 只是身形有些像,相貌仔细看的时候确实是不像的。 “你能不能再想一想?或者是等到你想起来的时候再想办法告诉我。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他一定要知道晏南风到底去做过什么事情。 她想要查清楚,他想要摸清楚他的一切,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这件事情如果我想起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对了,天微帝师,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你说吧,是什么事?” “陛下,前些日子说要去边境,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怎么了?” “我偶然间发现陛下其实并没有离开皇宫,去边境的是其他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宋永和不是说,自己亲自要去边境? 宋永和难道说那些都是骗他的吗? “这件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你很确定他没离开吗?” 李成双点了点头,道:“我很确定我还想到来问问你,陛下他为啥会说自己去边境,但却没有离开呢?我还以为天微帝师你会知道一些内情呢。” “我只知道他要去边境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她也亲自跟我说了,他自己去要去边境。如今这般我却不知是为何了,倒是不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或许只是临时反悔了?” 李成双说完这句话,便自己觉得不可能是这样。 江文乐也知道,绝对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江文乐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先不管他了,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快些回去吧,再晚一会儿夫人该等着急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本来就多,宋永和又莫名其妙做出这般的事情,让她能怎么理的清楚? 李成双回去之后,江文乐便又回了帝师府。 此刻,谢长候府。 谢长候望着满脸气氛的李天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从前让你把她送回去的时候,你想让她留下,现在你想送她走,她却不愿意走了,这能怎么办?这种事情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没办法。” “我怎么知道她会变得那么快?之前说好的,她想要回去的,我那天大晚上的过去啊,想要把她送回去,然而她却说自己不愿意回去了,这件事又不是小事,怎么能说不回就不回呢?我都快被她气死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人都是会变的,他从前的想法不能代表她如今的想法,但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她现在不想回去,如果我们怕她打扰我们的计划的话,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江文乐送回去。” “根本没法送,我告诉你,晏南风把她看的死死的,他在那护着她呢,我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这么说的话……晏南风他?他如今已经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 李天微点了点头,“我家那些事情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也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自己对我根本就不是喜欢,只是礼貌性的觉得我是他的夫人而已。” 谢长候微微蹙眉,“一下子变这么快,倒也挺奇怪的。” 李天微道:“这件事倒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不是很正常吗?他发现自己的心思都其实都不在我身上,之后认清了自己的心,这件事情是很正常的。相反,江文乐的事情才是最不正常的,她忽然间就不愿意回去了,这是多大的一件事,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啊,她可是会一辈子都留在这个世界上,不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吗?她难道就真的舍得抛下原来世界的一切吗?” 谢长候沉思片刻,道:“可是,如今有他在身边,他便成了她的全世界了。” “感情的事情真麻烦,真搞不懂她,一个男人而已,没了就没了,以后见不到面就见不到了。不就是失去一个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有自己重要。 她若是一直待在这个世界上,这里并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便是再无反悔的余地了,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她原来那个世界最起码很安全,她在那里脚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在有些人的眼里,感情的事情不值得一提,但在有些人的眼里,他喜欢的人便是他的全世界。天微,你或许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没法理解江文乐的心情,她如今或许是真的想留在他身边,不想离去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就真的让她一直呆在这里吗?到时候她可是会彻底回不去的呀。到时候。我们的事情做完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性了。。” 第441章 晏南风去了哪里 谢长侯道:“若到时候她无法离开,那便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无需太过于担心,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到时候就算是没法离开了,也都是她自己做出的抉择,没人应该为她的选择负责。” 李天微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那我们的计划,还照常进行吗?” 她有些怕江文乐会查出来这一切,她怕江文乐会从中阻拦她。 “你先照常进行,记得防着她就好。” 江文乐确实有阻拦这个计划的能力。 “我没法防着她,她现在在晏南风身边,晏南风一直护着她,我根本没法对她做什么,她去哪里我也没法控制。”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明白吗?” 李天微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如此。” 对于她们而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江文乐想做什么她们并不知道,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防着江文乐。 但事实上,身处在帝师府的江文乐,到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查这件事情。 这让她无从下手。 尤其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她如今好似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而晏南风,也让她捉摸不透。 他似是会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她身边一次,但其他时间她并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么事情。 他好像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而且,他似乎不在帝师府。 可是他出了帝师府,门口守着的家丁却没有见过他出门。 这一点让江文乐一直捉摸不透。 黄昏时分,他又离开了。 江文乐出了院子,去余佩院子看了一眼,陆离此时正在她院子里陪她,看来,这一次晏南风是一个人离开的,他没带上陆离。 他在这建康城中,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江文乐正仔细思忖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后花园。 园内槐花芳香馥郁,她绕过颗颗槐树,走向了园内西南一角。 西南一角处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池子,上面种有荷花。 她本是想走到这里瞧一眼池子里的荷花,却无意间瞥到了池子后面那堵墙上的藤曼。 为何这面墙上的藤曼会这么茂密? 江文乐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无人之后,便想着过去看看。 但这池子却困住了她。 周围没有能直接往那边去的路,要想过去,必须要越过这池子。 可她轻功极差,根本没法越过这里。 但她却不想就此放弃。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往前纵身一跃跳过去。 此刻她只祈祷上天能够显灵,让李天微身上的轻功能在这个时候有些作用。 但事实往往是残忍的。 江文乐果然没有跳过去,她脸朝地,扑通一下落到了水里。 好在池子水不深,水底没有利器。 江文乐没有受伤,这是她唯一一件庆幸的事情。 只不过是全身都弄湿了,就连着头发也是如此罢了。 江文乐慢慢站起身,一点一点走了上去。 她走到那片藤曼旁,慢慢靠近,鼓起勇气伸出手,拨开那片藤曼,看到了藏在藤曼后的一扇门。 她怎么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后门? 江文乐试着推开这扇门,却发觉好似是有人从门外将这扇门给堵上了,她根本推不开。 情急之下,江文乐想起来了那一次李天微一剑劈开屋门的场景。 要不然,她也试一下? 江文乐有些犹豫地望着自己腰间的长剑。 她肯定是没法像李天微那样一剑把这扇门给劈开,但是她也总不会一直劈不开吧? 多劈一会儿,总能劈开的,不是吗?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将长剑拔了出来,她朝着那扇门劈了过去。 嗯,果然不出所料,门还好好的。 江文乐摸了一下这扇门,瞧着它和那天李天微劈开的门差不多,都是木制的,这扇门看起来还更破一些,她怎么就劈不开呢?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就这么没用? 江文乐又劈了两剑,三剑过后见这扇门还好好的没一点会被劈开的痕迹,便果断的将长剑收回剑柄。 劈不开就不劈了,她何必为难自己? 江文乐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开始了另一种方法。 果然,用巧劲总是比蛮力有用的快。 她用银簪很快地将门后堵着门的木条挑开,极其轻松的打开了这扇门。 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只要她换方法换的够快,就没什么能难得倒他。 门外竟是一片空地,江文乐出去之后环视了一周,瞧见了在东边有一条小巷子,便朝着那条小巷子走了过去。 她有一种直觉,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或许能找到晏南风。 晏南风既然没有从帝师府正门离开,那便证明了他是从其他门离开了。 她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这扇门,便一定要沿着这条路继续查下去。 她倒要看看,晏南风究竟在背着她做些什么。 这条巷子都是些破旧的老房子,基本上没有人在这里住。 在这里想要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路很多,老房子也很多,江文乐仔细地环视一周,最终朝着看起来最空旷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现在只能赌一把。 江文乐一直往前走着,这里并没有人,倒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按理说,这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已经废弃了,也不该这么空旷。 她走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害怕,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凉意。 江文乐一手握紧了长剑,警惕性高度集中。 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走过这片空旷的地方之后,江文乐瞧见了一条街,这条街上有人,在见到活人之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了这么长时间,她总算是见到一个人了。 这条街在建康城里面不算是繁华的,但也不至于太过于冷清,可这条街的对面,确是一个分岔路口。 江文乐站在路口有些犹豫,一边是通往建康城西边的,那边都是繁华的街市,人会有很多。 而另一边,看起来些许冷清。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夜越来越近。 她忽然间有些害怕,有些不敢朝着那条路走去。 可是另外一条路看起来根本不可能会找到什么。 第442章 竟然是她 江文乐长呼了一口气,旋即向那条较为冷清的路走了过去。 她要赌一把,就不能在这种时候怂。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这时候再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这里通往的,是一个林子。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江文乐只觉得这里阴森恐怖。 她鼓足了勇气,才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她走到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甚至一身黑衣,几乎都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若非是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的透亮的牙齿,江文乐还不会注意到那里站了一个人。 怎么说呢?其实在这种时候看到这样一个人,就挺吓人的,确实是挺恐怖的。 忽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江文乐又想靠近她仔细去看,又怕她会对她动手。 那人好似也看到了她,她愣了一下,旋即立马转过了身,朝着与江文乐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文乐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动静,若是那个女子不动的话,他还觉得没什么,可是他这一动,他便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有些问题的。 所以江文乐立马便跟了上去,她走的很快,那女子也走的很快,似乎是想躲着她。 江文乐离她越来越近,这时也看清楚了她的身影。 怎么会这么熟悉…… 在短暂的猜测过后,江文乐站住,朝那女子喊道:“介不二!” 他的声音跟不二,简直是一模一样,若说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个人,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会相信的。 不二的个子不高。 这女子也是。 江文乐很明显的看到,在她喊出那名字之后,那女子步伐极其明显的顿了一下。 这下子,江文乐更确定这人一定是他了。 她又道:“介不二,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那女子这时才慢慢转过身,望向了江文乐。 她垂着头,低声唤了一句:“大人……” 大人…… 这人,果然是介不二啊…… 江文乐走近她,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刚看见我之后,你为什么想要躲着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看到大人的,我真的没有,大人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介不二说得语无伦次,她紧张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江文乐掩下眉目深沉,她温声笑道:“你不用怕,我是相信你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罢了,这地方看起来有些偏僻,会有些危险的,你就不怕吗?” 介不二低着头,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这里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就跑到这了。” 江文乐又笑了笑。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穿着夜行衣随便出来走走的。 看来,晏南风说的还真没错,果然,她现在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果然,介不二她也不可信。 一起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江文乐都不知道介不二到底是谁,她都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江文乐从前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她了呢? 她真是活得可笑。 连自己从前自以为很亲近的人想去做什么都不清楚。 江文乐不是一个傻子,她能够看得出来,不二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但她也绝对不会开口去问的,江文乐会选择自己去查。 江文乐道:“不二,你不用紧张,我没有任何要怪你的意思,如果你没有找到回去的路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刚刚来的路上,我记了点路。” “回去?” 介不二忽然间有些惶恐。 完了完了,大人她不会是发现那扇门和那条路了吧? 那大人一定会怀疑她的,现在该怎么办? 哪有人随便出来走走……要从那么偏僻的门走出来的,如果大人真的发现了那扇门,就一定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现在很危险。 介不二心里有些慌,可她偏偏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道:“没事的,大人,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是不是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呀?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江文乐面上笑意愈浓,她温声道:“我知道你不认路,没事的,我也是在逛着逛着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这里,我来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要干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就放心吧,我这时候也正好要回去,便送你一起回去吧。” 她这辈子最可悲的一件事情,便是她在计划着如何把介不二送到柏岑身边的时候,介不二却在想尽办法骗她。 真是可悲。 介不二却又道:“大人你来这里真的是偶然间来到这儿,真的没什么事吗?” 她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情。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当然了,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好欺骗的?怎么啦?现在我说什么话你都不相信了吗?” 介不二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怕大人,您还有其他事要去做,却因为我耽误了您的事,所以才问一问你的,大人你千万不要想多,如果你真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吧。” 介不二一脸天真,这样的她,让江文乐不忍心去猜测。 可是江文乐也清楚得很,她清楚的知道,介不二就是在骗她。 江文乐时常会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这边,她还在面对着介不二温声笑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两个人比肩而行,待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江文乐瞧见了介不二很明显的有些紧张。 江文乐笑了笑,朝着那条街市走了过去。 她自然是不能带着介不二从那扇被藏起来的后门回去的。 既然介不二今日走的时候未走帝师府大门,那她现在就带她去走一遍。 介不二见她走的是这条路,也便放松了下来。 这样看来,大人应该是没有发现那扇门的,那就好。 第443章 介不二到底想做什么 江文乐知道她的心思,她只是微微一笑,从始至终都没有拆穿介不二。 她给介不二留足了面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文乐既然如今已然确定下来那条路是介不二出府的路,那她日后便可以顺着那条路往下查,看看介不二究竟在背着她做些什么。 不过,让江文乐意外的是,她走这条路竟然并没有遇到晏南风。 所以,晏南风他这是又去了哪里? 回到帝师府之后,江文乐和介不二便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文乐刚进院子,便瞧见了院子里的石桌旁,那个正精心摆放糕点的青衫男子。 他原是在这里。 江文乐望到这一幕的时候便愣住了。 庭院内的槐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有零零落落的花瓣随风飘落在石阶上,他站在石桌旁,专心致志的摆放着糕点。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终于对自己的摆盘感到了满意,这时才慢慢抬起头。 他的目光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先是有些诧异,后又有些欢喜,望着江文乐道:“乐乐,你回来了?” 江文乐微微一笑,朝他走了过去。 “回来了。” 她望向桌子上的茶和糕点,道:“这些,又都是你做的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偶然间听到了你想要吃下午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下午茶,便想着在下午的时候给你煮点茶,配些糕点来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重新去做的。 只不过原本是想着下午给你吃的,但下午你一直不在帝师府里,府内众人也不知道你是去了哪里,我便想着等一等你,但是没有想到,这等着等着,竟然就不知不觉等到晚上了。” 江文乐问道:“做了这么多糕点,你应该花了很长时间吧?” 晏南风道:“我今天一直都在厨房,确实是琢磨了有一段时间。” “难怪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看到你。” 原来,他一直都在厨房。 原来他一直都在厨房为她做糕点。 可她却那样想他,在他一点一点为她做茶点的时候,她却一心想着查他。 是她错了。 “快尝一尝味道吧,乐乐,这些都是我新做的口味,有桃花香的,玫瑰味的,都是甜甜的,应该会是你喜欢的味道。” 江文乐喜欢吃甜食,这一点他总算是记得清楚。 她望着他笑道:“你做的东西,本来就是甜的。” 他给的东西,本就是甜甜的,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会甜了许多。 江文乐只觉得在他身旁格外满足。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猜忌晏南风。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次日,江文乐决定入宫一趟。 她倒要看看,宋永和在皇宫里待着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可她刚换好朝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晏南风拦了下来。 “南风,怎么了?” 晏南风神色紧张,道:“现在还不适合进宫,再等一等吧。” “不适合?”江文乐有些疑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忽然间说现在不适合进宫?” “暗探告诉我,其实宋永和并未离朝,但是乐乐,他已经告诉过你他会离开景明国去往边境了,所以乐乐,你现在入宫并不合适,这一点你应该是明白的。” “你们元昭国的暗探,竟然查到了这个”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元昭国在宫里安排的有几个眼线,所以便查到了这些。” 江文乐嗯了一声,旋即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元昭国安排在景明国的眼线,是真的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文乐忽然间对晏南风又没有那么信任了。 她觉得他绝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江文乐望向晏南风,似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南风,前些日子你说帮我查大理少卿的去向一事,进展如何了?” 晏南风很明显的在躲闪着她的眼神,他沉声道:“这件事情是我没用,到现在还没一点进展。不过乐乐你放心,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把他查出来。” 江文乐笑了笑,“我也只是问问你罢了。” 只不过是想试试他罢了。 既然晏南风亲口说过了元昭国在景明国的眼线诸多,那就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查出来一点点,这件事情绝对有古怪。 况且,皇宫是什么地方,他们的暗探都能够查到宋永和并未离开,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一个区区大理少卿? 她昨日才刚刚对晏南风打消了顾虑,今日便又觉得他有些问题了。 江文乐不知是因为她太过多疑还是怎么回事,但说真的,她确实不喜欢如今这种感觉。 如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难过。 那是身边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的落寞之感。 那是自己想要努力改变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改变的无力之感。 那是她期望身旁能有一个可信之人,可事实却总是让她放弃所有期望的失望之感。 江文乐听了晏南风的话,并未入宫。 她去了介不二的院子。 如她所料,这个时间介不二果然不在。 她每日,到底是在忙着些什么? 江文乐问过了门口守着的家丁,众人皆说并未瞧见介不二出门,这时江文乐便已然知晓,看来介不二又是从那个门出去了。 好在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把那扇门附近的地方都变成原样了。 江文乐见她院中无人,便开了她的屋门,走了进去。 她总得去查一查介不二究竟是去要做什么。 屋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桌子上的茶水还是昨日的。 就连锦衾也是一点褶皱都没有。 江文乐分明记得,昨日晚上她是和介不二一起回来的。 她若是在这屋内住过的话,这锦衾绝不可能还会是这样。 她太过于了解介不二了,介不二这个人从不会自己整理锦衾。 她懒得很。 这般整齐的锦衾绝不会是出自介不二之手,那便意味着,这是府上下人折的。 但是府上的下人并不是这个点来收拾屋子。 所以,这便意味着这锦衾她昨日并未碰过。 这还是昨日的锦衾。 第444章 只想一剑杀了他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江文乐和介不二一起回来之后,介不二又一个人离开了一趟。 她昨晚并未回来,她到底去了哪里? 江文乐现在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介不二是只有昨晚没有回来,还是这些日子皆是如此。 若这些日子她都是这样的话,那未免太过于可怕了些。 介不二,她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建康城一条深巷之中。 身穿一身黑衣的女子将手中一个盒子递给了面前的男子,她抬起头望着这男子道:“公子,有些事情,我替您瞧着,您就不能也替我瞧着?” 那男子微微扯了扯唇角,道:“我没时间顾你,你自己记得顾好你自己。” 那女子撇了撇嘴,“您倒是落得一身轻松自在,我倒好,还要想办法躲一躲。” 男子轻声道:“事成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会再管着你。” “我知道了。”女子应了一句,又瞧了一眼那男子的脸,忍不住道:“您这张脸,实在是太丑,我都没法继续看着你和你说话了,公子,我走了,您好自为之。” 他有些无奈,在她走之前叮嘱了一句:“记得做好我安排你的事情,别让她再起疑心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这女子和那男子便都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李天微今日去了大理寺。 她匆匆忙忙进了内殿,见到了刚准备更衣休息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见到她的身影,连忙又将衣衫系好,他微微侧眸,望向李天微,道:“天微帝师这是何意?” 他嗓音有些沙哑,这声音是不好听的,和他的外貌倒是极其匹配,都不是好的。 李天微道:“来的有些急,没提前给你打招呼罢了。” 大理寺卿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这样的话配上他的外貌,直让人觉得这人极其轻浮。 轻浮归轻浮,奈何他丑。 李天微扯了扯嘴角,道:“大理寺卿莫要再说这些胡话了,我李天微这辈子也不会看上你。我来这里,只想要问一问你,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理寺卿回问:“什么事情?” 李天微双手环臂,愠怒道:“周北,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和我装傻?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 大理寺卿周北继续装傻问道:“帝师大人说的,可是我将大理寺中所有要务都推掉了的事情?” “你将大理寺里面的要务推掉不推掉,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初让你当上这个大理寺卿的时候,就没有想着你能做出什么名堂。 我只想让你利用这个身份,去做好我交代给你的所有事情,去做好你该做的所有事情。” 李天微根本就不在意大理寺落到了周北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想要利用周北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天微帝师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似是都做完了吧?我既是已经做完了,天微帝师又为何要来这里怪我呢?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我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这话时,还不忘朝着李天微挑了挑眉头。 李天微大怒,一拳打了过去。 周北侧身一躲,将她的拳头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美人就连拳头也是软的?” 字里话间,尽显轻浮。 李天微被气得满脸通红。 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抽回了自己的手,“若非是当初只找到了你一个人,否则我李天微,誓死也不会和你这种人有任何关联!” “你现在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呢,美人,你既是敢在我更衣的时候来见我,那想必你也不怕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对吧?就算我们” 周北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禁锢住李天微的双手,朝着她欺身压了下去。 李天微此刻连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他却还不忘朝她挑眉笑道:“就算我们发生点什么,你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呸!!!”李天微狠狠朝他啐了一口唾沫。 周北却在这时更贴近了她几分,那唇几乎都快要触碰在一起了。 他道:“是想让我,堵住你的嘴么?” 李天微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一点脸都不要的人。 她现在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却又奈何留他还有用,不能轻易动手。 待事成之后,她一定亲手宰了这个臭小子。 李天微怒道:“周北,你放开我,否则,你想要拿到的,我一样都不会给你。” 周北忽然勾唇一笑,慢慢松开了她。 只见这时,他手里已经拿着了一个小锦囊。 他望着李天微,挑了挑眉头笑道:“你以为,我想要拿到的东西,我自己不会亲手去拿?李天微,现在搞清楚自己的状况,现在,不是你能给我讲条件的时候。 否则,别说瀛洲之石你拿不到了,就连蓬莱,我也能让你回不去,你信不信?” 李天微的脸色在望见他手里那个小锦囊的时候忽然一变,她大惊道:“你刚刚,做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拿到这个?” 周北略带嘲讽地望了李天微一眼,道:“怎么了?不会真以为,我会对你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吧?” “周北!”李天微被他气得简直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周北又道:“我对你这样的女人可不敢兴趣,你就算是跪着求我,让我去碰你,我都嫌你恶心,我都嫌你不配,李天微,你懂么?” 李天微面色通红,一把抽出了腰间挂着的长剑,咻的一下指向了周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对吧?!若是你不想活了,那我就送你一程,我告诉你周北,你最好别和我得寸进尺,否则,我一定让你死得很惨!” 周北邪魅笑了笑,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的点在了李天微的长剑上,他笑着道:“李天微,你敢杀我吗?” 说着,他还不忘拿着那锦囊在李天微面前微微一晃。 李天微一时气急,想要上前去夺过锦囊,却没想到被他侧身一躲,李天微一时间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狼狈不堪。 李天微只想一剑杀了这个大理寺卿周北。 第445章 他来自瀛洲 她向来都是不愿意多与这个大理寺卿周北多接触的,一是由于周北相貌丑陋,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生的就是一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二是因为他品行不端,说出的话字里话间没有一分是好言好语。 若非是有无可奈何之事需要与他商议,她李天微绝不会踏入大理寺半步。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每次来见他都是以愤怒结束的。 若不是必须要和他继续合作,他能帮她去做一些事情,李天微早就把他给杀了。 最让人无奈的是,李天微她,打不过周北。 这个人狡猾得很,诡计多端,她连杀都杀不了他。 周北勾唇一笑,道:“又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杀了我呢?” 李天微冷冷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周北话语也忽然间变得狠厉:“李天微,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根本就杀不了我,你根本就没那个能力,要是想杀我的话,我劝你还是先滚回蓬莱多修练个几年再来吧!” 旋即他忽然仰天大笑,神色间尽是猖狂。 李天微握紧了双拳,暗自发誓等到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一定要把周北给想法子杀了。 她冷声道:“周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周北将那锦囊又在她眼前晃了一晃,他笑着问道:“你是说这个?” “还给我。”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这三个字的。 他将锦囊收回,握在了手心里,望着李天微道:“这里面,装的东西对于你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对吧?” 李天微没有回答,她几乎都快要被周北气死了。 周北笑了笑,又继续道:“你不用回答我,我当然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费力气的拿到他了。” 李天微目光定在他手中的锦囊上,有些紧张地道:“周北,你拿到它对你并没有什么用,把他还给我。” 周北道:“这可是你们蓬莱的大宝贝,我怎么可能会这样还给你呢?” 李天微道:“这是我们蓬莱的东西,对你是没有半分用处的,你还给我,有什么话我们都好说。” 周北面上笑意愈浓,“你们蓬莱的东西对我没有半点用处,那我们瀛洲的东西,怎么就对你有莫大的用处了?” 李天微强装镇定,道:“这两者本就是不同的。” 周北将那锦囊收入怀中,望着李天微道:“李天微啊李天微,你是对自己有多自信,才敢带着这种东西出门?如今它已然到了我手里,要想拿的话”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间凑近了李天微,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要想拿的话,从这里拿。” 李天微一巴掌甩了过去,周北却侧身一下子躲开了他。 “周北!!!”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周北勾唇一笑,轻声道:“我在这呢。” 李天微伸出手,道:“把蓬莱之石还给我,否则你想要的那些,我都不会给你。” 周北抢去的,是她们蓬莱的蓬莱之石。 那对李天微很重要很重要。 对整个蓬莱都很重要很重要。 在李天微的认知里,蓬莱之石和瀛洲之石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的。 蓬莱之石必须要放在蓬莱人的身上,才能保住它的灵力。 若蓬莱之石离开蓬莱人超过十日,则灵力会尽失,彻底变成一块废石头。 但瀛洲之石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说法。 李天微之所以这么放心的把蓬莱之石随身携带,便是因为她以为没人能从她身上拿得到蓬莱之石。 谢长侯曾经提过把蓬莱之石放在他身上这样的话,但被李天微拒绝了。 她只有把蓬莱之石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最放心。 但如今,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从瀛洲来的男子给抢去了。 周北并非是从蓬莱带来的人,他是李天微唯一找到的一个瀛洲人。 瀛洲已经在这世界上消失很久很久了。 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她们瀛洲人将瀛洲藏起来了。 如今能找到一个瀛洲人实属不易,李天微能够找到周北,已经算得上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 她们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瀛洲人来帮忙。 由于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瀛洲人,所以就算是周北这个人再过于混蛋,她还是把周北给带到了建康城中,还让他去做了一个大理寺卿的差事。 但这么久的时间里,李天微一直都在忍着周北。 她知道自己需要周北去帮忙,所以不能和他撕破脸。 但她没有想到,周北这人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如今竟然把她的蓬莱之石给抢走了。 蓬莱之石对于蓬莱和李天微有多重要? 若是蓬莱之石被有心之人所利用,那蓬莱很有可能就此覆灭,就在一之间化作一阵轻烟,一切都会消失。 蓬莱之石对于蓬莱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北要拿到她的蓬莱之石。 蓬莱之石对于周北一个瀛洲人,应该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她搞不懂,周北为什么要拿到她的瀛洲之石。 周北道:“我现在手里拿着的,可是你们蓬莱之石,我想要的那些,你李天微还敢不给我吗?” 他想要在人世间的权,想要拥有足以让别人仰望的权利与地位。 他可以不当皇,可以不做王,但他一定要做一个身份尊贵,无人能指责他的一个官职。 周北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在瀛洲的时候地位低下,时常被人指责打骂,只要一犯下一点错误,就会被她们用刑。 故此,他只想要让自己地位高一点,生活在一个没人能够欺压他的地方。 他要旁人都仰望他,他要自己也拥有可以随意处罚别人的权利。 这些,都是周北亲口对李天微说的。 所以李天微才把他带进了建康城,给他安排上了一个大理寺卿的职位。 大理寺卿起码是受人尊重的,他也可以去审讯犯人,去处罚别人,也让他去尝一尝罚别人是什么滋味。 李天微从前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一件事,她不明白若是周北一直只犯小错误的话,为什么会被赶出瀛洲? 第446章 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只是普通的错误,根本就不至于被赶出瀛洲。 除非周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后来李天微与周北接触之后,也便明白了过来周北为何会被赶出来了。 像他这样的人,不被赶出来才怪。 他这种人才不是别人针对他,而是他自己活该。 周北后来也将他被赶出瀛洲的原因告诉了李天微。 原是因为他曾对瀛洲圣女说过一些过分的话,对她动手动脚,于是便被瀛洲王二话不说直接赶了出来。 李天微看着他这副模样,便能想象得到周北这个人说的话一定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过分的话,他说过的话一定过分到了极致,做的事情也一定令人发指。 他这个人,就是贱得慌。 他就是活该。 但周北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一直觉得他做的都是对的。 他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能够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过什么错。 可是瀛洲却把他赶了出来。 他恨瀛洲王,恨瀛洲圣女。 恨他不讲一点情面将他逐出瀛洲,恨她当时没有从了他。 他恨整个瀛洲。 除了权利之外,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他想要整个瀛洲就此覆灭。 他想要看着瀛洲王死,看着瀛洲圣女就这样消失。 看着所有曾经打压过他,不尊重他的人都死。 这些话,都是周北亲口对李天微说的。 李天微听着这些话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周北的愤怒。 但是她并不同情他,甚至觉得他有些活该。 但她明白,心里有爱恨的人,是最容易控制的。 他心里有恨,有执念。 她可以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但他也要帮她得到她想要的。 李天微想要的,是瀛洲之石。 只有瀛洲人能够从那里拿下瀛洲之石。 李天微和周北,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但偏偏周北这个人品行不端。 可她就算是想要结束这个合作关系也没法结束了。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只能选择周北。 如今蓬莱之石被他夺去了,她便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李天微道:“说吧,你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蓬莱之石给我。” 周北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不是现在做,等到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等着吧。” “你应该知道,蓬莱之石若是超过了十天没有待在一个蓬莱人的身边,那它便会失去所有的灵力,就此变成一块废石头。 若是到了那时候,你还没把它还给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呦,那我还真是期待那一天了呢,我还真是期待,你是如此杀了我的。” “周北!我没和你开玩笑!!!”李天微几乎都快要被他气死了。 周北却依旧语气轻松,“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周北!” 李天微气得手都在抖,却奈何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周北朝着她摆了摆手,道:“回去吧,别在我这大理寺里面大喊大叫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疯狗。”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蓬莱之石若是有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便拂袖转身离去。 李天微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她想劈死他,奈何自己武功不敌他。 她想离他远点,奈何自己还要与他有很多交集。 李天微离去之后,周北才收起面上的笑意,他目光微冷,将房门关上之后便慢慢解下了自己的外衫。 待外衫解下之后,他换上了一身黑衫,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之后,又戴上了一顶斗笠,这才从窗口跳出,离开了大理寺。 谢长侯府。 李天微在这里发了一场脾气。 “他周北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 “我真想一剑杀了他,若非是留着他还有用处,我一定把他杀了!” “又丑又让人恶心,以后再有事找他,侯爷你过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谢长侯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缓缓道:“喝口热茶缓一缓吧,没什么好生气的,既是知道了他品行不端,又何必要与他这样的人计较? 还有,天微,你应该这样想,若非是他品行不端被逐出了瀛洲,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碰到一个瀛洲人。” 若是没有他的话,那他们的计划便没法进行。 “我就是生气!快被气死了!!!你都不知道,他今日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而且,我一想起来他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我就更生气了。” “行了行了,那就别想了,这件事情没什么好生气的。既然你自己都明白自己会越想越生气,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想?” “这件事情怎么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他他他他他把蓬莱之石给抢走了啊!!!蓬莱之石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此话一出,谢长侯脸色大变。 “他,把蓬莱之石抢走了?” 李天微还没来得及告诉谢长侯这件事情。 “他趁着我没注意的时候,给我偷走了,我打不过他,就没抢回来。” “可蓬莱之石不能离开蓬莱人十天,这下可如何是好。我之前对你说过的,你经常出门,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到处跑终究是不安全的,我说过的,我可以先帮你保存着它,可是你却对我也不放心。天微,你这让我说你什么好。”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怪我吗,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件事情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我以为没人能从我身上拿到蓬莱之石的,谁知道他就这样拿到了” “你终究还是太过于大意了,这东西重要得很,你不该这么大意的。” 他之前就担心李天微一直带着蓬莱之石会出事,现在果真出事了。 李天微道:“我要是知道他会对蓬莱之石起了什么想法的话,我就算是怎么样也不会把蓬莱之石给他的。” 她沉思片刻,忽然间又道:“谢云,要不然下次你去见他,你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看看能不能把蓬莱之石抢过来,行不行?” 她是打不过他了。 只能看看谢长侯有没有可能性了。 第447章 计中计 谢长侯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我皆是蓬莱之人,蓬莱与瀛洲的力量本就是不同的,你的力量没法敌过他,我自然也没法。” 李天微气得直跺脚,“那我们就真拿他没一点办法了吗?真是的,最近怎么事情这么多,江文乐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好,这边周北又过来添乱,真是快要气死我了!!!” “行了行了,你现在性子怎么这么燥了?我记得你之前还是挺冷静的,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江文乐一出现,你性子就变得这么急了?从前那个沉着冷静的李天微,去哪里了?” 李天微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遇事沉着冷静,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慌乱。 可如今就这一点事情,就能惹得她怒火三丈,这不像她。 李天微听了这话,刚想反驳,却回想起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慢慢垂下了头。 谢长侯说的,确实如此。 自江文乐出现以来,她的情绪就变得异常暴躁。 这在从前的李天微身上,是绝不会出现的。 她沉默了。 谢长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天微,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的,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两个人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谁也没法取代谁的,你放心便是了。” 李天微垂着眼眸,低声道:“你果然懂我。” 江文乐让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做的那一切都太好太好了,完美到让李天微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江文乐就是李天微,就是天微帝师。 完美到让李天微觉得,江文乐有一天会完全取代她的位置,取代她在景明国的位置,取代她在蓬莱的位置。 这让她会觉得很慌张。 “你们两个人身上担着的是不同的使命,天微,你要明白,你与她是不一样的。江文乐尚在迷途,尚未找到属于自己使命。 而你,从生来便知晓自己背负的是什么,你生来便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与她,本就是不一样的,你大可不必害怕她会取代你的位置。” 她们两个人的位置,本就是不同的。 江文乐只是一个迷失在自己寻找使命道路上的一个人罢了。 她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自己的路和方向。 她从未认识到,自己到底是谁。 帝师府,江文乐终于等到了介不二回来。 她就在介不二院子门前的槐树后面站着,看着风尘仆仆的介不二匆匆赶了回来。 介不二左右看了两眼,瞧着四处无人,便走进了院子。 江文乐见她走进院子之后才站了出来。 她站在原地,倒数了十秒的时间,这才朝着介不二的院子缓步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江文乐给足了介不二换下那一身衣服的时间。 她迈入院子,先是朗声喊了一句:“不二,在吗?今日我做了一些点心,你要不要尝一尝?” 介不二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她忍不住拍了拍胸脯,感叹还好江文乐来得晚,没在她刚回来的时候过来。 她一边往自己头上戴上一根银钗,一边朝着外面喊道:“来了来了!大人做的点心,我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江文乐面上戴着淡淡的笑容,她慢慢往屋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算着步子。 一步,两步 再有一步,再有一步,她就能正好与刚出门的介不二遇上了。 江文乐调整好了表情,算准时间抬起头,温和地望着刚出门的介不二道:“正巧你出来了,我就不用进去了,走吧,我们去厅堂,我把糕点都摆好了。” 介不二佯作兴奋,语气欢快道:“好啊好啊,今日我起晚了,刚刚洗漱完正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呢,正好能和大人一起了呢!” 正好,她现在屋子里面还有刚脱下来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夜行衣,正好江文乐这会儿不用进她的屋子,她也不用为那身夜行衣而担心了。 江文乐只微微一笑,温声道:“那我们走吧,还好你刚起来没来得及吃饭,要不然我做的那么多好吃的都不知道给谁吃呢。” 介不二今天上午实在是漏洞百出。 这很难让江文乐不去怀疑。 她仿佛是故意说出那一句刚起床准备去吃饭的话,好似是故意引江文乐怀疑一样。 毕竟,江文乐不相信介不二会这么蠢笨。 介不二也应该明白,江文乐绝不会相信她刚起床便是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 这一点,确实是让江文乐想不通。 江文乐想不明白,介不二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不像是那么傻的人。 江文乐心里有了这样的疑虑之后,便一直都对介不二心存不解。 她佯作不经意间问道:“不二,我看你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啊。” 她就是要试一试介不二。 介不二躲闪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啊,我就是刚起床,大人你怎么可能会觉得我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呢” 她这副模样确实是让江文乐更加怀疑了。 倒不是让江文乐更怀疑介不二去干了什么事情,而是让江文乐更加怀疑,介不二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她怀疑介不二的。 这太奇怪了。 她完全可以避免这个错误,江文乐一直在给她机会让她有时机避开那些漏洞。 可她还是留了一个漏洞让江文乐发现。 这太奇怪了。 方才支支吾吾的,好像是故意让江文乐去怀疑她一样。 介不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如介不二的意,江文乐如今确实是已经开始怀疑介不二了。 她确实是在怀疑她,可是表面上,她依旧是与从前一样。 但她也会偶尔顺着介不二的意思,让介不二察觉到江文乐有在怀疑自己。 江文乐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看看介不二到底想做些什么。 二人到厅堂的时候,却发觉晏南风也在。 江文乐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晏南风道:“我问府内家丁你去了哪里,她们都说自己也不知道,我便出来找你,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里。”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原是如此。” 第448章 两个人身上都有 江文乐在悄然间将晏南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整遍,他的鞋上,并未沾染上尘土。 女人的直觉是最可怕的。 若是晏南风今日出了门的话,鞋子上便一定会沾上尘土,但他鞋子上并没有沾上,这一点能够证明晏南风今日并未出门。 可是,在他的衣襟处,却沾染上了黄色花粉。 这花粉并不明显,正巧在晏南风看不清楚的位置上,可江文乐却将它看得一清二楚。 晏南风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他不会容忍自己的衣服上染上东西。 他没有擦掉这块黄色花粉,便足以证明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这里。 也是,这么一小点东西,这么不明显的颜色,也就只有江文乐这眼神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江文乐分明记得晏南风昨日身上穿的不是这一件衣裳,他今早在拦着她不让她出宫的时候,穿的是这一身,这也便足以证明,这衣裳是晏南风今日刚换上的。 也就是说,这花粉也是今日刚蹭上的。 这黄色花粉的高度,让江文乐想起来了那条小路上盛开着的向阳花。 那一条路上,有一片盛开的向阳花田。 那向阳花田是要走出那条小路的必经之路。 也就是说,要走出那条路,就一定要经过那片向阳花田。 向阳花的高度,与他衣襟的高度差不多。 那高度刚刚好。 刚刚好到他的衣襟处。 真巧。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正如她猜想的那般。 江文乐笑着道:“南风,我今日做的有些糕点,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晏南风先是愣了愣,后点了点头,道:“好,我正好刚刚有点饿了。”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文乐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介不二。 介不二这时候已然坐了下来,江文乐的目光扫到了她头上沾染上的黄色花粉。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向阳花的高度与介不二的高度相仿,粘到她头发上倒是正常的事情。 真是够巧的。 方才介不二站着的时候江文乐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坐下,江文乐便瞧见了这点花粉。 所以,是谁经过那里,都会沾染上花粉吗? 江文乐面上笑意愈浓,道:“真巧啊,刚刚不二也说她饿了,我这糕点,做的倒是一个好时候呢。” 介不二似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晏南风,而晏南风却神色沉着,恍若未闻。 她笑着道:“大人,这个点饿了多正常,我先吃了。” 江文乐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道:“吃吧吃吧。” 没错,江文乐用手触碰到了那花粉。 她摸过介不二的头之后,手便顺势拿起自己那块干净的白色手帕掩嘴微微一笑。 就那样,那块白色的手帕上便沾染上了那花粉。 江文乐顺势将手帕叠了一下,收入了怀里。 一切动作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江文乐也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之后忽然间微微蹙起了眉头,道:“今日似乎是糖放的多了,有点甜了。” 晏南风拿起那盘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后道:“我喜欢吃。” 江文乐笑了笑,立马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茶是很热很热的。 她递给了晏南风,道:“喝口茶。” 晏南风见是她递过来的,也便没有多想,直接便喝了一口。 当即,他的嘴唇被烫了一下,便连忙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忍住了自己的表情。 他佯作没事,朝着江文乐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话。 江文乐却愣住了。 她原本是想要让晏南风喝上一口滚烫的茶,旋即他会被烫到然后会把水洒到身上,江文乐再趁机为他擦一擦,用手帕把他衣襟处的花粉给拿到。 可她分明记得茶是滚烫滚烫的,但晏南风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江文乐见他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茶不够烫,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尝上一口。 晏南风见她这般,连忙摁住了她的手,道:“茶是滚烫的,你让它凉一会儿再喝。” 江文乐低着头,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垂眸低声道了一句:“是烫的。” 那他刚刚,是忍住了? 晏南风比她想象中还能忍。 过了一会儿之后,江文乐忽然间道:“南风,你今日出门了?” 晏南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文乐又补充道:“今日府上有人看到你出门了。” 晏南风道:“今日确实是出去了一趟,我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想着去他那里看看有没有新的糕点,便出去了一趟。” 江文乐只是胡说的,她并没有问过府上的人,有没有看到过晏南风出门。 可晏南风却将他出过门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江文乐望着他,道:“可我瞧着你鞋面干净,不像是出过门的样子,怎么,回来进门之前还特意擦过鞋子吗?” 她把心里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她就是要直接问出来。 晏南风垂眸瞧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笑了笑道:“没有,我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一身衣服鞋子,这是我回来之后又换的。” “喔。”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您今日再早一点的时候,穿的是这一身,可是你要出门的时候又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之后又换上了这一身,是吗?” “是,我今日出门买糕点的那一身衣服被弄脏了,就没有再穿着它了。” “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 江文乐微微一笑,却是更加疑惑了。 照着晏南风这样说的话,那他今日出门穿的并不是这一身衣服。 那他衣襟上的花粉,又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晏南风今日,究竟去了哪些地方? 他到底为什么会换那么多次衣服? 江文乐心下疑惑得很,便直接问了一句: “你这身衣服我昨日似乎见你穿过,你是不是昨天穿的这一件?” 她昨日见到的晏南风,穿的确实不是这一件衣服。 晏南风却回答道:“昨日确实是穿了一会儿这一件衣服。” 江文乐现在只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究竟是他在骗她,还是因为自己记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49章 谢长侯给李天微下药 江文乐不可轻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看了一眼晏南风,旋即轻声道:“许是我记错了吧,最近记性不是很好。” 就在她垂眸望向盘中糕点的那一瞬间,身旁的介不二快速地与晏南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江文乐却并未发觉这些。 谢长侯府。 李天微在看过那一封信之后,便在院子里徘徊了许久。 谢长侯望着她,忍不住道:“天微,你别再转悠了,快停下来吧,你若是再转悠,我就被你转晕了。” “我着急啊,侯爷,我这是着急得慌啊。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急得直跺脚,近来她的脾气是愈发不好了。 谢长侯叹了一口气,捡起了被李天微丢落在地上的信,看了一遍之后又长叹了一口气,道:“蓬莱的信,终究是送得晚了一步,但凡早一点,也不至于如此。” “怎么会这样,我们苦苦找了这么久的瀛洲人,结果师傅现在告诉我,原来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一个瀛洲人。” 李天微想不明白,她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找的瀛洲人,怎么会就在她们身边? 谢长侯沉思片刻,极其认真地对李天微道:“天微,你现在先别乱了分寸,我们现在虽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对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继续我们的计划就好了,其他的暂时都先别想了。如今,我们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你懂不懂?” 李天微拧着眉头,道:“可是如果那个人知道了自己是谁,一定会阻止我们的计划的。” “那又如何?反正我们的计划,有没有人阻止,我们都是要进行的,如今管别人怎么样作甚?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计划就好。 到时候成功拿到瀛洲之石,封锁整个瀛洲,让整个瀛洲化为灰烬,还有哪个瀛洲人能阻止得了我们?天微,你就没有仔细想过这一点吗? 我们要做的,是让整个瀛洲化为乌有,让蓬莱成为五洲唯一能够留下来的地方,只有这样,我们蓬莱才永远不会消亡。 所以,应该是那些瀛洲人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他们,应该是他们怕我们毁掉他们的一切,而不是我们在这里担心他们阻止我们,明白了吗?” 李天微听了之后想了片刻,又道:“可我们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行动,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们身边阻止我们的计划,我们没办法防着这个人,怎么办” 谢长侯道:“天微,这一点你更不必担心了,那个人是在暗处的,可是我们也是在暗处的,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计划除了你和我,还有周北知道之外,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我们管好自己的嘴,管好周北,就不会有任何差错,就算有人想阻止,也得先找得到我们的位置才行。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暗中行事,那又何必要惧怕他人?放心去做吧,没事的。” 反正蓬莱的人,从未怕过什么。 只不过谢长侯确实是没想过,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天微,如今竟然多了这么多顾虑。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多了许多不该去担心的事情。 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去担心,这根本就不是李天微她那个人的性子。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就按照谢长侯之前的话来说,从前的她遇事冷静,沉着且睿智,绝不是如今这般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 她怒道:“真想把他们都杀了!一个周北就够我烦的了!现在又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长侯望着李天微看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沉声道:“天微,你这性子,真的该好好改一改了。” 李天微微微一愣,刚想反驳,却又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忽然间发觉他说的似是有些道理。 她低声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波动得厉害,好多事情不受自己的控制,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我先帮着你去做你最近要去做的事情,你先去好好冷静冷静,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坐下来好好喝一口茶,缓一缓自己的心性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长侯将手边的茶水往李天微那边推了一推。 李天微想也没想,便将那口茶直接喝了下去。 谢长侯面上带着沉静的笑容,他道:“放心去休息休息吧,放心交给我。” 李天微忽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晕的,她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蓬莱之石就拜托侯爷你了,我确实,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很累很累。 好似一不留神就要跌倒一样。 谢长侯站起身,扶住了她。 他忽然间又抬起手,摘下了李天微发髻上的簪子。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睡吧,别强撑着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休息吧。” 李天微鬼使神差的竟听了他的话闭上了眼睛,她渐渐没了知觉。 谢长侯扶着她,望着她的眉目深沉,他道:“天微,你现在的气性太过不稳定,已经没法继续去执行蓬莱的计划了,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他在李天微方才喝过的茶水中下了药。 虽不致死但也能让她先昏睡一段时间。 谢长侯唤了一声:“来人,扶天微帝师去后院休息休息。” 待侍从将李天微带走之后,谢长侯又坐回了原处。 他望了一眼手里那跟银簪,慢慢笑了笑。 一道银光自他掌心处散出,那银簪在他手中渐渐化为了一枚指环。 他将那指环戴在了大拇指处,面上笑意愈浓。 这是李天微与蓬莱一切的联系。 他拿走了她的簪子,她身上又没了蓬莱之石,她与平常人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一点区别便是,她身上有着些许来自于蓬莱的灵力罢了。 但李天微与其他蓬莱人是不同的,她身上只有残存的一些灵力。 她身上的灵力,并不是完全的。 第450章 丢了大理寺也丢了瀛洲 李天微是从未来的时间回到如今这个时代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身上大半的灵力已经被完全耗费了。 如今仅存的一些灵力,是她能证明自己是蓬莱人的唯一信物。 但这一点灵力,谢长侯也有法子取走。 他深知,蓬莱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明事理,顾得了大局的天微帝师。 而非是如今这个动不动就发怒,动不动就说出那种要杀了谁和谁这样话的李天微。 他们完全可以把这样一个不识大体没有定力心性不足的李天微给换掉,用另一个更冷静更能做大事的人来代替。 这世上,是有人能完全取代李天微的。 谢长侯将那杯茶水给倒在了院子里,旋即将那白瓷杯子摔在了地上。 他慢慢开口道:“只有没用了的东西,才该被丢弃,李天微,我给过你机会。” 大理寺,周北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手指在躺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声音有些低沉:“鱼儿上钩了,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一幕,被躲在院子角落里的穆幽若看得清清楚楚。 穆幽若已经在这大理寺里躲了好几天了。 周北一度以为,这大理寺里面的人已经都被他给逼走了,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却没有想到,其实穆幽若一直都躲在这里。 她将他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虽听不清他的声音,却能看得见他在做些什么。 周北正在玩弄着一个漂亮的蓝色石头,他刚把那石头从锦囊中拿出来的时候,那石头还微微发着银色的光芒,他似是用什么力量将那块石头上的光芒给压制住了,只片刻的时间,那光芒就消失了。 那是一块圆形的小石头,周北拿出了一根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银色长链,将那枚小石头装进了链子上挂着的坠子里。 他看起来神色有些奇怪,而更加奇怪的是,院子里分明只有他一个人,他身边却又多摆了一个躺椅。 穆幽若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她等了好多好多天,终于等到了他。 但这并非是她今日第一次见到他。 今日,她也是躲在这里,看到了他匆匆忙忙进入殿内之后,李天微随后也走了进去。 周北只是在李天微赶到这里的前一步赶到的。 他当时是故意装作正在换衣服要休息的样子的。 期间殿内还发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穆幽若不敢进去,也不敢靠近,就没有去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但她瞧见了李天微在离开这里的时候,面上是带着怒气的。 而在她走后,穆幽若却没有看到周北离开。 她在外面蹲了好久,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溜进去看了一眼。 令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周北。 整个大理寺,好似又在一瞬间只剩下她自己了。 周北他凭空消失了。 他没有从正门离开,却又从正门回来了。 这便是穆幽若第二次看到周北了。 周北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一会儿和李天微见面时候的衣服。 他是慢悠悠的走进大理寺的,回来之后便躺在了躺椅上,看起来心情大好。 他将那条项链放入了一个极其精致的紫檀木盒中,旋即便放进了袖子里。 他似是在算着时间。 眼看着天色渐晚,周北忽然间站起身,扬声道了一句:“来都来了,又何必藏着?” 穆幽若身子一震,以为他说的是自己。 她连忙左右看了一圈,努力寻找一个能够逃跑的地方。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的黑暗之处忽然间慢慢走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身姿挺拔,剑眉下长着的是一双极其淡漠的眸子。 他缓缓开口,沉声道:“没想到你上任还没多长时间,这大理寺,倒是变得愈发凄凉了。” 周北勾唇一笑,道:“陛下,这是在怪我?” 那人走到周北身旁的躺椅上坐下,望着周北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口的,朕,可没从来这么说过。” 来的人,正是景明国陛下,宋永和。 宋永和今日是悄悄出宫的,他身边并未带任何人。 周北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他挑了一下眉头,面上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笑容,他浑身上下,都在给人传递一种≈039;我就是纨绔≈039;这样的感觉。 他道:“陛下若是心疼你的大理寺了,那就把它收回罢了,反正,我又不缺玩的地方。” 宋永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今倒是变成朕求着你住在朕这大理寺了,说说吧,最近进展如何?蓬莱之石可到手了?” 周北微微闭上双目,轻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最近确实没什么进展,主要是谢长侯这个老狐狸精得很,蓬莱之石在他手上,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宋永和眉心微皱,望着周北问道:“真的?到现在,你还没有拿到蓬莱之石?” 周北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怀疑,睁开了眼睛,直视着他,回答道:“没拿到,陛下你若是不相信的话,搜一搜我这大理寺,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块所谓的蓬莱之石。” 真正的蓬莱之石,就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说的坦然,宋永和没有再怀疑的理由。 宋永和信了他的话。 “谢云这个人确实是难对付,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对朕说便是了,朕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周北也学着宋永和方才的神情,问道:“真的?” 宋永和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道:“真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了。” 周北道:“我要一块入宫的令牌,和一块出城的令牌。” 这话一出,宋永和便神色大变。 “你要出城的令牌做什么?你想出城?想离开了?你想去哪里?” 他可不能走,宋永和可不能让周北离开。 周北道:“陛下怀疑我?” 宋永和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的话,陛下又为什么不给我出城得令牌?陛下若是相信我的话,就不该问这些话了。” “朕自然要问清楚你要去那里,否则你若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那朕岂不是丢了大理寺也丢了瀛洲?” 第451章 他早就发现她在了 宋永和看上的,是瀛洲里那一股神秘的力量。 他看上的,是那一股能让自己长生且强大的力量。 在宋永和的眼睛里,周北只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小人罢了。 只不过这个贪财的人有点本事。 周北是在李天微找到他之前便找到了宋永和的。 他提前把所有的话都对宋永和说了个一清二楚,把宋永和能从中得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宋永和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所以在李天微对宋永和说让周北继任大理寺卿的时候,宋永和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这是对他是有好处的,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笑李天微还以为宋永和一直被蒙在鼓里,殊不知究竟被蒙在鼓里的,原来一直都是他。 周北面上笑意愈浓,他望着宋永和,笑道:“如今还没怎么样呢?陛下您就觉得自己已经将瀛洲握在手心里了?” 宋永和反问道:“你的意思,莫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自然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只不过陛下,您都不相信我了,我又何必要为您去做这些事情呢?我也不是个傻子,何必要去做这些?” “朕何时不信你了?” “连一块出城令牌都不给我,我们二人间人又何谈信任?” “看来,你今日是一定要拿到一块出城令牌了。” 周北点了点头,道:“这块令牌我自然是要拿到的,但也请陛下放心,我拿这块令牌并非是给自己用的,我自然不会说离开就离开。在没有完成该完成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块令牌,他确实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朕就信你这一次,若是你胆敢悄然离去,朕必然不会放过你。只有你老老实实的,帮朕拿到朕想要的东西,得到朕想要得到的一切,朕自然也会把你们想要的那一切都给你。周北,若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便自然知道如今该如何去选择。” 周北道:“陛下想要的,我自然是会帮陛下拿到的,这一点陛下放心便是了。” 只不过,他想要的东西,可从来不会寄托希望在别人身上。 他想要的东西,只会自己得到。 宋永和的野心他看得清清楚楚,人一旦有了野心,便是有了欲、望。 这样的人,才最容易迷死自己的心,才最容易被利用。 “如此甚好,出城的令牌,等我回去之后,自然会命人给你送到这里,朕也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绝对不会在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就放弃这一切。” “自然如此。”周北目光深沉,笑了笑便站起了身。 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一切。 但他为的,绝不是宋永和,他为的,是自己。 穆幽若所在的位置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但却能够看到他们的样子。 她是见过宋永和的,她是能够认得出来宋永和的。 穆幽若在看清楚那黑衣男子是谁之后不由得心底一颤,怎么会是陛下? 她千算万算,怎么样也算不到来见周北的人竟然是陛下。 更奇怪的是,宋永和在见到大理寺被周北胡乱搞成如今这一副破败样子的时候,他却?:都没有发怒,就好似这一切,大理寺的一切,跟他宋永和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今日来找他又是为了何事? 穆幽若还没搞明白宋永和今日来所为的是何事,便瞧见宋永和转身离去了。 而周北也转身走进了屋子。 穆幽若见状,连忙朝着外面走去。 她要快点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诉给穆子清。 可谁知道,她刚迈过大理寺的朱漆大门,便迎面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方才,分明看到他进入大殿了…… 怎么会这样?周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刚刚明明已经进入大殿了,怎么会忽然在大理寺门外? 是她出现了错觉,还是怎么回事? 穆幽若心底不由得一阵惶恐。 周北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可怕。 她低垂着头,颤声道:“大,大人,您回来了……” 周北望着她,冷声道:“回来了?我可不是回来了,我一直都在。这一点,你难道不是很清楚的吗?” 看来,周北并不是一个哑巴。 原来他会说话呀。 只不过声音比他的外表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难听得要死。 周北却没察觉到她此刻的想法,他又道:“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一直都没发现你?难不成你以为我就这么笨,察觉不出来府里面一直还藏着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没察觉得到。 穆幽若听到他这些话,心里此刻更慌了,不敢看他的眼神,只低声道:“大人,我只是,只是凑巧路过那里,大人您放心,我真的什么话都没有听到,您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今天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你没有听到,我就该信你吗?”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当时站的很远,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大人你应该能够察觉得到的。 我本打算离开大理寺,回家好好的过日子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求求大人,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吧!今日的事情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日后也只会烂在心里,绝不会再说出来,大人你放心就是了,这些事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周北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根本没想着要杀你。” 他也并非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他不会杀了穆幽若,但他自然也不会放过穆幽若。 他眉目冷冷的,轻声道:“我不会杀了你,但是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前,你恐怕要先委屈一阵子了。” “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他就是要把她关起来??! 这一关,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 这样她还怎么去把今日看到的一切事情告诉给穆公子? 若是被关了起来,那她还怎么样去见穆公子? 这该怎么办? 周北道:“这些日子,就委屈你先继续住在这大理寺里面吧,每日吃喝自然会有人给你送,只是你没法再出去了罢了。” 第452章 她是我的一切 穆幽若拧着眉头,“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觉得我这样安排不妥当,还是说你就是想出去,想找个人通风报信,想把今天的一切说出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方才我都说了,等到一切事情做完之后,我自然会把你放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想去见谁,想去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管你了,你就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如今穆幽若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只能顺着周北的意。 穆幽若被周北关在了大理寺内的一间屋子里,他用锁将门锁了起来,便不再管穆幽若,一个人离开了。 穆幽若想了好几个法子,也没从这件屋子逃出去。 可像她这样的人,绝不会这般轻易的说放弃。 她几乎试尽了所有的法子,却依旧没能出去。 这间屋子好似一个牢笼,阻挡了她去见穆子清的步伐。 穆幽若此刻心急如焚。 她总觉得这些事情对穆子清而言会很重要,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法去见他。 她想要将这一切告诉他,可是她却没法出去,可是她却没法离开这个地方。 穆幽若心底只觉得绝望。 帝师府。 这一日风和日丽。 江文乐觉得奇怪极了,她方才明明还看到了晏南风,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又找不到他了,他这是又去哪了? 江文乐正想出门寻他,介不二却忽然间出现拉住了她。 介不二笑着道:“大人,听说城西也开了一家酿有梅子酿的酒铺,咱们一起去看一看吧,怎么样?” 江文乐顺着她的意,先是笑着答应了。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介不二去备马的时候里命人唤来了余佩。 “佩佩,不二说城西开了一家酒铺,里面有梅子酿,你陪她一起过去看看吧,我这一会儿忽然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就不陪着你两个一起了。” 说罢,江文乐便赶在介不二回来之前离开了。 余佩自然是愿意出去玩的,她家大人既然发了话,那她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所以当介不二回来看到江文乐不在了一脸懵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便拉着介不二上了马,匆匆说了几句之后便吵着城西的方向驾马而去。 而江文乐,则是带着两块沾有花粉的手帕,踏上了后院小门后被藏起来的那条路。 她找到了那一片向日葵花田,这才将两块手帕又拿了出来。 其中一块上是介不二头上沾染上的花粉,而另一块上,则是江文乐在趁着晏南风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衣襟上抹下来的。 她仔细对比过后,终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介不二发髻上沾染上的,正是这片向日葵花上的花粉。 而晏南风衣襟上的,也是这里的。 这一切,如今看来,一定不会是巧合。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晏南风,他其实也走过这条路。 其实他也是知道这条路的…… 他和不二,又是什么关系? 当初,分明是晏南风提醒她,让她防着介不二的。 分明是晏南风先提醒她,她才会开始怀疑介不二的…… 怎么如今看来,介不二与他,倒更像是同路人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乐越想越觉得害怕,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晏南风是故意利用介不二,让介不二吸引她的注意力吗? 难不成晏南风是故意让她把一切注意力都放在介不二的身上,自己才好不知不觉的去做其他的事情吗? 难不成,从一开始晏南风都是在骗她的吗?难不成,从一开始这些都是晏南风的计划吗? 江文乐此时只希望这一切只是她想太多了。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只希望,晏南风不是她想的这样。 她只希望,晏南风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计划。 没有那么多,她看不懂的计划。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眼里,到底有没有她?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难不成,晏南风从始至终,也都在利用她吗? 从最开始的开始,便是他的一个局吗? 江文乐双拳紧握,手上的帕子不知何时已然被她扯成了粉碎。 她不知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这么久以来,她到底算什么?这么久以来,他呆在她的身边,又到底为了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她以后还能再相信他吗? 江文乐苦笑着摇了摇头,忍着鼻头的酸意弯下身,将弄碎的帕子一块又一块捡了起来。 她将那帕子攥在手心里,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 晏南风,我一定会查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一定会查清楚,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一定会查清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一定,会查清楚这一切。 哪怕结果是她不敢去面对的,她也要去查清楚。 毕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 她只期盼,晏南风对她曾有一刻是真心的。 她只是期盼罢了。 晏南风回到帝师府的时候瞧见介不二与江文乐二人都不在,便以为是介不二带江文乐出府了,也便没有想太多。 他换好了衣服,去了陆离的院子。 陆离今日依旧在痴迷煮菜。 晏南风望着他,无奈地道:“怎么,你日后这是不想领兵打仗了?想待在景明国给人当一辈子的厨子?” 陆离傻傻的笑了笑,道:“能在这里给她当一辈子的厨子,我也是愿意的。” 晏南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那样回答自己,他又问:“陆离,你这是不准备回元昭国了?” 他这次问得极其认真,陆离答得也认真了些。 “如果她愿意我留下的话,我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将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一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个人,值得你去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的,她是值得的。” “值得?”晏南风眼神有些茫然,他问:“你觉得,为了她放弃元昭国是值得的?” “我没有放弃元昭国,我只是觉得,我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看重过谁,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一切,我只是明白她在我心里有多重要罢了。” 第453章 守住她,守住我想要的生活 晏南风望着陆离,问道:“陆离,你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本就没有选择自己这一生的权利,你当真要如此执着吗?”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似是在向陆离询问一个答案一样。 陆离语气坚定,“将军,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不管我们是什么人,我们也都只有这一辈子能活,不是吗? 就这一生的时间,我们还不去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去活,那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守住自己的内心,守住心里的她。 守住我想要的生活。” 晏南风一时间有些茫然,“真的,值得吗?哪怕你这样做是背弃了自己的使命,为了她一个人,也值得吗?” 陆离道:“我只知道,在爱上她之后,我的使命便是守着她。” 晏南风又想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如此,把余佩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江文乐是刚刚才回到帝师府的,她回府之后听到府内婢女说晏南风已然回来了,便猜测他此时会在陆离这里,果不其然,晏南风果然在这里。 晏南风看到她之后,便下意识地走到了她身边,问道:“乐乐,你方才去哪里了?” “闲着无聊,出去走一走罢了,你们两个人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江文乐走近陆离,笑着道:“ 余佩平日里是爱耍些小性子,但是她心总归是好的,你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里面,陆离,若你真是想对她一生一世的好,那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日后好好珍惜她,好好爱护她,要一直待她好,你能做到吗?” 陆离道:“我陆离在此起誓,日后必然待她一心一意,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给她一个人,帝师大人,你放心便是了。” 江文乐又道:“若你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这世上谁也不能欺负余佩。 陆离笑了笑,道:“我若是让余佩受委屈了,您和我家将军一起过来揍我一顿便是了,我自然是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江文乐点了点头,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如此,余佩也算是有了一个归宿。 日后,也有人能好好照顾余佩了。 就算,她不是李天微,就算她不是自小便陪伴在余佩身边的李天微。 她也会怕她的余佩受一点委屈,她也会怕她的余佩一个人生活丢了快乐。 有时候,江文乐甚至希望,能一直陪在她们的身边。 可惜,她本就属于李天微。 而介不二,或许从未属于她这一边。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忽然又站定了身,回头道了一句:“南风,随我过来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晏南风愣了一下,陆离瞧了他在发愣,连忙伸出手推了他一把。 陆离小声提醒道:“快去啊。” 晏南风这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他本以为江文乐是要带他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可刚绕了一个弯,晏南风这才发觉,江文乐的目的地,是他的院子。 江文乐径直走进了晏南风的院子,她就是要当着晏南风的面,走进他的屋子,看看他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晏南风走在她身后,眉心微微一皱。 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江文乐在想些什么,她开始怀疑他了。 她想进他的屋子去查他。 江文乐正是这样想的。 她确实已经开始怀疑晏南风了,准确的说,不是开始怀疑,而是越来越怀疑了。 晏南风这段时间确实是太奇怪了,可偏偏,他又将自己藏得极其严实。 他做什么事情都太过周密,她根本找不到他半点破绽。 与其背地里搜他的屋子,还不如直接走进去,和他一起走进去,她倒是要瞧一瞧,晏南风会不会紧张。 尽管江文乐大步走进了他的屋子,晏南风却依旧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方才皱起的眉头此时也已然舒展。 江文乐微微一笑,坐到了他的书桌前,随意扫了一眼晏南风桌子上的东西,道:“你屋子里的东西挺少的。” 晏南风做到了她侧边的位置上,看着她回答道:“没什么需要的,回来之后也就没有再置办用的东西。” 江文乐环视了一圈,又将目光放到了晏南风身上,道:“到底也不是一个常住着的地方,再置办新的用具确实是没有必要。” 晏南风道:“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想离开你的想法。” 他话还没说完,江文乐便打断了他。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你本是元昭国人,而这里到底也是景明国,你本就不应该待在这里,不是吗?” 晏南风双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将自己想说的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苦笑着道:“乐乐,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若是发生了什么,与我讲一讲好吗?” 江文乐强撑着脸上的笑容,轻声回答道:“我挺好的,什么也没发生。” 晏南风察觉到她有些不对,他缓缓抬起眸,慢慢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望着她的眼眸,温声道:“要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发泄出来就好了,知道了吗?” 江文乐与他对视着,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 晏南风,你可知,我最不高兴的事情,便是我没法再相信你了。 你可知,我现在连说服自己去相信你都没法说服了。 你可知这让我多难过。 她微微侧过头,站起了身,晏南风也随之站直了身子。 江文乐道:“我确实是有一件不高兴的事情。” “是什么?” 她望着他的眼眸,道:“大理寺卿的下落一直都没查出来,我有些着急,想亲自去查了。” 晏南风迟钝了一下,才回答道:“这件事情你先莫要着急,快有消息了,再等一等,好吗?” 江文乐摇头道:“不好。” 第454章 那项链在江文乐身上 “有消息就是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消息,快有消息是什么话?这算什么?” 她并不是一定需要晏南风去帮她查的,只是晏南风对这件事情总是躲避,不免引得她生疑。 晏南风道:“乐乐,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我亲自去查,你放宽心,三日之内,我一定让你见到大理寺卿。” 江文乐道:“不必了,我并非是要朝你发脾气。南风,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罢了,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去查,你不必再管这件事情了。” 她说话时,目光一直都注视着他。 晏南风眉心在那一瞬间似是下意识的微微一皱,他沉声道:“我倒是更愿意你朝我发脾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怀疑。 江文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又转过身,低声道:“我朝你发脾气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不高兴,何苦如此。” “那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就有人高兴了吗?” 他望着她,声音很低很低。 江文乐见他这般,心底不由得隐隐作痛。 她方才那般,说那些话,只是想要试探他罢了。 可是她却是真的看不得他难过。 “南风”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滑动,她一步一步地试探着他,他慢慢抬起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反握住她的手,又缓缓松开,将她直接揽入了怀中。 “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吧。” 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她的心里,她只觉得,她这一生都要栽在他怀里了。 她败了,就算是心里知晓自己已然被他欺骗,她也败了。 她没有抵抗他的半点力量。 她也舍不得抵抗他。 次日,他又像往常那样早早起床,为她煮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他总是能准确的抓到她的心,知道她这一刻想要什么,想去做什么,在想些什么。 他越是这般好,越是让江文乐不愿意接受现实。 她宁愿沉溺于他为她制作的假象之中。 夜里,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带着她到屋顶上看明月。 这夜的月光明亮皎洁,洒在庭院内宛如一滩又一滩散发着银色光芒的江水。 江文乐将手里的梅子酿壶塞拧开,喝了一口之后道:“我倒是挺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的。” “会的。”他那样回答她。 明月在上,江晏二人比肩而坐,两个人手中都各自掂着一壶梅子酿。 晏南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方盒,他犹豫了一下,又望了江文乐一眼,旋即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将那方盒打开,取出了放在里面的一条银色的项链。 那项链上,挂有一个圆形的吊坠,月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看起来甚是好看。 他将那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江文乐微微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晏南风答:“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将它一直戴在身上,万万不可被别人拿去了。” 江文乐垂眸,看了一眼项链,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很重要吗?” “很重要很重要。” 他神色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江文乐听了这话,便要将那条项链取下来。 晏南风连忙摁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他问道:“你不喜欢?” 江文乐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东西既然对你而言这么重要,放在我身上终究是不合适的,还是你好好收着吧,我怕把他弄丢了。” 晏南风目光注视着那吊坠散发出的蓝色光芒,喃喃道:“没人比你更适合戴着它了。” 江文乐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道:“我会帮你先保存好它,等你什么时候需要它了,再来找我要便是了。” 晏南风点了点头,暗暗压制住了吊坠处散发出的蓝色光芒,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江文乐却还以为他这是太舍不得这条项链了才会一直盯着她的脖子看。 晏南风望着明月,却问着江文乐:“乐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如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办?” 江文乐苦笑道:“都是假的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哪有选择的余地啊。” 她现在,连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来都不清楚。 她原本留下来是想要想法子帮介不二和柏岑重逢的,可是如今看来,一切都不需要了。 江文乐发觉,她好似从来都没有摸清楚过介不二在想些什么。 她根本就不清楚介不二的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还妄想去帮她。 可是离开这里,江文乐却又舍不得。 不知是舍不得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风景。 晏南风笑了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有你自己选择的余地。” 江文乐也跟着笑了笑,她只当他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也便没怎么在意这句话。 晏南风忽然又开口道:“乐乐,我想为清儿觅位良人做她的夫婿,你觉得如何?” 江文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晏清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也是要回到原先那个世界的。 她不能与这个世界上的男子成婚的。 “这件事你可问过她的想法?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小事,你还是应该问一问她为好,她若是愿意,我们再加考虑也不迟,是不是?” “前段时间找了个机会问了问她,她倒也没说愿意,也没说拒绝,最近她好像又像之前在元昭国那样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来了,我担心她一直这样会出事。” 晏清这段时间的精气神一直都不怎么好,晏南风每每一想起前世晏清郁郁而终的事情,就心底发怵。 这一世,他想尽了办法,想要留住她。 他不能再看着她死去了。 一定不能。 可是不管他做什么,晏清的精气神一直都不怎么好。 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 江文乐闻言微微蹙眉,道:“明日我去看看她,你放心,如果她心底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劝一劝她的,你就别再担心了,没事的,放心吧。” 第455章 别再相信任何人 次日,江文乐便去了晏清的院子里。 晏清身着一身素衣,发髻懒懒地挽了一下,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着呆。 她这几日都未施粉黛,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江文乐慢慢走向了她,开口唤了一声:“清儿。” 晏清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今日的阳光有些晃眼,她缓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乐乐啊,你今日怎么得了空来看我。” 她的声音懒懒的,说着话的时候依旧是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江文乐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她身边,帮她将她脸颊侧的头发拨到了一边,道:“我一直都有空,但从没见过你去找我,我以为你在忙,也便没过来看过你。” 晏清笑了笑,道:“我啊,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忙的呢?无非是在这里过混吃等死的日子罢了” 江文乐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准胡说,不准再说自己是在混吃等死了,起来洗洗脸,打扮打扮,我带你出门喝酒。” “我不想出去。”她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再说过这句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只想就这样躺着,一点都不想动。” “清儿,你现在,是不是就在等回去的那一天?你是不是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与留恋了?” 晏清点了点头,“你该是了解我的,这里的一切,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想快点回去,快点开始新的生活。” 江文乐皱着眉头,道:“可你没法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清儿,你现在能做的,只有过好现在的日子,让自己过得尽量开心一些,好吗?” 晏清苦笑道:“乐乐,你都不知道,这日子是真的没什么意思了。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你若是看清楚了这世上的人,这世上的事情,你也会像我这样的。” 江文乐愣了一下,才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对么?” 晏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她连忙道:“有些事情,你本不该知道的。不过你终究会知道的,但一定不是我告诉你,乐乐,你别再问我了,我没法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江文乐点了点头,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也不再向她提起,她望着晏清又道:“其实很多时候,你只要想让自己开心,就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法子的,清儿,别再闷着自己了。” “你这样劝我,为什么不先劝一劝你自己呢?”晏清坐了起来,与江文乐对视着道:“乐乐,你应该很明白,你现在自己过的也不开心,你笑的时候心里是真的高兴吗?你为什么劝我却不先劝一劝你自己呢?” 今日的风有些凉,带着些院子里老槐树的气息划过她的脸庞。 江文乐面上的笑容渐渐消逝,她沉声道:“这世上有些事情,远远比我想象中复杂,最近遇到的事情,有很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晏清望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道:“乐乐,你终究与我是不一样的,我只想着躲避这一切,只想着回去,只想着回去之后能不再面对这一切,可是你却不一样。 你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去面对这一切了,你已经再找法子去解决这一切了” “我只是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逃离罢了。”江文乐神色怅然,低声道:“我也想回去,可是就像你从前对我说的那样,如果我就这样回去了,我必然会用余生去后悔。 我不愿意那样,清儿,我不想带着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的记忆回到我们的世界,我不想让这些事情在我回去之后还继续折磨着我的日子。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好好的,给这段经历,给这个世界,给我对这里的记忆划上一个句好。” “乐乐,你做不到的。到了最后你才会发现,我们的力量究竟有多渺小,我们的存在,究竟有多么微不足道,我们,终究是斗不过他们的。” “他们?”江文乐试探性的问道:“你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李天微,还是谁?” “李天微”晏清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她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抬起眸望了一眼江文乐,刚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的又将话收了回去。 江文乐低声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了。” 她能够察觉得到,晏清有话想要对她说。 可是晏清却好似在顾虑着什么。 “有些事情,你总会知道的,不需要我现在告诉你,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乐乐,你只需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对你说过的话,不要再相信任何人给你的承诺。 你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要想活下去,要想离开,你只能靠你自己。” 江文乐问:“我要怎么做?” 晏清摇了摇头,“我只是这段时间忽然间记起了一些事情,又凑巧看到了一些事情罢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该怎么去做 但是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江文乐明白晏清是不会讲话对她说清楚的,她也不会再问这些。 她只是道:“我的事情你不必再担心了,我会好好的,清儿,你现在该做的,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别再这么消沉了。” 晏清摇了摇头,“我或许能待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不想再去做任何事情,我不想让自己再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有所牵连了,我只想熬过最后这段时间,熬过去,回到我们的世界,重新开始。” “可就算回去了,你还是会记得如今发生的这一切的,清儿,你没法忘记这里的一切,你也不想让自己以后想起来这里得时候只有这些不好的事情吧。” “可偏偏我命苦,来到这个世界上经历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一点值得我一直记住的美好记忆,我根本没法改变这一切,乐乐,我也没有力气再去改变了。” 第456章 不醉不归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改变得了的。 江文乐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可她却总觉得,若自己什么都不去做的话,未免太过于可惜。 若什么都不去做,那这一生,确实是可惜了。 “清儿,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都要和我出去好好喝一次酒,我们喝个痛快,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好不好?” 晏清站起身,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说这句话,好像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她都说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去喝一次酒了,还问她好不好。 江文乐也笑了一下,随之站起了身,挽住她的胳膊走进了屋子。 江文乐要为晏清梳妆,晏清却总是推脱先要拒绝。 “我不想再涂唇脂了。” “还是现代的口红方便。” “其实我有点想去逛乐听着她的碎碎念只无奈地笑了笑,手上为她梳妆的动作却从未停下来。 “我们清儿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个绝世大美人,出去之后肯定能迷倒建康城万千少年的。” 晏清望着镜中的脸庞,道了一句:“到底是晏南风的亲妹妹,相貌总该是好的。” 江文乐没说话,晏清又加了一句:“对了,乐乐,你一定要记住我这张脸,等到以后回到现代了,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你不准不认我。” “我一定会记得你,放心吧。” 她就算记性再不好,也绝不会忘记了她们。 “我今日还是换上男装吧,方便一些。”说着,江文乐便挑了一件白色长衫换上,又将发髻高高挽起。 晏清望着她换上了男子装扮,连忙嚷嚷着也要把头发挽起来。 江文乐打趣道:“你不必换的,这样我和你一起,你就是我家的小娘子,我今日与你一同走到路上定能引得旁人艳羡。旁人定会说,这是哪一家的小相公,竟有这么大的福分,能娶的这么漂亮的娘子。” 晏清听后也觉得很不错,便特意给江文乐挑了一个白玉簪子,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白玉耳坠,她道:“那今日我就好好扮演江公子的小娘子,江公子可要好生待我。” “那是自然,江某今日就陪娘子不醉不休。” 江文乐从马厩挑了一匹上好的白色骏马,“今日我带你出城,我们去喝景明国最正宗的梅子酿。” 晏清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笑着应道:“好。” 她们二人共骑一马,到了午时正好到了醉春风。 江文乐挽着晏清的胳膊,大步走进了醉春风。 她故意将声音装作很粗犷的样子,道:“店家,先给本公子上十壶梅子酿,再将你家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得嘞!”店小二见他们二人手挽着手,像是一对夫妻的模样,便特意为她们二人挑选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江文乐到了屋子之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怎么从前和余佩她们一块过来的时候,就没这种待遇。” 晏清坐了下来,望着江文乐道:“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两个人一起就是好。” 到底是两个人,能享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酒和菜很快便都齐全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次和晏南风一起来这里吃的时候,他把我当作了李天微,一直要给我吃辣的东西,可是我根本就碰不了辣。” “为啥要一直让你吃辣的东西,是李天微她喜欢吃辣吗?” “可不是嘛!他记得李天微喜欢吃辣,便把辣的菜都推到了我这边,可是我确实是一点都不喜欢吃辣,我喜欢吃酸的东西,那天我都没吃饱。” “对了乐乐,我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和李天微是两个人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那日我正在与李天微说话,他出现了,之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他知道了也好,总不能一直瞒着他的。”晏清有些犹豫要不要问接下来的问题,她刚想开口,江文乐便道: “我知道你想问我些什么,但我没法回答你,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世上很多人说的话,我都没法相信的。所以知于他如今待我如何,我没法给你一个回答。” 晏清问:“那你呢?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对他,是贪恋,是妄念。” 江文乐清楚,她想要的感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这一切,都是痴妄。 都是她得不到的。 晏清低着头,没再说话。 “清儿,其实最近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李天微她似乎有什么计划要去做,她好似怕我会影响到她的计划,有一次来到我的屋子里,想要直接把我送回去,那一次把我吓坏了。” 晏清问:“那一次,你没有回去,是因为我哥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清楚我还不该回去。” 不过,那时候的江文乐,确实还没有开始怀疑晏南风。 晏清又问:“那你想去阻止李天微的计划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我想了很多法子,都没有查到她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李天微这几天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她也没再来找过我。” 晏清道:“蓬莱的人,怎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们怎么这么神秘。” 江文乐摊了摊手,无奈道:“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真挺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的。” 晏清将已经喝完的酒壶放到了一旁,她的脸颊已经有些红彤彤的了,但还很认真地对江文乐道:“有些事情,可能牵扯进去之后会更加麻烦,乐乐,你还不如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别再管这些了。” 江文乐此时还没有一丝醉意,她笑着道:“我会有分寸的,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去查,但我也会尽力不让自己牵扯进去的。” 她只能尽力,有很多事情,她没有任何办法。 两个人边说话边喝酒,这十壶酒很快便喝完了。 江文乐又要了十壶,直到自己也喝到有些迷糊的时候才将酒壶放下。 第456章 晏清坠崖 二十壶酒过后,两个人才准备驾马而去。 江文乐望着晏清问:“今日这顿酒吃的可好?” 晏清有些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挺好的,这酒真好喝,怪不得你那么喜欢,怪不得你一直都念念不忘。 到元昭国之后还一直那么想着喝这酒,要是我,我就算是回去了之后,我还会想这酒呢,这酒真不错。” 江文乐道:“喜欢的话,等于我让人多买些都送到你院子里,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多少就多少。 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跟我说,我都买来送到你院子里,你要是不愿意出去的话,那就一直在院子里吃吃喝喝就行了,跟我说一声就行,想吃啥我都能给你送过来。” 晏清乐呵呵地道:“你说这话,总有一种我要过上被包养的日子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江文乐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我有的是钱,能养的起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这最不缺的就是钱。” 晏清耷拉着脸,道:“这种话,要是我未来老公对我说的就好了。” “行了行了,回到现代之后,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等到那时候,也会有人对你说这句话。” 说完,江文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改口,道:“我现在扮演的不就是你的相公吗?我对你说这句话不就够了吗?还要别人对你说这句话干啥?对不对?我不就已经够了?” 晏清听了之后还仔细想了一下,随后对她说道:“你说这句话倒也有些道理,好像你对我说句话就已经够了呢,我还要别的人干什么呢?别的人哪有你好呀?哪有人会像你这样抱我吃包我住,还带我出去玩,把我开心,把我快乐的呀,哪有人会对我这么好呀……” 她啊……向来不就是一个人生活吗?向来不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吗…… 这么多年以来,哪有人对她好呀? 也就只有江文乐会对他这般好了吧? “行了行了,今天喝酒本来是个开心的事,干嘛要给自己搞成这样?等会儿你别哭出来了,让外人看了,又觉得我是在欺负你……” 晏清挽住江文乐的胳膊,撇着嘴道:“我不管,我才不管外人会怎么看我?我今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了,今天是带我出来玩的,是带我出来开心的,那我又何必顾虑别人的感受?我又何必顾虑别人怎么看我?” “好好好,今天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江文乐挽着她,走到了自己的白马前,扶着她上了马。 晏清嘟嘟囔囔地说道:“你也喝酒了,还能骑马吗?” “担心什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又不是在现代会有人查酒驾,骑个马还能有人查酒驾不成,放心吧,没事的,我现在还清醒着呢,能带你回去。” 说着,江文乐便骑上了马。 “抱好我,准备走了。” “好。” 晏清微微闭上双眸,大有要睡着的架势。 江文乐感觉到她似是要睡着了,连忙道:“清儿,醒醒,你可别在后面睡着了,睡着了别摔着了,摔到地上了该怎么办?先醒醒,等回去了好好休息休息,先清醒一下。” 晏清嘟囔着回答了一句:“我睡不着的,你放心吧,我才不会掉下去呢,我才没那么笨呢,你好好骑马吧,不用担心我了,我还担心着你呢……我还担心你会骑歪呢……” 江文乐微微叹了一口气,听到她说这些话,就觉得她已经不清醒了。 也对,毕竟她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确实是有些不清醒。 她这一路都稳稳当当的,但就在快到建康城的时候,她们发生了意外。 这是在黄昏的时候了。 她们二人这时途径一个小山坡,夕阳洒在小山坡上的紫色小花上甚是好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身后似乎有一个人在一直跟着。 江文乐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她故意加快了速度,又忽然停了下来,只为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只为看看那个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可是,这马儿似是不听使唤了一样,她本想在那个拐角处停下来,却没有想到,这马儿竟停不下来了。 江文乐在那一瞬间,心便慌了。 若这马儿再不停下来,她们就要掉下去了。 跌落到山底。 那会死的。 江文乐喊道:“清儿!!快醒醒,清儿!!!” 晏清迷迷糊糊的答道:“我醒着呢,我根本就没有睡着,怎么了呢?” 江文乐道:“马儿失控了,等会儿我数三二一,我们就一起跳下去,听见了吗?” 前面有一处旁边是草地,如果他们两个人在那里跳下去的话,或许还能够活下去。 现在她只能赌一把了,总不能真的就这样掉下去,摔死吧。 江文乐可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江文乐看准了时机,大声喊道:“三!二!一!清儿,跳!” 她跳了下去,可晏清却在马上发愣。 江文乐跳下去之后,见到晏清还摇摇曳曳的在马上,连忙朝着她奔了过去。 “清儿!!!” 晏清这时才睁开眼睛。 可白马前蹄已然踏空,她一下子摔了下去。 这不是山谷,这分明是悬崖。 这分明是万丈悬崖啊。 若是摔了下去,必然会没命的。 可晏清她,摔下去了。 江文乐在那一瞬间,猛然抓住了晏清的手。 她大喊:“抓紧我的手,别放开!” 晏清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微微垂眸,望了一眼这万丈悬崖,整个人一瞬间便酒醒了过来。 “乐乐……乐乐……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 她是不是,就要死了…… 江文乐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也在向下滑动,她吃力地回答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拉你上来……别怕,清儿别怕……” “乐乐,你好像也在往下掉……” 她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乐乐,放开我吧……要不然,你也会跟我一起掉下去,摔死的……” “我不可能会放开你的……” 她怎么可能,会看着她在她面前离开。 第458章 她是笑着离开的 晏清颤着声音道:“我不想你因为我这样死去……” 江文乐语气坚定,“我也绝对不会看着你死去。” 可就在那样一瞬间,她就要和晏清一起跌落下去了。 就在那一瞬间,江文乐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力量抓住了她。 就在她整个人要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有人抓住了她。 有人拉住了她。 江文乐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晏南风……” 是晏南风。 是他来了,好在他来了。 晏南风沉声道:“抓紧了,我拉你们上来。” “好……” 可他的力量,根本没法拉两个人上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人恐怕都要一起跌落下去了。 晏清这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微微一笑,望着江文乐道:“乐乐,我先回去等你,你一定要记得我现在的样子,到时候我去见你的时候,你一定不要不认我,记住了没有?” 江文乐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她望着晏清,紧张地道:“清儿,别说这些话,别胡说……你现在不能有任何事……我们会把你拉上来的,不会有任何事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听到没有,你不能自己放弃自己……你不能……” “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我只是知道,我会换另外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放心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我只是,先回去了。” 她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 她又看了一眼晏南风,道:“晏南风,这辈子,我认你是我的哥哥。哥,别再做那些会让以后的你后悔的事情了,你好自为之。” 晏南风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些话等你上来之后再对我说,不准放手,听到没有?” “你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 晏清用另外一只手,拨开了江文乐拽住她的那一只手。 “不要!不要……” 江文乐眼睁睁的看着晏清在她眼前跌落下去。 她是笑着离开的。 晏南风将江文乐拉了上去,紧紧的将她护在了怀里。 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晏清离开……他已经失去了一次自己的至亲…… 他不能再看着江文乐从她眼前离开了。 他低声喃喃:“乐乐……” 江文乐此时已然泣不成声。 “清儿她……她掉下去了……” 她再也见不到晏清了…… 晏南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清儿……她说了,她只是,只是回去了……” “刚刚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刚刚我们还好好的,跟我们还好好的,他刚刚还好好的坐在我身后……怎么会忽然间就这样没了?以后是不是……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再也没法再和她一起喝酒……再也没法和她一起说话了……” “她说过了,她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们会再见面的……她,她只是早一步先回去罢了,别难过了……” 他这样劝着她,可他的心里,比她还要难过。 刚刚掉下去的是他的亲妹妹啊! 那是他晏南风的亲妹妹啊,他就这样看着她掉下去了…… “南风……她死了,她是不是死了?清儿是不是,就在我们面前死了……我以后,以后可该怎么办呀?” 晏南风双目失神,道:“以后好好的,别怕,会好好的。” “不会的……南风,不会的……” 她已经死了,已经没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晏清了。 “我刚刚还在对他说,以后想吃什么都跟我说,我都买给她……他若是想一直呆在他的院子里,那就一直呆着……我把他想要的,想用的都给他送过去,可是怎么转眼之间,他就没了呢?怎么转眼之间……他就从这掉下去了呢?” 怎么会这样呢…… 晏南风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处,也低声喃喃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他护了他这么久,怎么这时候就没护住他呢? 怎么就这样,看着他从身边掉下去了呢…… “南风……你说,时间能不能倒流一下……我想回到她还好好的时候……” “我也想。” 再找一点,他若是能骑马骑得再快一点,能早一点追上她们就好了…… 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可现在……已经晚了…… “如果今天我没有带她出来就好了,如果今天我没带他出来喝酒,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情,他现在就一点事都没有,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我今天就不该带他出来喝酒…… 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的错……为什么,可是为什么死的人会是她啊……为什么不是我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晏南风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别这样,这不怪你,这本就不怪你。”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我今日没带她出来,她就不会有一点事情……南风,我好后悔……我们明明说的好好的,我们明明都计划好回去之后的日子了,怎么忽然之间她就死了呢……为什么会这样……” “乐乐……” 晏南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今日发现江文乐和晏清都不在府里了,便心很慌。 他下意识的沿着出城的方向去寻,可他找了一路都没有找到。 他都准备回城里了。 可在回建康城的路上,他看到了江文乐和晏清。 于是,他便追了过去。 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文乐那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人在一直跟着,那不是他的错觉,那就是真的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就是晏南风。 那是晏南风啊…… 怎么是他呢…… 晏南风对她低声道:“乐乐,站起来,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江文乐呢喃道:“我想下去找她,我想去找她……” 晏南风微微皱眉,“等回去之后,我们带人来找,好吗?我们现在两个人根本没法下去。” “她一定在下面等我……我没法不下去……我一定要去找她……万一……万一她还好好的呢……万一她现在,还活着呢……”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459章 替我守好她 晏南风拧着眉头,望着她道:“她不可能还活着了乐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江文乐窝在他的怀里啜泣道:“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晏南风,难道你就不想去找到她吗” “我” 他又何尝不想呢,只是,他不想接连着再失去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了。 他不想连江文乐也失去了。 他只是,太过清醒罢了,落在她的眼里却变成了冷酷。 那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却只能装作冷静镇定。 他嗓音低沉:“乐乐,我先把你送回去,等会儿我再带人来寻,这一次,你听我的,好不好?” “你若是想回,那便回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去找。” 说着,江文乐便挣扎着要站起身。 晏南风紧紧攥住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 可她却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开来,晏南风眉头紧锁,忽然松开了一只手。 就在那一瞬间,晏南风忽然间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有一阵白色的雾气自他手指间缓缓飘起,只一瞬间,江文乐便晕倒了过去。 是迷药。 他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事情的。 他不能再任由江文乐这样胡闹了。 回到帝师府时已经是深夜了,晏南风在屋内为她点燃了一直安神香,随即将门为她关好,又唤来了陆离前来守着。 陆离疑惑问道:“将军,余佩武功不必我差,深更半夜的,您为何要让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守着天微帝师?” “女孩子夜里就该好好休息,这样的活,你来干就好了,再说了,你舍得让她一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守着吗?” 晏南风话是这般说,但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从来没信任过余佩。 他不敢把江文乐托付给余佩守着,所以这才叫来了陆离。 陆离的品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有他在,一定能护好江文乐。 陆离听了他的话,连忙道:“那还是我来守着吧,最近看她精气神不太好,想必是已经好久没睡好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晏南风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你可要记住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谁来也不能让她进,不管是谁都不能,还有,如果她要离开,一定一定要拦住她,听到了吗?” 陆离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将军,有我在,你还不放心?不过这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去哪里?” 晏南风垂着眸,沉声回答:“清儿坠崖身亡,我去找她的尸体。” 他面色冷静,神色间也看不出半分悲伤与慌张。 陆离愣住了,半晌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走了,替我守好她。” 说完这句话,晏南风便转身离去。 夜色浓稠,他身着一身黑色衣衫,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晏南风是一个人驾马出城去寻的。 若是带人一起,怕是会引人注意,到时候又难以收场。 倒不如自己一个人趁着夜色出城,在天亮她醒来之前给她一个答复。 —— 谢长侯府。 李天微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怒道:“谢云!”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谢云算计。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和你打上一架不成。” 她声音压得极低,内心的愤怒根本没法平复。 李天微下意识的想找自己头上的那一根银簪,找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谢云把她的簪子拿走了。 这是她与蓬莱之间唯一能够取得联系的簪子。 现在没了,她没法再和蓬莱联系了。 她现在身上没了蓬莱之石,又没了那银簪。 她现在,就好似一个废人一样。 李天微握紧了双拳。 她恨。 她恨这些天竟这么轻易的信了旁人,她恨自己没守好蓬莱之石,让周北钻了空子,又给了谢长侯下药的机会。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一点仔细想一想这一切。 她并不是一个易怒之人,如今性子这般急躁,定是又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李天微仔细回忆着最近几天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性子变得这般急躁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李天微猛然间想起来谢长侯说过的那句话:怎么江文乐一出现,你性子就变得这么急了? 江文乐出现之后 没错,就是在江文乐回到景明国建康城之后。 也是在江文乐回来之后的不久,她见到了周北。 是周北。 那日她瞧出周北是瀛洲人之后,便想着与他细谈合作之事。 那时还不知周北是何品行,她也就没防着他。 所以在周北敬她酒的那一刻起,她一点都没犹豫的将那酒喝了下去。 从那天之后,她便开始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那日喝过酒之后,店小二不小心将她们桌上的饭菜弄洒了,她朝着店小二发了好大的脾气。 从前的她,绝不会这样。 那酒中有问题,是周北,是周北给她下了毒。 “周北我一定,会把那些给讨回来。” 她指尖处忽然间浮现出一阵蓝色的火焰,她用那火焰将捆住她的绳索烧断,旋即便极其利索的站起了身,那火焰陡然间消失在她指尖,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李天微,回来了。 那些欠她的,她该一个一个去讨回来了。 —— 夜深时,山谷深处隐隐约约发出狼嚎声。 好在,有月色相伴。 晏南风沿着绳索慢慢向下爬,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落地。 这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处杂草。 他一眼便能将整块区域看个清楚。 别说尸体了,就连一个衣服的碎块都没有。 她好似,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拿着火把,在崖底找了许久许久。 日出了,天亮了。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晏南风熄灭了火把,微微闭上了双眸,低声道:“清儿,再见了。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只不过,你也该明白,有很多事情,我也没有任何选择。” “纵然是以后会后悔,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只能这样做。” “我们,也许也会再见。” 第460章 周北在保护江文乐 陆离在院子里守了一整个夜晚,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多的是一整晚没睡觉的时候,所以,他现在其实一点都不困。 他还能继续熬。 可就在这时候,他眼前忽然间出现了一道身影。 “天微帝师????” 这是天微帝师??? 可是天微帝师不是应该在屋子里面吗?现在怎么在这院子里大摇大摆的走着? 他可是亲眼看到晏南风将李天微抱进屋子里面的,况且将军在屋子里面点了安神香,帝师大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醒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像看鬼一样看着李天微,李天微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大步朝着屋子走去。 陆离连忙拦住了她,他道:“大人,您怎么醒过来了?可是您醒过来怎么也没有一点声音?连开门的声音怎么也没有呢这这着实是有些吓人啊” 李天微受不了他这啰里啰唆的一大堆话,她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让开,我要进去。” 陆离被这样的她吓了一大跳。 难道说他在什么时候招惹到她了吗? 她干嘛要这么凶的对他说话? 从前的帝师大人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 李天微语气更重了一些,“我说了让开,你听不到还是怎么回事?” 陆离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 毕竟是天微帝师,他还是别惹了。 虽然说将军叮嘱过他在他回来之前,谁也不让进去。可是如今,要进去的,可是天微帝师,他怎么敢拦天微帝师? 他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拦她呀。 要是把她惹不高兴了,他家将军肯定会骂死他的。 陆离很识趣的站到了一边。 “帝师请进。” 李天微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她伸出手,正准备推开这扇门。 可就在她触碰到这扇门的时候,她的手感受到了很明显的灼热之感。 她没法推开这扇门。 她根本就没任何办法推开这扇门。 有人在这上面动了手脚,而那个人,一定是瀛洲人。 只有瀛洲人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哪个瀛洲人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是周北? 整个建康城,应该只有周北一个瀛洲人。 可周北为何要在江文乐的屋门上做这种手脚? 很显然,他想防的人一定是蓬莱人。 这种法子只对蓬莱人有效,平常人碰到它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周北,想挡住蓬莱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跟江文乐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是,想要保护江文乐? 为什么? 他好似没有任何理由要去保护她,他没有任何要去保护她的理由。 陆离看着李天微在这门前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到底进还是不进啊?” “进。”李天微语气坚定,她望向陆离,命令道:“陆离,把门打开。” 陆离不禁汗颜。 她这是没长手还是咋地? 开个门也要让他帮她? 罢了,都是将军惯的。 他扯出一抹微笑,一把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 李天微根本就没理他,她大步走进了屋子。 果然是只针对蓬莱人的。 这扇门,陆离碰到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站在门口,回头对陆离又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陆离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家将军都没这么使唤过他。 罢了,毕竟是将军的女人,他不能生她的气。 “好的。” 他慢慢关上了门,李天微这才往屋内走去。 “江文乐,我来了。” 好久不见。 她终究是要来见她的。 江文乐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李天微瞧了一眼此时屋内还在燃这的安神香,笑了笑道:“看来,我们都是可怜人,你也被人迷晕了。” “江文乐,我忽然间不想把你送回去了。” “我们两个一起,或许还有法子挽回这一切。”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今天她来,并非是对江文乐做什么事情的。 她是想请江文乐帮她拿回蓬莱之石的。 李天微一个人,根本就没法抵得过谢长候。 她只能等,等江文乐帮她。 “好在那次没把你送走。” 李天微坐在她床边,忽然间又伸出手。 她微微拂手,忽然间有一阵烟雾萦绕在江文乐身边。 在烟雾渐渐消逝的时间里,江文乐慢慢睁开了眼睛。 有人能给江文乐下迷药,那她李天微便有法子为她解开迷药。 江文乐低声喃喃:“我怎么在这里……” 李天微望着她笑着问:“你在你自己的屋子里面,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江文乐听见她的声音,连忙侧眸望了一眼,她惊坐起,望着她惊声道:“李天微!你怎么在这?” 李天微问:“我在这,很奇怪吗?这里,可是我李天微的帝师府。” 江文乐警惕的望着李天微,手已然探向了枕头下,她问:“你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李天微注意到她的动作,她问道:“江文乐,你想杀我?” 江文乐见她已然看了出来,便一把将藏在枕下的匕首抽了出来。 她用匕首指向李天微,沉声道:“我警告你,别想着再对我做什么。” “真可笑。”李天微苦笑了一下。 江文乐问:“笑什么?” “笑你。”她这样答。 “万万没想到,活在晏南风庇护下的你,竟然落得要过在枕下藏匕首的日子,江文乐,你这日子过得,也真够悲哀的。” 江文乐慢慢下了床榻,望着她道:“论悲哀,你李天微又何尝不是呢。我只是在枕下藏了武器,而你,恐怕全身都藏的有能杀人的东西吧。” 李天微又笑了笑,道:“你算是聪明,江文乐,你把匕首放下吧,好吗?” 江文乐摇头,将匕首握得更紧了一些。 李天微神色微微一变,她道:“江文乐,这可是我的匕首……你现在,拿着我的匕首指着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这是她的匕首,确实如此。 “我知道,你今日来,定然是想对我动手,那我还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唯一的武器都都放下?” 她可不想,让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李天微道:“你想太多了,我没想着对你动手,江文乐,你不必如此。” 第461章 李天微需要江文乐 江文乐却依旧警惕地望着她,沉声道:“没有一个杀手杀人前会对那个人说我要杀你这种话,李天微,你以为,我会信你?” 李天微扯了扯嘴角,又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江文乐,你觉得如果我真想对你动手的话,你现在还会好好的吗?你以为,我有必要一直这样和你耗着时间吗?” 她的武功,可比江文乐高太多太多了。 江文乐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罢了。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李天微,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江文乐清楚的知道李天微来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必然是有什么计划。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帮我的。” 李天微垂着眸,嗓音低沉:“你应该看得出来,如今我也是一无所有,我需要你的帮助。江文乐,你能不能” “不能。”江文乐拒绝得极其干脆。 她江文乐又不是一个傻子,又不是看不出来李天微这个人只会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来这般与她说话。 说的好听是帮忙,说的难听是利用。 李天微,定然是遇到了自己没法解决的问题,便想起来了江文乐。 无非是想要再利用一次江文乐罢了。 李天微无非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你先听我仔细讲一讲好不好?”李天微说着,便又朝着江文乐走了一步。 “江文乐,有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知道吗?” 她边说边走近江文乐,江文乐微微蹙起眉头,向后退了两步。 她已经被李天微逼到墙角处了。 李天微忽然又朝她走近,江文乐为了躲她,一个踉跄险些没跌倒下去。 “小心”李天微说着,还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扶住她。 可就在那样一瞬间,江文乐不小心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她下意识的像身侧躲去,用极快的速度弯下腰,再次捡起了掉在了地上的匕首。 就在她弯下腰的那一瞬间,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随着她的动作露了出来。 “这是” 李天微大惊,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江文乐。 那是她的蓬莱之石。 怎么会在江文乐的身上? 这不是被周北抢去了吗? 江文乐和周北,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周北会在她的屋门上设下防止蓬莱人进入的机关,会这么大胆的把蓬莱之石放到江文乐身上? 她们两个人,应是不相识的。 一个自遥远而又神秘的瀛洲来,一个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 她们两个人,应是不相识的 李天微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间闪现过了一件事情。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怎么,把江文乐最开始的身份给忘记了? 这样一想,江文乐和周北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只不过,江文乐不应该什么都不记得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蓬莱之石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就这般随意的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莫非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天微望着江文乐问道:“江文乐,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戴着的是什么?” 江文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戴着的项链,旋即抬起头,望着李天微回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她知道还这般大胆的在她面前露出这块石头? 江文乐就不怕她现在对她动手吗? “在我脖子上的东西,我自然是清楚的。”江文乐这样回答她。 她自然知道这是何物。 这是对晏南风极其重要的一件东西。 李天微越听越觉得茫然,她望着江文乐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江文乐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她现在只觉得李天微问这些话有些莫名其妙,这项链是谁给的她,关李天微何事? 这和李天微有什么关系? “你既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便应该明白,这是我们蓬莱的东西,在你身上他没有半点作用,但在我身上就不一样了。 李天微,它对于我们蓬莱而言很重要很重要,把它还给我吧,拜托了,你一个普通人,戴着它没有半点用处。” “蓬莱?” 江文乐眉心紧锁,她望着李天微,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 李天微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她却说这是她们蓬莱的东西。 可是这东西分明是晏南风给她的。 怎么会这样? 晏南风手中,怎么可能会有她们蓬莱的东西? 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把这东西给她? 李天微蹙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恳求:“江文乐,这本就属于我们蓬莱,本就属于我李天微,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江文乐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李天微点头。 这是李天微的东西。 他晏南风,为什么要把这个给她? 晏南风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把李天微的东西给她呢? 江文乐只觉得一阵茫然,她脑壳嗡嗡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天微道:“这是我的东西,你既是知道你戴着的是什么,那便该知道这是属于我属于蓬莱的,可是” 她望着江文乐,继续道:“我瞧着你满脸茫然,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 江文乐道:“我只知道,这是对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 她只知道这对于晏南风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江文乐,这块石头本就不属于他,这本就是我的,本就是我们蓬莱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拿着这个,或许是那个人将它给你的。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得目的是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你拿着这东西对你而言没有半点用处,把它还给我,否则我们蓬莱会出大事的。” “这块石头?”江文乐再次微微垂眸,看了一眼项链。 吊坠内确实是一块石头。 所以,真正重要的,并非是这条项链,而是这一块石头。 原来如此。 “李天微,如今这块石头在我手里,你想要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况且,我没有理由要把它给你。” 第462章 她也离开了 李天微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心急,她沉声道:“可你知不知道,这块石头对于整个蓬莱有多重要” “蓬莱与你有关,可是与我无关,不是吗?” 江文乐静静的望着她,一手依旧紧握着匕首,没放松半点警惕。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打不过李天微的。 所以她一定得做好所有的准备。 她不想就这样离开。 —— 晏南风站在帝师府门前愣了好大一会儿,待有人自府内走出的时候,他才牵着马儿缓步走入帝师府。 可他万万没想到,出来的人竟然是陆离和余佩。 陆离从他身边路过,见晏南风似乎没什么反应,便又折了回去和晏南风打招呼,但晏南风依旧是没理他。 陆离无奈,只好挡住了晏南风的路,问道:“将军???您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 晏南风应了一句:“还好。” 话音刚落,他便神色大变。 他沉声道:“陆离,我不是安排你在她房门前守着?你怎么出来了?” “帝师已经醒过来了,说起来也够奇怪的,今日我都没见到她出门,竟然就看到她从外面走进来,当时还吓了我一大跳。” “她,从外面回来的”晏南风心底暗道不好,连忙快步奔向了她的院子。 陆离一阵茫然,余佩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还愣着做什么?” “可是将军他” 他还没说完,余佩便打断了他。 “你家将军这是一会儿不见我家大人便想的很呢,他这不是想快点回去见我家大人吗?现在都在帝师府里面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对,你说的也对。” 陆离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没再继续说话。 晏南风此刻心急如焚,他此刻恨不得一瞬间奔向江文乐。 好不容易跑到了她的房门前,他一把推开了她的屋门,快步冲了进去。 “乐乐”他的声音极其紧张。 她一定,一定不要有任何事情。 她一定要还在这里,一定不要出事 他在心底一直默念着,一直祈祷着。 可他进门之后,却发现,屋内已然空无一人。 晏南风的心一下子宛若沉入了海底一般绝望。 他刚失去自己的亲妹妹啊,如今竟然连她也要失去了吗? 如今,她也不再他身边了,是不是 她怎么能李天微怎么能就这样把她送走 晏南风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懵的,有好多个瞬间他都反应不过来。 有好多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半点力气。 他仿若就要倒下去了。 晏南风缓缓伸出手,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乐乐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来你。” 他今天就不该离开,他就不该一个人离开。 他应该一直守着她的,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都怪他,若是他能早一点回来,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都怪他,若是他能早一点回来,江文乐便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便能留在这里了。 他便不会就这样失去她了。 清儿离开了,她也离开了。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没人还在他身边了。 他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指尖刺入手心的疼痛感。 这疼痛能让他勉强感受得到自己还活在这世界上。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嗓音:“南风?” 她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他。 似是方调整好情绪一般,她慢慢走进了屋子,望着晏南风道:“你去哪里了?” “你” 晏南风回过头,望着她,想要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却又忽然止住了脚步。 这是李天微,还是江文乐? 他承认,那一瞬间他确实是没分辨出来。 她们二人如今身上都有蓬莱人的气息,这让他根本就分不清楚。 她望着晏南风,发觉他目光有些怪异,便问道:“怎么了?” 晏南风没说话,只是有些警惕的望着她。 若她是李天微,他必然不会放过她。 可是他又怕眼前的是江文乐,他怕自己误伤了她。 “我刚刚有些饿了,便出去找了一盘桂花糕吃,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现在,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是糕点。 喜欢吃甜甜的糕点的,是江文乐。 晏南风那一瞬间宛若重生了一般。 他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将她拥入怀中。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听的出来,应是极其紧张江文乐的。 江文乐静静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面无表情,轻声开口:“怎么会呢,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 可她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喜悦。 可她控制得当,在他松开她的那一瞬间,面上也带上了微微的笑容。 总是要演一下的,不是吗? 晏南风道:“你好好的便好,今早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见过李天微了?” 江文乐望着他,缓缓开口:“李天微?你找她?为什么忽然间向我提起她呢?” 晏南风愣了一下,问道:“你,没见过李天微?” 江文乐摇了摇头,神色极其自然,“我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很沉,醒了之后只觉得好饿,便出去找了点吃的,回来便遇到你了,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见到她” 晏南风却是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江文乐会说她根本就没见过她呢? 那陆离方才说的,又是什么? 江文乐忽然间握住了他的手,道:“别想了,南风,我饿了,我想吃你亲手烤的糕点,好不好嘛?” 晏南风愣在原地,许久才缓缓点头:“好” 她看起来越是自然,越是平静,就越是奇怪。 她,是不是,把清儿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他为她做了许多糕点,她忽然间挑了一个很精致的白玉盘,拿了几块桃花糕放入了盘中,对晏南风说了一句:“这糕点甚是好看,我去给清儿送去一点。” 晏南风正在拿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望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清儿院子里给她送点东西。” 第463章 孤身赴九原 原来,她是真的把清儿的事情都忘记了。 他慢慢开口,问道:“乐乐,昨日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全都忘记了?” “昨日发生的事情?昨日……” 昨日…… 她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砰的一声,她手中的一盘糕点一齐掉落在了地上。 “昨日发生的事情……” 是梦吧? 那些应该都不是真的吧? “我昨晚回去寻过了,那里什么都没有,连……”晏南风抬眸,看了江文乐一眼,才低声说完下面的话。 “连尸骨都没有。” “尸骨都没有……所以……原来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是吗?” 晏南风点了点头,低声道:“乐乐,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是不忍心再次把这个事实摆在她面前的。 可是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她终究是要面对这现实的。 “清儿……坠崖的事情,是真的……” 江文乐低声呢喃着,她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 晏南风伸出手,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里,低声道:“没事的,她说过了,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 “她死了……” 她是坠崖身亡的。 “她只是,回去了,而已。” 晏南风一遍又一遍的给她强调着这句话,但她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垂着头,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与方才的江文乐判若两人。 他望着她,缓缓开口:“会的,会再见面的。” 都会再见面的。 她们终将会相遇,在山河万里之后,在万里同风之后。 就在这时,介不二忽然闯进了院子,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瞧见了江文乐神色有些不对,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晏南风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小声开口道: “大人,皇宫那边来信了……” 江文乐侧过眸,看了一眼介不二手中拿着的信,问道:“和我有关系吗?” “是陛下的信。”介不二将信呈到了她面前。 “哦。” 江文乐接过信,看了一眼之后,眉头便微微皱起。 她面带忧思,一副不悦的样子,将这封信丢到了一旁,旋即道:“确认是从宫里送来的?” 介不二点了点头,“确实是。” 晏南风问道:“怎么了?是这信上说了什么吗?” 江文乐沉声道:“陛下让我现在去一趟九原城,还要悄无声息的过去。” 宋永和让她瞒着所有人,现在就赴往九原城。 而且,一定要是一个人。 他要她一个人去九原城。 此话一出,晏南风神色大变,介不二瞧了一眼晏南风,又怕江文乐注意到她的变化,便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可江文乐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 毕竟她是个演员,配合她们演出是她的本职工作。 晏南风神色缓和了一些,才望着江文乐,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听他的?” 她坐到了石凳子上,有气无力的回答:“他是皇,他的话,得听。” 可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管这种事情。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想这些,她只想让自己安静一段时间。 她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怎么一下子,晏清就离开了…… 她之前不还好好的…… 她就不该带着晏清出城喝酒。 晏南风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肯定是又在想晏清的事情,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别想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 江文乐沉思了许久,才沉声道:“南风,我们好好的送她离开吧,丧事,是要办的。” 晏南风愣了一下,旋即连忙道:“可这里是景明国,就算要办,也该我回到元昭国去办。” 在景明国,终究是不合适的。 况且,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办这样的事情,着实不合适。 这段时间里面,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声道:“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有些无奈,却还是道:“都听你的。” 她想做什么?他就陪她一起去做。 这是他的原则。 “嗯。”江文乐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朝着屋子走去。 她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南风,你记得安排一下那些事情。 这段时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们就都别再来见我了,我有些累了,好吗?” 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晏南风也就只能点点头应下了。 江文乐离开之后,晏南风坐在了石凳上,满面皆是愁容。 介不二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三小姐,她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晏南风道:“昨日出了点意外,她坠崖了,人现在,已经消失了。” 介不二惊诧开口:“怎么会这样,她之前不是还好好吗?怎么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晏南风道:“这是意外。”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他说什么也要好好看住她,不让她出门的。 只不过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已经没了。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晏清这个人了。 “可是最近……”介不二犹豫了一下,纠结后改口道:“所以,你要把最近的时间,都花在办丧事上吗?” 这是一个连试题都没有的丧事。 晏南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最近要做得事情很多很多,他没法在这种时候分神。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不听江文乐的话。 她很少对他提出要求的。 他没法不答应,也不忍心不答应。 介不二望着他,再次开口道:“你应该,能分的清楚孰轻孰重吧?” 晏南风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沉声道:“你今天是不是话多了一些?这件事应该怎么做,我心里会有些分寸,你放心便是。我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你还是好好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介不二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你安排给我的事情……” 第464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我什么都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我似乎没什么能做的了。” 介不二垂着头,望了一眼江文乐禁闭着的房门,对晏南风道: “她现在,似乎已经与我生疏了。虽说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两样,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从前的关系了,那其中微妙的变化,我是能够感觉的到的。” 晏南风问:“你觉得可惜?” 介不二摇头,“不是可惜,是后悔,是伤心,我也不想失去她。” 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说出来这样的话,这是她的心里话,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行了行了,别想这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调整好你自己的情绪,毕竟这段时间你需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介不二垂下了眼眸,低声又道:“放心吧,我不会影响自己的,更不会影响我们要做的事情。” 晏南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离去了。 而这一切,被在屋内的她透过门缝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听不清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她看得见他们两个一直在说话,若是在平常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说这么多的话。 果然,晏南风和介不二,是真的应了她的猜想。 他们两个人之间,果然有事。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在屋内喊了一声:“出来吧,我都回来了,你还躲着干什么?” 就在这时,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现在总该看明白如今的局势了吧?” 是李天微。 江文乐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道:“我一直都看得明白。” 李天微也坐了下来,道:“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曾经算是相信过他吧,后来想明白了,就不再相信了。” 她不是个傻子,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李天微道:“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相信他的,我现在只想说,江文乐,和我联手吧。” 江文乐手指轻轻敲在了桌面上,望着李天微道:“我不是个傻子,我就问你,和你联手,有什么好处?” 李天微道:“和我联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江文乐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说这话还真是够可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你想要的,是一个真相。”李天微语气笃定,继续道:“我自然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告诉你江文乐,我足够了解你。你想要的便是一个真相,你想知道我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事情,想知道将要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想知道晏南风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到底是谁。 我说的,是对的吧?江文乐。” 她面上带着自信的笑意,似是已然知道了江文乐心里的想法一样。 江文乐笑了。 “你还真是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我能够帮助你搞清楚这一切,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联手?” 李天微这一次,是真的需要她的帮忙。 江文乐为她斟了一杯茶,笑着道:“李天微,你刚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对的,但是我现在想要告诉你,我一个人也能够查清楚这一切,我一个人也能够搞清楚所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并不需要和你联手,这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就可以。所以你现在必须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在求着我,你是在求我与你联手,你这是在求我帮你,懂了吗?” 李天微面上笑容有些僵硬,来的时候她便猜到了江文乐是个难搞的主,只是他没想到,江文乐竟然那么难搞。 但如今,确实是有求于人,低头一下也无妨。 李天微沉声道:“好,就算是我求你了,行了吧?这次,我求你帮我,行不行?” “我可以帮你。” 听到江文乐这句话,李天微面露喜色。 不料,江文乐又道:“但你先对我讲清楚,大理寺卿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在晏南风回来之前,李天微正在对她讲着这些事情。 谁料晏南风忽然间回来了,江文乐便让李天微先躲了起来,自己出了院子,在晏南风回来之后佯做刚回来的样子。 她在见到晏南风之前,便听到了李天微说的那些关于蓬莱之石的事情。 李天微说,蓬莱之石被大理寺卿周北抢去了。 可是这一块蓬莱之石,是晏南风给她的,是晏南风亲手为她戴上的。 晏南风,说这对于他很重要。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天微点了点头,便将周北抢走她蓬莱之石的事情告诉给了江文乐。 江文乐听后问道:“周北,是瀛洲人?” 李天微点了点头,“若非他是瀛洲人,我早就把他杀了。” 江文乐问:“瀛洲人对你们而言,很重要?” 李天微再次点头,旋即忽然间望向了江文乐,道:“你不知道他是瀛洲人?” “在此之前,我连听说过瀛洲我都没听说过,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瀛洲人,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你今日门上的机关是怎么回事?” “门上的机关?”江文乐更加疑惑了,她门上何时有机关了? “你门上,有防着我们蓬莱人进入的机关。这种机关只有瀛洲人懂得如何布下,我今日还一直以为你们两个人是认识的,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瀛洲人?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现在建康城里只有周北一个瀛洲人?” 李天微点了点头,“现在确实如此。” “难道,周北来过我这里?不应该啊,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不对,你既然说你没有见到过周北,那你的项链是谁给你的?蓬莱之石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这是另外一个人给我的。” 她只这样答。 到了如今,她依旧不愿意把他说出来。 尽管,李天微也在说服她不要相信他。 可她依旧是不想让别人把注意力也都放在他的身上,她怕他会出事。 第465章 瀛洲将军 江文乐确实是在怀疑晏南风的,可她也真心爱着他。 她没法亲手把他推向众矢之的。 她会查清楚一切,她会查清楚他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事情。 她会一个人去查清楚,不被任何人察觉。 江文乐私心里是希望着他能好好的,她是希望晏南风能安然无恙的。 她清楚李天微和蓬莱的手段,她没法把他推出去。 但她也不愿意看着晏南风去做错事。 她想让晏南风好好的。 她会护着他,也会防着他。 李天微望向江文乐的目光里带了些狐疑,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何人给你的?”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注视着江文乐的神色。 江文乐并未躲闪她的目光,直接回答道:“若是此刻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李天微见她如此,便知晓这话是从她口中问不出来了,也便没再继续追问。 她只是提醒道:“不管这是谁给的你,江文乐,你都得好生注意着点了,毕竟,这人必然与周北,必然与瀛洲有着莫大的联系,你必须要小心防范着点,明白不明白?” “你说的不是废话?”江文乐淡淡瞥了李天微一眼,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继续道:“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好生注意着,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 李天微,现在,我们就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 “可以。” 有了李天微的答复,江文乐便问道:“你和周北,仅仅是认识关系,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 李天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江文乐竟然会如此开门见山。 若是说了,那必然是要将全部的一切都说出来的。 她觉得不妥当。 毕竟如今还没确定下来江文乐的心思,万一她突然不愿意帮助她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就把一切全盘托出,实在是不妥当。 但江文乐,似是带着不问清楚便不罢休的架势来的。 李天微无奈,只好道:“确实如此,我需要和他合作,才能去做我想要去做的事情。” 江文乐只用了几秒消化了这句话,便继续问道:“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与他们瀛洲有关?” 李天微再次点头,“对,这件事情,与瀛洲确实有关。” 江文乐沉思片刻,问道:“我记得你方才是说过的,周北是建康城里唯一一个瀛洲人,那你,是如何确定他是瀛洲人的?” “这”李天微顿了一下,旋即才继续道:“瀛洲人与蓬莱人身上是有灵力的,这灵力是能够被我们察觉得到的,蓬莱与瀛洲的灵力是不同的,他并非是蓬莱人,那便必然是瀛洲人。 后来又问了他,他也承认了,还讲述了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一切事情。” 李天微并未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江文乐。 瀛洲人并非只有灵力一个特点。 江文乐似是看出了什么,她笑了笑,道:“李天微,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在求我,既然是在求我,那你怎么连一点求人的诚意都没有?若是如此,你还怎么让我放心的相信你?” 李天微有些慌乱,她佯装镇定,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躲闪着江文乐的目光,“你在说什么?” 她莫非是看出来她对她有所隐瞒了? 怎么会呢? 江文乐笑着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瀛洲人锁骨下方的位置上,是有一次银白色飞鱼的印记的。那鱼儿通体都是银白色的,翅膀处散发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不知天微帝师是不是把这一点给忘记了,方才怎么没听你提起?” 李天微扯了扯嘴角,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江文乐注意着李天微的神情,应了一句:“那是必然,我又不是一个傻子。” 看李天微这副表情,那便能证明,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她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传说。 那些,都是她自己编的。 是她自己编出来的罢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来,那真的是瀛洲人的印记。 李天微忽然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寻常的瀛洲人身上本不该有你方才所描述的那般印记的,寻常的瀛洲人那处印记的飞鱼翅膀是不散发着金光的。 只有灵力达到的那种金色的光芒。” 江文乐愣了一下,问道:“灵力达到,达到顶峰的人很少很少?” 李天微注视着江文乐道:“你给的这两个说法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个意思?说的直白点,整个瀛洲就没几个灵力能够达到顶峰的。 要知道,拥有顶峰灵力的人,是可以只手摧毁一座城的。那灵力可不是让人小瞧的,那灵力是寻常人没法抵抗得了的。 细数这几千年以来,只有两个灵力修练到了顶峰,一位是瀛洲圣女,神秘得很,没多少人见过她。 而另一位,则是瀛洲的将军。曾经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瀛洲换了几代王,却不会换掉瀛洲大将军。瀛洲王易换,而瀛洲将军永远都不会换。 所以说,这位将军的地位,并不次于瀛洲王,瀛洲王也要礼让他三分,整个瀛洲除了圣女,恐怕也就他权力最大了。瀛洲人都信服他,他也有本事守着整个瀛洲。 也正是因为有这位瀛洲将军的守护,几千年以来,瀛洲才能够好好的存于这个世界。” “瀛洲将军” 江文乐紧攥着的双拳忽然慢慢松开,她双目有些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宛若呆滞了一般。 原是如此。 她没想到能问出来这么多。 那带有金光的飞鱼印记,她是亲眼见过得。 她是在他的身上见过的。 那一日,李天微想要取到江文乐的指尖血,江文乐那时候打不过她,便躲去了晏南风的院子里。 那时候,他衣衫并不完整。 就是在那时候,江文乐看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点点金光的飞鱼印记。 晏南风身上,有着那样的印记。 第466章 她是真心爱着他的 原来,他是瀛洲人。 原来,他是瀛洲将军。 她总算是弄清楚他的身份了 江文乐垂着眼眸,久久没能平复过来。 她要怎么样,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 她还要怎么样去自我欺骗,才能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 晏南风,他就是瀛洲人啊。 那印记在他的身上,蓬莱之石也在他那里。 这样说来,一切便能说的清楚了。 是大理寺卿周北躲过李天微的蓬莱之石后转交给了自家瀛洲将军,故晏南风才拿到了蓬莱之石。 只是,这东西对他而言应是很重要的,他又为什么要将这东西放到她的身上? 他,想做些什么? 李天微见江文乐一直沉默,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江文乐,你想什么呢?” 江文乐望了她一眼,答道:“我在想,这个瀛洲将军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他作甚,这世上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是生是死都无人能知,你就别想他了。” 是生是死,都无人可知吗? 可是,他就在她的身边。 是多么不可置信的一件事情啊。 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旋即很快便调整了过来,道:“李天微,告诉我你们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告诉我,你们想做的事情,到底和瀛洲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继续瞒着你了。” 李天微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们要拿到的是瀛洲之石。” 江文乐问:“拿到这个,对你,对蓬莱,有什么好处?或者说,拿走瀛洲之石会对瀛洲产生什么影响?” “你可能不知道,瀛洲和蓬莱本就是有违天道的存在,然而时至今日,蓬莱与瀛洲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两千年了,曾有一个传说,两千年后,蓬莱与瀛洲只能留下一个,另一个则会就此消逝。” 李天微如今已经确定江文乐对自己真实的身份一无所知了,这样一来,她也便没有什么顾虑,将这些告诉江文乐也无妨。 江文乐听到她这些话,心里咯噔一声,道:“所以你要做的事情,是要毁灭整个瀛洲??!!!” “你不必这么大声。”李天微蹙起眉头,连忙为她倒了一杯茶,道:“喝口热茶冷静一下,说话小声一点,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听到了,我们日后还如何去做?” “为了让蓬莱留下来,你就要毁掉整个瀛洲,李天微,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于残忍了吗?那瀛洲里面那么多人该怎么办?瀛洲百姓们该怎么办? 你只顾着蓬莱,有没有想过那即将要被毁掉的瀛洲?瀛洲的百姓们,和你们蓬莱百姓同样都是人啊。” 她李天微,怎么能这般狠心。 “可是我李天微,本就是蓬莱人。” 她本就该眼里只有蓬莱啊。 “李天微” 江文乐冷静过后,才问道:“就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吗?” 李天微摇了摇头,“若是有,我也不必做这么多了。” “可那只是一个传说,没必要为了传说而去做这样的事情” 江文乐依旧在努力的劝着她。 李天微望着她疑惑问道:“江文乐,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如今为何要对于瀛洲的事情这么敏感,你到底知道什么?” 江文乐愣住了。 李天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你说这话是何意?” 她神色茫然,李天微看后才微微垂眸,低声道:“没事,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或许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江文乐,你必须要明白,我是蓬莱的人,我不能让整个蓬莱担负这么大的风险,我只能去拿到瀛洲之石,守住蓬莱。” “如果拿到了瀛洲之石,瀛洲就会被毁掉?就会就此从这世间消失?” 李天微点了点头。 “瀛洲之石与蓬莱之石是不同的,蓬莱之石需要蓬莱人带在身上,而瀛洲之石在瀛洲的南山顶峰处存放着,若是有半分移动,整个瀛洲都会发生很大的动荡,若是将它摔碎,那整个瀛洲就此将要覆灭,所以我才要拿到瀛洲之石。” 拿到之后,毁掉它,毁掉整个瀛洲。 “原是如此。” 江文乐已然在心底清楚。 她李天微有自己的立场,晏南风也是。 晏南风既是能拿到蓬莱之石,那便证明,他是和周北相识,周北且是信任他的。 周北又与李天微之间有合作,李天微需要周北来帮她拿到瀛洲之石,那便证明,周北是知道李天微想做什么的。 所以,晏南风其实是知道李天微的目的的。 好在他是知道的。 他会去保护好瀛洲,保护好瀛洲百姓吧。 不知为何,江文乐弄清楚这一切时候,就仿若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她好像整个人都不再担心了。 晏南风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瀛洲罢了。 他不是一个恶人。 她也算是,能对他放下心来了。 他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危及这天下万千子民,并不会危及这世间万物。 他只是要去守护好瀛洲罢了。 他对她,应该也是并无恶意的吧 江文乐这般想之后,只觉得浑身轻松。 她没什么好查的了。 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爱的人,不是一个坏人。 她爱的人,或许有着许许多多不同的身份,或许到了这个时间她都不曾知晓他真正的名字。 但她爱的人,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起码,他没害过她。 起码,他对她好过。 不管怎样,她是爱着他的。 日后,她也不必一直防着他了。 终于不用了。 李天微看着江文乐这副神情,不由得拧起眉头,疑惑问道:“江文乐,你忽然间笑什么” 江文乐立马收起来了面上的笑容,道:“你看错了吧。” “变脸变得可真快”李天微嘟囔着:“对了,蓬莱之石在你身上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把它还给我吧。如果超过时间的话,蓬莱会出大事的。” “这毕竟不是我的东西,你再给我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我定然是会把它还给你的。” 第467章 他只想让她轻松点 江文乐自然是不会轻易把蓬莱之石还给李天微的。 她清楚这是李天微她的东西,也清楚,这对于李天微,对于蓬莱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立场。 她没有必要去与自己爱的人作对。 虽然这是蓬莱的东西,但蓬莱是想毁掉瀛洲的。 她帮晏南风守住蓬莱之石,总归是好的。 这样一来,到了最后,他手里还能有些筹码。 况且,她是答应过他帮他保存好蓬莱之石的。 她答应过他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 这是她在今日知晓这一切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她如今,就是要坚定的站在他那一边。 晏南风院子里,梨花谢了满园。 他背手而立,面带忧思。 身旁的介不二亦然是愁眉不展,她问道:“将军,难道您不想好好完成我们的计划了吗?您今日为何要让我在院子里把那些话说出来,为什么要去演那一出?” 晏南风没有回答,他的思绪慢慢飘向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 那时候,是他让介不二在江文乐走了之后过去与他商议事情的。 那些话,都是他让介不二还在院子里的时候便离他那么近说出来的。 那是他故意安排的。 目的是演给江文乐看。 “将军我是真的不明白,您这样做到底是何意?您这样,不就是将我们二人在谋划着什么东西给暴露出来了吗?这样一来,他必然是会怀疑我们的。” 晏南风沉声道:“她早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是在后院那个门通往别处的一条路上,他发现了江文乐的一块手帕碎片。 虽然只是一块,但还是瞧出了帝师府的标记。 这并非是介不二遗失在这里的,那必然是她了。 再者,晏南风在江文乐屋子里,发现了一块沾有向日葵花粉的手帕。 那时候,他便已然确定,江文乐确实是在暗中查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她是个聪明人,他早就该猜到这样做是没办法瞒住她的。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错了就错了,骗过就骗过吧,都无所谓了。 可他却看不得她有半分难过。 江文乐这段时间本就心里难过,因为晏清的事情,她已经够劳神了。 他不忍心再让她操心这些事情了。 他不忍心再看着她一个人去查了。 晏南风是早已经猜到了江文乐会藏在门口看着他们的。 所以他便故意演了这样一出,好让江文乐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这样,她也能少操心一些事情了。 她啊,也就能轻松一点了。 介不二哪里能够明白他的苦心,她问道:“将军,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家大人在怀疑我们了,那您为什么还要安排这些,这样子一来,她岂不是会更加怀疑吗?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行动,而且这样一来,从前我们苦心安排的那一切,不是全部都作废了吗?” “从前的那一切都不算是什么,最近让她劳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想让她过的轻松一点,好好的放松一段时间,况且,我也不想一直这样继续瞒着她,一直这样骗着她了。” 江文乐发现介不二有问题并非是偶然。 这都是晏南风计划好的,都是他计划好让介不二漏出马脚的。 那个门通往的地方只是城门口罢了,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介不二那日是故意出现在江文乐面前再故意逃跑的。 那是晏南风的计划。 其实,在江文乐来之前,介不二已经在那里等了她许久了。 晏南风便是要让江文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介不二的身上,那样一来,他才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个人是没法同时怀疑两个人的,只要介不二露出的破绽越多,那江文乐的注意力一定就会多放在介不二身上。 这是晏南风的想法。 他失策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失策了。 江文乐在怀疑着介不二的同时,也在怀疑着晏南风。 她的注意力,匀称得很。 晏南风能够察觉得到江文乐如今也在怀疑他,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她面前演了这样一出。 既然已经开始怀疑,那不如便将事实直接摆在江文乐面前。 这样一来,她也能少想些事情。 “将军” 介不二总算是明白了晏南风是为了江文乐好,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那关乎着的,可是整个瀛洲的命运啊。 她可不能就此出一点岔子。 介不二是瀛洲人,至始至终都是瀛洲人。 她并非是蓬莱人,也没有什么懂得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只是一个瀛洲人。 晏南风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介不二之所以会与江文乐相遇,并非是有缘,也并非是偶然。 这些,都是瀛洲的安排。 瀛洲在觉察到天微帝师开始行动之后,也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那时候,瀛洲并未找到他们的瀛洲将军。 但介不二,也是一个将军。 她是瀛洲的女将军,只不过品阶要比晏南风低得很多。 在晏南风不在瀛洲的时候,她代替着晏南风守护着瀛洲。 所以,她也要代替晏南风来到这里。 蓬莱想要得到瀛洲之石,那她们就要想方设法拿到蓬莱之石。 所以介不二便故意赖在了江文乐身边。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跟着的帝师并非是李天微,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江文乐。 她那时候,是真的在兢兢业业的想方设法找到蓬莱之石。 可是她找了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 后来得后来,在她与江文乐已经有了感情之后,江文乐忽然间告诉了她真实的身份。 那让介不二很意外很意外。 让她更意外的是,她竟然发现那位元昭国宣威将军晏南风,竟然就是他们的瀛洲将军。 晏南风从前是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可忽然有一天,他好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下子想起来了最开始的一切。 他记起来了自己的身份,也记起来了他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他也认出了介不二,并与她一同制定了一份计划。 他们的计划,其实很久之前便已经开始实行了。 只不过他做的瞒天过海,没人猜得出来罢了。 第468章 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他本以为他的计划极其周密,江文乐绝不可能有所察觉。 可他错了,是他低估了江文乐。 以后,他是真的不想再瞒着她了。 “不二,按照原先的计划一点一点进行吧,就算是被她怀疑,也没关系,若她问起什么,那便全然告诉她便好,我不想,再让她劳神去猜这些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还是飘到了刚走进院子的江文乐耳朵里。 在送走了李天微之后,江文乐便很想着快点来到他这边,她啊,想他了,她想见他了。 刚进院子不久,她便听到了他这些话。 所以,他今天这一切,其实都是故意的吗? 她今日还在好奇,为什么她们两个人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原是他计划好给她看的。 江文乐垂眸,微微一笑,慢慢转过了身,慢步走了回去。 她想见他,可是她可不想空着手去见他。 她得多备点好吃的好喝的。 她要好好爱他。 江文乐为晏南风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盛宴。 晏南风进入西厅准备吃午膳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他大惊,又看到了一边站着江文乐,便望着江文乐诧异地问道:“乐乐,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怎么可能呢 江文乐将两边鬓发向后捋了一捋,旋即笑道:“那 必然不是了” 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做出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但她对天发誓,她今天是有尝试着去做过的,只不过是失败了罢了。 差点没烧了厨房。 为了整个帝师府的安全考虑,江文乐正式的决定了放弃。 没煮饭的天分,就不手握锅铲了。 她就不该出现在厨房。 她啊,就该出现在建康城最大的酒楼里。 江文乐在放弃之后,毫不犹豫的去了酒楼,订了一大桌子的菜,让人连忙送到了帝师府。 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如今的一桌盛宴,都是拜酒楼所赐。 和她江文乐,仅仅有着银子之间的关系。 不过,她也算是准备了这一切。 只是为了晏南风的人身安全考虑她放弃了而已。 不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 吃过午膳之后,晏南风说要去忙晏清的丧事,江文乐叫住了他,道:“南风,对不起。” 晏南风愣住了。 “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她这是忽然间怎么了? “今日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全了,不该让你去忙晏清的丧事,毕竟,如今是在景明国,不是在他的家乡,不是在他的家。” 她不该死后还留在异乡。 她不该死后还留在这里。 今日江文乐说那些,其实是想拖住晏南风的时间罢了。 他就是想要看看,晏南风能有多少时间再去安排他们要做的事情。 那时候,江文乐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江文乐是想耗着晏南风的时间的。 她只是想用这件事情耗住他的时间罢了。 晏南风自然瞧了出来,但是他并未说出来。 她想做什么,他任由她去做就好。 他答应她所有的事情,他只想,给她一个心安。 晏南风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去伤害江文乐。 从来都没有。 他一直都是想要护着她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两个人互相试探,两个人互相隐瞒。 他还以为,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还好没有。 还好她还在。 还好,他们两个人没有因为彼此的互相试探而渐行渐远。 还好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晏南风笑了笑,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温声道: “好,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只要你心安便好。 只要你能轻松一点就好。 他只想让她好过一些。 仅此而已。 江文乐伸出手,主动握住了晏南风的手,她望着他,柔声道:“南风,你这段时间也累了,又未曾好好休息过,今日要不然你好好休息休息,总不能一直都这般累着。” 那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甜了一些。 晏南风嘴角,挂着的是止不住的笑容,他道:“我不累。” 有她这句话,他所有的疲惫,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虚无。 如今的她,一点都不累了。 她望着他有些沧桑的面容,脑海里忽然间想起来那日晏清坠崖时她责怪他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更加愧疚了。 他分明一直是想要护着她的,他只是把一切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已。 他只是,把自己的难过藏在了心里面。 他只是怕她更加难过罢了。 那时候的晏南风,心里比谁都要难过,可他还是要去安慰着她。 可她呢? 对他是责怪,是怀疑。 她错了。 这一次,是她江文乐错了。 江文乐垂眸,双手揽住了他,手温柔的放在他的背后,声音很轻很轻:“对不起。” 她为她从前的任性道歉。 她为她从前怀疑他而道歉。 晏南风愣了一下,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她怎么忽然之间 他还没来得及往后想,便听到了江文乐开口道:“那一次清儿坠崖,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难过,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怪你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有什么,你不必向我道歉的。” 她抬眸望着他,开口问道:“南风,以后,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我们,一直都好好的。” 他的语气温柔。 他总是能让她觉得心安。 有他在便好。 有他在,她只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许多。 似乎没有什么难关是他们跨越不了的。 就在这时候,余佩忽然拿着一个信筒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她唤道:“大人!” 但再抬眸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般景象。 余佩愣了愣,问:“我这个时候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进来” 江文乐清了清嗓子,松开了晏南风,望着余佩问道:“怎么了?怎么这般匆忙?可是发生了何事?” 余佩点了点头,将信筒递给了她。 “宫里又来催了,让大人您快些去九原城呢。” 江文乐打开了信筒,看到了上面的两个人:速来。 是宋永和的字体。 不过,倒也是够可笑的。 他宋永和分明此刻就在皇宫里,倒是想让她快些去往九原城,还要她一个人前去。 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第469章 挑拨离间 江文乐笑了笑,无奈地望向了晏南风,道:“怎么办?我该去吗?” 晏南风先问:“你想去九原城吗?” 江文乐默然不语,这并非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这是宋永和,是景明国陛下的旨意。 这是她不想也得去接受的事情。 晏南风亦然是陷入了沉思。 去与不去,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宋永和是知晓蓬莱和瀛洲之间的这些事情的,而九原城,是去往瀛洲的必经之地。 晏南风不知道宋永和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知道宋永和为什么会忽然之间让江文乐去九原城。 他猜不到宋永和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 但他知道,这一定不会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今日夜里我进宫一趟,探一探他到底想要去做些什么,在此之前你先在府里好生待着,莫要出府,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江文乐摇了摇头,“你别忘记了,这里不是元昭国,这是景明国,你在这里并不安全。就算是要去宫里,也该是我去,我去的话,起码他们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但你去就不一样了,我怕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不会,放心吧。” 他是要光明正大的去见宋永和的。 以瀛洲人的身份去见他。 他定然不会出任何事情。 晏南风心里是有把握的,可江文乐却还是有些担心。 她知道晏南风有安然回来的能力,也知道他既然这样说的,便是有一定的把握。 可她还是不敢让他去冒险。 她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管他了,宋永和想做什么,都与你我二人无关,我们就好好做自己便好,我今日回绝了他便好,总不会强迫我这个有着表面上蓬莱人身份的一国帝师去九原城吧?” 他心里明白,她是在担心他。 “好,那便不去了。” 有什么事,他都会护着她的。 他不会让她出任何事情。 一国之君而已,又有何惧? 他可不怕宋永和。 瀛洲人,向来没什么怕的。 更何况,他可是瀛洲将军晏南风。 抛却这一世元昭国将军的身份,他还有着一整个瀛洲。 他没什么好怕的。 次日,帝师府来了客人。 是谢长侯来了。 他发现李天微已然逃脱,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江文乐这里。 李天微逃跑后找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江文乐。 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事实。 江文乐见到他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近来蓬莱的人来找她找的可真够勤快的。 她都快接待不过来了。 茶水和糕点都已备好,江文乐问道:“侯爷今日怎么得了空来我这里?” 江文乐是防着他的。 谢长侯是蓬莱人,她不能确定蓬莱人不会伤害她,所以她一定要处处警惕。 晏南风其实就在隔间之内。 若有一点动静,他便会出来护住她。 没人能在他面前伤得了江文乐。 谢长侯笑了笑,道:“过来看看。” 如今,两个人也没什么需要拐弯抹角的了。 她明白,谢长侯清楚她并非是李天微。 他也知道,她如今知晓了以前发生那一切的原委。 但如今,谁也没说破。 “侯爷有什么事,不妨直接说吧。” 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和他耗着。 谢长侯刚要说话,忽然间看到了江文乐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蓬莱之石怎会在你这里???” 他大惊,脸色大变。 江文乐微微侧眸,见隔间内没有什么动静,便笑着回答:“这东西,在我这里很稀奇吗?” 谢长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望着江文乐又问道:“这本是属于蓬莱的,为何会在你这里?是谁将它给你的?” 李天微不是说,蓬莱之石被周北抢去了吗? 难不成,她是在骗他? 难不成,李天微是吧蓬莱之石给了江文乐? 可是,这没什么道理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谢长侯疑惑不解的时候,江文乐忽然间开口:“侯爷就不想知道,我一个未来世界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是蓬莱之石吗?” 谢长侯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是谁告诉你的?” 江文乐笑了笑,道:“自然,也是你们蓬莱的人了。” 这句话她说的没错,确实是李天微说的。 谢长侯听了她这句话,心里也便愈加笃定,看来,还真的是李天微把蓬莱之石给的江文乐。 看来,还真的是李天微的计划。 只是,她将这一切都隐瞒了下来,又是为何? 李天微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谢长侯? 谢长侯沉思着,只觉得疑惑不解。 江文乐面上却笑意愈浓,她没有撒谎,但她就是要达到让他们两个蓬莱人互相猜忌的目的。 这样一来,对瀛洲是有好处的。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只想为了自己爱的人好。 也只想站在自己爱的人那一边。 旁人,她可不想管。 “侯爷,你今日来,到底是有何事呢?天微帝师昨日来找我的时候,不是已经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 “她果然来过。” 谢长侯立马又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啊?” 江文乐佯装诧异,问道:“侯爷,你莫非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谢长侯对她没有隐瞒。 他若是知道的话,也便不必问她了。 “那”江文乐看起来一脸为难的样子,她纠结了一小会儿,才低声道:“这件事情,您还是去问天微帝师吧,您这般问我,我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若是我来说的话,这到底是不合适的,您和天微帝师都是蓬莱人,心里都是想为蓬莱好的,你们二人之间自然是不该有任何隐瞒的,所以,您还是去问她吧。” 江文乐越说,谢长侯与李天微之间的关系便会越生硬。 当然了,她的目的确实是如此的。 她就是想让这两个蓬莱人以后没法再次合作。 江文乐既然已经这般说了,谢长侯也没有多说,他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侯爷今天来,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的话,她就准备送客了。 晏南风还在隔间内等着她呢。 第470章 她身上也有蓬莱灵力 谢长侯目光放在了江文乐身上的蓬莱之石上,他道:“蓬莱之石对于蓬莱人很重要很重要,它对于你而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你戴着它,没有任何用处,只有蓬莱人戴着它才能维持住它的灵力,不知,你可否将它归还与我?” 江文乐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反问道:“是不是,只有拥有蓬莱灵力的人,才能维持住蓬莱之石的灵力?” 谢长侯点了点头。 江文乐笑道:“既然这样的话,侯爷便不必担忧了。文乐虽说不是蓬莱人,但身上也算是有些属于蓬莱的灵力,能维持住蓬莱之石的灵力,您,又何必担心呢?” 谢长侯狐疑地望着她,他抬起右手,指尖处浮现出蓝色的火焰,他忽地将那火焰朝着江文乐丢去。 隔间内的晏南风见状大惊,险些没直接冲出去。 谁料到江文乐一脸镇定,笑着抬起手,轻松的便将那火焰接在手中。 她缓缓握住火焰,火焰慢慢在她掌心消失。 谢长侯神色微变,她果然是有着蓬莱灵力的,只有拥有着蓬莱灵力的人,才能接得住这火焰。 他方才是在试江文乐,江文乐自然也知道他是在试探她。 她说她自己是有着蓬莱灵力的这件事情,并非是骗谢长侯的。 这是真的。 不过不是属于她的,也不是属于李天微的。 而是属于余佩的。 余佩曾经为了救她,给她渡了大半灵力。 江文乐万万没有想到,她曾渡给她的蓬莱灵力,竟然在这种时候,被江文乐利用起来去对付蓬莱的人。 她心底,是愧对着余佩的。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也不会改变自己心里的注意。 晏南风见她没事,也便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远远要比他想象中聪明。 江文乐道:“侯爷这下总该信了吧?蓬莱之石放在我的身上,侯爷放心便是了。” 谢长侯默然不语,只坐在那里静静沉思。 这太荒谬了。 但这确实是对他有利的。 如今李天微不知所踪,江文乐身上不仅有蓬莱之石,还拥有蓬莱灵力,她完全可以取代李天微。 若是李天微不可为蓬莱所用,那起码还有一个江文乐能用。 他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看着江文乐了。 可不能让她出一点事情。 而这,正中晏南风下怀。 晏南风正是这般计划的。 他是知道江文乐身上有余佩渡给她的蓬莱灵力这一件事情的,所以,他才将蓬莱之石给了她。 一来能够维持住蓬莱之石的灵力,二来,也算是给江文乐找了一个保命符。 这样一来,蓬莱的人也就是谢长侯,就不会为难她了。 他怕他们再暗地里找到江文乐,把她送回去。 所以,他要护好她。 他便冒险,把蓬莱之石给了她。 这样谢长侯看到之后,便能明白过来,江文乐是完全可以取代李天微的。 而李天微情绪上的难以控制,也确实如同李天微想的那般,是瀛洲搞的鬼。 李天微确实是中了周北下的毒。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晏南风想要护住江文乐罢了。 他想让江文乐好好的。 这是他计划很久的一件事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输护住她。 谢长侯离开后,江文乐将他用过的茶具收到了一旁,又找了一个新的白瓷杯,为晏南风倒了一杯热茶。 晏南风也慢慢走了出来,他坐到了江文乐身旁,望着她道:“没想到,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江文乐笑着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李天微来找过我,她希望我帮她。” 现在他们两个人,总算是能够坦诚相待了。 晏南风道:“乐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是时候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江文乐笑着道:“你不用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是瀛洲将军,你要守住瀛洲,不二也是瀛洲人,所以你们两个人才会一起,这些我都明白的。” 说出来之后,她只觉得异常的轻松。 这种感觉是好的。 “乐乐,对不起,我不该一直瞒着你的。” “我都明白,这样的事情,换做是我,我也会瞒着身边的人。” 这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他的年龄与能力,都已经超乎世人的想像了。 说完之后,江文乐又补充道:“我不怪你的。” 她本就不怪他。 她已经说过了,他们以后要好好的。 晏南风眉头舒展开来,他慢慢喝了一杯茶,又道:“李天微找你,是希望你能够与她一起,去找瀛洲之石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她希望我和她合作,她希望我能够去帮她,我,没有拒绝她。” 她没有拒绝她,是因为她想要了解到李天微的全部计划,从而帮到晏南风。 “乐乐,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你放心,瀛洲不会伤害你。” 他尊重她的选择。 他以为,她没有拒绝李天微,是准备帮李天微了。 江文乐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傻?我没有拒绝她,是因为我想从中了解到更多,不让别人暗地里给你使绊子,我怎么可能,会与你站到对立面?” 她绝不会如此。 晏南风愣了一下,旋即面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低声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是想着帮我的。” 那便好。 他可不忍心,站到她的对立面。 他问道:“乐乐,你如今,是不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晏南风心下了然,那她的身份,他也不必再告诉她了。 毕竟她已然得知。 夜里,李天微又找到了江文乐。 江文乐早先便料到了她回来,早已在屋子里候着她了。 她看着李天微匆匆赶来的身影,道:“今晚来的挺早。” 李天微进来之后便大口喝了一杯茶,道:“累死了,从前没觉得帝师府这么远,如今怎么这么远了?” “你这般风尘仆仆,方才是去了何处?” “大理寺,我本是想去找周北来着,但在那找了好大一会儿,没找到周北,倒是找到了一个被周北关起来的人。” 第471章 杀了你,再夺回蓬莱之石也不迟 江文乐望着李天微,诧异问道:“有人被周北关起来了?” 李天微挑了挑眉,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是个女子,相貌还可以,听她说的意思,她好像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的人?” 是穆幽若。 江文乐一下子便想到了她。 “那她现在在哪?你带她回来了吗?还是说你把她安顿到了其他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着急?你认识他?” 江文乐点了点头,“我认识,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你带他回来了吗?” 李天微耸了耸肩,道:“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带她回来?她现在自然还在那个地方关着咯,我干嘛要管他?” 江文乐有些无语,道:“你都看见她被关上了,你都没放他出来?” 李天微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没有了,我干嘛要放他出来?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又不认识他,干嘛要管他?” “李天微,你……” 她就不明白了,顺手把她放出来有那么难吗? “怎么看你这样子?像是要怪我?你认识那女孩?” “我认识,他是大理寺的人,曾经帮过我,你说你干嘛就不会顺手把它放出来呢?她在那里有吃的吗?有喝的吗?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你这人说好的真奇怪,他万一出了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你认识他,你应该自己去救他呀。我只不过是路过的时候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他被关在哪而已。本来这件事就跟我没关系,你要是想救他,你自己去救。况且我看她自己在那里过得也挺好的,有吃有喝,生活也挺滋润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毕竟是被人关了起来,这算得上是囚禁,日子能过的有多好?” “反正看起来比我好就对了。” 堂堂的天微帝师,现在已经沦落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步了。 她连个歇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天微……” 江文乐还想说些什么,但心里一直挂念着穆幽若,也便什么都没说。 她现在就打算去大理寺了。 李天微见状,连忙拦住了她。 “江文乐,你现在要去干嘛?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是要去救她?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发什么神经?” “我没发神经,我不是你。我不能知道她现在在那被关着,还无动于衷。”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有什么理由救他?” “你不认识,我认识。所以我现在要过去揍他,你最好别拦着我。” “你疯了吧?你要是想去救你,明天再去啊,现在这种时间你就不害怕路上出什么事吗?还有万一他现在在那里该怎么办?” “你去那找他的时候都没有遇到周北,我过去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碰到呢?”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周北无影无踪的情况了。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遇到他呢。 “不行,你现在不能去,我今日来找你,是要跟你商量点事的。你现在走了,我怎么办?” “你早就应该想到如今这种场面,你当时就应该把他给救下。” “江文乐,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刚刚说了多少遍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救下他,况且就算我救下她,她就会跟我走吗?你有没有一点脑子?能不能自己想一想?你现在什么意思?你现在还在怪我,凭什么?你凭什么怪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住着的是我的帝师府,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我的身份。” “你也别忘记了,当初是你让我留下的,当初是你请我留下来帮你,是你请我留下来代替你,是你请我留下来,住在这个地方继续扮演天微帝师这个身份。那些话,李天微你也都忘记了吗? 我告诉你,这个地方我可以不住,你想要随时拿走。还有这个身份,我早就不想做了。” “江文乐!” 李天微有些生气,“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吵架,是不是?我们两个还到底能不能继续合作?” 江文乐一把甩开了她拽着自己的手,道:“合作,也是你求我和你合作。别威胁我,你没资格。” “江文乐!!!” 李天微快被她气死了! 江文乐打开了门,大步离去。 李天微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所以,你现在,是不打算继续合作了,对不对?” 江文乐没有回答,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江文乐,你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非要跟我作对吗?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江文乐停住脚步,望着她,道:“我从来都没想着要跟你作对,是你自己幻想太多。我怎样做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选择也跟你不会有任何关系。李天微,你好自为之。” 李天微闻言,眉眼间闪过一抹杀意。 她忽然抽出了腰间长剑,指向了江文乐,冷声道:“既然你都不愿意跟我合作了,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意义?把蓬莱之石还给我,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江文乐笑了笑,“你以为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在这儿杀的了我?” 李天微道:“你以为,你每一次都能被他护着吗?” 江文乐唇角微微扬起,默声不语。 李天微喝道:“江文乐,把蓬莱之石还给我。” “我不可能会把它还给你的,李天微,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会那么轻易把它给你?” 江文乐语气坚定,她站直了身体,就那样望着李天微。 李天微的剑又离她近了一分,她道:“那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再把蓬莱之石拿回来。江文乐,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这一次,也没有任何人能护得住你。” 江文乐笑了笑,“是吗?” 李天微只觉得她好似又有什么计划,也便不加任何犹豫,将剑直接刺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柄长剑挡住了李天微的剑。 “我家大人,自然不会只有一个人能护着。” 第472章 瀛洲女将军 是介不二。 江文乐向旁边移了两步,朝着不二笑了一下,道:“别伤到她了。” 不二点了点头,将长剑换成了长鞭。 大人说的话,她定然是要听的。 她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打死的。” 李天微冷哼了一声,道:“个子不高,口气倒是不小,想要打死我,你自己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介不二笑了笑,“那就试试看喽。” 这时,江文乐道:“不二,等会儿打累了,就把她绑起来,关在屋子里得了,我这会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说哈。” 反正,介不二有那个本事打得过李天微。 毕竟,她是瀛洲女将军。 武功不比蓬莱的李天微差。 不二点了点头,道:“放心去吧,我会看住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去给你捣乱的。” 江文乐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内一片漆黑,连灯光都没有。 她进去之后,下意识的去了后院。 果然,穆幽若真的被关在了这里。 可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今日有人来过?”是个男子沙哑的声音。 “有人来过。”是穆幽若的声音。 果然是她被关在了这里。 “既然是有人来过,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怎么没被救走?” “我有求过他,求他叫我出去,可是他没救我。” “那人是谁?你可认得?” “我确实不认得他。” 李天微来的时候,是戴着斗笠的,穆幽若没看清楚她的模样。 “他在这里做什么?这你可看出来了?” 穆幽若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但我知道她到底是来干嘛的,这点谁都能猜的出来,来这里的人除了来找你,还能是来干嘛的?她必然是来找你的,只不过没有找到你,却找到了我。” 找到了她,还没放她离开。 真是够无语的。 那男子了然,忽然问道:“这日子的饭菜吃的还习惯吧?” 穆幽若有些惊诧他会问这个问题,她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子忽然道::“若是不习惯,便快些离开吧,每日还要差人给你送饭,这一点确实是挺麻烦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放我离开啊?当初为什么要关我在此?” 他有病吧。 不仅人长的丑,还举止怪异。 那人道:“所以你现在说这句话,意思就是不愿意离开咯?” 穆幽若连忙道:“你都说让我离开了,我怎么可能还不离开?我哪有那么不识趣啊!等一下,你不会是想把我杀了吧?算我求你了,你的事情我真的不会告诉任何人了,你的外貌,你的声音什么的,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了,还有那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说出去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真不想死。” “你说的话,我可不信,你想要出去,不就是想通风报信吗?你想要出去,不就是想快点把你那天见到的事情告诉别人吗?这一点我自然是明白的,你也不必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 他又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看的明白这些事情。 “那你既然知道我可能会跟别人通风报信,那要为什么还要放我离开呢?还是说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我没有那么残忍,没想到直接把你杀了。之所以会打算把你放出去,是因为你就算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也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现在这件事情对我已经无所谓了,我觉得没什么了。反倒是留你在这里,够耽误事情的。” “你……” 穆幽若有些无语。 她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去。 可刚一推开门,便看见了门口的江文乐。 “天微帝师……你怎么来了?” 江文乐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大步走进屋子,望向屋内的大理寺卿。 看来,她今天确实运气挺好的,没想到竟然能够碰到这么难找到的他。 周北,她可是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找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找到,他竟然在这里这么随便的碰到了。 这是一件好事。 她道:“大理寺卿,你还真是让人好找。” 大理寺卿周北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明显的一顿,他愣了一下,旋即才望着江文乐开口道:“天微帝师?” 江文乐道:“我不是天微帝师,我是江文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他是瀛洲人,应该是明白的。 周北始终不敢转过身,他低着头,愣了好大一会儿。 江文乐望了一眼门口的穆幽若,道:“穆幽若,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快点走吧。” 穆幽若犹豫了一下,问道:“帝师……这里有些危险,你确定让我走吗?” 江文乐笑道:“你不走,是因为觉得你的武功比我好吗?” 这个傻姑娘,能跑的时候还不快些跑。 “我不是……” 算了,她走就是了。 穆幽若走后,江文乐关上了门,走到了周北身后,又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大理寺卿也不必与我装糊涂,这蓬莱之石,是你从李天微那里抢来的吧。” “是。”他只回答了这一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江文乐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 尽管很沙哑,却还是很熟悉很熟悉。 还有,他的身形,怎么会那么像他? 江文乐顿时开始怀疑起来,她向前迈了一步,望向了他的脸。 不是他。 这张脸绝不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今日李天微来找过我,他跟我说大理寺卿把一个女子关在了这里,我边想着过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被他关在了这儿?所以我就来了。” “那日穆幽若撞见了一些事情,我当时怕她说出去,便把她关起来了。” “她没事就好,现在还活着就行。” 江文乐笑了笑,又望向了周北,道:“大理寺卿行踪倒是神秘得很,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他答:“只是平时出门少罢了。” “出门少,可也没见你一直待在这大理寺里面啊,大理寺卿,你每日的居所,到底是在哪?” “我每日的居所,你还不清楚吗?” 江文乐被他这个问题给问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她还不清楚,她有什么理由要清楚吗? 第473章 他就是周北 “你曾对我说过,你对一切都已经知晓,如今,原来还不知我到底是谁么?”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大理寺卿周北侧过身,正对着江文乐,忽然抬起手,从锦囊里取出来了一颗药丸吃了下去,旋即又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是晏南风。 “南风,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垂着头,低声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那日正想把一切都告诉江文乐,可是那日她说她已经知道一切了,他便没再多说。 可是如今看来,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周北是你,晏南风也是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你一个人。” 晏南风点了点头,“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是那天你说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便以为你全部都知道了,便什么也没再对你讲。 抱歉,乐乐,我并非是有意瞒着你的。” “没事” 江文乐坐到了凳子上,朝着晏南风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晏南风坐到了她旁边,静静的等着她开口说话。 江文乐垂着眸,一点一点的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所以,晏南风和周北,是同一个人。 晏南风一直以来都没有给她周北的消息,是因为其实他就是周北。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周北和晏南风是两个人,她还以为,是周北从李天微那里抢走了蓬莱之石,再将蓬莱之石转交给了晏南风,晏南风才将蓬莱之石给她的。 原来,是晏南风从她那里夺来的啊。 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周北这个人,都是晏南风扮演的。 大理寺卿之所以终日里神出鬼没,是因为他还要去做另外一个人。 江文乐抬眸,望着晏南风,问道:“那这段时间你到处跑来跑去的,是不是很累?” “不累,乐乐,你” 晏南风还没说完,江文乐便道:“我不怪你,放心吧。” 她没什么好怪他的。 她明白,他是为了瀛洲,才这样做的。 她明白,他也不想这般。 “南风,你一个人去做这些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每日顾着我,从前是我不对,还总给你添麻烦,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以后,我都好好的陪在你身边。” 这是她的心里话。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面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好。” “但有一点不对,你从前,从未给我添过任何麻烦,你在我身边便是极好的事情了。” 明月映在庭院里,宛若一滩池水。 这夜静的安详。 可帝师府,此时的夜却不怎么安详。 介不二的鞭子,终究是赢过了李天微的长剑。 她找了个绳子,把李天微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余佩却在去厨房的路上路过了这里。 她听到了声响觉得好奇,便进了院子准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没想到,在她进入院子的那一刻,竟然看到了这幅场面。 介不二正在用绳子绑着大人,大人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余佩冲上前,拧着眉头问道:“不二!你这是在做什么???” “余佩姐姐,你怎么大半夜的怎么大半夜的忽然间就过来了?” 介不二顿时便慌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余佩必然是以为她将天微帝师绑起来了,实际上她绑起来的人好像确实是天微帝师李天微 这下该怎么对余佩解释??? 介不二此时只祈求江文乐快些回来。 不对不对。 不能让她快点回来,若是回来了,又被余佩看到一模一样的两个帝师大人,她心里不该崩溃了。 可是,现在又该如何面对? 心里虽是很慌很慌,但介不二依旧是握紧了绑着李天微的绳子。 李天微挣扎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介不二点中了哑穴,没法说出来一句话。 余佩眉头紧皱,望着介不二道:“不二,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这般对我们大人?” “余佩姐姐,如果,我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家大人,你信不信?” 介不二说话语气弱弱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余佩又怎么可能会信呢? “你疯了吧?介不二,快把大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她会疼的。” 她望着李天微的眉眼间,尽是心疼。 她想要出手直接救下李天微,可是,她不想和介不二动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余佩现在只希望介不二能够快点清醒过来,快点认清楚她现在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快点把江文乐给放开。 介不二将她的绳子握得更紧了一些,道:“余佩姐姐,你听我解释。她真的不是我们家大人,她是个冒牌的,等一会儿,等到我们家大人回来了,我再对你解释,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先把她关在屋子里再说。” 现在,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样去对余佩解释呢。 所以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不二,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我们家大人呢?她化成灰,也是我们家大人啊,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药? 你清醒一点,看看我,看看我们家大人,不二,别再去做错事了,快清醒一点吧。” 介不二拽着李天微,向后移了两步,道:“我啥时候做错事了,余佩姐姐,你就别担心了,我真没认错人。” 她要绑的人,确实是李天微。 “我现在,是真的很清醒很清醒。余佩姐姐,你相信我吗?你若是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别再管我了,我真没对大人做什么,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人现在,正在和晏南风,晏将军花前月下呢,你就别担心她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人现在啊,好着呢,这个真不是我们大人。我若是骗了你,就让我今天掉十根头发好不好?” 十根,挺多的了。 余佩应该会相信她了吧? 余佩拧着眉头,盯着介不二,不解地道:“看来,你不是被人下了迷药,你是直接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第474章 一辈子藏起来 介不二躲避着她的目光,继续强行解释道:“余佩姐姐,我真的没疯,我现在好好的,真的。” “我不信你。” 余佩的目光凌厉,她的手已然放到了剑柄上,随时都准备拔出利刃指向她。 “姐姐,我们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么?你现在真的不相信我了?你忘记了,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事情了?” 介不二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你别给我演戏了,你哭的太假了,快把大人给放了,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快点把她给放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对你动手了,我不会给你留任何见面的。” 她说过,大人守护蓬莱,她守护大人。 她要一直守着她的。 “余佩姐姐……你别这样。这一次,你真的应该相信我。 你想想,大人她武功这么高,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我给绑住呢?他真的不是大人,我真没有对大人动手。你想想,我根本就打不过大人,怎么可能对她动手呢?” “你若是用了什么手段也不一定……” “我真没有。” “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快点把她给放了,要不然我就真的对你动手了。” 她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她不忍心对介不二动手,这是真的。 可是,她也要救下大人。 “我不会放的……” 她好不容易才把李天微绑了起来,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呢? 余佩微微闭上双眸,忽然间拔出利刃,指向了介不二。 那一瞬,她微微睁开眼眸,目光宛若剑刃一般锋利。 “放了她,我不会伤你。” 介不二望着她,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江文乐回来了。 江文乐踏入庭院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好在晏南风扶住了她,才没摔倒。 “大人……” 介不二长舒了一口气。 余佩也跟着转过头,在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江文乐时,余佩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大人在这里? 这两个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介不二瞧出来了余佩的惊讶,她连忙道:“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刚刚都快吓死我了,余佩姐姐要对我动手呢!” 她就像是一个告状的孩子一样,语气是这般,声音还带着些气愤。 可她却在余佩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对江文乐使了个眼色。 江文乐自然是懂得的。 这种时候,她得随机应变。 江文乐佯装茫然,走到了余佩身旁,不可思议的望着余佩,道:“怎么回事?不二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对他动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佩佩,是不是发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没事的,我不会怪你的。” “大人?” 余佩满脸茫然。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后两人到底谁才是她家大人? “余佩姐姐,我刚刚都说了,大人刚刚是出去了,你非不信,非觉得我抓的人是她。 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是不是? 现在你也看到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大人。我现在抓的这个真的不是大人,只是一个冒充大人的人罢了,你又何必在意呢?” 余佩越来越晕了。 江文乐懂得介不二的意思,将目光放到了被绑起来的李天微身上,道:“她,确实只是冒充我的一个人罢了。佩佩,你不必在意。等会儿找人审一审她,问问她到底是谁派来的就好了,别担心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怎么会一模一样?若是冒充的话,也不至于一模一样吧?到底怎么回?你们两个人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余佩说着,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离她离得远远的。 江文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梅子酿吗?在醉春风的时候,我一下子带了二十壶梅子酿去九原城。 有一次,在九原城的时候,你还喝醉了,小酒鬼,酒量分明不好,还那么爱喝酒。” “还有,你还记不记得,回来之后有一次,从谢长候府出来之后,我们遇到了暗杀,你还为我挨了一剑,还记得吗?” “还有……” 她还可以说更多。 她们两个人,也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余佩打断了她。 “大人,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说着,她便扑进了江文乐的怀抱。 江文乐温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从来都不会怪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被绑着的李天微双目无神,她愣在原地,连挣扎都不再挣扎。 原来,江文乐真的能完全代替她啊。 她到现在才发现,其实她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取代的人罢了,不,并不是随时。 她现在,已经被取代了。就在她最亲近的人面前,被江文乐完全的取代了。 余佩没看出来江文乐有半点破绽。 而这,正和江文乐心意。 她望了一眼李天微,又朝着不二微微拂手,道:“先把她带进屋里面,之后的事情等会再说。” 介不二点了点头,便带着李天微进了屋子。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为不二疯了,我以为她在对你下手,所以才拿剑指着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们两个人不是没打起来吗,没打起来就好。只要你们两个人都好好的就好了,我不怪你,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只是刚刚太着急罢了。” 她没做错什么,她确实应该去保护着她。 那个人是的的确确的天微帝师。 是的的确确和她一起从蓬莱走出得天微帝师李天微。 只是如今,她还不能什么都告诉余佩。 该瞒着她的事情,她得一直瞒下去。 她也希望,余佩能一直开开心心的,不会有那么烦心事。 所以这些事情,江文乐觉得替她藏起来。 一辈子藏起来。 “大人,帝师府里,怎么会来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你可知道这是谁派来的?她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第475章 我只帮晏南风 江文乐佯做镇定,笑着道:“没事,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能够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大晚上的出来,是饿了吧?快去吃点东西吧,别想这些了,我自己能够解决的。” 余佩刚想说些什么,晏南风便站在了江文乐身旁,望着余佩道:“放心吧,有我在这儿呢,不会出事的。” “好吧,还是大人了解我,知道我大晚上的出来一定是饿了。”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了晏南风身上,又道:“既然晏将军在这里,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人,您就跟着晏将军吧,反正他会保护好您的。” 说罢,余佩便转身离去。 她走后,江文乐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过了她这一关了。 好在余佩单纯,没什么心计,这才这么容易骗了过去。 晏南风握住江文乐的手,温声道:“乐乐,我们进去吧。”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好。” 屋内,介不二已然解开了李天微的哑穴。 “江文乐!!!”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李天微,你冷静一点,喉咙是你自己的,喊坏了,可没人替你心疼。” 说着,她便将一杯茶递到了她面前。 李天微此刻被绑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她怒道:“你算什么?江文乐,你就打算一辈子用着我的身份活下去,是不是?”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让我顶替着你的,当初是你让我留下来继续演这个身份的。现在,你质问我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李天微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天微,我现在告诉你,现在你没有权利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你最好乖一点,别反抗,否则蓬莱之石,你这辈子别想再拿到了。” “江文乐!你!” “你也别生气,这段时间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只不过是把你关在这而已,等一切事情完了之后,我会把你放出来的,你放心吧。” “等一切事情完了之后……” 李天微握紧了拳头,道:“所以,这一次,你是打算帮瀛洲?” 她从来没想到过,将一切告诉他之后,得到的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我帮谁,与你无关。只不过现在我确实是不站在你这边的,我只帮晏南风。” 他是她明目张胆的爱。 她只想帮他,也只会帮他。 李天微道:“江文乐,你会后悔的。” 江文乐转过身,道了一句:“我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后悔。” “那是因为你无知,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起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现在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我也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会不会后悔?我根本就不需要,我不会后悔,我现在很清楚。” “你只是无知罢了,江文乐,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语气笃定,江文乐却只当她在说胡话,没怎么在意。 “不二,天微帝师现在可能神志有些不清醒,记得多给她喝一点热茶。” “对了,别饿到她了,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就好,帝师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反正花的也都是她的钱。 想吃什么就给她买回来,让他好好过日子。” “大人,你就放心吧,我定然会看好她的。” “好。” 江文乐这才离去。 这夜,她睡得很平静。 次日,晏南风很早便起来了。 江文乐见他一副要准备出门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是想去哪里吗?” 晏南风道:“我去见宋永和。” 江文乐问:“你去见他做什么?以谁的身份?大理寺卿周北的?” “没错,我去用他的身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宋永和那里问出一点什么,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你一个人过去吗?” 江文乐有些担心,她怕她一个人去会出事。 “放心吧,我给大理寺卿周北的身份过去,不会出任何事情的。你别担心,况且,整个皇宫里,恐怕没人的武功能抵得过我。” 江文乐笑了笑,“好。知道你厉害,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晏南风走后,江文乐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发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她闲着无聊,决定去见一趟李天微。 李天微见到她第一眼便有些生气,她怒道:“你还敢来见我?” 江文乐道:“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你又没发对我说什么,手脚都绑着呢,我怎么会怕你呢?” “那你还来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就想过来碍眼的,是不是?就想过来找不痛快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 李天微恨不得现在就把她送回现代,当初他就不该手下留情。 “没有,我只是太闲了,想过来跟你说说话罢了。其实我们两个之间不必如此,我们只是站在对立面而已,并没有一定要当一个仇人,难道不是吗?”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你以为这只是儿戏吗?江文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讲有多重要,你到底现在都不明白,还是怎么回事?你觉得,你都决定帮他们了,我还能跟你好好的说话吗?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失败,对整个蓬莱,对于整个瀛洲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有多重要。” “我知道。” 江文乐笑了笑,又继续道:“这件事情对蓬莱,对瀛洲都很重要,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不过我没法违背自己的内心罢了,我不想让他难过。” “所以,你就选择站在了他们那边,是不是?” 李天微有些不明白,她又问道:“可是,晏南风分明是元昭国人,他与瀛洲,何谈得上有关联?” 江文乐道:“他和瀛洲有没有关联这件事情,只是你自己不清楚罢了。你也不必问我,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但她的话,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第476章 我都想救 江文乐没想着瞒着李天微,但她也没想着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江文乐,你不会在这里装的如此神秘,我能够猜的到。 晏南风,他是瀛洲将军,对吧?” 李天微语气笃定,听起来可不像是猜到这一点的样子。 江文乐笑了笑,道:“李天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他是瀛洲将军,对吧?” “介不二对付我的时候,用的是瀛洲的武功,我不是一个傻子,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点什么。” “我可不相信你自己说的这些话,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并不在意,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在意。 所以,你大可不必骗我。我今天来,只不过是有些闲了,想过来跟你说说话罢了。” 李天微道:“可是你骗我骗的很惨。” 江文乐道:“但你还活着,不是吗?” “你想杀我?”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我干嘛要杀你呢?我反倒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分的,只不过如今的立场不同罢了。” 如果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们两个人再相遇一次,或许能够成为好朋友。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有着同样容颜,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并不多见。 “现在,你帮瀛洲,而我属于蓬莱,我们两个人就是仇人。” 虽然李天微也不想面对如今这种局面,可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彻彻底底的现实。 这是她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 她和江文乐,如今就是仇人。 “李天微,我希望瀛洲好好的,但我也不希望蓬莱出事,其实我们可以想一想,如果有一个万全之策的话……” 她想保住瀛洲,也想保住蓬莱。 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江文乐是这样说的。 李天微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想了,根本不可能会有万全之策的。蓬莱和瀛洲只能存活一个,这是真的。” 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一件事情。 “万一有呢?连试试都没有,干嘛要这般确定?” 江文乐不想就这样放弃。 “江文乐,你别傻了,你应该明白有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蓬莱和瀛洲,只能选择一个。” “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先别说这个了。” 江文乐继续道:“李天微,你喜欢吃辣,对吗?” 李天微可没给她好脸色,她道:“我喜欢吃什么,关你什么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文乐道:“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想问一下,李天微想吃什么,给她准备些饭菜罢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病啊?忽然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就是想惹我不高兴?看我不高兴,你高兴是不是?” “你可别这样想,我可没有那么变态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罢了,怕你一个人闲着无聊,正好我自己也挺闲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看见我?” “你说的确实没错,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我心里就烦的慌,你要是没啥事的话,你还是快走吧,别老在我面前晃悠了,我真不想看见你,算我求你了,行了吧?” “我看你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我们两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你不想看见我,那是不是代表你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 江文乐想用一句玩笑话,来调解一下她们两个人如今现在的关系。 “你有病吧……” 李天微对她简直无语。 “你现在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我记得你不应该脾气这么暴躁,在我的印象里,你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 “你的印象?你别忘了,你从前都不认识我。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还说什么从前?” “就当我没见过你,从前也不认识你,但我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事情。毕竟,你是这建康城中受人尊敬的天微帝师啊。” “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觉得我受人尊敬过。” “只是你自己不清楚罢了。” 江文乐坐到她身旁,望着她道:“李天微,就算你中了什么毒,也要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别总动不动就发脾气,这对你自己是不好的。” 发脾气发得多了,把谢长候这个蓬莱人都弄没了。 “我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你现在,还不如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江文乐,我告诉你,你没有任何资格管我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决定帮助瀛洲,帮助他了,那就与我并非是同一路人,我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 “你怎么还在执着于这件事情呢?我这么努力给你找了这么久的话题,你还在执着于这件事情?” 江文乐苦笑着又道:“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的,你别太介意就好。” “什么叫做没什么,你能够想象得到蓬莱在那一刻被毁掉的场景吗?我蓬莱那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你只知道蓬莱那么多人,却好像把瀛洲给忘记了。李天微,瀛洲也有那么多人,他们的性命该怎么办?” “我是蓬莱人,我没法顾着他们,我们之间,立场不同。你顾着瀛洲,可是我必须要顾着蓬莱。” 江文乐笑了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只不过是立场不同。” “你今天到底想做些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能不能说清楚?直接说行不行?你这样子,搞得我都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我最开始的时候,不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我说了,我只是闲着没事过来跟你聊聊天罢了。你何必想太多呢?又何必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呢?” “你这样的人,哪里会那么闲?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吧?你是不是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我告诉你,江文乐,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事情。” “我想知道所有事情都已经知道了,不希望你再告诉我。不过那些事情,确实都是你从前告诉我的,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第477章 解药 江文乐这句话险些没把李天微气死。 “江文乐,你是不是有病?非要在我面前晃悠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不故意气你了,李天微,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江文乐说着,便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她趁李天微不备,将早已备好的粉末悄悄加入了茶水中。 “喝口热茶缓一缓吧。” 李天微接过热茶,想都没想,便将那一杯茶直接喝了下去。 见她喝过之后,江文乐才放心离去。 那是能解了她所中之毒的解药。 江文乐从晏南风那里知晓了李天微中了一种毒,能够致使情绪不受控制,脾气暴躁,易怒。 那毒是晏南风下的,是他以周北的身份下的。 如今,李天微也该恢复正常了。 江文乐找他要来了解药,悄悄给她加入了茶水之中。 这样一个女子,不该是这般易怒的。 她该好好的生活。 此刻,皇宫内,晏南风扮成了大理寺卿周北的模样,大步走进了皇宫之中。 无人拦他,他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他是在金銮殿内见到宋永和的。 这位向外说自己已然出宫去往边境的景明国皇帝,此刻就坐在金銮殿内批着奏折。 宋永和微微抬眸,瞧了他一眼,可道:“是什么风,竟然把大理寺卿给吹过来了?” 晏南风道:“再过些日子,就到了瀛洲入口再次打开的时间。我来可一可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宋永和反可道:“大理寺卿觉得,是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晏南风笑了笑,道:“陛下,您心底,想必已经有了答案了吧?既是已经有了,又何必再可我?” 宋永和故作不明白的样子,可道:“大理寺卿,说这话是何意?” 晏南风笑着道:“陛下曾两次给天微帝师传信让她赶赴九原城的事情,真当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宋永和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忽然厉声道:“周北,你应该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朕想做什么,与你无关,你也没有资格干涉朕。” “我从未想过去干涉陛下,只不过陛下下一次再有什么决定的话,不如早一些与我说上一说,我也能明白,陛下究竟是何意,总不会闹成如今这副模样,对吧?” “朕看你今日是疯了,就不怕朕让你有来无回?” “蓬莱之石我已然拿到,但不在我的身上,陛下,现在,您还要让我有来无回吗?” 晏南风心里笃定蓬莱之石在宋永和心中的地位,所以他一点都不怕。 这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宋永和也伤不了他。 宋永和闻言,诧异可道:“你竟已经拿到了蓬莱之石?从李天微那里拿到的?” 晏南风点了点头,“自然。” 宋永和望着他,眸子微微眯起,冷声可道:“你既然已经拿到了蓬莱之石,又为何不早些将蓬莱之石交给朕?” 周北,莫非是有了异心? “陛下想让天微帝师赴往九原城的事情,不是也没告诉我吗?陛下,您并未完全信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把蓬莱之石交到你手上,我自然,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朕没告诉你,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罢了。你每日神出鬼没,朕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你?可你将蓬莱之石藏起来,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陛下,您说了这么多,却还没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忽然间想让天微帝师赴往九原城?还要她一个人前去?” 晏南风只在乎这一点。 他来此,便是要可出宋永和的目的的。 “她是蓬莱人,那日带上她,定然是会有些用处的。朕并非是要她独自一人前往,到了她肯赴往九原城的那一日,朕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前去。 朕如今还在这里,只不过是想先看着她罢了,等到她离开了,朕也就离开了。” 宋永和担心她在建康城会做些什么,所以在他离开建康城去往九原城之前,一定要看着李天微先走。 这样,他才放心。 晏南风又可:“那为何,非要她一个人前去?” “只是不想让她太过于声张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大理寺卿就莫要多想了。” 他说了这样的话,晏南风也不便再继续可。 他道:“只是如今看来,天微帝师似乎并没有要去往九原城的意思。” “她说了,她不愿意去。朕还没想到法子,朕得看着她离开,才能放心的离开建康城。” 江文乐回他回的很清楚,她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再经历那种路途颠簸,没法赴往九原城。 可他给她请了的太医,她却从没用上。 宋永和心底清楚,她就是不想去。 他确实是没办法再强求她。 晏南风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便好,这段日子陛下先好生准备就好。” 宋永和愣了一下,后又想起来晏南风方才说他已然从李天微那里拿到了蓬莱之石,还以为他真的会有什么法子,便真的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晏南风。 实际上,晏南风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帮宋永和,也没想过劝她赴往九原城寻找瀛洲的入口。 对于晏南风而言,江文乐想去,他便陪她一起去。 这一路上就算是遇到什么危险也没关系,他一直都在,他会护住她。 但若是江文乐不愿意去,不管是谁想强迫她去,他都不会答应。 他会一直护着她,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 江文乐懂他的心事。 在晏南风告诉她今日宋永和说过的这些话之后,江文乐忍不住笑出了声:“宋永和也是挺闲的,我也不会耽误他什么事情,他还在这儿等我先走他再走。我能怎么样他,是能把他的景明国给拆了还是怎么着?” 晏南风道:“大概是由于庸人多自扰吧,别管他了,你若是想去的话,我陪你便是了,你若是不想去,咱们就别再提这件事情了,也就不再管他了,别理他了。” 江文乐望着他,可道:“可是,无论我去与不去,你都是要去的,对不对?” 第488章 还有五天 晏南风垂下眼眸,慢慢点了点头。 “我得回瀛洲,这件事情,到底不是一件小事,我那时候必然是要守着瀛洲之石的。” 江文乐问:“还有几天时间?” “五天。” “最快三天能到九原城,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就得出发,是不是?” “我们??”晏南风愣了一下,又道:“乐乐,其实你不必陪我一起的,此行凶险,不知会碰上什么样的事情,你在建康城中等我回来就好,等我守住瀛洲之后就回来了。” 江文乐望着他的眼眸,沉声道:“你骗人。” “你根本不会回来,晏南风,我们不是说好了,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坦诚相待吗?如今这般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要这般说?” 晏南风握住她的双手,道:“我不能带着你一起回去冒险,乐乐,如果这一次,瀛洲消失了,身处于瀛洲内的人,也就都消失了。我不能带你一起去冒这个险,你能明白吗?” “可是晏南风,你该明白,我根本就不怕这些。我怕的,是你又留我一个人罢了。我怕的,是你留我自己一个人在建康城中不知该去往何处罢了。” 江文乐从来就没怕过消失这件事情。 她怕的,从来都是再也见不到他。 她怕的,从来都是失去他。 “若这一次瀛洲保住了,我就带你回瀛洲,我们一辈子都在那里好好的,好不好?” 江文乐摇了摇头,“不好。” 晏南风愣了一下,问道:“乐乐,你不愿意吗?” “我这一次,就要与你一同回瀛洲。不管在瀛洲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陪你一起,好不好?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的,我也想帮你点什么。晏南风,这一次,你别想再留我一个人在建康城了。” 她明白这件事情对于晏南风而言很重要很重要,所以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他。 他要去守住他的瀛洲,她也要守住他。 她不想再失去他了。 “这一次,很危险很危险,我不想你那时候也在瀛洲里,我不想冒这个险,我不想让瀛洲”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间又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乐乐,放心吧,我一定会守住它的,你就先走建康城中等着我,好不好?” “晏南风,你该明白,我做过决定的事情,是一定不会被更改的,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改的。” 这一次,她一定要陪他一同去往瀛洲。 “可这一次,不同于从前。” 晏南风神色严肃,又继续道:“乐乐,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你若是想去九原城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到九原城,这些都没什么。 但是,你先好好在九原城待着,别去瀛洲了,好吗?” “瞧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把瀛洲说的这么可怕?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去看一看,瀛洲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乐乐”晏南风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晏南风以为她是累了,便问道:“你累了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道:“有点累了。” 她一点都不累,只不过是这样说罢了。 “好,我送你回屋。” 江文乐被晏南风送回屋之后,一个人又出了屋子。 她去了一趟介不二的院子。 不二这时正在院子里逗着蛐蛐,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即悠闲又自在,丝毫没有即将会出大事的感觉。 她瞧见江文乐后有些惊诧,“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江文乐走到她身旁,道了一句:“过来看看。” 介不二请她进屋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茶,端过来了一盘糕点,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是。”江文乐点了点头。 “大人,有啥事您直接说就是了。” “不二,九原城是从这里去往瀛洲的必经之路,是不是?”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是,如果要去瀛洲的话,就一定得先到九原城。当初,我也是刚从瀛洲出来不久,便直接去九原城军营那里找你去了。” 江文乐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九原城只有黄沙,并没有山与海,对不对?” 介不二点了点头,道:“瀛洲与蓬莱,就好似是这个世界的另外两个平行空间罢了,它看似好像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可是又好像不属于。” “所以,只不过是他的入口在九原城罢了,对不对?” “没错,九原城只是有瀛洲的入口而已,但是就算是找到了入口,也不一定能进到九原城。” “这又是为何?” “瀛洲这些年一直都在避着外人,我们只想要安安生生的待在瀛洲里好好过日子,就未曾打开过入口的门,先前若非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从瀛洲走出来。” “那该怎么进去?进去的法子,只有你们瀛洲人会吗?” 介不二又点了点头,“只有我们瀛洲人能使得了那种法术,所以李天微她们之前才会那么着急想要找一个瀛洲的人,她想找的,是一个能带她进入瀛洲毁掉瀛洲之石的人。” “原是如此。”江文乐此时才了然。 看来,如果没有介不二和晏南风的话,她根本没办法找得到瀛洲的门,也没法进入瀛洲去帮他了。 所以原来,她根本就没法按照自己原先想的去做了。 她原本想,就算是晏南风不愿意带她前去,但她也能自己去,到时候再祝他一臂之力。 可现在,她发觉并非是这样。 瀛洲这个地方,可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必须得跟着晏南风或者是介不二才能进入瀛洲。 可是晏南风这一次的意思确实是有些明确,很明确的不让她去瀛洲。 江文乐自然明白,晏南风这是在担心她,他是怕她会在其中出事,才这样决绝的。 晏南风不想让她受一点伤害,更不能看着她离开,看着她出事。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晏南风去面对那么复杂的一切。 她本想的是,想个法子,就算是一个人去也没关系。 第489章 乱了谢长侯的局 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的。 她根本就不可能一个人去往瀛洲。 江文乐望向介不二,又问:“不二,到时候,你是和晏南风一同回瀛洲,还是如何?” 介不二回答道:“到时候,应该是将军先回去,他要先在那里守着,我大概会晚去一些,得为他断后。若是蓬莱再有异动,我也好及时将消息传过去。等到将军到了瀛洲之后,我再过去,到时候就守在瀛洲入口处。” “好,我知道了。” 江文乐心下已有了主意,到时候等到晏南风回瀛洲之后,她再跟着介不二一同过去就好。 介不二总是比晏南风好说话的。 这一日,谢长侯又来到了帝师府见江文乐。 他想要摸清楚江文乐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江文乐右手执杯,慢慢喝了一小口茶,道:“侯爷,是不是时候快要到了,你就有点急了?” 谢长侯道:“姑娘你既是知道我等的急了,那也该给我一个准话了吧?” “蓬莱之石在我身上,侯爷放心便是了,我不会对蓬莱之石做什么,这一点,侯爷该是确信的。” 她没想着害蓬莱。 她只是不想让瀛洲出事罢了。 她拿着蓬莱之石,只是为了到时候能多一个选择罢了。 她只是怕会出现万一 万一瀛洲与蓬莱,只能选择一个 “若是如此的话,姑娘不妨到时候与我一同前去瀛洲,如何?” “我,与你一起?” 江文乐垂眸低笑,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想带她一起去瀛洲? 宋永和如此,谢长侯亦然如此。 倒是可笑得很。 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穿越者罢了。 “侯爷,我会去瀛洲,但不会是与你一同去。” 她这样回答。 谢长侯当即便神色大变,他皱起眉头,问道:“不知你是要与谁一起去?你是如何打算的?蓬莱与瀛洲,你” 江文乐打断了他,道:“陛下这段日子给我传了两次信,让我去一趟瀛洲,我起初是不愿意去的,但陛下似是态度坚决,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与陛下一同前往。” 听到江文乐这句话,谢长侯惊讶得连刚刚的问题都不再问了,他惊诧开口,道:“陛下???!” “侯爷不知道这件事情?”江文乐佯作惊诧,眉心微微拧起,不解道:“怎会如此呢?我还以为,侯爷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从前陛下有什么事情,不都是先与侯爷商议吗? 况且,陛下是不曾知晓我真实身份的,在他的眼里,我就是李天微,不是江文乐,在他眼里,你我皆是蓬莱人,他怎么会不将此事告知与侯爷呢?” 谢长侯脸上一片阴沉,他沉声道:“陛下确实从未与我谈过此事,陛下上一次找我,还是在那次他说要去边境的时候,那一次,他将你我二人召入宫中,我曾以为,他是真的要去边境了。 却未曾想到,原来,他还在暗中与你传信,让你去一趟瀛洲,还是与他一起,倒是让人费解得很。” “侯爷竟是不知道的陛下还说,让我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到时候与他一同悄悄赴往瀛洲。” 江文乐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她就是故意让谢长侯心中慌乱,让他自乱了阵脚。 谢长侯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她不能保证她没有走入他的局。 所以,她只能借用宋永和的事情,让他自乱阵脚,到时候也能分些神。 谢长侯问:“所以,陛下其实一直都在建康城中。所以,瀛洲与蓬莱的这件事情,他也想插手,对吗?” 江文乐点了点头,“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谢长侯则是更加发愁了。 他从前觉得,只需要防着一个瀛洲就够了。 没想到,如今还要防着一个宋永和。 宋永和闲着没事,干嘛要去瀛洲?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又或者说,他是想要瀛洲覆灭,还是蓬莱? 或是他想要得到什么? “江姑娘,你想帮陛下,还是帮蓬莱?” 他根本没给她瀛洲这个选项。 江文乐抬起眼眸,望着谢长侯,语气坚定:“我只想帮我自己,我想要的,是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不管帮谁,只要我能活下去就好。” 她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是活下去罢了。 “我能让你活下去,若是你想要回到你原来的世界的话,我也能送你回去。只要你肯帮我,我” 谢长侯话还没说完,江文乐便又打断了他。 “侯爷能给我的,恰恰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活下去,和他一起。” 这是她的真心话。 谢长侯沉思片刻,才开口问道:“和晏南风一起?” “我想和他一起回元昭国,过那种平凡普通却又幸福的日子,远离这些随时都有可能让我们丧命的人,不再经历那些随时都会丧命的事情。” “你想要的,大抵是这世间大部分人都想要得到的吧。” 那些平平凡凡的日子,因为有了一个人的陪伴,而变得格外耐人寻味。 “是啊,那么普通的日子,却是那么难得。” 江文乐心底明白,她大抵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 她心底清楚得很。 晏南风既是瀛洲将军,他的责任便是守护着瀛洲。 他没法离开那里,没法离开那里去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明白这些,所以她不会要求他什么。 她想要的,只是帮他守好瀛洲。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这一次,能不能活下去,谁也说不准。 她不敢奢望其他的事情了。 “我现在,只想要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晏南风站在屋门前,听到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苦笑着转过身,回了院子。 会活下去的。 他一定,会让她好好的活下去的。 谢长侯道:“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们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并且远离这一切,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江文乐闻言,心里微微有些惊诧,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如今,分明是自身难保。 “侯爷所言,不知是何办法?” 第490章 别留我一个人 “我可以把你们两个人,都送到你来时的那个世界,那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妨碍你们两个人了。” “送到现代?他和我一起??” 江文乐万万没有想到,谢长侯会提出这样的话。 “若是你愿意的话,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可以送你们两个人过去。” 谢长侯说这话时面不改色,江文乐听后微微一笑,道: “侯爷还真是好计谋呢,只不过我也不是个傻子。你心中所想,我自然是清楚的。侯爷,你想要让我帮蓬莱,我也是明白的。 但如今就算是我亲口向你保证了我愿意帮助蓬莱,你信吗?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所以,我又何必要保证呢?” “口头保证我自然是不信的,不知江姑娘,可愿与我立下血契?” “血契??!” 江文乐差点没直接拍桌子走人,好在她控制住了自己。 “侯爷说这句话,自己都不觉得荒谬么?!” 她是真的没想到,谢长侯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血契这种话,也就他能说得出来了。 谢长侯说道:“我不曾觉得荒谬,若是你真心想要与蓬莱合作,如今你我立下血契,又有何妨?” 他便是想要试一试江文乐到底有没有那个合作的心思。 如今看来,她的心思确实是捉摸不定。 他没法彻底相信她。 可是瀛洲之石还在她这里,他必须要看住她。 江文乐道:“可是我觉得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侯爷若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们二人也没必要合作了。你别忘记了,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可是你却是需要我身上的蓬莱之石的。侯爷,你可别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给谢长侯留任何再谈此事的余地。 谢长侯轻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神色间尽是担忧。 他没法相信江文乐说的话,可是他又需要江文乐给他一个确信的答复。 但是如果,江文乐是真的不愿意合作的话,那他,也便只能将蓬莱之石抢回来了。 谢长侯站起身,望着江文乐,沉声道: “若姑娘不愿意帮着蓬莱,那便不必如此为难了。姑娘只需把蓬莱之石还给我就好,我不求姑娘帮衬着蓬莱,我只求姑娘不要帮着瀛洲毁掉蓬莱就好。” “我从未想过毁掉蓬莱。”这是江文乐的真话。 若是能够有一个两全之策,她绝不会如此。 谢长侯朝她又近了几步,“若是如此,那姑娘你拿着蓬莱之石,又有何用处?” “我拿着,自然有我的用处。”江文乐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她拿着蓬莱之石,本就是想要给瀛洲一个退路。 “这样看来,你是不愿意将蓬莱之石交给我了?” 江文乐见他如此,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她意识到,谢长侯要对她动手了。 她是打不过谢长侯的,这是真话,也是事实。 “侯爷,如今是打算硬来了?” “如果你现在交给我,我绝不会对你动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打不过你,但我,也不会将它交给你,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就来抢吧。” 江文乐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然退到了角落里。 又是当初躲着李天微的那个角落。 谢长侯指尖已然泛出蓝色的火焰,江文乐眉心紧皱,忽地按下那个按钮,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晏南风的院子里。 “晏南风!”她大声呼唤着。 晏南风正在院子里练剑,瞧见她这般匆忙,连忙将剑递到了身旁陆离的手里,展开怀抱将匆忙跑过来的她护在了怀里。 “怎么了?” 江文乐道:“来了一个想抢蓬莱之石的,我先在你这里躲一躲他。” 晏南风无奈的笑了笑,用指尖滑了一下她的鼻尖,旋即又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温声道:“瞧见没有,我怀里之外的世界很危险,以后就好好在我怀里待着,知道了吗?” 江文乐撇了撇嘴,道:“外面的世界危不危险我不知道,但现在在你的怀里,是真的快要把我给憋死了。” 晏南风闻言,连忙松开了她,“我没想到” 江文乐握住他的手,道:“你太用力了刚刚。” 他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下一次轻一点,好不好?” 陆离在一边听得满脸通红,他小声可了一句:“将军,你说的,是什么,轻一点” “差点忘记了,你还在这里。”晏南风瞧了一眼他,又道:“陆离,谢长侯如今应该还在她屋子里,你去送送客吧。” 陆离连忙应了一句是,将晏南风的长剑放在了石桌子上之后便匆忙离去。 晏南风为江文乐倒了一杯热茶,他可道:“谢长侯有没有伤到你?” 江文乐摇了摇头,“他刚准备对我动手,我便跑了。你放心,我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练也练出来了。” “乐乐,等我走了之后,你要不要找一个地方躲一躲,我怕他还会对你做些什么。” “我和你一起到九原城,我在那里躲一躲他,这样可行?” “这样也好,你已经决定去九原城了?” “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还不如陪你一起去九原城,虽然不能陪你一起去瀛洲,但到了九原城之后,好歹也算得上是离你近了一些。我心里,也能安心些。” “好,到时候,你在九原城里等我就好。” 可他却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走出瀛洲。 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守得住瀛洲。 “我在九原城等你,那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她望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晏南风望着她,愣了好大一会儿。 他也舍不得留她一个人。 可是他没法确信自己能守得住瀛洲。 “乐乐,这一次,我一定会尽力。” “我想听的,不是尽力这两个字,我要你一定,我要你一定好好的回来。” 她会陪他一起,无论是与瀛洲一起覆灭,还是一起安然无恙的走出瀛洲。 她都会陪他一起。 第491章 大人,珍重 谢长侯见江文乐已然逃离,也不再追了过去,他在陆离赶去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帝师府,回了侯府。 是时候该重新计划一下这一切了。 这一日,便是他们要离开建康城赶赴九原城的日子了。 江文乐起初是打算等到晏南风先走了之后,她等着介不二去瀛洲的时候和介不二一起去的。 但经历了昨日那样的事情,晏南风是愈加担心她了。 他不敢再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他怕她会出事。 这一次,他带她一同赴往九原城。 但他不会让她去往瀛洲。 江文乐可不是这样想的,等到她到了九原城之后,去不去瀛洲,就不是晏南风能做得了主的事情了。 到时候,她自然是要去瀛洲的。 晏南风是管不住她的。 他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待江文乐安顿好府内事宜之后,晏南风对介不二又叮嘱了几句,才对江文乐道:“这一路上,我以周北的身份与你一同去往九原城,宋永和那里,我也是如此说的。” “好。” 江文乐见他化作周北的样子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得到扮作一个这样丑的人?” “很丑吗?”晏南风问。 江文乐拿出了自己的小镜子,让晏南风看了一眼。 晏南风望了一眼铜镜之中的自己,道:“其实我觉得还好,倒也没有那么丑。” 江文乐笑道:“好好好,你觉得不丑就不丑吧,我就勉勉强强让我的眼睛多遭点罪,倒也没什么。” 晏南风凑近她,低声道:“那你的眼睛可要委屈一段时间了,不过没关系,白日里我扮作周北,到了夜里与你一起的时候,我还是晏南风,好不好?” 江文乐嗖的一下红了脸,“谁说要和你一起了,快闭嘴,不准再说了知道不知道?” “好好好,你不让我说,那我不说便是了。” 说罢,他又望了一眼门口的陆离和余佩。 江文乐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她望着余佩,道:“咱们府上钱多得很,你想买什么就去买,可别给我省着。我可不想,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看到你瘦了。” 余佩咧着嘴笑道:“放心吧,我余佩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倒是大人您,九原城那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你干嘛非要去那里受苦呢?” 江文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皇命难违,只能如此。” 她告诉他们,是宋永和命她前去九原城的。 余佩和陆离到现在还不知道瀛洲和蓬莱之间的那些事情。 她道:“不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今天也不过来送一送大人。” 江文乐眼神闪躲,笑着道:“不二有些事情需要去忙,没事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总不能搞得像诀别一样,是不是?” 介不二如今正在看着李天微,正值关键的时候,她得把李天微给看好了。 余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大人临走前没有见到不二,不过也没关系,又不是不会来了。那大人,你照顾好自己,回来的时候,也别让我看到你有一点被饿瘦的迹象。” “好,放心吧。” 江文乐将目光又放到了陆离身上,她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照顾好她,一定要。” 陆离点了点头,他又望向了晏南风,问了一句:“将军,你该不会是想顺路回元昭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晏南风挑了挑眉头,“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正合你意?” 陆离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笑了笑。 “我们走了。” 江文乐转过身,走向了马车。 “大人,珍重。” 她的声音依旧萦绕在耳畔,江文乐忽然间红了眼眶,她转过身,再次奔向了余佩。 她几乎是忍着泪水抱住余佩的,声音也有些低沉:“你要幸福,一定要。” 余佩拍了拍她的肩膀,虽不知江文乐为何会忽然间如此,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有吃有喝有钱花,这样的日子,当然幸福了。” 那就好。 “大人,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是真的挺可惜的,不能和你一起过去,也不能保护你了。” 晏南风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家大人。” 晏南风的武功,她自然是极其放心的。 有他在大人身边,她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忽然之间送大人出城,她心里怎么总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余佩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当她看着江文乐走上马车的那一刻,心里忽然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分明日后还是能够见得到面的,她怎么忽然之间好像有一种担心见不到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 大抵,只是错觉吧。 江文乐的目光越过马车的窗帘,望着站在门口面上带着笑容的她,双拳不由得紧紧握起。 谁也不能确信,这一次告别会不会就是永别。 她不能确定她真的还能回来。 她不能确定这一次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 或许,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晏南风忽然间抬起手,将窗帘拉上。 薄薄的窗帘阻挡住了马车外的阳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江文乐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晏南风将她揽在怀里,温声道:“没事的,不会有任何事情的,这一次又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怕万一”她有些哽咽,想要继续往下说却又没说下去。 她没法把自己也要去瀛洲的事情告诉晏南风。 “没有万一的,放心吧。” 他语气坚定,心中却也不曾确信过。 一直以来,他也在担心着这两个字——“万一”。 他担心万一出了事情,他就再也见不到江文乐了。 他担心,这一次他会守不住瀛洲。 他担心,这次之后,他就出不来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是他不能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若是连他都慌了,那江文乐岂不是会更加担心。 他不愿看着她再为他担心了。 他如今只想要让她好好的。 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每一天的日子。 第492章 临仙居 江文乐和晏南风到九原城的这一天,天空是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 晏南风为她撑着伞,带她去了一处他早已安排妥当的住处。 在来之前,他已然将这里的一切安排妥当。 江文乐在这里待着能够得到绝对的安全,绝不会出任何事情。 他为她安排了暗卫,再加上这里足够隐蔽,到时候他去瀛洲之后,不会有人能找得到她。 她也就安全了。 他也就能放心的去瀛洲了。 江文乐来时只带了几件裙子,这些裙子在建康城时穿时正好,但九原城这几日下起了小雨,天气要比建康城冷的多。 晏南风决定带她去九原城中置办几件后衣裳。 九原城如今越来越败落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能找到一家成衣铺子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晏南风正在街上寻寻觅觅的时候,周围忽然出现了一堆女子。 这群女子身着各色的广袖流仙裙,各个脂粉艳丽。 “哎呦喂!公子看着眼生啊,可是要带着夫人挑选东西的?” 晏南风下意识的想要拉着江文乐离这群人远一点,但她们哪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还没走几步,便又被堵住了。 “公子别走啊,瞧着夫人这般衣衫单薄,想必公子是想要给夫人挑选些厚衣服的吧,正巧,我们那里都有,公子不妨进去看一看?” “是啊是啊,这种下着小雨的天气温度也是凉着的,夫人这般美貌,总不能让夫人一直冻着吧?” “谁说不是呢,女子都是怕冷的,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暖和着,而不是如今这样,在雨中受着冷,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啧啧,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姑娘,你要是冷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别不好意思,总不能一直这样受着冷,对不对?身为女子,就该对自己好一些” “还是个这么漂亮的,我看着都心疼,公子就没一点心疼吗?你就打算让这位姑娘一直这样冻着吗?” “我们铺子里有些裙子倒是挺适合姑娘的,其实也不用花多少银子的。而且,我们家铺子里的衣裳都好看着呢,姑娘,我保证只要你看了一眼,就一定会爱上的。” 这群女子一唱一和,看起来已经极其熟练了。 江文乐不是没考虑过进她们家的铺子买回来一件衣裳先凑合着穿,可是当她一瞧见买衣裳的这几位老板个个花枝招展,一个比一个妖艳。 江文乐实在是不敢在她们这里买衣裳。 她婉言拒绝:“各位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改日我一定去瞧一瞧,仔细挑一挑,可好?” 此话一出,一旁的红衣女子忽然皱起了眉头,她道:“姑娘,我们在这冷风里等了你这么久,你就真的不给我们半点面子么?” “对啊,我们也是好心,想让你穿的暖和些罢了,姑娘你怎么能寒了我们的心呢” “这些话倒是真的让人难过,我们原本在屋里待着好好的,这不是瞧见了姑娘,觉得你会有些冷,才过来问问你要不要添些衣服的吗?可是你呢” 她们一个比一个说得委屈,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拿出了一个钱袋。 “姐姐们,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 惹谁都不能惹九原城的女子,她以后是记住了。 江文乐将银子递给了站在最前面的穿着绛红色长裙的女子,道:“这些银子姐姐们收好,天冷了,多买些热酒暖暖身子,就当是我请各位姐姐们喝酒赔罪了,好吗?” 七位女子对视了一眼,旋即那绛红色衣裙的女子便连忙接下了钱袋,笑道:“这钱袋我本是不应该收的,但是瞧着姑娘你出手阔绰,想必也不差这么一点银子。我们七个姐妹在这九原城里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就先收下姑娘的好意了。” “收下吧,不必与我客气。” 反正她确实是不缺银子。 在现代生活的江文乐万万没有想到,她来到古代之后,最不缺的竟然会是钱。 当年,在现代的时候,她最缺的,便是钱了。 如今有了那么多钱,倒是觉得钱没什么好的了。 还是活着开心快乐最为重要。 “那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江文乐便迫不及待的准备拉着晏南风的手离开。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叫住了江文乐,开口道:“姑娘留步。” “怎么了?”江文乐现在看见她们,还觉得有些害怕。 “姑娘,我瞧着你确实是穿的有些少,要不然,你就从我们铺子里拿些衣服回去吧。毕竟,这九原城里,也就只有我们一家脂粉铺子卖的有衣裳了。” 她没骗江文乐,脂粉铺子里卖有衣服的,确实是只有她们一家了。 但卖衣服的铺子,可不止这一家。 九原城并不是没有成衣铺子。 这话说完,其他人便立马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铺子里的衣裳,是好看的。姑娘,你去看一看吧,总不能一直让自己冻着,是不是?”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是不是?这下雨天,万一冻到自己了,在这地方,恐怕连医师都找不到呢。” “姑娘,你就跟我们回去看看吧,我们也不再收你的钱了。我们就是怕你冻着,想让你多穿一点,暖和暖和。” 她们七个人轮流着苦口婆心的劝着江文乐,江文乐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我随你们前去。” 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这样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法子。 “这不就对了吗?早点这样,也能让我们姐妹们省一点力气了。” “我们这就带你过去。” 江文乐随着她们七个人一同去了她们口中的铺子,铺子门上有三个大字: 临仙居。 晏南风看了一眼这三个字,忽地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是听谁讲起过。 江文乐刚踏入临仙居的门,便发觉有一阵异味传来。 这屋里,似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这些味道,她从前好像还闻过。 是在哪里闻过呢? 第493章 你的铺子我包了 帝师府。 没错,就是在帝师府。 江文乐恍然间回想起了那个味道,那是她初次见到来到建康城的晏南风与陆离时闻到过的味道。 江文乐望向了晏南风,朝着他挑了挑眉头。 晏南风起初还没明白她的意思,江文乐又摸了一下鼻子,他看过之后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撇了撇嘴,摊了摊手,示意他并不知道这一切。 当初是陆离直接将衣衫与脂粉给他买回来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机会看一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原是这里,原是这个叫做临仙居的地方。 “倒也是有缘,各位姐姐的临仙居,我曾经有所耳闻。” 七人见她说这话,面上喜色愈浓。 “倒是没想到,姑娘看起来像是从外地来的,竟然还能听说过我们临仙居。” “我们平日里还是很低调的,没想到这么低调都传出去了,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江文乐笑了笑,道:“各位姐姐们,咱们能遇到也是缘分,要不然就这样吧,我把你们铺子里的东西都买了如何?各位姐姐们可舍得卖?” 众人大惊,各自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身着绛红色衣裙的女子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江文乐笑着问道:“姐姐,你是觉得我没那么多钱买不起这么多的东西,还是觉得我的话不够真挚?” 那女子没再回答,只是将江文乐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整遍。 这姑娘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那么闲,要把这一大堆都没法用了的东西带回家? 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七位女子皆是没敢再开口,她们既想将这些都卖出去,又怕江文乐是在说笑。 这铺子里的东西,对于她们而言,确实是像累赘一样。 她们没法离开铺子去开始新的生活,没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们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守着这家早已没有任何收入的铺子。 九原城本就是一片荒凉,人本来就少。 她这里的东西早就没人喜欢了,再加上地域不够繁华,整个铺子已经有好久没有任何收入了。 上一次卖出去东西,还是在陆离来的时候。 一家铺子原本就养活不了这七个人,再加上一直以来也没卖出去什么东西。 七姐妹的生活,一直都很拮据。 江文乐若是真的能将这里的东西全都买下来,那她们能拿到一笔不少的收入。 她们七个人的生活也能过得好一些,也不用再顾着这铺子里的这些东西。 但她们怕江文乐只是给了她们一个希望。 一个幻想。 “姑娘,我们也不是担心你没那么多银子,我们担心的是你在和我们开玩笑 毕竟这也不是一个小事,你一个外地人,买这么多东西回去,是何用处?我们是怕你只是在与我们说笑。” 江文乐笑了笑,道:“各位姐姐无需担忧,这些东西我买回去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用处的,姐姐们只要给我一个愿不愿意卖的准话就好,只要姐姐们愿意,我的银子能立马送到。”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那么多银子总不能就那样浪费了,还是都花了为好。 权当作是劫富济贫了。 她看得出来,她们七姐妹过得并不好。 为了生活,她们连尊严都抛弃了。 大家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都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思。 江文乐不想买这些这件事情,她们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她们不愿意放弃每一个能卖出去东西的机会。 所以她们才这般执着。 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罢了。 只是为了生存,她们才这般厚着脸皮在大街上到处拉人。 她们明白这是惹人厌的事情,可是她们还是会去做下去。 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江文乐明白她们所有的感受。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过来的。 为了能够留住一个出镜的机会,她可以不顾一切。 上天从前待她是不好的,她的人生没被点亮过。 但如今,她可以帮别人。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而她们,最缺的就是银子。 都是女子,她不愿意看着她们这般。 但这只是一点。 更重要的是,江文乐不想看着她们再去卖这些已经不能再用的东西了。 她怕以后还会有像晏南风和陆离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把这些东西傻乎乎的买回去。 所以她还是顺手把这些不能用的东西都帮她们解决掉吧。 反正这对于她而言,都没什么。 都算不上什么。 这些她都有。 那女子望着江文乐问道:“姑娘,这些你真的是买回去有用的?” 江文乐笑着反问道:“难不成,我是钱多了没处花了才买这些?” 此话一出,晏南风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他还不了解江文乐。 这女人,就是钱多了没处花的。 “姑娘,我们七姐妹在这这么久了,从未想到能遇到一个像姑娘这般出手阔绰的人。我们姐妹们听到你说这句话心里都高兴得很,你要是方便的话,要不然,咱们就今天” 这样的好事,得快点。 万一江文乐后悔了,那她们七个人不久什么都没了。 江文乐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今天。” 那红衣女子想说些什么,忽然又改了口,道:“那这些东西,我们是给姑娘你送到住处,还是?” 其实她原本想问的,是江文乐什么时候能给银子。 后来她又觉得这么快问这个有些不太好,便没问这一句。 江文乐当然是明白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的。 她笑了笑,道:“我今天就把银票给你们,至于这里的东西,各位姐姐什么时候收拾好了,直接离开就好,我要整间铺子。” 她要让她们离开九原城,去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 九原城已经困住她们太久太久了。 她们该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生活了。 年轻的女子,本就不该困住自己,本就不该将自己困在一个地方。 第494章 寻找瀛洲 她们朝江文乐要了多少银子,江文乐便给了她们多少。 这次出来,她带的银子本就是极多的。 她们对这铺子也没有任何留恋,说离开便离开了。 连东西都不带收拾的,拿着银子就直接离去了。 江文乐从里面找了一件比较厚的衣裳,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衣裳,将它洗干净,还能凑合着过一段时间。 反正,她也不会一直都待在九原城。 她要去瀛洲,一定要去的。 下午,九原城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夕阳来的稍晚,宋永和的消息却来的很早很早。 江文乐在看到宋永和传来的信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他让她现在去见他。 “看来,宋永和也已经到了。”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们刚出建康城,他便也跟了上来。乐乐,这一次你别听他的,你先在这里好好待着,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我去见他,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江文乐点了点头,“好,正好,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他去就让他去吧,这样正好。 正好给了她时间,能去查一查怎么样去往瀛洲。 他不在这里,那她的行动便方便了许多许多。 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宋永和如今身处九原城一处偏僻的宅子里,他这一次来,并非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了皇城中最精锐的一支护卫军,这些人,如今作为他在九原城的暗卫,分布在各个地方。 这些暗卫并非是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 他们是在那一次宋永和说要去边境的时候被调出皇宫的,宋永和早早的便把他们安排在了九原城。 晏南风环视了一周,将他这处宅子大概有多少暗卫先瞧了个清楚。 若是不够的话,他将瀛洲的人给他派来一点。 他可以将自己的暗卫,给宋永和调过来一点。 毕竟宋永和是景明国陛下,总是不能这么容易死去的。 还是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保护好他比较妥当。 宋永和在见到晏南风时神色微微一变,他明显的有些不悦,问道:“你来做什么?” “陛下给天微帝师传了信让她过来一趟,天微帝师这会儿有些不太方便,我便替她来一趟。陛下有什么事情直接对我说便好了,都是一样的,我回去之后转告给天微帝师就好。” “周北,朕分明是让天微帝师独自过来,怎么是你来了?” 他知道周北是和天微帝师一起来的九原城,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告诉周北。 连他给她传的信周北他都能知道。 周北笑了笑,道:“陛下这是不想见到我?” 宋永和避开他的视线,冷声道:“你该不会是像把天微帝师一直留在身边吧?周北,你别忘记了,天微帝师是朕的人。” 他好大的口气。 周北微微一笑,道:“她是谁的人,陛下不必操心。这一次我来便是代替她过来的,陛下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了。” “朕要让她住在朕这里,周北,你可别逼朕亲自去请她过来。” 宋永和只有将李天微留在身边,时时看着她,他才会安心,才会放心。 “陛下,你何必执着于这一点呢?有什么话,跟我说,是跟她说一样的。” 周北一直笑着望着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只庆幸这一次没有让江文乐过来。 好在是他来了。 “朕瞧着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将天微帝师送过来了?” “天微帝师,自然是不能送过来的。毕竟,陛下这屋子瞧着破旧得很,我怕天微帝师跟着你吃苦,还是让她留在我那里好好过这一段日子就好。” “放肆!”宋永和大怒,又道:“周北,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怎敢这般与朕说话?” “陛下,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他见宋永和又要发怒,连忙道:“其实陛下不必动怒,毕竟,我们之间还是要继续合作的,蓬莱之石,还在我这里。” 宋永和冷声道:“你信不信朕杀了你?” 他又怎么可能会怕宋永和的威胁,他轻笑着开口道:“不怕,陛下若是杀了我,以后就别再想着拿到蓬莱之石了。” “周北!!!你竟然敢威胁朕!” “我没什么不敢的,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不敢的。” 他已然不是从前的晏南风了。 他没什么好顾虑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永和也明白周北的性子,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望着周北问道:“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把她送过来。” 周北道:“陛下只是需要一个蓬莱人带你进入蓬莱罢了,又何必执着于天微帝师呢?” 宋永和微微皱眉,问:“你这话是何意?” 难道说,现在九原城内,还有其他蓬莱人? 周北道:“不出所料的话,谢长侯谢云会在今日天黑之前到九原城,陛下等着他便够了。” “谢长侯也来了?” 他可没给谢长侯传信,他来做什么? “如今蓬莱有这般重要的事情,陛下觉得他会不来?” 宋永和有些狐疑,问道:“朕都不曾知晓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在他眼里,周北只是一个贪图权势的小人罢了。 周北答道:“靠脑子。” 这种事情,但凡仔细想一想,都能想得出来。 宋永和怕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李天微身上,才把谢长侯忘记了吧。 可她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江文乐自然是知晓晏南风是有派人守着她的,她也很识趣,特意带了两三个人出门。 这样一来,到时候晏南风回来了,也能有个理由。 他就不会怪她了。 有人跟着她,他也能少担心一点。 江文乐将脖子上的蓬莱之石握在手心里,随着蓬莱之石的感应到处转悠着。 蓬莱之石与瀛洲之石之间,是有感应的。 其实并非是这两块石头之间有感应,而是当年那五处地方都有感应。 只是其他地方早已消逝,如今她能够感应到的地方,应是只有瀛洲了。 她身上,是有着蓬莱的灵力的。 她能够试着去寻找瀛洲。 第495章 合二为一 江文乐找了许久许久,就在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蓬莱之石忽然间散发出来了一阵蓝色的光芒。 她顺着那一阵光芒向前走着,慢慢寻着。 可寻到的,却非是她想要的。 不知为何,蓬莱之石指引她来到的地方竟是九原城城门口附近的一处林子里。 连鸟啼声都听不到的一处林子里。 江文乐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去,忽然瞧见了不远处的七个女子。 她们这是已经准备出城门了。 七个女子也注意到了江文乐,她们的目光落在了江文乐脖子上带着的项链上。 “那是” “蓬莱之石?” 她们慢慢朝着江文乐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瞧了两眼江文乐身边的护卫,有些顾虑要不要开口。 江文乐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便朝着身边护卫道:“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与这几位姐姐有些话要说。” 说罢,便向远处走去。 护卫也不敢跟过去。 待到了一处无人之地之后,那女子才开口问道:“姑娘,你是蓬莱人?”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不是。” “你若不是蓬莱人,这蓬莱之石又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江文乐低下头,望了一眼蓬莱之石。 不知为何,蓬莱之石发出的光芒似乎比方才更要耀眼了一些。 似乎是越靠近她们,这阵光芒便越耀眼。 江文乐有些疑惑地望向众人,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蓬莱之石的事情?” 为首的女子有些犹豫,与其他姐妹对视了一眼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乍一看与蓬莱之石相差无几,只是再近看上面的纹路却与蓬莱之石大不相同。 江文乐愈加疑惑:“这个是?” 那女子回答道:“这是岱屿之石,我们七个人,来自岱屿。” 岱屿,与蓬莱、员峤、方壶、瀛洲并称海上五山。 但素闻岱屿、员峤、方壶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了,她们又是? 江文乐问:“所以,是因为这块岱屿之石,蓬莱之石才会忽然间有反应的,对么?” 那女子点了点头,“素日里我们怕被人发现,一直将这块石头藏了起来,不会被任何东西任何人感应得到,只是今日不是要搬离九原城了吗,我们这才将它带在身上,没想到就这样被你感应到了,倒也算是有缘分。” “原是如此可是岱屿不是早已”她顿了顿,没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岱屿、员峤、方壶其实从未消失过,只是在世人眼里,已经消失了罢了。” “怎么会?那你们这么多年,都在哪里?” “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世间的每一个地方,想回家的时候,也可以回家看看。” “这么说来,岱屿其实并没有消逝?” “从未消逝过,只不过是岱屿、员峤、方壶合在了一起罢了。如今,就变成了这世间普普通通的风景,我们也变成了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所以其实蓬莱和瀛洲,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蓬莱和瀛洲也可以同时存在于这世界,对么?!” 那女子听了江文乐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她诧异道:“为何会说起这个?蓬莱和瀛洲,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们一直守在这九原城里,竟然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听闻蓬莱与瀛洲只能留下来一个,所以蓬莱人和瀛洲人最近都在想法设法拿到对方的灵石。” 那女子闻言笑了笑,道:“又是这个害人的传说。” 江文乐问:“这是假的?” “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没试过。” “当年岱屿、员峤、方壶是怎么度过的?” “当年,我们将三处的灵石合在了一起,岱屿、员峤、方壶便都彻底留存在了这个世界上,我们也能自由出入与这世间每一个角落,与常人无异。蓬莱和瀛洲,只要试一试这个法子便好了。” 江文乐望向那女子手里的灵石,问道:“所以这一块石头,其实是三处灵石合为一块之后的石头?” 她点了点头,道:“我们七姐妹平日里无事可做,便守着这个石头。蓬莱和瀛洲大可不必去斗个你死我活,只需将蓬莱之石和瀛洲之石合二为一就好了。” 江文乐大喜,告别了七姐妹之后便急急忙忙回了住处。 她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晏南风。 可她却再也没等到晏南风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晏南风留下来的那一封信。 原是因为谢长侯提前到了九原城,他怕谢长侯提前设法去往瀛洲,便打算回来之后与江文乐告个别就直接赴往瀛洲的。 可是回来的时候江文乐已经不在了。 时间不等人,他没法再耽误时间了,便留了一封信,之后便只身回到瀛洲。 江文乐望着手里的信,心里忽然有些慌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算算时间,若是谢长侯已经来了,那不二应该也快来了。 只要她能在碰到谢长侯之前,遇到介不二就好。 那样的话,她便还有机会赴往瀛洲找到晏南风,将这个消息告知与他。 可世事难料,江文乐先遇到的,是宋永和与谢长侯。 宋永和在谢长侯进入九原城之后便找到了他,他找到谢长侯之后,便命谢长侯利用他的灵力,去寻找蓬莱之石的下落。 那时候,江文乐为了找到瀛洲入口,将晏南风为蓬莱之石设下的屏障给解开了。 解开之后,蓬莱之石的灵力便能够被他人觉察得到了。 在与七姐妹告别之后,她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去找到晏南风,竟是忘记了重新设下屏障。 这才给了谢长侯找到她的一个机会。 江文乐有些懊悔,但如今谢长侯与宋永和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只能待在这宅子,也没法出去去找介不二。 谢长侯望着她,沉声道了一句:“别来无恙。” “侯爷,现在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转眼间的功夫,蓬莱就化作虚无了吗?” 第496章 演了一场戏 江文乐佯装镇定,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侯爷已经放弃蓬莱了?” 谢长侯道:“你不必拿激将法激我,江文乐,把蓬莱之石还给我。” 宋永和闻言,忽然间变了神色。 “江文乐?!谢云,你在说些什么?” 她望着宋永和,笑道:“陛下还不知道吧,我并非是天微帝师李天微,我叫江文乐。” 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她并非是他的子民。 “怎会如此”宋永和大惊,不可思议的望着江文乐,又道:“你分明就是天微。” “我不是,我一直都不是李天微。陛下以为,李天微怎会做出在朝堂上持刀剪断陛下头发这般失礼的事情?” 这一点宋永和当初确实有想过为什么,但他一直没有想明白,后来也就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宋永和缓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天微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谢长侯同样关注着这个可题。 江文乐笑了笑,道:“我将她关起来了,今天若是我在这里出了一点事情,她也别想活了。所以侯爷,陛下,你们二位还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对我动手吧。” “陛下,别听她废话。”谢长侯说着,便要拔出剑刃。 宋永和忽然摁住了他的手,沉声道:“谢云,朕让你动手了吗?”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必须快些拿到蓬莱之石。” 谢长侯挣脱他的手,剑再次朝着江文乐指去。 宋永和眉心紧拧,忽地也抽出自己腰间长剑,指向了谢长侯。 江文乐只在心底暗道精彩。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若是打起来了,会是谁能赢。 倒是一场让人期待的博弈。 她向后退了两步,正准备趁着他们两个人要打起来的时候离开。 就在这时候,宋永和忽然向后撤了一步,他足尖一点,便跳到了江文乐身前。 他的剑,指向了江文乐。 江文乐了然一笑,道:“原是如此,陛下与侯爷,方才原是演戏与我看呢。” 她就不该相信眼前这两个人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一个眼中只有权势,一个眼中只有蓬莱的人,怎么会在乎一个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的李天微呢? 宋永和望着她,冷声道:“把蓬莱之石给朕,朕不会杀你。” 他也要得到这块石头。 他不止想要得到这块石头,还想要得到整个蓬莱。 江文乐勾唇一笑,道:“陛下,侯爷,你们以为,这地方只有我自己吗?” 话音落下,遍布在周围各处的暗卫忽然出现,将宋永和和谢长侯围住。 宋永和笑了笑,道:“你以为,朕今日是一个人前来的?” 他的人早已将整个宅子围住,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攻过来。 但江文乐却并不怕他。 毕竟,晏南风给她留下来的人,武功一点都不差。 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现在只想找个法子快些脱身,在介不二找到这里之前找到介不二。 —— 介不二在得知谢长侯已经出发了之后,便将李天微关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命人每日定时给她送饭。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也寻了个理由离开了帝师府,单骑赴往九原城。 她比谢长侯到九原城的时间要晚上那么一点点,她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介不二猜到了这时候晏南风必然已经去往瀛洲,她便没有一点犹豫的准备去宅子找江文乐。 她到宅子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江文乐执剑对付着谢长侯与宋永和,周围也打的乱成了一团。 怎么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介不二也没多想,拿着剑就冲了进去,与江文乐一同对付着宋永和和谢长侯。 江文乐望见她的时候微微皱眉,可道:“不二,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赶上这种时候。” 不过正好,她也能在去瀛洲之前打上一架,活动活动筋骨。 江文乐在她耳旁低声叮嘱道:“切莫恋战,找到机会我们就走。” 介不二点了点头,在打斗的过程中,忽然掏出了一个烟雾弹。 她拽住了江文乐的手,足尖一点,便飞到了屋顶上。 翻过这个屋顶,她拉着江文乐到了一处林子里。 介不二缓了一口气,道:“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追上来。” 江文乐连忙为蓬莱之石重新设下屏障,设好之后,对介不二道:“不二,带我去瀛洲。” 介不二摇了摇头,“大人,将军说过了,你不能去。” “你放心,我现在找到了能同时保住蓬莱和瀛洲的法子,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宋永和的人,追过来了。 不,不是宋永和的人。 “是蓬莱人。” 是谢长侯从蓬莱带来的人。 他们来了。 介不二皱起眉头,望了一眼江文乐,又望了一眼来势汹汹的蓬莱人,忽然开口道:“沿着这条路直走,待到一个分叉入口的时候再往东走,到时你会瞧见一处蓝色的湖,在那里等将军,我让将军来接你。” 说罢,便打了个响指。 只见在那一瞬间,一束蓝色的光芒自她指尖发出。 江文乐握紧了手中长剑,咬了咬牙,道:“我现在不能走,蓬莱人和宋永和带来的那些人可不一样,你一个人不一定能敌得过他们,我得在这帮你。” 介不二笑了笑,道:“放心吧大人,一个蓬莱人我能打得过,一群蓬莱人,我也能打得过,我可是,蓬莱的女将军,这一次,我来断后。你别担心,快去找将军,他会护好你的。” “不行。” “快去,快去把你的消息告诉将军,将军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我的信号,他现在,应该已经出来接你了。大人,快去见他。” “好”江文乐咬了咬牙,道:“你要撑住,我带晏南风一起回来接你。” 介不二点了点头,唇角缓缓向上扬起,脸颊上泛起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快去吧。” “等我。” 江文乐骑着她的马儿,单骑离开了。 介不二一个人站在原地,手握长剑,她原本矮小的身姿在那一刻宛若一棵树一般昂然挺立。 第497章 瀛洲圣女 晏南风在看到介不二发出的蓝色信号之后便意识到许是九原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当即便重新关上了山门,出了瀛洲。 江文乐来到那里的时候,他果然已经在了。 她连忙道:“南风,快随我去救不二。” 晏南风先是上了马,将她护在了怀里,后按照江文乐指的方向快马加鞭而去。 他在马上问:“不二怎么了?” 江文乐答:“蓬莱的人追过来了,他们有很多很多人。” “放心,瀛洲的女将军,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他那样安慰着她,心里却已然开始着急。 一个人,哪里敌得过那么多人。 江文乐再看到介不二的时候,她身上已然受了伤。 “不二!”她下了马,冲到了她的身旁。 “即使已经撑不住了,为何不跑!?” 介不二听到她的声音,恍然间松了一口气,她手中长剑就此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向后跌了过去。 江文乐伸出手,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 介不二抬着脸,忍着疼痛慢慢开口:“大人我得拦住他们,你才能有时间见到将军。” “我将他带来了,别怕,有他在,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江文乐说罢,将她扶到了一旁,自己则是捡起了介不二方才掉下来的剑,与晏南风站到了一旁。 谢长侯这时已然赶到了这里,他望着江文乐,正欲开口,却没江文乐沉声打断。 “谢云,瀛洲与蓬莱本无需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也并未想毁掉蓬莱之石毁掉蓬莱,可你们伤了她。 她若有半点差池,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要让伤她的人,付出代价。 晏南风望了身边的她一眼,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他摁住她执剑的手,沉声道:“冷静。” 江文乐摇头,用另一只手拿开了晏南风的手。 她手握长剑,一步一步朝着谢长侯走去。 只见那柄长剑忽地泛起蓝色光芒,就在那一刻,谢长侯神色微微一变,轻声道了一句:“我们猜得没错,你果然是她。” 晏南风忽然冲上前去,用剑挡住了她的剑。 “乐乐,住手!” 江文乐眉头微蹙,望着晏南风问道:“为何拦我?” 他抢去她手中长剑,对她道:“你不能杀蓬莱的人。” 江文乐握紧双拳,道:“就任他们蓬莱人伤不二,不能我动他们分毫么?这又是何理?” 谢长侯忽然上前一步,朝着江文乐朗声道:“因为你是瀛洲圣女,你的父亲是百年前的瀛洲王,你的母亲是蓬莱女帝。你没法杀瀛洲人,也没法杀蓬莱人,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 她本是瀛洲圣女,一个同时拥有瀛洲与蓬莱血统的女子。 她的双手,不能沾上蓬莱人的鲜血。 那些人,都是她的族人。 江文乐望着谢长侯,冷声道:“谢云,我看你是疯了,胡说什么?” 随即,她望向了晏南风,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把剑给我。” 晏南风望着她的双眸,忽地开口:“他没胡说。” 江文乐愣住了。 “你的确是瀛洲圣女,百年前你从瀛洲私自离开,一去不返。在你离开后不久,我便出去寻你。不曾想我们去往的并非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在这个世界兜兜转转活了几十年,在第一世遇到了李天微,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你。 后来我再活一世,却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所幸你又出现了,我不知那么多年里,你都去了哪里,都做过什么事情。我想知道,却不敢问你。这一世的你已经将从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瀛洲不记得我。 你只当自己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现代女子,我想,你不记得了也好,这样我回瀛洲做这一切的时候” 江文乐打断了他的话,“你回瀛洲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可以把我留在九原城,就可以一个人回瀛洲了,对不对?” 晏南风垂眸,“乐乐,这些事情,我也是刚想起来不久。” 江文乐苦笑着开口:“不久,也就快一个多月,对吧?” “乐乐,我并非有意瞒着你。” “你不必紧张,我不曾要怪你。我明白,你不想让我随你一同回瀛洲,是因为一旦回去了,就要面临着随时与瀛洲一同消失的危险,你只是想让我留在一个安全地罢了。” 江文乐不是个傻子,她想得明白。 她只是没想明白,她若真的是瀛洲圣女,又为何会来到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年。 在她来到二十一世纪之前的那几十年,她去了哪里?又或者说,她在哪里生活着? 她望向了晏南风,正欲开口询问,晏南风便道:“你想问的,我也不知道。我后来算过,不止是你,就连我的时间,也算不上。” 他走出瀛洲,是在一百年前,而他前生在隆庆三十二年生,隆庆七十二年死,在这世间活了整整四十年。 重生到隆庆五十二年时,他二十岁,算算时间,也不过一年时间。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剩下那四十年时间的半点记忆。 江文乐收回视线,忽地想起来了李天微,“那李天微与我” 谢长侯道:“她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只是一个被父亲带到了瀛洲,一个被母亲带到了蓬莱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们会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对我说,我要是害蓬莱覆灭了,必然会后悔” 原是如此 原来,李天微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江文乐转过头,面色有些担忧地望向了介不二,介不二知晓她想问什么,直接回答道:“大人,你放心,她没事的。” “没事就好” 她在这世界上,原是有亲人的。 她绝不能伤了自己的亲人。 江文乐松了一口气,又望向了谢长侯,开口道:“谢云,蓬莱与瀛洲,原是不必斗个你死我活的,你相信我,只要将蓬莱之石与瀛洲之石合二为一,便能保住瀛洲与蓬莱的所有人。” 第498章 一定要回来 谢长侯冷冷的望着她,道:“你将自己的亲姐妹关起来,方才又差点对自己的族人动手,你叫我怎么信你?” 江文乐早已料到了谢长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她道:“如今蓬莱之石在我身上,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说罢,也不给谢长侯再次开口说话的余地,便转过身走到介不二身边,将介不二扶到了马上,给晏南风使了一个眼色。 晏南风皱起眉头,正欲开口的时候,江文乐已经驾马而去了。 她要带着介不二先回瀛洲,留晏南风在这里,是为了断后。 也是为了防止晏南风再拦着她不让她回去。 若非是谢长侯将那件事情说了出来,他瞒不住她了。 不然,他绝不会将她的身份告诉他。 这下倒好了,她现在知道了自己一个人也能打开瀛洲之门,直接将他留在了这里,只身前往了。 晏南风站在原地,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将长剑收入剑柄,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转瞬间,那阵光芒便化作了一面屏障般,将蓬莱人围了起来。 他沉声道:“谢云,你们在这里好生待着,你该知道,我设的法,蓬莱没人能解得开。” 谢长侯面色阴沉,他掌心泛起银色的光芒,准备破掉这屏障,没想到竟被反噬,手掌被灼烧到发红。 “你解不开的。” 晏南风说罢便转过身,朝着瀛洲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到时发现,她依旧站在入口处。 江文乐试了好多好多种法子,依旧是没法子进入瀛洲。 走进去不行,跳进去不行,跑进去还是不行。 分明介不二就能轻而易举地走进那扇门,她怎么就不行? 晏南风见到这一幕,亦是满脸疑惑。 江文乐瞧见他走了过来,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他们解决了?” “他们法力太低了,我随手设了一个小法术,就拦住他们了。” “喔” 江文乐顿了一下,又道:“南风,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好像不是你们口中说的瀛洲圣女,我进不去这扇门。” “你身上,原本就有着一半的蓬莱血统,更何况如今身体里又有着余佩的蓬莱灵力,再者,你如今身上还戴着蓬莱之石” “所以,这扇门,如今是将我当作蓬莱人了,对么?” 晏南风点了点头,道:“我早些时候探过你身上的灵力,不知为何,你身上竟没有任何瀛洲灵力。” “我真的,是瀛洲人?” “是,这一点,我比什么都确定。” 那就奇怪了,她没有任何关于瀛洲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离开瀛洲之后那些年的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是江文乐。 “乐乐,我现在进去将蓬莱之石与瀛洲之石用灵力化作一起,你在这等我,别进去了。” “可是,不是说,只要有一个瀛洲人打开了瀛洲之门之后,其他人就能走进去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李天微她们又为什么要费劲力气的去找一个瀛洲人呢?” “瀛洲人在打开门之后,能带进去蓬莱的人进去。可是你身上只有不到一半的蓬莱灵力,你没法算是蓬莱人,也没法算是瀛洲人,所以我根本没法带你进去。” “原是如此” 江文乐微微蹙起眉头,将蓬莱之石交给了他,道:“我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好。”他点了点头,向她走近一步,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印了一记。 江文乐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介不二站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晏南风方才过去的时候,用灵力替她疗了伤,她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 江文乐望着这平静的湖面,缓缓开口道:“不二,你说,我的灵力去哪里了?” “大人如今既是已经好好回来了,就切莫再纠结于从前那些事情了。” 大人都记不得的事情,她又怎可能会知道。 “若是离开瀛洲该有一百年时间的话,那我便是遗忘了整整八十年的记忆。” 那八十年,她在哪里生活? “八十年,是一个人的一辈子了。” 她丢了整整一辈子的记忆。 “大人,你忘记的,又何止是八十年?” 介不儿皱着眉望着她,低声道:“从前你与将军在瀛洲的一切,你也都忘记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脑海里,只有江文乐这一生的记忆。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我和李天微分明是双胞姐妹,为何却一个在瀛洲,一个在蓬莱?” “大人的父亲是瀛洲王,母亲是蓬莱女帝,两个人各自要守护着自己的一方土地,于是便这样分开了。” “那她们人呢?我和天微的父母,如今可还活在这世上?” “大人”介不二有些犹豫。 “没事的,说吧。” 江文乐在看到介不二这般反应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了答案。 可是啊,她还是想听她讲出来。 她不会为了那个结果而伤心,只是因为,她本就是一个从未得到过家人的孤儿。 她不会为了从未得到的感情而伤心,包括从未见过的亲情。 “大人,她们都死了,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们,是病死的吗?” “当年蓬莱王患了天花,不想让您母亲看着他死去,便带着您回了瀛洲。听说当年女帝并未阻拦,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当时患上了风疾,知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才并未阻拦。” “原来他们,连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都未曾一起度过。” 她未曾谋面的父亲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眼里心里,念着的,都该是对方吧。 “可为何会这么巧,竟是同时患病?” 介不二答道:“蓬莱人与瀛洲人本就是不能在一起的,传说里说蓬莱人与瀛洲人相爱之后就会受到上天的诅咒。但祖先曾说过,蓬莱人与瀛洲人体内灵力不同,强行在一起,灵力会互相冲撞,这才会引发各种病。” “原是如此” 江文乐垂下了眼眸,默声不语。 如今,她体内只有蓬莱灵力。 而他,是彻头彻尾的瀛洲人。 第499章 一个关于他们的故事 晏南风再次走出瀛洲的时候,便瞧见了江文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走上前,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问道:“怎么了?” 江文乐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整遍,见他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他温和一笑,将她揽入怀中,“蓬莱之石与瀛洲之石如今已经合二为一,我们都没事了。” 她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南风,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家?” 回二十一世纪那个家。 唯有回到那里,抛弃如今在这世间的一切,她才能放下心来,好好的和他生活在一起。 她怕在这里患了病,被误认为不治之症。 她要回去,回到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时代。 她要和他一起,在那里好好活下去。 他眉眼间始终带着浅浅笑意,一字一句宛若暖风般温和。 “如今海晏河清,千里同风,天下太平,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瀛洲与蓬莱如今已然变成了这世间普普通通的山,他们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于虚无世界,他再也不用担心蓬莱与瀛洲会忽然间消失了。 他要守护的,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守护了。 他如今该好好的守住她了。 江文乐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晏南风的手,她望向了介不二,问道:“不二,你可要随我一同回去?” “我”介不二垂下眼眸,默声不语。 江文乐望着她,认真的道:“随我一同回去吧,我带你去见他。” 介不二抬眸,目光里有诧异,有期盼,还有询问。 江文乐点了点头,又道:“带你去见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介不二眼眶微微泛红,她垂下头,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望着江文乐,道:“好。” —— 后来,宋永和安然无恙的回了景明国,继续做他的皇帝。 只是景明国少了一位女帝师,和谢长侯罢了。 就在他终日发愁着为何文官势力会一下子减弱这么多的时候,李成双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宋永和命李成双接任了大理寺卿这个职位,李成双官职的迅速提升,让文武官势力再次得到了均衡。 景明国,能够太平好多好多年了。 谢长侯和李天微后来也都回了蓬莱,李天微没把余佩带回去。 因为就在那之后不久,陆离便把余佩带回了元昭国。 他带她回了家。 余佩始终,都不曾知晓过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她的大人和不二一同回了蓬莱。 陆离告诉她,晏南风会照顾好她的大人。 她信了,她信陆离。 他也做好了终生与她一同度过的准备。 元昭国后来也太平得很,咏霖为元君曜调制出了解药,太后也终于不再干涉朝政,安心退居于后宫。 晏家知道,晏南风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找不回来他,也便不再找了。 晏世煊和钱榕清楚得很,他们的儿子,脾气倔得很。 劝是劝不回来的,就任由他去吧。 —— 他们三个人分明是一同回到二十一世纪的。 可是回去之后才发觉,原来同时回来,也没法在一起。 江文乐睁开眼睛的时候,怅然若失。 一切,全都没了? 晏璟,介不二,余佩,景明国 全都没了。 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喝了杯热茶。 忽然间,她像是出现了错觉一样。 电脑上,从一片空白,忽地有一连串的字跃然而出。 一行,两行。 五十万字,一百万字。 是错觉吗? 整整一百万字,是一整个故事。 一整个,关于他们的故事。 她愣住了,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忽然,一串不同于上面的字大小的字缓缓出现在屏幕上。 我是李天微。 谢谢你,救下蓬莱。 你想见的人,在整个故事里。 把这个故事读完,你就全都明白了。 这里有全部你想知道的答案,算是蓬莱给你的谢礼。 再会,江文乐。 —— 三日后。 江文乐去了江苏。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北京城。 她是在火车上遇到她的。 她坐在一个角落处,带着金丝眼镜,不紧不慢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江文乐唇角隐隐约约弯起一抹弧度,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从包中拿出了一本书,也像那般静静的翻看着。 带着金丝眼镜的女孩微微抬眸,瞧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到江文乐手中捧着的书上,她犹豫了一霎,开口问道:“这本书,我找了好久都没有买到,听说以及绝版了,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江文乐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抬起眼眸望着她温声笑道:“朋友送的,我已经差不多看完了,你若是想看,我借给你。” 女孩喜道:“真的吗?我想看这一本很久了,可是我们下了火车之后可能就很难再见面了,这么珍贵的一本书” 江文乐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茫茫人海,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 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也绝不会就止于此。 “好啊好啊。”她很爽快的应下来了。 “我叫晏清,嗯我还有一个名字,不过知道的人不多,那个名字叫,晏迟迟。” “我知道。”江文乐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曾对她说过的,这些话她都记得的。 “你说什么?”晏清没听清她的话。 “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江文乐面上带着笑容,望着她的眼睛,又道:“我叫江文乐,我以后叫你清儿可以吗?” “那我,就叫你乐乐。” 乐乐。 和以前一模一样。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叫她的名字的。 “好。” 她点了点头,与她互换了联系方式。 她答应过她,要记住她的容颜。 她做到了。 在二零二零年的一个夏天,她们相遇了。 她提前来找她了。 按照李天微说的那样,在这一辆火车上,再次见到了晏清。 二零二二年的晏清曾去往另一个世界与来自二零二零年的江文乐相遇相识相知,而如今,江文乐带着全部的记忆回来了,回到了二零二零年的夏天,与她提前相遇。 第500章 大结局 火车到站了。 晏清也在江苏出了站,可她要去的地方却与江文乐不同。 她们是在车站门口告的别。 “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把这本书还给你。” 江文乐点了点头,望着她离去。 会的,一定会再见面的。 她现在,要去见另一个人了。 今日的江苏白日正照春空,江文乐撑了一把遮阳伞,朝着一个公交站牌走去。 在这车水马龙的世界里,她望着公交走了一辆又一辆,自己却依旧撑着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没有要去的地方,她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来。 她知道,她一定会来,所以她一定会等。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 江文乐揉了揉有些饿了的肚子,面上笑意却愈浓。 她望向了正前方,看着那个缓步朝着站牌走过来的矮小身影,不由得下意识的想要朝着她跑去。 她忍住了。 她将伞压得更低了一些,用伞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能够感觉得到,她已经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江文乐撑着伞的手动了一动,她侧过头,望着一脸憔悴的她。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为她撑住伞,低声道:“怎么三天的时间,你就晒得这么黑了?” 那女孩抬起眸,望向了头上忽然间出现的伞,微微愣了一下。 “不二,是我,我来接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介不二侧过头,望向江文乐,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扑进江文乐的怀里,啜泣道:“大人,我好害怕” 在这个没有马儿的世界里,多了很多银色的黑色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找不到吃的,想去抓个兔子烤来吃却被路过的人指责手段残忍。 她明白这是属于另外一个时代的生活习性,只是她好像 她好像,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她以为她就要饿死了,好在她来了,好在她的大人终于来接她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快被吓死了。 江文乐将伞丢在地上,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早知道她在这里会受这么多的苦,她就应该早些来的。 可是如果不看完整个故事,她没法找到她们。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看完了所有的故事,终于搞明白了这一切。 介不二撇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江文乐,道:“大人,我好饿”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用她微薄的银行卡,带她去吃最好吃的美味佳肴。 一顿下来,江文乐的卡已经被刷爆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了一句:“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惊喜是给不了了。” 饭钱还没付完,她哪里走得了,别说惊喜了,留下了刷碗还债都有可能。 江文乐默默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乐乐,怎么了?” “我记得,你来江苏治病了,对不对?” “嗯,我在江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记得打扮好看些,带多点钱,我请人吃饭来着,钱不够了” 随后,江文乐挂了电话,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只见聊天框顶部,有着柏岑两个字。 她原本是打算带着介不二去见他的,奈何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她将手机放进兜里,又朝着介不二走了过去,对她说道:“不二,你再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有钱。” 介不二喜道:“那我还要再吃一份红烧肉!” 江文乐笑了笑,“好。” 柏岑来到这里的时候,介不二刚刚吃饱。 她擦了一下嘴,抬起眼眸便瞧见了站在江文乐身边的他。 “柏岑” 柏岑皱起眉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介不二,“不二” 江文乐听到他喊她的名字,诧异地望着他,问道:“所以你记得那一切?” 柏岑愣了一下,问道:“那些,不是梦?” 他以为那些是梦,便没对江文乐提起过。 介不二望着他,眼角噙着泪水,“大人没有骗我,我真的,我真的再见到你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她拥入怀中,眼中的珍视就宛若是忽然间找回了一件丢失以久的心爱之物。 “柏岑”她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许久都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柏岑小心翼翼的为她擦着眼泪,“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醒来后,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找不到任何办法去见你” 江文乐道:“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你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柏岑,等会儿记得把钱付了,不二就先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还有给我一块钱。” 一块钱,足够她去见他。 她花了一块钱来到了一个正在酿酒的小山庄里,山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醉春风。 醉春风里有一个种满了梅子树的园子,她知道,她想见的人,就在这里。 果不其然。 晏南风果然在这里。 “南风。” 他回过头,在望到她的那一刻,唇角隐隐约约弯起一抹弧度。 晏南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他知道江文乐一定会来,所以他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里一直等她来。 她走近他,笑着道:“来你这里,可是花了我一块钱的。还是,找柏岑借的一块钱。” 晏南风将她拥入怀中,问道:“所以,柏岑和不二,现在已经相遇了,是不是?” “不仅如此,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她刚刚与晏清的合照。 “清儿”晏南风先是愣了一下,后缓缓一笑,道:“她果然已经回来等你了。” “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晏南风声音温润清朗,笑着道:“好。” “对了,南风,我们从前丢失的记忆,我也都记起来了。” 那些都在李天微给她的那一整个故事里。 李天微还说: 良辰美景,江上有晏,这万里河山方能与君共揽。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